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出奇制胜
老夫人瞥了她们母女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冷淡。“侯爷一时冲动,你们也不拦着点儿。虹姐儿才多大,就动这么大的刑,要是落下病根儿可怎么好!”
管氏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心里却觉得愈发的冰冷。不是她多心,而是自打大伯一家住进侯府之后,老夫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将嫡亲的孙女放在一边,却疼起了大房的子女来,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瞧母亲说的。莫说我们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侯爷真的要罚,难道媳妇还能当着郡王的面,拂了老爷的颜面不成?”管氏头一次在老夫人面前如此说话,眉宇间充满了懊恼。
江氏听见管氏这番言辞,顿时又闹腾起来。“弟妹说的好听!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哪会真心的疼虹姐儿。如今在这儿说风凉话,也是一个长辈所为?”
管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心里也一阵翻腾。
霓裳见母亲身子不适,衣袖下的拳头捏的嘎嘣直响。“大伯母这话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母亲近来身子不适,一直在院子里静养。听闻虹姐姐被罚,生怕有个闪失,早已请了回春堂的黄大夫过来。大伯母若是为了虹姐姐好,就不该让她穿得这样单薄到前院来,也不怕冻坏了身子?再者,清郡王已经看在侯爷的面上,减轻了冲撞之罪的责罚。大伯母若是真的心疼虹姐姐,早就将她带回院子里去躺着了,怎么还任由她在这儿挨冻,还让老夫人带着病体担惊受怕。”
院子里静的可怕。
霓裳的一席话,将大太太镇住的同时,也令老夫人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愤恨的瞪了身后的芳姨娘一眼,怪她没有将话说清楚,害她与儿媳之间生出了嫌隙。这叫她的老脸,要往哪里放?
江氏脸色很是难看,但她又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主儿。总想这扳回一城,也好有个台阶下,于是拿住管氏事后炮这一点说事儿。“弟妹这病生的还真是时候啊!都半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管氏原本不打算提前将怀有身孕的事抖出来的,可是如今她想清楚了。要想平安的生下孩子,她就必须先将这一家子人赶出侯府去。否则,说不定哪天他们又生起事来,会祸害到她肚子里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
上前去搀扶住老夫人,管氏主动承认自己的疏忽,含羞带怯的说道:“前不久,黄大夫诊断出媳妇怀了身子,胎位不甚稳妥,嘱咐儿媳一定要好生的静养。是媳妇的不是,没能好好的劝说侯爷。”
老夫人听到有孕二字,早已高兴地不知所措了。前不久刚失去一个孙子,她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如今听说媳妇又有了身孕,哪里还记得虹姐儿受罚这件事。“这哪里是你的错!都怪我太过心急,没弄清楚事实,错怪了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安心的养胎才是。”
管氏顺从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来。
江氏和芳姨娘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都愣在了那里,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她们千算万算,竟然没料到管氏会怀了身孕,并依靠肚子里的那块肉,轻易的躲过了这个局。
看着那两个人将拳头握得死紧的不甘之人,霓裳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的手段,也配拿出来丢人现眼,真是贻笑大方!不过,管氏有孕这件事一旦捅破,以后她们就得更加小心了。因为她知道,大房是绝对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的!
侯爷在听说爱妻有了身孕之后,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急匆匆的赶到管氏的拢翠院,拉着管氏的手问东问西之后,许久之后才放下心来。“真是佛祖保佑,竟然还能赐给老夫一个孩儿!”
管氏露出满是慈爱的笑容,打趣道:“相公哪里老了?总是老夫老夫的。”
侯爷爽朗的大笑几声,拉着发妻的手,感叹道:“夫人说的是,以后咱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
管氏摸着依旧平坦的肚子,心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老天爷保佑,能再赐给我们一个儿子。”
见爱妻声音有些哽咽,侯爷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他们的嫡长子君霓枫。他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聪颖,天分又高,学什么都快。可惜…那一年在边关的战场上,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让儿子被敌军绑了去,生死不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愿想起,就是怕勾起那段令人悔痛的回忆,徒增伤感。
虽说是失踪,但他知道敌人的残忍,他们是不会善待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的。更何况,他还是敌对国将领的儿子。
管氏将头埋在夫君的怀里,嘤嘤的哭泣着。“相公,我们已经失去了枫儿,我真的不想肚子里的这个也出事啊…”
侯爷将手按在爱妻的肚腹处,也明白她的担心,好言安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咱们的孩子!”
听到夫君的保证,管氏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不过,想到那个无缘的儿子,她心里还是非常的疑惑。“相公…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但妾身还是忍不住怀疑。枫儿在营帐里很少露面,敌人怎么知道他的存在?重兵把守的后方大营,又如何能轻松的闯入?若不是有内应,他们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将枫儿带走。”
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君侯爷也陷入了沉思。管氏说的不无道理,他也怀疑过军营里是不是有叛徒。可是那些人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断不会轻易的背叛他。故而,他虽然有所怀疑,却可恨找不到证据。“你放心,我会再派人去打听的。枫儿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
管氏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老夫人自打知道管氏怀有身孕之后,派贴身丫鬟敏之和晓春送了不少的补品过来。连带的,霓裳也跟着受到了不少的恩惠,得到了许多难得一见的体面首饰。
“小姐,老夫人送来的这些东西,您怎么都不戴?”浅绿随手拿起一套红玛瑙的头面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疑惑的问道。
霓裳扫了那些首饰一眼,道:“若是祖母真心的喜欢我,这些东西早就给我了,也不会等到今日。她送来这些,不过是觉得心里愧疚而已。”
今日发生的事,她无法不耿耿于怀。
老夫人是她的亲祖母,却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了母亲一顿,处处维护着大房那边。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30 霓裳管家
“云芬,你说我是不是错了?”福安堂内寂静无声,老夫人歪坐在紫檀木小贵妃榻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哀愁的说道。
云芬便是那景嬷嬷的闺名,她打小就服侍在老夫人身边,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如今,她这样唤她,便是拿她当知心人了。
景嬷嬷原本站在老夫人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听到老夫人的低唤,这才罢了手,绕到她前面蹲下,细心的为她捶起双腿来。“夫人并没有错,您这也是为侯爷着想。侯府若是没了继承爵位的人,那长乐侯府也将不存在了。夫人对大房一再宽容,便是瞧中了大房还有个儿子。虽说大老爷是庶出,可好歹也是老侯爷的骨肉。夫人宅心仁厚,答应会好好照顾清灵那丫头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您从未忘记过当初的誓言。只是侯爷并不知其中的深意,怕是要对夫人心存怨恨,苦了夫人您了。”
老夫人苦笑了笑,叹道:“这府里,难得还有个知道我苦衷的人。只是没想到,我的这番苦心,怕是适得其反了。”
“夫人莫要伤心,等侯爷想通了,心里必定会感激夫人您的。”景嬷嬷见她这副心酸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柏儿的性子别人不清楚,我这个做娘的还会不晓得吗?他平日里看着是谦恭有礼,对兄长也百般敬重,可也是个心气儿高的。鹤儿背地里做的那些事,的确是很令人寒心,他心里不痛快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些跟侯府的兴亡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家不睦乃衰败之兆,我可不能让侯府毁在他们的手里!”说完,老夫人忍不住一阵激动,轻声咳了起来。
景嬷嬷赶紧上前去扶她躺下,不停地帮她顺着后背。“夫人您这又是何苦?”
老夫人苦笑了几声,泣道:“我何尝不想在这福安堂安享晚年,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弟不睦骨肉相残。”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景嬷嬷忍耐了许久,终是没办法再沉默下去,蹲下身去说道。
“云芬你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不会怪你的。”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景嬷嬷张了张嘴,斟酌着开口道:“奴婢知道夫人您对大房格外优待,也是为了抹平大老爷心中的不忿。大老爷从小就聪明过人,也颇得老侯爷的喜爱,若不是碍着庶出的身份,那侯爵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惦记着什么,夫人又怎会不知?您对虹姐儿初哥儿好,就是为了告诉大老爷,他在您心中与侯爷是一样的。只是…夫人付出了这么多,大老爷未必心存感激。这些恩惠,在大房眼里却成了理所当然。如此一来,夫人不但没能让大老爷收敛了心思,反而让侯爷心里有了计较,连带着霓姐儿和侯夫人也觉得夫人您太过偏心,反而增添了许多烦恼。”
景嬷嬷的语速很慢很轻,但字字珠玑。
老夫人仔细回味着她所说的话,混沌的脑子有了一丝的清醒。“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思虑的不够周全。”
“此事也怪不得夫人您。您也是一片好心,只是有些人不领情罢了。”景嬷嬷心疼的替她揉着太阳穴,想要帮助她减轻痛苦。
老夫人大半生都过得很顺遂,不曾遇到什么烦恼。如今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能够理解的。
“云芬,那你说,我以后要怎么对待大房的那几个人?”老夫人吐了口气,悻悻的问道。
“平日里怎么对待的,以后还怎么对待。”景嬷嬷停顿了一下,见老夫人眉头微皱,于是接着说道:“当然,还是有区别的。如今侯夫人怀了身子,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大老爷一家子住在府里,实在是有些不便。前些日子就听说大老爷在找房子,打算搬出去住。夫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大房出去立府单过,也免得有人说闲话。”
老夫人微微愣神,她从未想过景嬷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起初,大老爷一家子来锦州城的时候,是她坚持让他们住进府里的。可是没想到,他们一来,府里就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前两日,儿子将府里发生的事情分析给她听得时候,她还以为是儿子心眼儿太小,容不得大哥一家子住在府里。可是如今仔细想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平日里她被表象蒙蔽了双眼,以为大房的那些人都是安守本分的孝顺孩子。可细细的打探之下,才知道他们有多离谱。
占据了侯府半个院子不说,还经常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不是觉得吃穿用度不够精致,就是觉得丫鬟伺候的不尽心。就连恭礼孙儿的死,侯爷被刺杀,这些事情的背后,也隐隐与他们有关。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收留了一匹豺狼在府中。
“也好…他们住在侯府,的确不太妥当。”老夫人这次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不再偏帮着大房了。
景嬷嬷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没白白辜负了大小姐的嘱托。
管氏要静心养胎,如此一来,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便没了人打理。这一日,众人到老夫人院子里来请安,便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夫人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劳累。侯爷还指望夫人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少爷,为侯府延续香火呢!”率先开口的,正是左右逢源,有着一张利嘴的侯爷妾室何氏。
霓裳瞥了她一眼,这女人果然不安分。
她的话音刚落,大太太心里一喜,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老夫人。弟妹如今怀着身子,可要仔细着。这侯府上下上百号人,多少事务需要打理,总要有个人帮衬着才好。”
她只差没毛遂自荐了。
老夫人没有像往日那般,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有片刻的迟疑。回想起景嬷嬷昨日所说的那番话,她越发觉得江氏的手伸得太长了。
“母亲,媳妇也觉得最近身子疲软,不适合当家。可是这侯府的事务也的确不少,得要一个人帮衬着打理才是。”管氏今日倒是从善如流,没有丝毫留念掌家的权力,而是笑着将这管家之权交了出来。
就在众人诧异的同时,管氏又开口说道:“媳妇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道老夫人是否中意?”
老夫人大太太还有其他妾室全都望向管氏,不知道她推荐的是哪一位?有人惊愕,有人窃喜,有人不知所措。
“你说的到底是谁?”老夫人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底,淡淡的问了一句。
管氏浅浅的笑着,吐出几个字来。“咱们侯府的大小姐——霓裳。”
31 野心暴露
“那怎么可以!”大太太听到霓裳的名字,深深被刺激到了,尖着嗓子第一个站起身来反对。
老夫人的眼光慢慢的移到她的身上,眉头不自觉的蹙起,神色有些莫测。大太太自觉说错了话,于是改口道:“我…我的意思是,霓姐儿还小,哪里懂得处理这些家事。侯府可不同于一般的百姓人家,若是有个差池,那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说得好听!霓裳嘴角微微挑起,不屑一顾。
何姨娘尖尖的指甲早已戳进了手掌心,脸上露出不甘的表情。原本她以为这掌家之权,她可以唾手可得的。因为侯府除了夫人之外,就属她的出身最高。这协理家务之权,还不是信手拈来。她没想到的是,大房的人居然也想插手,还这般的明目张胆。“听大太太这口气,那谁才有资格打理侯府的家务啊?”
她何氏也不是吃素的,绝对不会让人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江氏见一个姨娘也敢质问她,顿时恼羞成怒。“你是什么身份,居然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侯府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霓裳摇了摇头,这大伯母真是太没头脑了。这老夫人还在呢,哪是她耍威风的时候,也不看看场合就这般肆意妄为,真是不知好歹!侯府的规矩,那也是老夫人定下来的,她这么说不是给老夫人落脸子么?实在是愚不可及!
果然,老夫人听了江氏的话,脸色一沉一拍案几,呵斥道:“老婆子我还在这里呢,你们这般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江氏和何姨娘见老夫人发怒了,这才收敛起来,低下头去请罪。“媳妇不敢!”“婢妾不敢!”
“哼!嘴巴上说不敢,心里早就恨不得我早些死了,这侯府里就任由你们说了算了,是吧?”老夫人一向温和,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如今动了雷霆之怒,却也让屋子里的人得到了震慑,不敢再轻易地开口。
芳姨娘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江氏的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不过,这屋子里每一个人的反应,都落在了霓裳的眼里。她以前可是无往不利的大律师,察言观色这些都是小儿科。
管氏倒是没多大反应,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她不动声色的走到老夫人身边,替她顺了顺气,安抚道:“老夫人可要注意身子,媳妇还指望生下孩子,交给老夫人您亲自教导呢!”
老夫人打量了管氏一眼,忽然觉得无比的顺眼,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她向着霓裳招了招手,将她揽在自己身边,问道:“霓儿可知道如何管家?”
霓裳歪着脑袋想了想,才答道:“孙女虽然没有管过家,但平日里看着母亲打理府里的事务,也算是有些心得。”
“哦?说来听听。”老夫人见她谈吐清晰,而且很有条理,便来了兴致。
霓裳露出纯真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古语有云:无规矩不成方圆。孙女认为,要想家宅安宁,必定要尊卑分明,上行下效,以身作则。若是下人们能够各司其职,尽自己的本分,那便不会乱了套。作为掌家之人,必定是心胸宽广之人,能够孝敬长辈,和睦兄弟,爱护子女,公平处事。如此,何愁家事不顺?”
听完霓裳的一番见解,屋子里安静的出奇。
她们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居然能够讲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好好好…不愧是侯府的嫡长女,果然有乃父之风!”老夫人脸上满是喜色,可见霓裳这几句话是多么的得她的欢心。
管氏也是一脸的欣慰,心情激荡不已。唯有那些心有不甘之人,个个咬牙切齿心怀不轨,恨不得将霓裳给生吞活剥了。
“祖母谬赞了,这都是母亲平日里的功劳,孙女不过是总结出来罢了。”霓裳倒是没有丝毫的骄傲,而是将功劳都推到了管氏身上。
如此一来,老夫人就更加看重这个孙女。觉得她是个能撑得起场面的,心中便有了决策。“霓姐儿虽然年纪小,却懂得这些道理,着实不易。就这样决定吧,以后侯府的事务,就由霓姐儿学着打理。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就与你母亲商量着办。”
此话一出,那些各怀心思的人全都惊愕的闭不上嘴。愤怒有之,嫉妒有之,羡慕有之,一双双眼睛落在霓裳的身上,恨不得能将她的身子瞪出个洞来。
老夫人故意对那些不善的目光视而不见,亲昵的拉着孙女的手教导着。旁的人或敢怒不敢言,或低眉顺眼的立于一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唯有管氏真心的替女儿高兴。
“时辰不早了,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夫人略显疲惫,便下了逐客令。
江氏纵有不甘,但也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发作。咬紧了牙关,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大步离开了福安堂。只不过,刚一离开老夫人的视线,就忍不住咒骂起来。“那死丫头算个什么,居然将掌家之权交给她。老太太是老糊涂了吗?”
君虹裳打了个呵欠,每日早起过来请安,她总是睡不好。如今听到母亲这般谩骂,心里头也觉得祖母太过偏心了。“娘,你不是说有把握哄得老夫人将掌家的大权交给你的吗?如今落了空,让霓裳那丫头得了。爹爹知道后,指不定要发多大的脾气呢。”
想起老爷的叮嘱,江氏又是一阵头疼。心里将管氏老夫人和霓裳咒骂了个遍,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碰巧芳姨娘一个不留神,撞上了突然停下来的江氏。只听见“啪啪”两声,江氏的巴掌已经甩上了她那娇俏的小脸。“都是你这个狐媚子!天天在老爷面前炫耀,说老夫人如何信任于你,这掌家之权必定是大房的囊中之物。你瞧瞧你办的什么好事!”
芳姨娘捂着脸,不敢吭声。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盈满了泪珠,鼻头微微泛红,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故意为之,在人前她总是这样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叫人越看越生气。
“装出这副狐媚样子给谁看呢?别以为你滴两滴眼泪就可以蒙混过关,我告诉你,若是老爷动了雷霆之怒,你也跑不掉!”说完,江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君虹裳的脾性随了江氏,对芳姨娘也没个好脸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拔腿追上江氏,连带庶出的芸裳也无辜的被瞪了好几眼。
“大太太下手还真是狠呐,瞧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肿成什么样儿了。大老爷要是见了,还不心疼死?”浅绿抿嘴笑着调侃,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霓裳拉紧了斗篷,呵出一口白气,道:“那是她们大房的事,与我们何甘?母亲还等着我过去学看账本,走吧。”
32 冤家路窄
“难得是个好天气,小姐要去店铺巡视一番吗?”浅绿服侍霓裳起僧后,又唤来了二等丫头伺候梳洗。
自从主子接过了掌家的权力,便忙得不可开交。可怜小姐还在发育的身子,哪里吃得消。好不容易太阳出来了,所以她才提出这个建议,想让她出去走动走动,免得累坏了。
霓裳望了望外面灿烂的阳光,心里也隐隐生出向往。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机会好好出去逛逛呢。“也好。一会儿,你吩咐碧瑶去夫人那里说一声。”
“是。”浅绿应了一声,便将一个十四五岁,长着圆脸的小丫头叫了进来。
等到梳洗完毕,用过了早膳,霓裳便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出了府。笼罩在雾气中的太阳终于露了脸,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这位姑娘,需要些什么?本店的胭脂水粉可是全锦州城最好的!”店铺的小二站在门口招揽着生意,见到穿着讲究的霓裳自然是不肯放过,笑着脸迎了上去。
霓裳抬头看了看那招牌,如意馆,忍不住问道:“可是侯府名下的产业?”
浅绿点点头,笑道:“小姐记性真好,正是夫人的嫁妆铺子呢。”
霓裳听说是母亲的产业,不由得来了兴趣。“走,进去看看。”
这胭脂水粉可都是日常所需,光是她屋子里的丫头,开销就很大。若是真的做得好了,那也是一项不错的生意。
这样想着,霓裳便仔细的研究起那些五彩缤纷的脂粉来。尽管她平日里很少涂脂抹粉,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总是好奇的。
“这位姑娘,您看中哪一款了?”店小二见她只顾着看,却没有买的意思,脸上的热情便渐渐地淡了下来。还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似乎有些看低的心思。
浅绿皱起眉头,对那店小二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小姐替夫人巡视店铺,还不赶紧叫掌柜的过来招呼!”
那店小二先是一愣,继而面露菜色,连忙认错请罪,然后匆忙去了后堂。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玄色对襟夹袄,戴着员外帽的中年男子从内间走了出来。
“不知道小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请小姐恕罪。”那中年男子长着两撇八字胡,生得四方脸剑眉星目,看起来十分的正派。
霓裳只是稍微打量了他几眼,便看出他是个精干之人,绝非泛泛之辈,于是也没端着侯府小姐的架子,而是温和有礼的福了福身道:“想必这位就是瞿掌柜吧?时常听母亲提起,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这些产业交到你手里,是再放心不过了。”
那掌柜的没想到小主子竟然这般礼遇他,心里顿时觉得一暖,态度也更加恭敬起来。“小姐谬赞,小的实在愧不敢当。不知小姐今日来,可是要查看账目?”
“不急。”霓裳挥了挥手,在店铺内四处走动着。“瞿掌柜做事,我放心。”
那掌柜的听见霓裳这么说,顿时对这位小主子充满了好感。没有大家小姐的那种娇气,也没有丝毫的高傲之色,与她相处十分的舒服。“多谢小姐的信任,小的一定尽心尽力,绝对不会辜负了夫人和小姐的期望。”
霓裳抿嘴笑了笑,又询问了几句日常经营的事项,也没有多作停留,转身出了铺子,走进了对面的金玉满堂。
所谓金玉满堂,实际上就是一家首饰店。此店也算是有些年头了,在锦州城也是赫赫有名。据说,这里的首饰不但质地上乘,而且款式新颖,每一样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绝无相同。霓裳也是早就有所耳闻,所以才进来瞧一瞧。
“这里生意果然兴旺。”霓裳扫视四周一圈,见店铺里有不少的顾客在挑首饰,心里充满了好奇。
浅绿似乎也是头一次进这么高档的店铺,一双眼睛真是不知道该看哪里好。“小姐,那些首饰真的好漂亮!”
“是啊,看的我眼花缭乱啊…”初荷也跟着附和道。
“有喜欢的么?看中的话,我送给你们。”霓裳对身边的这两个大丫鬟是真的很喜欢,一个沉稳,一个活泼,又对她忠心不二。在她的心里,她们并不是她的下人,而是陪伴她长大的姐妹。
“那怎么行!”两个丫头连连摆头,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即使很喜欢那些东西,但她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主子对她们好,她们心意领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她们哪能佩戴那些贵重的首饰?
霓裳随手拿起一支白玉兰的玉簪,在浅绿的发间比划了一番,道:“这支簪子不错,很配浅绿。”
浅绿慌忙的将玉簪拔下来,推辞道:“小姐对奴婢好,奴婢心领了。只是,这些礼物太过贵重了,奴婢不敢收!”
霓裳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坚持。
这两个丫头都是个倔强性子,坚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但她是真的想送点东西给她们,于是将那玉簪和另一只鎏金镯子递给了掌柜的。“这两样东西,我要了。”
那掌柜的点头哈腰,眼角的皱纹都成菊花了。“小姐的眼光真不错,这两款首饰可都是上好的材质打造,小姐戴上绝对能够艳压群芳!”
霓裳笑了笑,并未吭声。
“掌柜的,你手里的这两样不错,我要了!”突然,一道娇俏的嗓音插*进话来,愣是生生的从掌柜的手里将东西夺了去。
掌柜的先是一惊,当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神色便又恢复了正常。“不好意思何小姐,这两样东西是这位姑娘定下的。您要不要换其他的款式看看?”
何小雀抬着尖尖的下巴,蛮横的说道:“本小姐就看上这两样了,你废什么话?怕本小姐给不起钱吗?香儿,结账。”
跟随在她身后的粉衣丫鬟立刻走上前去,递上一张白两银票,望向霓裳的时候,眼神轻蔑。
霓裳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在这里碰到这位刁蛮小姐。她到底哪里惹她不快了,每次见到都没个好脸色。如今倒好,还跟她抢起东西来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就这么算了,于是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两个丫鬟说道:“还真是不巧,打算赏给你们俩的东西,被何小姐看上了。你们再去挑一挑别的,想必这次何小姐不会那么巧的跟你们看中同一款了。”
周围的小姐夫人们,早在看到何小雀进来的时候就躲到一边看热闹去了。这知府千金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她们也不想惹上麻烦。却不曾想到,她堂堂一个知府小姐,居然跟两个丫鬟抢首饰,真是太可笑了!
何小雀的脸涨得通红,一双大眼睛瞪着霓裳,恨不得一口将她给吞了。“君霓裳,别以为你是侯府千金就可以欺人太甚!别人或许会怕你,我何小雀可不怕你!”
“何小姐这是怎么了?这欺人太甚一事,从何说起?”霓裳眨了眨眼睛,觉得无比的无辜。
“你…你还敢狡辩。你竟然用打赏下人的东西来糊弄我,想要侮辱本小姐跟你的丫鬟是同一样货色吗?”何小雀颠倒黑白的能力,还真是无以伦比。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可不是瞎子,明明是她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反过来诬陷人家,真是太可耻了!
霓裳嘟了嘟嘴,露出小女孩的天真憨厚,不解的问道:“何小姐是看我比你小,觉得好欺负么?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你竟然信口雌黄,栽赃污蔑于我!那首饰本就是我要买来赏给丫鬟的,可是你问都不问一声就抢了去。如此,我也便不计较了。反正这里的首饰也不只那两样,再挑两样就行了。怎么却被你说成是侮辱于你?这世间还有没有公理了!”
何小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如此伶牙俐齿,将她辩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那个堵啊,差点儿没气得晕倒过去。
“雀儿妹妹这是怎么了?”这时候,一道柔柔的嗓音从一旁传来。一位穿着白色斗篷,下着如意百褶裙的少妇轻柔的走了过来扶住了何小雀。
33 两只落汤鸡
“霜姐姐…”何小雀满腹的委屈无处说,只能娇唤身旁的女子一声,双眼盈满了眼泪,想要博取同情。
霓裳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何小姐实在是不会演戏。要扮柔弱,也要挑个好点儿的地方。刚才她那凶悍的一幕早已深入人心,如今再来这么一出,反而适得其反,让人觉得矫揉造作。要论扮柔弱,她的功力,还不及她身旁那位少妇的百分之一。
“妹妹受了什么委屈,竟然哭成这样?”郑霜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一向与和小雀交好,生怕别人说她公私不分,故而假惺惺的问道。
何小雀怒视着眼前这个十一二岁就出落得有几分姿色的霓裳,愤恨的说道:“她抢了我的东西,还诬赖我!”
霓裳苦笑了笑,简直无语了。
这样的无赖之人,世上还真是少见。如此的厚颜无耻,当真是奇葩!
“是啊郑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啊!”何小雀身边的丫鬟亦是一脸不满的瞪着霓裳,故而义愤填膺的开口说道。
郑霜瞥了霓裳一眼,心中便开始计较起来。这有目共睹的事情,她若是帮着何小雀,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明事理。但若是不帮,又会惹了这个闺蜜生气。一时之间,倒是进退两难了。
“郑小姐?你这丫鬟眼神有问题吧。这位明明是知县夫人吴夫人,早已不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你这样胡乱开口,也不怕惹人质疑吗?”浅绿看不惯那些人欺负自己的主子,便挺身而出,耻笑道。
“你一个丫鬟,凭什么在我们小姐面前指手画脚?”那丫鬟面上一红,不服气的叉着腰吼了回去。
浅绿冷哼一声,道:“你不也是个奴婢,还不是在我家小姐面前放肆,当真是贼喊捉贼,不可理喻!”
“你。”那丫鬟说不过浅绿,顿时委屈的躲到了何小雀的身后。
何小雀见一个丫鬟居然也欺负到了自己的头上,哪里还顾得上装可怜,骄横的走上前去,想要给浅绿一个教训。
霓裳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拉了浅绿一把。结果那何小雀不知道是不是力道太过大,一时停不下来,扑空之下,整个身子就向前扑去。当着众人的面,摔了个狗啃屎。
“何小姐何须行此般大礼?我原谅你就是了,快些起来吧…”霓裳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惊呼道。
四周的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捂着嘴笑了。
“真是太可笑了…没想到她也有今日!”
“平日仗着是知府千金,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算是碰了钉子了…”
“瞧她那姿势,哎哟,真是太搞笑了…”
何小雀一张脸已经黑的如锅底,一口银牙也都要咬碎了。她愤恨的瞪着霓裳,觉得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君霓裳,这笔账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出了金玉满堂。郑霜见她不理自己就离开了,心下暗暗着急。立刻拔腿追了上去,好生的去安抚她去了。
掌柜的也是个会做人的,立刻招呼大家继续挑选首饰,好像当没发生这回事儿一样。“各位随便看,随便挑,保证能挑到满意的…”
金玉满堂隔壁是一家叫做飘香楼的酒楼。此时正值用餐高峰,店子里人满为患。二楼的雅间里,一位白衣公子正浅浅的品尝着美酒。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匆匆的上楼来,来到他的身旁恭敬地鞠躬行礼,道:“属下金玉满堂掌柜胡三,见过主子!”
“楼下刚才发生了何事?”男子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狭长的眸子眯成一条缝,似乎很是享受。那低沉的嗓音从喉间飘逸出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胡三拱了拱手,道:“不过是两位小姐为了争两样首饰,起了些冲突。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主上请放心。”
“什么人这般张狂,敢在这里放肆?”男子本来无意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但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无聊了,所以才临时起意的问上一问。
掌柜的腆着笑,如实禀报,不敢有丝毫的欺瞒。“是何知府家的千金。”
“不是有两个人么,另一人是谁?”男子挑眉问道。
“另一位,算是受害者。听那位何小姐提起,貌似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掌柜的也是个有心人,凭着她们一来一往就知晓了各自的身份。
“又是长乐侯府…”男子唔了一声,眸中闪过一抹戏谑的光芒,让人捉摸不透。
话说那何小雀哪里能咽得下那口气,出了金玉满堂就骂开了。“她君霓裳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侯府的名声,就敢欺负到我头上来,简直可恶透顶!”
“你先消消气吧,气坏了身子可不划算。”郑霜在一旁劝着,不敢逆了她的鳞。
何小雀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郑霜一眼。“还有,她们刚才欺负我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也不帮我说句话,害我在众人面前出丑,你安的什么心。亏我平日里将你当亲姐姐看待,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郑霜知道刚才她的确是顾虑太多,不好出手相助,如今何小雀怪罪到她身上,她心里也十分的委屈。“我也想帮,可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夫人,哪能有你的身份体面。若是惹怒了那君家小姐,她将所有的气撒在妹妹你的身上,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楼下二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根本没料到楼上的人早已将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收入眼底。
突然,一盆污水从天而降的,将楼下的两位靓丽姑娘给淋了个透。原本的清秀佳人,顿时乌发散乱,钗裙濡湿,脸上的妆容也弄花了,犹如落汤鸡一般,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啊…”两个女人尖叫一声,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将水倒在本小姐的身上?!”何小雀岂会是个善罢甘休的,被淋了满身的水,一边抖着身子一边四周张望着,寻找着那罪魁祸首。
楼上的男子嗤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喝着小酒哼着小曲,不知道有多快意。而站在他身后的颀长男子,则努力的憋着笑,一张冷峻的脸抽呀抽呀,那模样不知道有多滑稽。
34 闺蜜反目
看着淋成落汤鸡的何小雀和郑霜,四周传来阵阵笑声。
“这不是知府家的小姐吗,怎么这副模样?”
“哎哟…瞧瞧,这哪里还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造孽哦…”
“活该!谁叫她平日里刁钻跋扈惯了,遭报应了吧?”
何小雀听到那些议论纷纷,恨不得将这些人的嘴全都撕烂了,一泄心头只恨。只是,她最气的还是那个泼了她一身水的,顿时火冒三丈,提着濡湿的裙子就冲进了飘香楼。
“刚才谁泼的水,给我滚出来!”何小雀一向这般刁蛮,又是在气头上,哪里还顾得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站在楼梯口大吼大叫起来。
雅间的男子嘟了嘟嘴,貌似觉得兴致被打扰了,不耐烦的嘀咕着:“真是不懂规矩,也不知道那知府大人是如何管教子女的。裴峰,你去好好教导教导人家,免得打扰了小爷的清静。”
裴峰自然是对主子的话言听计从,转身走了出去。何小雀还未来得及再骂出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子被高高的抛起,然后狠狠的坠落。只听见一阵砰砰砰的声响,何大小姐就想陀螺一般,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跟随在她身边的郑霜吓呆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男子,居然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将知府家的千金给扔下了楼。顿时,说起话来都有些结结巴巴了。“你…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对知府家的小姐如此无礼?”
她报出知府这个靠山的名号,以为他会有所顾忌。没想到话刚出口,那冷冽的男子瞬间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来。“狗仗人势…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滚楼梯的滋味?”
郑霜吓得面色苍白,一双水润润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泪光,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只可惜她刚才淋了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妆容也被毁了。如今装出一副无辜的可怜样,反倒是画蛇添足适得其反,看着就叫人作呕。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裴峰冷着一张脸呵斥道。他可没这个闲工夫跟她们纠缠,这样矫揉造作的女人,他更是厌恶至极。
郑霜见他没有丝毫的垂怜,还这般恶狠狠的训斥她,心里像被猫爪抓了一样难受。以往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任何人见了都会心软的。可是今日,她的魅力失效了,这如何能不叫她伤怀。
何小雀被扔下楼,浑身上下都揪心的疼。抬头望见郑霜仍旧痴痴地站在那里,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似乎感受到那不善的目光,郑霜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朝着楼下走去。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追着那神秘男子离去,心里忍不住叹息:那样伟岸的男子,才是她欣赏的大男人。奈何人家对她不屑一顾,怎叫一个伤心了得?!
“你们这些蠢材,还不过来扶我!”何小雀摔伤在地,动弹不得,不由得将心里这口怨气全都发泄在随侍的丫鬟身上。
那些丫鬟也是被吓傻了,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如今被这么一吼,顿时都清醒了过来,急忙过去搀扶。
何小雀想都没想,几个巴掌就挥了出去。“没用的奴才,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
“小姐饶命…”
这些丫头何其无辜,何小雀此等作为,真真叫人看了笑话。这飘香楼可不是一般的酒楼,能来这里用餐的,非富即贵。如今看到何家小姐这番举动,全都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样骄横的小姐,今后怕是难以嫁出去了。
郑霜心里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她还要依附知府的势力来摆脱不幸的命运。故而,只能硬着头皮去安慰一二。
何小雀此刻是看谁都不顺眼,所以当郑霜颦颦婷婷的走到自己身边,柔声安慰的时候,她很不屑一顾的挥开了她的手。“谁要你在这儿假好心,刚才干嘛去了?”
郑霜咬着下唇,眉头微微蹙在一起,看起来楚楚可怜。“雀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帮你拦着那恶人的,都是我不好…”
四周看戏的人们见到她那柔弱的模样,全都在一旁数落起何小雀来。
“瞧她那跋扈的模样,人家夫人好心安慰,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倒打一耙,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人家的身上,真是鲜廉寡耻…”
“知府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教养的女儿,竟然这般的不懂礼数!”
何小雀咬着牙齿,指甲生生的戳进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千夫所指受尽嘲讽的一天。以往,她见到郑霜这副柔弱可怜的样子,也会心疼几分,忍不住替她抱打不平。可如今再看看这副模样,她真的恨不得冲上前去,给她几个巴掌。就是因为她这柔弱的样子,才显得自己是多么的凶悍跋扈。
越想越生气的何小雀猛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郑霜突然发觉了什么,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也匆匆跟了上去。
“小姐,那位吴知县夫人好像得罪了知府小姐呢。”初荷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戏谑的说道。她早就看不惯那喜欢扮柔弱的郑家小姐,总是人前人后各一套,讨厌死了。更可恶的是,她还暗地里使坏,想要对自家小姐不利。看到她倒霉的样子,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真该感谢泼了那两个贱人一身水的好人啊!
君霓裳抚了抚袖口的莲花,嘴角轻笑。“时辰不早了,该回府去了。”
两个丫头对主子的这种淡然早已很熟悉了,可还是忍不住惊愕一番。小姐真是太不像个孩子了!一点儿都不可爱。
二楼雅间的邪魅男子扑哧一声笑了,继而将轮椅转了个圈儿,吩咐道:“小爷我吃饱了,出去溜达溜达吧。”
裴峰应了一声,将一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推着主子消失在飘香楼里。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另一雅间的俊雅男子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爷,要属下派人跟上去吗?”一个穿着黑衣裳的男子恭敬的问道。
俊雅男子摆了摆手,手里的折扇不停敲打着桌子。低沉的嗓音中略带着一抹嘲讽,说道:“不用了。若你们还想保住小命儿,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黑衣男子微微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主子一向是个恃才傲物之人,年纪轻轻就封了郡王,又文武双全,很少将人放在眼里。如今,对着那么一个残废,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还真是令人不解。
“你最好相信我的话,否则,连我也救不了你。”俊雅男子神色凛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黑衣男子被他的眼神扫到,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不过他心底还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主子这般忌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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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投怀送抱
“小姐为何要绕道这条巷子,前面的街道不是更近么?”初荷手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拎着几盒糕点,嘴里塞着麦芽糖含糊不清的问道。
浅绿瞪了她一眼,道:“小姐选择的路,自然是没错的。你跟着就是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几块糖果还堵不住你的嘴么?”
初荷脸色微赧,嘴皮子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乖乖的跟了上去。
霓裳出门没坐马车,步行回府得要个把时辰。她倒是不急,一路边走便逛,乐得自在。这个时代的民风开放,女子也是允许出门的。为了男女之妨,只需蒙上面纱即可,君霓裳出来也是戴了的。
她一身藕荷色织锦大氅,清雅不失高贵。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端庄,叫人见了都忍不住驻足欣赏。
“小姐,那些人的眼神不善,还是快些回府吧?”浅绿身为霓裳的贴身大丫鬟,自然以主子的安危为重。当看到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慢慢靠近时,便提高了警惕。
霓裳也警觉到有人跟着,便点了点头,带头朝着一条巷子走去。跟在她们主仆身后的几个男子见她们朝着巷子里走去,嘴角都不由得勾起奸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紧跟了上去。
浅绿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太对劲。这巷子看起来很深,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而且,这一代大都是百姓居住的地方,大多门扉紧闭,极少见到人影。若万一有个什么,也很难找到人帮忙。
“小姐…”她刚要提醒一两句,身后的几个男子便赶了上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浅绿冷斥一声,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那几个男人面带猥琐的边笑边靠近,道:“干什么?没想到不仅长乐侯府的小姐长得如花似玉,就连丫鬟都这么清丽无双。哥儿几个今儿算有福啦,哈哈哈…”
男子一笑,他的几个同伙也跟着猖狂的大笑起来。
霓裳并没有像那些娇弱的千金小姐一般吓得浑身发抖,反而一脸兴味的望着他们。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还敢生事,看来来头不小,亦或是背后的后台很硬。是何知府家的小姐?她虽然怨恨她,这会儿恐怕也没功夫找她麻烦吧?至于那个郑霜倒是有可能,但她绝对找不到这么厉害的人出面。难道又是大房的人使的坏?
瞧他们走路的样子,一看便知是会两下子的练家子。这样的人,大多不会是平民百姓。能够请得动他们,而且还不畏惧长乐侯府的势力,确实不容易。
“敢问各位是听候谁差遣?既然知道我乃长乐侯府的小姐,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拦路打劫,想必收了别人不少好处吧?”君霓裳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里,犹如一朵盛开的雪莲花,清冽孤傲,一点儿都没有求饶害怕的意思。
这些人微微惊讶了一番,继而哂笑着答道:“君小姐果然是不同凡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如此冷静。”
“害怕有用吗?难道你们会因为我害怕而好心的放过我?”霓裳轻斥一声,冷冷勾起了唇角。
带头的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情景太过诡异了。她不过是个娇养在侯府的闺阁女子,怎么会有这种临危不乱的气魄?不过,他们既然是奉命而来,就不能轻易的收手。否则,到时候吃苦头的可是他们。
“跟她们废什么话。大哥,先办了她们再说。看她们细皮嫩肉的,肯定滋味不错,哈哈…老子很久没有碰这么好的货色了…”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淫邪的笑了几声,搓着手就要动手。
浅绿和初荷遇到这种情况,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但为了保护自己的主子,她们还是努力控制着,但脸上的惨白却是丝毫骗不了人的。
霓裳见这两个丫头这般忠心,心里很是感动。悄悄地握住了二人的手,霓裳低声在她们耳边吩咐道:“一会儿动起手来,你们要竭尽全力的攻击他们的要害,千万别手软。”
“要害…什么要害…”这两个丫头都吓得有些傻了。
霓裳压低声音,嫣红的小嘴吐出三个字来。“命根子。”
两个丫头听完她的话,脸色均不由自主的一红,发软的身子和紧绷的神经倒是缓和了不少。想着要保护好小姐,她们此刻竟又有了几分力气。
正在屋顶上欣赏风景的男子见到这一幕,先是暗暗称奇,继而露出戏谑的笑容。“裴峰啊…你的小美人遇难,不想去来个英雄救美吗?长乐侯府虽然门第不算太高,但也勉强算个权贵。到时候,那小丫头或许以身相许,也总算不辜负我这个做主子的一片好意。”
裴峰嘴角隐隐抽动了两下,心道:主子您直接手痒想找点儿乐子,直接动手就是了,干嘛还要拉上我说事儿!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可不敢说出来。“主子说笑了,属下并没有娶妻的打算。”
“哦?你不是一直对那小丫头很感兴趣的吗?说起来,你也跟了我不少日子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轮椅上的男子笑得一脸欠扁,还不时的挤眉弄眼,调戏着他最忠实的护卫。
裴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主子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吧…论年纪,您可是比奴才还大了好几岁…”
邪魅男子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年纪,倒也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得瑟的说道:“哼,瞧我这模样,怎么看都只有十八岁!你说小爷我比你年长,谁信?!”
裴峰瞥了这无良的主子一眼,有些无语。
主子说的是大实话。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看起来的确只有十七八岁。他从十岁开始就跟在主子身后,十几年过去了,主子青春依旧,面容上还真是没有丝毫的变化,永远都是十七八的模样,还真是令人有些羡慕。也正是因为这张不老的容颜,令所有见到主子的男女老少都露出一副痴迷的模样,像是蜜蜂见了花朵一样扑上来,当真是恐怖之极。
故而,他的主子一向很少在人前露面,就是被那些花痴缠得怕了。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聊着,而下边的巷子里已经展开了激战。别看霓裳她们主仆是女子,但发起狠来也是十分强悍的。手里的玉簪当成武器,找准机会就狠狠地踢男人的裆下,那股子狠劲儿,还真令几个大男人无从下手,一个劲儿的叫骂。
“奶奶的…这几个娘儿们还真狠,看我不弄死她们!”
“哎哟…痛死我了…我的命根子…”
霓裳见他们吃了亏,也无心恋战,拉着两个丫鬟撒腿就跑。那些人也没有放弃,爬起来拼命追了上去。
毕竟是女子,比不得男人的步子大。很快的,她们就被几个人追上了。眼看着那些人包围了上来,浅绿和初荷心里急得不行。情急之下,她们心有灵犀的将霓裳往前一推,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了那些邪恶的男人。
“小姐快跑!”浅绿大声的喊道。
霓裳哪里肯一个人逃生,让她们两个忠心的丫头替她受过。只不过,刚才被她们这么使劲儿一推,整个身子就向前倒去,怎么都收不住。就在她以为会摔得狼狈之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接住了她。
“哎呀…没想到小爷我今儿个还有这等艳福,居然有美人投怀送抱…”刚稳住身子的霓裳便听见头顶上传来这么一句,整个人便愣在了那里。
36 救命恩人是个无赖
“小美人…小爷我的胳膊酸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起来啊?”男子的声音清脆悦耳,隐隐带着戏谑,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厌恶。
霓裳这才反应过来,从那人的怀里站起身来,急急地福了福身,道:“多谢恩公出手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对于巷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那几个男人忍不住大喝起来。“你们哪条道儿上的,竟然跟我们塞北五虎抢人?”
轮椅上的男子笑容依旧,却没有开口回答他们问题的打算。是的,轮椅。霓裳回过神来才发现,救她的人居然是坐着轮椅双腿有残疾的人,心底闪过的那抹羞愤也渐渐地淡去。
似乎发现了她眼神里的那抹怜悯,轮椅上的男子眼角微微下垂,笑得更加的天真无邪。“裴峰,你说爷是哪条道上的?”
“修罗道!”站在他身后的男子冷冷的说道。
霓裳这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心中的疑惑更深。她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刚才却完全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然而,更加令她惊奇的是。这样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居然对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言听计从,那就说明那身有残疾的男子,更加的不凡。
那所谓的塞北五虎听到裴峰的回答,整个身子一顿,继而暴跳如雷。“真是太嚣张了,竟然敢恫吓我们!兄弟们上,叫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
轮椅上的男子噗嗤一声笑了。“连三个女人都对付不来,还敢称什么五虎。我看该叫五虫才对,哈哈…”
那塞北五虎哪里受过这等羞辱,一个个面色青紫,鼻孔长得老大,拳头捏的嘎嘣直响,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敢羞辱我们,找死!”
霓裳趁着他们叫骂的时候,上前去将两个丫鬟扶了起来,悄悄地躲到了一边,静观其变。虽然有人帮她们,但在没有弄清楚这两个怪异之人的真正目的之前,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打算坐山观虎斗。
轮椅上的男子轻哼一声,对他们的威胁不屑一顾,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一副痞子模样。“裴峰,他们说要我死?”
“爷听错了,是他们想死。”裴峰不咸不淡的说道。
“既然他们想死,那何不成全他们?”男子笑得十分无辜,看向那五人的时候,眼带怜悯,好像他们真的要死了。
塞北五虎大喝一声,羞愤的扑了上来。士可杀不可辱,他们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刚才对付三个小女子,不需要多少武力。可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倒也是看得出几分本事来。
只不过,他们的本事再好,也敌不过裴峰的一根小指头。霓裳没看清楚那个叫裴峰的男子是如何动手的,只是一瞬间,那五个人放佛被施了定射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裴峰将一抹白色的光束收回腰间往回走时,那塞北五虎竟然同一时刻向后倒去,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断了气。
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儿伤痕,只有脖子处有一抹红。如此快的剑法,如此厉害的杀人方法,真叫人难以置信。
霓裳毕竟见过不少死人,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浅绿和初荷就不同了,见一下子死了五个人,全都吓得手脚发软,连站着都有些困难。
“终于耳根子清静了…”轮椅上的男子打了个呵欠,显得十分轻松,显然见惯了这种情景。
裴峰面无表情的回到他的身后,问道:“事情办完了,主子接下来想去哪里?”
轮椅上的美男子拨弄了一下头发,说道:“裴峰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救了美人,怎么就这么一走了之?”
霓裳原本打算道声谢,然后走人的。可是听到男子戏谑的话语,身子微微紧绷,眉头也蹙了起来。该不会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吧?这样天神一般的男子,居然也是个无赖?
浅绿和初荷也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将自家小姐护在了身后。“你…你们想怎么样?”
“两位恩公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胜感激。长乐侯府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权贵,只要二位开口,这答谢之礼必定不会少的。”霓裳自报家门,就是想要起到威慑作用。若这二人真的别有目的,那么也要顾及一下她的身份。
长乐侯府跟大权在握的权贵相比的确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这锦州城还是有些体面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轮椅上的男子听了她的话,嘴巴就忍不住嘟了起来。“裴峰,看来你的小美人不打算以身相许呢…怎么办,你的媳妇没了…”
裴峰脸部微微抽动,这主子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非要拿自己取笑。于是沉着脸说道:“让主子费心了。刚才救人的是主子您,属下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那意思很明显,要报恩找主子,与他无关。
“裴峰你真是…”轮椅男子话说了一半,突然闭了嘴。忽然转过头来,对着霓裳说道:“君小姐,你说这恩要怎么报?”
霓裳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厚脸皮的人。他救了她是不错,可这样明目张胆索要报酬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过,她休养良好,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两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家住何处?他日定当略备薄酒,请二位赏光,略尽地主之谊。”霓裳福了福身,规矩的行了个礼。
轮椅上的男子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报恩方式感到有些不满。可是看到裴峰似乎没什么话说,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如此也好。不过,日后你可别看到裴峰的好,赖在我家峰峰身上。”
霓裳眼角抽了抽,咬着牙齿说道:“小女子自然会言而有信。”
“嗯,那就这样吧。裴峰,咱们回隆福客栈。”轮椅男子将轮椅的轮子一转,就掉了头。而裴峰很自然的跟了上去,推着自己的主子离开了。
霓裳暗暗记住了那护卫的名字,还有客栈的名称,这才带着两个丫鬟离去。临走之前,她瞥了那地上的五个男子一眼,暗道一声可惜。若是有个活口,起码她还可以追查到那幕后之人。可如此一来,线索倒是断了。
主仆三人消失在巷子尽头后,一主一仆从一个角落闪了出来。那浑身贵气的男子瞥了那地上的尸首一眼,对身旁脸色灰白的男子说道:“早就警告过你,让你别去惹那人了。”
“是属下的错,请主子责罚。”黑衣男子单膝下跪,请罪道。
“罢了…记住,下次不要再犯到他手里。否则,我会亲自处死你。”男子背负着手,冷冷的吩咐道:“将尸首处理掉,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说完,便很快消失了。
坐在轮椅上瞎逛的男子,朝着某处睨了一眼,冷笑道:“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37 设计,大房搬出侯府(一)
霓裳掌家之后,将府里的管事都召集到一起,询问了一些日常事务,褒奖了一些得力的,也贬斥了一些偷懒耍滑的贪墨之人。如此恩威并施,倒也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看着霓裳在侯府下人心中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大房那头眼红的厉害,急得不得了。
“老爷,没想到那丫头如此厉害,以前倒是小看了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让她犯错才行。管氏又怀了身子,若是生下个儿子,那咱们策划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费了?”江氏性子比较急,见到大老爷从外面回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君大老爷冷哼一声,心里头的不快更加的明显。这几日,他出去应酬,想要拉拢几个朝廷的官员,到时候也好有人为他说话。可是那些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竟然还狮子大开口,想要入股他的生意。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产业,白白送给那些人的手里,他又不是傻子!
“还不都是你太过情敌,才让她们得了便宜!”心里气愤不平,大老爷自然是要找个人发泄发泄了。大太太这会儿撞上枪口,也活该她倒霉。
大太太十分委屈的扁了扁嘴,他的夫君真是愈发的过分了。不顾念夫妻之情也就罢了,还一再的对她动辄打骂,让她失了颜面,想想心里就不痛快。“妾身是有错。可若不是芳姨娘那个贱人瞎出主意,老爷至于兵败如山倒吗?”
大老爷近日来很少歇在她屋子里,对芳姨娘也冷落了不少。故而,她才敢开这个口。若是往日,大老爷听见她这般辱骂芳姨娘早就暴跳如雷了。可是看看他的反应,居然只是微微皱眉,她就知道大老爷也是气那芳姨娘的。
“蝉儿,还不给老爷上茶?”江氏打定了主意,大神吩咐道。
那个叫蝉儿的婢女,穿着一身浅红色的夹袄,挽了个流云髻,身弱扶柳,粉面桃腮,精心装扮之下,倒还真有几分颜色。她端着盘子来到君大老爷的面前,聘婷的行了个礼,娇声说道:“老爷请喝茶。”
君大老爷嗯了一声,抬起头来接过茶杯。无意中瞧见这丫鬟的模样,一时竟然看愣了神。大太太见他看的痴迷,就知道自己的计策奏效了。于是轻咳了两声,吩咐那叫蝉儿的丫鬟道:“老爷在外面累了一天了,还不扶老爷回屋休息?”
蝉儿低着头,脸上羞得如彩霞,上前去扶了大老爷。“老爷,让奴婢服侍您休息。”
君大老爷扫了大太太一眼,见她嘴角含笑望着自己,便知道是她做主送给自己的女人,便欣然接受了。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出脸红心跳的娇吟和喘息声,羞得丫鬟们都红了脸。大太太听着屋子里的响动,脸色异常的难看。
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看见年轻一点儿稍有姿色的女子,就心痒痒了。不过,若是能用一个丫头拴住男人的心,狠狠地打击芳姨娘那个贱人,她还是咬牙接受了这个事实。
“去,熬些不汤来,一会儿给蝉儿服下,也难为她服侍老爷一场。”大太太冷着脸吩咐着。
丫鬟们应了一声,自然知道夫人的吩咐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听是补汤,其实就是避孕的汤药。谁不知道夫人是个善妒的,哪会容许庶出的孩子出世。
君大老爷与那蝉儿翻云覆雨了一回,顿时觉得精神了。顺带的,对大太太也和颜悦色了不少。为了答谢大太太送的这个娇媚女人,当晚他歇在了大太太的屋子里。
梨香院
霓裳听闻大老爷又抬了一个通房,心里就忍不住嘲弄了一番。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就不怕死得快吗?
“小姐…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大老爷一家什么时候搬出去啊?”初荷捧着脑袋,没精打采的问道。
自从上次遭遇了那样的事,她就铁定了心要习一些防僧术,以备不时之需。白日里除了要当好差,还要抽出空来练武,身子骨哪里守得住。这不,在霓裳身边伺候的时候,还不停地泛着困。
霓裳倒没有苛责下人的习惯,见她撑的这般辛苦,有些于心不忍。“这里有浅绿伺候就够了,你下去歇着吧。”
初荷摇了摇头,使劲儿的掐了一把大腿,道:“那怎么行。服侍主子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奴婢不困。”
放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她还瞪了瞪眼睛,装出一副炯炯有神的模样。
霓裳轻笑两声,手里的账本差点儿落到地上。不过想到初荷刚才的提问,她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自从霓裳接管府里的中馈以来,宅子里也算是相安无事。管氏安心的在拢翠院养胎,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眼看着要过年了,府里该采买的衣裳木炭也都一一办妥,只是凝香院那边总是嫌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的,闹得有些揪心。
“小姐,大太太又派丫鬟找上门来,说是木炭不够用,想再多领一些。”一个穿着翠色对襟小袄,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快步走上前来,脸上满是愤慨。
浅绿听完她的话,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府里的用度可都是有规定的,给凝香院那边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怎么还这般不知足?”
那丫鬟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太太身边的丫鬟说,最近大老爷又添了一个通房,可宝贝着,怕她冻坏了,所以…”
“放肆!一个小小的通房,居然也想有主子的待遇,简直是痴心妄想。”霓裳纵容是个好脾气的,可是大房也太不知收敛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真真是不要脸。借住在侯府也就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侯府的主子了。”初荷性子耿直,当即就骂了出来。
霓裳气得将账本往桌子上一扔,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去,让那丫头去回话,就说没有了。”
小丫头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小姐做的对,就是不能惯着他们。”
然而,大房的人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听到丫鬟禀报说木炭没有了,江氏当时就气得摔了杯子。“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连这么点儿东西都吝啬,她有没有将我这个伯母放在眼里!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就开始耀武扬威以下犯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夫人您别气了。都是奴婢不好,不该痴心妄想。”蝉儿梳着妇人头,坐在江氏的身边抹了抹眼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君大老爷见最近宠爱的女人受了委屈,哪里肯罢休。原先他还以为是江氏无理取闹,可看到蝉儿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为她心疼。想到蝉儿服侍周到,却连一些木炭都用不上,要忍受着寒冬的摧残,顿时就恼火起来。“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找她算账。”
芳姨娘一直低垂着头,暗暗觉得大老爷的举动有些不妥。虽说老夫人没说什么,依旧对大房很好。可是跟刚进府的那会儿比起来,却是冷淡了不少。只是老爷太太似乎看不清,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若是这样去闹,恐怕碰了钉子不说,还要将侯府的主子们得罪了。
不过,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无法说出口。近日来老爷一直被那个小妖精霸占着,极少到她的屋子里去。太太又有意的打压她,处处护着那个小妖精,老爷也听不进她的劝告,还当她是拈酸吃醋呢。
江氏见瞥了芳姨娘一眼,面带着挑衅和得意。瞧她的决策是多么的正确,抬了一个好拿捏的通房,就将芳姨娘的宠给夺了。如今老爷对她言听计从,连芳姨娘都懒得看上一眼了。
“老爷说的是。蝉儿可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这大冬天的要是冻坏了,还不心疼死。”江氏撇了撇嘴,继续火上浇油。
君大老爷若是清醒一些,就不会听了江氏的话去老夫人那里告状。可此刻蝉儿哭的可怜兮兮,又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蹭着,他哪里还会想那么多,冲动之下就去了福安堂。
38 设计,大房搬出侯府(二)
福安堂
霓裳给老夫人请了安,又说了些好听的话,哄得老太太笑颜如花,直拉着她的手说她泼猴儿似的。
说笑之后,霓裳的脸色渐渐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老夫人也不是个蠢笨的,见她这副模样,不免关怀两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接手了管家的重任,太累了?”
霓裳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跟祖母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是不是府里的奴才不服管教,让你为难了?”老夫人温和的握着霓裳的手,慢慢的开导着。
她这个孙女也是个能干的。才十二岁,就将府里的事务打理的有模有样,让她惊讶的同时也充满了赞赏。不愧是侯府嫡出的女儿,果真是不一般。
“祖母宽恕,霓儿。霓儿不孝,拂了长辈的颜面,请祖母责罚。”霓裳说着就要下跪请罪。
老夫人眉头微皱。这天朝最重孝道,不孝可是很严重有损德行的。若霓裳真的做了什么不孝的事,那德行可是很低劣的。若是传出去,将来想要找个好婆家,可就难了。故而,她听了霓裳请罪的话,沉默了许久。“起来说话吧,地上凉,可别弄坏了身子。”
纵使心里有些微词,但老夫人还是不忍苛责孙女的。
霓裳站了起来,一言一行都十分的小心翼翼,好像很心虚的样子。直被老夫人看的受不了了,这才如实道来。“祖母恕罪。今儿个大伯母使了丫头过来,说想要多一些木炭给新抬的通房。霓儿心想这府里的用度都是规定好的,不敢随便应下,便如实回了大伯母。不想,却将大伯母给得罪了。是霓儿的错,不该对长辈不敬。明知道祖母最是关爱小辈,却没顾忌祖母的心情,就私自做了主。都是霓儿的错,请祖母责罚。”
老夫人早就对大房挑三拣四颐指气使的毛病有所不满,如今又听到大太太居然为了个通房丫头,向侯府索要额外的用度,就气不打一出来。
果真是眼皮子浅的,居然这般没规矩。通房丫头算什么东西,也敢跟主子一样吃穿用度,简直是不知好歹!说得好听点儿,那是爷们儿的女人。难听些,就是个奴才,比丫鬟好不了多少。只不过有资格服侍主子就寝而已,身份能高贵到哪里去?如此低贱的丫头,竟然也肖想着侯府的东西,不知廉耻!
就在老夫人打算安慰霓裳两句的时候,福安堂门口传来了一阵吵闹。老夫人眉头一皱,不满的问道:“谁在外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服侍在老夫人身边的景嬷嬷挑了挑眉,低声应答。“回老夫人的话,听声音好像是大老爷。”
提到他,老夫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真是巧啊,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还没有去找他来问话,他居然就闹上门来了。
“叫他进来!”老夫人将茶杯往小几上一放,不耐烦的说道。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疾步走来,丫鬟打帘子稍微慢了一点儿,他居然破口大骂起来。“怎么做事的,这般没眼力劲儿。没见大老爷我来了吗?如此怠慢,规矩到哪里去了!”
老夫人见他没头没脑的呵斥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心里更加厌恶起来。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即使当年在她身边养了两年,依旧是这副德行。果真是出身低贱,永远都上不得台面。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就更冷了。
大老爷进了屋子,霓裳赶紧上前去请安。“大伯父安好。”
大老爷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径直走到老夫人面前,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母亲,儿子心里难受啊…”
得,还恶人先告状了。
霓裳正襟危坐,低眉顺眼,乖巧的模样在老夫人眼里就变成了害怕。想到堂堂侯府的嫡女,居然被庶出的大伯给吓成这个样子,她心里就老大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从前那般的温和,多了一些严厉。“这又是怎么了,谁敢给你这个大老爷气受啊?”
大老爷狠狠地瞪了霓裳一眼,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子心想,这也不能怪大侄女,她毕竟年幼,指不定是哪个奴才从中挑拨。”
大老爷这话可真诛心啊。一来,点名了是霓裳这个大侄女对他这个长辈不敬,二来又指出霓裳年幼,不适合当家。若老夫人真的听信了他的片面之词,那这掌家的大权,可就又悬空了。大房再添把火,说不定大房就入主侯府了。
这么歹毒的心思,亏得大老爷想的出来。
老夫人听完他的控诉,手指不由得握紧。若不是孙女前来请罪,这脏水指不定就成了事实了。“究竟是何事?霓儿当家不久,或许真的有什么疏忽。你如实说来,若真的是霓儿不对,我一定秉公处理,绝对不会偏袒了任何一方。”
大老爷微微一愣,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没有生气将霓裳骂一顿再说,心里忽然就没了底气。这事要说出去,他面上也不光彩。毕竟蝉儿只是个通房丫头,根本没有权利享受与主子一般的待遇。他闹到老夫人这里,不但没有道理,还显得自己不懂规矩。到了此刻,大老爷这才觉得太过冲动,不该听了江氏几句话就急匆匆跑过来告状。
见他有些难以开口,霓裳倒是大方,端了茶主动上前去请罪。“大伯父请喝茶。都是霓儿不对,不该为了些死的规矩,驳了伯父的颜面。请念在霓儿年幼,就别跟霓儿一般计较了。霓儿一会儿回去,一定让下人多送些木炭去蝉儿姑娘房里,大伯父您就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大老爷本来打算打几个哈哈将这事儿揭过去的,但霓裳这一番请罪,倒是将事情给抖了出来,令他面上很不好看。
可霓裳这般伏低做小,又是敬茶又是认错的,他却只能将怨气往肚子里吞,哑巴吃黄连了。“伯父怎会是如此小气的,霓儿你多心了。”
霓裳惊愣了一下,咬着下唇望了望老夫人。“是霓儿想太多了吗?瞧着大伯父刚才那委屈的模样,霓儿就心中有愧,没想到大伯父却说霓儿多心了…”
老夫人将孙女叫到身边,安抚道:“霓儿别哭,你可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又掌着家里的中馈,岂能如此软弱?我看这事,本就是大房的不对。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也想着穿金戴银,享有和主子一样的吃穿用度,简直是不知好歹!鹤儿,你也该管管你家那口子,怎么能因为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坏了规矩,还让霓儿这个当家的受尽了委屈!”
大老爷被老夫人的一席话羞红了脸,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这般丢人过。他以为老夫人不过安抚霓裳两句,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却不曾料到,老夫人居然当着下人的面,给了他难堪,顿时心里憋了一股子的闷气,无处发泄。
“儿子知道错了,请母亲息怒。”
“眼下就要过年了,你找的宅子可找好了?”老夫人突然话题一转,提到了这件事情上。
大老爷眼皮子直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老夫人要赶他们出侯府?不应该吧。当初,可是她主动留下他们的。可若是说没找到,那势必会显得自己办事不利,都快半年了,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会让人看低自己。可若是说找好了,他就要搬出侯府去。如此一来,他倒是进退维谷,难以抉择了。
“祖母请放心,以大伯父的能力,肯定早就办妥了。不过是想着多在祖母面前尽孝,才会舍不得离开的。”霓裳不待大老爷回话,就直接给他堵死了后路。
39 想顺手牵羊,休想
大老爷梗着脖子,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老夫人这回也是下定了决心,不想大老爷一家子继续留在侯府了。霓儿说得对,自打这一家子进了侯府,侯府就没安生过。尽管那些事情可有说是巧合,但这巧合也太多了点儿。加上江氏又是个贪婪刻薄的,恨不得将她手里的老底都给算计去,她也是厌烦了她那张老脸。
“既然如此,那就在过年之前,搬过去吧。如果人手不够,霓儿你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帮忙,务必让你大伯一家子安顿好。”
大老爷没想到这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将霓裳的大权夺过来,反而遭了嫌弃,被赶出侯府,心里那个恨啊!
回到凝香院,大老爷有气无力踏进门槛,还来不及坐下,江氏就笑着迎了上来,似乎在等着他的好消息。“怎么样,老太太是不是狠狠地将那丫头片子骂了一顿?我就知道,不敬长辈这条罪,用来对付那丫头绰绰有余。”
看到她那得意的神情,大老爷愈发觉得不顺眼。当即一个巴掌甩过去,将江氏达到在地,怒吼声大到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你个蠢笨的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出的什么破主意!老太太让咱们年前就得搬出去,都是你惹的事!”
江氏捂着脸,一脸震惊的同时也是不敢置信。“老爷…这怎么可能,老太太怎么会赶我们出去?”
“还不都是你乱出主意,让老婆子对我起了嫌隙。离过年不到十天了,你叫我去哪里找宅子去?”大老爷气愤的喘着粗气,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江氏回过神来,对大老爷动不动就甩巴掌很是不满。“妾身也是为了老爷分忧,怕冻坏了你心爱的女人,难道这也有错吗?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妾身动手,也太不讲理了!再说,老婆子叫咱们搬,咱们就一定要搬么?若是临时出点儿什么事,侯府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工夫理会咱们?”
大老爷听完她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沉声问道:“你又有什么主意?”
“老婆子身体一向娇弱,你说她要是病倒了,你这个孝顺的儿子要在侯府侍疾,自然就不用搬家了。”江氏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个法子她早就想实施了。只是最近一直忙着跟芳姨娘斗,这才耽搁了下来。
大老爷一听,这个法子的确不错。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冲动的按照江氏的话去做,而是掉头进了芳姨娘的屋子。
江氏为此又摔了一套杯子,气得咬牙切齿。
霓裳成功的让老夫人开了口,心里顿时松活了不少。只要将大老爷一家子弄出府去,她就不必担心他们在侯府兴风作浪了。
“小姐,凝香院的丫鬟紫儿说,大老爷回去之后发了好一通脾气,然后去了芳姨娘的屋子。”刚踏进梨香院,就有一个丫鬟过来禀报。
霓裳哦了一声,眉头微扬。看来,这一次是将他们逼急了,又想搞什么花样了。芳姨娘是大老爷最信任的人,他去找她,必定是去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派人密切监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那丫头福了福身,迅速转身离去。
隔了一日,派去监视大老爷一家子动向的丫鬟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芳姨娘身子不适,吩咐府里的下人去请了大夫,进去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去。丫鬟打听之下,大夫却说没什么大毛病,感染了风寒而已。
霓裳是如何都不相信这样的鬼话的。若是染了风寒,哪会耽搁那么久。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吩咐话事房的秦风,让他跟着那大夫走一趟。找机会问问,看看芳姨娘到底要了些什么药物。”
“奴婢马上去办。”
霓裳静下心来,继续翻看着账本。这么些年来,侯府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财物方面却是比较拮据的。亏得有管氏的嫁妆丰厚,陪嫁的几个铺子收成也还算不错,这才能够勉强撑着度日。
看着那些庞大的开支,霓裳就觉得有些头疼。侯爷是个武将,不善经营。每年的俸禄也就那么多,平日里还要应酬,花销实在是大。加上大老爷一家子住在府里,各项开支又增加了不少。江氏似乎还很不知足,挑选的东西都要上好的,花了侯府不少的银钱。短短的半年,侯府的开支多出了上万两。这个数字不算小,可相当于大半年的收入了。
她已经将账目算给了管氏听,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老夫人那边,她也要含蓄的提醒两句。可不能再让她心软,继续收留那些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小姐,裴公子那边的谢恩宴要怎么办?眼看着就过年了,推到明年去,可就不好了。”浅绿是个知事的,处处都为霓裳想到了。
知恩图报,小姐答应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去做。否则,落得个知恩不报狼心狗肺的名声,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经过浅绿这么一提醒,霓裳倒是记起这回事来了。她搁下手里的毫笔,问道:“锦州城里最好的酒楼是哪家?你替我订一个雅间,然后送了帖子去隆福客栈。”
浅绿斟酌了一下,答道:“最好的酒楼,要算飘香楼了。”
“那就飘香楼,记得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几坛好酒,可别让人觉得咱们小气。”霓裳说完,又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浅绿领了主子的令,亲自出府了一趟。
“初荷,凝香院所有的器物名单在此。大老爷搬走的时候,记得派人去清点。那些东西虽然不是特别值钱,但也没理由便宜了他们。”霓裳整理出一个账本,递给她。
初荷连连点头,赞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可不能便宜了他们。在侯府白吃白喝了半年也就罢了,还想顺手牵羊,咱可不能答应!”
屋子里的丫头都扑哧一声笑了。
看来,大老爷一家子早已不得人心了。
霓裳正打算休息一下,一个穿湖蓝色衣裳的婆子却在门口张望了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是杜姨娘院子里的许嬷嬷。”初荷性子好,对府里的人都很熟悉,一看就认出了她。
霓裳微愣,平日里她对侯爷爹爹的几个姨娘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很少来往。故而这许嬷嬷找上么来,她有些讶异。“让她进来。”
那许嬷嬷见大小姐应允了,离开走上前去磕头。“老奴见过大小姐,请大小姐安。”
霓裳微微抬手,笑得一脸温和。“嬷嬷快些起来,初荷,去搬个锦凳来。”
初荷应了一声,招呼许嬷嬷坐下。
许嬷嬷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大小姐这般的和蔼可亲。“多谢大小姐赐座。”
“嬷嬷到梨香院来,有什么事?”霓裳不喜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许嬷嬷犹豫了良久,这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小姐的话,老奴是受杜姨娘所托,想向大小姐告个假。眼看要过年了,姨娘想去庙里给三少爷上柱香。”
霓裳凝视了她一会儿,觉得她没有说谎的必要,又念着恭礼是自己的弟弟,便点了点头许了。“原来是这么件小事,姨娘派个丫头来说一声就是了。初荷,去拿一百两银子来,让嬷嬷带回去给姨娘,就说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弟弟的一片心意。”
“原本不该来打扰大小姐的,只是夫人在养胎,姨娘不便去叨扰夫人,只好来求大小姐给个恩典。大小姐心善,老奴就替姨娘多谢小姐。”许嬷嬷客套了一番,又拜谢了一番,这才离去。
等到许嬷嬷一走,初荷就忍不住问了。“杜姨娘这会儿上寺庙去做什么?要给三少爷烧香,在家庙里就可以啊!”
霓裳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40 引蛇出洞
“姨娘,奴婢都打听好了。老夫人的吃食一向都由专门的小厨房准备,那厨房有两个厨娘,一个负责汤品,一个负责菜肴。奴婢近日来与那负责煲汤的厨娘相处的不错,特意打听到老夫人每日午膳后喜欢喝上一碗补气补血的参汤。”芳姨娘身边的丫鬟一边替自己的主子捶着肩膀,一边小心地回着话。
芳姨娘穿着一身素雅的梅花暗纹锦缎袄子,头发简单的梳了个坠马髻,斜插着一只鎏金镶珍珠步摇,整个人看起来清雅秀丽,颇有些当家夫人的派头。她一手捏着帕子,另一只手轻轻地转着拧着圈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参汤是么…”她低低的嘀咕了两句,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丫鬟没再开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吩咐。果然,芳姨娘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望了某处一眼,道:“你按我说的,只要…”
两人在屋子里商量了许久,直到传晚膳的时候才去了江氏的屋子。
霓裳第一时间受到消息,立刻招来丫鬟询问。“他怎么说?”
“回小姐的话,那大夫刚开始还不肯说实话,后来小三子塞了他一锭银子,这才透露了一些消息。说芳姨娘根本没什么大碍,却让他开了几味偏寒性质的药。”那丫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将秦三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冬日里本就容易体寒,她却偏要开寒性的药,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浅绿听后分析道。
霓裳也知道大老爷一家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乖乖的搬出侯府。但他们势单力薄,无法一下子将侯府的势力全部拔出,只能用迂回的法子,慢慢的朝着目标靠近。如今被老夫人催的紧,肯定会狗急跳墙,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但最有效,也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在府里闹出些事情来,好转移注意力。而侯府上下,影响力最大,最令人敬重的,便是老夫人。若是她有个好歹,大老爷作为庶子,必定要留下来照看一二。
霓裳冷哼一声,他们果然是想打老夫人的主意。
“去转告景嬷嬷一声,让她密切主意老夫人的饮食。尤其是小厨房那边,切莫让人钻了空子,害了老夫人。”
那负责跑腿的丫头应了一声,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侯府表面上维持着平静,但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大老爷那边密谋着什么,侯府的几位姨娘可也没有闲着。如今管氏怀着身子,若将来产下嫡子,那么她的地位将更加的稳固。那些不安分的人,肯定不会甘心就这么居于人下。
霓裳知道那三位姨娘表面上看起来对管氏很是恭敬,不敢有半点儿违拗,可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尤其是那何姨娘,仗着自己也是官家女子出身,一直自视甚高,动不动就对另外两位姨娘明嘲暗讽。更有甚者,在管氏的面前也不怎么老实,常常阳奉阴违,将自己当成了个人物。
近日来,她们院子里也是的小动作不断。
杜姨娘告假去寺庙里上香,何姨娘暗中递了书信回娘家,而一向最本分的白姨娘也按耐不住,派遣身边得力的丫鬟溜出府去,不知道见了谁。
如今风雨欲来,霓裳只觉得这些吃饱撑的,一个个往枪口上撞,还真是当她们母女好欺负了!
“小姐,凝香院那边看似平静,但说不准哪天就起了害人的心思。您可要早作打算,防患未然啊。”浅绿在一旁焦心的劝着,不忍侯府的主子受到半点儿伤害。
她是家生子,祖祖辈辈都服侍侯府的主子。那忠心的程度,比起其他丫鬟来,自然要强烈很多。
霓裳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虽说以静制动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太过于被动。若真的让他们得逞了,那岂不是白白受害?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出击引蛇出洞才是。既然他们打着老夫人的主意,那么她何不自导自演一出戏,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呢。
想到这里,霓裳心中便有了主意。
翌日,老夫人用完午膳,刚要午睡,就觉得一阵头昏眼花,恶心想吐。还未说出一句话来,就晕倒了过去。
景嬷嬷吓得不行,立刻禀报了霓裳,去请了回春堂的黄大夫来看诊。黄大夫时常在侯府走动,府里的人也算是熟悉的。当他沉着脸对侯爷说道,老夫人是饮食中毒晕厥之时,侯爷顿时就气得大骂起来。
“去,将负责老夫人膳食的丫鬟婆子给本侯找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谋害老夫人?!”
一声令下,景嬷嬷便让福安堂的几个粗使婆子将小厨房的两个厨娘抓了过来。连同服侍老夫人用膳的两个小丫头也一并抓了来,跪在了厅堂之上。
“说,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在膳食里下毒。”侯爷平日里最是温和不过的,如今发起脾气来,顿时像变了个人似的。也难怪下人们会吓得战战兢兢,浑身发抖。侯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上过战场,立刻汗马功劳的武将。他的侯爵之位,可不是白来的。
受到牵连的两个厨娘和丫鬟吓得脸色苍白,不住的磕头求饶道:“老爷饶命啊,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老夫人啊。”
“奴婢一向恪守本分,从未有过半分逾矩,还望侯爷明察…”
“奴婢不敢,奴婢对侯爷对老夫人忠心耿耿,万万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啊…”
一时之间,屋子里呼天抢地,充满了悲戚的哭喊声。
闻讯而来的大房一家子,还有侯府的几位姨娘,全都呆傻的愣在了一旁。侯府一向都相安无事,老夫人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芳姨娘与大老爷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有着些许的惊愕。不过,他们都是会演戏的,并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仍旧装出一副担心的焦急模样,扮演着至孝之人。
“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谋害老夫人?二弟,你可要将那凶手找出来,狠狠地惩罚一番啊!老夫人是侯府的主心骨,若她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们怎么活啊!”说着,大老爷还不停地用袖子拭着泪,好像老夫人无药可救,要归西了一样。
霓裳看着他做戏,心里无比的厌恶。这样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人,她最是不屑。嘴里喊着母亲,背地里却一口一个死老婆子的叫,还真是人面兽心呢!
“大伯父也别太伤心,黄大夫已经给祖母诊治过了,好在有惊无险,抢救的及时,并无性命之忧。”
大老爷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望了霓裳一眼,这才收了泪。
侯爷被几个丫鬟吵得心烦,便大喝一声,让她们闭了嘴。她指着一个穿湖蓝色衣裳的妇人问道:“你是负责老夫人汤品的,黄大夫在参汤里发现了性寒之物,你可有话说?”
那妇人大吃一惊,继而哀嚎道:“侯爷明鉴啊!奴婢在侯府也不只一两年了,奴婢生在侯府长在侯府,怎么会对老夫人不利?何况,奴婢负责老夫人的膳食也不是一两日了,从未出过差错。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啊…”
听着她的哭诉,侯爷一拍桌子,呵斥道:“还敢狡辩?!那参汤是出自你手,又是你亲手端来给老夫人服用的,别人如何能碰到?看来,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来人啊,拖出去重大二十大板!”
“侯爷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害老夫人啊。奴婢对侯爷对老夫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侯爷,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害人啊,侯爷…”那妇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喊着,眼泪鼻涕不住的往下落,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被拖着往外走的妇人四处打量着,似乎想要找个说得上话的人为自己求情。当目光扫射到芳姨娘身边时,她忽然灵光一闪,大声嚷嚷起来。“侯爷…侯爷,奴婢想起一件事来了。近日来,芳姨娘身边的丫鬟佩儿总是往奴婢身边凑。还十分关心老夫人的饮食,说是芳姨娘想要尽孝心。奴婢觉得此事大为蹊跷,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她趁人不备的时候下毒的啊!”
那叫佩儿的丫鬟此刻已经是吓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41 就是泼你脏水
芳姨娘在那厨娘点出佩儿名字的时候,心里就暗道一声不好。看来,她还未来得及动手,就有人先动手了。如此栽赃下来,很快便会查到她的身上来。
霓裳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有些异样,假装不知的问道:“你死到临头还胡乱攀咬!芳姨娘是大老爷房里的,又是个知道分寸的,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再空口白牙的胡说八道,就再加二十大板。”
被霓裳这么一顿震慑,那厨房更是心急如焚,不断地辩解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小姐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叫厨房的下人为奴婢作证啊。最近几日,芳姨娘身边的佩儿总是有意无意的接近奴婢,问东问西的。奴婢若是有半句假话,便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为了活命,她连这样的赌咒都说了出口,可见心里是如何的焦急了。那几十板子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经受得住?
侯爷侯夫人听了那厨娘的话,不由得将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芳姨娘那边。江氏刚要辩驳,便被侯爷摔杯子的举动给吓了回去。
“哪个是佩儿,还不站出来?”
侯爷一发威,岂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那个叫佩儿的丫头,此刻脸色泛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不时地拿眼神向芳姨娘求救。
芳姨娘咬了咬牙,决定先自保再说。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甩了那丫鬟一巴掌,眼中顿时也溢满了泪水。“你…好你个背主的丫头。我平日里对你也算不薄,你为何要做出此等恶毒的事情来。你这不是陷我于不忠不孝吗?”
佩儿惊愕的张着嘴,半晌没回过神来。等想通了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姨娘这是要弃车保帅啊,如此她岂不是非死不可?
“姨娘…姨娘你不可以不管奴婢啊…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说着,她又跪伏在地上,不住的朝着侯爷磕头。“侯爷明鉴,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老夫人啊…奴婢是被冤枉的…”
“哼…看来不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来人,将这个丫头拖下去,赐针刑。”侯爷双目含怒,恨不得将那犯事的丫头生吞活剥。
一听到针刑二字,佩儿几乎要吓得晕过去。要知道,十指连心,那种痛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侯爷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给老夫人下毒啊…奴婢是冤枉的啊…”
霓裳知道佩儿没说谎,只是大房的确是太过分了,不将他们赶出侯府去,必定后患无穷。故而,任她如何辩白,都没用。不过,为了能够让府里的人信服,还缺了一样证据,那就是老夫人参汤里出现的药物。
“父亲…未免屈打成招,女儿觉得还要派人去那丫头的房里搜索一番。有了认证,也要有物证才好。如此,纵使她再狡辩也无用。”霓裳走到侯爷身边,用她那娇糯的嗓音淡淡的说道。
芳姨娘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君霓裳。她没想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能够想的这般周全。若真的在佩儿屋子里搜到些什么,那可就是坐实了毒害老夫人的罪名了。而那些药,可都是以她为借口,找大夫弄来的呀。若真的追究起来,她就算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想到这里,她心中顿时万分着急起来。
“芳姨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身子还没有大好?”霓裳瞥了不安的她一眼,假装关怀的说道。
侯爷将目光转移到芳姨娘身上,眼中露出深切的怀疑。看她紧张成那样,想必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哼,大房的还真是狠毒,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夫人身上来了!
“去,去那丫头房里搜一搜。”侯爷大手一挥,就有丫鬟婆子速速的离去。不一会儿,几个精明能干的婆子就拿着一包不知名的药物回来了。侯爷挥了挥手,找来黄大夫一一辨认。黄大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点头道:“正是老夫人参汤里多出来的几位药!”
“真是胆大包天!来人,给我狠狠地扎。”
外面的庭院里,佩儿双手已经鲜血淋漓,几乎要痛晕了过去。只不过,她嘴巴还是很硬,不肯招认,依旧喊着冤。“奴婢没有做过…没有做过…”
“人证物证俱在,竟然还敢抵赖?!”侯爷气得拍案而起,一双眼却狠狠的瞪着大老爷,胸口起伏的厉害。
大老爷脸色灰白一片,但嘴里还是死不承认。这计划他也是有参与的,自然知道其中的猫腻。虽然他不是真正的实施者,但也是同意了芳姨娘的所作所为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佩儿还未来得及动手罢了。
“真是太可恶了!这个贱婢,居然敢背叛主子,暗地里谋害老太太!二弟,这丫头定是前两日被芳姨娘训斥了两句,心有不满,所以做下这恶事,想要嫁祸给芳姨娘。这样的贱婢,的确该死。来人啊,给我将这个贱婢仗毙,丢出去喂狗!”
大老爷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直接给佩儿定了罪。但言语之间,却将芳姨娘摘了个干净,处处颇为维护。
佩儿惨叫一声,在听到大老爷这番话之后,吐出一口血来。“老爷…老爷怎能如此狠心…奴婢也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办事啊…侯爷…侯爷饶命,是老爷和芳姨娘出的主意,奴婢只是迫于无奈被迫行事啊…”
既然大老爷这般无情,那么她也没有必要替他遮掩了。反正是一死,她就算是被冤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大老爷恼羞成怒,跺了跺脚,道:“这个贱婢,到了此刻还想攀咬主子,简直罪该万死!二弟,你千万别听她的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会毒害老夫人,这太荒谬了。”
霓裳暗叹一声,目带哀戚的说道:“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丫头纵使千般不是,但也没那个胆子谋害侯府的主子吧?爹爹,您说呢?”
大老爷眼珠子突出,脸色涨得通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死死地盯着霓裳不放,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大侄女说的什么话,难道一个卑贱奴婢的话,也能当真?你说出这话来,岂不是说我对老夫人心怀不轨吗?这样诛心的话,也是你一个小辈能说出口的!”
“霓儿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大伯父恕罪…”霓裳吓得躲到侯爷的身后,眼眶里泛起了泪花。
侯爷见自己的爱女被吓成这样,恨不得上前给大老爷一拳。不过,为了被人污蔑自己的名声,只好暂时忍了。“这事本侯可以不继续追究下去,将那贱婢仗毙了就是。快要过年了,大哥也该回去收拾收拾,搬去新宅子了。”
大老爷浑身一震,忍不住倒退两步,差点儿没站稳。江氏见侯爷这般无情的赶人,顿时就撒起泼来。“哎哟…这是什么世道啊,做兄弟的居然如此没有容人之量。这大冬天的,叫咱们去哪里找住的地方啊!老侯爷,您看看您养的好儿子啊,居然敢对大哥这么说话。都说长子如父,他这是大不孝啊…”
霓裳听了她这番话,不由得嗤笑一声。这大伯母还真是会瞎说,一个庶出的兄长,也敢跟侯爷称父亲?简直是不知廉耻。
管氏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喝一声,道:“大嫂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将那丫头绑了,送去衙门里。到时候,若牵连出什么人,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谋害侯府老夫人,那可是重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江氏被管氏一顿呵斥,顿时瘫坐在地,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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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白姨娘失踪
即使百般不情愿,大老爷一家子也只能硬着头皮搬出了侯府。临走时,江氏还准备私吞了侯府的一些物件儿,都被丫鬟婆子拿着的账册给搜了出来。丢脸之极,又是一顿臭骂,哪里有半点儿当家主母的气度。
大老爷甩手给了江氏一巴掌,训斥了几句。什么眼皮子浅,什么没有德行,还扬言要休了她,这才让她闭了嘴。
一家子灰溜溜的除了侯府,侯府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老夫人过了两天,便痊愈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侯府的天空总算是放晴了。
只不过,刚没安静两天,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白姨娘不见了。霓裳大吃一惊,立刻带丫鬟去了扶芸院。只见白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神色惊慌,甚至胆子小的还吓得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姨娘不见的?”霓裳站在高处,睥睨着下边的人。
一个十七八岁穿着碧色衣衫的丫鬟爬上前去,哽咽着禀报:“回小姐的话,昨儿个晚上,白姨娘很早就睡下了。奴婢以为姨娘是太过劳累,故而没有在意。睡到半夜的时候,奴婢被一阵响动惊醒,爬起来一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于是就接着睡,可是今儿个一大早,奴婢唤姨娘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姨娘不在屋子里了。奴婢以为姨娘是出恭去了,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姨娘的身影,这才派人在院子里寻了起来。只是…只是四处都找遍了,也没看见姨娘…”
“小姐,求小姐救救姨娘吧!姨娘定是被人给劫走了啊…”那丫鬟哭着不断地磕头,很是焦急的样子。
霓裳皱了皱眉,觉得此事太过可疑了。
白姨娘乃侯府的一名姨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不会得罪什么人,怎么会被人劫走呢?再者,侯府可不是什么别的人家,府里的护卫日夜看守,丫鬟婆子一大堆,就算要劫走她,也不会这般无声无息,毫无动静。
“先不要声张,再去府里四处找找,说不定白姨娘只是出去了。”霓裳为了避免人心惶惶,狼的下了令。
丫鬟婆子们这才站起身来,四处搜寻起来。
霓裳带着浅绿初荷来到拢翠院,给管氏请了安,这才将这事儿说了出来。管氏亦是一脸的惊讶,显然也不相信白姨娘会被人劫走。
“母亲,白姨娘在锦州城可还有亲人或者熟人?”霓裳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
管氏回想了一番,语带疑惑的说道:“白姨娘是你父亲的同僚赠送的妾,据说家里没什么人了,孤苦伶仃的才自愿卖身到那户人家为奴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霓裳单手支着下巴,慢慢的说道:“白姨娘一向安分,绝对不可能与人结怨。所以,她的失踪,最大的可能是出自于自愿。”
管氏吓了一跳,将屋子里的丫鬟全都遣出去之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别瞎说,这可是关系到你爹爹名声的大事。若被人误解,还以为白姨娘是与人私奔了呢?这样的话以后再别说了,免得遭人嫌疑。”
霓裳吐了吐舌头,她没想到一句无意的话,竟然也会扯到这方面去。“是女儿大意,母亲别生气。女儿也就是胡乱一猜,算不得数的。”
管氏叹了一声,神色颇为憔悴。这些年来,她不但要与人分享夫君,还要担心这操心那,处处为侯府为侯爷着想,确实劳心劳力。
府里的几位姨娘,大多是侯爷的同僚保媒的,她想要拒绝都不行。这么些年来,她一直默默忍受着被人质疑,不能生儿子的凄苦令她心力交瘁。看着侯爷与那些小妾亲热,她心里就像针扎一样。有多少的夜晚,她独守空房,早已数不清了。尽管侯爷对她很好,也十分敬重,但那又如何?她还是要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她心里苦啊!
“母亲…”霓裳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事,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她冰凉的手。“母亲还怀着弟弟呢,可要注意着,千万别为了那些不如意的事伤了身子。”
管氏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子,这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弟弟,为何不是妹妹?”
“爹爹盼有个嫡子,可是盼了多年。这一胎,定是个儿子!”霓裳肯定的说道。即使不是,她也一定会让她变成个儿子,不管任何手段。
这侯府的侯位,只能是母亲的儿子继承。
管氏欣慰的笑了笑,将女儿揽入怀里,轻轻地拍打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小小年纪,却要承担起重任,娘的宝贝实在是太劳累了。”
霓裳摇了摇头,道:“女儿不辛苦。能够帮母亲分担一二,也算是尽孝了。母亲只管安心的养胎,生个胖小子弟弟就好了。”
“就你这张嘴甜!”管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不少。
侯爷从衙门回来,身子略显疲倦。先去老夫人房里请了安,才回到管氏的身边,轻叹道:“府里总算是消停些了…”
管氏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然后在他身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老爷看起来很累,是不是衙门里事务太多了?”
“也没什么…清郡王来了锦州城,地方官员都一路作陪,耽搁了好些日子。事情自然堆积了一些,不过总算是在年前全都处理完了。”侯爷任由管氏帮他按揉着太阳穴,乐得享受夫妻之间的亲昵相处。
“说起来,那郡王也算是年青有为的,年纪轻轻就被封了郡王,还官居要职。上回来咱们侯府,对霓儿的印象也不错…”管氏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就是等着侯爷接话。
侯爷微微一愣,继而眉头也舒展开了。他自己的女儿,他自然是觉得最好的。不但模样生的好,还聪明睿智,丝毫不比男儿差。从最近她当家可以看得出,她做事有条不紊,机智果敢,根本不像个孩子模样。若郡王能够看上霓儿,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只不过,郡王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知多少名门闺秀将他视为未来的夫婿。长乐侯府虽然也算是名门,但与京城的贵胄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这亲事要说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那样的门第,的确是门不错的亲事。只是…人家毕竟出身王府,上门提亲的怕是多了去了。”侯爷叹了一声,似乎觉得有几分惋惜。
霓裳再过几年就要及笄了,也是可以找个婆家了。这些年来,他在锦州城也相看了不少的优秀青年。只是,不知是他眼光太高,还是没有发现更合适的人选,挑挑拣拣下来,竟一个都没看上。
就在夫妻二人各怀心思想着霓裳的事情时,织锦款款的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侯爷夫人,何姨娘在门外求见。”
管氏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僵硬。这个何氏还真是会挑时候,每次侯爷一回府,就闻风而来。看着她如今大着肚子,不能服侍侯爷,就挑衅上门来要人了。但作为正室,她还是不能失了大度,以免被人说嫉妒心太重,容不下妾室,只好吩咐丫鬟道:“叫她在偏厅等着,我一会儿就来。”
何姨娘今日打扮得如桃花般妖娆可人,一身水红色的对襟小袄,下着百花戏蝶撒花裙,头上遍插珠翠,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整个人跟个花蝴蝶似的。见到侯爷和夫人出来,立刻娇嗔着上前去请安。“贱妾给老爷夫人请安。”
“又有什么事?”不等管氏开口,侯爷已经不耐烦的开口了。
何姨娘迟疑了一下,脸上有着隐隐的担心。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府里刻意忽略的一件大事说了出来。“老爷…听扶芸院的丫鬟说,白姨娘一大早的就不见了。作为姐妹,妾身十分担心,故而…”
管氏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这女人还真是喜欢惹是生非!她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她故意隐瞒不报?她到底是何居心?
43 侯爷的反常
何姨娘等着侯爷的雷霆之怒,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侯爷怒气冲冲的大声质问,不禁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他来。
“白姨娘不见了,你听谁瞎说的?”侯爷端坐在椅子里,呷了一口茶水,这才开口说道,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的厉色。
何姨娘心里微微发憷,但多年来的嫉妒之心胜过了一切,她一心想要将那个哑巴一样的白姨娘给除去,于是胆大妄为的上前一步,继续补充道:“侯爷…白姨娘若是回去探亲,那也该告知夫人一声才是。可据妾身所知,白姨娘在锦州城无亲无故…可若不是回去探亲,如今连影子也见不到,难道是…”
她话说一半,故意引起别人疑窦,就是想要引导着侯爷往另外一方面想。要知道,男人最爱的就算自己的颜面。白姨娘无故失踪,那肯定就是与人私奔了。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侯爷又是高高在上,心里岂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到时候,就算白姨娘真的是为别的事情离开的,那这罪名也早已坐实,想要狡辩也是徒劳无功。
想到这样轻易的就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何姨娘就忍不住心中大快!
管氏看着她脸上那抹得意之色,眼中露出鄙夷。不过,令她好奇的是,侯爷在听说白姨娘失踪之后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心急的样子。这也太不正常了一些吧?
“侯爷…”何姨娘脸上的笑意都要僵硬了,可也没有等来侯爷的猜忌和怀疑,刚要再添油加醋一把,却被侯爷给喝止了。
“本侯知道了,你回去吧。”侯爷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
何姨娘十分的不甘心,却在侯爷森冷的目光下咬住下唇退了出去。等何姨娘一走,管氏再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侯爷…霓儿早上来禀报过我,说白姨娘不见了。只是刚才只顾着跟侯爷说话,竟一时忘了。”
侯爷拍了拍发妻的手,叹气道:“我明白,你不用担心。白姨娘她…她前两日跟我说过要出府一趟,你不用担心。”
管氏暗暗心惊,对侯爷的反常感到十分不解。不过,既然夫君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梨香院
霓裳从丫鬟那里得知了消息,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惊愕。“侯爷真的这么说?”
“小姐,夫人院子里的织锦姐姐是这么说的。”初荷信誓旦旦。
霓裳沉吟了一会儿,闪动的双眸慧黠一笑,吩咐道:“既然侯爷都说了,那就没什么事了。快要到年节了,你们都安心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我会多赏你们每人一两银子。”
“多谢小姐!”下人们听说有赏钱,一个个都笑颜如花,开心的不得了。
霓裳坐在书桌前,将账本翻了一遍。经过近期的调整,所有的铺子都增加了好几层的盈利,这是她希望看到的。只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亲戚朋友往来,这送礼便又要花费不少,顿时觉得肉疼。
大老爷一家子虽然搬出去了,可总不能断了来往。到时候,他们三天两头儿的往侯府里跑,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想到这一家子的人,霓裳就觉得十分头疼。“浅绿,大房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浅绿走到她的身后,主动替她揉捏起肩膀来。“回小姐的话,听门房的人说,大老爷一家子在城西安顿了下来,搬进了一间三进的院子,还买了不少的丫头小厮,据说很气派呢!”
霓裳冷笑,一个商人也敢这么大的排场,当真是不知好歹。为了门面,打肿脸也要充胖子。她倒是想看看,等到钱财都败光之后,他们还有何颜面可言。
“大房在锦州城的产业,可调查清楚了?”霓裳拿出一叠宣纸来,又蘸了蘸墨,不一会儿一行整齐有力的小字便跃然纸上。
“都调查清楚了,有两家卖茶叶的铺子,三间成衣铺子,另外还有一家酒楼和米店。”浅绿做事很仔细,回答的很详尽。
霓裳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大房这么多年,极累了不少的财富。若他们安分的过自己的日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惜啊…”
贪心不足!浅绿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小姐何必为了这些个小人而伤神?府里的事情就够小姐忙的了…”
就在主仆二人谈话的时候,侯府的大门外突然出现了两辆马车。车子还未停稳,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守门的小厮见了这阵仗先是一愣,继而快步向里走去通报。
“你说谁来了?”霓裳抬起头来,颇为惊讶的问道。嫣红的小嘴微张,粉粉嫩嫩的,看着就想咬一口。
浅绿神色有些无奈,重复道:“回小姐的话,是大姑奶奶来了。”
“大姑奶奶?哪个大姑奶奶?”霓裳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有这么一个人来。
浅绿见主子一脸的茫然,只得耐心的解释道:“就是…老夫人膝下最小的女儿,嫁去阳城的三姑奶奶。”
霓裳经她这么一提醒,总算是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这位姑奶奶是侯爷一母同胞的妹妹,排行最小,十多年前嫁到了阳城忠烈侯府的嫡次子为妻。那时候,她都还未出生,对这位姑母自然是不熟悉的。
“快,咱们去迎一迎。”霓裳回过神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装扮,带着两个贴身丫鬟朝着大门而去。
此时,府门口早已挤满了人。老夫人管氏接到消息,早就等候在那里。霓裳赶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位穿着妃色流彩暗花云锦对襟裳,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头戴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的贵夫人聘婷的走到老夫人面前,盈盈一拜。“不孝女儿给母亲请安了。”
老夫人眼含热泪,不等丫鬟去搀扶,自个儿就已经走上前去,将那妇人给扶了起来。“快些起来。这天寒地冻的,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管氏眼中也是珠泪暗暗浮动,情绪十分的激动。“十多年了,小姑还是原先的模样,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那贵夫人又朝着管氏福了福身,走上前去握住对方的手,说道:“嫂嫂的嘴还是这么甜,这么多年了,嫂嫂也还是这般姿容动人,真叫人羡慕。听说嫂嫂怀了身子,还亲自到门口来迎接,可折煞湘绣了。”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管氏在人群中找到霓裳的身影,朝她招了招手。“霓儿,快些过来拜见你姑母。”
霓裳乖巧的走上前去,行了礼,问候道:“霓儿见过姑母,姑母安好!”
“这就是霓姐儿吧,都长成大姑娘了。这模样,要是再过两年,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大姑奶奶倒是不吝啬,嘴巴也甜。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颜色鲜亮的赤金镂空镶宝石的镯子递给霓裳,当做了见面礼。
只是人群中在听到这一席话之后,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虽然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被霓裳听见了。不过,霓裳丝毫没有在意,礼貌的接过东西,道了谢。
这时,大姑奶奶又让自己跟前的几个子女给老夫人和管氏见了礼。老夫人和管氏也没有空着手,赏赐了小辈一些见面礼,这才和和气气的一同进了门。
等到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上前作揖的时候,大姑奶奶这才想起来介绍道:“瞧我这记性,一见到母亲太过高兴就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凌风,是忠烈侯的嫡长孙。这次回锦州,太夫人不大放心,便让凌风护送我们回来了。”
只见他眉清目秀,态度恭敬却又不卑不亢,面上又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原来是老侯爷的爱孙,快请进。”
霓裳和浅绿交换了一个眼神,总觉得这事儿怎么瞧着都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