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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星盟主     侯门小妻txt下载     侯门小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 狼子野心

    宁赏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看来,那些人是沉不住气,开始向侯府的人下手了。

    这些人还真是好手段,知道若是先挑侯爷下手,那么势必会太过隐忍注目。而且,侯爷有个好歹,那么侯爵之位,也只会由他的儿子来继承,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故而,他们选择向侯爷的儿子下手。尽管君恭礼只是个庶子,但好歹也是侯爷的儿子。只要他死了,侯爷又出了意外,这爵位便无人继承。到时候,族长势必会从族里挑选合适的人选来继承,以此来确保君家的永世富贵。君松鹤作为侯爷的亲兄弟,他的儿子随便过继一个到二房,便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么,长乐侯府最终便会落入他的手里。

    这算盘,还真是打得响呐!

    看来,她是时候给爹娘提个醒了,免得弄得跟前世一样,引狼入室。

    “浅绿,替我梳妆,我要去福安堂。”

    浅绿立刻吩咐负责梳洗的丫鬟给小姐穿戴整齐,并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连首饰都没带,就扶着她去了福安堂。

    “老夫人啊…您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儿的,今儿个怎么就倒下了…”刚跨进院门,宁赏就听见了大太太那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厌恶的蹙了蹙眉,她快速走到君侯身边,提醒道:“大伯母,大夫正在给祖母诊治,您还是先到一边歇着,免得打扰了大夫的诊断。”

    此言一出,大太太顿时停住了哭喊声。她一脸愤慨的瞪着君霓裳,假装抹了抹泪,不甘的辩驳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担心老夫人嘛…倒是你,这会儿才赶过来,也太不孝了吧!”

    见大太太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诋毁女儿,君侯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自认为没亏待过大嫂,为何她这张嘴总是那般尖酸刻薄呢?

    老太太晕倒也只是一刻钟前的事,霓裳每日都是固定的时辰起床,能够这么快赶过来已经很不易了,她居然还鸡蛋里挑骨头,简直是不知所谓!

    宁赏倒是没生气,而是低垂了眼眸,状似无意的说道:“是啊…霓儿哪里比得上大伯母慈孝,似乎早就预见到了祖母会晕倒,早早的就在这儿等着了…”

    君侯听了女儿的话,心里顿时警醒不已。

    老夫人一晕倒,他们夫妻俩就立马赶过来了。可是脚刚踏进院子,就见到大伯母一家子守在老夫人床前了。这似乎,也太及时了一些吧?难道,正如霓儿说的那般,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老夫人会晕倒?亦或是,那个将消息透露出去的人,正是他们中的人指使的?否则,怎么这么巧,老夫人刚一倒下,他们就赶到了。

    君大老爷也被霓裳的话吓了一跳,眼睛转了好几圈,这才上前解释道:“是巧合吧?我们一大早就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却突然听见丫鬟惊呼老夫人晕倒了,这才进来探望。”

    君侯也不是那般好愚弄的,心里疑窦一生,便很难打消了。不管大老爷如何解释,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大哥误会了…不过是霓儿随口一说,大哥可别往心里去。霓儿,还不给你大伯父大伯母赔礼道歉?”

    宁赏走上前去,福了福身,礼节周到毫无破绽。“霓裳无心的,还望大伯父大伯母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做长辈的自然不好再责难。

    大老爷按住大太太的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反正没有证据,谁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老夫人仍旧在昏迷中,大夫开了药方,说要静养。管氏便吩咐丫鬟们将人都请到了外面的厅堂,好让老夫人好好休息。

    “真是作孽哦…好好儿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他才八岁啊…”大太太刚坐下,就捏起帕子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管氏心里也十分的难过。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为此,她不得不向老夫人低头,替侯爷纳了几房妾室,硬生生的将夫君的宠爱分给了其他的女人,就是希望她们能够多为侯府诞育子嗣。然而,这么些年来,也就杜姨娘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姨娘连个丫头都没有生下。好不容易接受了了这个庶子,打算养在自己身边,将来也算有个依靠。奈何,天不遂人愿,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宁赏见见母亲这般伤心,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母亲…女儿想去看看恭礼,送他最后一程。”

    见女儿这般懂事,管氏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

    站在青云院门口,宁赏忍不住仔细打量起那牌匾来。青云,是平步青云的意思吧?那苍劲有力的大字,是父亲亲手书写的。可见,他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多大的期望!这是转眼间,物是人非,昨日还乖巧的叫她姐姐的孩子,就这么离开了。

    “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走了,叫娘怎么活呀…”

    “姨娘…节哀顺变吧,少爷要是知道您这么伤心,肯定也走得不安心…”

    宁赏站在院子外,听着屋子里那嘶声力竭的呼喊声,心里滑过一丝不忍。稚子无辜,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小姐,进去吧。”浅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愁,显然也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踏着沉重的步伐,宁赏一步步的向内室靠近,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的悲愤。

    “见过小姐…”青云院里服侍的丫鬟见到宁赏的身影,立马抹干脸上的泪,上前来行礼。而杜姨娘,则无动于衷的蹲坐在儿子的床前,呆呆的哭泣着,放佛没见到她一般。

    宁赏知道,杜姨娘经历丧子之痛,此刻正沉浸在悲痛中,故而也没有理会她的无礼。而是走上前去,凑上前去仔细审视着自己唯一的弟弟。

    只见那小小的人儿双目紧闭,面色青紫一片,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身子僵硬的挺直着,看得出断气好几个时辰了。

15 死的蹊跷

    “姨娘,大夫看过之后怎么说,可知道死亡原因?”宁赏微微闭眼,这才开口问道。

    杜姨娘像个木雕一样,放佛失去了意识一般。直到丫鬟们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她的眼珠子才有了一丝活络。

    当视线缓缓地向上,见到宁赏那张脸的时候,她的泪便汹涌而出,悲痛不已的拉住对方的手,嚎啕大哭起来。“小姐…你也是知道的…三少爷他虽然身子柔弱了一些,可也没什么大病啊。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因为伤心过度,她连自称奴婢都忘了。

    宁赏扶住她,吩咐丫鬟将她扶到椅子里坐下,这才好好地问话道:“姨娘,大夫给出的结论是什么?起码有个说法吧。”

    “回小姐的话,大夫只说三少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亦没有中毒的迹象,是呼吸不畅引起的自然死亡。”杜姨娘一边擦泪一边哽咽着回话。

    宁赏眉头紧蹙,对这个说法显然不太赞同。若真的是呼吸不畅,那么他当时就该叫人了,怎么会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死在床上呢?

    “昨日值夜的是谁?”她眼光在四周扫射了一番,冷静的问道。

    人群中,一个梳着元宝髻的丫头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说道:“回小姐的话,昨夜值夜的是奴婢。”

    “昨夜少爷房里可有任何的动静?”宁赏冷冷的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身上找到答案。那冷厉的目光,像是利箭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那丫鬟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姐问你话呢,还不老实交代?是不是皮痒了!”浅绿是主子身边体面的大丫鬟,气势自然不一般,问起话来也带着股狠劲儿。

    “没…奴婢什么也没听到…”那丫鬟低着头,恨不得将头埋进地底下去。

    昨天夜里,她不小心睡着了,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若是让主子知道她玩忽职守,怕是要拉出去打板子了。故而,她咬紧了牙关,死都不肯说实话。

    “没听见?若是少爷呼吸不畅,肯定会不停地咳嗽。你们都是他身边服侍的,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身子?想必是你偷懒耍滑,才没有听见吧!”宁赏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心中更加肯定这丫鬟的回答有问题。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奴婢真的没听见任何的响动啊…”那丫鬟仍旧死撑着,不肯吐露事情。

    宁赏一拍桌子,大声的呵斥道:“大胆的丫头!看来,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来人呀,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看她招不招!”

    杜姨娘被宁赏的气势给吓住了,她没想到小姐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有了这等的气魄,完全不逊色夫人年轻的时候。

    想当初,她只是夫人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在小姐未出嫁的时候,她也曾经帮着夫人打理后宅的事情,那气势与此刻的小姐一般无二。只是后来嫁了人,所以才不得不收敛,变得内敛了许多。如今看到小主子,她放佛看到了当初的主子,心里感慨不已。

    只是,小主子如今才十一岁,却有这样不骄不躁稳如泰山的气势,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丫鬟一听要挨板子顿时就慌了,不住的磕头求饶:“小姐饶命啊…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半点儿欺瞒啊…”

    “还敢顶嘴,拉下去!”浅绿见自家小姐依旧面色冷凝,并未相信那丫头的话,语气就愈发的严厉了。

    那丫鬟见主子这般不依不饶,知道瞒不下去了,于是只好挣扎着哭喊道:“小姐,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昨儿个晚上不小心睡着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杜姨娘听到这里,双眼突然瞪大,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你…你值夜的时候居然打瞌睡…少爷是你害死的!”

    “姨娘…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一向勤勤恳恳,从未偷懒过啊!只是昨夜不知道怎的,刚开始还毫无睡意,可是不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连衣裳都未来得及解啊…奴婢平日里最是浅眠,可是昨夜却昏睡不醒,奴婢实在是不知道是怎么了啊…”那丫鬟面色早已惨白如纸,这样大的一个罪名压下来,她必死无疑。若是不辩白,那么她就只有等死了。

    宁赏听完她所说的话,觉得事有蹊跷。府里的丫鬟一向安守本分,极少有奸猾之徒。这丫头的表情告诉她,她并没有说谎。只是再困,也不会一夜昏睡过去,这里面是不是另有原因呢?

    宁赏站起身来,不顾杜姨娘与那丫鬟厮打在一起,径直走到外间守夜的地方,仔细的在地上搜寻起来。若她猜得不错,那丫鬟睡得那样沉,肯定是被人下药了。果不其然,在临窗的墙角处,她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小姐,这些粉末是什么?”浅绿跟随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宁赏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眉头舒展开来。“迷药。”

    “难道那丫头昏睡不醒,是被人下药了,所以才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浅绿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知道里面的一些猫腻。

    宁赏点了点头,将那些粉末用帕子包裹起来,悄悄地塞到了袖管里。确定了那丫鬟并非故意偷懒之后,她便有了计较。

    趁着众人将注意力放在杜姨娘和那丫鬟身上的时候,她又回到君恭礼的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他的尸体,连头发丝儿都没放过。就在她打算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鼻孔间的一抹雪白引起了她的注意。

    吩咐浅绿挡住自己的身子,她小心翼翼的从他鼻孔里拉出一小片的白色羽毛来。然后在杜姨娘她们发现她举动之前,将那东西同样包裹起来藏好,这才走过去劝道:“还不把姨娘扶起来?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小姐一发话,那些下人们便不敢再放肆,一个个乖巧的闭了嘴,将纠缠在一起的二人给分开。

    “我可怜的儿啊…”杜姨娘有冤无处申,顿时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流涕。

16 警醒

    拢翠园里此刻异常的安静,自从三少爷暴病而亡之后,夫人的心情也一直不太舒畅,整日恹恹的,眉头更是没有一日松懈过。

    宁赏带着贴身丫鬟过来请安,玉奴和织锦放佛见到菩萨一般,将她迎了进去。

    “小姐…您劝劝夫人吧…再这样下去,夫人怕是要病倒了。”玉奴和织锦一个负责管氏的日常起居,一个负责夫人的库房,都是管氏身边最得力的。如今却都一副眉头深锁的模样,想必是太过担心侯夫人的身子才会如此的。

    宁赏于是点点头,支开了所有人,单独走进了管氏的屋子。

    “母亲…”她轻盈的靠近管氏斜躺着的黄花梨十字连方罗汉床,在床边上侧身坐了下来。

    管氏听到女儿的呼唤声,缓缓地睁开眼睛。“天儿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宁赏又靠近了她一步,笑着答道:“母亲还说呢,都好几日不去梨香院了。是不是把我这个女儿给忘了?”

    管氏被她这活泼俏皮的话语给逗笑了,心里头的郁气也似乎少了不少。“你这孩子…娘不过是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顾不上你。”

    “女儿知道母亲心里难受,可人死不能复生,母亲再难过,三弟也不会醒过来了…若是为了这事儿,弄坏了身子,三弟怕是在地府也无法安心呢!”宁赏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无论男女,对鬼神之说,都十分的敬畏,这才壮着胆子安慰道。

    管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阴霾更是消弭的无影无踪。“是这样吗?”

    “三弟一向是个乖巧孝顺的,自然不希望母亲为了他劳心伤神,甚至影响身子。”她半假半真的说道。

    管氏点了点头,这才有了一丝力气,从金钱织锦引枕上爬了起来,改为坐卧。“还是霓儿贴心…”

    “母亲昏睡了一天一夜,想必饿坏了吧?我这就叫玉奴去安排膳食。”说着,她便要起身。

    管氏拉住她的手,面带慈爱的笑道:“这些事情,何须你一个小姐去亲自打理,叫丫鬟们去做就好了。”

    说完,她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早早等候在外间的玉奴立刻走了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做几样小姐爱吃的菜色来。一大早就过来了,想必也饿了。”

    管氏这样的关怀备至,令宁赏心里头觉得十分的温暖。趁着玉奴还未转身离去,于是补充说道:“顺便熬一些清淡的粥来,夫人许久未进食,不能吃太过辛辣的食物。”

    玉奴见夫人肯用膳了,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宁赏这才悄悄地将自己的那些发现一一道来。“母亲…三弟的死,不是偶然。”

    管氏听了女儿的话,嘴巴半晌都合不上,似乎不太相信这些真相。在她看来,是恭礼那孩子福太薄,所以早早就夭折了。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被人害死的!

    “是谁…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手?”管氏趴伏在引枕上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顿时又红了。

    宁赏忙上前去扶住,强迫自己残忍的说下去。“母亲…您不觉得奇怪么?自打大伯父一家住进来之后,这府里便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先是府里的几个管事犯了错,被老夫人赶了出去,接着便是三弟蹊跷死亡,老夫人也跟着病倒了…”

    宁赏的话,一字一句的打在管氏的心上,疼痛不已。

    “为什么…我们如此厚待他们,他们居然恩将仇报,惹出这么多的祸事来…”管氏咬着牙,眼中满是伤痛。

    “母亲想知道为什么么?其实道理很简单!侯府除了三弟之外,便再无继承爵位的男子。若爹爹今后一直无所出,那么势必要从旁支中挑选一个孩子过继到侯府中来。您觉得,谁最有可能被选中?”

    经过宁赏这么一引到,管氏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不可能吧?你大伯最是疼爱霓初那个孩子,怎么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者,霓初堂哥如今已经十二岁,早已知事,就算过继到侯府,心里惦记着的,恐怕还是自己的亲生爹娘。等到爹娘百岁之后,这侯府就是他君霓初的了。到时候,他再认回自己的爹娘,那么这侯爵之位,便永远不会是咱们二房这一脉了…”

    宁赏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可是,她若再不点醒这对过于天真善良的父母,恐怕日后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故而,她咬着牙,也要将事情如实以告,好让他们能够尽快的将那一家子赶出侯府去。

    管氏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

    因为宁赏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她与侯爷恩爱情深,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存活了下来。而其他妾室,除了当年跟随自己的大丫鬟杜氏生了个儿子,其他人均没能为侯爷生下一男半女。如今,这唯一的男丁也莫名其妙的被害死。若将来没有儿子来继承爵位,就真的只能如女儿所说的,从旁支过继一个了。

    想到这嫡传的爵位,却要被庶出的占了去,她心里头如何能释怀?

    “霓儿…这些话,可曾对别人提起过?”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骨肉,管氏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宁赏摇了摇头,表示只对她一人说过。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心里有数就成…”管氏轻叹一声,微微闭目养神。

    直到这个时候,宁赏才真正意识到,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侯夫人是真的将她当成是亲生骨肉一样对待。她的荣辱,已经与侯府的命运紧密相连。

    紧握着侯夫人的手,宁赏以前的那些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她发誓,她一定会替君霓裳好好地活下去!从此以后,她便是不再是简宁赏。她,只能是长乐侯府唯一嫡出的千金大小姐——君霓裳。

    就在她们母女发愣之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霓裳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一莎锦皮毛斗篷眉头紧锁的侯爷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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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丧讯

    见到侯爷的那一刻,霓裳忍不住小小惊讶了一把。看他面色不善的模样,她心里不禁开始嘀咕:刚才她们母女之间的私房话,不会被老爹知道了吧?

    管氏见夫君进来,这才挣扎着想要从罗汉床上起身。侯爷却先她一步,阻止了她。“我们夫妻之间,何来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快些躺下吧。”

    管氏难得的面上一红,都快要四十岁的人了,却羞涩的像一朵二八年华的娇花。

    霓裳见爹娘这般恩爱,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立马上前去福了福身,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霓姐儿也在呢…”侯爷终于露出了笑容,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爱女。

    霓裳起身,端庄的站在一旁,不再像以前那般撒娇卖乖。“听闻母亲身子不适,女儿便过来探望。还是父亲这味良药见效快,才刚来不久,母亲的病就大好了!”

    被自己的女儿打趣,侯爷和侯夫人面上均是一红。

    “你这张小嘴呀,还真是会说话!”管氏忍不住笑出声来,愁绪一扫而光。

    就在此时,玉奴进来禀报道:“侯爷夫人,早膳已经摆上了,各位姨娘也都过来了,容奴婢伺候您们用膳。”

    听说妾室们都来了,管氏这才匆忙的起身,整理起仪容来。作为正室,在妾室的面前,可不能失了规矩。否则,落人把柄,以后可就难以管教约束他人了。

    霓裳在一旁帮忙打点着,很快管氏便实收妥当,与侯爷爱女一起走了出去。按照礼制,妾室们请过安之后,管氏照旧询问了几句,便吩咐丫鬟们摆饭了。

    何姨娘白姨娘规规矩矩的站在侯爷和侯夫人身后,殷勤的布着菜,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唯有杜姨娘精神有些不济,似乎病恹恹的样子。

    管氏打量了她一眼,道:“你最近身体不好,就多休养几日,不必太过勉强。”

    杜姨娘低声说了句是,却依旧立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样。倒是何姨娘不经意的开口问道:“老爷今日眉头不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霓裳抬眸扫了这位姨娘一眼,只觉得她眉清目秀,身段玲珑,举止端庄有礼,嘴角带着适中的笑容,让人见了就觉得很窝心。

    以前,她对父亲的这几位妾室,都不曾怎么关注过。如今看来,她们似乎并没有母亲说的那般安守本分。

    古语云:食不言,寝不语。

    在用膳的这当口,主子还未开口,她倒是先问出了口,并没有将当家主母放在眼里。这样的僭越,实属不该!

    果然,霓裳见管氏的眉头微微一抖,却不露痕迹的掩饰了过去,并没有当众指责她的不是,而是吩咐白姨娘帮她夹菜。

    白姨娘是个身姿绰约的女子,行走时如弱风扶柳,脸蛋儿又十分的精致。据说,是父亲的同僚赠送的美妾,一向还算低调。在主子们面前,也一贯做低伏小,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宠爱而肆意张扬。

    听到管氏的吩咐,她立刻低眉顺眼的走上前去,将夫人爱吃的夹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恭敬地退下,言行之间找不出半点儿差错。

    何姨娘微微一愣,继而发现自己似乎逾矩了。不过,在发现侯爷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的时候,她还是带着挑衅意味的瞥了管氏一眼,然后殷勤的再次为侯爷夹起菜来。

    侯爷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的确没什么胃口。因为天亮不久,他就接到了一封从平城送过来的书信。那上面的内容,让他心情很是低落。

    “爹爹…是不是身子不适?”霓裳见他面前的菜都没怎么动,不由得放下碗筷,关切的问道。

    近几日来,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作为一家之主,他肯定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先是爱子无辜早逝,接下来老母病倒,这样的打击,对一向春风得意的侯爷来说,的确如晴天霹雳。更何况,他膝下本就子嗣单薄。唯一的儿子也出了事,他心里又如何能欢愉呢?

    侯爷叹息一声,喃喃的将早上的事说了一遍。管氏听说宁阁老离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哀戚。“这消息可靠吗?去年过寿的时候,不还很硬朗的吗?”

    霓裳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这位宁阁老似乎是德高望重。稍稍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方才记起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儿的老头儿,面容慈祥,偏生了一双洞悉人心的明亮双眼。个头不高,脾气却不小。据说在朝为官的时候,还曾经当众给皇上脸色看。而她的侯爷爹爹,还曾经拜入他门下,虽然时间不长,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些年来,倒也时常书信来往。后来那宁阁老告老还乡,回了老家平城,侯爷每逢年节,都不忘送去厚礼,以答谢师恩。

    乍然听到他离世,侯爷一时接受不了,自然心里格外难受。

    “世事无常…”侯爷长叹一声,道:“阁老一生清廉,为人正直。却不想子孙后代中,竟然出了巨贪之辈。老爷子…是被那不孝子活活气死的!”

    提到自己的恩师,侯爷的面容便更加的阴郁。

    霓裳知道侯爷伤心或许是真的,但更多的是为失去了一个助力而感到伤怀。宁阁老虽然荣养在平城,但影响力却还在。京城里有多少贵族子弟成拜在他门下,其中也不乏皇室子孙。若是能得他美言几句,他回京城便有望了。尽管在锦州城他的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跟京城相比。虽然嘴里不说,但霓裳就是有一种感觉:爹爹绝对不会甘心在这锦州城呆一辈子,他的志向在那皇城之中!

    “那老爷可是打算动身去平城吊唁?”管氏也跟着叹气,伤感之处还忍不住拿出帕子揉了揉眼角。

    侯爷嗯了一声,道:“这个是自然。你准备一下吊唁的礼品,我明日就出发!”

    “老爷打算独自一人前往?”管氏听了这话,有些讶然。

    以往去平城,都是他们夫妻一起的。偶尔,还带着霓裳。这一次,他一个人前往,是怕府里没人打点吗?

    似乎看懂了发妻的眼神,侯爷先是将屋子里的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霓裳一人,这才开口说道:“老夫人还病着,这府里不可一日无主。若我们都去了平城,那这府里不成了大哥一家子的天下?虽说是亲兄弟,但到底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府里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太过巧合了一些。你留在府里,要处处小心。凝香院那边,多派些人盯着。”

    霓裳微微瞪大眼,心道:看来,这个便宜爹爹也不完全是个蠢钝之人嘛!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只不过,想到前世的种种,侯爷此去,势必会遭人暗算。若侯府没有了主心骨,那么这个家,就完了!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状况出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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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只杀人不救人

    碧波湖畔,烟波飘渺。

    “主子,陵川传来消息,有两拨人一方出钱让咱们刺杀长乐侯,另一方则是要护着长乐侯。此事,还请主子决断!”裴峰恭敬地垂手站立在湖畔,手里拿着一封刚开启不久的信件,肩上则停着一只雪白的鸽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男子,缓缓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嘟嚷着:“风雨楼什么时候成了镖局了?”

    他的意思是,风雨楼只负责杀人,什么时候充当起慈善组织,做起了救人的勾当?

    裴峰微愣,但已经知晓了答案。正准备离去回复消息的时候,却又被那慵懒的男人叫住了。“长乐侯虽然是忠良之臣,但也不过是个无实权的侯爷。谁那么无聊,居然想到打他的主意?”

    要刺杀,也该找个像样的目标嘛!

    风雨楼虽然是杀手组织,但也是有节操的!这样的小人物,也用得着他们出手?

    裴峰眉头微微抖动,据实禀报道:“主子还记得那个前些日子,在赏花诗会上见到的那个有趣的小丫头么?那长乐侯,正是她的父亲。而出钱想要他命的,就是她的亲大伯,君松鹤。”

    “哦?”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男子将双手枕在后脑处,问道:“这么说来,是有人不满皇帝册封的这侯爵之位,想要取而代之咯?”

    “想必是吧。”裴峰不知道主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只能随之附和。

    “嗯…有意思!看来那小丫头也不是个蠢笨的,居然也找上了咱们,还有些脑子嘛!”他俏皮的一笑,绝美的容颜顿时绽放出无限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即使见惯了主子的绝世姿容,裴峰此刻还是忍不住大大的惊艳了一把。主子很少有这样爽朗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如今这副模样,还真是…秀色可餐啊!

    见属下一副痴呆的模样,男子立刻收起了笑容,不满的瞪着他。“再看,就把你送去胭脂阁,让你看个够!”

    一听主子说要送自己去胭脂阁,裴峰立刻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毕恭毕敬的挺直了腰板儿,信誓旦旦的说道:“主子,属下再也不敢了!”

    邪魅男子冷哼一声,将轮椅的轮子转了个方向,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这单生意接下,先派人刺杀,然后救人。送上门来的钱财,不要白不要!”

    说完,便消失在了漫漫浓萎中。

    裴峰听到那远远传来的声音,嘴角忍不住抽动。主子果然是个守财奴,一丁点儿的赚钱机会都不会放过!这样阴奉阳违的任务,客户如何能满意?这不是自砸招牌么!

    “任务接了,就不会退钱!至于成败与否,就要看天意了!”那时候的主子,只顾着数钱,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过主子的恣意妄为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风雨楼囊括了全天下最好的杀手,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那些出钱的人就算再不满意,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起码,当着人家的面是不敢的!)

    想到上次主子的回答,他就释然了。

    只不过,老天爷很忙,哪里顾得上区区风雨楼一两个任务的失败?那不过是主子随口说的借口罢了!

    凝香院

    将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去之后,君大老爷这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拿起文竹小炕几上的青花瓷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事情都办妥了?”大太太坐在小炕几的另一头,脸上亦是堆满了笑意,那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一朵花儿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可是下了血本,请来了风雨楼的杀手。呵呵…这一次君松柏必定是有去无回了!”只要一想到多年的夙愿就要达成,君松鹤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那个位置,他可是筹谋了一辈子啊!

    “还是老爷高明…只要二弟一死,侯府剩下一群老弱妇孺,还不乖乖的听从老爷您的调遣?”大太太眼里放佛已经看到管氏拿着金银珠宝,巴巴的凑上前来求他们为侯府撑腰,乐得最都合不上了。

    君松鹤毕竟是个谨慎之人,在事成之前,他还特别小心的。见大太太这般神情,生怕她露出了马脚,于是垮下脸来提醒道:“这些日子,你可要收敛着点儿。虽说事情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着,可侯府还有一个老夫人。在二弟的死讯传来之前,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儿,便让人看出什么苗头来!”

    大太太一向自视甚高,被大老爷这么一数落,心里就有些受不了。“好啦好啦,净说些难听的。我是那种人吗?”

    大老爷凝视着自己的发妻,忍不住摇头。

    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娶了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尽管当初,是她用自己的嫁妆帮助自己白手起家,算是糟糠之妻。可如今她不但人老珠黄,而且毫无官宦千金的气质,动不动就学那泼妇骂街。可他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江氏的泼辣,他的生意早就被人侵吞了,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

    君大老爷叮嘱了她一番,便起身打算去芳姨娘处安歇。大太太见他起身离去,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都是那狐媚子的芳姨娘,仗着年轻貌美,居然敢跟她争宠,真是不知死活!等她空出手来,看她不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这芳姨娘是个极为安静的女子,为君大老爷生有一女,名唤芸裳。君大老爷本来妻妾甚多,只是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却只带了发妻和这位芳姨娘。可见,这位芳姨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据说,芳姨娘出身并不低,祖上还有人做过官。只不过后来得罪了权贵,落得个全族被贬的命运。而君大老爷,就是在外面跑生意的时候,碰巧救了她。于是带回府中,做了一房小妾。

    “是嘛…如此说来,这芳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咯…”霓裳单手支着下巴,听完了初荷的汇报,若有所思的说道。

    “小姐怎么忽然想到她来了?”浅绿跟随霓裳的日子不短,知道她提到这个人,便是有用处的。

    霓裳微微一笑,摇了摇手指头。“佛曰:不可说。”

    浅绿和初荷皆是捂着嘴一笑,对小姐这样的俏皮实在无法抵御。

    “啊,对了。吩咐你们找的保镖,可办妥了?”忽然想起正事来,霓裳不由得要多问一句。

    浅绿支开了丫鬟,低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小姐放心吧,风雨楼已经收下了银钱,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风雨楼?不是镖局吗?”霓裳有些惊愕的张着小嘴,似乎对浅绿所说的话感到很吃惊。她不过是想找人保护侯爷一路平安,这风雨楼又是做什么的?有镖局叫这个名字的吗?

    见她一脸的不解,浅绿这才解释道:“那些镖师哪里能跟风雨楼的人相比?小姐不是说要找最厉害的吗?这全天下,最厉害的就属风雨楼了!”

19 后院失火

    锦州城地属北方,冬日特别的寒冷。

    这一日,霓裳披着厚厚的金丝织锦毛领的斗篷,手里捧着一个紫铜鎏金的小香炉,先去福安堂给老夫人请了安,便顺着走廊朝着管氏的拢翠院而去。还未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几个小丫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内容似乎与大伯父那一家子有关。

    “你们听说了吗?大太太今儿个一大早就说自己不见了一副镯子,闹得人尽皆知的。难道咱们侯府还会看上她那点儿破落东西不成,脸皮简直比这锦州城的城墙还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哪里是不见了镯子,分明是往死对头身上泼脏水呢。听凝香院的崔嬷嬷所说,那副镯子在芳姨娘房里找到了,这不明摆着是妻妾之争嘛!”

    “那芳姨娘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大太太也太过分了吧?”

    “这做正室的,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

    霓裳知道这些人当中,不乏几位姨娘屋子里的心腹丫鬟。她们不过是借着大房那边的事情,暗中挤兑侯夫人,说她容不下妾室呢!

    见她们说的越来越过分,浅绿不由得板起脸来,大声的呵斥道:“一个个戳在这里,都没事儿做了吗?如此偷懒耍滑,不想在侯府干了吗?”

    浅绿是小主子身边的大丫鬟,比起她们的地位来,实在是高了不止一点两点。故而,她一开口,那些人赶紧闭了嘴,低着头上前给霓裳问安。

    “见过小姐!”

    霓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一句话都没说。可正因为这样,那些人的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对方才的胡言乱语起了后悔的心思。若小主子追究起来,这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是,也该挨板子了。

    “老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能再受任何一丁点儿的刺激。若是有人在她耳边乱嚼舌根子,可别怪我不客气,将你们连同你们的家人,统统发卖出去!”君霓裳说话的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都非常的清晰。

    尽管话语间还带着一丝的童稚的软糯,却也将众人给震慑住了,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是,奴婢们必当时刻谨记!”

    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暗暗地将这些人记下,霓裳打算让管氏留意一下这些人,免得她们惹出什么祸端来。

    浅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散去,这才追上霓裳的步伐,听候差遣。

    “这些人的名字,可记住了?哪个院子的,也都清楚吗?”霓裳对不关心的事情和人,都没什么记性。但如今是非常时期,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努力将这侯府的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以备不时之需。

    “小姐放心。奴婢从小在府里长大,府里的每一个下人,是哪个院子的,做什么的,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浅绿的头脑一向灵活,记忆力也很不错,故而才能做到大丫鬟的位置。

    霓裳点点头,给予她充分的信任。“如此便好…回去之后,记得将所有人的背景都给我记录下来,保不齐以后有用呢。”

    “是。”浅绿乖巧的应了一声。

    凝香院

    “夫人饶命啊…婢妾真的没有偷您的镯子啊…婢妾…婢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夫人的东西啊…”芳姨娘跪在江氏的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心酸。只是她越是这般柔弱动人,就越是激起江氏的嫉妒。

    “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以为用这样的狐媚功夫,本夫人就能轻易饶了你吗?偷了就是偷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大太太端坐在黄花梨螭纹圈椅里,一张脸冷的像冰刀子一样。

    今日一早,大老爷就出去应酬去了不在府里。她正好借这个机会,狠狠地给芳姨娘这狐媚子一些教训,好让她安分一些。那镂空赤金镶玉镯,是她让自己的心腹偷偷地放到芳姨娘的房里去的。手段并不高明,却很有效。如此一来,她想要将芳姨娘拿捏住,便是易如反掌。

    此刻,芳姨娘抽抽搭搭的跪在地上,眼睛都哭红了。而她的亲生女儿,芸姐儿却依旧木木的坐在椅子里,放佛没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夫人开恩……这镯子…这镯子是老爷前几日送给婢妾的生辰礼物,上面还刻了婢妾的闺名。夫人您若是不信,可以仔细瞧瞧,婢妾万万不敢欺瞒夫人您呐…”

    江氏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似乎不相信她所说的。“贱人还是不死心吗?好,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那手镯,明明是她的心腹放进去的,绝对不会有错。江氏是个盲目自大的女人,她绝对不会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芳姨娘还能偷龙转凤。

    “来人,将那对镯子拿过来。”

    丫鬟听到吩咐,立刻将那对金晃晃的镯子送到江氏的面前。

    江氏拿起那对镯子,轻轻地瞄了一眼。这不看还好,看过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她让丫鬟放的那对镯子,明明就是没有任何记号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多出两个字来了呢?

    见江氏面如菜色,芳姨娘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这点儿小把戏,还难不倒她。能够让大老爷真心相待,她岂是那种毫无心机之人?既然夫人不肯放过她,那么她又何必对她毕恭毕敬,卑躬屈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坐上那侯夫人的宝座,她早就买通了江氏身边的不少人。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昨日,那奉命偷偷进屋藏手镯的丫鬟,早就是她的人了。今天的这场好戏,就是她将计就计的结果。

    一炷香过后,正待江氏恼羞成怒,要责罚芳姨娘的时候,大老爷突然提前回来了。当看到自己宠爱的小妾,被几个粗使婆子压在地上,准备杖责的时候,君大老爷大吼一声,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爷…”芳姨娘见到君大老爷,顿时泣不成声。

    君大老爷见心爱的小妾哭的那么楚楚可怜,忍不住走过去一把将她扶起,揽入怀中好生的安慰着。江氏见他这般偏心,宠爱一个小妾而不将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脸皮子,啊?搂搂抱抱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还有你这个狐媚子,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勾引老爷,你…你真是够下贱的!”江氏此刻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狼,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对狗男女,气不打一处来。

    君大老爷被妻子这么一骂,面子上哪里还挂得住。为了自己的颜面,他愣是硬气了一回,伸手就给了江氏一巴掌,直将她打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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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喜欢虐坏银了,咩哈哈~

20 噩耗传来

    “不好了夫人…侯爷…侯爷出事了…”

    大一清早,长乐侯府被一声尖叫打破。不多大会儿,侯爷外出吊唁恩师途中,惨遭刺客追杀,下落不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管氏听了丫鬟的禀报,头一阵发昏,整个人就软了下去。丫鬟们吓得赶紧上前去搀扶,一边去请大夫,一边掐着她的人中,全都吓得不轻。

    梨香院得到消息的时候,君霓裳正在雪白的宣纸上练习写字。乍闻侯爷遇难,她手中的笔微微一窒,淡淡的柳眉微蹙,却再没其他的动作。“夫人那边如何了?”

    她内心挣扎许久,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那温厚善良的母亲。

    “听下人们说,夫人听闻侯爷遇难,就晕过去了。”浅绿脸上满是担忧的答道。老夫人已经是卧床不起了,若是听到这消息,怕是要不好了。侯府上下一直由夫人打理,她这一倒下,那侯府岂不是没个主事的人了?

    “浅绿,叫上初荷,即刻前往拢翠院。”放下手里的狼毫,君霓裳果断的下了命令。

    一行三人匆忙的往拢翠院而去,脚刚踏入院门,便见到一个微胖的妇人满头大汗的朝着这边跑来。

    “景嬷嬷,福安堂出了什么事,你竟然如此慌张?”这位嬷嬷霓裳最熟悉不过,她是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人了,一直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小姐…老夫人听闻老爷遇难,吐了一口血,晕死过去了…”景嬷嬷一边讲述一边抹着眼泪,焦急的不得了。

    她跟随了老夫人一辈子,见到她如今这副模样,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说起来,老夫人王氏过了大半辈子顺风顺水的日子,也算是有福的。出梢勇侯府,正室所出,从小娇养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待到及笄,便定下了长乐侯府这门亲事。老侯爷祖上为国尽忠,大多活不过三十。到了老侯爷这一代,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上边没有公婆要伺候,下边没有妯娌要相处,也乐得清闲。老侯爷也不是个贪色的,除了年少时纳过一个通房,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如此一来,老夫人在老侯爷的宠溺之下,便成了什么都不用操心的闲妻。

    唯一受打击的就是,她多年不孕,不得已让那个通房先她生了儿子。不过,那孩子在她身边养了两年,她倒也渐渐释怀了,对那庶长子极好。直到后来生下侯爷来,这才将心思放在亲生儿子身上。后来老侯爷病逝,侯府就是老夫人当家。儿子孝顺,媳妇恭顺,孙子孙女也可爱可亲,她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

    这样的好命,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老夫人的闺蜜。她还以为,老夫人的好命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百年。奈何,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在她安享晚年的时候被打破了。接着,噩运一个赶着一个而来,先是孙子夭亡,接下来又是亲生儿子下落不明,老夫人一向安乐惯了,哪里承受得住?

    霓裳眉头紧蹙,厉声呵斥道:“不是让闭紧了嘴的么,老夫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

    上一回老夫人听闻孙儿夭折一病不起,君霓裳就将福安堂的下人严格清理了一遍。她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这也不怪下人们…是…是有人故意在福安堂后院外面嚷嚷,才被老夫人听见了…”景嬷嬷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将福安堂里面的丫鬟小厮管的服服帖帖,断然不会有任何的不妥。如今作怪的,并非是福安堂的人,而是那些别有用心的。

    浅绿听了景嬷嬷的话,也是气愤交加。“真是太可恶了!那些人还真是不死心,收买不了丫鬟,便用这样的卑鄙手段!”

    君霓裳沉着一张脸,眼中怒火烧的炙热。

    她原本打算悄悄处置了大老爷一家的,看来她是太过放纵他们了。居然用这样的下作手段,让侯府不得安宁!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浅绿,去请回春堂最好的大夫过来给老夫人诊治。给我看好了凝香院的每一个人,若是他们继续生事,就按我教你的那个法子四处去散步谣言!”

    浅绿狠狠地点头,然后吩咐丫鬟将景嬷嬷送了出去。

    君霓裳快步走到侯夫人管氏的床榻前,吩咐丫鬟们守住了门,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来,这才小声的劝道:“母亲不用担心,爹爹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跟随他一同前往的小厮说…说亲眼看见你爹爹被人砍伤,被人带走了…”管氏面色苍白如纸,眼泪更是肆意流淌。

    没经历过风浪的内宅小女人,哪里经受得住这致命的打击。君霓裳同情她的同时,也暗恨了大老爷一家子无数遍,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母亲…那也只是他片面之词,毕竟爹爹常年征战沙场,哪里是几个山贼能够伤的了的。您放心吧,爹爹会平安归来的!”

    管氏呆呆的望着镇定的女儿,这才相信了几分,稍稍安了心。“如此说来,是我太过性急了…那要不要报官,让他们派人去寻?”

    君霓裳摇了摇头,道:“最好不要。此事可大可小,爹爹毕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若是传出去,难免会动摇军心。更何况…此事牵连到家族内部的矛盾,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管氏点了点头,觉得女儿思虑的周翔,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没考虑到这一层。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她商议道:“霓儿…这件事是否与凝香院那边的人有关?”

    君霓裳淡淡一笑,道:“是否有关,那就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管氏有些不太懂她的意思,睁着疑惑的眼眸望着她。君霓裳原本没打算将那个秘密告诉她,但为了安抚母亲的情绪,她不得不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管氏听完那个秘密,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你是说…你爹爹已经…”

21 不安好心

    “母亲心里清楚就好。此事,还是暂时保密的好。母亲不是想看看那些人是否参与了此事么?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君霓裳坦然的说着,脸上带了些许戏谑的笑容。

    那不符合实际年龄的笑容,令管氏有些难以适应。眼前这个处事不惊,淡然无波镇定无比的小女孩儿,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尽管那相貌没有任何的变化,但管氏还是留意到了一些不同。

    “母亲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女儿又变漂亮了?”君霓裳厚着脸皮笑道,丝毫没有将管氏的怀疑放在心上。

    管氏眼前恍惚了一阵子,突然不由自主的笑了。

    她这是瞎想些什么呢!霓裳不是自己的女儿还会是谁?她不过是比平常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懂事一些,早熟一些罢了。那眉眼处的一颦一笑,不是她的亲闺女是谁?

    “你这小妮子…”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外的嘈杂声给打断了。

    “发生了什么事?”管氏收起笑容,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俯身禀报道:“启禀夫人,是大太太。奴婢们说了夫人在休息,不见客。可是他们说有要紧的事与您商量,非要进来…”

    管氏冷哼一声,这些人来的可真快啊!

    稳了稳心绪,管氏这才让丫鬟进来帮忙整理妆容。她倒要看看,那些人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着我?一个个狗奴才,居然不将主子放在眼里,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来人啊,将这些不懂规矩的奴婢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外头,嗓门最大的就属大太太江氏了。

    她前两日被大老爷训斥了一顿,被罚在屋子里禁足,好不容易出来威风一下,自然是摆足了架子。只是,她摆架子也弄错了地方。在侯夫人的院子里大吵大闹的,有**份不说,也是逾矩了。这长乐侯府,是君二老爷的府邸。她大房的人,凭什么再次撒野?要教训奴才,那也是主人家自己的事。她一个可居的,有什么理由在此胡闹?

    “大伯母息怒…”君霓裳扶着管氏从屋子里出来,见到她仍在那儿骂个没完,便上前劝道。

    见到主人出来,江氏便不再与那些丫头纠缠。不过,嘴巴上还是骂骂咧咧个不停,还将管教不严的罪名推到了管氏的身上。“弟妹你就是太过心慈了!这些没眼力劲儿的丫头,还留着做什么?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简直太混账了!”

    管氏吐了口气,轻声的说道:“她们得罪了大嫂,本应该重重处罚。只不过,是我身子不适,想好好休息,这才吩咐她们不让人进来打扰的。大嫂要怪,就怪我好了。”

    江氏听了管氏的话,不由得有些尴尬。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无礼,脸上顿时浮现出几朵红云。不过,她也真是个厚脸皮的,即使真的做错了,也有千百个理由撇清自己。“瞧弟妹说说的,我是那种爱斤斤计较的人么?唉…我也是太过担心你,怕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才过来看看你的…侯爷英勇一生,没想到会栽在几个山贼的手里…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的拿起帕子抹起泪来。

    若是霓裳没有告诉她那个秘密,管氏恐怕还真会被她的这一幕给感动。瞧那眼泪,说来就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真的有多伤心呢。想到自己的丈夫被她害的差点儿丢了性命,管氏心里就有一股怒火。只是碍着脸面,没有立刻发作罢了。“多谢大嫂的关心,我没事。”

    “唉…如今老太太还病着,侯爷又出了事。这偌大的侯府,要你一个人撑着,着实是辛苦。若是弟妹不嫌弃我笨手笨脚,这打理家务的事情,我也是可以帮忙分担一二的。”江氏以为自己假惺惺的哭两声,管氏就被感动了,故而将早已想好的说辞提了出来。

    管氏冷冷的看着她,心里感到无比的恶心。

    早知道会引狼入室,她当初就不那么好心的将他们留在府里了。

    微微闭眼,管氏假装头晕,半晌没有吭声。

    江氏见她不言语,有些吃惊。按理来说,她提出这样的请求,她应该巴巴的凑上来,感激涕零才对,怎么这般无动于衷呢?难道她忘记说什么了?

    “多谢大嫂的一番好意。只是听说大伯早已在外面打听别的住处,想必不日就要搬出去的。到时候,肯定有的大嫂忙了,我怎敢如此厚颜,叨扰大嫂呢?”这番说辞,是霓裳早就想好的。

    这样一来,江氏若是反驳,说大老爷并没有搬出去的意思,那无疑是自打嘴巴。在事情还未成定局之前,她可不想跟二房撕破脸。毕竟,这侯爵之位,还是要侯府的人出面,递上折子请封的。万一现在扯破了脸,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但若不否认,那她们又不好厚着脸皮一直赖在侯府里,这要是传出去,将来就算得到了侯爵之位,名声也不会怎么好。

    思来想去,江氏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却始终想不出任何的话语来搪塞。只好陪着笑,顺着管氏的话往下说。“得老太太体恤,能容我们在侯府暂住,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故而老爷打算在外头置办一座宅院,反正都在锦州城,以后来往也方便…”

    “本该留大伯大嫂在府里多住几日的,只是近来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也无暇照顾周全。将来搬出去之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嫂可别跟我客气。大家都是自家人,是一根枝桠上的血亲,侯爷就这么一个兄长…”说着,管氏还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似乎是心痛难忍。

    江氏见她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早乐开了花。你伤心吧伤心吧,最好一病不起一命呜呼。这样,她就不必费那么多的心思在她身上,直接霸占侯府的主母之位了。

    想到得意之处,江氏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22 姨娘的劝解

    “夫人,回春堂的大夫来了。”门外,一个穿着碧色夹袄的清秀丫鬟走了进来,朝着管氏福了福身,禀报道。

    管氏点了点头,便开口对江氏说道:“一会儿大夫要进来看诊,我就不留大嫂了。免得过了病气与你,倒叫我不能安心了。”

    江氏见管氏面色苍白,貌似病的不轻,生怕也沾染上什么病,于是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抚慰了几句,便匆匆告辞了。等走出了,江氏才恍然想起来,她今日过来的目的,似乎并没有达到。可是这会儿再回去,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只得跺了跺脚,另想其他的法子。

    凝香院

    “交待你的事情,办成了吗?”君大老爷坐在紫檀木镂空雕花椅上,悠闲地品着茶。自从侯爷出事的消息传来,他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一切都如他的预料般进行着,他如何能够不兴奋?想到自己筹谋了多年的心愿就要达成了,他眉眼都笑弯了。

    江氏脸上的笑容一凝,手里的帕子捏的死紧。“老爷…拢翠院我去是去了,只是弟妹她一直病着,大夫也在一旁,我根本没机会提那事儿。”

    江氏还是有些小聪明的,知道说了实话,老爷必定不高兴。但即便如此,君大老爷在得知她没有将他吩咐的事情办成时,还是恼怒的差点儿摔了手里上好的茶碗。

    “你怎么办事的!那管氏最是软弱可欺,又没怎么见过世面,如今正是哀戚无助的时候。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还能开得了口吗?”

    见自己男人生了气,江氏立刻走上前去赔罪。“都是妾身不好…只怪那婆娘身子骨太弱了,说不上两句话就一副要端起的模样,我这才…”

    “我不想听这些借口!”君大老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火冲天的瞪着眼前这个女人,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老爷…还有一事,妾身有些疑惑。”江氏想起管氏说他们将要另找住处的事情,不由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君松鹤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耐烦的吼道。

    “是这样的…管氏说…说老爷你已经在外面找好了住处,不日将搬出侯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江氏忽然变得有些忐忑,胆子变得小了很多。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搬出去住了?”君松鹤大吼一声,吓得江氏身子一抖,差点儿没摔地上去。

    “老爷息怒…都是妾身的不是,不该轻信管氏那贱妇的谣言…”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君松鹤骂了两句,却突然冷静下来,不再吭声。仔细的将江氏的话回忆里一遍,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管氏,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说话。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管氏的出身。内阁大学士之妹,想必也不是个笨的。在老夫人的面前言听计从,不敢有半点儿违拗,却不代表她是个没有主见的!

    懊恼的捶了捶双手,君松鹤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江氏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去,问道。

    君松鹤抬起头来,望着这张道尽胃口的老脸,心情跌到了谷底。看来,以后他是指望不上这个女人了。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没什么事,你去照顾孩子们吧。”君松鹤挥了挥手,将江氏赶了出去。

    江氏不敢忤逆他的决定,只能咬着牙巴骨出去了。不一会儿,芳姨娘带着女儿过来给君大老爷请安,见他神色茫然,便心知事情不如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给老爷请安!”

    “你来啦…”君松鹤见是他最可心的人儿,脸色好了很多。

    小女儿君芸裳才五岁,长得白白嫩嫩,糯米团子一样。虽然性子太过沉闷,但见到君大老爷还是很热乎的喊了声爹爹。

    君松鹤将小女儿揽在怀里逗了几句,便吩咐丫鬟将她带下去玩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芳姨娘才体贴的开口问道:“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也好让妾身帮忙分担一二。”

    芳姨娘一向不过问他的事情,总是很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这一点就比他那个聒噪的婆娘要贴心多了。面对这样知书达理温柔如水的女子,他就不自觉的想要敞开自己的心胸,向她倾述。

    沉吟了一会儿,君大老爷便将自己的远大抱负描绘了一番,并且说自己如何的聪慧过人却抑郁不得志。

    芳姨娘听到一半,就懂得了他的心思。她早就看出了他那份鸿鹄之志,也一直在等待机会能够为他出一份力,好让他永远都尊重她,离不开她。她从小就聪敏,是众多姐妹中最出色的一个。奈何家族突然遭遇变故,落得个流离失所任人宰割的下场。在她看来,自己这般出色的人儿,本该就是高高在上为人妻室。她何尝愿意永远只做一个商人的小妾,何尝不想过人上人的生活,被世人抬举!

    君大老爷的遭遇,与她不尽相同却很相似。她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故而对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老爷,此事定要从长计议,切不可太过心急。如今侯爷刚出了事,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必定会惹人怀疑。”她微微顿了顿,见老爷在认真听她说话,这才接下去说道:“其实,老爷大可从老夫人那边下手。老爷从小养在老夫人跟前,感情非比寻常。如今侯爷生死不明,老爷正应该好好地伺候在一旁。虽然侯府是管氏当家,但没有了侯爷,老夫人便是最大的。倒时候,这侯爷的位子给谁,还不是老夫人一句话?”

    听了芳姨娘的劝解,君松鹤恍然大悟。“倩儿真是我的知心人,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啊!你说的不错,如今侯府老夫人最大,只要哄那老婆子开心了,这侯爵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老侯爷就这么两个儿子,不怕老夫人不同意将你位子给他!

    想到这里,君松鹤的信心顿时又回来了。

    “老爷明白就好…听说老夫人吐血了,老爷不是刚得到一批上好的山参么,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芳姨娘依偎在君大老爷的怀里,眼眸闪动,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

    君松鹤经她这么一提醒,顿时喜笑颜开。“对对对,我这就命人去夫人那里取来!一会儿,你跟我去福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妾身都听老爷的。”芳姨娘娇嗔一声,笑得一脸璀璨。

    江氏啊江氏,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百倍千倍的还给你!

23 那个秘密

    拢翠院

    “大夫,我母亲的身体如何?究竟是何缘故?”君霓裳屏退众人之后,这才小声的询问。

    那为侯夫人看诊的是个老医者,姓黄,从医数十载,胡子都白了,是回春堂最有名气的大夫。他也是侯府的常客了,老夫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由他来看诊的。

    “小姐请安心,侯夫人并非病了,而是有喜了!”黄大夫捋了捋胡子,脸上略带着笑意。

    “真的?太好了!”君霓裳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得不矜持一些。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到黄大夫的手里,说道:“劳烦!”

    “诊金都是每月一结,在下不能再收小姐的银子。”那黄大夫倒是个正直的,见到那么大一锭银子,也没有起了贪念。

    君霓裳不过是试探一二,见他如此凛然正气,心里踏实了许多。“小女子还有事相求,请您一定要收下!”

    黄大夫见她小小年纪,就懂得收买人心了,但眉宇间又充满了浩然正气,不由得高看一眼。“小姐有何求?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君霓裳羞涩得笑了笑,脸蛋微红的说道:“侯爷膝下子嗣单薄,一直盼着夫人能够再为我添个弟弟。如今侯爷出门在外,不在府里,母亲必定是想给爹爹一个惊喜,所以…”

    黄老头爽朗地笑了几声,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区区小事,小老儿不说就是。小姐放心好了,夫人虽然身子虚弱,但胎还算稳。只要放宽心胸,多休息,必定能够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出来!”

    说完,他开了张保胎的方子,交给了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潇洒的背着药箱子离去了。

    君霓裳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管氏的床榻边,一脸兴奋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管氏乍闻身怀有孕,眼睛不知不觉的湿润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

    “母亲积善行德,佛祖自然保佑。只是如今府里不甚安宁,女儿已经让黄大夫暂时保密,只说是急怒攻心,静养几日便好了。”君霓裳握着管氏的手,心底对这个未出世的弟弟也带了几分的期待。

    前世,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陪伴。来到这个异世,也差不多是个独生女。尽管君恭礼也算是她的手足,但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还是无法亲近起来。如今,管氏再次怀了身子,她就要有个粉嫩可爱的小弟弟了。想到那肉肉的软糯米团子,霓裳心中就有无限的向往。

    管氏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心中感激不已。

    这时候,玉奴与织锦一起走了进来,神情也非常激动。不过,小姐交待过她们,不许她们将这个好消息透露出去,故而她们也只敢在心里乐一乐。

    “夫人,小厨房煮了一些清淡的粥,您先垫一垫肚子吧?”玉奴负责夫人的饮食,双手将白玉碗里喷香的清粥奉上。

    织锦赶紧扶着管氏坐起身来,并找了个丝绸的软枕垫在管氏的身后。“夫人,奴婢帮您捏捏腿吧。”

    君霓裳见管氏这边有人妥当的服侍着,也就放了心。于是从管氏房里退了出来,打算去看看老夫人那边的情况。

    刚迈出拢翠院,初荷就急急地赶了过来。“小姐…大老爷带着芳姨娘去了老夫人房里,正在训斥福安堂的下人们呢。”

    君霓裳一身菊纹织锦袄,陪着百褶如意裙,虽然才十一岁,但也透出几分清丽妖娆来。听见初荷的禀报,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知道了,回梨香院吧。”

    初荷有些发愣,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气呢?

    “初荷,还愣着干嘛?”君霓裳走了几步,发现这小丫头还在愣在原地,不由得提醒她道。

    初荷哦了一声,拔腿追了上去。“小姐,你怎么都不生气?这里毕竟是侯府,要打要罚,那也得老夫人说了算,哪里轮得到大老爷一家子在这里指手画脚…”

    霓裳淡笑着,并未将她的唠叨放在心上。大伯父本来就是个权力欲极强的人,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如今侯府没个主事的人,他自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表现,耍耍威风了。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容他再蹦跶几日吧。”君霓裳说的轻松,初荷却被她的语气给吓得不轻。

    入夜之后,府里各处都掌上了灯。君霓裳早早上床休息了,丫鬟们也都乐得清闲,回了下人房。等到院子里安静下来,原本乖乖躺在床上的君霓裳却披了衣裳,悄悄地从侧门走了出去。

    顺着院子里的回廊,绕过几处凉亭,来到一处假山旁,霓裳在假山石上摸索了一阵,突然那假山往旁边移了移,露出一排阶梯来。霓裳轻车驾熟的提着灯笼走了下去,在她身后,那假山又无声无息的合上。

    “爹爹…爹爹…”霓裳试探的叫了两声。

    假山下的石室里,摆放着一张木床。听到外面的动静,床榻上的男子迅速的坐起身来,迎了上去。“霓儿,是你吗?”

    “爹爹,是我。”霓裳将头上的斗篷取下,露出那巴掌大的小脸。

    “你总算来了…老太太和夫人可好?”那男子一身玄色的锦袄,胳膊处有几处刀伤,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似乎并无大碍。

    “爹爹还是先敷药吧,母亲和祖母都安好,爹爹可以放心。”霓裳不敢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他,免得他忍耐不住,冲动行事。

    “那就好,那就好…”确认了母亲和妻子无事之后,侯爷这才安下心来,任由女儿帮他更换草药,包扎伤口。

    当初他离家之前,霓裳跟他说要小心的时候,他还觉得是女儿想太多了。就算那人想夺他的侯爵之位,也断然不会如此大胆,对他下狠手。但没想到,他路过一处山林的时候,竟然遭到了蒙面黑衣人的追杀。而那些人的身后,根本是普通的山贼能比的。直到那生死一瞬间,他才相信女儿所说的话。君松鹤根本就是一匹豺狼,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想到自己尊敬了多年的兄长,居然会为了权势而置他于死地,他的心痛难忍。什么时候,他们兄弟居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爹爹且安心的再等几天,等时机一到,就有好戏看了。”君霓裳熟练地在那纱布上绑了个蝴蝶结,满意的收回了手。

    侯爷看着眼前与爱妻有几分相似的女儿,心里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女儿的机警和智谋,丝毫不逊色男儿。但可惜的是,她再有能耐,也只是女儿,这辈子就只能等着嫁人。

    他若是有个如此聪慧的儿子,该有多好!

    ------题外话------

    颈椎不舒服,做广播操似乎挺有用的…。

24 侯府丧事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侯爷的音讯,母亲…您可要节哀啊…”君大老爷苍劲的面庞上写满了哀痛,一边劝着老夫人还一边抹着泪,十足的兄弟情深。

    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保住了一条命,此刻大老爷再次提起这伤心事,她差点儿就又晕过去。“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个不孝子…你叫我到了地下如何跟你爹交待啊…”

    “老夫人节哀啊…”江氏和芳姨娘站在一旁,也都哭的凄惨,手里的帕子不停的擦拭着眼泪,好像真的有多伤心似的。

    管氏从外面进来,见屋子里哭的一片凄凉,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别说她的夫君没有死,就算真的遇到了不测,他们这样闹下去,老夫人的病如何能好?!

    “母亲,您要保重身子才是…在没有见到夫君的尸僧前,媳妇是绝对不承认他已经离开我们的…”管氏走上前去,扶着老夫人躺下,眼中充满了坚毅和不屈。

    大老爷和大夫人互望了一眼,连哭都忘了。好一会儿之后,大老爷自觉失态,立刻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劝说道:“弟妹,大哥知道你与二弟夫妻情深,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二弟还是没有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伯说的什么话?找不到就一定是死了么,或许是躲在哪里养伤也说不定啊。”管氏见他张口闭口的诅咒侯爷,心里就难受的紧。

    老夫人见儿媳妇这般顶撞大伯,微微有些惊讶。但想到她失去了夫君,心情不太好,也就没有多加指责,反而反过来劝她。“月琼…娘知道你伤心…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还是早些准备着侯爷的后事,好好地安葬他吧…”

    说道此处,老夫人又哭晕了过去。

    管氏倔强的咬着下唇,心急如焚。侯爷明明没有死,他们却在此嚷着要给他办丧事!若真的办起丧事来,日后侯爷要是回来了,又会是一场风波。到时候,若有人存心挑拨,说侯爷是假的,那可如何是好?

    君霓裳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直到管氏眉头蹙起,感到呼吸不畅时,身子气得发抖,她才站出来说道:“母亲身子不适,可别太过伤心了…”

    “是啊…你身子骨本就弱,若是病倒了,侯爷的丧事该由谁来办啊?”大太太唯恐天下不乱的规劝着,但实际上却是想要令管氏一病不起,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出来主持侯府的家务了。

    管氏冷冷的瞪着这对狼子野心的夫妇,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不过是下人所生的孩子,也妄想鸠占鹊巢,简直是不知廉耻!

    “弟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头风又发作了?”大太太见她没反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小心试探着问道。

    管氏理了理衣袖,从老夫人身旁站了起来。“这些就不用大伯大嫂操心了。总之,一日不见到侯爷的尸身,我就一日不承认他已经不在人世。”

    说完,一甩衣袖就此离去。

    君大老爷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硬气,丝毫不为所动,心下便开始计较起来。看来,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去弄一具满目疮痍的尸体来才好。

    君霓裳见他眼珠子转了几圈,知道他又在打什么棍意了。无非是为了让母亲死心,想去弄一句以假乱真的尸体罢了!

    她,岂会让他这般轻易的得逞?

    三天之后,长乐侯府大门口聚集了不少的围观之人。他们看着那被草席遮盖着的尸体,不住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侯府门前怎么会停着一具尸首啊…”

    “长乐侯府一向颇有口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怪事?”

    “听说长乐侯去祭拜恩师,回来的路上遭遇了山贼,生死不明啊…”

    “那这尸首,该不会就是…”

    管氏接到消息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带着丫鬟婆子赶往大门口。人未到,老远就听到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二弟啊…你死的好惨啊…是什么人这般狠心,竟对你下如此狠手?咱们兄弟好不容易相聚,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二弟啊…”跪伏在那马车旁,痛哭失声的中年男子,正是长乐侯的大哥——君松鹤,君大老爷。

    而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妇人和三个年龄不一的孩子。他们皆是一身白色的孝服,不时地嘤嘤哭泣两声。身子丰腴略显发福,几乎是干嚎的女人,不正是她那尖酸刻薄闻名的大伯母江氏么!至于那个哭起来都很美的娇俏小娘子,不是芳姨娘又是谁?后面的三个孩子自不用说,便是大房的三个儿女。

    管氏不敢置信的走上前去,眼里充满了疑惑和愤恨。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居然还不肯死心,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坑蒙拐骗,真是岂有此理!管氏眼底暗藏烈火,却不能在人前太过失礼,只得强制忍住。

    君大老爷见管氏走了过来,这才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弟妹,你可算是来了…大个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二弟的尸身前两日在一处山沟里被猎户发现,便通知了侯府的人。大哥见你忙着打理内宅的事务,无暇分身,便自作主张的将人接了回来。只是二弟他…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完好的,显然是被狼啃咬了啊…”

    说罢,又忍不住老泪纵横,哭得悲痛欲绝。

    四周的人听闻这个消息,全都惊愣当场。他们怎么都不相信赫赫有名的战场将军,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不过,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既然君大老爷都肯定了这事儿,想必是错不了了。

    “真是可惜啊,国家又少了一位将才!”

    “长乐侯府的男子,大多活不过四十。侯爷也算是长寿了…”

    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管氏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起来。这些市井之徒,哪里会用心去仔细观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可是这些话,却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浑身上下都被割得遍体鳞伤。

    “大伯,你真的能确定这是侯爷的尸身吗?”管氏脸色冷的如这隆冬的寒霜,一双眼睛也像是淬了毒一样,充满了愤恨。

    君大老爷低下头去,似乎有些心虚。但想到那指日可待的荣华富贵,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硬着头皮说道:“我与二弟兄弟情深,难道连他都认不出来吗?弟妹就算伤心过度,也不该用这样的态度来质问我吧?”

    管氏冷哼一声,道:“本夫人哪里敢质问大伯!只是这具尸身破坏的严重,根本就是面目全非,大伯又如何能证明他就是侯爷呢?”

    “这…”君大老爷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慌乱,只得胡乱编造理由道:“二弟身高七尺三寸,身子精瘦结实。此人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与二弟十分吻合,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是嘛…”管氏冷冷的瞥了那尸首一眼,并未露出任何的悲痛。

    大太太见她仍旧不死心,便忍不住叫骂起来。“弟妹你怎么如何狠心?二弟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赶紧派人收拾好他的尸身为他治丧,却一再阻拦咱们认亲,任由他在这门外陈列着,你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管氏将目光移向江氏那边,恨恨的说道:“我倒要问问大伯大嫂,你们究竟是何居心!侯爷明明尚在人间,你们却弄具假尸首来冒充侯爷,当真是无法无天!”

    “你…你乱说什么?侯爷明明就…”大太太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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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死而复生

    “啊…鬼呀…”大太太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人群中见到那个从正门走出来的那个高大身影,全都惊愕的半天合不拢嘴。这人,不就是长乐侯吗?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君霓裳跟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那些人惊愕的面孔,还有深深地不甘,她心里就无比的痛快!

    “侯爷…”管氏喃喃的叫了一声,继而泪流满面。

    君松柏走到发妻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

    君大老爷愣了许久,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嗓音满是愧疚。“二弟…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我担心坏了,还以为你真的…”

    芳姨娘见他脚步有些不稳,赶紧上前去搀扶。“老爷可别太过悲痛,侯爷这不是好好儿的嘛,您大可放心了。”

    如此一说,众人起初的怀疑,全都变成了理解。这君家两位老爷还真是兄弟情深,想必也是一时激动,所以才没认出那假的尸首来。

    君霓裳扫了那芳姨娘一眼,心道:看不出来,这芳姨娘还真是个人物。居然三两句话就扭转了君大老爷的危机,真是不同凡响啊…大太太跟她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难怪上次的挑拨,芳姨娘能够轻松地应付过去呢。

    似乎感受到一道清冽的目光紧盯着自己,芳姨娘眉头微蹙,不着痕迹的向四周望去。可惜等她抬起头来,那目光又收了回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管家,将这具尸身抬下去,好好安葬。”长乐侯沉默良久,第一句话却是要好好安葬这具尸体,顿时引来了不少的赞美之声。

    “侯爷果然仁厚,不愧是出身侯门啊!”

    “发生了这样屈辱的事情,竟然还能如此心胸宽广,真是个大好人啊!”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汉子,这般命苦。幸亏遇到好心的侯爷,才得以好好安葬…”

    君霓裳嘴角微微扯起,鄙夷的望了君松鹤他们一眼,便跟着侯爷和侯夫人进屋去了。好的名声,也是靠口碑营造的。芳姨娘懂得这一点,君霓裳自然也会好好利用。

    凝香院

    君大老爷将身上的孝服脱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岂有此理!君松柏这个混账,居然没有死!”

    “老爷,消消气…”芳姨娘站在他的身边,细声的安慰着,却不像往日那般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气得大太太恨不得上前去给她几巴掌。

    一个小妾骑到自己头上,江氏心里哪里会舒服。可是老爷近来厌恶了她,对她很是冷落。若此时出手教训那个小贱妇,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去。

    故而,她只能咬紧牙关干瞪眼。

    “老爷…看来他们已经有所怀疑,咱们不能自乱了阵脚,还需从长计议才好。”芳姨娘柔柔的嗓音在厅堂里回荡着,听着让人无比的舒服。

    君大老爷静下心来,叹道:“是我太过心急了…”

    大太太不想芳姨娘专美于前,于是也走上前去谄媚道:“老爷…侯爷虽然活着回来了,可保不齐他永远有那么好的运气!只要下次小心一些,除掉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搬出去住的问题才是。”

    不提这事还好,提到搬出去住,君大老爷就一肚子的火。侯府这么大,岂会少了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儿?这分明就是长乐侯夫妇容不下他们!

    “当初是老夫人同意咱们住下来的,只要老夫人不开口,他们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江氏最是喜欢耍赖,想出来的点子也是无赖之极。

    芳姨娘却不这么认为。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老夫人就算是再疼老爷,但毕竟也不是亲生的。加上她耳根子软,若是侯爷从中挑拨两句,老夫人还不乖乖的听他们的话,将他们赶出去?

    想到这里,她的心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老婆子那里,自然还是要哄着的。芳姨娘,你最近几日要多去福安堂请安侍疾,务必稳住老太太的心。”君大老爷沉思良久,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江氏有些不满的望着自己的夫君,觉得他太过宠爱这个小妾了。于是,颇为不满的说道:“老爷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正妻!什么事都与一个低贱的姨娘商量,反而将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摆在一边,这样的宠妾灭妻,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低贱二字,深深地戳在芳姨娘的心上,令她呼吸很不顺畅。咬着一口银牙,她知道不能意气用事,只得低头认错,忍一时之气。“夫人误会了…老爷只是吩咐婢妾去侍奉老夫人,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还敢顶嘴了?你这个贱人!”江氏最是经不起挑唆,被芳姨娘这么一激,就按耐不住性子,上前去想要给她几耳光。

    可是君大老爷就坐在芳姨娘身旁,哪里容得她如此撒泼。伸手将她推开,大声的呵斥道:“你瞧瞧你这个样子,是一个妻子该有的做派吗?连我的小妾都容不下,如此心胸狭窄之人,也配做正室?你信不信我用七出之条休了你这个老不羞?!”

    “老爷,你居然骂我是老不羞?到底谁才是不要脸!”江氏忍耐了这么些日子,也实在是受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骂了回去。“我是你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当初要不是我娘家的陪嫁,你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你将这个狐狸精纳进门来做妾,我可有说过半句不是?如今,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啊?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出身。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生的庶子,我能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了,居然还妄想休了我?简直白日做梦!”

    “你给我住口!”

    “凭什么叫我住口?我给你生儿育女,打理家务。你却在外头花天酒地,还弄了这么一个狐媚子进门,君松鹤你对得起我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君大老爷脸色涨得通红,论吵架他的确是吵不过江氏这个泼妇。但他下手可不心软,江氏被他揍了好几拳,脸色青紫了好几块。

    一番骂架下来,君大老爷和江氏都红了眼。像两头愤怒的狮子,彼此攀咬着不放,谁都不肯认输。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怜的还是芳姨娘。作为引起事端的导火索,她的存在更是让两人火上加油,闹得不可开交。她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在他们的纠缠之间,免得不要受一些无妄之灾,连头发都生生的被扯断了好几纽,痛得哭爹喊娘。

26 贵客临门

    凝香院闹了一阵子,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让霓裳觉得颇为奇怪。若说他们真的放弃了,打死她都不会信的。

    “小姐,听门房的阿三说,有贵客上门,侯爷正在前院亲自招待呢。”初荷手里拿着一把腊梅,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脸蛋冻得红红的,却显得更加的娇俏可爱。

    浅绿见她这般没规矩,不由得拉下脸来训斥道:“说过多少回了,要谨言慎行,瞧瞧你这样子,叫夫人看见又要责罚了!”

    初荷不以为意的皱了皱鼻子,小声辩驳道:“我这性子也不是三两天了,哪里能说改就改了…”

    “你还有理了…”浅绿有些懊恼,却又无计可施。初荷这性子,小姐都没多加约束,她又能如何说得动?

    如今小姐年纪也不算小了,最是注重闺誉的时候。如果身边的丫头都像初荷这样没规没据的,万一叫外人看见了,还不辱没了小姐的名声?

    霓裳听见她们二人斗嘴,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客人?”

    初荷笑嘻嘻的走过去,将手里的腊梅插在一个双耳如意瓶中,这才津津有味的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小姐,那位公子穿着华丽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据说,他身边还跟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看起来很威风呢。”

    “是吗?”霓裳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位客人十分感兴趣。毕竟闺阁女子,能够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平日里只能守着这后院过日子,生活确实挺单调的。“能够让老爷亲自去招待,想必身份不会差。”

    “嗯,奴婢还听阿三说,那位公子很年轻,长得也很好看呢…”初荷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说起这些事情来,脸色都激动地微微泛红了。

    霓裳只是抿嘴笑了笑,并未给予热情的响应。所谓各花入各眼,每个人的评审标准不一样而已。

    初荷见小姐似乎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立马信誓旦旦的说道:“奴婢是说真的!阿三平时很少这么夸别人的,他说好看,那就一定好看!”

    浅绿忍不住抬手敲了她一个脑瓜崩,瞪着眼睛说道:“在小姐面前说这些,你羞不羞啊?若是坏了小姐的清誉,看夫人不打死你!”

    初荷扁了扁嘴,只得闭口不提。

    学着做了一上午的针线,霓裳眼睛有些眼花缭乱,于是站起身来,吩咐浅绿拿了一件鼠灰色双面织锦斗篷,说是要去院子里走走。

    正值寒冬腊月,整个锦州城都覆盖在白雪皑皑之下,显得特别的湿冷。霓裳手里捧着鎏金福兽小暖炉,小心翼翼的在雪地里行走着,呼吸着户外新鲜的空气,欣赏着院子里梅花绽放的美景。

    “这冰天雪地的,它倒是开得极致。”小手伸出去,轻轻地触碰那枝桠上盛开的腊梅,霓裳不由的赞叹。

    在钢筋水泥的大都市,哪里能有这样的美景可以赏玩?即使人造的景观,看起来也显得突兀,没有这般来得清新自然。

    “小姐还是披上斗篷吧,可莫冻坏了身子。”浅绿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距离,挺拔的身子一丝不苟。

    霓裳回过头来,莞尔一笑。“浅绿,你这个管家婆还真是一刻都不清闲呐…比那年长的嬷嬷还要碎嘴…”

    浅绿面色一红,还未来得及答话,就有一道陌生的嗓音从一旁传了过来。“这里的景致的确不错,没想到侯爷也喜欢风花雪月。”

    “哪里…这些都是夫人喜爱之物,老夫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侯爷跟平时说话的语气很不一样,态度似乎恭敬许多。

    霓裳暗暗好奇,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够让侯爷这般礼遇?正要转过头去,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好在浅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小姐,您没事儿吧?吓死奴婢了。”

    霓裳拍了拍裙角的雪,不以为意的道:“没伤着,不碍事。”

    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刚刚还在亲切交谈着的二人望向这边。侯爷先是微微蹙眉,当看清那斗篷下那张俏丽的小脸蛋时,这才和缓了一下脸色,轻咳两声替客人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小女霓裳。”

    霓裳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上前去还是离开。毕竟在古代,男女大防,有一大堆的规矩要守。

    “霓儿,还不过来给清郡王请安?”侯爷见女儿站在那里不动,催促道。

    霓裳回过神来,小步走上前去福了福身,道:“见过郡王。”

    “这位便是侯爷的爱女,果真不俗。”那位被称为郡王的男子,声音像甘泉一样好听。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模样,却显得极为稳重。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均是极致的优雅。可见,教养良好。

    霓裳暗暗地吐了吐舌,他真是会装啊。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偏要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看着就觉得好笑。

    浅绿作为霓裳的丫鬟,寸步不离的跟随左右。霓裳行礼的时候,她也蹲了蹲身子,然后安静的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不敢有半点儿差池。

    “郡王过奖了…”见有人夸自己的女儿,侯爷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真诚起来。

    霓裳知道不便留下来,抬头对侯爷说道:“爹爹,霓儿去母亲那里用午膳,一会儿再去祖母那里请安。”

    “乖,去吧。”在侯爷的眼里,霓裳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便放她离去了。

    清郡王看着那离开的身影,良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郡王此次来锦州城,可是有什么要事?”侯爷陪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

    耿烈脸上闪过飘忽不定的神色,继而笑着说道:“侯爷多心了。烈不过是路过此地,游山玩水罢了,并无其他的事情。”

    侯爷捋着胡子爽朗的笑了起来,心下一松的同时,也微微感到遗憾。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回到京城。天子脚下,那才是最荣耀的地方。从他做官封侯开始,他每年的考绩都是优。可是上边儿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一直没有机会升迁。

    这清郡王乃福亲王嫡次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了郡王。他的突然出现,让侯爷看到了一丝的曙光。奈何,人家并不是来传达天听的。

    “你说什么?侯府来了贵客,是什么人打听清楚了没?”江氏在床上躺了几日,好不容易能起身了,又开始不安分了。

    一个穿着柳绿色衣裳的丫鬟低着头禀报道:“启禀夫人,据说是从京城来的贵客,好像是一个什么郡王。”

    “郡王?”江氏惊呼一声,心跳不由得加快。

    “你们在说什么郡王?”无意中听到郡王二字,君虹裳近日来的不顺心一扫而光,一双罩子闪闪发光,犹如盯上食物的苍蝇。

    江氏笑得一脸诡异,招了招手示意女儿过去。母女俩拉着手说了好半晌的私房话,半个时辰之后,君虹裳便穿着一身簇新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在滴水成冰的冬日,颤颤巍巍鬼鬼祟祟的出了凝香院。

27 笨拙的勾引

    梨香院

    “没看错?大姑娘真的悄悄溜去了前院?”门外,几个丫头窃窃私语,似乎在聊什么最新的八卦话题。

    浅绿路过,斥责了几句,手里端着一盘子香甜的桂花糕走了进来。“小姐,夫人派人送糕点来,说是晚上让您过去一同用膳呢。”

    她说的含蓄,霓裳哪里有不懂的。父母一心都是为了儿女,这般不合规矩的让她前去与外人一同用膳,怕是想要为她谋一门好亲事吧?

    霓裳没将这回事放心上,毕竟她这副身子还小,还不到议亲的年纪。毫不客气的将糕点笑纳,即刻送了一块放入嘴里。“嗯,真香…只是这味道,似乎与往日镇江阁的口味有些不同…”

    浅绿低笑一声,解释道:“小姐怕是不知道吧?这糕点,是郡王托人快马加鞭从京城请来的一位厨子现做的,口味自然不一样了。”

    还真是奢侈!

    霓裳暗忖一声,却没有放下手里的糕点,继续往那张小嘴里塞。反正她现在是个孩子,贪嘴一些也是正常的。

    一连吃了四块桂花糕,浅绿连忙倒上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漱口。“小姐慢点儿,小心噎着了…”

    霓裳接过茶杯,抿了几口,摸着有些圆滚的肚子满足的轻叹。“果然是京城的师傅,手艺就是不一般。”

    浅绿沉默了一阵,表示赞同。继而想起刚才丫鬟们议论的事情,不由得多嘴了几句。“小姐,大姑娘也太没脸皮了。明知道有外男在,居然还偷偷摸摸的去了前院。也不知道大太太怎么教导的,居然做出这般不知羞耻的事来。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是咱们侯府管教不力,平白被她连累的名声。”

    霓裳挑了挑眉,哦了一声,问道:“她真的去了前院?”

    “白鹭前两日回家探望老子娘,碰巧今日回府,亲眼所见!”浅绿可不敢有所隐瞒,全都据实以报。

    霓裳轻笑一声,纤细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地摩挲着。“大房那边果真沉不住气啊,才没安分几日,就又出来蹦跶了。只是,这一次不用咱们出手,就有人替我们收拾她。咱们呀,就等着看好戏吧。”

    “小姐何出此言?”浅绿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那清郡王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他像是个饥不择食的人吗?京城里多少的名门闺秀大家千金,有那些美人儿环绕身边,他岂会看上虹堂姐这样的小家碧玉?”霓裳难得有心情分析给她听,于是多说了两句。

    浅绿扑哧一声笑了。“小姐说的是,那清郡王一看就是个正人君子,想必对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十分反感。这下子,他们打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在提到那位年轻的郡王时,浅绿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一副思春模样。霓裳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毕竟,内宅的女孩子们平日里都被锁在这小小的一方院子里,极少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她不想打破她们憧憬着的美梦。

    “时候差不多了,去拿本小姐的暖炉来,咱们看戏去!”霓裳笑着站起身来,带着一阵香风踏出了门槛。

    前院,侯爷正一脸小心的陪着不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不懂规矩的侄女,心里暗恨不已。早知如此,他就早些将这群惹是生非的人赶出侯府去了。平白被他们连累了,实在是不划算。

    清郡王斜了一眼那穿着单薄群衫,故意撞到他怀里的女子,脸上并未露出多余的表情。只不过如鹰锐利般的眼睛里,浓浓的杀意一闪而过。这样的女子他见多了,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凭她这副尊容,也想触碰他,真是该死!

    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他也不好太过苛责,只能暂时忍下来。“侯爷多虑了。既然虹姑娘说是不小心,那便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微微停顿一下之后,又补充了一句。“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儿上,责罚就减轻一些,就罚二十大板吧。”

    当听到那二十大板,君虹裳脸上庆幸的神色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老爷大夫人都舍不得骂一句,更何况是挨板子?到了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得罪了这位郡王,身子不由得抖了起来。

    郡王发了话,侯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一挥手,叫了几个婆子过来,将君虹裳拉了下去。“没听到郡王的话吗?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是,侯爷。”几个粗使婆子早就看不惯大房一家子在府里颐指气使指手画脚了,立刻冲上前去一把将君虹裳给架了起来。

    君虹裳一张笑脸惨白的厉害,眼泪吓得直往下掉。她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向侯爷求救道:“虹儿不是有意的…侯爷救我…”

    君侯爷脸上露出一抹难色,安慰道:“虹儿,不是二叔不肯救你。只是郡王发了话,若是再包庇,这不是拂了郡王的颜面么?”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刺杀事件,他便对大房彻底失望了。亏得他们想得出,居然买凶杀人不成,还弄来一具假的尸身,想要掩人耳目,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不…虹儿不要挨板子,那会死人的呀…”君虹裳此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不停地尖叫着,哪里还有半点儿淑女风范。

    侯爷不耐烦的对那些行刑的人呵斥道:“还不快些堵住她的嘴!打扰了客人的清静,你们可担待的起?”

    于是不顾君虹裳如何的挣扎,那群婆子总算是将人拖走了。

    霓裳躲在暗处,一边欣赏着好戏一边捂着嘴偷笑。真是大快人心啊,那不可一世的虹大小姐,总算是受到了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像花蝴蝶一样,四处招摇。

    她正乐着呢,突然一道强烈的目光扫射过来,放佛感知到了她的存在。霓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拍了怕胸口,暗道:“该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

    “小姐,大姑娘被罚了,真是痛快!”浅绿跟随在她身后,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看完了戏,霓裳自然不便出现,于是拉着浅绿悄悄的溜了。只不过,她那一抹藕荷色的裙摆却没能逃过某人的眼睛。

    侯爷再次赔礼道歉,清郡王却似乎没听进去。他的心思还留在那一抹裙裾之上,嘴角也不自觉的悄悄上扬。

28 老夫人的袒护

    “什么,小姐被打了?”江氏正在后院里等着女儿的好消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女儿挨打的消息,顿时急的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奴婢不敢撒谎,小姐被打了二十板子,都疼晕过去了!”穿着碧色裳子的丫头,是江氏从京城带过来的最是忠心,是不会欺骗她这个主子的。

    听完那丫鬟的讲述,江氏气得咬牙切齿,摔了手里一套上好的茶具。“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敢对我闺女动手,他好大的胆子!”

    丫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是寄居在别人府上,自然是按照别人的规矩来。她这样说,实在是太过难听了一些。只不过,她们做下人的,不好以实相告罢了。

    “夫人莫要动怒,小心隔墙有耳。”

    江氏尖锐的嗓音顿时降低了几分,不过输人不输阵,她还是倔强的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侯爷的身上。“怕什么?我就是要让他听见!瞧瞧他做的什么事,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亲侄女,也不怕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什么兄弟情深,全都是空口白话!有什么好的,他只顾着自己的女儿,不照顾我们也就罢了,还将我的女儿给打了,简直可恶至极!”

    “夫人,您小声一些…”那服侍的丫鬟急了,就差没上去捂住她这张惹是生非的嘴了。

    老爷一再交待,让夫人谨慎小心一些。这般大嚷大叫的,实在是不像话。若是让侯爷生了厌,怕是这侯府也呆不下去了。

    “你这个死丫头,连你也跟我作对!说,是不是收了芳姨娘那个贱人的好处,想气死我她好早日坐上这正室的位子,啊?”江氏有气不能发泄,自然就拿下人出气了。

    她一巴掌闪过去,那丫鬟的脸顿时就红肿了起来,留下了五个指头印。

    “夫人,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对不敢背叛您啊。”那丫鬟委屈的捂着脸,却不敢哭出声来。

    这就是主子与下人的区别,就算江氏有千般的不是,那也是正经的主子。她不过是个服侍人的丫头,有理也没有开口的立场,只有挨打挨骂的份儿。

    这屋子里头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芳姨娘的眼线。在听说虹姐儿被打之后,她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还吩咐了丫鬟泡了杯花茶,慢慢的享用起来。“没想到,她也会有今日。”

    服侍她的丫鬟寒雪凑上前去,脸上也闪烁着兴奋。“听说大小姐勾引郡王不成,才被郡王厌弃,让侯爷罚了二十板子。大小姐身娇肉贵,也不知道受不受的起那二十大板。”

    芳姨娘捧着暖炉斜靠在软枕上,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大小姐也该长长记性了。那郡王也是她能惹的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可不是么?大小姐姿容平平也就罢了,还跟着夫人学了一身的市侩之气,哪里有咱们芸姐儿端庄。”寒雪是芳姨娘的心腹,自然是向着自己主子的。

    芳姨娘哂笑了两声,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去了。近几日老爷一直在外应酬,好几日不来她这里了,这让她心里暗暗有些添堵。“打听清楚了没,老爷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寒雪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别人,这才低声禀报道:“老爷最近时常去一家叫做百味仙的酒楼,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据说,是为了宴请锦州城里的一些官员。想必,是为了以后做打算,有拉拢之意吧?”

    跟随了芳姨娘多年,寒雪也是个伶俐的,看事情也比其他人通透,故而很得芳姨娘重用。

    轻轻地点了点头,芳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她还以为老爷被外面哪个狐媚子给吸引住了,所以才乐不思蜀呢。“芸姐儿也快睡醒了吧?等她醒了,就带过来。一会儿子,我们要去老夫人那里请安。”

    “是,姨娘。”寒雪安静的站到她的身边,替她捶起背来。

    福安堂

    “老夫人最近气色不错,看来不日就痊愈了。”芳姨娘一边殷勤的给老夫人捏着肩膀,一边柔声的说道。

    老夫人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侍,许久才睁开眼。“也是你孝顺,每日过来请安不说,还肯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芳姨娘脸上露出一抹羞赧之色,眼底暗流涌动,不骄不躁的应答道:“老夫人不嫌弃婢妾笨手笨脚就好了,能够替老爷尽一份心,也是婢妾的福分。”

    “你倒是个乖巧的…”老夫人似乎对她的话极为满意。

    芳姨娘沉默了良久,见老夫人心情不错,这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其实大姑娘也是个孝顺的,一早就说要过来给老夫人您请安的。只是…身子忽然有些不适,所以才耽搁了…。”

    提到大孙女,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便更多了。那丫头嘴巴甜,又很懂得哄老人家开心。比起霓裳来,更多了几分谄媚。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过来请安,也爱逗她老婆子说笑,故而对她便多了几分喜欢。

    听说她身子不适,便立刻紧张起来。“虹姐儿昨儿个还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不适了?可瞧过大夫了?”

    “此事说来话长…大姑娘可能不知道前院有贵客,不小心冲撞了贵人。侯爷也是为了侯府的声誉,也是不得已才会打了大姑娘的板子。老夫人也别太担心,大姑娘没有性命之忧,休养几日便会好了…”芳姨娘告状的同时,也没忘了摆君虹裳一道。那话里的意思,也是坐实了她的错。

    只不过老人家心疼孙女,并未将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不等芳姨娘把话说完,老夫人就急着要起身去看她的宝贝孙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居然动上板子了!快,扶我过去。”

    芳姨娘不敢阻止,只好扶着她去了前院。

    “我可怜的虹姐儿啊…你叔叔怎么就那么狠心,竟然连亲情都不顾,就将你打了啊!”江氏瘫坐在女儿的身旁,见她单薄的衣裳上沾染上了血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在院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老夫人刚踏进院子门,便听到这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又看到平日里乖巧的孙女浑身是血狼藉不堪的晕死过去,急忙冲了过去大声质问起那些粗使婆子来。“谁允许你们动我孙女的,啊?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那些婆子吓得跪倒在地,开口求饶道:“老夫人,给奴婢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大姑娘一根头发啊!只是,侯爷下了令,奴婢们也是听命行事,还望老夫人明察。”

    老夫人气得将手里的拐杖竖起,刚要狠狠地教训那些婆子们一声,便听见一道娇糯的嗓音在耳旁响起。

    “祖母出来,怎么也不披件大氅?若是再病倒了,可不是要心疼死我们?”开口解围的,正是闻讯赶来的君霓裳母女。

    芳姨娘眼神一黯,低下头去悄悄地退到一边,想要置身事外。奈何霓裳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却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抓到把柄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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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小妻介绍:
她,是雄才善辩从无败绩的大律师,凭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不知道帮多少人洗脱了罪名。
她,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嫡女,却引狼入室,被叔伯陷害,落得个身首异处客死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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