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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星盟主     侯门小妻txt下载     侯门小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9 皇子选妃,各怀鬼胎

    威廉将军府

    “小姐,您好歹吃些东西,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翡翠站在主子的床榻之前,忧心忡忡的看着愈发憔悴的主子,心急如焚。

    “翡翠,我是真的吃不下。”一脸病容的花样少女侧躺在金线绣枕上,形同枯槁。明亮的眼眸充满了哀愁,如温玉般细腻的皮肤早已被粗糙说替代,菱形的双唇微微泛白,两颊也瘦的凹陷了进去。可尽管如此,还是掩盖不了她出色的五官和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娴静端方的气质。

    翡翠双眼含泪的望着自己的主子,心疼得不得了。将军的原配去世的早,独独留下这么一位嫡出的小姐。奈何继夫人面慈心苦,为将军府诞下儿子之后,更是不将原配夫人的孩子放在眼里,才会百般苛待。小姐身子骨本就娇贵,哪里经得起折磨,很快就病倒了。这些年来,小姐一直被安排在一个偏僻冷清的院落里养病。见过小姐的人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小姐就这样被人忘却了。世人只知道威廉将军府只有一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窦银霜,却不知大将军还有个嫡出的女儿窦连翘。

    昨日,宫里传出话来,问起小姐的事情,将军才记起这个被遗忘多年的女儿。当窦连翘被接出来的时候,已经病得卧床不起了。将军见状狠狠地将继夫人骂了一顿,还让她将窦银霜所住的牡丹阁旁边的芙蕖园收拾了出来,让嫡长女住了进去。

    将军愧疚的同时,也不忘弥补对这个嫡长女的亏欠,但凡有好的,都往芙蕖园里送。为此,继夫人还大大的吃了一回干醋。那芙蕖园,可是她准备给未来儿媳妇住的,被窦连翘抢了去,她自然不甘心。

    可尽管吃穿用度全都换成了最上等的,但窦连翘的病却依然没什么起色。为此,窦将军遍寻名医,不惜一切代价要治好女儿的病。

    “小姐,最近皇子选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将军这会儿想起您来了,怕是想送小姐入宫甄选吧?”翡翠一边服侍着,一边将听到的消息透露给自己的主子。

    窦连翘苍白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诧异,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果然,只有到了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被想起。咳咳…”

    这些年来所受到的煎熬,她已经对那个父亲不抱任何的希望了。尽管最近他表现的像个慈父,但她的心却早已死了。他做再多,也弥补不了这么多年的伤害。故而,翡翠好心的提醒时,她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那个称为她父亲的男人,是一个唯利是图可以牺牲任何人的恶魔。她从来不认为他会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他总是有一定目的的。

    翡翠见到自家主子那样绝望悲痛的眼神,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想到主子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她就愤恨不已。

    凭什么一个从族里过继过来的女孩儿,比嫡出的小姐还要尊贵?凭什么她能依仗将军府的势力,在外面招摇,而小姐只能躺在床上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据说,那个叫窦银霜的,还有德贵妃娘娘的赏识,将来叫嫁入皇子当妃子。她凭什么?!那些都是属于小姐的,她凭什么来抢?!

    “小姐,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绝对不能让她们抢了属于您的荣耀,否则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窦连翘握紧了拳头,任由尖利的指甲戳进手心的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放心,这些年她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会慢慢报答的。”

    看着主子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翡翠开心的笑了。

    牡丹阁

    “恭喜小姐,终于可以如愿所尝!”一道娇滴滴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碧色裳子的俏丫鬟娉婷的走了进来贺喜。

    临窗的美人榻上,斜卧着一个容貌出众的美人。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一根手指有意无意的缠绕着松散的头发,显得妩媚动人。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在墨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白皙。大大的眼睛配合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别具风情。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互相烘托,更显分明。

    粉色梅花图案的雪缎上裳,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即使没有任何的表情,也都是光彩照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什么事毛毛躁躁的?”

    她的眼神高傲无双,对下人也十分的严格,不容许身边的人犯任何的差错。尽管眼前这个丫鬟是她的心腹,她也同样的没有半分情面。

    那丫鬟见主子生了气,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不过,她相信只要她将听到的好消息告诉小姐,小姐就不会责罚她了。“奴婢是听到关于小姐的消息太过高兴,才一时冲动,是奴婢的过错,请小姐责罚。”

    “哦?”素手轻抬,拨弄了一下鬓边的发丝,媚眼如丝的问道:“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高兴,说来听听?”

    最近她可是倒霉透了,的确需要有些好消息。于是,自那以后,裴峰就自动将君叫小姐的称呼改为了小夫人。

    皇甫弦月接过那个绣着怪异图案的荷包,忍不住笑了。“那丫头的脑子果然与众不同,哈哈…”

    裴峰好奇的睃了一眼,脸部肌肉也忍不住抽了抽。

    只见那藏青色蜀锦底子的荷包上,绣着一只蓝颜色的猫。这只猫不但脑袋是圆溜溜的,就连爪子也是圆的,而且肚子上还绣了个口袋,跟人穿着衣裳似的。

    “那丫头就为了送个荷包给我?”皇甫弦月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不信她的目的如此单纯。

    果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子,一张纸条就从里面掉了出来。信手拈来一看,他的眉头就死死地皱了起来。“你大爷的!居然敢打小爷我家娘子的主意,简直是找死!”

    裴峰见主子忽然变了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愣。

    皇甫弦月气得七窍生烟,砰地一声将轮椅给踢到一边,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走动,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主子,到底发生了何事?”裴峰不解的问道。

    “去给我查,到底是谁把丫头的名字弄到选妃名册里去的。找到人,立刻来报。”他气愤的将那字条化为灰烬,飘散在脚下,这才吩咐道。

    裴峰这才晓得,原来主子是为了这事儿。于是抓来一只鸽子,将消息发布了出去。这一次,惹恼了主子的人,怕是要被挫骨扬灰了。

    深宫内院

    “本宫怎么觉得突然有些冷?快,去看看是不是窗子没关好。”福德宫内,正准备上榻入睡的德贵妃只觉得脖子一凉,后背生出一股子的冷意来。

    宫女们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回娘娘的话,门窗都关的好好儿的,并无异常。”

    难道是她的感觉出了错?德贵妃有些心不在焉的躺了上去。

    宫女们留下值夜的,全都施施然的退了出去。等到宫殿内的烛火渐渐的熄灭,一道黑色的人影骤然出现在德贵妃的面前。

    在她还来不及呼救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的同时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将君霓裳的名字从花名册上去掉,否则你绝对活不过明日子时,听清楚了没?!”低哑的嗓音冷冷的透着一股子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德贵妃惊恐的呜呜了两声,身子吓得直发抖。她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的确有人闯入了她的寝宫,而且还悄无声息的。

    黑衣人见她很识趣,也没有多停留。不过,他去取走了她的肚兜,威胁道:“若是你办不到,那么这件肚兜将会出现在某个侍卫的身上。那下场,你是知道的。”

    德贵妃的脸色更加的惨白起来,如此一来她想要反悔都不成。

    黑衣人停留了片刻,又将屋子里值钱的宝贝一扫而空,然后消失在忙忙夜色当中。德贵妃恢复自由之后,忍不住捶胸顿足。睡在外间的宫女闻声进来,还带着一丝的不解。德贵妃气愤的打了那宫女一顿,却没有说个理由。

    翌日,德贵妃便以君霓裳年纪太小,礼仪官弄错为由,将君霓裳的名字从花名册上去掉了。

    ------题外话------

    走过路过的亲们,看过之后别忘了评论啊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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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寿辰,仗毙淳儿

    时间如梭,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长乐侯府里经历了一番酸甜苦辣之后,总算又恢复了平静。

    这一日,是霓裳的生辰。霓裳邀请了几位表姐妹,还有与侯爷交好的几个官员家的女儿,在院子里摆了几张桌子,简单的庆祝了起来。

    管家的沅英不日将要出嫁,不能前来。便委托妹妹沅舒带来了贺寿的礼物,一对象征着长寿的玉石雕刻的寿桃。沅舒则送了一支茉莉花小簪,略表心意。至于管家和王家的长辈们也捎来了好些礼物,堆得桌子上都放不下了。

    “王家姐姐怎么没来?是不是忘记时辰了?”沅舒与那些官家小姐都不甚熟悉,打过招呼之后就缠着霓裳问起了吟雪的下落。

    霓裳敲了敲这个表姐的头,道:“你忘啦?王家表姐就要嫁入太子府了,这个时候哪能到处乱跑。”

    管沅舒一拍自个儿的脑袋,顿时醒悟过来。“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这茬儿。那她可有送你什么礼物?未来的太子侧妃,身家可不一般啊。”

    说到礼物,其他女孩子也都嚷嚷起来,闹着要看王吟雪送来的贺礼。霓裳没办法,就让丫鬟们将一幅金线绣的屏风抬了进来。

    “这么大一块屏风,都是吟雪绣的?”沅舒惊愕的张着小嘴,完全被震撼了。这样一副牡丹国色的花样,绣完估计得好几个月呢。而且,每一针一线,都混合了金丝,让这幅屏风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更添了一抹富贵之色。

    霓裳脸上并没有炫耀之色,淡淡的说道:“吟雪表姐的绣功可是一等一的好,她花了大半个月才绣出来的。”

    “啧啧啧…真是精致啊,我也好想要一个。”

    “王家小姐果然是第一才女,能够想到这么个法子来绣屏风,真是不简单…”

    “据说就要出嫁了,还亲手绣了屏风过来,可见她们表姐妹关系不一般呢…”

    四周有人艳羡,有人感叹,有人惊诧,无不对这位未来太子侧妃充满了好奇和敬仰。

    霓裳招呼众人坐下之后,命丫鬟们端上了茶水和各类点心。因为临近中秋节,霓裳还做了不同馅儿的月饼供大家品尝。

    “这是什么糕点,咬起来鲜嫩无比,里面竟然有蛋黄?”一位闺秀吃了一块名曰蛋黄酥的糕点,顿时赞不绝口。

    霓裳笑着解释道:“不过是闲来无事,钻研的一些小吃食。各位姐妹若是喜欢,一会儿让丫头们将吃食的做法记下来,拿回去照着做就是了。”

    “君小姐当真是心灵手巧,对厨艺也这般有研究。”因为是侯爷同僚家的小姐,地位都不比霓裳来的尊贵。故而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丝谄媚的味道。

    霓裳神情一直很恬淡,没有大喜大悲。不过嘴巴皮子倒是利索,很会活跃气氛。“姐妹们尽管取笑我好了。我生平胸无大志,就想着将所有的美食都品尝一遍罢了。”

    “君小姐真会说笑…”

    这些千金小姐们倒也是容易相处的,从刚进府时候的拘谨,几番话下来就已经相熟了,还彼此开起了玩笑。

    不一会儿,有丫鬟来报,说表少爷身子不适,好像吃坏了东西。霓裳心里一紧,给了浅绿一个眼神,示意她派人过去盯着,免得让人钻了空子。想到那个贱丫头选在她生辰这一日动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表哥的病不是稳定下来了,怎么突然又加重了?”管沅舒偷听到她们主仆讲话,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虽然她没怎么与楚凌羽相处过,但好歹是亲戚,自然要关心一下的。

    那些千金们听到府里有人病了,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坐也坐不安生了。霓裳不想府里的糟心事儿外传,于是出面安抚道:“没什么事情,大家不必惊慌。众位姐妹来为霓裳贺寿,倒是惊扰你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君小姐客气了…”闺秀们立刻起身陪笑道。

    霓裳招呼她们坐下来,又让丫鬟们简易的打了个戏台子,将她前几日拟定的话剧节目演了起来,这才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荷香园

    “怎么回事,表少爷怎么会突然不舒服?”霓裳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丫鬟们见到霓裳,这才定下心来,一个机灵的丫鬟走上前来禀报道:“回小姐的话,表少爷早上还好好儿的,就是喝了一碗参汤就突然发作了。”

    “具体症状如何?”霓裳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追问道。

    那丫鬟描述表少爷发病的症状时,语气却颇为疑惑。“奴婢瞧着有些不对劲。一般吃坏东西,都是上吐下泻的。可是表少爷却没有这些症状,只是脸色潮红,身子发烫,奴婢觉得…倒像是中了某种药物的关系…”

    那丫鬟说的含蓄,脸上也飞起了红晕,霓裳哪能听不明白。这显然是有人心怀不轨,在表哥的补汤里下了药了。

    “表少爷的屋内,可有其他人?”霓裳急切的问道。

    那丫鬟想了想,道:“表少爷说不舒服,奴婢们就四处去通报主子们了。那时候,只有淳儿姑娘侍候在里面…”

    不等那丫鬟说完,霓裳就叫了两个婆子率先走了进去,自己则紧紧的跟在身后。

    “少爷…您这么难受,让奴婢伺候您吧?”一道娇媚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着,这让床榻上的楚凌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因为药物的关系,他开始有些神志不清。当听到那娇滴滴的说话声时,他不由得将手伸向自己的领口,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束缚,摆脱那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

    淳儿见药性发作了,便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楚凌羽的床榻边。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特别小心,不敢轻易地惹怒了他。“少爷…少爷…”

    “好热…好难受…”楚凌羽抓着身上的薄衫,难耐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淳儿见他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自己圆润饱满的身躯靠了上去。“少爷…奴婢好想你…少爷…奴婢帮你好不好…少也…”

    楚凌羽此刻完全以及失去了狼,他只知道那略带冰凉的肌肤贴上来的时候,很舒服很舒服,舒服到他舍不得放开。于是他伸出手去,将那触感不错的物体抱在了怀中,想要靠它来驱散身体内的热度。

    霓裳带人闯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两人衣衫不整的搂在一起,男人的手紧紧地拦在女子的腰部。女子微微的趴在男子的怀里,大口的喘着气。这样男下女上的暧昧姿势,令刚进屋子的婆子们都羞红了脸。

    霓裳是个姑娘家,自然知道非礼勿视,于是转过身去命令道:“来人,将这个敢给主子下药,心怀不轨的丫头拉下去!”

    淳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粗使婆子已经将她架了起来,正要往外拉。她不服气的挣扎着叫骂道:“放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与少爷情投意合,要你们多管闲事?”

    “真是个下贱胚子,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叫骂!”

    “若真是情投意合,哪里用得着给主子下药?”

    “自己魅力不够也就罢了,居然还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简直无耻!”

    淳儿见事情败露,顿时恼羞成怒。“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忠烈侯府的丫鬟,不是长乐侯府的。你们无权过问忠烈侯府的事情!就算要罚,也要我们少爷来罚,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破落户狗抓耗子多管闲事!”

    霓裳听了这话,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浅绿上前就是几巴掌,打得她头晕目眩,惊愣在了原地。

    “一个下贱的奴婢,也敢在主子面前自称我?谁给你的狗胆!你说本小姐没有处置你的权力?你错了。像你这种无耻下作,企图败坏侯府名声的贱婢,就算我打杀了你也不为过。我相信姑母和忠烈侯府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不…你不能,少爷不会同意的…”淳儿依旧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认为霓裳不会不顾及楚凌羽的颜面。

    霓裳冷哼一声,道:“到了此刻,你还没有醒悟?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在主子面前指手画脚?你吃我长乐侯府的,住我长乐侯府的,如今又在本小姐生辰的这一日给我落脸子,你可有将我们长乐侯府放在眼里?如此胆大妄为的贱婢,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你还指望表哥救你?若是让他知道,是你给他的汤碗里下药,是你企图在他表妹生辰之日毁坏他和侯府的名声,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霓裳的声音冷如冰霜,淳儿惊恐的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不…少爷不会这么对我的…他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大言不惭!”霓裳冷嗤一声,继而笑了。“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男人说的话,就一定会兑现吗?这个世上,又有几个能够做到一辈子一心一意只对一个女人好的?表哥不过看在儿时的情分,对你一再的容忍罢了。若你真的打破了他的底线,做出对侯府不利的事情来,你以为他真的会护着你?为了你与整个家族为敌?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些粗使婆子也露出鄙夷的笑容,拽着她朝着外面拖去。

    床榻上,楚凌羽已经陷入了昏迷。但刚才他有着一丝的清醒,当他知道他的纵容,差点儿惹出大祸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将淳儿碎尸万段。

    刚还大夫在此刻赶到,先是替楚凌羽把了把脉,确认没有性命之忧后,这才开了药方子,然后嘱咐丫鬟们将三碗水熬成一碗喂给他喝下,接过霓裳打赏的银子,保证守口如瓶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些大夫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知道侯府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嘴巴都还算紧。加上这些事情在高门大宅内也不算新鲜,他倒也没多大的兴趣。

    霓裳稍稍放下心来,然后便吩咐几个粗使婆子将淳儿捆了,堵了嘴带到后院的一个僻静之处,灌了哑药,等到明日直接打死算了。

    这样的祸害她不会一忍再忍,就算表哥追究起来,她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那可是要准备好随时牺牲掉。

    霓裳正往回走,刚好遇上了管沅舒。沅舒得知淳儿竟然敢如此挑衅,在霓裳生辰这一天对表哥下药,气得恨不得冲上去踢她两脚才解气。

    “前面怎么样了?她们没有起疑吧?”霓裳担心事情泄露出去,对侯府的名声不好。

    沅舒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你那个话剧排的倒是不错,她们都看的入戏了。白雪公主死的时候,她们哭的不知道多伤心呢。”

    霓裳轻咳了两声,忍住笑意拉着她往回走。“那就好,那就好…我害怕她们不喜欢这个故事呢…。”

    两人相携回到座位当中的时候,话剧正接近尾声。白雪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时候,那些闺秀们都感动得落下泪来。

    “真是太感人了…我嗓子都哭哑了…”

    “呜呜呜…是啊…害的我妆都花了…”

    霓裳听见这些评价,嘴角微扬。看来,话剧也很有市场啊。哪天她再去找南宫祺谈谈生意,这一回她要五五分账!

    就在众位闺秀聚在一起讨论这戏的时候,突然有几个小厮抬着两抬东西走了进来。霓裳诧异的看着那两个箱子,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跟随在小厮身后掌柜模样的男子施了一礼,恭敬地答道:“这是我们老板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还望小姐笑纳。”

    “你的老板是?”霓裳有些不明所以。

    “银丰钱庄的大老板。”那掌柜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老板说了,多谢小姐前段日子照顾生意。所以特在小姐生辰之际,献上贺礼。”

    说完,他便招呼着伙计们将两个箱子打开。那些好奇的千金们都围了过来,打算看看里面究竟是何贺礼。

    掌柜的主动站在一旁介绍道:“上等南海珍珠一斗,西域血珊瑚一株,极品血燕燕窝一盒,天山雪莲一棵,贡品雪缎两匹,宝石头面一套,翡翠玉白菜两颗…”

    整整两箱子的名贵之物,光是听名字都知道很价值连城,那些闺秀们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天呐,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居然送来这么多奇珍异宝?”众人都将视线转移到呆愣在当场的霓裳身上,想从她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霓裳见到那些弥足珍贵的无价之宝,心里不断地咒骂着:南宫祺你这个败家子!有你这么送礼的吗?有朝一日你的寿辰,我拿什么东西来送你?

    “小姐,南宫公子还真是大方…”浅绿见识也算不少,可是看到这么多宝贝俱在一起的时候,眼睛也都直了。

    霓裳抚了抚额,先是对那位掌柜的感谢了一番,还让浅绿送上了一个装有银裸子的荷包。“劳烦掌柜的亲自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里备下了酒水糕点,如若不弃,还请用一些再走吧。”

    那掌柜的拱了拱手,委婉的拒绝道:“小的怎担当得起小姐的一个谢字?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老板还在等着小的们回去回话呢,就不留下来叨扰了。”

    说着,就要告辞。

    霓裳让初荷准备的一盒子糕点刚好送到,于是霓裳就打赏了一盒子糕点给他们带回去,也算是略作答谢了。

    满院子里都被这些奇珍异宝给占据了,霓裳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命丫鬟小厮们将东西搬进了屋子,霓裳这才得了空与客人们聚在一起。

    “真是羡慕君小姐,居然有那样出手大方的朋友。”一个一直没怎么会说话的圆脸小姑娘小声的嘟嚷了起来,但却刚好被在场的人听见。

    那些闺秀们都十分的好奇,那位银丰钱庄的幕后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如此财大气粗。更令他们好奇的是,他与霓裳的关系。霓裳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哪里会认识外面的人。霓裳自然也看出了她们的心思,于是笑着解释道:“那是以前在锦州生意上来往的朋友,后来他辗转也到了京城,故而依旧在一起合作。前不久,我帮了他一点小忙,没想到他如此客气,居然送来这么大份礼。唉,想想就头疼。将来他生辰,我计算倾家荡产也送不起啊!”

    她半开玩笑的说词,令在座的小姐们都捧腹大笑起来。

    “霓裳你太谦虚了…堂堂侯府,岂会差了那么点儿东西?怕是还有更好的吧。”

    “就是…改日一定让咱们来瞧瞧你的宝贝,也好让咱们开开眼界。”

    “真叫人羡慕嫉妒恨啊…为何我碰不到这么一个大方的朋友呢…”

    院子里嬉闹声一片,时辰倒也容易混。

    午时,霓裳留她们用了膳,用端上新研制出来的冰品出来让大家品尝。看着她们一个个吃的肚子圆滚滚,霓裳就特有成就感。

    “今儿个真是划算…不但一饱眼福,还将送出去的贺礼吃了回来,真真是不亏啊!”管沅舒很没淑女气质的躺在玫瑰椅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慨道。

    那些千金小姐们听了她的话,也都拿着帕子遮住嘴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这些吃食比起那飘香楼也丝毫不逊色,论起价格来,的确是价值不菲。咱们送的那点儿东西,早就吃回来了,真值!”

    “哎呀…你们别再打趣我了…弄得我管不好意思的…”霓裳假装捂着脸,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

    众人又是一阵笑,屋子里气氛十分的活跃。

    又喝了一会子的茶,突然又有人上前来禀报,说府门口不知道谁送来两口箱子,上面贴了张字条,写着霓裳的名字,可是却不见人影。

    霓裳好奇之余,命人将箱子抬了进来。

    “该不会又是两箱子的宝贝吧?”

    “应该不离十,相差不到哪儿去…”

    “侯府小姐的人缘可真好,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谁送来的贺礼?”

    霓裳命人将箱子打开的那一刻,心脏忽然乱跳了起来。刚刚看到南宫祺送来的东西,她不过是错愕惊讶而已,而这两箱子的东西,给人的印象却震撼。

    古楼兰国的王后凤冠,王羲之王献之两位书法大家的字帖,千年雪人参,拳头大的夜明珠,上古名琴浮光,唐门暗器暴雨梨花针等等。随便拿出一件来,都可以卖到天价,都足以令世人羡慕。

    围观的千金小姐们全都愣在了原地,谁也没吭声。因为她们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傻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一件件稀世珍宝,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

    与那位银丰钱庄的大老板送的东西比起来,这两箱子东西就更加的贵重了。因为那位大老板送的礼物,就算很稀罕,但只要有钱也都是买的到的。而这两箱子的东西,件件都是有价无市的绝世孤品,就算花再多的代价,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手。两者相比起来,高低立刻见分晓。

    “表妹…是谁这么恨你,居然拿这些东西来当贺礼?这不是想让侯府不得安宁吗?若是被贼人知道了,岂不是会很危险?”沅舒是个口没遮拦的,说起话来也十分的夸张,弄得霓裳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她的话虽然夸张,却很有道理。

    霓裳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心肝儿都在颤抖了。皇甫弦月啊皇甫弦月,你嫌侯府的麻烦还少吗,居然又弄来这么多的目标?

    早在看到那张字条的时候,霓裳就猜到了送礼来的是何人。不过,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现身,否则她要怎么跟众人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到他逼婚的那股子无赖劲儿,霓裳又开始头疼。

    幸好幸好,她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她的事情又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表妹,你倒是说话呀?”沅舒见她也傻了一般,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胳膊。

    霓裳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道:“让大家看笑话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呢…这上面既没有署名,又没有证明身份的印记,实在是有些猜不透。”

    如果刚才那些贺礼让这些千金小姐们羡慕不已,那么这两箱子的东西却是令她们开始暗暗地嫉妒了。同样是大家闺秀,霓裳一个小小的生辰,都可以收到那么多贵重的礼物,她们却没有,这叫人如何甘心?

    沅舒也就罢了,她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那些闺秀们就不同了,毕竟没有多深的交情。如今看到霓裳得了这么多宝贝,她们个个都眼红了。

    “大小姐真是有福气,生辰之际收到这么多贵重的礼物,肯定惊喜不已吧?”一些带着酸味的话语破口而出,令气氛尴尬了起来。

    霓裳苦笑了笑,道:“惊喜没有,倒是受了不少的惊吓。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贵重,所谓无功不受禄,等查明了是谁送过来的,一定要送还回去才好。”

    “君小姐就不必谦让了,这样的稀世珍宝到了手,谁还愿意送还回去?”瘦高个子,满脸痘痘的柯家小姐醋意满天飞。

    “可别只是做做样子啊,咱们可是会监督的啊…”李家小姐认真的说道,生怕霓裳独占了那笔天大的财富。

    霓裳暗暗叹气,好好地一个生日会,就让皇甫弦月这么毁了。不过回头想想,这也不怪他。是那些人心眼儿太小,心术不正,将钱财看的比友谊更重要。否则,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沅舒见她们越说越过分,于是帮着顶了回去。“怎么,看着羡慕啊?那到了你们生辰的时候我们也去府上闹一闹。”

    许多不愿意得罪了侯府千金的闺秀倒是识时务的闭了嘴,然后有个脑子不清醒的却直盯着那些稀世珍宝,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管沅舒,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你不就是想要哄得你表妹高兴了,从她这里得到些好处么?哼,别以为自己有多高尚,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沅舒没想到她的打抱不平也有人拿她来做文章,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那人的嘴。

    霓裳不想把事情闹到,于是在一旁劝阻道:“好啦好啦,大家都少说两句吧。看在寿星的面上,大家握手言和,好不好?”

    双方皆是一身冷哼,然后背过身去,谁也不理谁了。

    霓裳见气氛有些尴尬,也不便继续留她们用晚膳。刚好此刻宫里来了人,指定让霓裳前去接旨。

    霓裳惊愣的时候,沅舒就忍不住得意了起来。“想必是瑶妃娘娘知道你生辰,所以赐下礼物来了。”

    沅舒猜的不错,的确是瑶妃娘娘的贺礼到了。霓裳跪拜接下那些绫罗绸缎和各类首饰,叩谢隆恩之后,这才让丫鬟们将东西搬进了屋子里。

    刚刚还语带嘲讽的闺秀们,这才意识到刚才太过失礼。不管怎么会,君霓裳都是侯府的千金,又有一个在宫里当宠妃的姨母。她们就算对她再不满,也不能当着她的面给她难堪。否则,她若是状告到瑶妃娘娘那里,那她们的父亲岂不是要丢了官帽?

    想到这里,刚才一脸嫉恨的千金小姐们立刻上前来说着好话,恭维了一番。霓裳这也没有说笑的心情,态度冷淡了许多。那些人也都是会察言观色的,见霓裳没有挽留的意思,便都起身告辞了。

    霓裳让丫鬟们将那些小姐们送出了门,这才坐下来喘了口气。

    沅舒见她心情不是很好,便在一旁劝说道:“何必跟那些人置气?她们不过是见不得你好罢了,一个个眼皮子浅的,全都上不得台面。”

    果然是下级官员的子女,眼界毕竟有限。霓裳叹了口气,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以后再也不敢提生辰的事情了。

    荷香园

    楚凌羽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回忆起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语,他就觉得没脸。

    看着长辈们关切的神色,他立刻滑下床来,跪倒在地。“都是羽儿的不是,让外祖母舅父舅母担心了!”

    管氏立刻命丫鬟将他扶了起来,安慰道:“这都是那下作的婢子造的孽,与贤外甥何干?你快莫要这样自责了…”

    听到这样宽慰的话,楚凌羽就觉得更加的抬不起头来。他在侯府的这段日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说,还让表妹欠了鬼医一个人情,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不但没来的及回报,还纵容自己的丫头,差点儿毁了舅父的清誉,这叫他如何有脸再继续呆下去?

    霓裳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这一切,都是他给惯出来的。若不是他一直没将话说清楚,也不会令那个叫淳儿的生出那么多的妄念来。若他早点儿断了她的念想,也不会闹出昨日那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表哥打算如何处置那丫头?”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楚凌羽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冷凌的少女,心口微微泛着疼。他知道,霓裳一定对他很失望。“都是我的错,让表妹蒙羞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霓裳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失望。“表哥此话大错特错。那个叫淳儿的,并未对我造成伤害,表哥无需对我赔礼道歉。你该给的交待,是你自己。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忤逆姑母,将这个祸害留在身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即使后来你发现无心于她,又不与她说明,让她存了幻想,这才有了昨日那事。归根到底,这些事都是因为表哥你而起,所以你最需要被交待的,是你自己。”

    楚凌羽没想到她讲出这么一大番道理来,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这样陌生的霓裳,让他感到很难接近。

    明明才十三岁,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头脑和智慧。她总是能够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的指出事情的关键所在。在她的面前,他觉得自己就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别人照顾着,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

    “表哥好好想想吧。那个淳儿,我还是会交给你处置。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霓裳说完这番话,就率先退了出去。

    老夫人侯爷和侯府人若有所思的想着霓裳刚才所说的话,全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霓裳说的很对,这样一位的纵容的确是他的错。他乃堂堂忠烈侯府的嫡出子孙,怎么能如此优柔寡断。若是将来侯府的大权交到他手里,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你好好想想吧。”侯爷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离开了。

    老夫人虽然心疼孙女,但考虑到他的将来,还是忍痛没上前去安慰。管氏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扶着老夫人也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楚凌羽一个人的时候,他这才忍不住哭出声来。想想他从小到大让家里人操碎了心,都没能为家族做过什么贡献,甚至还一直拖着后腿。这样无用之人,真的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想到霓裳刚才的那番话,他又觉得不能继续再懦弱下去。所谓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昨日收到家书,母亲催着他回去了。他想,这也许是个很好的契机。他也该成熟长大了,不能总是让母亲一个人帮他扛着。

    至于淳儿,他也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心软。

    两个时辰后,乱葬岗上又多了一具被乱棍打死的尸体。第二日,楚凌羽也向老夫人告辞,准备打道回府。

    霓裳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总算是清静了。”

    ------题外话------

    前两天不知道看了谁的文,有一句话蛮搞笑的。

    女主帮男主训练了一只鹦鹉,那鹦鹉背书,说道:床前明月光,李白睡的香!

    O(∩_∩)O哈哈~

    D*^_^*W

61 王家表姐出嫁风波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王吟雪出嫁的日子。

    前段日子,皇上从参加甄选的世族女子当中,挑选了几位出色的,赐给了几位皇子。而正妃未进门之前,王吟雪的婚期也只能一再延后。好不容易等皇上定下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到了年前了。

    据说太子妃出身百年世族慕容一族,闺名唤作昭华,是一位贤惠淑德的女子。她出嫁的那一日,帝后都同时驾临,端的是尊荣无比。同时被封为侧妃的,还有左相府嫡女贺烟容,据说也是一位才情相貌皆是不俗的淑女。至于那个心心念念想要嫁给太子的窦银霜,倒是没能得偿所愿,反而落选了,这也成为京城里最为热门的话题之一。

    作为太子侧妃的王吟雪在听到这些传闻之后,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似乎那些都与她无关。整日安安静静的呆在闺阁里绣着嫁妆,让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寻常。

    终于到了出嫁这一日,霓裳早早的就来到了忠勇侯府。先去拜见了府里的长辈,霓裳才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吟雪所住的长春园。

    此刻的长春园已经忙碌了起来,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的,有些手忙脚乱。王吟雪坐在梳妆铜镜前,面色有些冷淡,不知凝望在哪一出发着呆。

    霓裳看到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眼里满是惊艳。心里一直感叹,没想到古代女子出嫁的行头,居然这样的抢眼。比起现代的婚纱来,不知道要精致多少!

    “表小姐来了…”仆妇们见到霓裳,立刻上前请安。

    霓裳挥了挥手里的帕子,示意她们不必多礼。“果然新娘子是最漂亮的,表姐今日可真是美得倾国倾城啊。”

    被霓裳这么一调侃,王吟雪总算是回过神来。“你个皮猴儿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通报一声?”

    “表姐就会取笑我…”霓裳嬉笑了两声,这才吩咐浅绿将贺礼奉上。“妹妹没什么好送的,亲手绣了几个荷包,还望表姐不嫌弃。”

    说着,浅绿便将手里的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了王吟雪的面前。

    “好别致的荷包…这都是表妹亲手绣的吗?”王吟雪见到那些样子独特,又十分可爱的小娃娃荷包,心里的阴霾渐渐地散去。

    霓裳笑着说道:“繁复的花样,妹妹有些拿不出手,只能挑简单的花样绣了。这些图案,都是我闲来琢磨出来的,表姐不觉得我手笨就好。”

    王吟雪拿着那些不算贵重,却异常令人心动的礼物,嘴角绽放出一丝的笑容。“表妹有心了,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能够得到表姐的赞赏,霓裳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来到这个世界,她鲜少有聊得来的朋友。满京城里,也就管家二表姐和这位王家表姐亲近一些,自然是多在意一些的。

    “表妹心思灵巧,将来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王吟雪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笑着打趣着。

    霓裳忽然想到那个无赖,面上一红,难得露出几分羞涩来。“表姐又取笑人家…我年纪还小,还想多在爹娘跟前尽孝呢…”

    王吟雪轻叹一声,心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烦恼。

    霓裳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了数。于是将丫鬟婆子们都打发了出去,说有些体己话要跟王家表姐说。

    好在王吟雪已经装扮妥当,只等着及时到来就可以上花轿了。所以那些仆妇们也没有多耽搁,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只剩下表姐们二人了。

    “表姐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是不是怕嫁入皇家之后,失去了许多自由?”霓裳是真心的对王家表姐感到可惜的。毕竟,以她的才华和容貌,寻一个家世良好的嫡子嫁了做正妻是再好不过的。可惜,偏偏皇上的一道圣旨,就让她成了太子侧妃,将来整日都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以保全家族的荣耀。

    王吟雪拉着霓裳的手,面色略带隐忧。“在外人看来,能够嫁入皇室,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可我知道,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帝王之家。太子侧妃的身份表面上看着风光,但上边有太子妃压着,总不过是个侧室。都说伴君如伴虎,太子虽然尊贵,可将来的事情哪里说得准。帝王之家,从来就没有兄弟父子之情。若太子能够顺利荣登大宝也就罢了,忠勇侯府也算是保住了。可若是…”

    接下去的话,她没有明说,但霓裳也猜得到。

    皇位之争,从来都是充满了血雨腥风。一个帝王的诞生,从来都不会顺顺当当。更何况,那些皇子大都成年了,而且不少皇子背后,还有庞大的母族支撑。那个高位,谁不想坐上去?即使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要保住性命,不少人也会拼命一搏的。

    “表姐的顾虑,霓裳心知肚明。只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太子殿下的地位还算稳固。作为皇上的嫡长子,他继位是名正言顺。表姐只要记着在太子府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事情,目前还不必太过担忧。”霓裳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的心,并努力教唆着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即使上辈子她没来得及结婚就挂掉了,可是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在信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各种信息总是可以在网络上搜索到的。

    “表姐要高兴些才是,今日可是你出嫁的大喜日子。”霓裳压低声音,笑容可掬的说道:“虽然霓裳没见过太子妃,但以表姐的才情容貌,想必一定能够得到太子的喜爱的。虽然太子平日里看着很严肃,但霓裳看得出,他对表姐你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王吟雪见自己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取笑了,不由得娇嗔的瞪了霓裳两眼。“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害臊?”

    “霓裳只是实话实说嘛…再者,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是有很多法子的…”霓裳低笑着凑到王吟雪的耳边,小声的传授起经验来。

    王吟雪听得面红耳赤,一张脸都要滴出血来,手指狠狠地捏了捏霓裳的手臂,指责道:“这些你都是打哪里听来的,也太…”

    “爹爹和娘亲成婚二十余载,夫妻恩爱,尤胜当年。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好心的将夫妻恩爱只道传授给表姐罢了,表姐不领情也就罢了,瞧我这胳膊,都被你拧红了。”霓裳嘟着嘴,假装抱怨着。

    王吟雪脸上还是红彤彤的一片,可见霓裳刚才所说的话是多么的惊人了。

    “你个小泼猴儿,倒是晓得很多。不过,这些话,以后还是少说,免得污了你的清誉。”尽管脸红心跳,王吟雪毕竟个传统的大家闺秀,还是要注重礼教的。

    霓裳笑着点头,许久才正经起来,说道:“听闻今日一同入太子府的,还有左相家的嫡小姐。表姐想好怎么做了吗?”

    王吟雪本就是个聪慧的,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你放心,我不会跟那位贺小姐争的。太子妃刚入府不久,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我不会傻到这时候撞上前去,给她拿捏住把柄。忠勇侯府一向安分,作为王家的女儿,我定当竭尽全力保住母家的地位不受动摇。”

    霓裳赞赏的点头。“以退为进,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

    表姐们俩相视一笑,心里都轻松了许多。

    这会子,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不少的宾客都已经上了门,与王家交好的千金小姐们也登门拜访,朝着长春园而来。

    “小姐,各位小姐们在外面求见。”王吟雪的贴身丫鬟芷柔轻轻地推开门进来,福了福身,道。

    王吟雪点了点头,让她去将客人们请了进来。

    “王家姐姐今日真的美极了…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呢。”

    “以后可是太子侧妃了,咱们先在此拜见侧妃娘娘了…”

    一群闺阁女子娇笑着走进来,一边向吟雪表示祝贺,一边说着恭维打趣的话,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王吟雪到底不愧是侯府小姐,表现的端庄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果真是要嫁入太子府的人,这姿态就很不一般。想到日后可能还要仰仗这位表姐,霓裳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

    “许久不见,君家大小姐真是越来越秀丽了…”不知何时,一个看着有些脸熟的女子出现在了霓裳的面前。

    她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只是那张傲然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屑和嚣张,令她的容颜顿时失色了几分。

    霓裳仔细回想了一下,认出了眼前这人。“原来是何家小姐,许久不见,何小姐还是这般的意气风发啊。”

    何小雀见她这般漫不经心语带讽刺的跟自己说话,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尽管何知府升了官,调到了京城,但官位还是不及君霓裳父亲,只是一个四品的御史。所以在君霓裳面前,她还是矮了那么一截。

    加上今日是忠勇侯府小姐出嫁的日子,她们又是姻亲关系,故而何小雀再嚣张,也不敢在侯府里耍威风。

    她狠狠地瞪了霓裳一眼,嘴巴上依旧阴阳怪气的,说出的话也很难听。“听说君小姐的生辰收到了不少的贺礼,今日王家小姐出嫁,君小姐送的什么礼物,不知道能否让咱们一饱眼福啊?”

    何小雀的声音很是尖锐,屋子里的人全都安静下来,被她的话给吸引了。还有不少喜欢热闹的千金小姐也跟着附和起来,显然是对霓裳上次寿宴上的事情有所耳闻。

    “是啊…君家小姐可是姜十娘的徒弟,贺礼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君家小姐的寿辰,侧妃娘娘可是亲手绣了屏风送过去,不知道这回礼是什么?”

    “两位小姐关系如此密切,想必礼尚往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君霓裳和王吟雪互望了一眼,觉得这些女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干嘛非要拿这些虚无的东西来比较呢,送什么礼物,关她们什么事?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何小雀见霓裳面有难色,心中更加肯定她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顿时鄙夷起来。“君小姐贵为长乐侯府的嫡长女,又与忠勇侯府是姻亲,不会这般吝啬,连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吧?还是君家小姐舍不得那些贵重的礼物,想要随意敷衍过去?”

    霓裳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家表姐出嫁,霓裳自然是会郑重其事的。礼物不过是一点心意,最重要的是彼此之间的情谊。何家小姐这般关心霓裳的贺礼,不知道你又送了什么样的贵重物品,所以想要在此炫耀一番?”

    何小雀见她故意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气得脸色发红。“本小姐送的礼物,自然是精挑细选的。君小姐何必顾左右而言它,难道是送的礼物见不得人么?”

    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令在场的闺秀们都有些吃惊。

    这何御史家的小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居然敢这样跟侯府的小姐说话?她是个什么身份,竟然敢在此撒野,真是太不知分寸了。

    一些懂规矩的小姐们自然是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的,生怕被牵连进去。于是刚才还与何小雀套近乎的,这会儿全都站到了一边,与她划清了界限。

    不等霓裳开口,吟雪就已经站出来说公道话了。“表妹送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何小姐这般执意要看,我也不会掖着藏着。既然大家都这般感兴趣,芷柔,去将表小姐送来的首饰盒拿过来。”

    芷柔刚才还在想,表小姐今日送来的,无非是一些精致的绣品,哪里来的珍贵东西。被自家小姐这么一提醒,忽然明白了。

    原先表小姐生辰的时候,小姐送了一幅金线屏风过去当做贺礼。表小姐也是个实诚的,专门派人送过来一箱子珠宝首饰作为回礼。那些首饰,的确是精致非凡,不但材料名贵,而且很多花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当时,她都看傻了眼呢。

    如今,那位御史府的小姐百般挑衅,不就是想让表小姐被人取笑么。她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敢在侯府对表小姐不敬,真是太讨厌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取。”芷柔应了一声,面带鄙夷的走进了内室。

    何小雀有些不甘心的瞪着霓裳,她刚刚明明打听到霓裳只送了一些荷包之类的不值钱的物件,想着可以借此机会让她看不顺眼的人出丑。可是没想到,这王家小姐居然这般维护她,当真是姐妹情深呢。

    “君小姐的贺礼定然是珍贵不凡了,不然,侧妃娘娘也不会如此珍惜,将礼物放在卧房里了…”

    “是啊…何小姐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四周都是一片附和恭维声,像是有意要讨好王吟雪似的。

    芷柔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首饰盒。那精致的花纹,配上紫檀木的名贵,当真是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当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不少的闺秀都忘了仪态,惊愕的张着嘴,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好美的首饰…这是哪里买的?”

    “还镶嵌着宝石呢,看着就很贵重…”

    “果然是侯府出身,送的贺礼都这么有份量…”

    何小雀先前很是不屑,在看到那一盒子的珍贵首饰之后,眼睛都直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珠宝真的是太好看了,好看的都让人垂涎不已。

    她跟霓裳一样,从小在锦州城长大。虽然出身官家,也算是有权有势的,可是那个小地方哪里能有这样华丽富贵的东西?在她看来,自己的地位与君霓裳是不相上下的,而且还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所拥有的东西也都差不多。可是这些珠宝首饰,却彻底的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和自尊心,让她觉得颜面扫地。

    “表妹送的东西的确是顶好的,所以我也十分宝贝,都舍不得戴呢。”王吟雪投给霓裳一个戏谑的眼神,显然对那个何小雀的印象不怎么好。

    不过,好歹的她的大喜日子,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命令芷柔将首饰盒放回去之后,便委婉的将那些千金小姐们请到了外面的抱夏里去休息,也乐得清静一些。

    这时候,王家的长辈们也过来给吟雪添箱了,霓裳自然不好呆在屋子里,便也带着丫鬟出去了。

    何小雀见刚才还亲热的在一起说话的千金们,这会儿全都倒向了霓裳这一边,顿时气红了眼睛,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扯烂了。

    “小姐,那位何小姐怎么也来京城了?看着就令人生厌!”初荷一向心直口快,说起话来也不怎么中听。

    霓裳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小声说道:“想必知府大人任期已满,得了上峰的赏识,也升官了吧?没听见刚才她们称呼何小姐为御史府小姐么。”

    “御史才多大的官儿,也配在小姐面前大呼小叫?”初荷不以为然的小声嘀咕着,根本没将何小雀放在眼里。在锦州城那会儿,何家小姐跟那个吴知县夫人,没少给小姐穿小鞋,故而初荷对这位小姐实在是没啥好感。

    “虽说只是个御史,但却是个有说话权的。你不知道么,多少的忠良都是被御史的一张嘴给毁了?以后可要谨言慎行,免得惹祸上身。”霓裳不是蠢笨的,自然认得清楚形势。何小雀虽然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她也不会让人抓住自己的小辫子,给长乐侯府带来麻烦。

    初荷抿了抿嘴,退到一旁不吭声了。

    浅绿在人群中睃了几眼,来到霓裳身边低声汇报道:“小姐,原先跟着何小姐的那位吴夫人,听说也来了京城。她与何家小姐焦不离孟的,今日却是没有见到。”

    霓裳撇了撇嘴,嗤笑道:“毕竟是忠勇侯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何家小姐能够受到邀请,已经不错了,那郑霜,可是没资格进侯府的大门的。”

    “小姐说的是,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夫人,哪里有资格攀上侯府这样的人家。不过,那个吴夫人倒也是个有能耐的,居然能够跟着来京城,真不知道那何御史怎么想的,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参他一本。”

    官场上的事情,浅绿也是知道一些的。身为御史,就要以身作则。可这位何大人倒好,居然容许一个有夫之妇常年住在自己的府邸,真不知道他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那都是别人的家事,用不着我们操心。”霓裳提醒了一句,便没再开口。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想必是太子府来迎亲了。因为是迎娶侧妃,太子不用亲自过来,所以过程就简单了许多。

    王吟雪先是去拜别了长辈,然后由兄长背出了出去送到了花轿之上。王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哭得双眼通红,看起来很不舍的样子。霓裳陪在一旁,安慰了两句,便也望着那仪仗渐渐远去,心里格外的难受。

    嫁进太子府,以后她们相见的日子可不多了。

    回到侯府,已经是未时。霓裳先去老夫人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将吟雪出嫁的情景描述了一番,直到老夫人有些睡意了,这才起身离开,去了管氏的屋子。

    这会子,双胞胎弟弟都沉沉的睡去了,霓裳也不能逗着他们玩,只好陪着管氏在屋子里说话。

    “你表姐是个有福气的,能够嫁给当朝太子,将来指不定能封个贵妃呢!”管氏看着女儿,无比羡慕的说道。

    霓裳却不以为然,脸上没有多少喜悦。“嫁入皇室虽然风光,但时时刻刻都要谨言慎行,不能出半点儿的差错。我看太子妃也不是个简单的,表姐嫁过去,指不定要忍气吞声的过日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管氏听了女儿的话,不由得点头。可是在她的心里,还是觉得这份荣耀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寻常人家是享受不到的。“不过,能光耀门庭,也算是大大的有福了。”

    看着管氏眼里的期盼,霓裳不由得腹诽:若是将来她真的嫁给了那个皇甫玄月,她岂不是要乐翻了天了?

    沉默了一阵,管氏又开口说道:“近日来,你祖母又起了心思,说侯府子嗣单薄,想要给你爹纳妾…好在你爹爹严词拒绝了。唉…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日子,这府里又要不太平了…”

    管氏眼里的凄苦,霓裳怎么能不明白。“母亲也要想开一些才好,毕竟您才是正室,这一点老夫人也是无法动摇的。况且爹爹的心在您这儿,就算有再多的女人,量她们也翻不出多少浪来。”

    霓裳虽然是现代人的思想,但毕竟身在万恶的古代,只能这样劝导。否则,她的那些言论若是被人听了去,指不定要闹出多少风波来呢。

    “你爹爹不比以前在锦州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侯府呢。”管氏长叹一声,显然是钻了牛角尖。

    “母亲宽心,爹爹知道该怎么做的。”霓裳安抚得拍了拍管氏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提到这府里的女人,霓裳不由得会多一个心眼。如今爹爹身边除了管氏,就剩下一个杜姨娘,她也算是有本事的,居然能够留到最后,还是唯一一个生下庶子的。这里边,有着很大的学问啊。

    “母亲,杜姨娘倒是一直挺安分的,只是不知道她与母亲是否是一条心?”

    提到这个杜姨娘,管氏的神色倒是好了许多。“霓儿你放心,别人没有把握,杜姨娘我还是信得过的。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那时候我刚失去一个孩子,整日以泪洗面,都是她陪着我熬过来的。所以我才给了她恩典,让她给你爹做了妾。”

    “可府里除了母亲之外,就她一个姨娘生过孩子,母亲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霓裳追问道。

    管氏笑着说道:“白姨娘和何姨娘为何没有孩子,你想必已经清楚。至于杜姨娘,原本她家里已经给她定下亲事了,可为了能够有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她才点头答应给侯爷做妾的。”

    霓裳微微一愣,没想到那杜姨娘竟然如此的仗义,实在是令人有些看不透啊。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安守本分,并未争宠的行为。生下恭礼之后,也依旧如往常一样,对我恭恭敬敬。她也是个命苦的,原本可以有个孩子能够依靠,可是没想到却被那歹人下毒给害死了,唉…”管氏想起此事,就觉得对不住杜姨娘。

    霓裳暗暗心惊,这杜姨娘若不是个城府极深的女子,便是真的对母亲忠心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属于哪一种呢?

    就在此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杜姨娘过来请安了,霓裳才回过神来,收敛了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杜姨娘身段婀娜,即使生过了孩子,却仍旧美丽。乌发如云,却没戴任何一样首饰,头上只别着一朵怒放的芍药花。青绢绣裙朴实却不失精致,肌肤细腻雪白,温润如玉。这样的一个美妇人,与管氏比起来也不差。

    “婢妾给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杜姨娘进来之后,规规矩矩的行礼,态度恭敬,没有丝毫的差错。

    霓裳对她的表现感到十分的不解,心里对她的防备也加深了一层。管氏倒是面带温和的叫她起身,还赐了坐。

    “你身子可好了些?”管氏笑着关切道。

    杜姨娘也回以恰如其分的笑容,腼腆中带着一丝的羞涩。“回夫人的话,婢妾身子好多了。不过是偶感风寒,倒是让夫人挂心了。”

    “你打小就跟着我,还这般跟我客气。”管氏显然将杜姨娘当成了自家姐妹,言语之间充满了温情。

    杜姨娘又寒暄了一番,这才安静下来,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霓裳看着她们二人之间的互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按理说,做妾室的对正室不是嫉妒就是畏惧,肯定不会像她这般态度。更何况,她曾经也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侯府唯一的少爷,她如何能甘心就这样孤苦无依的过一生?

    这时候,侯爷也回到了府里。近日来,因为边境屡屡受到滋扰,皇上对此感到很不高兴。整个朝堂人心惶惶,兵部首当其冲,都不敢有半点儿的差错,整日提心吊胆的。连着好几日,侯爷都是傍晚时分才回来。

    “老爷…”管氏见到侯爷进门,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霓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杜姨娘的脸色,见她也站起身来,朝着侯爷拜了一拜,再无其他表示,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她似乎,对侯爷并没有多在意呢?

    霓裳不便在管氏的屋子里呆着,于是找了个由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时候,丫鬟们已经在准备晚膳了。

    “今日又小姐喜欢的红烧鲑鱼,东坡肘子,小姐可要多吃几碗。”初荷蹦蹦跳跳的进来汇报,脸上满是喜色。

    霓裳睨了她一眼,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初荷面上一红,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道:“没…没什么…”

    浅绿却是笑着解释道,丝毫没将初荷的警告看在眼里。“小姐,初荷这丫头是春心萌动了…您是不知道,她…”

    “绿儿姐姐,你休得胡说!我才没有…”初荷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

    霓裳镇定的哦了一声,并没有责怪她们的嬉闹。毕竟年纪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过,就算以后她们都嫁了人,霓裳还是想要她们在跟前伺候的。毕竟是用熟了的人,她不想轻易的换人。

    “嗯,初荷你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小子这般有福气,被你看上了?”霓裳似笑非笑的调侃着,完全没一点儿主子的样子。

    初荷羞愤的瞪了浅绿一眼,说道:“奴婢才没有…奴婢想留在小姐身边一辈子,谁都不嫁!”

    看着她说着口是心非的话,霓裳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个丫头,嘴巴还真是倔呢。你们就算嫁了人,也可以在本小姐身边服侍啊。干嘛死鸭子嘴硬,非得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小姐…奴婢真的还没有想好嘛…”初荷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跟平时的活泼直爽完全是两个样子。

    霓裳心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看来,她得为这个丫头预备着嫁妆了。

    “初荷,若是对方真的不错,小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你跟浅绿服侍我这么些年,我也想过为你们打算了。我的箱子里,有一些银两和首饰,都是为你们出嫁准备的。若是真的有了良人,倒不妨直说,免得错过了。”

    霓裳的一番话,立刻让两个婢子感动得红了眼眶。

    “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谨记于心。奴婢本来不想嫁的,可是奴婢的老子娘一直催着,奴婢也是没办法…”初荷哭着鼻子,哽咽的说道。

    初荷的爹娘都是侯府的老奴才了,一直也算忠心。故而,回到京城之后,她们一家人也都在侯府里做事。初荷家里还有几个弟妹,年纪都还小。家里的开支,大都是出自她这个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所有初荷很为难,男方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她又怕嫁了人之后就不能服侍霓裳了,月银也会减少许多。

    “你尽管放心的嫁人,本小姐习惯了你们的服侍,自然不会轻易的放了你们出去的。”霓裳知道她的为难之处,于是给她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初荷感激的抬起头,喜笑颜开。“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霓裳扯起嘴唇,道:“说了半天,都还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儿这般的有魅力,居然能够让咱们初荷小美人动心呢?”

    被小姐这么一调侃,初荷不由得脸红了。

    浅绿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小姐,那人您也是知道的。就是老管家陈伯的儿子,名唤陈长舟的,如今是庄子上的管事,倒是个英俊不凡,有能力的。”

    见浅绿取笑于她,初荷的都羞得要钻进地缝里去了。“左不过就是个奴才,也值得浅绿姐姐这般的编排?”

    陈长舟这个名字,霓裳也是熟悉的。每个月对账的时候,总能听到他的名字。只是碍于男女之别,霓裳一直躲在珠帘的后面,所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至于能力嘛,也算是不错的。初荷的老子娘果然有眼光,挑了这么好一个女婿,与初荷也算是般配。

    “这门亲事不错,初荷你改日带着你老子娘过来,我亲自交待他们一些事情。顺便,给你添箱。”

    初荷哭着又是一番感谢,心中有着极大的满足。能够遇上这样的主子,也是她最大的福气了。

    解决完了初荷的终身大事,霓裳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浅绿这丫头的身上。她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模样性子都是极好了。若是随便配个小厮,好像又太委屈了她。“浅绿,你心里可也有了人了?”

    浅绿见小姐问起她来,脸色微微一红,咬着牙说道:“小姐就别拿奴婢开心了,奴婢暂时还不想嫁人。”

    “可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没催过么?”霓裳撑着脑袋,问道。

    浅绿低下头去,心情十分复杂。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有那些遥不可及的妄念。只是那个人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晃啊晃的,让她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她也知道,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的。只不过心里存着一个念想,只要能够时常见到他,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故而家里人一再的催促,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心意,不肯轻易的嫁人。

    见浅绿满腹心事的样子,霓裳不免多了个心眼儿。

    浅绿可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做事冷静稳重,头脑灵活,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丫头,配个下人的确是可惜了。她还想着有朝一日,给她寻一个殷实的人家,嫁过去做正妻呢。

    “既然没那个心思,那就再留一段日子吧。若是有了心上人,可要老实的跟我交待,否则到时候错点了鸳鸯谱,可别怪小姐事先没提醒。”

    浅绿恭敬的低下头,答了一声是。

    翌日,初荷果然将太子府的事情打听了一清二楚。昨日太子纳娶两个侧妃,虽然算不上隆重,但也给足了女方面子。太子妃亲自操持着,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宴会,邀请皇亲国戚去热闹了一番。

    那个左相府的嫡女,果然是个不甘人后的。当晚就假装生了病,让丫鬟去请了太子,太子自然也就留在了她的屋子里。

    “表小姐真可怜,想必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吧?”初荷叹了一声,为王吟雪的处境感到忧虑。

    霓裳却不以为然的笑了。“难堪的并非是表姐,而是太子妃吧。太子妃过门也才不到十日,就被一个侧妃给抢了恩宠。你以为,她会是个善罢甘休的?”

    “太子妃不会这般小气吧?”善妒可是会犯七出之条的。

    “太子与太子妃正值新婚,贺侧妃这般的不懂礼数急着争宠,肯定没好果子吃的!太子妃就算再大度,可有人这般急着给她下脸子,她就算为了慕容一族的颜面,也不会轻易绕过那贺氏侧妃的。”霓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暗暗地为表姐感到庆幸。

    那个左相府的小姐,果然是沉不住气的。

    如此一来,表姐倒是显得安分了,起码不会得罪了太子妃。这样也好,先让那两个女人斗起来,表姐置身事外,也就清静了许多。兴许,还会因此得到太子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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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传说中的皇叔祖

    太子府

    看着手里的信札良久,皇甫烨的眼神也越来越深沉,令人十分不安。服侍的内侍都低垂着头,生怕惹怒了主子。

    “真是没用!”皇甫烨狠狠地一拍桌子,脸色闪过一抹不甘和狠毒。

    他安插在德贵妃身边的人,从未没有暴露过自己,是个很厉害的棋子。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却失算了。利用那颗棋子去向太后求证消息,居然一无所获,还差点儿将一个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来,真是得不偿失!若不是母后坚持不让窦银霜入选,恐怕他今后连自由都没有了。窦家的人还真是可恶,居然想利用一个女人来掌控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太后也太偏心了一些。他才是真正的嫡子长孙,她却一心向着窦家所出的四皇子。既然她如此的不将他放在眼里,那么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不顾念祖孙之情了。

    “来人,去请柯谋士过府一趟。”皇甫烨冷静下来,便下达了一条指令。

    柯有城趁着夜深时分,悄悄地出现在太子的书房。“草民参加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甫烨沉着一张脸,挥了挥衣袖,道:“起来吧。”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召见草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柯有城也是个城府极深的,每每在人前总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其实永远都有自己的想法。表面上对太子毕恭毕敬,但却是个心高气傲的,私底下却没将他放在眼里。

    皇甫烨将所有的内侍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压低声音,将内心的疑惑道了出来。“柯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坐吧。本宫今日召你入府,实在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想必先生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曾有人在本宫面前自称本王,可从宫里打听出来的消息,却并没有此人。先生可否能为本宫解惑?”

    柯有城微微一愣,继而谄媚的笑道:“太子殿下多虑了。若他真的是皇室中人,岂会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想必只是个胆大妄为的贼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皇甫烨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观念。“本宫仔细打量过他的长相,的确与父皇有几分相似…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拥有的…既然不是先皇的私生子,那么极有可能是父皇留在外面的野种…我绝对不能大意,必须斩草除根才行!”

    听了太子的话,柯有城脸上的笑意一僵,神色微变。“殿下说的是,此人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你命人秘密去探访,一旦有了他的下落,立刻通知本宫。另外,再去找几个高手回来。那人身边有个侍卫,武功深不可测。玉敏郡主的手指头,就是让那人一瞬之间给切下的。”皇甫烨提起当日发生的事情,脸色就更黑一分。

    他是天子骄子,未来的真龙天子,岂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更何况是让他当众失了颜面?

    看着太子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柯有城不由得收敛了心神,低下头去。“草民知道该怎么做。”

    太子一甩衣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皇甫烨一个人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殿下,不好了…闹出人命来了…”

    皇甫烨冷眼一横,厉声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居然连规矩都忘了!”

    那小太监吓得跪伏在地,不住的磕头请罪。“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有心的。实在是事态紧急,殿下还是先去瞧瞧吧…”

    “到底出了何事?”皇甫烨不耐烦的呵斥道。

    “是太子妃娘娘…刚才有刺客闯进府里,刺伤了太子妃娘娘…”那小太监不敢有所隐瞒,急切的答道。

    皇甫烨眉头紧蹙,不悦的说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好好的太子府,怎么会有刺客!”

    “奴才也是听见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丫头尖叫,才赶紧过来给殿下报信儿的…”那小太监一直低垂着头,根本就不敢与太子对视。

    皇甫烨气愤的一甩衣袖,朝着太子妃所在的院子而去。

    因为太子妃遇刺,整个章华殿灯火通明。两位侧妃以及其他姬妾都急急地赶了过来,守在太子妃的寝殿外。

    王吟雪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难掩丽色。

    她没有像侧妃贺氏那般的幸灾乐祸,也没有露出过分的担心。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王姐姐还真是镇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够这般的冷静。真不愧是侯府出身,胆子就是比别人大。”贺侧妃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跟前,眼里淬着狠毒的光芒,恨不得一口将眼前这个淡然的女子给吞了。

    这些日子,太子大都宿在这位王侧妃的寝殿里,这如何能不叫人嫉妒?两人同一日进府,她除了在新婚之夜留住了太子,剩下的日子都是独守空房。尽管太子妃从中作梗,她还受了罚,可对王吟雪的恨意,也从未少过。

    王吟雪的才名,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而且,她也贯会做人,一直装作很大度的样子,丝毫没有争宠的意思。哼,她才不信呢!

    王吟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畅聊的打算。“贺妹妹也别太谦虚,你不也是很镇定么?”

    “哼…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近日来太子都宿在你那边,你想必十分得意吧?”贺侧妃不满的冷哼着。

    王吟雪依旧淡漠以对,既没有炫耀也没有不屑,一双美目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再无其他。

    见她如此的无视自己的存在,贺侧妃顿时火了。她一把推向王吟雪,愤愤的说道:“王吟雪,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能盛宠不衰么?太子不过是贪恋新鲜,才会多看你一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们忠勇侯府一样不识好歹,说什么不参与皇储之争,你以为这样就能明哲保身了?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后,你们就是最先要被除去的…”

    在相府的时候,她可是常常听相爷说起朝堂的时局,也暗暗记住了一些话。只是,她是个没城府的,又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才会如此鲁莽。

    果然,不等她把话说完,整个人就一个趔趄,摔向了一旁。“哎哟…”

    皇甫烨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心中暗恨不已。左相大人这个老狐狸,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蠢笨女儿!

    “你没事吧?”他亲自搀扶着王吟雪,神色不明的问道。

    王吟雪站直身子,福了福身道:“妾身无事,劳殿下挂心了。”

    她的态度让太子很是欣赏,这样的宠辱不惊,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与她比起来,那贺丞相的女儿,简直蠢笨如猪。

    “殿下…”等贺侧妃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他深情款款的扶着王吟雪的画面,这叫她如何能平心静气。于是娇滴滴的挤出几滴眼泪,想要博取一些同情,然后这么做反倒是画蛇添足了。以为太子殿下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直接走进了太子妃的寝殿。

    寝殿内,太子妃慕容昭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之上,胳膊上早已被献血染红,留下一片狼藉。

    她看起来十七八岁模样,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散在床榻边,勾勒出柔美的弧度。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虽然没有绝美的花容月貌,却也有着几分端柔妩媚。即使受了伤,她的仪态也是美得不可思议。

    “殿下…”见到太子殿下走近,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太子给按了回去。“爱妃受了伤,还是躺着说话吧。”

    “谢殿下怜悯,妾身并无大碍…”慕容昭华并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反倒表现的很坚强,这让太子很是满意。

    他皇甫烨的正妃,自然是要有几分气度的。“爱妃可否说说那刺客的事情?他长得是何模样,作何打扮,身上可有任何特殊的标记?”

    慕容昭华暗暗苦笑,但面上却表现的端庄得体。“因为天太黑,妾身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他蒙着面,穿着一身的黑衣,分不清是男是女,身上也并无特殊的特征。不过…妾身倒是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好像是栀子花的香味。”

    栀子花香?难道刺客是个女人?皇甫烨眉头不由得拧起,陷入了沉思。

    慕容昭华轻轻抬手,让侍女们退了出去。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温柔的询问道:“殿下可有想起些什么?或许是妾身弄错了…”

    皇甫烨回过神来,见她面色一片惨白,伸手将她扶在引枕上靠着。“爱妃今日受苦了…本宫会彻查此事,一定给你一个交待。你且安心的养伤,府里的事情先放一放,本宫会加强府里的防守,绝对不会让你再次受到伤害的。”

    对于这个正妃,皇甫烨谈不上多少的感情。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她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故而对她,他只是将她当做正妻来对待,一直相敬如宾。如今说出这番话来,也是为了安抚慕容氏一族,免得他们对他生出异心来。毕竟,慕容昭华遇刺,多少与他有关。而慕容老爷子最是护短,他若是知道女儿嫁入太子府不久就受了伤,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慕容昭华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自然明白太子的用心。不过,他能这般温柔的对她,她也该知足了。

    皇甫烨的性子一向冷漠,能够低声细语的说上这么几句话实属难得。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反正来日方长,她不信不能虏获他的心。

    “殿下说的是,妾身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慕容昭华轻轻地螓首,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面色绯红,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皇甫烨眼神一黯,深吸两口气之后,有些惊慌的站起身来。“爱妃好好歇着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妾身恭送殿下…”慕容昭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优雅的俯了俯身。

    皇甫烨走出大殿的时候,眉头皱得死紧。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情绪的感觉,尤其是那人还是个女人。

    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诲都是如何做一个帝王。在他的生命里,是不能有过多的感情的,这是作为一个帝王必须舍弃的一些东西。就如他的父皇,不也后宫佳丽无数,却没有真正爱上某一个妃子么?就连他的母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不曾从父皇那里得到过真正的感情。

    他,绝对不能被一个女人所迷惑。

    看着太子冷着脸从太子妃的寝殿出来,等候在外面的女人都站在原地,没敢上前去,生怕撞到枪口上。

    唯有王侧妃向前走了几步,略带关心的问了几句。“殿下,太子妃姐姐有无大碍?需要妾身等进去侍奉吗?”

    皇甫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总算是忍住没发火。“太子妃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地静养。你们都回各自的院子去,最近没事别四处走动,别去打扰了太子妃休息。”

    说完,不等众人回应就甩袖子走人了。

    王吟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她还是无法适应。可是为了侯府的安危,她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活着。

    嘴边露出一丝的苦笑,王吟雪唤来贴身伺候的丫鬟,转身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没有丝毫的逗留。

    其他人见侧妃离开,也都陆陆续续的散了。只有贺侧妃仍旧一脸气愤的捂着脸呆在原地,似乎颇为不甘。

    外面的动静,自然是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太子妃。慕容昭华轻轻地抚摸着受伤的手臂,浅笑盈盈。“王侧妃倒是个人物…”

    长乐侯府

    “太子妃遇刺?这事儿倒是新鲜。”霓裳刚绣完一个枕套,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无聊的日子真是太枯燥了,能有这样的新鲜事听听也是不错的。虽然事不关己,但或多或少与王家表姐有些关联,她还是有兴趣听听的。

    初荷见主子对这个消息有些兴趣,于是添油加醋的将此事讲了一遍,这才停下来呷了一口茶水。“小姐,看来表小姐在太子府也算得宠。起码,那个贺侧妃就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真是够蠢的。”

    霓裳的重点却没放在左相府出身的贺侧妃身上,而是觉得太子妃似乎是个厉害的角色。遇刺这样大的事情,她居然能如此镇定。若是换做普通人,怕是早就吓得晕过去了吧?

    “这太子妃的确是个人物,遇事毫不见惊慌,有意思…”霓裳将手里的伙计放下,拿起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天逸王朝的权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霓裳没认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会将他记录在册,时不时拿出来翻一下。这般下来,她倒是整理出了一些来龙去脉,将这些权贵归为了几类。

    一类,是保皇派,也就是当今天子的支持者。他们只是听候皇帝的差遣,并不为某一方势力所驱使,表现的忠心耿耿,故而手握重权。

    一类,是中立派,他们不参与皇室的争斗,没有支持某个皇子的打算。这些人大多是中庸之辈,想要明哲保身。这一批人中,虽然极少数也位居高位,但也颇受皇帝的猜忌,必须整日夹着尾巴过日子。

    还有一类,就是皇子派。他们或多或少都与皇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里暗里的在背后支持着各自相中的皇子,一切以他们唯命是从。这样的关系,一部分是联姻带来的后果,另一部分与皇子们母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例如窦家,就是完全的四皇子党。

    霓裳到京城不久,但也对皇家的明争暗斗有了一些了解。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小表弟也贵为皇子,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管家和君家明面上虽然也属于中立的一派,不敢与瑶妃娘娘和九皇子有过多的牵连,但霓裳却也是明白的,毕竟是骨肉血亲,心里还是偏向这一方多一些的。

    “小姐,奴婢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洛亲王因为玉敏郡主的事情,正四处搜寻黄公子的下落,想要给郡主报仇呢!”初荷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隐隐的有些担忧。

    人家毕竟是亲王,是皇上的兄弟。黄公子那样桀骜不驯,得罪了皇亲国戚可没啥好果子吃!

    霓裳微微有些愣神,不过说起担心,她倒是没有。人家可是个王爷,而且还是个辈分很高的王爷。就算在皇帝面前,也是可以大声说话的。更何况,他的那身本事她可是见识过的,她倒是比较担心那些去找他麻烦的人。恐怕会生不如死吧?

    修罗殿

    “启禀门主,右护法求见。”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闭目养神,忽然被打搅了,心情很是不悦。“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小爷我睡醒了之后再说吗?”

    裹在一身黑衣之中的门徒吓得立马跪下请罪。“是属下失礼,请主子责罚。”

    不等皇甫玄月动手,那人就从脚踝处拿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插了下去。只不过,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默默地忍受着痛楚。

    皇甫玄月挥了挥手,眉头微蹙。“下去吧,让陵川进来。”

    不一会儿,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嬉笑着走了进来,朝着皇甫玄月拱了拱手,道:“打扰了门主的休息,属下在此赔礼了。”

    他有着一双灵秀眼眸,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用白色的缎带高高的束起,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这样一个谪仙似的人儿,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皇甫玄月朝他摆了摆手,有些受不了他那张笑面虎的脸。“别跟小爷我废话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陵川直起身来,依旧笑意盎然。“爷,京城最近可是很热闹啊。有人出价黄金万两,想要买爷您的项上人头呢。”

    提到那黄金万两,陵川的眼眸还很激动的闪了闪,看起来十足的财迷样。

    皇甫玄月抬起头来,颇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可查清楚了,是谁要买小爷的命啊?”

    陵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道:“明面上,是当今皇上的胞兄洛亲王,据说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报仇。实际上,有太子殿下在后面操控,想要借刀杀人。”

    “你倒是看的透彻。”皇甫玄月睨了他一眼,暧昧不明的给了句话。

    陵川笑着拱了拱手,毫不谦虚的答道:“多谢门主赞赏。”

    “既然他们都肯花大价钱买小爷的命,这笔钱不赚,是不是太可惜了?”那可是黄金万两啊,他以后娶媳妇过日子可是要花钱的啊!

    陵川眸光闪动,出了个诡计。“白送来的钱财,当然要收着了。至于做不做事,还不都是门主一句话的事情?”

    皇甫玄月赞同的点头。“那就接下这个买卖,派些虾兵蟹将意思意思,做做样子吧。”

    陵川拱了拱手,一脸得意的退了出去。

    近日来,皇甫玄月将裴峰派出去保护他未来的娘子去了。因为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罢手的。夜枭已经找到了那东西的所在之地,但碍于侯府人来人往,不好下手。为此,他还得想个万全之策,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开才是。

    “夜枭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都不见人影?”作为风雨楼的头号杀手,他完成任务之后都会回总坛待命的。

    听见主子的喃喃自语,一旁垂手而立的男子立刻上前两步,通报道:“启禀门主,夜枭昨日出去之后还未回来。”

    “出去了?知道去哪里了么。”皇甫玄月暗暗有些惊讶,但语气却显得吊儿郎当,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浑身黑衣的男子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才答道:“这个,属下不是很清楚。”

    夜枭也有这般特立独行的时候?他还以为当初救下他之后,他就是个木头人呢,只会听从他的命令。

    “唉…还要等两年啊…”闲下来之后,想到他未来的小娘子,皇甫玄月就半是甜蜜半是忧伤。

    为什么他偏偏会看上一个小丫头呢?

    御书房

    “侯英,最近皇子们可有动静?”顺德帝从奏折里抬起头来,好不容易喘口气,却依旧为着自己皇位的稳固而担忧着。

    如今,他正值壮年,身子也硬朗,但儿子们却大都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势力。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虽然他的帝位得来全不费功夫,可那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安心的坐在龙椅上等着七老八十了退位给自己的儿子。身在帝王之家,可是没有骨肉亲情的。他的那些儿子们,可都是有自己打算的,他不得不防。

    侯英作为这偌大后宫的总管太监,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是有几分体面的。他身上穿的平时的用度,可都是极为奢华的。金丝刺绣的缎裳,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年轻,虽然年纪与皇上相差无几,但却红光满面,比帝王更加的有精神。

    先是深深地作揖,侯英腆着笑恭敬的答道:“启禀皇上,近来其他皇子倒也算安分。只是太子那边,稍微有些动静。”

    “哦?他有些什么动作?”顺德帝懒懒的歪在明黄色的金丝绣枕上,眼睛里却满是精明算计。

    侯英低下头去,掩盖住自己的表情,道:“听说,太子妃遇刺,太子殿下动用了不少的人去追查刺客。可巧的是,洛亲王最近也花了大价钱,要买一个人的命。”

    他说话小心翼翼,显得十分的有艺术。他没有明说太子与洛亲王勾结,而是摆出了两个事实,这样的用心,怕是想让皇上有所猜忌。

    帝王本就多疑,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与兄弟联合起来。顺德帝果然沉了脸色,眼中隐隐泛着杀意。“可打听清楚了,他们想要对付的是何人?”

    能够让这两方势力全力追捕的人,想必大有来头。若是这人能够为他所用,那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君王,最擅长的便是权衡势力,保持势力的平衡。

    “回皇上,奴才听说有人在京城造谣生事,自称皇室中人,还当众驳了太子殿下的颜面,甚至令贴身护卫砍了玉敏郡主无根手指头。”侯英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的,打听事情的本事也不在话下。

    即使太子百般隐瞒事实,但在场的那么多人,自然是有人知道真相的。

    太子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顺德帝忽然对那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知道他的来历?身上有何特点?”

    “这个…奴才也只是听到一些传闻,并未亲眼目睹。不过,据说他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之上。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顺德帝眉头微蹙,一个瘸子居然也能翻出浪来?

    “皇上,莫非那人真的与皇室有些关联?”侯英一时好奇,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顺德帝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奴才不知…”侯英抖了抖眉毛,一脸的为难。

    顺德帝睨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派人去将那人的画像给朕弄来?”

    侯英被皇帝的眼神扫到,心惊不已,连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顺德帝一人闭目养神。他许久没这么心烦意乱过了,即使每天要处理成百上千的政务,他依旧不会感到疲惫。可是只要想到皇位,他就有些寝食难安。人一旦尝到了甜头,是不愿意轻易放弃所获得的一切的。更何况,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滔天的权势是多么的诱人,就像罂粟一般,尝过之后就会上瘾。

    “朕的皇位,谁都别想夺去,谁都别想!”他慢慢的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与平日里那个仁德慈爱的帝王完全是两个样。

    四大高手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轮椅少年的画像送到了顺德帝的书案上。

    摆了摆手,顺德帝示意他们退下之后,这才仔细的打量起那张画像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里的隐忧就更加的浓烈。

    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他内心的恐慌和不甘。他没想到,都过了十多年了,他居然还没有死!而且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当年,他可是派出了无数的高手将他逼下了悬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皇甫玄月…朕都快要不记得你这么个人了…”顺德帝狠狠地将那画像揉成一团,心尖儿忍不住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属于他的一切!

    父皇再宠爱这个皇叔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他得到了帝位?他真的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杀了那么多的兄弟,却独独留下了皇甫玄月。而且,还对他爱护有加,与他同吃同住,亲密无间。

    他的年纪略比皇甫玄月大,那时候的他还狠狠地嫉妒了这位小皇叔一把。因为父皇对所有的人都极其冷酷残忍,唯独对那位小皇叔和颜悦色,甚至是宠爱有加。他一度认为,父皇会将皇位传给小皇叔。若不是努力争取,暗地里买通了先皇身边的内侍,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登上帝位。

    于是,他坐上龙椅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皇甫玄月。

    平平静静的过了十几年,他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那人居然又出现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

    “侯英…侯英…”他略带惊慌的叫唤了两声。

    总管太监侯英匆忙的一路小跑进来,恭敬地下跪道:“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顺德帝颤抖着手,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赶紧带人去追查他的下落…一定要赶在太子和洛亲王之前杀了他…他绝对不能再出现…绝对不能…”

    侯英听得有些胆战心惊,皇上何时这般恐慌过?这样的情形,除了皇上登基不久之后见到过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样紧张呢。

    “是,奴才这就去办。”侯英跪趴着退了出去。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长乐侯府依旧像往日那般的宁静,侯爷今日难得休沐在家,正乐呵呵的逗弄着两个宝贝儿子,忽然听到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侯爷和侯夫人皆是一惊,他们可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尚未及笄。

    “老爷…霓儿她尚未及笄,怎么会有人登门提亲?”管氏惊讶的同时,心里还是万般的不舍。如今儿女绕膝,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她可不愿意让爱女这么早就嫁人。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自然是不便回娘家的。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然是舍不得的。

    侯爷安抚得拍了拍爱妻的手,道:“为夫先去看看再说,成不成还说不定呢。”

    一家女百家求,自然是做父母乐见其成的。女儿年纪还小,就有人上门提亲,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极为骄傲的。不过鉴于上一次提亲的经历,他还是决定要好好地考察一番再说,绝对不能草率行事。

    侯爷来到待客的正屋之中,便看见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背对着他而立,似乎颇有兴致的在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作。从他的背影可以瞧出,此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挺拔的身影,呈现出的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本殿冒昧前来,没打扰到侯爷享受天伦之乐吧?”男子忽然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浅笑着说道。

    侯爷见到此人之后,先是一惊,继而上前两步,抱拳行礼,道:“不知二皇子前来,微臣未曾远迎,殿下恕罪。”

    “侯爷太客气了,请坐。”皇甫瑾笑着抬了抬手,便自发的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君侯爷低眉顺眼的谦让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在下首的椅子里坐下,心中有些忐忑。尤其是看到厅堂里摆放的那几个梨花木的箱子,他就一阵心惊肉跳。

    这二皇子不是来真的吧?皇上前不久才给各位皇子迎娶了正妃,他却亲自上门来求娶自己的女儿,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不知道二皇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微臣去做?”尽管心知肚明,但君侯爷还是谨慎小心的问了一句。

    皇甫瑾优雅的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侯爷太客气了,本殿哪里敢劳烦侯爷效劳…”

    “微臣惶恐…”君侯爷作为一个三品小官,在皇子们面前,自然是卑躬屈膝,不敢有半点儿不敬的。

    “侯爷不必如此,以后总归是一家人。”皇甫瑾笑得从容,好像这亲事就已经成了定局似的。

    一个皇子,亲自上门求娶小吏的女儿,那可是无上的荣光,不是么?

    可侯爷却并不这么想。

    好歹为官多年,有些事情他还是看的很透彻的。堂堂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看上他府里一个未及笄的丫头,这里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他可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二皇子是什么人?他可是淑贵妃娘娘的之子,定国将军的外孙。世人皆知德贵妃娘娘的娘家势力庞大,这淑贵妃的娘家也是不遑多让。只不过在皇上眼里,窦氏一族出了个太后一个贵妃,权势已经够大了,才想着要压制一些。故而将其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反倒是对定国将军府格外的优待。

    而这位二皇子,更是有着京都第一才子的名头,也是皇上喜欢的皇子之一。虽然他表面上只喜欢吟诗作对,对皇位毫无野心。但身后有那样雄厚的力量支撑着,即使他无心,那些人也会不予余力的将他推到那个位子上去。

    所以,侯爷认为他突然造访,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果然,在沉默片刻之后,皇甫瑾就开口了。“本殿听闻侯爷的爱女,才德兼备,敦柔大房,不但被姜十娘收为爱徒,而且对诗词歌赋也格外的精通。本殿对有才华的女子一向倾心爱慕,不知本殿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够求娶令嫒做本殿的侧妃呢?”

    侯爷惊愕的抬眸,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以长乐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君霓裳嫁给二皇子做侧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原本他想给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做正妻的,毕竟他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为她思虑周全的。如今二皇子提出要霓裳嫁过去做侧妃,虽说不是正室,但也比寻常人家的正妻要风光多了。那可是皇亲国戚,不是吗?

    只是,这样天大的好事突然降临,让侯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进退维谷之间,忽然看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这才稍稍安了心。

    “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老爷。”来人正是霓裳身边的大丫鬟浅绿。

    侯爷见到她,就明白女儿肯定知道了二皇子前来提亲的事,心中的不安渐渐地散去。女儿一向是个有主见的,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爱女心切的他,自然是以女儿的意愿为先的。

    “是小姐派你过来的么,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侯爷假装一本正经起来,大声的问道。

    浅绿再次福了福身,巧笑嫣然的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只是过来提醒老爷一声,老爷可别忘了先前答应了别人的亲事,免得一女许两家,平白惹人笑话。”

    皇甫瑾听了这话,眉头微蹙,脸色也冷了下来。“原来侯爷早已给令嫒定下了亲事,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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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二皇子吃瘪,阴谋

    面对二皇子的质问,君侯爷额头上冷不丁的冒出许多细碎的汗珠,身子也微微的打了个寒颤。“殿下恕罪…小女的确议过亲…”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可具体许给了哪户人家,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眼神示意,让浅绿代为回答。

    浅绿跟了霓裳许久,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在面对丰神俊朗的二皇子时,态度亦是不卑不亢。“启禀殿下,我家小姐的确是已经许了人家了。至于是哪家的公子,想必殿下也是熟悉的,他亦是皇室中人。”

    浅绿故意说的不清不楚,就是想要令这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殿下心中留有一份猜疑。用小姐的话说,这叫故布疑阵。

    皇甫瑾原本还对这丫鬟的态度感到不满,可是听了这个答案之后,他心中也泛起了无数的涟漪。这个疑问在心里不断地扩大,形成一个循环的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难道有人赶在他之前下手了?那些东西果然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到底是谁先下手为强的,是太子还是四皇子?在成年的皇子中,就属他们俩最有影响力了。而且,他们二人还是死对头。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两位兄弟都是有些头脑的。能够想出联姻这个法子,正大光明的进入侯府搜寻东西的,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皇甫瑾陷入了沉思,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精芒。

    侯爷提心吊胆的坐在一旁,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浅绿的口气,女儿的确是与某人私定了终身。可是来京城的日子尚短,女儿又不曾时常出府,她到底是在哪里结实的这些贵人呢?

    上一回鬼医的出现,就已经令他惊讶了许久。这一次,又牵扯到皇家的人,他就不免要多留个心眼儿了。

    “本殿果然是没这个福气啊…既然侯爷已经有了乘龙快婿,那本殿也只好成人之美了。只不过侯爷嫁女儿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本殿喝一杯喜酒,也算是不辜负本殿对令嫒的一番心意。”皇甫瑾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计划,打算先回去与母妃商量一番。

    侯爷面红耳赤的谦虚了一番,这才战战兢兢的将人送出了府。当然,那些用来下聘的礼物,自然也是一并送了回去。

    霓裳刚练完最后一个字,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了然的做好心理准备,便瞧见侯爷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爹爹安好。爹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霓裳巧笑倩兮的迎了上去,规矩的请了安,这才将侯爷请到了椅子里坐下。

    侯爷几次想要张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毕竟,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叫外人听见了,可是会有损女儿的闺誉的。

    “霓儿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姜师傅许久没来了,是不是没什么可教你了?”冷静下来之后,侯爷反倒是没再提及那件事。

    霓裳淡淡的笑着,道:“爹爹太抬举女儿了。女儿每日除了打理府中的事务,便是去给老夫人和母亲请安,顺便看望弟弟们,哪里还有别的闲工夫。姜师傅的手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都能学会的。师傅也是看女儿笨拙,才懒得走动,要女儿以勤补拙,多加练习呢。”

    看着女儿那明朗的笑容,以及愈发俏丽的脸庞,侯爷心中也难免会生出许多想法来。这个女儿自打一场大病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虽然偶尔也会在他面前扮演着娇俏活泼的少女,可处理起事情来的那份雷厉风行和利落果决,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这个女儿便渐渐依赖起来,放佛什么事情放到她的手里,都能顺利的解决,于是渐渐地忘记了,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为此,他感叹不已。“这一年多来,真是辛苦你了…”

    “爹爹说这些话,也太见外了。总归是一家人,哪里有辛苦这么一说。”霓裳的乖巧,总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侯爷点了点头,觉得她还真是让他宽慰不已。“今日之事,霓儿可有什么看法?”

    霓裳沉吟了一会儿,用她那软糯的声音回道:“爹爹想必也猜出来了吧?二皇子殿下的这番作为,的确很可疑。先不论女儿还不到出嫁的年纪,就算是已经及笄,也没有一个皇子亲自上门来提亲的道理。淑贵妃可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二皇子子凭母贵,地位是何等的尊崇。他如此纡尊降贵的言行,的确是有些诡异。”

    “霓儿看的倒是透彻。你说的不错,为父的确是觉得可疑,可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他小瞧了自己的女儿,只是这件事透着古怪,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霓裳轻轻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不紧不慢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爹爹觉得,这事与咱们侯府遭贼是否有关?”

    联想到侯府几次被人闯入,霓裳就有些不安。

    那个叫宋景城的少年,虽说没有恶意,可身份的确很可疑。他到侯府,好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后来,又来了两个笨贼,虽然没什么损失,但也透露出一个重要的讯息。那就是侯府中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跟一线天的那处景致有关。

    侯爷微微愣神过后,整个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你是说,他们在寻找某样东西。而这样东西,还不止一方惦记着。”

    霓裳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便宜爹爹至少不是个笨的。“那样东西,对某些人肯定至关重要。只不过,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抢,是怕事情闹大了。所以,才想了各种法子,或偷或盗,甚至不惜用联姻的方式。”

    侯爷沉默了,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霓裳的分析让他顿时警觉了起来,他也觉得这事与朝堂有着莫大的关联。否则,二皇子这样尊贵的人,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求娶他一个三品芝麻小官的女儿。这不是妄自菲薄,他这个长乐侯不过是个空头衔而已,根本没有任何的实权。霓裳虽然在太后的寿宴和大公主的诗会上大出风头,但却并非倾国倾城,出身也不够高,着实没道理引来皇子们的追逐。

    “霓儿可有什么打算?二皇子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以他做官多年的眼力劲儿,他不认为二皇子真如世人传闻的那般温文尔雅。

    皇家的孩子,都不是简单的。

    “爹爹,女儿正有一事想要跟您禀报。”霓裳犹豫了许久,才打算将皇甫玄月的事情提一提,给侯爷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闹得太难堪。

    侯爷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不解的问道:“何事?”

    “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没有置喙的余地。可女儿自小看到爹爹与娘亲的恩爱,夫妻情深,心里也是羡慕不已。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够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对女儿始终如一的呵护疼爱,白头偕老。所以,女儿自懂事以来,就许下一个心愿: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霓裳娓娓的述说着,既对侯爷的夫妻之情歌颂了一番,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要求。

    侯爷愣了许久,女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的确很惊讶,却又在情喇中。他与管氏的感情,也是从一而终。就算后来他不得已纳了几房妾室,但在他的心里,却始终只有管氏一人。若不是老夫人逼得紧,他也不会容许杜氏爬上他的床,生下他的孩子。三少爷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堵住老夫人的口,给管氏一个喘息的机会罢了。

    “霓儿果然长大了…”他长叹一声,眼里满是溺爱。

    对于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他能给予的,便是许她一门满意的亲事,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霓裳面上隐约带着一丝的羞涩,娇嗔道:“爹爹不会怪霓儿自作主张吧?”

    侯爷爱怜的虎摸着女儿的额发,说道:“霓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只要是霓儿看上的,爹爹一定尽力帮你达成。”

    霓裳有些大喜过望,她没想到侯爷居然如此的开明。“就知道爹爹最疼女儿了…”

    父女俩温馨的说着话,丫鬟们都不敢进来打扰。聊过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之后,总算是绕到了主题上。

    “霓儿提到的那个皇亲国戚,究竟是何人?”

    霓裳斟酌了一番,才鼓起勇气问道:“爹爹可曾听过一个叫皇甫玄月的?”

    “他姓皇甫?”侯爷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心跳的厉害。看来,女儿让浅绿那丫头传的话倒不是虚假的。皇甫玄月这个名字,他隐约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皇甫乃国姓,莫非他真的是皇室中人?

    仔细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侯爷却始终不记得当今圣上有哪个儿子是叫这个名儿的。众所周知,今上的几位皇子,除了姓氏之外,都是单独一个字为名。

    “皇甫玄月…皇甫玄月…”听着侯爷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霓裳脑海里便忍不住便浮现出那人无赖的笑容和轻佻的举止。

    “今上子嗣说不上兴旺,但也有六位皇子,四位公主。除去早年夭折的,如今还剩下四位皇子,两位公主。不曾听过这样一个名字啊?”侯爷满脸疑惑的望着霓裳,希望能够从她哪里得到一些线索。

    霓裳轻咳两声,生怕将这位父亲大人给吓到,尽量用委婉的语气提醒道:“姓皇甫的,也不一定是今上的儿子…”

    “那就更不可能了!”侯爷肯定的说道:“皇上的兄弟本就不多,如今剩下的两位王爷也都年过半百,且他们的名讳也不叫玄月啊!”

    他不相信女儿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故而语气十分的肯定。

    霓裳见他老人家还没有转过弯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爹爹想哪里去了…女儿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嫁给一个老头子的。您再好好想想,能够用两个字取名的…”

    侯爷猜了许久,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单刀直入的问道:“霓儿就别卖关子了,为父实在是想不出,皇室还有这等的人物。”

    他说的颇为委屈,也很焦急。

    霓裳决定不再卖关子,于是将与皇甫玄月的结实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只不过却省略了一些被轻薄的内容。说完的时候,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到底还是有些害羞了。侯爷则是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

    “你…你说他是…他是先皇的幼弟…那个麒麟王?”长乐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惊魂未定。

    被霓裳这样一提,他倒是想起这么一个人来了。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原来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候,今上还是个皇子,尚未登上大宝。先皇在位的时候,那可是个有名的暴君,可是对一母同胞的幼弟,他却是关怀备至,在他还未成年之前就封了王,名号麒麟。

    麒麟可是普通的动物,它是上古神兽,与凤、龟、龙共称为“四灵”,是神的坐骑,古人把麒麟当作仁兽﹑瑞兽。能用这两个字作为封号的,全天下也是独一无二的。

    可见,这位麒麟王在先皇的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

    霓裳曾经猜测过一些可能,残暴不仁的先帝,为何独独对这个幼弟百般呵护。一母同胞兄弟情深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皇家的孩子,早已将骨肉亲情抛弃了。若说是因为皇甫玄月最为年幼,对先帝的威胁不大,倒是有可能的。可是就算先皇再宠他,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儿子们去,于是这种想法也被推翻了。

    霓裳实在是想不出,先皇为何会如此宠爱幼弟。难道是他觉得造成的杀戮太多,所以想在这个幼弟身上做一些弥补,以安抚那少的可怜的良心?

    这种想法太过荒谬,霓裳直接就给否决了。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是她想不到的呢?被这个问题困扰多时的霓裳,努力的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个机会亲自问他来的快。

    侯爷从久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若说是麒麟王,那也是有可能的…先皇驾崩的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

    停顿了片刻,他又忽然凝起眉头来,满脸的愁绪。“若按照辈分,那他岂不是当今圣上的叔叔?”

    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皇帝的叔叔,想想那场景,他就不寒而栗。

    今上看起来仁慈,可到底还是个帝王,私底下也做过不少的残忍的勾当。加上当年一些隐约的传闻,今上似乎对这位麒麟王颇为忌惮。若是女儿真的嫁给他,那长乐侯府岂不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不成不成…这门亲事绝对不成…”为了侯府的安危,侯爷就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打算同意这门亲事。

    霓裳咬着下唇,不好说出反驳的话来。

    其实嫁人的事情,她是半点儿都没有想过。反正年纪还小,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但因为皇甫玄月的那番举动,在她平静的心里勾起了一抹骚动。她的心,不知不觉中迷失在那人的身上,一时也收不回来了。

    乍闻侯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毕竟在这个包办婚姻的年代,能够寻到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侯爷为侯府考虑的心思,她也是理解的。只是,想到那个无赖,她还是会有些不舍。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子啊!

    见女儿低垂着头,半晌没有吭声,侯爷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似乎有些异样。“霓儿,莫不是你跟他已经…”

    霓裳连忙摇头,否认道:“爹爹多心了,女儿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女儿时刻谨记爹娘的教诲,万万不敢做出有辱门庭的事来。爹爹请放心,女儿不过是偶尔碰到过他两次罢了,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侯爷听完她的解释,这才稍稍安心。“只不过,他好歹是个王爷,也不能拂了他的颜面。霓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回绝他的好意吧?”

    霓裳点头,却没再说话。

    侯爷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去,留下霓裳一个人独自坐在椅子里发呆。这一夜,霓裳怎么都无法入睡,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闭上眼睛,丫鬟们就进来服侍她起床了。因为每天寅时三刻,她都要去老夫人那边请安。

    “小姐眼睛有些泛红,是不是昨夜没怎么睡好?”浅绿一向心细如发,对霓裳的关心也不是作假的。

    霓裳摇了摇头,硬撑着爬起来,坐到了梳妆铜镜前。“简单的挽个发髻就好,一会子我回来补个眠。”

    浅绿应了一声,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斜插了一支翠绿色的玉簪,戴上一对同色的翡翠滴珠耳环,便去收拾床铺去了。

    霓裳用清水净了净脸,努力振作起来之后,才朝着福安堂而去。

    老夫人近日来身子有些不适,兴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总是腰酸背痛的,就连王家表姐出嫁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去凑个热闹,可见病得不轻。

    “景嬷嬷,祖母可起来了?”霓裳见到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人景嬷嬷,态度不自觉的就亲热了起来。

    景嬷嬷对这位大小姐也是十分的敬重,连忙帮着打起帘子,说道:“刚起,还在洗漱呢。大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最近看祖母身子不大好,便去找大夫问了些缓解疼痛的法子,这不过来给祖母试一试,兴许有效呢。”

    “还是大小姐孝顺,时刻都记挂着老夫人。”景嬷嬷这话可是打心眼儿里说出来的,不掺杂任何的恭维。

    霓裳会心一笑,又问了些老夫人的饮食状况,这才来到老夫人的屋子里。“祖母起的可真早,昨儿个睡得可好?”

    听到孙女那娇滴滴的嗓音,老夫人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来。“要说早起,你不也一样起来的很早?”

    “孙女是记挂着祖母您的身子,这不去寻了个法子,就急着过来献宝了…”她丝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却令人听着舒服。

    老夫人笑着嗔了她两句,才好奇的问道:“我这身老骨头不中用了,还能有什么法子来治?”

    “虽说不能够痊愈,但缓解病痛还是有些效果的。”霓裳来到老夫人跟前,亲自扶着她坐回屋子里的罗汉床上,然后在她身后坐了下来。“孙女最近跟着老中医学习了一些按摩的手法,可以利用穴位的按压,来达到疏通经络活跃血液的作用。祖母身子上的病痛,大都因为血脉不通凝气所致。只要时常的按压穴位,便可以令疼痛有所缓解。再配合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与运动,保证精神百倍,年轻几十岁呢。”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老夫人一边打趣着,一边享受着霓裳的服侍。

    她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穴位的拿捏又十分的精准。故而老夫人被她揉捏了几下,顿时觉得全身舒畅,身上的疼痛减少了不止一点两点。

    景嬷嬷看着老夫人舒服的叹气,心里对这位大小姐更是高看了几分。老夫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却是个颇难伺候的老佛爷。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养尊处优了几十年,吃穿用度全都是精挑细选。如今一身的病痛,与她常年不怎么活动也有莫大的关系。每每身子不适,她的脾气就不怎么好。下人们做错一点事情,她就会斤斤计较个没完。

    好在大小姐是个好性子的,总能变着花样的逗老夫人开心,也让她们这些奴婢们轻松了许多。

    “大小姐的法子真是不错,能否教给老奴,也省的大小姐亲自侍奉老夫人。”景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霓裳倒也没有藏私,耐心的教导了几遍。几番下来,景嬷嬷也将这手艺学了个大概。老夫人见她们如此费尽心思的讨自己欢心,心里也是愉悦的。

    “听说昨儿个二皇子殿下亲自登门向你爹爹提亲,可有此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霓裳暗暗撇了撇嘴,却依旧面带笑容的答道:“兴许有这么回事吧,孙女一直在房里练习女红,并未踏出过房门半步。”

    她说的是事实,并未刻意隐瞒。

    上一回选妃的事情,令老夫人白高兴一场,老夫人心里就隐约起了心思了。君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儿,自然是盼着她能够为家族带来荣耀的。所以听说二皇子也有意纳霓裳为侧妃的时候,老夫人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二皇子虽然贵为皇子,目前却也只有一个正妃,两个庶妃。霓儿若是能够嫁去做侧妃,也是你的福气。”老夫人如是说道。

    霓裳并没有反驳,而是拿侯爷做了挡箭牌。“祖母说的是。只是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霓儿不敢自个儿拿主意。”

    她分明就从老夫人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的弦外之音,好像是想要她努力去争取的意思。不过霓裳无心于二皇子,自然是要找借口推辞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侯爷是愈发的不听自己的话了。虽然她是个做母亲的,一个孝字压下来,侯爷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可好歹他是皇上亲封的侯爷,又是一家之主,她也不好太过干涉他的决定。

    “霓儿你是个有主意的,在某些问题上还是要上一上心。”老夫人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把话说破,也顾全了祖孙俩的颜面。

    霓裳恭敬地应了一声,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在回梨香院的路上,浅绿见主子一脸的憔悴,有些不忍。“小姐是在为将来的亲事担心吗?侯爷一向疼爱小姐,想必会寻个稳妥的人家,让小姐嫁的风光的。”

    这安慰的话在霓裳听来,却是有些多余的。

    她倒是觉得侯爷不会亏待了她,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可是想到昨日侯爷坚决不赞同皇甫玄月这门婚事,她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她从未有过这种无力的感觉。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日也不短了,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将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是遇到婚姻大事,她就有些挪不开手脚的感觉。

    “浅绿,想方法通知黄公子,约他见个面吧。”霓裳心情烦躁的在花园里转了好几圈,最终决定将这个烦恼丢给另一个当事人去处理。若是他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可见他并不是存心要娶她的。而在小舟上说过的那些话,也都用来骗她的。

    想通了这一点,霓裳的心马上明朗起来。

    浅绿虽然不大赞同小姐私会外男,可是黄公子三番两次救了小姐,她对他还是心怀感激的。“是,小姐。奴婢这就让初荷去办!”

    初荷因为要嫁人了,所以随意出入府邸也算正常,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霓裳点了点头,觉得这丫头是愈发的聪明能干了。

    这边的人刚离开不久,躲在暗处保护霓裳的裴峰也有了动作。悄悄地来到一个僻静之处,他将写好的字条绑在信鸽的腿上之后,便将它放了出去。

    “希望主子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要太暴躁…”侯爷可是不同意把女儿嫁个他呢,他可是有的苦吃了。

    芳淑宫

    “你说,还有别人先咱们一步,向长乐侯提了亲?”淑贵妃一改平日里的贤良淑德,脸色冷厉眼中更是充满了阴狠毒辣。

    皇甫瑾沉着脸点了点头,道:“儿臣也是今日去了侯府才知道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风风光光的进了侯府,却又匆匆忙忙的抬着聘礼出来。不知道日后,有多少人要拿此事来挤兑儿臣呢…”

    淑贵妃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安抚儿子道:“皇儿不必忧心,此事母妃定会想尽办法替你压下去的。”

    皇甫瑾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其实却是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家。为了能够让太子跟四皇子互相残杀,他一直尽量隐藏自己的锋芒,又在某些方面博得父皇的喜爱,可谓是殚精竭虑。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凭什么皇后生的儿子就可以做太子,他却只能沦为陪衬?他自认为能力不在他之下,母族势力也比没落的戚氏一族要强大。那位子本来就是有能力者居之,他不认为其他兄弟比他有本事。

    太子不过是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四皇子也不过有个强势的太后替他撑腰。他们两个,撇开身份,哪一个比得上他文武双全,智谋无双?论文,他是京都第一才子;论武功,他不在皇甫曜之下;论口碑,他甚至比太子四皇子更得大臣们的喜欢。

    凭什么他们可以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他却要辛苦的隐藏自己的实力,用自己的卑微来衬托他们的强大?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皇甫瑾狠狠地捏着手里的折扇,等松开手时,那扇子早已尽数化为了灰烬。

    淑贵妃见儿子面色很难看,于是在一旁劝解道:“瑾儿,你要沉住气,千万别在人前露了马脚。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两日。等到太子跟四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就是该你扬名立万的时候了。”

    在整个后宫之中,淑贵妃虽然地位尊贵,却一直容易被人忽视。不是皇帝不宠爱她,也不是她地位性子懦弱,而是她很能隐忍。

    在皇后和德贵妃双重的打压之下,她一直表现的很安分,也避过了很多的勾心斗角。在皇帝的眼里,她也是个乖巧可人的妃子,从来不仗着母家的地位而趾高气扬横行霸道,这样一个娴静而又懂事的女人,怎么能不讨人喜欢呢?

    “为今之计,只有先按兵不动。既然已经有人向侯府下手了,那么咱们何不静观其变,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淑贵妃到底是个心思深沉的,想问题要深远多了。

    皇甫瑾努力的平复着心情,赞同的点头道:“儿臣会多派些人手,留意各房的动静的。”

    目前最有可能知道那个秘密的,除了皇帝之外,就只剩下两位皇叔,以及最早跟着父皇的几个妃子,也就是皇后娘娘,德贵妃娘娘以及自己的母妃了。只要盯紧了他们,相信那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落到他的手里的。

    皇甫瑾心情平复之后,便又恢复了原先的风流倜傥。“母妃请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总有一天,您会成为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淑贵妃笑得一脸璀璨,连眼角的皱纹也淡化了许多。“母妃等着那一天。”

    长乐侯府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窗子边,坐着一个面色冷凝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墨,却并没有用发带或者发冠束起,而是任由它们一泻而下,随意的披散在肩上。但奇怪的是,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给人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他的五官也是极其的深刻俊朗,剑眉星目,气度翩翩。若不是整日冷着一张脸,必定能成为众多闺阁千金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当然,他的一张冷面并没有吓退所有想要上前搭讪的人。这不,一个打扮的极为妖娆的女子扭着自以为很美的身躯,朝他走了过来。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又故意的脚下一滑,径直朝着他的怀里倒去。

    这样的引诱方式,的确不算新鲜,却十分的好用。若是一般的男子,必定会做个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享受美人在怀的恩赐。可偏偏这个冷面男子对此不屑一顾,那女子连他的衣襟都没碰到一下,就被一阵风扫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哎哟…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郡主无礼!”没能引起男子注意反而狠狠地出了一回丑的女子,此刻叫嚣个不停,当真没半点儿淑女的气质。

    然而当郡主这个称呼破口而出的时候,那冷面男子脸色依旧,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或者焦虑。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望着长乐侯府的方向,都不曾望过这位自称郡主的女子一眼。

    玉敏郡主哪里被如此轻视过,心里的火就腾腾腾的冒了起来。“你这个卑微的贱民,见到本郡主居然敢无视?简直胆大包天!若是你肯低头向本郡主认错,本郡主还可以考虑饶了你,顺便给你个恩典,去本郡主府里当差,如何?”

    威逼利诱,是最常见的手段。只可惜,玉敏郡主碰到了一个冥顽不灵的人,软硬兼施,人家都没空搭理她。

    四周的人可都在等着看戏,玉敏郡主这番作为,他人早就习以为常。奈何人家贵为郡主,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皇室贵女,不是寻常百姓能惹得起的。所以他们只能看看热闹,并不敢为那个年轻人出头。

    冷面男子回过神来,慢慢的放下了筷子,对着小二叫了一声。“结账。”

    那小二殷勤的走上前来,接过他放在桌子上的银两,乐呵呵的准备送客。可是玉敏郡主是什么人,她岂能善罢甘休?

    “你给我站住!本郡主的话,你没听见吗?本郡主可是好心的不与你计较,还给了你机会为王府效力,你可别不识抬举!”

    冷面男子对她的话聪耳不闻,完全将她给无视了。这样的举动,更是让玉敏郡主火冒三丈。

    “好个不识好歹的贱民,看来本郡主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本郡主的厉害了!冷月,给本郡主拿下!”

    跟随在她左右的侍卫听到她的命令,不得已上前去,拦在了那冷面男子的前面。“公子请留步。”

    男子冷冷的扫了冷月一眼,眼中露出的冷芒让他不由得吓得倒退了一步。冷月不禁腹诽道:郡主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上这样难缠的家伙。他们这些做侍卫的,怎么就那么命苦。

    男子见冷月不敢阻拦,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径直朝着店外走去。他是一个杀手,本就不该随意的在人群中走动。今日若不是一时兴起,想到侯府来看看,也不会被这个刁蛮的郡主给盯上。

    想到这个郡主接二连三的对君侯府的小姐无礼,他心里就散发出一抹杀意,恨不得将这个可恶的女人碎尸万段。

    玉敏郡主典型的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手上的伤才好了一些,就又出来招摇过市了。见到美男子那不屑一顾的神情,心里如何能服气?

    随手给了冷月一个巴掌。“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王府养着你何用?!”

    冷月委屈的低着头退到一边,不敢反驳。

    周围看戏的人都不禁摇了摇头,这样蛮横的郡主,恐怕京城的名门公子是无人敢娶的。幸好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没有被逼着强娶的烦恼。

    “你给本郡主站在!本郡主让你离开了吗?”玉敏郡主不顾形象,提着裙摆就追了出去。她看上的男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冷面男子眉头微皱,对身后的那道声音很是反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在一个岔路口一个闪身,就失去了踪影。

    等玉敏郡主追上去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真是太可恶了!居然敢无视本郡主的存在!”

    几个侍卫战战兢兢的跟了上来,却都不敢相劝。因为郡主在发脾气的时候,可是喜欢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的。

    玉敏郡主找不到人之后,自然就气愤的离去了。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蹲守在某个暗处的男子冷哼一声,一个纵跃,便偷偷地溜进了长乐侯府。0:>_

64 夜枭的反常,管府是非

    足尖轻点几个纵身,夜枭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长乐侯府的屋顶之上。这个他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一个他感到温情的地方。

    上一次惨遭偷袭,差点儿命丧于此。好在那位姑娘好心相救,他才能继续苟活于世。那位姑娘看起来不大,应该还未及笄。可是她的智慧和镇定,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许久不见,她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依旧清晰。

    侯府占地面积广阔,但他依旧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霓裳所居住的梨香院,着还得多亏霓裳提供的那张侯府的路线图呢。

    看着那张被反反复复翻看揉捏过的纸张,夜枭冷漠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的异样。不知是太过专注手里的东西,还是一时的松懈,他的一举一动落入另一双锐利的眼睛里,他却丝毫没有被发现。

    “她应该能认出我来吧…”夜枭喃喃自语道,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他们身份悬殊,他知道。

    他也不奢求能够得到她,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在经历了这些年的杀戮之后,他第一次有这么感情用事的时候。

    “小姐,眼下就要过年了,会不会下雪啊?”初荷搓着手呵着热气,想要令双手暖和一些。

    京城虽然比锦州暖和一些,但冬季一样的干冷。

    霓裳手里捧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身上的织锦毛领斗篷随着步幅划出美丽的弧度。“兴许吧…若是在锦州,早就白雪皑皑了…”

    停顿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府里该采买的东西都备齐了没?”

    “管事的说都准备妥当了,另外地窖里腌制的小菜也差不多可以吃了。”初荷是个吃货,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吃食了。当初小姐将那些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都是由她去实施的呢。

    霓裳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心情似乎挺不错。

    来到了京城,应酬自然就多了。为了不失侯府的气派,霓裳是想着法子的弄出些新花样出来待客。新开的店铺生意一直很不错,据说宫里的娘娘们也偷偷让宫女出来帮着采买,用来争宠呢。

    这半年来,霓裳算是过得比较顺心的。当然,除了一些腌臜人做出来的腌臜事。“大房还继续逗留在京城,没有离开?”

    “可不是么…经过上次的教训,他们虽然不敢再到府上来闹,可背地里也做了不少的小动作,四处宣扬侯府为富不仁苛待庶子的谣言,总之是不将侯府的名声搞臭就不罢休的样子,想想就令人心烦。老夫人如今病着,也不理会这些事情。夫人忙着照顾两位小少爷,更加没空管事。可怜小姐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整日为府里的事情操劳,奴婢都替小姐感到心疼…”初荷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这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霓裳知道这两个丫头是真心的替她着想,可是既然生在了侯府,这都是她躲不过去的责任,不是么?

    “行了,你的心意本小姐领了。他们不过都是将死的螃蟹,壳子硬罢了。如今过得穷困潦倒,心有不甘也是正常的,闹不出什么大事来,派人盯着就是了。”

    “可是那些谣言,对侯府来说,总归是不好。”浅绿忍不住插话道。

    “上次闹到衙门里去的事情,很多人都是知情的。再者,他们连族谱都没上,根本算不得君家人。他们也就能动动嘴皮子了,翻不出天去的,放心好了。”

    霓裳一番安慰的话说出来,两个丫头也只好避而不谈。

    沉默了许久,初荷似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急急地说道:“小姐,奴婢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来。”

    “何事?”霓裳好奇的问道。

    “大姑娘不是已经许给了老爷身边的小厮了么,也就是那个落地的秀才。临走前,他自愿留在锦州帮侯府守着一处庄子,听说开春要到京城来赶考来了。”初荷兴致勃勃的说道。

    霓裳微微蹙眉,道:“你打哪儿打听来的消息?”

    “老爷身边的长随啊…前不久那秀才给老爷写了封书信,说想要参加春闱,请老爷恩准呢。”

    “他的确是个人才…”霓裳想起那模糊的脸,不由得点头道。

    “若是能考取功名,也算是给侯府长脸了。”初荷咯咯的笑着。

    浅绿却摇了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什么给侯府长脸,你魔怔了吧?他又不是侯府的什么人,早在回京之前,老爷就给了他恩典,归还了他的卖身契。如今,他可是不是侯府的奴才了。更何况,奴才是没有资格参加春闱的。”

    霓裳有些愣神,浅绿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行了行了…若是他能考取功名,咱们大姑娘面上才有光呢…”

    在这个三纲五常的社会,女人是依赖男人而活的。君虹裳若是识趣,乖乖的嫁给那个秀才,将来安稳度日也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君虹裳会甘心嫁给一个穷酸书生吗?

    “还有一事,陈长舟家的,你好像忘记说了吧?”初荷前不久已经嫁了人,梳起了妇人头,可性子还是大大咧咧的跟以往没啥区别,故而浅绿总是拿这事儿打趣她。

    初荷听到浅绿的称呼,羞得面色通红。“好你个浅绿,居然敢取笑我…你等着,有朝一日你嫁了人,看我不报复回来!小姐…”

    霓裳见她们俩又闹了起来,只得假装正经的瞪了她们一眼,道:“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是不是本小姐对你们太过宽厚,才让你们愈发的不懂规矩了。”

    “小姐…”这两个丫头跟了她那么久,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的在责骂她们,于是都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讨好模样,欢欢喜喜的收兵鸣金。

    “对了,你们刚才说还有什么事没汇报?”霓裳睨了她们一眼之后,才正儿八经的问出口。

    初荷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是关于大姑娘的…”

    “她又怎么了?闯祸了?”以霓裳对虹裳的了解,她不闹腾出点儿事情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今大房穷困潦倒,又有几个姨娘在里面折腾,想必大老爷和大太太是完全没有心思管这个堂姐的。君虹裳本就是个骄纵任性好高骛远的姑娘,永远都不会动脑子思考问题。她能活着长这么大,还真是老天爷保佑。

    提到那人,初荷就忍不住嗤之以鼻。“上一次闹到侯府来,四皇子殿下不是仗义执言帮着大房对付小姐您么?从那以后,大姑娘便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四皇子殿下呢。她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居然死皮赖脸的想要接近四皇子,可惜连人都没见到,就被守门的给丢了出去。那脸皮真是铁皮做的,也不想想都是订过亲的人了,还这般肆无忌惮的追着男人后面跑,简直有辱门风!”

    “四皇子殿下岂是她能肖想的?”浅绿也忍不住冷哼。

    那个冷酷俊逸的男子,怎么可能看上君虹裳这样的无知少女呢。京城里要什么样的美女才女没有,名门闺秀更是数不胜数,哪里轮得到君虹裳这样的小家碧玉。更何况,以大房如今的身份地位,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们四处造谣,就是想要给侯府施加压力,好让老夫人同意他们回到君家,继续赖在侯府吃香的喝辣的吧?顺便,再给自己的儿女谋一个好的前程。这算盘果然打的响啊,只可惜霓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反正最终落不到好的,苦果还得她自己吞。”想起那个有些骇人的四皇子,霓裳已经开始好心的为君虹裳默哀。

    主仆三人从廊下走过,嬉笑声渐渐地远去。蹲守在屋顶上的夜枭听得很入神,连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怎么,你也对那小丫头有兴趣?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她不是你该招惹的。”裴峰的突然出现,令夜枭后背一阵发凉。

    “左护法。”夜枭听到身后的声音,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主子的掌握之中,心里生出一丝的后怕来。

    主子是赐予他生命的人,是他一辈子都要效忠的对象。他这一生,都不可能脱离风雨楼,除非主子不要他了。

    “夜枭,你要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裴峰没有将话说的很明白,但他确信夜枭是懂得其中的道理的。

    一个杀手,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冲动,是作为杀手最大的败笔。

    “属下知错。”夜枭有些苦涩的低下头去,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左右护法都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这个左护法又与主子形影不离,武功更是高的惊人。而他,却只是一个杀人的工具,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

    看到夜枭那愈发冷凝的面孔,裴峰只能好言相劝。“以后,你会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言尽于此,裴峰也不再跟他废话,瞬间便又隐藏了起来。

    夜枭眼神有些受伤,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他双手染过太多的鲜血,的确不配站在她那么美好的人身边。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默默地守护着他心中的美好。刚才她似乎在为某些人烦恼,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转眼间,屋顶上只剩下呜咽的北风刮过,留下一丝清冷。

    除夕这一日,整个侯府都喜气洋洋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吉祥喜庆,老夫人还下了令,府里的所有奴才都有赏赐,故而宅院里到处可见明媚的笑容。

    霓裳换了一身新做的衣裳,披了件毛茸茸的大氅便去福安堂陪老夫人说话了。管氏也带着两个圆溜溜胖乎乎的儿子,一帮奶娘过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之间,就到了晌午。

    侯爷从宫里回来,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刚进了屋子,就有丫鬟体贴的帮她取下外面的斗篷,换上了厚厚的兔绒大氅。

    “老爷总算是回来了,老夫人都问了好几回了呢。”景嬷嬷是个会说话的,脸上的笑容更是情真意切。

    侯爷先是给老夫人请了安,这才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抱起其中的一个胖小子逗弄着。古人是有规矩的,当父亲的不能抱自己的儿子,只能逗弄孙子。可是侯爷却没将这些规矩放在眼里,依旧将两个小家伙宠的无法无天,有时候甚至还亲自把屎把尿的。

    老夫人起初也有些怨言,可是两个孙子的确是太过可爱,她都爱不释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宫里可还安宁?瑶妃娘娘可有什么示下?”老夫人也是个做母亲的,关心的自然是儿子的前途。

    管府与君府乃姻亲,瑶妃乃侯夫人嫡亲的姐姐,这层关系若不好好的利用一下,怎么都说不过去。

    侯爷心情似乎不错,大致的说了些宫里的事情。皇后娘娘身子愈发的不好了,太医都有些束手无策。皇帝也听闻了鬼医的大名,可惜人家神出鬼没的,根本就找不到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太后她老人家据说也感染了风寒,呆在长寿宫养病,连皇家的宴会都没有出席。一向春风得意的德贵妃近来也诸事不顺,据说是为四皇子府里的事情给闹的,整个人也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如今最为得意的,要属淑贵妃了。不但揽过了德贵妃协理六宫的权力,二皇子又得了皇上的青睐,经常带在身边帮着打理政务,就连太子也没能有这份殊荣啊。于是朝堂上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对这个一向不爱政事的二皇子有了期待。

    至于瑶妃娘娘和九皇子,依旧是老样子。皇上对瑶妃的宠爱依旧不减,可她还是冷冰冰的,也不与其他妃嫔往来。九皇子长高了不少,过了年就满十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也经常逗得皇上龙颜开怀。

    宫里的争斗从未停止过,那些新晋的妃子,自然是不安分的。只可惜,在德贵妃等一干有权势的妃子面前,她们的那些伎俩都是不够看的。

    说了很多,侯爷面色还算是如常,老夫人却隐隐的担心起来。想到上回拒绝了二皇子的提亲,她就有些不安。“柏儿…如今二皇子得了皇上的宠爱,你说他会不会嫉恨咱们,对咱们侯府下手啊?”

    因为屋子里都是自己人,老夫人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将心里话说出来。

    侯爷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母亲多虑了…二皇子虽然一时得宠,但也不敢乱来的。太子殿下和四皇子可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巴不得他出点儿什么差错,好拿捏住他的把柄呢。在这个风尖浪口上,他不会对侯府怎么样的。”

    老夫人听了侯爷的话,这才稍稍安心。但她还是觉得,霓裳若是嫁给二皇子,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二皇子虽说不是嫡出的,但好歹有淑贵妃这样一个有权势的母妃,将来封个王爷,也是指日可待。霓儿若是有这个福气嫁给他,也是光耀门庭的好事…”

    霓裳与侯爷交换了一个眼神,嘟着嘴娇嗔道:“祖母不疼霓儿了,这么早就想着把孙女嫁出去…”

    老夫人眼神复杂的望着这个孙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侯爷见老夫人还想着攀龙附凤,忍不住将话挑明了。“母亲,如今的朝堂风云变幻,皇子们夺嫡的野心也都渐渐地露了出来,形势尚未明朗之前就开始站队,未免太不实际了。虽说宫里还有瑶妃娘娘和九皇子,可到底不是姓君的。二皇子虽然出色,但一非嫡子,而非长子,将来若要是…也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太子和四皇子的势力依旧强大,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看着他出头的。为了侯府的安宁,还是再看看吧…”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似乎被侯爷的话给吓着了。

    管氏也是胆战心惊的,有些手足无措。侯爷的话,的确在理。长乐侯府可不比那些历史悠久的世家大族,根本入不了那些权贵的眼。皇子们的争斗,侯府还真的没必要掺和进去。管大学士也叮嘱过她,说凡事要谨慎小心,不要与皇家走得太近。就算是瑶妃那边,也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态度,就算为了能够给自己留个活路。

    “是啊,母亲。瑶妃娘娘这般态度,也是不想牵连了母家。霓儿左右还有两年才及笄,找婆家的事还是早呢。”

    管氏这个儿媳妇,老夫人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当初,她是心里有些埋怨,觉得儿子太过偏宠媳妇了,又没给侯府生下个儿子来,自然是冷淡了。不过看在她主动给儿子纳了通房,又生了霓裳这个宝贝孙女的份儿上,她也就不多做计较了。如今给她添了两个孙子,夫妻俩之间的事儿,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霓儿也不算小了,教习嬷嬷也该请回来了。上回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以后还得重新学起来。开过年,擎儿和熙儿也都要周岁了。等办过周岁礼,管氏你也该重新掌家了,也好让霓儿能空出来些时日多学些东西。”老夫人呷了口茶,郑重地说道。

    管氏笑着应了一声,她也怕霓裳身子吃不消。毕竟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累坏了。“媳妇知道。”

    午膳过后,霓裳回梨香院想要眯了一会儿。屋子里熏着淡淡香味的熏香,加上炭火烧的旺,不一会儿就泛起了困意。这一睡,就睡到了酉时。

    “小姐,您可算醒了。外面的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浅绿从门外进来,扶着她起身,笑容满面的说道。

    霓裳洗漱过后,顿时精神百倍。“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吧,正好可去采摘一些风干。”

    浅绿和初荷笑着取来了斗篷给霓裳披上,又拿了几个口径较大的器皿,打算用来装花瓣用。

    主仆三人转到后花园里,穿梭在一排排开的灿烂的梅树下,伴着花香一路嬉笑着,好不快活。隐藏在某处的身影放肆丝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依旧只穿着薄薄的衣衫,除了呼吸之外,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呀,小姐,那里飞来一只鸽子。”初荷眼尖的看到了些什么,于是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

    霓裳追着那鸽子的方向而去,示意初荷不要声张。

    鸽子“咕咕”的叫了两声,便在一处假山上停了下来。那灰色的腿脚上,还绑着一封书信。霓裳轻轻地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鸽子捉住,将书信取了下来。

    书信上简洁明了的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一看就是男子的手笔。

    “亥时一刻一线天。”霓裳轻轻地呢喃着,对这个信息有些不解。只是在没有确认这信是给谁的情况之下,她也不好急着下判断。

    “初荷、浅绿,这件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半句,知道么?”为了不引起骚乱,霓裳打算按兵不动,打算等到夜里看看情况再说。

    直到霓裳主仆三人消失在回廊尽头,假山后面的身影这才微微动了动,神情莫名的紧张。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是刚才鸽子停下来的那一刻,他屏气凝神了好久,许久没有这般的小心谨慎了。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灰灰,麻烦你以后机灵着点儿。不然,下一次保不齐就被人煮成了鸽子汤了。”

    京城的除夕夜据说挺热闹的,霓裳原本打算向老夫人告了假出去溜达溜达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丫鬟婆子们私底下议论,说管府出事了。霓裳立马赶到福安堂,想要打听出点儿具体的情况。

    “祖母,舅父家到底出了什么事?”霓裳急匆匆的进了屋子,规矩的行了礼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管氏也接到了消息,也是一脸火急火燎的,看来也是急的。“老夫人,您说这大过年的,怎么就除了这样的事了。开春之后,英姐儿可就要出阁了呀。”

    霓裳是越听越糊涂,不由得开口问道:“母亲,到底是怎么了?”

    管氏叹了一声,道:“说来,这事也太奇怪了。两家明明都已经定好了迎娶的日子,刘府突然说要退婚,你说这不是让英姐儿没脸活下去吗?英姐儿也是个傻的,竟然一时想不开,居然…”

    管府是管氏的娘家,她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

    霓裳有些诧异,那位未来表姐夫,可是舅舅千挑万选出来的佳婿人选。地位不算高,却是右相的堂侄,又在朝廷担任户部侍郎一职,也算是年轻有为。不太起眼,但也不是无名之辈。表姐虽然是下嫁,但起码可以安稳的度过下半生。

    霓裳对这位沅英表姐没多少的感情,只知道她是个很传统的大家闺秀。容貌秀丽端庄得体,话不是很多,待人和气,任何事情都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看起来,有些像木偶,但这样的女子在古代比比皆是。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有人情味活泼好动的沅舒表姐,有个性多了。

    “可知道是何原因要退婚?舅父会答应么?”霓裳所问的,正是老夫人想要了解的。

    管氏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这才娓娓道来。“管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刘府公子先前曾经订过一门亲事,只是女方失去音信数年,一直不曾联络过。前不久,那位姑娘突然找上门来,说是双亲死在了疫病当中,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想起还有这么一门亲事,还带来了当初双方交换的信物。”

    停顿了片刻,管氏才接着说道:“刘家不想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也不敢委屈了沅英,这才登门退了亲事。只是此事对沅英那孩子打击甚大,她与那刘家公子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可惜有缘无分…”

    霓裳听得一惊一乍的,觉得沅英表姐也太可怜了。都已经绣好了嫁妆,对未来也充满了期待,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来,夺走了她心心念念的一切,的确是不好想。“表姐真的很无辜…当初谈婚论嫁的时候,怎么就没提起过此事?”

    以舅舅的精明,不可能不调查清楚吧?

    “你舅舅原本也是考虑过这方面的原因,只是那女方离开京城好多年了,一直下落不明。两家订亲的消息传出,也不见有人找上门来。于是你舅舅以为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便也没放在心上。哪曾想,那姑娘偏偏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找上门来了。”管氏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唏嘘。

    霓裳觉得此事透着一股古怪,表姐订亲的时日也不短了,那姑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似乎太过巧合了。

    不过,这也只是初步的猜测而已,她还需要一些时日去证实。

    “这事刘府做的是有些不地道,可倒也没错多远。若真的让英姐儿嫁过去了,那才会落人话柄,有损学士府的清誉呢。”老夫人倒是挺镇定的,毕竟管府与她没多大的关系,她考虑起问题来要显得客官许多。

    管氏心里为英姐儿叫委屈,却不敢忤逆了老夫人,只得闭了嘴。

    霓裳这时候插话道:“母亲,是否要过去探望一番?”

    “眼下正值年节,哪里走得开。正月初正是串门子的时候,再去也不迟。”管氏叹了口气,虽然着急但也还是懂分寸的。

    霓裳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管府

    原本喜气洋洋的宅院内,因为管沅英退婚一时,显得格外的沉寂。被丫鬟婆子从白绫上救下来之后,管沅英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整日呆在绣楼上抹着泪,连饭都不肯吃,真是急坏了管夫人。

    “沅英,你再怎么伤心,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这不吃不喝的,哪里能受得了啊…”管夫人站在门外叫了几声,也不见人打理,忍不住喊话道。

    管沅英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上,一头乌黑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双眼没有任何的波动,就那样呆呆傻傻的望着某处。

    屋子里原先布置的很是喜庆的红布和窗户,也让她给全部撤换掉了。绣好的嫁妆装了好几箱子,她待要一把火烧了的时候,被丫鬟们抢了下来,这才没闹出大乱子来。那些可都是她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就这样毁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的闷不吭声,可是把府里的人给急坏了。管夫人对这个女儿一向爱护,见她如此伤心,心都要跟着碎了。

    “都是娘的不是,不该结下这门亲事啊…沅英啊,你要怪就怪娘好了…是娘思虑不周,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管夫人见劝不了她,只能嘤嘤的哭泣起来,自责不已。

    原本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如今却硬生生的被拆散,的确是一件令人心痛的事情。刘家公子曾经偷偷派人给她送过信,说对那位姑娘并无情谊打算另想办法安置她,可是却被长辈们骂了一顿。

    刘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还出了几任宰相,可谓是风光无限。也正因为他们家风严正,所以绝对不允许背信弃义的行为出现,否则那可是要为刘家带来灭顶之灾的。

    管沅英理解他的苦衷,可是心里依旧不甘心。他们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长大后又情投意合,本该是水到渠成的美事,没想到却被一个无辜女人的出现给毁了。

    尖尖的指甲戳进了肉里,有些生疼。可是管沅英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木然的盯着某处默默流泪。

    管夫人在门外哭诉了一番,也不见里面有动静,整个人也差点儿晕过去。幸好管沅舒在一旁照料着,这才没闹出更大的事儿来。

    见姐姐如此的态度,管沅舒便忍不住发火了。“姐姐,难道为了一门亲事,你连孝道都不顾了么?爹娘知道你伤心,处处包容你。可你却对此不屑一顾,让爹娘操碎了心不说,还让管府的颜面扫地。不就是退婚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再让爹爹为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用得着这样寻死觅活的吗?近日来,爹娘为了你的事情,白发都要急白了。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们为你受罪吗?你醒一醒吧…”

    管沅舒的这番话,实在是有些欠妥。毕竟,沅英是她的嫡亲姐姐,做妹妹的不该这样无礼的数落她。可是她钻进了死胡同里,脑子转不过弯儿来,她也只能如此,逼着她有所发音了。

    外面的动静不算小,管沅英不可能听不见,她只是拒绝去听罢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心里的疼痛达到了极限。

    “是。都是我的错…是我让爹爹和娘亲担心,让管府丢了脸面…你们怎么不让我死,为何还要救我…”

    听见管沅英小兽般呜咽的声音,门外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是霓裳表妹的法子好,早知道如此,就该早些让她知道了。”沅舒撇了撇嘴,刚才还不屑一顾的激将法,如今倒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管沅英的羞愤,在上吊的那一刻就已经达到了顶峰。如今被救了下来,她心里更多的难过和委屈。她一方面为这段无缘的亲事感到遗憾难过,另一方面又觉得丢了脸面,今后没脸出去见人了,反倒是忽略了一个为人子女该做的事情。

    霓裳出的这个主意,就是想要她彻底的将心里的烦闷发泄出来。只有打开了心门,她才可能清醒过来,重新去面对这个世界。

    房门最终还是打开了,面容憔悴的管沅英一头扑倒在管夫人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娘…是女儿不孝,女儿让您担心了…”

    管夫人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陪着落泪。“沅英,在娘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乖巧懂事的。你放心,娘会为你寻一户更好的人家,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那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会过去的。”

    管沅英嘤嘤的抽泣着,却不再抗拒别人的关心。

    这件事情过去了月余,管夫人当真一门心思的给管沅英找起婆家来。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且说除夕之夜,霓裳错过了出门逛街的机会,倒也没觉得什么。回到梨香院之后,她便让丫鬟们点亮了所有的灯笼,让院子里亮堂堂的。窗户上贴满了各种图案的窗花,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氤氲而温暖。霓裳还亲自带着丫头们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院子里闹哄哄的,很有过年的气氛。

    “小姐快些进屋去歇着吧,都快要亥时了…”浅绿打了个呵欠,显然是犯困了。

    霓裳下午睡了许久,精神还算不错,了无睡意。想到那封奇怪的飞鸽传书,她更加的睡不着了。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还是装模作样的窝进被子里,然后将丫鬟们遣了出去,直到确信所有人都睡着了,这才偷偷摸摸的从侧门溜了出去。

    一线天的位置,距离梨香院还有一段距离。紧赶慢赶的,霓裳还是用了两三柱香的脚程,这都怪她这副身子太弱了,走几步路都会累得慌。看来日后,她得加强身体锻炼了。

    此刻正值月上中天,整个侯府都已经安睡。霓裳正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静观其变,突然一道身影飘然而至,赶在她惊呼之前,捂住了她的小嘴。

    “别怕,是我。”简单的四个字在耳边回荡,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霓裳抚着小鹿乱撞的胸口,差点儿没缓过气来。等确定来者何人之后,她忍不住狠狠地踩了那人一脚,表示泄愤。

    “深更半夜的,你突然跑出来,想吓死人么!”霓裳脸色微微苍白,可见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

    男子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将霓裳身上的斗篷收紧,顺便将人带入自己宽光的怀里,笑着邀请道:“丫头,陪小爷出去走走,如何?”

    霓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想要推拒也晚了。他的胳膊像钢铁一样结实,怎么都挣脱不了。“黄公子飞鸽传书,就是为了约小女子出去么?”

    皇甫玄月挑了挑眉,点头道:“这种手法,是不是很新颖?”

    的确够新颖够独特的,只是大哥你那鸽子也太显眼了吧,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么?霓裳暗暗腹诽道。

    “小爷是故意让鸽子暴露的,否则丫头你如何知道小爷我要来呢?”皇甫玄月自鸣得意的摇晃着脑袋,神情很是得瑟。

    霓裳懒得跟他这个无赖周旋下去,脸色不郁的说道:“小女子实在是困了,公子还是一个人去逛吧。”

    她摆明了是生气了!皇甫玄月有些发懵。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招数吗,难道陵川那小子在骗他?

    皇甫玄月还想解释些什么,就听见霓裳惊愕的瞪大眼睛,纤纤玉指指着他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你的腿,居然能走路?你不是双腿残疾么…”

    皇甫玄月抱着怀里的佳人挪动了两步,不以为意的道:“小爷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能走路了?我就喜欢坐着轮椅,怎么了?”

    这一回,霓裳是真的无语了。

    这个人不但是个无赖,而且还是个超级大骗子!他骗了所有的人。以前她还因为同情他双腿有残疾,而对他动了恻隐之心,想想就觉得可笑。

    “皇甫玄月,你这个大骗子…”霓裳一边捶打着他的肩膀,一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肉咬一块下来。

    难怪他能够躲过皇帝无数次的暗杀,难怪他活的死以潇洒。他本事的确够大的,竟然如此会伪装。霓裳一边暗恨自己的可耻的同情心,一边想着该如何摆脱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可惜她越是挣扎,他的手臂就收的越紧。到最后,她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不留一丝的缝隙。

    “放开我,皇甫玄月…”霓裳横眉冷对。

    皇甫玄月摇了摇头,严词拒绝。“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题外话------

    话说,小七前两日顶着烈日出去吃午饭,结果头顶上一片轰鸣之声不止,抬头一看,哇靠,两排直升机呼啸而过,飞的那叫一个低啊!这是拍大片还是军事演习啊?太壮观了…星星眼…0:>_

65 夜游,亲密

    等二人出现在城外的河边时,霓裳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皇甫玄月此刻倒是让她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由,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这里景色如何,是不是很美?”他双手抱臂的站在河畔,笑容明媚。

    霓裳放眼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飘满了各式各样的河灯。有的像莲花,有的像小船,有的像屋宇,有的像星辰。那上面载满了百姓们的祝福,一闪一闪的烛光,顺着河水向下游方向流淌着,那一幕流动的景观,的确令人沉醉。河岸上,是白雪皑皑的一片银灰色。冰天雪地银装素裹,也别有一番情趣。

    霓裳被这片美不胜收的景色给迷住了,尽管她嘴巴上还不肯承认。“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吹河风看河灯吗?”

    双脚踩在雪地里,霓裳不禁拉紧了斗篷来御寒。寒风刮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疼。霓裳毕竟是个娇弱的姑娘家,坚持不了多大一会儿。

    皇甫玄月笑容满面的回过神来,指了指不远处,道:“当然不止这些。”

    霓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漆黑一片,不禁蹙起了眉头。“皇甫玄月,你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你知道外头有多冷吗?你强行带我出府,就是为了在河边吹冷风吗?阿嚏…”

    霓裳话还未说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简直是受够了这个男人了,她要回家。

    迈出去的步子还未落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紧接着绚烂的烟火正式喷薄而出,在漆黑的夜幕上绽放出多姿多彩的图案。一波接着一波的烟花冲上云霄,在瞬间拼凑成绚丽的花朵,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霓裳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心跳不止。可凝望到四周的景物,她雀跃的心顿时又落回了原地。

    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霓裳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焰火绽放,一次又一次,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皇甫玄月却站在一旁深情的凝望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丫头是他选定陪伴他下半生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二皇子去侯府提亲,以及侯爷不赞同他们二人婚事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愤怒的同时,他还是有一丝欣慰的。因为裴峰说,这小丫头在婚事被阻之后表现的有些伤心和不舍。即使只是一阵子的神伤,他也心满意足,并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到这个丫头。

    除夕之夜,他本该在王府孤单的度过的。可是他却情不自禁的去了侯府,将他心爱的女子带了出来,费了很多功夫准备了这些礼物。

    她昂着头为那些焰火着迷的时候,他的眼里却只剩下她的身影。娇小的身躯,出水芙蓉般清秀的脸庞,灵秀的眼眸,在他的眼里都显得那么的珍贵,怎么看都不够。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性情不似常人那般的重情重义。在过去的二十多个年头里,他除了习武便是替那人扫出障碍,双手占满了别人的鲜血。曾经死在他剑下的,不乏同宗之人。若他心中有情,也早已在每每的午夜梦回中丧失殆尽了。就连那个对他呵护备至的人死了,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娇柔却不乏刚强的女子,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皇甫玄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最后一发焰火消失在空气中之后,霓裳总算是回过神来。当看到他用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望着自己时,她心跳不由得加速,很是不习惯。

    皇甫玄月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本正经的问道:“还喜欢这个礼物吗?”

    霓裳原本想要摇头敷衍他一番的,可是见到他那郑重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点了头。“嗯,很喜欢。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如此绚烂的焰火,我为刚才所说的话向你道歉。”

    皇甫玄月忽然靠近她,将她冰冷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冻坏了吧?我这就送你回去。”

    他居然会关心她?霓裳有些不解的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忽然有些摸不透。原先那个痞痞的无赖之人,忽然变得深情起来,还真是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她不习惯的往后退了退,却没办法抽回自己的手。“不是要回去么,还不…”

    话尚未说完,她便别人从身后拥住。他宽厚温暖的胸膛带给她温暖,在这样的寒夜里显得格外的暖和。

    “皇甫玄月…”她挣扎着叫了两声,他却将头埋进她的发丝里,久久无语。

    霓裳感受着他的体温,他鼻息间淡淡的龙涎香气息,脸蛋又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红晕。这样亲昵的依偎,是专属于情人之间的拥抱。她思想虽然现代,可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有些习惯和规矩都已经根深蒂固的深入了骨髓,想要摆脱是不容易的。

    她推了推他的手臂,淡淡的说道:“夜深了,该回去了。”

    “嗯。”他有些不舍的放开她,然后将她纳入自己的斗篷下,几个起落,就不知不觉的进了城。

    侯府依旧安静,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大小姐失踪了。皇甫玄月轻轻地将霓裳放了下来,替她整理好了微乱的发丝,这才叮嘱道:“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霓裳唔了一声,提着裙摆刚要转身,忽然又想起某件事来。“等一下…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皇甫玄月见她停住脚步,嘴角不由得弯弯勾起。“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并非有人冒名顶替。不过,她的出现却是有人授意的。至于是何人指使,裴峰已经去追查了,相信明日就有答案了。”

    霓裳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定的同时,又为裴峰感到悲哀。遇上这么一个主子,大过年还在出任务,真是好可怜!

    “回去歇着吧。”皇甫玄月见她鼻子冻得微微泛红,想着她到底不像自己,有内力护体,生怕她伤了身子,于是催促道。

    霓裳没吭声,转过身去,慢慢的朝着梨香院方向行进。她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她身后,直到她进了屋子才肯离去。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的心暖暖的。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霓裳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一早,霓裳被浅绿唤醒,说是要去给老夫人老爷夫人磕头,这才睁着朦胧的双眼起身穿衣服。

    一番梳洗打扮下来,又耗费了两柱香的时辰。好在霓裳平日里习惯了这些,倒没觉得难挨。

    福安堂里,府里的主子们齐聚一堂。小辈们给长辈磕了头之后,都收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新年礼物。霓裳看着手里的东西,嘴巴都笑得合不拢。老夫人送了她一套赤金打造的首饰,分量还不轻,值不少的银子。侯爷比较直接,给了她两张银票,上面的票额也令她眉开眼笑。至于管氏,为她准备的是亲手做的新衣裳。

    “得了这么些宝贝,日后可以在表姐妹面前炫耀一番了…”霓裳露出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十足的财迷样。

    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她嗔道:“瞧瞧这小财奴,都钻钱眼儿里去了。”

    侯爷和侯夫人也是一阵俯仰,觉得这女儿还真是个开心果,很会逗乐。霓裳却嘟了嘟嘴,一本正经的说道:“霓儿可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得了这么些宝贝,自然是有回礼的。浅绿,把送给老夫人和侯爷、夫人的东西拿上来。”

    浅绿笑得眼角弯弯,从小丫鬟手里接过几样东西,一一的给众人介绍道:“这瀚海国玉佛,整块青玉雕刻而成,做工精致神态逼真,小姐寻了来敬献给老夫人,愿老夫人福寿延绵,身体安康。”

    老夫人看着那玉佛,仔细打量了一番,顿时爱不释手。那玉佛整整有四五尺那么高,通体碧绿晶莹圆润,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的瑕疵。那佛像宝相庄严,慈悲肃穆,看上去就很讨人喜欢。老夫人近来喜欢上了礼佛,这样合她心意的礼物,自然是最能讨她老人家喜欢的。

    “你这丫头,果然是心思玲珑,不枉我白疼你一场。”老夫人笑呵呵的收下了这尊玉佛,看向孙女的目光就更加的慈爱了。

    侯爷和夫人吃惊不小,毕竟那样名贵的东西市面上是很难弄到的。霓裳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其实,霓裳也就是借花献佛而已。这些东西都是她生辰时收到的贺礼,反正放着也没多大的用处,还不如拿来送人来的体面。

    浅绿见侯爷面上露出一抹惊叹之色,便主动接着介绍:“侯爷,这柄上古宝剑——锋鸣,不但精工细作,更是削铁如泥,上面的纹饰也很别致。据说,是先朝战神将军的贴身佩剑。小姐将此物献给您,恭祝侯爷身体康泰,宝刀未老!”

    侯爷接过那柄宝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便自顾自的欣赏起手里的利剑来,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管氏见老夫人和侯爷都得到了心爱之物,不免对女儿的这份心思大加赞赏。她自嫁入侯府以来,一直不怎么讨老夫人的喜欢。可是女儿却轻而易举的入了老夫人的眼,还时常逗得老夫人开怀,凭这一点她就觉得女儿是个颇有心计的,心中感慨的同时,又对这个女儿更加的怜惜。

    这时候,浅绿又走到了侯夫人面前,福了福身道:“夫人,小姐知道您一向喜欢吟诗作画,特地寻了两张名人字帖送给夫人,愿夫人福泽深厚,青春永驻!另外,小姐还准备了两块玉锁,是送给两位小少爷的。”

    管氏面带疑色的接过浅绿手里的东西,当看清那是王羲之王献之的真迹时,不由得感动得眼眶都红了。“霓儿,你哪里找来的这些贵重东西,的确是用心良苦啊。”

    霓裳笑容不减,弯弯的眉眼格外惹人疼爱。“母亲喜欢就好。那些东西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女儿觉得放在箱子里太可惜了,还不如送给更懂得珍惜它们的主人,这样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霓裳的这些礼物,既投其所好又价值连城,自然能哄得长辈们开心了。

    正月是走亲访友的日子,这一日正好是大年初三,族里的亲戚到侯府来串门子。霓裳是头一次见族里的亲戚长辈,安静乖巧的站在老夫人的身边,比平日里收敛了许多。

    “这就是霓姐儿吧,长得真俊俏,想必再过两年都能盖过那京城第一美人去了…”开口说话的是一个微胖的妇人,身上穿着绫罗绸缎,一脸的精明。

    霓裳记得,她应该是这一任族长的嫡长媳,在族里还算得上一号人物。但侯府单**府多年,与族里的亲戚也生疏了不少,这样的恭维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故意讨好的意味。

    如今的长乐侯不比在锦州的时候,只是个虚衔。在兵部任职,而且还是三品官员,也算是有头有脸。虽比不上那些名门世家,但好歹也是个正三品的兵部侍郎,比起以前来的确风光了不少。说白了,族人们这般急着上门来套近乎,无非是想透过侯爷为他们谋取一些利益罢了。

    霓裳对他们可没啥好的印象。

    当初大房代为打理京城的宅子和店铺的时候,他们也从中捞了不少的好处。后来大伯父偷偷地卖了房产和铺子,他们也没吭声,更别说是帮着讨回来了。如今,侯爷回京了,升官了,他们倒是殷勤了起来,这样的踩低捧高,她最是厌恶。

    老夫人对他们这些族亲也是不冷不热的,说话也不怎么亲热。“女大十八变,你们的儿女也不差啊,个个都亭亭玉立的,可许了人家?”

    胖妇人听到老夫人问起亲事,精明的眸光一闪,笑呵呵的将自家女儿拉上前来,说道:“雅儿,还不过来给伯祖母磕头。”

    那个叫雅儿的姑娘,看起来十四五岁,一身碧绿色的绣花小袄,倒也衬托出几分清秀来。只是胆子有些小,怕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站在老夫人面前唯唯诺诺的,说起话来声音跟猫咪一样,都听不大清楚。“见过…祖母…”

    老夫人睨了那姑娘一眼,没多大热忱,只是让景嬷嬷给了一个荷包,就算打发了。“今年十几了,读过什么书么?”

    雅儿怯懦的抬起头来,见到老夫人严肃的面孔又低下头去,嗡嗡的答道:“回伯祖母的话,雅儿十五了,不曾念过…念过什么书。”

    胖妇人见女儿这般胆小,不由得瞪了她两眼,这才在一旁替她开解道:“雅儿一向规规矩矩,不大爱出门,有些认生。”

    老夫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胖妇人见老夫人不吭声,只好继续腆着脸说道:“听说老夫人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霓姐儿学规矩,可有此事?”

    老夫人面色一凝,没想到消息竟然传的如此之快,连族里人都知道了,不免对府里的下人有了一些不满。“侄媳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到底是亲戚,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的。我们雅儿也十五了,到了议亲的年纪。霓姐儿自小便没有姐妹,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雅儿与霓姐儿年纪相差不大,刚好可以做个伴儿。老夫人请了教习嬷嬷,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不如就留下雅儿在侯府陪着霓姐儿一起学规矩,老夫人您觉得怎么样?”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好!霓裳忍不住在心里冷哼。

    老夫人面色也挺难看的,只是碍于情面,没有撕破脸罢了。“霓儿虽说没有亲姐妹陪伴,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如今帮着侯夫人管家,每日什么时辰做什么事情,都安排的满满儿的,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喝茶聊天?雅儿若是来了侯府,那其他族人的闺女是不是也要跟着过来?这一旦破了先例,以后还怎么立规矩。”

    她虽说没有严词拒绝,但言语间也是不同意雅儿来侯府一起学规矩的。

    那教习嬷嬷可是瑶妃娘娘指派过来的,虽说是个奴才,但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能够教霓儿学规矩已经天大的情面了,若是无缘无故又多出一个来,怕是脸面不好看。再传出个什么不好听的闲言碎语,那长乐侯府还要不要在京城里混了!

    这个时候,老夫人考虑的更多的是侯府的名声。

    那胖妇人见老夫人拒绝了自己的要求,顿时有些不快。“唉…到底是不一样了,封了侯升了官,就不把咱们这些族人看在眼里了…怎么说都是一个姓的,怎么就那么的不通人情,亏咱们还处处维护着侯府说话,连苛待庶子那样的坏名声都替你们压了下来。”

    霓裳微微蹙眉,觉得这个婶婶说话实在是太不中听了。侯府的颜面,还需要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来维护么?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至于大房的事情,那也是侯府一脉自己的家事,与他们何干?若是真的维护侯府,早在大伯父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之时,就该报官将他们抓起来了,哪里还容许他们继续逍遥自在的活着?

    “恕侄女愚笨,不知道婶婶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侯府每年给中公的钱财也不在少数,怎么倒得了这么个数典忘祖的骂名?当初大伯父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也不见族亲们帮着管制一些,闹得祖母回京之后还要住在客栈里,还大病了一场。婶婶那时候干嘛去了,也不见族人帮忙找个住处,还得侯爷四处奔波想法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之处,日子渐渐安定下来,大房那边又上门来闹。侯府被那贼人泼脏水诋毁名声的时候,婶婶和族人又在哪里?若是这般的维护,咱们还真是受不起。”霓裳一条条罗列出来,铿锵有力的措辞,让那些族亲们一个个都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再造次。

    只有那个胖妇人依旧顽强的瞪着眼,似乎没料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也敢数落她的不是。于是站起身来,大声怒斥道:“今儿个还真是长见识了啊,霓姐儿难道没学过孝道吗?居然敢这么跟长辈说话,难怪要找教习嬷嬷学规矩。”

    霓裳并不生气,因为她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只会对别人要求严格,从来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问题。微微福了福身,霓裳浅笑道:“婶婶说的是呢,当今皇上最重视仁孝,对长辈自然是要恭顺有礼的。侄女的规矩,自然都是长辈们言传身教的。刚刚婶婶在祖母面前那般的放肆,侄女也是有一样学一样罢了,侄女还真是要多谢婶婶的教导呢。”

    屋子里忽然变得异常的安静,老夫人嘴角微微抽动,强制忍着笑。这丫头还真是个不喜欢吃亏的,总会想方设法的反击回去。也好,这样才配作为侯府的子孙,将来嫁出去了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胖妇人被霓裳的话气得脸色涨红,犹如猪肝一般,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本计划的好好儿的,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侯府呆上一段时日,由宫里的嬷嬷教习规矩,然后便可以四处宣扬,为女儿找个好婆家,这样她们一家子的地位也可以跟着水涨船高,不必再仰人鼻息的过活。可惜这一切,都被霓裳这个死丫头给破坏了。

    霓裳看着胖妇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心里就忍不住冷笑连连。这样的蠢人,她还真没放在眼里。想要借着侯府做跳板,为自己谋取利益,也不想想自个儿有没有那个能耐。

    “时辰不早了,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其他人见苗头不对,便纷纷起身告辞,生怕受到了牵连。

    他们可都是要靠着侯爷的照拂过日子的,若是得罪了侯爷,那他们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将这些所谓的亲戚送走之后,霓裳便被老夫人叫到屋子里说话去了。

    “霓儿,你可知错?”老夫人低垂着眼眸呷了一口茶,神色严肃的说道。

    霓裳先是一惊,继而乖乖的跪了下来,回道:“孙女知错。孙女不该在众人面前失了规矩,与长辈顶嘴,失了侯府的体面,请祖母责罚。”

    老夫人将茶盏往罗汉床头的案几上一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知错就好。人呐,最怕的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她说话虽然不中听,在我面前也没什么规矩,可你与她却是不同的。你是侯府的大小姐,一言一行代表着侯府的颜面。”

    “是,孙女谨记祖母的教诲。”霓裳嘴巴上认错,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悔意,不过是给老夫人一个面子罢了。

    “霓儿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有时候,这心思还是别太重了,免得锋芒毕露,给自己招来麻烦。”老夫人的苦口婆心并不是没道理。

    如今身在京城这个繁华而又危险重重的地方,一言一行都在那些人的注视下。若是一个不妥,恐怕就会招来杀僧祸,甚至会连累整个家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在这个地方体现的特别强烈。霓裳冷静下来之后,倒是挺赞同老夫人的这些话的。

    “祖母,孙女一定时刻谨言慎行,绝对不会给侯府丢脸。”

    “你明白就好,起来吧。坐了一上午,我也累了,你回去歇着吧。”老夫人神情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果真是累了。

    霓裳行了礼,安静的退了出去。

    回到梨香院之后,就见初荷一脸兴奋的迎了上来。“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又有什么特大消息么,说来听听?”这丫头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她脸上,根本掩藏不住。霓裳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肯定有什么好消息告诉她。

    初荷扶着霓裳走进屋子,这才叽叽喳喳的讲述起来。原来,大房被关进衙门之后没多久就遇到大赦,被放了出来。他们手头空空,又不敢回侯府,只能靠族里相熟的人接济,一家人挤在两间破屋子里度日。刚开始,他们还不死心,想着四处造谣,企图博取他人同情,好给侯府施加压力,乖乖的接他们回侯府。可是日子一久,那些流言蜚语也就渐渐地被人淡忘了,他们也没捞到任何好处。

    就在前两日,大房一家子为了年节的事情伤脑经的时候,突然有人找上门去,说是霓初少爷欠了他们赌债。大老爷当时就气得吐了一口血,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大太太还要护着,结果被几个姨娘一挑唆,大老爷不分青红皂白连大太太一起揍了一顿。偏偏这个时候,又有人找上门说虹裳小姐在首饰铺子里赊了一些东西,非逼着大房还账。大老爷气得直接撅了过去,大太太偷偷找娘家借的一笔钱也给搭了进去。

    总之,大房这个年过的,那叫一个凄惨。

    “还老爷太太呢,他们早就跟侯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霓裳心情愉悦的听完了整个故事,打赏了初荷几个银裸子。

    “没想到他们那般不争气,都已经三餐不继了,还想着赌博打扮,当真是没点儿成算。这将来,要怎么过日子?”浅绿端着热汤水进来,听闻此事不由得感慨。

    落井下石的事情,霓裳不屑做。但看到大房这样的下场,她也没有半点儿同情。“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这也算是报应了。”

    不过,君霓初为何会突然染上赌瘾,君虹裳为何能从首饰铺子里赊出东西来,这倒是个耐人寻味的话题。

    君霓初生性胆小,绝对没那个胆子跟人豪赌。想必是有人故意引导,给了他一些甜头,继而慢慢的让他染上了赌瘾,然后输的倾家荡产。至于那个君虹裳,原本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为了能够在四皇子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肯定是要想法子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如此一来,也很容易诱人上当。

    果真是没脑子的,这么容易就被人给骗了。

    不过,霓裳倒是挺佩服那个在背后整他们的人。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像猫玩老鼠一般,一点一点的给他们希望,然后又将所有的希望都全部抹杀掉,让他们掉进更加痛苦的深渊。

    这人,好手段,好歹毒!但霓裳,很喜欢!

    又过了两日,气温渐渐地回升,大地开始解冻。雪一点一点的化去,庭院里也渐渐地露出一抹新绿。

    “小姐,有人送了封信到府上来,指明要给小姐您。”回事处的婆子穿着簇新的衣裳,笑容满脸的来到霓裳面前,恭敬地将书信递上。

    霓裳待下人一向很好,让浅绿打赏了一个荷包给那婆子,便将信拆开来浏览了一遍。那娟秀的字迹,她倒是有些印象。当看到最后的落款时,她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

    浅绿端着茶盏过来,笑道:“小姐笑得这般开心,想必是有什么好事了?”

    “也不算好事吧。窦府的小姐约我去飘香楼一聚,你说本小姐要不要去呢?”霓裳把玩着手里的书信,犹豫不决的问道。

    威廉将军府与长乐侯府素来没什么交情,加上他们又是德贵妃和太后的娘家人,是四皇子身后的坚强后盾,她是不该与窦府的人有往来的。可是那个叫窦连翘的女子,却引起了她的兴趣。一个被抛弃在后院不闻不问十多年的嫡出大小姐,却想要与她这个得罪了窦家人的女子相交,的确是匪夷所思啊。

    “去与不去,小姐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又何必为难奴婢呢?”浅绿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早已看出了霓裳的心思。

    霓裳嘴角的笑意,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是愿意与那位窦家小姐相交的。

    霓裳咯咯的笑了起来,对浅绿不免高看一眼。“你这丫头,倒是个通透之人,一眼就看出本小姐内心的想法了。”

    “小姐何必这般取笑奴婢,若是连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奴婢还怎么配在小姐身边服侍?”浅绿谦虚的笑道。

    霓裳点了点头,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将来一定要跟着陪嫁过去。“既然如此,那就替我回个信儿,就说本小姐绝对不会辜负了窦大小姐的心意,三日后一定准时赴约。”

    浅绿应了下来,便问了回事处的婆子,知道窦家小姐的丫鬟还在门外候着,于是亲自跑了一趟。

    霓裳翻出许久没有动过的针线,平心静气的坐在椅子里绣了起来。大年夜,皇甫玄月为她准备了那么精彩的礼物,她不送点儿回礼,似乎说不过去。于是她决定,绣件袍子给他,对外说是给侯爷绣的,便可以掩人耳目。

    心中大概有了他的尺码,霓裳便专心致志的绣起衣裳来,直到掌灯时分,屋子里看不见了才收手。

    “都这么晚了?”霓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呢喃着。

    “小姐给老爷绣的衣裳真好看,相信老爷一定会很喜欢的。只是小姐也绣了半日了,该歇歇了。”浅绿将她手里的篓子拿开,体贴的替她捏起胳膊来。

    霓裳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回应。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想到了一些美好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与窦家小姐相约的日子,霓裳早早的去给老夫人请了安,顺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府去商铺买些东西,就带着浅绿出门了。

    飘香楼的生意依旧红红火火,并没有因为年节的到来而显得凋零。客人只增不减,楼上楼下都闹哄哄的,小二们更是忙得团团转。

    见霓裳带着丫鬟走进来,掌柜的立刻亲自迎了上去。“小主子来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小的也好给您安排个满意的位子啊。”

    一声小主子,让霓裳有些愣神。

    等想起什么事来之后,这才淡笑着说道:“掌柜的太客气了,今日我是应邀前来,想必对方已经订好了位子了。”

    掌柜的腆着笑,态度恭敬。“小主子说的,可是二楼雅间的窦家小姐?”

    霓裳睨了他一眼,道:“掌柜的还真是消息灵通,连这个也能猜到。”

    “小主子过奖了。小的也是推测出来的,这二楼雅间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下订的也大都是些自诩高贵的男子,唯有窦府的大小姐这么一位女子。小主子贵为侯府小姐,自然是规矩森严,能与之见面的,自然是同为名门闺秀的女子了。”

    “掌柜的倒是好头脑。”霓裳赞赏了一句,心想皇甫玄月的手下果然都不是普通角色。“那么还请掌柜的派人带路,可别让窦家小姐久等了。”

    掌柜的笑着连连点头称是,亲自将霓裳迎了上去。

    霓裳让浅绿通报了一声,等了片刻,便有一个梳着双髻面色秀丽的丫鬟过来开门。在她身后的圆桌子旁边,坐着一个皮肤白皙身形清瘦的女子。她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镶着宝石的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如流水般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色白皙却隐隐透着一股病态,比起西子来亦是毫不逊色。手腕上的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皓腕的白与珠链子的红,绽放出慑人目的鲜艳,再配上明黄色的罗裙,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端的是万种风情。

    好一个病美人!

    霓裳暗暗打量窦连翘的同时,窦家小姐也打量着霓裳。今日,她穿着一身淡粉衣裙,细致乌黑的长发,挽了个芙蓉髻柔柔的披散在肩上,略显柔美。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一张嫣红的菱唇与皮肤的白色相对比更显分明,浅浅的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微微一笑若隐若现,煞是可爱。

    一个端庄一个俏丽,均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霓裳率先回过神来,走进雅间,朝着窦连翘盈盈福了福身。“霓裳见过连翘姐姐,姐姐近来身子可大好了?”

    窦连翘微微垂下眼眸,对霓裳的亲近并没有产生厌恶,而是拉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亲切的回道:“妹妹有礼了,快些请坐。我这身子,一病好些年,就算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多亏了妹妹怜悯,告知了鬼医的下落,不然姐姐哪里有这个福气站在妹妹面前,结识妹妹这般俊俏可爱的人儿。”

    霓裳心中对这位窦家大小姐的好感顿时又增添了几分,两人互相客套了一番,便在桌子旁坐了下来。两个贴身丫鬟则体贴的在一旁服侍着,似乎也颇有好感。

    “姐姐请妹妹过来,不会就是想请妹妹喝茶吃饭吧?”霓裳眨了眨眼,表现的天真可爱。可是窦连翘却知道,她这些天真无辜都是伪装出来的。一个在侯府掌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是这副单纯的模样。

    “妹妹果真是聪明过人,什么事都瞒不了你。”窦连翘给了翡翠一个眼神示意,那丫头便佯装有事要请教浅绿,将她拉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两个娇滴滴的主子。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霓裳见她都这般说了,便也不再伪装,单刀直入的问道。

    窦连翘见她如此爽快,心里亦是更加喜欢她。“妹妹如此爽快,姐姐也就不必隐瞒了。姐姐的处境,妹妹想必也是听说了的。年前,皇上替皇子们选妃,姐姐因为身子不适,没能赶上。我那将军父亲似乎还未死心,又想着等我养好了身子,将我送进宫去呢。呵呵…他们这般待我,妹妹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地回报一番?”

    “姐姐这样的绝代佳人,的确是不该在那高墙里淹埋枯萎。”霓裳叹了一声,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的日子跟窦家小姐比起来,可真算得上是随心所欲了。

    窦连翘苦笑着,双眼透着一丝的无奈和怨恨。“眼下他们将我当成个宝,无非我还有些利用价值。如今德贵妃在宫里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太后也被皇上变相的软禁,他们这是怕了,想要牺牲我,重新赢得皇上的信任。呵呵…”

    霓裳同情的抚了抚她的手,道:“那姐姐可有什么打算?”

    窦连翘微微抬眸,苦涩的笑过之后,忽然跪倒在霓裳的面前。“我自然是不愿意入宫的。只是,我在窦府孤苦无依,人微言轻,也只能仰仗妹妹你相助了…”

    ------题外话------

    传说中的约会啊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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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窦家姐妹斗法,神秘皇子现身

    威廉将军府。牡丹阁

    “窦连翘这个贱人,居然敢在背后给我使绊子,害我在皇宫里出丑。我一定不会饶了她,我要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满目狰狞的绝色女子将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个七七八八之后,总算是罢了手,歪坐在软榻上喘着气。

    周围服侍的丫鬟都不敢上前去自讨没趣,一个个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屏气凝神,生怕招惹了这位大小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将这里打扫干净,一个个都眼瞎了吗?”窦银霜抬起头来,已经恢复了镇定,一张艳丽的容颜上依旧高傲如初。

    唯一泄露她情绪的,便是她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参加皇妃甄选的失利让她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第一美人居然也会在殿前失仪,在皇家面前丢尽了颜面。即使德贵妃尽力挽救,也没能让她成功入选,反而遭到了皇上的厌恶。

    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太后说会让她成为太子侧妃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窦银霜放佛陷入了噩梦当中,久久无法醒过来。

    “小姐,先喝口茶压压惊吧。”即使再不喜欢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丫鬟们也不敢有半点儿不恭,毕竟将军对这个养女还是很看重的,不舍得她受丁点儿委屈。

    窦银霜接过那茶盏,却因为手颤抖的厉害,竟一时没能端住。只听见哐啷一声脆响,茶杯顿时碎了一地。

    “你怎么伺候的,连个杯子都端不稳吗?”窦银霜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冷冷的斥责道。她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错的只可能是奴婢。

    那丫鬟反应有些迟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吓得跪伏在地。“小姐饶命,小姐饶命…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端稳,请小姐饶了奴婢这一回…”

    窦银霜居高临下的睨着这个小丫头,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念你是初犯,就仗着二十,以儆效尤!”

    一听要挨板子,那丫鬟整个人就惊呆了。

    等粗使婆子进来将她拉下去的时候,她才哭着喊着的求饶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您饶了奴婢吧…小姐…”

    其他人都低垂着头,不敢为那丫鬟说半句话。主子什么性子,她们可都是一清二楚。在老爷和夫人面前,她总是一副菩萨心肠端庄贤淑,可是背地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眼睛里容不得一丁点儿沙子。心里有气,总是想办法在她们这些奴婢身上讨回来。可她们总归是下人,没有反抗的权力,只能事事小心谨慎,不去招惹这位主子。

    长长的吐了口气,窦银霜觉得心情好多了。不过对于窦连翘的得宠,她还是耿耿于怀,无法安心的。纵使知道将军对那个女儿不过是利用,但如今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她岂能善罢甘休?她窦银霜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岂能让一个没了娘的女人压过她去。

    “珠儿,本小姐吩咐你办的事,如何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快步走上前来,恭敬地答道:“小姐请放心,一切准备妥当。过两日大少爷就班师回朝了,小姐的仇也就得报了。”

    丫鬟口中的大少爷,正是将军继室所生的长子,名唤窦庆云。

    “大哥得胜归来,定会受到皇上的封赏。”窦银霜嘴角微微勾起,端的是倾国倾城,令人移不开眼睛。

    她自幼与窦氏兄弟一起长大,感情颇为深厚。这位兄长虽不是她亲生的哥哥,但对她颇多维护。她相信,只要她在他面前哭诉一番,定能让窦连翘那个贱人吃不完兜着走。这将军府的大小姐,只能是她。窦连翘那个贱女人,根本不配跟她争。

    叫珠儿的丫鬟见小姐心情不错,犹豫了一番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回事处那里听来的消息告知于她。“启禀小姐,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儿。”

    “说。”窦银霜纤纤素手如白玉般娇嫩剔透,不负美人的称号。

    “奴婢打听到,隔壁那位昨儿个一早带着丫鬟出府了。”珠儿原先只是个二等丫鬟,自从大丫鬟被打死之后,她一直就想要找机会讨好窦银霜,坐上大丫鬟的位子。在得知主子对芙蕖园那位恨之入骨时,她便留意起了那边的动静。

    窦银霜一听是关于窦连翘的消息,眼神盈盈转动,扶起一抹算计。“知道她出府干什么去了吗?”

    “听门房的人说,是去寺庙里烧香还愿去了。可是奴婢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珠儿倒不是个笨的,知道投其所好。

    窦银霜给了她一抹赞许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管窦连翘是不是真的出去烧香拜佛,她也会给她弄出点儿别的事情来。“你做的很好。继续给本小姐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若是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珠儿欣喜若狂,连连点头表着忠心。“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为小姐办事。”

    “还有其他事吗?”窦银霜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顺便问道。

    珠儿张了张嘴,许久才小声的禀报道:“回事处的婆子刚才来禀报,说有人托她传个口讯,想要见小姐一面。”

    窦银霜睨了她一眼,不屑的道:“这点儿小事也要来烦我?本小姐是随便能见的么。”

    她可是将军府的小姐,又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身份尊贵,岂是什么人都可以攀交的?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是,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这就让那婆子去回了。”珠儿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被主子给叫了回来。

    “且慢。可知道是何人要见本小姐?”窦银霜突然问了一句。

    珠儿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答道:“据那婆子说,好像也是姓窦的。想必是族里的什么人吧?”

    她可没胆子说是主子的亲生父亲,小姐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出身。在将军府娇养了这么些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与那些低贱的人有任何的关系的。

    果然,窦银霜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去,给我打发的远远儿的,叫他别再来烦我!”

    那个嗜赌如命的爹,她早就不想要了。

    她可是将军府的小姐,窦大将军才是她的父亲。那个低贱的男人,怎么配做她京城第一美人的父亲!

    当初,她被抱到将军府来养的时候,窦大将军就已经明确指出,要他们断了父女的关系的。想必也是考虑到了日后,怕那个赌鬼一再的找上门来勒索。可是他们都想的太简单了,以为给他一笔钱,就可以将他打发了。没想到那人就是个破皮无赖,从小到大都游手好闲,不然也不会娶了一个青楼女子,生下她这么个孽种了。

    窦银霜平日里高贵典雅,可是内心还是有些自卑的。到底不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即使得宠也比不过继夫人所生的两个儿子。故而,在将军和夫人的面前,她一直表现的很乖巧可人,就是不想惹了他们生厌,失去这高高在上的身份。可是那两个贪得无厌的人总是阴魂不散,想着法儿的纠缠不休,她简直都要被逼疯了。

    珠儿被她的脸色吓得飞奔出去,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芙蕖园

    “小姐,刚才奴婢听说隔壁院子里那位的亲生父亲又找上门来了呢。”翡翠见自家小姐临窗坐着看书,不由得担心她的身子,给拿了件披风为她披上。

    窦连翘神色淡然的继续翻看着书页,随口问了一句。“那她见了没有?”

    “刚才见她房里的二等丫头珠儿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想必是不肯见的。”翡翠跟着主子好些时日了,性子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她自然是不愿意见的。”窦连翘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那样不堪的过去,是窦银霜最大的弱点。骄傲如她,怎么会容忍那样不堪的一对父母出现在她面前,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并非将军亲生这件事?她的性子,连翘可是清楚的很,自然也猜得到她的心思。

    “可不是么?有那样的爹娘,当真是没脸面见人了。”翡翠递过来一杯热茶,脸上亦是带着恬淡的笑容。

    这屋子里,一向只有她们主仆两人。其他的丫鬟都被打发到外面去做事了,她们说的话就只有彼此能够听见。

    “想必她是恨毒了我吧。还真是期待她接下来的手段呢…”窦连翘翘着兰花指,指节纤细灵巧,白皙莹润。

    “奴婢还听说大少爷要回府了。这一次打了胜仗,龙心大悦,肯定会在宫里摆宴为大少爷接风的。”

    窦连翘对继夫人所生的两个弟弟,还真是没有任何的印象。据说大少爷窦庆云从小跟随将军在军营里混迹,早早的就建功立业年轻有为,被称为少年战神。可惜,她从未见过面。至于那个二少爷窦庆华,因为是幺子,所以被将军夫人宠成了一个纨绔子弟。整日在府外花天酒地,是府里的一个头疼人物。就算她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爹爹,也是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

    “窦家的势力已经够强大了,打了胜仗,未必就是好事。”窦连翘微微出神之后,就逐渐的恢复了狼。

    太后和德贵妃近来的失势,便是皇上制约窦家的手段之一。外戚太过庞大,的确不是件好事。即使皇帝跟大将军是表兄弟那又怎么样?在皇权的问题上,皇帝依旧会选择维护江山社稷的安定。

    窦家,最终会被夺了兵权,更有甚者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到那个时候,也就是她该大笑的时候。

    窦连翘嘲讽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翡翠知道自己主子的习惯,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也拿出针线活来,坐在不远处的圆凳上绣起衣裳来。

    尽管窦连翘如今是衣食无忧,但真正的关心却半点儿都没得到。大将军每日除了政务便是去军营商讨战事,继夫人更不会对她嘘寒问暖,不来找她的麻烦就不错了。这芙蕖园里的丫鬟婆子,与她都不是一条心,很多都是各方人马派来的探子。她在将军府的日子,可谓是如履薄冰。

    “翡翠,去把药丸拿来吧,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看着桌子边的沙漏下去了小半截,窦连翘这才想起正事来。好不容易说服鬼医替她治病,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不会再让人给害了的。

    翡翠应了一声,去多宝阁里取出藏好的药丸,又去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过来,这才服侍着窦大小姐服药。

    “小姐,这药真苦,闻着就一股子的苦味。奴婢替您拿些蜜饯来吧,好歹也能压一压这味道。”翡翠看着小姐微微蹙起的眉头,很是心疼。

    窦连翘摆了摆手,道:“这点儿苦算什么?比起心寒可要好多了。蜜饯就不用了,我不爱吃那些甜的东西。就留着这苦味儿吧,也好让我时刻记着,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那些仇恨,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不将窦府弄得身败名裂,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翡翠心里有些不忍,小姐真的受了太多的苦了。

    “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心疼呢。”

    提到那位早逝的母亲,连翘眼神顿时有些黯然。那个温良贤淑的女人,一心一意都放在自己的夫君身上。帮她生儿育女,帮她打理家务,结果那男人却视而不见,娶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回来。正因为那些女人在背后使绊子,她的母亲才会早早的就去了。可是在原配过世后不久,她的爹爹就又迎娶了一个继室回来,还将她所生的儿子捧到手心上,她这个嫡出的女儿却被抛之脑后。

    尖利的指甲戳进了肉里,生生的发疼。可是窦连翘却咬着牙,没有吭声。这些疼痛时刻的提醒着她的仇恨,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清醒。

    “小姐这又是何苦…”翡翠拉起她的手,心疼的落泪,四处找着创伤药。

    窦连翘将手抽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用雪白的帕子裹在手掌上,继续拿起书册研读了起来。“不用忙活了,下去吧。”

    翡翠不敢有异议,便默不吭声的退到一边,继续绣起女红来。

    沉吟良久,窦连翘才有开口说道:“听说隔壁有个丫鬟又挨打了?”

    “是呢,是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叫坠儿的。”翡翠搭话道。

    “她还真是心狠手辣。”窦连翘感慨一番过后,吩咐翡翠道:“你寻个机会,偷偷送些伤药过去。”

    “是,小姐。奴婢知道怎么做。”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那牡丹阁的主子一心想要置小姐于死地,她绝对不能让她如愿。

    能够拉拢那边的丫头为她办事,也是好的。起码,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也好提前做准备。

    连翘不动声色的在府里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报仇雪恨。她并没有做的很过火,不过是一些小恩小惠,一时之间也不求回报。那些被欺负的很惨的丫鬟,自然觉得她是个仁厚的主子,也就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了。

    将军府外,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不时地朝里面打探着,在那里徘徊已久。进去传话的人久久未出来,他等的有些心急了。

    “这位小哥,麻烦你再帮我去通报一声,我真的有急事要见银霜小姐。”男子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最终还是低声下气的去求那看门的。

    那守门的见他穿的如此寒酸,不耐烦的挥手道:“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以为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可以任由你一个穷酸在这儿指手画脚?”

    那男子见他不肯替自己跑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银霜的亲生父亲,大将军的远房亲戚。你们这般狗眼看人低的兔崽子,也敢这么跟大爷我说话?小心我告到你们主子那里,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哟呵,口气倒是不小。就你这样儿的穷鬼,也配冒出将军府的亲戚?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说吧,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可不是么,将军怎么可能有你这样儿的穷亲戚,我看你是找死吧?”

    那男子被他们骂的面红耳赤,手上的青筋暴起。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的气,顿时大喝一声,想要扑上去跟他们理论。“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你们可听清楚了,我是你们银霜小姐的亲爹,若是得罪了我,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信口雌黄!小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再不滚蛋,别怪我们不客气!”那些守门的,也都是狗仗人势,见他穿的寒碜,自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珠儿偷偷地躲在不远处偷看,心里对这个男人也是鄙夷之极。想到自己的主子居然是这么个穷酸货生的,不由得也产生了一丝厌恶。“当真是个下烂货,难怪小姐怎么都不肯见他。想必又是赌输了钱,来找(和谐)小姐伸手要银子的吧…”

    她小声的嘀咕着,却没料到这番话也落入了别人的耳朵里。

    最终,那个男人也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被将军府的人赶到大街上,嘴里仍旧不敢的骂骂咧咧,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将军府守门的么,神气个什么!等见到了我们家丫头,定会让你好看!”

    不远处,迎面走来两个彪形大汉,见到男子摇摇摆摆的走过来,便一路跟了上去。“窦至善,你给我站住!”

    窦至善听到身后的呵斥声,身子微微一颤,继而腆着笑脸转过身来。“原来是两位兄台,许久不见啊…”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冷哼一声,道:“你欠我们许爷的钱,可有一阵子了。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啊?”

    窦至善谄媚的笑着,道:“还,马上就还。要知道,我女儿可是将军府的养女,京城第一美人窦银霜。不就是区区几百两嘛,我女儿有的是钱!”

    “你可别再耍花样!”另个一汉子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告诉你们,我女儿将来可是要做皇妃的。宫里的太后娘娘德贵妃娘娘知道吗?那可是我们老窦家的女儿!”窦至善虽然是个混账,但嘴巴上却是个厉害的,吹牛都能吹出花儿来。

    那两人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问道:“你真的是窦大将军的亲戚?”

    “千真万确!窦银霜可是我亲生的女儿,窦大将军当年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这才将我的女儿过继过去。”提到窦银霜,窦至善便觉得无上荣光。

    你二人这才放下了警惕,说道:“好,就相信你一次。咱们许爷可是说了,限你十日之内还钱,否则就将你曝尸荒野喂狗,听清楚了吗?”

    “听得再明白不过了…你们放心,我女儿一定会帮我还清债务的!”窦至善阴笑着,心中得意之极。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一提到将军府和太后,他们就不敢追究了。看来,以后他还真要多利用这个身份,好好地干他一笔。

    等到他身影消息在街头,那两个讨债的汉子才冷笑着离开。来到一个僻静之处,一个身穿红色袍子的男子背对着他们而立。“交待你们的事情,都办妥了?”

    “回主子的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那人打着将军府的旗号,在外面骗吃骗喝也不是一两回了。只要把事情闹大,将军府首当其冲会受到影响。”其中一人恭敬的抱拳回道。

    红衣男子负手而立,声音悦耳动听,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翩翩公子,与鬼医丝毫挂不上钩。可就是这个风采绝佳的美男子,掌握着人的生死。他想救的人,可以长命百岁。而他不想救的人,只能乖乖地等死。

    “你们做的不错。记得给我盯紧了那个姓窦的,一定要让他跟窦银霜有所接触。等到事发之后,我想窦银霜是绝对不会留他活路的。到那时候,便是好戏开场了。”他说的云淡风轻,但那后果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是,主人!”两个魁梧的大汉在他的面前,乖巧的像只猫咪一般。

    “山庄那边招揽的人手也差不多了,让二庄主抓紧训练着。这京都越来越不太平了,也该是我出山的时候了。”

    “谨遵主人谕令。”

    皇宫内院

    “瑾妃…瑾妃…别离开朕…别离开…”偌大的寝宫之内,宽敞华丽的龙榻之上,盖着金丝龙纹锦被的中年男子不停地呓语,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梦境里。

    在那个梦里,他最宠爱的妃子瑾妃带着苍凉的绝望一步步离他而去,他不舍得伸手挽留,可是她却一直淌着清泪,一言不发,渐渐地远去。他痛彻心扉的同时,画面又忽然一转,到了另一个场景。那是已经成为了废弃宫殿的瑾瑜宫,宫内曾经最华丽的宫殿。一团大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他最心爱的女人困在了火海里。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她拼命的向他呼救,他也迈腿想要去营救,却被一群侍卫死死地拦住,动弹不得。

    “救救她…救她…别拦着朕,朕要去救她…”床上的人不断地挣扎着,扭动着身躯,额头上也冒出细细的一层汗珠,神情痛苦。

    守在外面的内侍听到龙榻上的动静,从迷蒙的睡意中惊醒,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龙榻靠近,低声地呼唤着:“皇上…皇上…”

    痛苦挣扎中的帝王被人唤醒,整个人虚脱的连指头都动不了。

    “皇上…您醒了?”太监总管侯英跪在龙榻旁,一脸担心的问道。

    “侯英…朕又梦见她了…”顺德帝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侯英拿起干净的帕子,为帝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然后体贴将皇上扶起,在他背后放了两个大圆枕,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恭敬的退到一边,回道:“皇上对娘娘的情意丝毫不减当年,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顺德帝哼哼了两声,这些话他也只能跟这个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人说说。等到天一亮,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那个人他也只能在心底缅怀,甚至连一丝的心痛的表情都不能有。

    “侯英…瑾妃的忌日是不是快要到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的忌日的确就快到了,就在三日后。”侯英谦卑的弓着身子,态度恭敬。

    顺德帝抬了抬手,他立刻上前去听候差遣。“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代朕去好好地祭拜一番。许是朕许久没有去见她了,她才托梦给朕。”顺德帝虚弱的喘息着,神情前所未有的疲倦。

    在位十余载,他每日勤勉政务,不曾有一日的懈怠。在他的后宫佳丽当中,各种各样的美人都有,温柔的娇俏的妩媚的端庄的,可在他的心里,她们不过是繁衍子嗣消遣排解寂寞的产物罢了。他真心爱过的女人,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还是皇子时,无意中在民间认识的一个女子。

    她有着清丽绝俗的容颜,娇俏不失端庄的性子。那一日在街头的擦肩而过,便令他深深地着迷。为了打听到她的下落,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势力。当得知她是太师府的小姐时,他心情顿时雀跃不已。

    一个男人,一辈子只可能有一次大婚。可是他为她,愣是不顾众人的反对,八抬大轿将她迎进了当时的三皇子府。自有了她的陪伴,他才能在激烈的夺嫡当中找到一丝的宁静,也正因为她在背后的出谋划策,用她的聪明才智帮他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得到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登上帝位之后,他也曾想废掉皇后,立他心爱的女人为后。奈何初登大宝不久,还需要仰仗皇后和其他妃嫔的母族来巩固自己的势力,不得已封了她一个瑾妃的称号。当上帝王的他,对瑾妃的宠爱依旧如故。而后,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孩子,在众多子女中排行第七,单名一个临字。

    他每日下朝后最爱去的地方,就是瑾妃的瑾瑜宫,因为那里有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七皇子从小就聪明伶俐,一岁的时候就会喊他父皇了。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他终老,可惜一场大火夺走了他的最爱。

    想起那场大火,他的心就一阵揪疼。

    他不是不曾怀疑过后宫的那些女人,毕竟他的独宠,让那些不甘寂寞的女人怀恨在心。可是查到关键的地方,就突然断了线索。只抓到一个偷偷摸摸在瑾瑜宫门口出现的小宫女,但在他问出答案之前,那宫女就突然暴毙而亡。

    他曾经一度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失去了最爱的人,他的心感觉死掉了一般。等到振作起来之后,他便不再宠爱某一个女人,而是雨露均占。于是才有了后来的那些年轻嫔妃和皇子公主们。

    上天待他还是不薄的,赐予了他十个孩儿。虽然有些孩子没成年就夭折了,但如今剩下的几个,个个都是良才。只是他们再优秀,也比不过他心目当中那个唯一。只可惜,那样聪明绝顶的一个孩子,却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之中。

    侯英见皇上又陷入了回忆当中,不敢打扰,便悄悄地退到了一边。眼看着时辰不早了,该上早朝了,他也该让宫女们去准备着了。

    这一日,皇上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十分的疲惫。朝堂上的大臣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口口声声让他保住龙体。

    “各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便都退下吧。”顺德帝斜倚在金色的龙椅之上,略显沧桑的说道。

    大殿之上挤满了文武大臣,他们互相望了望之后,这才有人站出来禀奏道:“启禀皇上,微臣有本启奏。”

    顺德帝睥睨众生,扫了那人一眼,道:“何御史有何事启奏?”

    这何御史,正是由锦州知府升上来的何大人。他五十岁上下,脸上留着长长的胡须,穿着深绿色的朝服,态度不卑不亢,将御史的范儿拿捏的十分巧妙。“启奏皇上,微臣听闻长乐侯也就是如今的兵部侍郎君大人不顾手足之情,将自己的兄长逐出了家门,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君大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不顾纲常伦理,苛待庶兄,实乃对皇上仁政的藐视和大不敬。”

    皇帝哦了一声,眼神瞄到一旁镇定自若的君松柏,淡淡的问了一句。“何大人所言属实么,君爱卿可有话说?”

    君侯爷从列位中站出来,恭敬地跪拜在地,铿锵有力的答道:“回禀皇上,何大人所奏并非全部属实。微臣的确是让庶兄另立门户过日子,可并非是苛待呀。”

    “君大人何必狡辩?如今你庶兄三餐不继,靠着别人接济过日子,这可是铁一样的事实!皇上乃仁爱之君,最注重仁孝礼仪。你这般不顾念手足之情,甚至还落井下石,可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君侯爷眉头一皱,觉得这何大人简直是欲加之罪,不免有些气愤。“何大人堂堂御史,难道不知道人言可畏?那些不实的谣言,也能成为控诉君某的罪证?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抵灭的。微臣的庶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大人可曾了解过?正因为微臣对庶兄太过宽厚,一再的容忍,才让他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竟然背着族人背着嫡母,变卖了原本属于侯府的家产,连累年事已高的母亲在客栈住了半月之久。微臣一直将皇上的仁孝铭记在心,对这样无情无义不顾孝道的人,也只是将他们逐出了家门,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何大人却故意歪曲事实,污蔑微臣的名声,还请皇上明鉴!”

    那何御史见苗头不对,立刻跪下来磕头请罪。“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听闻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玄机,冤枉了君大人,请皇上恕罪!”

    坐在高位上的君王看着他们二人辩论,头风又发作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何御史这事做得的确不怎么妥当。真相尚未查明,就敢在大殿之上污蔑朝廷命官。朕念你为社稷着想的份上,暂且饶你一次。若下次还这般莽撞,朕两罪并罚,你可要想仔细了。”

    “是,微臣定当谨记。”何御史满头大汗的磕着头,差点儿没吓出病来。

    停顿了片刻之后,顺德帝继续说道:“君侯也请起吧,此事朕已经知晓,不会怪罪于你。既然你那庶兄这般的大逆不道,也不能继续姑息下去。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直接送去府衙即可。”

    “微臣谢皇上体恤。”君侯感激的磕了头,回过头去对何御史却没了好脸色。

    这个何知府,在锦州的时候就与他不怎么对付。表面上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暗地里却时常挑拨是非。这一次,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当庭告状,差点儿让皇上治了他的大不敬之罪。看来,日后他得防着他一点儿了。

    不过,何御史胆子够大的。想要建功立业,居然拿他开刀。真不知道是他胆子太大,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心中隐隐不安的同时,他也更加的警惕起来。

    朝堂风云变幻,要想活命,还真得时刻谨慎小心了。

    侯爷回府之后,便一个呆在书房里许久没有出来。管氏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贸然的前去打扰,只好将女儿找过来谈心。

    “你爹爹今儿个似乎有心事,总感觉他闷闷不乐的。”管氏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担心。

    霓裳依偎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安慰道:“爹爹做事一向谨慎,想必是在为西南的战事忧心吧,母亲不必过虑。”

    有了女儿的陪伴和安慰,管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京城果然不比锦州,自打回京之后,你爹就很少开怀大笑过。”

    管氏的感叹不无道理,霓裳也知道在这天子脚下生存,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凡是有失必有得,爹爹升了官,自然要多忧心国家大事的。”

    想到前几日窦连翘所求之事,霓裳还想着该如何向侯爷开口呢。“弟弟们也该醒了,母亲过去看看吧?女儿这就去书房叫爹爹过来用膳。”

    管氏点了点头,任由她去了。

    在她心里,这个女儿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强多了,遇事也十分的沉着冷静。相信有了她的劝解,侯爷心情会好一些吧。

    霓裳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见常生迎了过来。“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侯爷在里面吗?”霓裳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水,巧笑倩兮的问道。

    常生叹了口气,示意她先别进去。“回大小姐的话,老爷进去好一阵子了,吩咐奴才不让任何人前去打扰。”

    “侯爷下朝回来,恐怕连茶水都没喝上吧。你放心,我只是进去给侯爷送茶水,不会呆太久的。”霓裳一手提起裙摆,款款的朝着书房走去。

    常生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自然不敢多加阻拦。于是跟了上去,亲自替她推开了书房紧闭的大门。

    “不是说不让人进来打扰的吗?”侯爷单手支着额头,坐在书桌的后面,连头都没抬起来就不悦的斥责道。

    霓裳很少见到侯爷这般恼怒的模样,于是乖巧的将茶杯放在书桌一侧,不敢发出任何别的响声。

    侯爷闻到茶叶的清香,心情顿时缓和了不少。见乖巧懂事的女儿站在一旁,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言语间更柔和了几分。“霓儿怎么来了?”

    “女儿听说爹爹回府之后就径直来了书房,想着爹爹连口热茶都没顾得喝上,便自作主张的替您送茶水过来了。”霓裳上前两步回答道。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对于女儿的体贴,侯爷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霓裳见他开了口,神色也有所缓和,这才将管氏的担忧叙述了一遍,又趁热打铁的问道:“爹爹有什么话,何不说给女儿听听?女儿虽然不能给您什么建议,但好歹也是个能管得住自己嘴的聆听者。只要出了这个书房,爹爹所说的一切,女儿都会忘得一干二净,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侯爷顿了顿,终于放松了戒心,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细细的道来。当听到那何御史居然凭空污蔑侯府名声时,霓裳衣袖的手指便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好个何御史,好个何家人!居然三番两次的挑弄是非,看来她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当侯府的人好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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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天上掉下个七皇子

    阳春三月,正是出门访友踏青的好时节。

    这一日,霓裳约了管家表姐沅舒到飘香楼一聚,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外面的人交头接耳,似乎都在谈论近日来京城最震惊的一件大事。

    “听说近来皇上诏告天下,说找回了失踪多年的亲子?”

    “是呢,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位七皇子,乃当年皇上的宠妃瑾妃之子!”

    “那七皇子当年不是与那位瑾妃娘娘一起葬身火海了吗?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亲戚可是在宫里当差的,据说当年在瑾瑜宫当差的一个侍卫,曾经受过瑾妃娘娘的恩惠,貌死冲进火场救出了七皇子。”

    “既然救出来了,为何没将真相公布于众?”有人不解的问道。

    那透露真相的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才煞有其事的说道:“那个侍卫虽然救出了七皇子,但却觉得那场火来的突然,未免七皇子再次遭人迫害,这才将七皇子悄悄地带出宫去,直到养大成人,才回来认祖归宗的。”

    “皇上当年对那位瑾妃娘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七皇子回来了,想必是格外的宠爱吧?”

    “可不是么…听说请人在宫外专门建了一座奢华的府邸,赐给七皇子殿下呢!”

    霓裳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不由得惊愕。八卦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连皇家这么私密的事情,居然都能描述的有声有色,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招来杀僧祸吗?

    果然,霓裳的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声音便打断了那些人的议论。“皇家之事,也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么?若是再有人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你们的狗命!”

    浅绿将雅间的门轻轻地掩上,低声道:“小姐,好像是四皇子殿下…”

    “许久没见,四皇子还是这般的咄咄逼人啊。”霓裳感叹了一句,放下手里的茶杯,脸上浅笑盈盈,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

    浅绿想了想,也对。

    上一次,这四皇子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大房一家子撑腰,非要往侯府身上泼脏水,治侯府的大不敬之罪,实在是可恶透顶。“小姐,咱们还是在屋子里别出去了,免得又叫那四皇子碰见。”

    霓裳自然是不愿意与那些皇子们打交道的,故而点了点头。“嗯。一会子表小姐来了,也让她安静一些,免得引人注目。”

    不等霓裳说完,门口一阵响动之后,管家小姐一脸兴奋的推门而入。“霓儿,我跟你说,刚才外面都在传…”

    霓裳赶紧上前一步,捂住管沅舒的嘴,然后示意浅绿去关好门,这才急急的叮嘱道:“表姐切莫声张,非议皇家之事可是死罪!”

    管沅舒见她神色严肃,不由得放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些什么了,那些都是真的吗?”

    霓裳压低声音,淡淡的说道:“这是皇家的事,与我们何干?更何况,四皇子也在此处,若是叫他听见了,还不添油加醋,治咱们一个枉议朝政之罪?”

    “四皇子也在?”管沅舒惊愕的捂住嘴,这才知道自己差点儿犯下大错了。“幸亏霓儿你及时制止了我,否则又要闯下大祸了…”

    管大学士乃御前红人,但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不肯与皇子们结交。故而,在臣子当中算是被孤立的,那些急于拉拢他却遭到拒绝的人,自然是恨透他,巴不得他犯个什么错,好拿捏他的把柄。

    沅舒不止一次的被管大学士训斥过,说她太过鲁莽随行,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以前她还当父亲是小题大做了,如今被霓裳这么一说,顿时觉悟了起来。

    “表姐也知道自己这张嘴喜欢闯祸么?”霓裳打趣的笑道。

    管沅舒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霓儿就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表姐这样可不行哦。将来嫁了人,若是遇到个能包容脾气好的婆婆,倒也没什么。可若是碰上一位注重端方礼仪的婆婆,那你可就惨了!”霓裳咯咯的笑着,丝毫不给这个表姐一丝的情面。

    一提到嫁人,管沅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霓裳见她面色不好,在一旁安慰道。

    管沅舒摇了摇头,起初没打算吐露自己的心事。可到底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于是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跟这个有主意的小表妹诉起苦来。“唉…爹爹和娘亲最近一直忙着给姐姐找婆家,可是看着姐姐日渐消瘦的脸庞,我心里实在是难受的紧。”

    “英表姐的婚事还没有敲定么?”霓裳好奇的问道。

    “要寻一门好的亲事,哪有那么容易。”管沅舒颇有感触的说道。“姐姐以前是订过亲的,可男方忽然退亲,到底是连累了姐姐的闺誉。知情的,自然为姐姐鸣不平。可那些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姐姐德行有亏,才遭退婚的。你说,那刘家将姐姐害的有多惨!”

    霓裳微微一愣,心中唏嘘不已。古代女子的婚嫁,果然是存在很大风险的。要么就所嫁非人,要么就充满了波折,真正能够得到幸福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在这个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女子的命运完全被别人所掌控,实在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见霓裳久久没有搭理她,沅舒伸手推了推霓裳的胳膊。“霓儿这是怎么了?”

    霓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叹道:“可怜沅英表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儿,竟被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给毁了。”

    “可不是么…你是不知道,母亲为了姐姐的婚事,头发都要急白了。”管沅舒扭着手里的帕子,心情很是烦躁。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管家大小姐的婚事受到了波折,整个管府都遭到了外人的质疑,连带的她的婚事也没有了着落。尽管对她这个还不想嫁人的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可到底名管家的声受到了影响,她心里也是很不甘的。

    “刘家那边没出来说句公道话吗?”霓裳继续的追问道。

    “哼…别提了。如今刘家正积极地筹备婚事,打算迎娶那个季莲蓉呢!”提到那个曾经被她视作未来姐夫的人,沅舒就气愤不已。好好的一个人,被他们刘家糟蹋成如今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她恨不得找上门去与他们理论。

    霓裳也觉得刘家做的也实在是不厚道,可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的境地,也只能尽快为沅英表姐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来堵住悠悠众口了。

    “更可恨的是,那个刘春元居然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姐姐,娶那个女人也是迫不得已,妄想求娶姐姐做平妻。呸,他以为他是谁,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简直欺人太甚!”沅舒的嘴巴一张,就没办法停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倾述的对象,自然是尽情的发泄了。

    霓裳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生气也没用。平妻不过说来好听,但终究还是低了正室一头。以舅舅的个性,和学士府的威望,是不会让沅英表姐嫁入刘府的,你放心好了。”

    “哼…那个季莲蓉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坐上正妻的位子?她哪一点比得上我姐!”想到那个夺去姐姐幸福的女人,管沅舒就恨得咬牙切齿。

    霓裳暗叹一声,虽然同情管家表姐,但在这个将名声看的比性命重要的年代,还是必须遵守一定的规则的。“不管怎么说,季姑娘总归是先与刘家订亲的。如今她找上门来,要求履行婚约,也是合情合理,她并没有做错。”

    沅舒听霓裳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来怒目而视。“你个小白眼儿狼,居然为那个女人说话,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霓裳笑着攀着她的胳膊,说道:“何必这么生气呢,我不过是道出事实而已。如今最重要的,是为表姐寻一户可靠的人家,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可哪有那么容易。这京城有丁点儿的事情,就闹得满城风雨。那些世家大族,最是最终女子的名声。姐姐被人退婚,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哪里还能说上一门好的亲事。”

    “好的亲事,并不一定是侯门世族才算的。只要表姐过得舒心,那才是最重要的。”霓裳抿了口茶水,继续劝道。

    沅舒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霓儿说的,跟爹娘说的一样。可姐姐到底是学士府的千金,若是下嫁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外人怎么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感受。”霓裳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鞋子穿着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能感受得到。外表光鲜身份尊贵,并不代表就一定能够过得幸福。”

    沅舒似懂非懂的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表妹,脸上满是惊奇的表情。明明都是养在深闺的女子,为何表妹小小年纪就能懂得这些道理呢?难怪爹爹和娘亲总说,君家小妹是个能干的,将来必定会有大作为。

    浅绿站在一旁替两位主子添着茶水,服侍的极为周到。当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她这才放下茶壶,走向门边,先是细声询问了一番,这才打开门,让小二将吃食送进来。

    沅舒看着一个丫鬟都如今的谨小细微,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表妹身边服侍的,果然事事周到。”

    浅绿明亮的眼眸闪动,笑着福了福身。“奴婢可担不起表小姐的夸赞,不过是跟随小姐的日子久了,学到些皮毛而已。”

    “瞧瞧这丫头,小嘴跟你一样的甜。”沅舒这会儿才稍稍的释怀了一些,说起话来格外的响亮。

    霓裳瞥了浅绿一眼,转移话题道:“难得出来一趟,这飘香楼的吃食可是远近驰名,表姐可要尝尝?”

    沅舒也是早就听闻这家酒楼的饭菜很不错,不少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往这里凑,这才将小聚的位子定在这里的。看着满桌子各式各样的精致菜肴,沅舒的烦恼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是霓儿最懂我…这些吃食,看着就令人嘴馋啊…”

    浅绿早已将筷子拿在手里,细心的将自家主子爱吃的食物夹到碗里,站在沅舒身后的丫鬟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走上前来替自己的主子布菜。

    霓裳以前多么的一个人,如今来了这里,倒也渐渐地入乡随俗。除了沐浴的时候不需要人服侍,其他的都已习惯了丫鬟在一旁帮衬着。

    等到浅绿退至一边,她才吩咐道:“你们也下去用些饭菜吧,不必在一旁伺候了。”

    沅舒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根本张不开嘴。于是霓裳也一并将她的丫鬟打发了,细声细语的叮嘱道:“你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沅舒嘿嘿一笑,一脸傻笑的继续埋头苦吃。

    霓裳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果然的对的!瞧这表姐不雅的吃香,要她规规矩矩的做个淑女,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关于七皇子的出现,朝中的确引起了巨大的波动。

    一向身子健朗的皇帝,如今时常卧病在榻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如今又多出一个七皇子来争宠,顿时闹得人人惶恐不安,有些无所适从。原先早已站好对的,如今也变得有些动摇。要知道站错了队,那可是会祸及全族的!

    七皇子皇甫临,可是今上最宠的瑾妃所生。故而,他这一回来,就分去了其他皇子公主所有的宠爱。这对于某些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府

    皇甫烨一脸阴沉的坐在书案后面,脸色十分的难看。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状,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紧紧地抿着,像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殿下,柯谋士到了。”内侍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匍匐在地,小心翼翼的禀报道。

    皇甫烨这才抬眸,冷冷的说道:“还不快请?!”

    内侍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进书房内,朝着太子皇甫烨拜了下去。“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有城快快起来。”皇甫烨一改平日里的高高在上,亲自走上前去将他扶起。

    柯有城微微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殿下可是在为七皇子的事情而苦恼?”

    皇甫烨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许久才停下脚步,愤慨的抱怨道:“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不过是个嫔妃所生的儿子,竟然比本宫还要看的贵重!本宫可是皇后嫡出的皇长子,他凭什么一回宫就夺取父皇所有的关注。当初,怎么就没烧死他。”

    “殿下这话,以后切莫再说了。七皇子再不济,也是您的手足。这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到今上的耳朵里,可是大大的不妙。”作为谋士,他们所说所想,都是替自己的主子着想,不能让他有半点儿差错。

    皇甫烨十分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本宫心里就是不服,难道连说道说道的机会都不给?”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小不忍则乱大谋。逞一时的口上之快,并不能真的解气。为今之计,唯有见机行事,方能成就大事。”柯有城虽然才二十岁上下,却显得老气横秋。

    “这样的话,本宫听的多了。眼下皇甫临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母后身子越来越差,父皇又根本听不进任何的劝告,你让本宫如何心平气和的面对?”皇甫烨一向冷静沉稳,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沉不住气。

    柯有城恭敬地弯了弯腰,继续说道:“正因为那七皇子得宠,殿下才要更沉得住气才行。若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差错,岂不是落人口实。殿下的地位,更是会受到动摇。殿下可别忘了,四皇子和二皇子虎视眈眈,比起那毫无实权的七皇子来说,他们才是最大的威胁。”

    一语惊醒梦中人,皇甫烨被他这么一指点,倒是冷静多了。“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没想到,本宫的这些弟弟们都不是个省心的,皇甫曜也就罢了,窦家的野心一向不小,也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实力。倒是本宫小看了皇甫瑾和淑贵妃,这么多年来的隐忍,果真是狼子野心!不过,想必跟本宫比起来,他们才是最忧心忡忡的吧?”

    “殿下英明。”柯有城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心里松快了一些,太子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那照你看来,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做,才能祸水东引,让他们几个手忙脚乱、自相残杀?”

    “殿下只要当一个孝子就可以了。如今娘娘愈发的病重了,殿下还需多进宫去走动走动才好。”

    想起那个病怏怏的皇后娘娘,皇甫烨心里微微有些难受。他这个太子当得如履薄冰,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归结于没有庞大的母族支撑。皇后娘娘虽然出身显贵,但因为早早的就失了宠,并不受皇帝的重视。加上皇帝对外戚的忌惮,在登上帝位之后,便着手将戚氏一族打压了下去。如今的戚氏一族早已不复当年的声望,对他毫无助益。

    “殿下…”柯有城见他许久没吭声,有些担心的唤道。

    皇甫烨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努力从回忆里挣扎出来,道:“本宫知道怎么做了,你回去吧。”

    柯有城了然的不再开口,低眉顺眼的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同样心情焦躁不安的,还有宫里的淑贵妃和德贵妃。这两位久在高位,一向都是被人巴结奉承的对象。如今七皇子的回归,可是占去了皇帝全部的注意力。她们二人在宫里的处境,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芳淑宫那边,倒是有些分寸,没闹出多大的动静。可福德宫那边可就不得了了,服侍的宫女太监个个胆战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出。

    “真是岂有此理!瑾妃那个贱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左右皇上。她生的儿子就是个宝,难道本宫生的儿子就不是了吗?她的儿子都消失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躲藏下去,为什么还要再出现,来跟我儿争宠,为什么!”德贵妃因为窦银霜一事,被皇上训斥了几句,在宫里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如今四皇子又不再如往常那般得宠,她的日子就更加的不好过了。

    贴身宫女巧儿忙上前跪倒在地,苦苦的规劝道:“娘娘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本宫母子都已经不受待见了,本宫还要这身子何用,还不如一死了之!”德贵妃嘴巴一向厉害,心里也是气急了,才这样没规矩的大喊大叫着。

    巧儿急的不行,派去宫外的人还未回来,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应付着。以前在宫里,还有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照拂着,可如今太后娘娘在宫里养病,闭门谢客,她们也是束手无策。贵妃娘娘向来都不听人劝,也只有太后和四皇子能够压得住她。故而在贵妃娘娘心情开始烦躁的时候,她就自作主张的派人去请四皇子殿下了。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吭声了,是不是也在看本宫母子的笑话?”见宫殿内的太监宫女都跪倒在一旁默不吭声,德贵妃便将泄愤的对象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奴婢们不敢!”那些宫女太监全都吓得面如死灰,不住的磕头求饶。

    “平日里本宫对你们也不薄,没想到却养了你们这群白眼儿狼!全都是废物,废物…”德贵妃尖叫着咒骂,完全形同疯妇。

    皇甫曜踏进大殿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

    他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也从来都不会说安慰的话语。德贵妃这般的失仪,他只是眉头皱了皱,却没有上前去劝阻。直到德贵妃发现了他的存在,这才停止了摔东西的动作,泪流满面的朝着自己的儿子走来。“曜儿…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皇甫曜伸手扶住她颤崴崴的身子,冷静的回答道:“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母妃哭什么?”

    “曜儿…母妃也是为你心疼啊…你父皇怎么就那么偏心,他一心一意的宠着瑾妃那贱女人的孩子,根本就忘了咱们母子俩啊…”德贵妃哭的十分伤心。

    这些年来,她在太后的支持下,在宫里的权势可谓不输给皇后。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被这般无视过。如今太后也做不得主了,她顿时就像失去了母燕的幼崽,整日彷徨不安,充满了焦虑。

    以前,皇上对她还算不错,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不会少了她那一份。可是自从二皇子皇甫瑾和七皇子皇甫临的得势,这福德宫的待遇可就不比往日了。宫里的太监宫女也都是捧高踩低的,哪个主子得势,自然就巴结着哪位主子。皇上已经好几个月不踏入她的宫殿了,那些奴才们的态度自然就散漫了许多。

    她的心里,自然是难受了。

    “曜儿…到了这个时候,你想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额了。就算你不想与他们争,可你的那些兄弟们一旦登上帝位,又岂会放过咱们母子?”德贵妃更加心痛的,便是儿子一向对帝位毫无野心。眼睁睁的看着其他皇子力争上游,获得了皇上的赏识,她的儿子却无动于衷,这一点让她非常的不解。

    她的儿子这般的优秀,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战功赫赫,在军队里的声望极高。比起那一事无成的太子,玩世不恭的二皇子,他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可偏偏这个儿子一向与她不同心,说什么都不肯去争那个位子。

    如今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他还是这般冷淡,这叫她情何以堪?

    “母妃…儿子对那个位子实在是不感兴趣…”皇甫曜低下头去,声音依旧冷清。

    德贵妃见他如此的冥顽不灵,不由得急的挥出一巴掌。“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不生下你,真是让本宫太失望了…”

    皇甫曜依旧保持着笔挺的站姿,默默地承受着德贵妃的怒气。皇位虽然诱人,可他志不在此。他喜欢在战场上淋漓尽致的挥洒汗水,喜欢与敌人交锋时的斗智斗勇。一旦坐到那个位置上,他将失去自由。

    皇帝虽然能够掌控天下人的生死,却还要很多不能如愿的地方。打小在皇家长大,那些不堪的内幕,让他心凉。明明是亲兄弟,却要为了那个高位,互相猜忌互相残杀。明明是父子,却要阿谀奉承,连内心真实的想法都不能诉之于口。那样的日子,他真的不敢想象。故而,在窦家积极地为他筹谋的时候,他却向皇帝毛遂自荐,去了边疆。

    他以为他的母妃是明白他心意的,可惜她却被那高高在上的虚荣心所迷惑,早已不是他敬仰的那个母妃了。

    德贵妃还在抽泣着,皇甫曜却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是交待了宫人们好好地伺候着,便转身离去。

    “曜儿…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窦氏一族死无葬僧地吗?”德贵妃见他仍旧无动于衷,气得在背后大声喊道。

    皇甫曜微微一愣,不解的转过身去望着她。

    德贵妃见他总算有了些别的反应,于是更加卖力的游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曜儿你不能再回避现实了。若是你父皇身子还硬朗,或许你还可以继续的任性下去。可如今,你也瞧见了。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边围绕的又都是那些奸邪之人。保不齐哪天,他为那些人所迷惑,会将权势过于庞大的窦氏一族连根拔除。你可有想过,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停顿了一会儿,德贵妃继续说道:“你舅舅那么拼命地为你出谋划策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么?难道你看不出来,你父皇已经开始忌惮窦家的势力,想要将窦家打压下去么?”

    “当初皇后的母家戚氏一族,不也是被利用完了之后,便从此一蹶不振了么?太后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呢,他都能狠心的将太后软禁在宫内。你觉得,他还会在乎其他人吗?”

    德贵妃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显得苍凉而又凄厉。“你的那些兄弟们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他们一旦登上帝位,最先要铲除的,便是窦家。这些,你有想过么?”

    这些问题,皇甫曜不是没有想过。他不去争夺皇位,但也没有傻到放弃手中的权力,因为那是他保命的护身符。他以为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做他的王爷,便能够护得窦氏一族的周全。如今想来,德贵妃所说的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

    那些人都是父皇的儿子,所谓虎父无犬子。想着父皇暗地里是如何对自己兄弟额,他就一阵心寒。

    “曜儿…你得醒悟了。”德贵妃凄厉的呼喊了一声,整个身子便向后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皇甫曜一惊,立刻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送到了内殿的软榻之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

    宫里面乱作一团,而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却趁着这慌乱离开了。

    “启禀主人,福德宫那位野心真是不小,居然也怂恿四皇子争夺皇位!”黑衣人在皇宫内几个起伏,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恭敬地朝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禀报道。

    锦衣男子长身而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清朗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戏谑。“皇甫曜,倒是个人物,可惜还不足为惧。”

    “是,是属下多言了。”黑衣男子单膝跪地,再也不敢随意的开口。

    锦衣男子背对着他站在月光下,颀长的身躯冷清而又充满魅惑,虽然看不清面貌却格外的挺拔清贵。“皇甫烨和皇甫瑾那边可有动静?”

    “太子府那边还算安静,并没有什么异常。二皇子府就热闹多了,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属下打听到,近来那边还与风雨楼扯上了关系。”

    “风雨楼?他倒是神通广大,居然找上了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提到风雨楼,男子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的加大了许多。

    “主人,那接下来该怎么做?”黑衣男子请示道。

    锦衣男子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恬淡而又爽朗的笑容。“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除掉本皇子,本皇子就给他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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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意想不到的人

    因为七皇子的出现,皇上龙颜大悦。于是找来钦天监,测算了一个吉日,要为这位死而复生的爱子举行宴会,正式昭告天下。

    京城里的名门望族几乎都被邀请,长乐侯君松柏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三品小吏,但因为封了侯位,故而也跻身名门之列,允许携带子女入宫共襄盛举。

    这一日,霓裳早早的就起来梳妆打扮,为了表示重视,她特意一改平日里素雅的装扮,挑了一件桃红色的挑线纱裙,上边绣着小巧别致的兰花图案,淡雅不失贵气。腰间束着一条宝石镶嵌的腰带,腰带上系着一个梅枝图案的荷包,幽幽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如墨的头发挽成一个回心髻,用一支蝴蝶步摇别着,如水般的流苏自然的垂下,随着走动而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响动,别有一番情趣。这样的装扮,端庄得体又显得俏丽非凡。渐渐长开了的脸蛋,颇有几分姿色,娇嫩不可方物。

    “小姐今日这样的装扮,不知道有多美。肯定能将那些名门闺秀给比下去!”负责替她梳头的初荷,羡慕的赞叹道。

    霓裳朝着铜镜挤出一抹笑容,对初荷的手艺很是满意。“人靠衣装,这话总是没错的。”

    “小姐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初荷谄媚的说着,顺便帮霓裳整理了一下衣襟。

    霓裳笑着摇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时辰还早,小姐要不先用些膳食再出门吧。”浅绿看了看沙漏,有些担心霓裳的身体。到了皇宫内,还不知道什么时辰开宴,自然是要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的。

    浅绿的周到,霓裳很是窝心,于是问道:“嗯,的确是有些饿了。浅绿,吩咐丫鬟们摆饭吧。”

    不一会儿,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端了些清淡的粥和可口的小点心进来。霓裳坐在圆桌旁边,拿起银筷子,小心地夹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嫣红的小嘴里,仔细的咀嚼起来。“清香萦绕,甜而不腻。”

    “这些糕点,在小姐的改进下的确是可口多了,总是吃不腻呢。”初荷最喜欢的就是吃食了,即使嫁了人也依旧热衷。

    霓裳娇嗔的睨了她一眼,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之后,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边的碎削,这才吩咐初荷道:“今日我不在府里,院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打理了。也趁这个机会,对那些丫头好好地考察一番。若是有不安分的,都给我记下来。”

    “小姐放心,有奴婢看着呢。”初荷认真其实的回道。

    浅绿见初荷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前几日她陪着小姐出府了一趟,回来就发现绣的香囊少了一个。尽管那些东西并不起眼,也不值多少钱。可到底是小姐闺阁里的物件儿。若是被有心人拿了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呢。而那些物件,只有小姐屋子里服侍的人有机会接触到。故而小姐才怀疑,身边的丫头有人不安分,想要找机会将那个祸害给除了。

    “你平日里就惦记着吃食,对旁的事情也要上上心了。都已经嫁人了,还像个孩子一般,真叫人担心。”

    初荷有些不服气的嘟嚷着。“小姐吩咐的事,我自当放在心上。浅绿姐姐就安心的陪小姐进宫吧,梨香院的事情就交给我就行了,我一定会替小姐好好地看着她们的。”

    浅绿给了她一个但愿如此的眼神,这才来到主子身边替她斟着茶水。“小姐,奴婢再为您准备一些衣裳吧,若是弄脏了,可就麻烦了。”

    霓裳点了点头,觉得她想的十分周到。

    在皇家面前,最重要的便是礼仪。衣裳弄脏了,放在平日里可能没什么大碍。可若是有心人搬弄是非,那可就成了对皇家不敬的大罪。她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连累了侯府的名声,有备无患也是好的。“我记得柜子里还放着一套梅花图案的衣裳,就准备那一套吧。”

    浅绿应了,便去了内间里准备了。

    巍峨的皇宫近在眼前,霓裳下了马车,便紧紧地跟在管氏的身边,不敢擅自离开。直到遇到了管府的家眷,她才上前去行礼问安。

    “几日不见,霓儿是愈发的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再过些时日就十四了吧?”管家舅母拉着霓裳看了又看,心中赞叹不已。

    尽管她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可自己的两个女儿,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故而对这个乖巧懂事的表外甥,管夫人喜爱的不得了。

    “嫂嫂就别夸她了,再夸她都要飘到天上去了。”管氏亲热的与唐氏寒暄着,神情颇为愉悦。

    管沅舒是个好动的性子,见到霓裳,自然大喜过望。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伴儿,她脸上的笑意就更加的甜美了。“霓儿,你这身衣裳真漂亮,是在哪个店子买的,我也好想去置办一件。”

    霓裳看了看自身的衣裙,笑着答道:“表姐真会抬举我。这衣裳是我闲来无事,自己画了花样让丫鬟们帮着做的,表姐若是喜欢,我让她们也帮你做一身。”

    “真的?那太好了!”管沅舒完全陷入了兴奋之中,拉着霓裳大呼小叫的,连基本的礼仪都抛在了脑后。

    唐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斥责道:“舒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命了?!”

    管沅舒脸色微红的低下头去,算是认错了。可是过了片刻,她又抬起头来,一脸嬉皮笑脸的缠着霓裳问东问西去了。

    唐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管氏抱怨道:“你瞧瞧,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还这般冒冒失失的,这叫人不放心。”

    “儿孙自有子孙福。舒姐儿看着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必定能够嫁个好人家,嫂嫂就不必操心了。”

    “希望如此吧…”唐氏叹了口气,稍稍释怀。

    霓裳和沅舒都不是第一次进宫了,但还是被皇宫内的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给吸引了。一路过走,都是亭台楼榭,丝毫不重复。每一处精致都让人流年忘返,当真是美不胜收。如此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宾客云集的偏殿。看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闺秀们,霓裳和沅舒互相望了对方一眼,这才觉得自己的装扮是多么的素淡。

    “霓儿,这些名门闺秀们今日可都是下了苦功夫装扮自己呢…”管沅舒心思比较单纯,见到好奇的事情就忍不住吐槽一下。

    霓裳已经习惯了她的口直心快,于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个是自然。听闻七皇子殿下器宇轩昂,长得俊逸非凡,而且又是唯一一个尚未纳妃的成年皇子,她们自然要用心了。”

    “这么说来,皇上今日是想从她们当中挑一个儿媳妇?”后知后觉的沅舒这才反应过来。

    霓裳睨了她一眼,放佛在说你不笨嘛,浅笑道:“表姐总算是开窍了。”

    “霓儿…”沅舒嘟着嘴轻轻地拍打了霓裳一下,不依的说道:“你尽会取笑人家。”

    霓裳忍不住笑,拿起帕子掩饰道:“表姐这样纯真的性子,也不一定全是坏处。也许七皇子就喜欢表姐这样儿的呢~”

    沅舒面色一红,与霓裳嬉闹了起来。

    唐氏轻咳一声,出声阻止道:“舒儿,还不住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如此放肆吗?”

    沅舒吐了吐舌头,哼哼着不敢造次,乖乖站回唐氏的身边,不再吭声。霓裳笑着摇了摇头,视线便被别的给吸引了人。

    在那群莺莺燕燕之中,有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衫的女子背对着她而立,一个人独自坐在一个角落,有些不太合群的样子。她身边,只有一个蓝色衣裳的丫鬟伺候着。由于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她们的面容,但身形却隐隐感觉有些眼熟。

    霓裳打量那女子的同时,那女子也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炙热的视线,忍不住回过头来。当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同时一惊,继而嘴角绽放出笑容。

    “小姐,是窦家小姐。”身边服侍的浅绿似乎也认出了那人,热心的在一旁提醒道。

    霓裳朝着窦连翘点了点头,却没有上前去攀谈的打算。毕竟,她们两人相交十分的隐秘,并不为外人所知,故而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窦连翘也朝着她颔首微笑,似乎也明白她的用心。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各自收回视线,不再用眼神交流。

    “哟,这位小姐看着有些面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在殿堂里响起,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霓裳闻声望去,见一个身穿着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被众星捧月的围在中央的圆脸女子,神情倨傲的睥睨着端坐在角落里的窦连翘,说话颇不客气。从她的装扮来看,便是个有身份的女子。否则,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恭维了。

    窦连翘的反应却不见丝毫的惊慌,反而落落大方的起身,朝着那女子福了福身,清越的嗓音令所有人都是一震。“威廉将军嫡长女窦连翘,参见三公主殿下!”

    霓裳这才知晓,原来那位神情颇为傲慢的女子,原来是天逸皇朝的公主殿下。难怪那么多人都围着她,就连一向不将人放在眼里的何小雀也对她毕恭毕敬,有着讨好的意味。果然是皇家的公主,这气势果真是不同凡响。

    “小姐,窦家小姐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浅绿瞥了那边一眼,有些担心的问道。

    霓裳撇了撇嘴,道:“窦小姐可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你且等着瞧,公主殿下未必能够在她面前占得了便宜。”

    那三公主在窦连翘报出名号之后,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满脸嫌恶的说道:“原来你就是窦府那个病秧子大小姐,今日一见果然是身子柔弱。”

    “三公主竟然也知道民女的贱名,实在是民女的荣幸。”窦连翘不紧不慢的回应着,神态自然而又不失大方。在众多的闺秀当中,表现当真是可圈可点,气质更是让人深深地折服,比起那公主来丝毫不差。

    窦连翘本就是绝代佳人,虽然身子骨瘦弱,但依旧难以掩盖起风华。三公主虽然贵为淑贵妃所生的公主,容貌也算是清秀可人,但站在窦连翘身旁,却是黯然失色。她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有人长得比她美,以前有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窦银霜处处跟她抢风头,如今又来一个窦连翘,她顿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她那张绝世的容颜给抓花了。

    “哼。一个病秧子不在府里好好地呆着养病,却要四处招摇,还混进宫来,也不怕冲撞了贵人!”三公主皇甫姗冷哼着,眼中充满了嫉妒。

    围绕在公主身边的闺秀们自然是要帮着公主说话的,于是都纷纷指责起窦连翘的不是来。“窦小姐想要出人头地,也不用拖着这副病歪歪的身子入宫吧?”

    “我看她是装病的吧?不过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真是矫揉造作…”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窦连翘听着周围的流言蜚语,并未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反而一脸笑意的对着三公主说道:“是呢…公主殿下还是与民女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若是真的被民女传染了,那可就是民女的罪过了…”

    “你…不识抬举!本公主肯与你说话,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还敢拿乔,简直不知死活!”皇甫姗脸色涨得通红,身子气得微微发抖。

    窦连翘依旧仪态大方的站在远处,浅笑盈盈,并未因为她们这些冷嘲热讽而有所影响。四周看热闹的人顿时隐隐惊讶,这位窦府的大小姐还真是仪态端方,不愧是将军府的嫡女。比起那什么第一美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以前关于她不得宠的谣言顿时有了动摇,这样的名门闺秀,哪里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女子能比的?想必身体是一方面的原因,令一方面则是将军府门风端方,不会容许女儿家随便出门,真正的名门淑女都是这般很少在人前出现的。至于那个窦银霜,到底是收养的,到底不比亲生的,自然是威廉将军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吧。

    有了这些猜测,一些关于窦连翘的传闻顿时全都变了风向。

    站在大殿另一端的华服女子双手紧握,神情微微狰狞,面色很是难看。

    “小姐,您别在意那些人说的。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岂是她一个病秧子能比的。”珠儿见自家主子气得变了脸色,于是小心翼翼的在一旁劝道。

    窦银霜今日也是精心装扮过的。如今没有宫里的两位娘娘照拂,她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加上窦连翘的争宠,她在将军府的地位也隐隐动摇。她不甘心被一个病秧子抢了风头,这才让丫鬟精心为自己装扮,想要在宫宴上再展锋芒。她要让世人眼里只看到她窦银霜,她才那个万众瞩目的倾城佳人。

    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煞是明艳动人。脸上薄施粉黛,勾勒出她明艳无双的花容月貌。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当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样的美人,的确极为难得,乍看之下令人惊艳不已。

    只是她平日里太过高傲,根本不屑与人真心以待,只喜欢享受别人的追捧,因此那些闺秀们对她都没多少好感。如今德贵妃娘娘又失了势,窦银霜也不能像往常那般,时常出入皇宫,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便不再将她高高捧在手心,转而去巴结更有权势的人去了。

    那三公主,便是近日来最受瞩目的贵女。二皇子的突然崛起,连带的淑贵妃也渐渐崭露头角,成为了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宫妃。淑贵妃的两个女儿,三公主皇甫姗与五公主皇甫瑜,自然便成为了众人巴结的对象。

    “一群见风使舵的贱人!”窦银霜见原先那些喜欢围着自己转的千金们,都去巴结三公主了,心里嫉恨不已。

    一口银牙紧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小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三公主也得意不了多久的,您不是还有四皇子殿下为您撑腰吗?”珠儿苦苦的劝着,生怕她做出什么有失大体的事情来。

    要知道,这里是皇宫。有些风吹草动,便会闹得人尽皆知。小姐如今的地位不比以前,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窦银霜心中的郁气没地方发泄,只得狠狠地在珠儿的手臂上使劲儿的掐了几下,这才平静下来。“你说的对,本小姐依旧是将军府的小姐,是德贵妃娘娘和四皇子殿下最疼的人。皇甫姗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狗仗人势的小丑罢了!那副尊容,也敢出来招摇,当真是自取其辱。”

    珠儿忍着疼痛,笑着谄媚道:“三公主如何能与小姐相比?小姐的花容月貌,可是整个京城排名第一的,有谁见了不心动?”

    “哦?那你说,七皇子殿下见了本小姐,会不会心动?”如今她想要嫁给太子的计划已经泡汤,也不可能嫁给四皇子做正妃,她只能将目标放在那个唯一没有纳妃的七皇子身上了。

    既然窦家不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那么她就只好自己去争取了。如今七皇子可是最得宠的皇子,将来说不定就是新君。她若是能够嫁给他做正妃,那么将来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想到那些美好的愿景,窦银霜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响,那边的斗争却因为窦连翘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而接近了尾声。三公主虽然高高在上,但也不能随意治窦连翘的罪。毕竟,她没有说过一句大不敬的话,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能肆意妄为。

    “看在威廉将军的份儿上,本公主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可要好自为之!”皇甫姗昂起下巴,故作大方的训完话,便转身离去,说是要去御花园里赏花。

    霓裳看着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匆匆离去,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果然没看错窦家小姐,果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与她联手,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姐,那窦小姐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三公主给打发了。”浅绿不由得感叹道。

    霓裳勾起嘴角,眼中也是充满了欣赏。“是啊…幸亏本小姐选择与她合作,不然还真是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呢。”

    “在奴婢心中,小姐才是最厉害的!”浅绿发表了一番感叹之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主子身上。

    霓裳勾唇笑了笑,很不谦虚的默认了。

    随着太监总管侯公公的一声高呼,一声明黄色龙袍的顺德帝,偕同几位皇妃和皇子一同踏进大殿之中。等候在偏殿之中的臣子和家眷,立刻规规矩矩的前往正殿去拜见。

    “吾皇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

    “娘娘,千岁!”

    霓裳跟随在管氏身旁,一直低眉顺眼的跪伏在地,心中虽然对那位七皇子殿下好奇之极,却不敢失了分寸,四处张望打探,免得遭人非议。

    高高在上的皇帝抬了抬手,满面红光的说道:“众卿平身。”

    众人又是一阵叩谢,这才恭敬地起身,在事先安排好的桌子旁坐下。霓裳的位子靠近最末端,不怎么打眼,她倒是觉得很喜欢。她原本就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能安然的参加完宴会,她就心满意足了。

    等所有人都入座之后,顺德帝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向众人隆重的介绍起那失踪多年的七皇子来。“今日特意举办这个宴会,便是要诏告天下,朕的七皇子,回来了。当年瑾瑜宫的那场大火,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将七皇子救了出来。朕怜惜他年幼体弱,又失去了母亲的照拂,便将他送到一位高人门下习武。如今十年过去了,七皇子学成下山,回来与朕同聚。众位爱卿,亦与朕同乐。”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人又是一阵叩拜,说着恭维话。

    顺德帝龙颜大悦,脸上一直保持着明朗的笑容。他朝着七皇子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身边,说道:“临儿,你也来,让众位爱卿好好地认识你。”

    七皇子一身火红的衣袍,面如冠玉,器宇不凡,果真如外人形容的那般丰神俊朗。他的气质容貌,在一众皇子之中,也算拔尖的。难怪皇上那般的宠爱他,当真是造物主的杰作。那些闺秀们羞答答的瞥了他一眼,一个个都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因为爱慕,还是因为自惭形秽。

    侯爷和管氏在见到那位七皇子的时候,都不由得愣住了,即使是镇定自若的霓裳,也不免惊讶的微微掌嘴。他…他不是有着鬼医之称的南宫祺吗?他怎么会是七皇子?

    侯爷一脸的不敢置信,继而望了望坐在对面的女儿,心中更加的疑惑起来。女儿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她是如何结实这位神秘尊贵的皇子的?回想起女儿的那些说辞,侯爷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不过看到女儿脸上那抹惊讶,她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心中这才稍稍释怀。

    他本不欲与皇家有任何的牵连,故而平日里一直不曾私下与这些贵人打交道,只想着尽好自己的本分。如今知道了南宫祺就是七皇子,他心中的不安顿时又增加了一分。况且,他还救了楚凌羽一命,长乐侯府欠了他一个人情。若是将来他真要开口要求,他亦是无法拒绝的。

    想到皇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后背就不禁冒出冷汗。

    “七皇子真乃人中龙凤,不愧是皇上的龙子啊!”

    “如此风采,果真有皇家的风范啊…。”

    “娘娘地下有知,想必能含笑九泉了…”

    相比起侯爷的局促不安,其他人倒是十分的自在,甚至有臣子为了让帝王龙颜大悦,不停地恭维着,说着讨喜的话。顺德帝听了那些溢美之词,心中也是十分的高兴。他最爱的瑾妃所生的儿子,自然是非同凡响。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同皇帝这般高兴的。比如那些神情不明的皇子们,他们内心就挣扎的很厉害,脸上却掩饰的很好,没有露出半点儿的不喜。

    今日九皇子皇甫修也出席了宴会,尽管他学着哥哥们正襟危坐在桌子后,却也难以掩饰他的稚嫩。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对周遭的一切都十分的好奇。尤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七皇子,他更是带着满满的好奇。

    “七哥,你真的我的七哥?”童稚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显得格外的清脆明亮。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小皇子居然会这般明目张胆的问出口。坐在皇帝身侧的瑶妃亦是胸口一紧,广袖中的双手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顺德帝淡淡的瞥了瑶妃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却带着一丝的审视,心中存了一丝的疑虑。

    瑶妃刚要开口解释两句,却被七皇子皇甫临抢了先。他微笑着走到皇甫修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文尔雅的道:“我的确是你的七哥,你便是九弟吧,果真如父皇说的那般聪颖好学。”

    九皇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好看的过分的男人,继续问道:“七哥真的是去武功了么?很厉害么?那七哥可不可以也教教我?”

    “九弟真的想学武功?那可是很辛苦的呢。”七皇子皇甫临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举手投足之间都魅力十足。

    一个小孩子,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我不怕辛苦…我要学武功,将来好保护父皇。”他天真而又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着,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刚才还对瑶妃存了戒心的皇帝,听了小儿子的回答,心中宽慰不已。想来他刚才的确是误会了这个小儿子了,他不过是个孩子,也就是好奇罢了,应该不是受人蛊惑,当众给最心疼的儿子难堪的。

    “修儿,不得无礼。”瑶妃见自己的儿子愈发的不像话,于是出身阻止道,生怕皇帝对她有什么猜忌。

    皇甫修撅着嘴,一副不舍的模样眼巴巴的望着七皇子皇甫临,见到瑶妃脸色不郁,只好低下头去,不再缠着这个七哥。“是,儿臣知错了。”

    七皇子却不以为意的捏了捏九皇子的脸蛋,试探的问道:“九弟真的想学?”

    皇甫修看了看瑶妃和皇上,还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想。”

    皇甫临笑着应承下来,并将衣袖中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取了出来,递给他道:“如此,那就收下它。等七哥什么时候得了空,便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真的?”九皇子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天神一般的七哥,脸上充满了兴奋。

    “自然是真的了。”皇甫临笑着许下承诺,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顺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兄弟能互相友爱,朕瞧着十分高兴。”

    淑贵妃见七皇子一个人独占圣宠,心里醋意滚滚。但碍于在天子面前,也只能故作矜持,附和了两句,便将话题给转移到了在场的那些名门闺秀身上。“今日乃皇上与七皇子相聚的大喜日子,臣妾知道在座的不少闺秀可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不如让她们表演一番,也好助助兴。”

    “爱妃说的是,就按照你说的办吧。”顺德帝难得心情愉悦,久未听到丝竹之声,倒也有了几分期待。

    淑贵妃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又没有皇后在场,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一改往日的低调,雍容得体的张罗着,倒也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等四皇子殿下将来得到了天下,看她还如此嚣张!”抽到最末位表演牌子的窦银霜不满的将木牌往桌子上一丢,不服气的嘀咕着。

    珠儿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周围,幸好这会子那些千金们都在积极准备着才艺的表演,没听见主子的这番话,否则还不闯下大祸。

    ------题外话------

    明天的内容,某人要倒霉了,亲们肯定猜到是那个倒霉蛋了吧,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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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窦银霜出丑,毁容

    霓裳看了看手里的木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每一次面试。为了取悦那些面试官,她们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那几百分之一,甚至是几万分之一的机会。

    沅舒同样是一脸的沮丧,心中对这样的表演充满了排斥。“真的要这样吗?我可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霓裳拍了怕她的肩膀,安慰道:“随便弹首曲子也就应付过去了,反正也没人注意咱们,不过是陪衬而已,真正该紧张的是她们。”

    顺着霓裳的手指望去,沅舒果真见到几位身份显赫的世族贵女。她们的装扮,无疑都是华贵精致的,气质更是出众,丝毫不逊色于皇家的公主。那些女子均是满脸的期待,神色傲然略带些紧张,想必也是为了这一日准备了多时。

    “霓儿才华过人,容貌亦是美丽出尘。若是得了七皇子的青睐,一跃成为皇子妃,便可以扬眉吐气,为何却还要这般的隐藏锋芒?”沅舒不解的看着她,问道。

    霓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表姐…霓儿都不曾及笄,哪里想过这些事情。”

    “你再过不久就十四了,也能议亲了。我可是听说二皇子曾经上侯府去提亲,不过被姑父给婉拒了,可有此事?”

    提到这糟心的事情,霓裳神色就颇为冷凝。“表姐切莫再提及此事,那只是个误会而已。我从未动过那心思,也不想嫁入皇家。”

    沅舒对这个表妹的想法,还真是无法理解。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欢天喜地的努力筹备,等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倒好,居然避之唯恐不及,真是个怪人。

    外面的丝竹声已经渐起,表演也正式拉开了帷幕。霓裳和沅舒才忙不迭的回到大殿之上,静静地等候着太监唱名。

    与上一回太后的寿宴不同,窦银霜这一次并没能争取到第一个出场,而是好死不死的被安排在了窦连翘的后面。

    窦连翘这一次可是准备充足,自然不会差。她身子骨柔弱,于是选择了抚琴。只见她玉手轻挑银弦,双手上下翻飞,在古琴上跳跃着。古琴发出的声音宛然动听,节奏轻快怡人,宛如天籁之音。

    在场不少在座的,都是附庸风雅的才子佳人,自然是听得出这技艺的好坏。

    “果真是不同凡响,这样的琴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不愧是窦家的女儿!这等的姿容才华,比起那第一美人也不遑多让啊…”

    “天籁之音…当真是技艺不凡…”

    霓裳对琴棋书画都只略懂皮毛,但却也听得如痴如醉,心中顿时对这位盟友产生了崇拜之情。这才是真正的古代仕女,比起她这个半吊子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窦银霜却一脸阴狠的瞪着窦连翘,怪她赶在自己的前面大出风头,同时心中又充满了恐慌,对她的才华充满了嫉妒。“没想到这个病秧子还真会藏着掖着。平日里也不见她抚过琴,她打哪里学来的这身本事?!”

    “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哪里比得上小姐容貌倾城才华过人?小姐的舞可是技惊四座,无人能出其右。一会儿小姐上场,肯定能压过她去。”珠儿这些日子被提为了一等丫鬟,跟在她身边自然也摸清了她的性子,都捡着好听的话说。

    窦银霜果然骄傲的昂起头,表现的信心十足。

    一曲罢了,窦连翘赢得了不少的掌声。就连有些精力不济的皇帝,也颇为满意的拍手叫好。

    淑贵妃脸上笑意盈盈,眼角却闪过一丝算计。“皇上,这窦家的女儿还真是个个不俗。这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面的窦大小姐,竟也是这般的才华过人。”

    提到窦家,顺德帝不由得瞥了一眼身边的嫔妃,才发现德贵妃并未出席,于是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见德贵妃?”

    淑贵妃仪态大方的躬了躬身,道:“皇上难道忘了,德贵妃前几日夜里受了惊吓,如今还在床榻上躺着呢…”

    顺德帝听闻此事,心中更加的厌恶起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来。当年,若不是她非要缠着他去城楼上看焰火,也不会来不及救下瑾妃。“既然病了,就好好地将养着吧。以后后宫的事情,就暂由爱妃你帮忙担着。”

    淑贵妃满是惊喜的望着皇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臣妾定当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不会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顺德帝嗯了一声,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大殿中央。

    此刻,刚好轮到窦银霜出场了。不愧是第一美人,即使身上不带任何的首饰,也依旧美艳动人。只见她云鬓高耸,发间斜插着一朵艳丽的芍药,更加衬托得皮肤娇嫩欲滴吹弹可破,令人嫉妒。一身雪白的舞衣,让她犹如出尘的仙子一般高雅。随着乐声的响起,她便开始翩翩起舞。那一举手一投足,都尽显优雅。一个接着一个的高难度旋转,令人应接不暇。如此高超的舞技,让人不得不臣服。

    霓裳欣赏着舞蹈的同时,眼睛不时地往窦连翘的身上睃着。她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松地就让窦银霜再次翻身。仔细的打量一番之后,她才发现窦连翘眼底忽然闪过一抹令人兴味的算计,嘴角也微微的勾起,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果然,窦银霜正准备做最后的一次连续旋转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蜜蜂,径直朝着窦银霜的脸上扑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尖叫,窦银霜的舞步一乱,整个人便朝着地上倒去。“啊…好痛!你们这些该死的蜜蜂,滚开。滚开…”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蜜蜂?”

    “想必是被窦小姐头上的花朵给吸引过来的吧?”

    “瞧她那样子,哪里有半点儿淑女的样子,简直太丢人了…”

    听着下边的议论纷纷,顺德帝脸色也沉了下来。原本他还以为这窦银霜经过上次的训诫,已经变得沉稳懂事了。没想到,居然又一次在殿前失仪,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窦银霜,你可知罪?!”

    见皇上发了怒,周围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

    窦银霜此刻哪里顾得上回话,那些蜜蜂都够她应付的了。她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水袖,想要将那些可恶的东西驱逐,奈何那些蜜蜂却像是受了诅咒一般,不依不饶的往她头发里钻,弄乱了她的头发不说,还蛰得她满脸的包,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顿时肿的像猪头。

    见窦银霜只顾着驱赶蜜蜂,根本无视自己的问话,顺德帝脸色更加的难看。“窦卿,瞧你养的好女儿,居然不把朕放在眼里!”

    窦大将军此刻才意识到这丫头又闯了祸,连忙上前磕头请罪。“皇上息怒…都是臣子教女无方,才会这般的失仪,还望皇上看在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饶她这一回吧。”

    说着,他跪着爬到窦银霜的跟前,一把将她头上的芍药给摘下来,丢到一旁,这才将早已面目全非的窦银霜解救了出来。“霜儿,还不赶紧给皇上磕头认罪?”

    窦银霜脸肿的十分难看,嘴巴想张都张不开,只能跪爬着来到顺德帝的面前,唔唔的哀求着。

    顺德帝一见到她那张脸,心情更加的烦躁。“好好儿的一场宴会,都叫你给毁了,真是晦气!”

    “皇上饶命…银霜她也是无心之失,还望皇上恕罪!”窦大将军急的满头冒冷汗,一边为养女心疼,一边心急如焚的朝着亲生女儿使眼色,让她也站出来帮着说句话。

    窦连翘低垂着眼眸,将眼底的厌恶压下,这才莲步轻移,来到大殿中央跪下。“皇上息怒…此事银霜虽然有过错,但也是受害者。皇上英明果决,想必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那些蜜蜂出现的太过突然,偏偏又是冲着银霜的脸去的。银霜不过是随手戴了朵芍药在发间,想必只是为了好看,却不曾料到会招来这么多的蜜蜂,更不会毁了自个儿引以为傲的容貌,还请皇上明察!”

    顺德帝眯了眯眼,看着那跪在大殿之上镇定自若的女子,忽然生出一些好感来。他一向颇为忌惮窦家的权势,故而对窦家的女子并没有多少好感。可是这个一直被窦家忽略的嫡女,却让他无法排斥。

    她身材娇小,跪在那里岿然不动,却放佛一座大山般,不容忽视。这样的感觉,他曾经在他的母后,当今的皇太后身上见到过。

    这时候,四皇子皇甫曜也站了出来,单膝下跪,请求道:“父皇明鉴。儿臣觉得银霜也是无辜的,那些蜜蜂的确是来的蹊跷。”

    顺德帝睨了一眼这个儿子,心中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觉。这个儿子,性子极为冷漠,很少有开口的时候。以往,他也是看他安静沉稳,才放心将西陲的兵权交到他手里的。可如今看来,他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

    “曜儿也要为她求情?”他试探的问道。

    皇甫曜拱了拱手,道:“儿臣只是据实以报,相信父皇定能查明真相。”

    淑贵妃却在此时插话道:“皇上,事实摆明了就是窦银霜故意在头上戴了朵娇艳的花,想要别出心裁的赢得满堂彩。却不料,那花朵的香味引来了成群的蜜蜂,故而失仪的在大殿之上大喊大叫,还有什么可查的?”

    霓裳一直低垂着的头终于稍稍抬起,她颇感兴趣的看着这位高贵典雅的贵妃娘娘,心道:看来二皇子和四皇子已经是水火不容了!在双方看来,太子殿下还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啊。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娘家早已不复昔日的声望,不能给予太子莫大的支持吗?

    太子皇甫烨安静的坐在自己的桌子旁,脸色阴沉。衣袖中的手早已不自觉的紧握,像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从踏入这大殿之后,他就一直被彻底的忽略。父皇的视线,永远都只放在七皇子皇甫临的身上。他可是他的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这样做,让他这个太子情何以堪?

    他身边的谋士都让他忍,可是见到父皇一心一意都在七皇子皇甫临的身上,还有那些臣子们,一个个都赶着去巴结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七弟,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他堂堂太子却要这般忍气吞声的活着,这是何道理!

    “窦银霜,朕问你,那朵芍药,可是你自己准备的,可有经过他人之手?”顺德帝显然是将淑贵妃的话听了进去,反过来质问道。

    窦银霜嘴巴肿的老大,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含糊不清。“杭散(皇上)…林里烟万啊(民女冤枉啊)…虽冉哈斯林里自己整未的(虽然花是民女自己准备的),可以不回引拉米粉,根别提四只会绒帽啊(可也不会引来蜜蜂,更别提自毁容貌啊)…”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顺德帝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似乎是早已失去了耐心。

    淑贵妃见状,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道:“皇上,您瞧她都自己承认了,那花是她自己准备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殿前失仪是小,可藐视帝王的威严可是死罪!”

    一听到死罪二字,窦银霜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一双眼睛更是盈满了泪水,不住的朝着窦大将军求救。

    窦大将军看着那认不出面目来的养女,心中挣扎的厉害。一边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养了多年,多少有些感情。要他眼睁睁的舍弃她,他实在是舍不得。另一边则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窦家的处境本就岌岌可危,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么点小事,引起皇帝更多的猜忌,将窦家送到风尖浪口之上。左右为难之下,他权衡了一番利弊,最终只得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一声不吭的跪在一旁。

    窦银霜以为只要自己流几滴眼泪,便能让人产生同情,窦大将军会不顾一切的为她向皇上求情。可是等来等去,结果却等来他的一阵沉默。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也只有到了此时,窦银霜才真正的感受到害怕。他怎么可以如此翻脸无情!她可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啊!

    窦连翘在一旁默默地跪着,低垂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同情。早在窦银霜与窦庆云联手,想要陷害她清白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将这个祸害除去了。她只不过是提前得知了窦银霜会在宴会上的装扮,命牡丹阁那个挨了打的丫鬟在她喜爱的桂花头油里加了一些能够吸引蜜蜂的药粉罢了。众人只会注意到她头上那夺娇艳欲滴的花朵,根本不会联想到问题出在头油之上。而且,为了能够适时地引出那些蜜蜂,她可是算准了时机。那些吸引蜜蜂的香味,可是只有在头皮分泌出汗液之后,才会慢慢的散发出来呢。瞧她多么的聪明,每一步都算计的精准。

    说到那些珍贵的药粉,窦连翘不由得拿眸子偷偷地往某处睃。计划能够如此的顺利,还多亏他无偿提供的那些珍贵药材呢。

    原本,她不过是想毁了窦银霜引以为傲的容貌,也好让她尝尝痛失所爱的痛苦。可是没想到淑贵妃这么一掺和,倒是让她的小命都不保了。看着窦银霜那样痛苦的眼神,她还真是开怀不已。

    如今,她总算看清了窦大将军的真实面目了吧?即使再疼她又如何,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还不是将她无情的舍弃了?那样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吧!

    坐在席位上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窦小将军窦庆云窦庆华兄弟脸上满是不敢相信,脑子里有无数的念头闪过,却一时理不清头绪。窦银霜可是他们最宝贝的妹妹,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还有那些蜜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可不信淑贵妃那套说辞,蜜蜂虽然喜欢鲜嫩的花朵,但也不会成群的涌进来,窦银霜绝对是被人算计了。可是到底谁有那么大能耐,居然能够在银霜的身上动手脚呢?

    窦氏兄弟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倒还有几分脑子,见父亲都未开口,也紧闭双唇,不敢贸然的为窦银霜喊冤。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静的有些吓人。就在众人以为皇上会下令严惩窦银霜的时候,宴会的主角七皇子皇甫临却站出来说话了。“父皇,今日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儿臣可不想见血,也不想被扫了兴致。不如就判窦氏银霜流放之行,去军营为将士们鼓舞士气吧。”

    这不开口还好,起码窦银霜死的还算有尊严。被七皇子这么随口一说,顿时便沦为了低贱的妓,这对性子骄傲的窦银霜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果然,在听了七皇子的劝谏之后,窦家人全都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七皇子当真是宽宏大量,竟然想出这个法子,这岂不是打我窦家人的脸面吗?”最先发难的是窦大将军。只见他脸色涨得通红,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看着异常的恐怖。一双拳头也捏的嘎嘣直响,听着怪吓人的。

    皇甫临却故意张着嘴,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道:“窦大将军此话何意?本皇子不过好心的请求父皇饶窦小姐一命,怎么就是打了窦家的脸面了?”

    见爱子受了委屈,顺德帝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窦爱卿还真是目中无人呢…七皇子好心为你窦家的女儿求情,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血口喷人,污蔑七皇子的声誉。你该当何罪?!”

    窦大将军忽然觉得后背冒出一阵冷气,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多少年了,他没有过这样胆战心惊的感觉了。

    窦将军的两个儿子,窦庆云和窦庆华也都急急地从桌子身后走出来,在大殿之上跪下,只觉得心惊肉跳,头上放佛悬了两把刀子似的。

    “微臣不敢!”窦大将军急忙叩头,为刚才的失言而后悔不已。本来他都已经打算放弃窦银霜这颗棋子了,可还是被七皇子的激将法给激怒,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些话就已经出口了。这会儿,他只盼着皇上能够顾念太后她老人家的恩情,饶了窦家满门。

    窦连翘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根本没有为窦家求情的打算。窦大将军使了无数次的眼色,她都故意忽略不见。她为何要为窦银霜而得罪皇上,他凭什么要她开口?!

    顺德帝扫了跪在大殿之上的窦家人一眼,心中的怒火才渐渐地消散,开口说道:“窦银霜殿前失仪,屡教不改,其父窦大将军教导无方,革其大将军称号,收回手中兵权,改封西凉侯。其子窦庆云官降两级,降为五品校尉。至于窦银霜,就按七皇子所奏,贬为军妓,去好好地犒赏三军,也算是不屈了她这第一美人的称号!”

    此刻的窦银霜早已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田地。她可是太后娘娘的掌中宝,是德贵妃娘娘最疼爱的侄女,是大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她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啊!

    “唔唔…”心有不甘的她匍匐在地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奈何被蜜蜂蛰得满头包,嘴巴也肿的像腊肠一般,根本就张不开。

    窦大将军被夺了兵权,心情烦躁不已。他这些年来的隐忍,不都是为了保住手里的兵权保住窦家吗?可到头来,却因为这么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丢了他的保命符,他不甘啊!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疼到大的女儿。算来算去,却终究被自己带大的女儿给毁了,当真是不甘心啊!

    “西凉侯,你可有不服?”顺德帝脸上仍旧带着慈爱的笑容,与刚才的疾言厉色完全像是两个人。

    跪在地上的窦家人哪里敢不服,只得磕头谢恩。

    这场闹剧就这样落幕了,皇上也有些累了,根本无心继续观看闺秀们的才艺展示,宴会也提前结束了。

    尽管很多的人心有不满,觉得失去了大好的表现机会。可霓裳和沅舒却是兴高采烈,心情无比的欢畅。

    “总算是躲过了一劫,真好。”沅舒暗暗的庆幸着。

    霓裳掩着嘴笑了。“咱们的运气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呢。”

    姐妹俩相视一笑,然后便随着人潮,往宫外走去。

    回到侯府,侯爷仍旧心有余悸,便找借口将霓裳叫去了书房。“霓儿,你老实说。你与鬼医…七皇子是如何认识的?”

    霓裳愣神片刻,假装局促不安的揪着衣角,道:“爹爹,女儿不是有心瞒着您的。当时,女儿并不知道他便是七皇子殿下,也只有过一面之缘而已。那时候,女儿连他鬼医的身份都不知道。当时,他以南宫祺自称,说有事可以去银丰钱庄找他。上一回表哥病的奄奄一息,女儿为了侯府着想,无奈之下,才去找他帮忙,谁知道他就是…总之,是女儿不对,不该隐瞒爹爹,与江湖人结交的事情…”

    霓裳知道狡辩是无用的,干脆就将事情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等待侯爷的定夺。

    长乐侯仔细审视了自己的女儿一番,见她神色慌张,似乎也被吓得不轻,顿时有些心疼,脸色也好了许多。“如此,爹爹又怎么能怪你。所谓不知者无罪,想必那时候七皇子还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日后你可要谨守本分,不要再与七皇子有过多的牵连。”

    “女儿知道。”霓裳低下头去,很诚恳的说道。

    七皇子与九皇子虽然是兄弟,但侯府与瑶妃娘娘却是姻亲。无论如何,侯府不可能与其他皇子过从甚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如今七皇子虽然得宠,但毕竟没有强硬的母族依靠,其他皇子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故而,侯府要想明哲保身,最好是不要与任何皇家的人有来往。即使是瑶妃九皇子,也要尽量少见为妙。

    “时辰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宫里来的嬷嬷明日就会来府上了,你跟着嬷嬷好好地学规矩,以后尽量少出府吧。”在这个多事之秋,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

    霓裳乖巧的福了福身,退出了书房。

    翌日,果然就有一个满脸福相的老嬷嬷进了府。先是去给老夫人请了安,与老夫人提了提瑶妃娘娘的境况,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前来福安堂请安的霓裳。

    霓裳今日穿了一身碧湖色的春裳,上面绣满了缤纷的梅花,莲步轻移,裙子也跟着如流水般轻轻地晃动,看着叫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

    “这位便是侯府的千金,霓裳小姐了吧?老身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安好!”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气派就是不一样。行礼丝毫不马虎,脸上的笑容得体,既没有谄媚也没有不恭,当真看了叫人佩服不已。

    霓裳赶紧上前去扶了那嬷嬷起身,笑着道:“嬷嬷有礼了…能够请得嬷嬷来教导规矩,霓裳荣幸之至。”

    “大小姐太客气了。”那老嬷嬷见这位侯府的小姐身上不带一丝的傲慢和骄纵,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欣赏。

    要知道,她见过的大家闺秀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出身高一些的,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颐指气使。出身低一些的,又显得小家子气,努力装出一副高贵的模样,反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而这位长乐侯千金,虽然才十四岁,却已经隐约可以看出绝丽的姿容,气质更是上乘,见到她这个嬷嬷,不骄不躁,不带任何的做作,清新自然,比皇家的公主还要端庄。不愧是瑶妃娘娘的外甥女,这气度可是比宫里的妃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老夫人见她们寒暄了一阵,便催促着她们离去,还免了霓裳平日的晨昏定省。

    景嬷嬷看着大小姐离去的背影,笑着对老夫人说道:“大小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必定能够为侯府争得脸面。老夫人也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过悠哉的日子了…”

    “唉…都是把老骨头了,也只能如此了…”老夫人近来按照霓裳的法子每日坚持按摩走动,身子好了许多,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都是老夫人的福气…”景嬷嬷陪伴了老夫人大半辈子,也很是为她高兴。

    自从那位宫里的嬷嬷进了府,整个梨香院的丫鬟也变得规矩了起来,就连初荷都在那嬷嬷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端庄了几分,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霓裳每日跟着那位嬷嬷学习,收获倒也不小。知道见了什么人,行什么样的礼,行走坐下怎么样才最好看,就连喝水吃饭都有着讲究。挨过了最初几日的煎熬,后面倒是学起来快,适应的也快。

    “大小姐果然天资聪颖,难怪娘娘时常在老身面前提起。”经过几日的相处,霓裳与这位宫里来的嬷嬷已经相熟,说起话来也不再兜兜转转,直接了许多。

    霓裳谦虚的笑了笑,仪态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嬷嬷过奖了,这还不都是嬷嬷教的好。”

    “大小姐也不同太谦虚,老身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的名门闺秀。像大小姐这般聪明过人的,确实少见。”

    “嬷嬷在宫里,也算是见多识广。”霓裳说话点到即止,并未好奇的缠着追问。

    那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感叹不已。这位贵女将来必定能够有一番好的造化,前途不可限量啊!

    霓裳别的不厉害,揣度人心还是有一套的。这位嬷嬷虽然对自己很客气,但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不能完全的信任。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有深意的。她这般在自己面前提及皇宫二字,便是在考验她的定力。皇宫里的事情,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侯府千金能够过问的。只不过那嬷嬷料想不到的是,她是不屑与皇家有所瓜葛,自然是没兴趣追问了。

    “大小姐这般可人,将来必定有好的前程。”嬷嬷一脸璀璨的笑容,似乎在心底肯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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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中秋节要回去陪家人,现在每天更新八千,到时候才不至于断更。十一朋友扎堆的结婚,小七也要四处奔波,嗷嗷嗷,想想就头疼…。0:>_

70 及笄,皇位之争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皇城内云谲波诡,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渐渐明朗。

    顺德帝身子越来越差,不时地需要服用丹药来镇痛。派出去的大内四大高手,连鬼医的影子都没找到,更别提替皇上治病了。

    这一年里,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不时地有大臣站出来参奏,说他刚愎自用,与朝中的大臣勾结,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这些罪证一条条罗列出来,任意一条都能够让他身败名裂。可皇帝却将那些奏折压在了一边,并没有对太子加以指责,更别提是褫夺太子的封号了。

    在背后暗暗操纵着一切的二皇子党,对皇上的反应很是惊讶,更是难以接受。证据确凿之下,皇上仍旧没有废了太子。那么他们忙活了那么久,岂不是白费功夫?

    二皇子府

    “父皇到底什么意思?!太子的那些勾当都罪证确凿,为何还不下旨废了他。”皇甫瑾阴沉的脸上,闪过不甘和狠厉,双手握拳,狠狠地朝着书桌砸了下去。

    他身边的谋士们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跪着规劝,道:“殿下息怒…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皇上还得顾虑着皇后的面子,先查证一番,不是么?”

    “是啊,殿下…眼看着皇后娘娘就要不行了,再多等几日又何妨?”

    “只要贵妃娘娘荣登后位,那么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朝中便无人敢反对了。”

    皇甫瑾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劝,一把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到了地上。“蠢货!简直愚不可及!你们以为父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皇甫临!你以为他真的是顾虑皇后的感受么,呵呵…他的眼里就只有瑾妃那贱人所生的贱种…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想跟本殿争夺皇位,简直找死!”

    “殿下登基,实至名归,七皇子纵使再得宠,手里也没有兵权在握。倒是四皇子那边,要多加小心才是。”

    “皇甫曜倒是个将才,可惜在权谋上,还不如他那个母妃!”皇甫瑾冷哼一声,似乎并未将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即使他手握兵权。

    皇甫曜自从窦氏一族被贬斥之后,就向皇上请旨,去了南边的边城。南边的韶国一年前发动政变,很不太平。为了南边的安宁,四皇子在风云变幻的时候急流勇退,甘愿去那寒苦之地保家卫国,不但赢得了个好名声,还远离了京城的斗争,可谓一举多得。只是德贵妃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觉得自己的儿子太不争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使着小性子,白白的将争夺皇位的机会让给了其他人,她心有不甘啊!

    太后娘娘因为窦家的被贬,气得身子每况愈下,如今都卧床不起了。她为了窦家筹谋了一辈子,结果儿子一两句话,便将一切都抹杀了,她恨不得冲到勤政殿去找皇帝理论。可惜的是,她空有太后的名头,在宫里的势力全部被皇上给换成了自己人,除了她的仙寿宫,哪里都去不了。想见皇帝一面,也不容易。

    太后尚且如此,德贵妃的待遇就更好不到哪里去了。因为娘家的失势,她在宫里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原先那些被她打压过的妃嫔,见到她也不再恭敬,反而冷嘲热讽极尽刻薄之能事,害她每日只好躲在福德宫里,不敢出去。

    故而,没有窦氏一族支撑的四皇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本殿最担心的,还是那个皇甫临。别看他笑起来牲畜无害,其实是个极其阴险的家伙。不然,咱们多次对他动手,却没能伤到他分毫,这岂不是很怪异吗?”

    “殿下说的是…”幕僚们低下头去跟着附和。

    皇甫瑾握着拳头,重新在软椅上坐好,这才吩咐道:“皇宫里的人手也要抓紧安排了。瞧着皇后娘娘也就这几日好活了,到时候便是个逼宫的绝佳机会,绝对不容有失!”

    “殿下放心,那些人手早就偷偷地安插了进去,分布在各宫各殿。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可动手。”

    皇甫瑾似乎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继续说道:“御林军那边也找好替代的人了?”

    “御林军统领白大人的母亲过世,他必定要回去丁忧。到时候,殿下收买的副统领,便可以取而代之。”

    “嗯。”皇甫瑾沉吟一声,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计划了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皇宫里面,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登上大宝,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等到大事一成,各位都将是护国功臣,全部都连升三级。”

    “多谢殿下…”那些二皇子党的人全都激动地双手颤抖,不住的磕头谢恩。

    皇甫瑾得意的一笑,将烦恼都抛之脑后。将那些谋士们打发出府之后,刚好又接到丫鬟的禀报,说是正妃姜氏查出有孕,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喜不自胜。

    “好好好,全府上下都有赏!”他对姜氏说不上有多少的感情,但想到她肚子的孩子,脸上的喜悦就又更深一分。

    姜氏乃淑贵妃娘家的侄女,与二皇子算得上是表兄妹。两人小时候倒是在一起玩耍过,只是长大之后碍于男女之妨,便很少见面。姜氏与淑贵妃的性子不同,比较娇气任性。府里的几位侧妃庶妃姬妾,她都看不顺眼,总会找些由头将她们整治一番。皇甫瑾虽然觉得她的言行有不妥之处,但碍于母妃的关系,也很少苛责于她。如今她又怀了身子,她的地位更是不可动摇,府里那些女人可都是嫉妒的很呢。

    “她怎么就那么好命,竟然在这个时候有孕?!”一个长相妖艳却一脸愤恨的侍妾听到这个消息,咬牙切齿的说道,神色十分的狰狞。

    谁不知道,皇上的几个儿子成婚也都一年多了,可惜没有一个府里传出好消息。如今四皇子远走他乡,京城最有势力的便是二皇子殿下了。若是姜氏诞下麟儿,皇上说不一定一高兴,直接就把皇位传给他了。到时候,姜氏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那她们岂会有好日子过?

    “娘娘何必生气,只不过刚查出有孕而已,生不生的下来还难说呢…”一旁贴身伺候的丫鬟好言劝着,出谋划策道。

    美艳妇人抬眸,赞赏的睨了那丫鬟一眼。“还是你看的透彻,是本妃太过心急了…你说的对,不想让她生下长子的人大有人在,本妃又何必心急。”

    “娘娘放心好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想要除去正妃肚子里的孩子,又不让人怀疑到自己主子的头上,自然是挑拨离间,让其他人代为出手了。

    借刀杀人,不费一兵一卒,多好。

    美妇人阴狠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姜氏,你最好别踏出寝殿一步。否则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娘娘又不是不知道,那位可是最喜欢四处炫耀的。如今怀了孩子,就更加的得意张狂了,能安静的在屋子里养胎才有鬼呢!”

    “你倒是了解她…”

    “奴婢不过是跟着主子日子久了,学了些皮毛而已…”

    这主仆二人从僻静之处离开之后,身后的黑影才从阴暗处走出来。停留了片刻,就消失在了府中。

    皇宫大内,勤政殿

    “侯公公,父皇的身子如何了,可安睡了?”七皇子皇甫临一身玄色的华裳,背着月光问道。

    侯英这一年多来,总算是看清了某些事情。比如皇上对瑾妃娘娘的爱,对七皇子殿下的宠,还有那些皇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最终,他隐隐的觉得,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总是一脸笑容的七皇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能够获得多疑帝王的信任就已经很难得了,况且是允许他住在皇宫里,侍奉左右,出入自由。

    尽管二皇子如今势力很大,也安排了不少的眼线在宫里,看起来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可是七皇子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处于最有利的位子,从这一点上,他就觉得将来的皇位,应该是这位七皇子的。故而,每每见到皇甫临,他都恭敬有加,不敢有半点儿的不规矩。“回殿下的话,皇上还是老样子,喝完药已经睡下了。”

    “侯总管这么些年来一直陪伴在父皇身边,辛苦了。”皇甫临转过身来,一脸和蔼的望着侯英,语气不紧不慢,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来。

    侯英警觉的低下头去,拱手道:“殿下谬赞了,这都是老奴的本分。殿下这几日在宫里侍疾,想必也累坏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听着他的恭维之词,皇甫临眉头微微一挑,却依旧保持着笑容。“侯大总管是父皇身边的贴心人,父皇的身子不好,还是别让人过来打扰了。大总管觉得呢?”

    “殿下说的是,老奴定当谨记于心,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搅皇上的。”侯英自然是听出了七皇子话里的意思。

    如今皇子们之间斗争的厉害,宫里的嫔妃们也没闲着,总是有事没事往皇上身边凑,想要打探出更多的消息。皇上对此也是烦不胜烦,身子又大不如前了,更是吃不消。七皇子的意思,便是想要将皇上与外界隔绝起来,一来能够让皇上好好地养病,二来么,自然是打消某些人的念想。

    “大总管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那么本殿就可以放心了。”皇甫临笑着将手里的一块牌子递给侯英,便转身离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侯英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仔细的打量着手里的令牌。这一看不要紧,看过之后脊背更是凉的厉害,整个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没吓得瘫倒在地。那令牌可不是普通的令牌,而是皇上随身携带的金龙令,可以随意调遣任何的军队,包括暗卫。七皇子居然已经拿到了这块令牌,还将它给他,这其中的意义可就值得深思了。

    “想来,皇上是已经有了皇位的最佳人选了。”侯英叹了口气,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朝代的更替都是必然的,能够为未来的主子出一份力,才能保证日后有好日子过。七皇子这是在考验他的能力呢,若是将他交待的事情办好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就有望了。

    长乐侯府

    “小姐起身了没?今日可是小姐的大日子,可不能怠慢了。”屋子外,几个丫鬟小声的说着话,生怕打扰到了主子的休息。

    时间飞逝,霓裳即将年满十五岁,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一年多来,她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个子高挑了不说,圆润的脸渐渐地成了瓜子型,五官也更加的突出和精致了。即使不施脂粉,也大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气势。在众多的名门闺秀当中,美貌也是出了名的。

    霓裳翻了个身,睁开氤氲的眼睛,小心地伸了个懒腰。披上了一件外衣,霓裳朝着外面唤了一声,立刻就有人端了洗脸的水盆进来。

    浅绿依旧没有嫁人,一心一意的在霓裳身边侍候着。新来的那些丫鬟,在她的调教之下,也颇有几分大家风范,不再是喜欢玩玩闹闹的小丫头。初荷怀着身孕,身子重了,便被霓裳打发回去养胎了。空出来的缺,便让墨香顶了,其他的丫鬟便也依次进了一等。至于那些不懂事的不怎么安分的,也都被清理了出去,整个梨香院又恢复了宁静。

    “小姐可是要起身了?”浅绿走到床榻前,将一套簇新的衣裳递到了帷幕后面。

    霓裳还是不喜欢丫鬟服侍她穿衣服,向来是自己动手的。如今年岁长了,这个习惯倒也没落下。“去小厨房吩咐一声,让她们做些可口的咸粥来。”

    “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小姐放心。”浅绿是什么人?小姐的一个眼神,她都能想到接下来的好几步,自然是提前准备了。

    “还是你细心,墨香在这点上可比不了你。”霓裳赞赏了一句,撩起帐子下了床。

    浅绿上前去搀扶着,笑着低下头去。“小姐就别挤兑奴婢了,奴婢的本事不都是跟着小姐学的么?再者,墨香手上的活儿可比奴婢好多了,连梳头都会好多的样式,奴婢可学不来。”

    “你们各有所长,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霓裳穿好衣裳,来到梳妆铜镜前坐下。

    墨香递了块温热的帕子到霓裳手里,然后静静的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替她打理起长长的头发来。

    霓裳这一年来,除了修身养性,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窝在屋子里学习女红。一头乌黑如墨的头发保养得极好,柔顺的发亮,犹如上好的锦缎。因为营养充足,故而连发梢都没有出现枯黄的症状,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十五了呢…”霓裳摸着自己的脸蛋,感叹一声。

    几个丫鬟听了这话,难免会产生误会,一个个捂着嘴笑道:“是呢,小姐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呢…”

    霓裳面上一红,假装斥责了她们几句,便埋头不再说话。她不过是发表一下感叹,心想着终于不用再装小孩子了,没想到她们却是想歪了,还以为她着急着想要嫁人了。

    墨香仔细的将主子的一头长发抚顺,然后挽了个稍微复杂的朝月髻。又在头上簪了一根镂空镶嵌宝珠的珍珠步摇,一套珊瑚的玉石头面,这才稍稍的往后退了退,满意的收了手。浅绿将颜色相近的一对红翡翠滴翠耳环取出来,与霓裳戴上,顿时为她的颜色增添了一抹亮色。

    霓裳还是头一次这般郑重的装扮,那些首饰都压的头皮隐隐犯痛了。古人的礼节还真是繁琐,一个成人礼罢了,好要闹得人尽皆知,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何苦来哉。

    “小姐,夫人派人过来,说是宫里来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丫鬟从门外进来,福了福身才禀报道。

    霓裳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许久没有与宫里有过交集了。“可是瑶妃娘娘派来的?”

    “奴婢不太清楚,好像不是。”那丫鬟平时话不多,回话也时间简洁明了。

    霓裳点了点头,让她下去了。桌子上的粥热腾腾的冒着气,霓裳却来不及品尝,于是吩咐丫鬟们给端了回去。“先放灶台上热着吧,一会儿回来再吃。”

    前院大厅内,几个穿着内侍服饰的太监整齐的站成一排,态度恭敬的低垂着头,看起来十分的肃穆。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好几个箱笼,都用红色的布盖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为首的一个太监用尖细的嗓音,问道:“奴才奉了七皇子的谕令,特送来几箱薄礼,恭贺侯府小姐及笄。”

    侯爷不在府里,上朝还未回来,侯夫人管氏看着这场景,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七皇子的厚爱,民妇感激不尽。只是,小女素来与七殿下无往来,民妇实在是不敢自作主张收下这份大礼。”

    “侯夫人多虑了。七皇子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与君小姐相识一场,所以吩咐奴才们送来贺礼。”那太监倒是个会说话的,几句话就安了管氏的心。

    霓裳踏进门槛的时候,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母亲叫女儿过来何事?”

    管氏见到她的那一刻,先是惊愕了半晌,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双眼含泪激动不已。“娘的宝贝心肝终于长大成人了…”

    霓裳依偎过去,搀扶住侯夫人的胳膊,浅笑道:“母亲,女儿长大了您该高兴才是,怎么就哭了?”

    “我这也是高兴的。”管氏拉着女儿的纤纤玉手,久久舍不得放开。

    女儿及笄,就意味着可以嫁人了。近日来,不少的世交都有意无意的向她传递着想要结亲的意思,她是既高兴又苦恼。高兴的是一家女百家求,有这样优秀的女儿她十分的自豪。苦恼的是,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以后见面都难。

    “这位公公在哪个宫里当差,看着有些面生啊。”霓裳安抚的拍了拍管氏的手,回过头来问道。

    为首的太监恭敬的行了个礼,这才答道:“奴才刚进宫不久,是奉了七皇子殿下的命令,前来恭祝小姐及笄之喜的。”

    “七皇子?”霓裳微微挑眉,小嘴喃喃的说道。

    “是的。七皇子殿下在皇上跟前侍疾,一时走不开,便让奴才们带着贺礼前来了。”那公公在霓裳的面前,低眉顺眼的,没有半分的傲慢。

    霓裳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他们的两年之约,心中有些忐忑。皇甫玄月这一年来,偷偷地来见过她几次,却再未提过上门提亲的事情。她稍稍安心的同时,又有些觉得憋屈。至于为何会如此,她暂时还不想去理会。

    没想到刚及笄,这些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皇甫临心里怎么想,霓裳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算不上有多少交情,那个两年之约也只是为了回报他的出手相救,顶多算得上是生意上的伙伴。她在京城里的铺子,接二连三的开了起来,皇甫临虽然未出面,但也让下面的人帮了她不少的忙。若论恩情,倒也谈不上。毕竟,她给的回报也不少。

    自从他以七皇子的身份出现后,他们之间便没再见过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突然在她的及笄典礼上送来贺礼,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霓儿,你说七皇子殿下这是何意?”送走了那些太监,管氏这才心有不安的问出了口。

    霓裳笑着安抚着管氏,道:“七皇子不是说了嘛,不过是相识一场,并没有热别的含义,母亲就放心的收下这些礼物吧。”

    “可我总觉得,七皇子似乎…”后面的话,管氏没敢说出口,但那神色却是一目了然。

    霓裳当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却故意假装没瞧见,转移话题道:“母亲还是先别操心这些了,一会子宾客们都该上门了,可有的忙了。”

    管氏被她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妥,于是也顾不上刨根问底,打算等到及笄礼之后,再与她商谈。“瞧我这记性…真是忙糊涂了…霓儿,你先去老夫人那边等着吧,吉时也快到了。”

    霓裳笑着送管氏离去,然后带着浅绿朝福安堂走去。

    霓裳的及笄礼,虽然只是邀请了几个世交之家的夫人小姐少爷们,但也够热闹的了,就连早已出嫁的管家表姐也都赶了过来。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霓儿如今这模样,可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真羡煞我等了…”管沅舒年前已经嫁了人,夫家虽然是经商的,但却是皇商,在京城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的嫡出之女,嫁给商贾之家的少东家,这门亲事当时还轰动一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议呢。管大学士起初也不同于这门亲事,认为是有辱门庭。可沅舒那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若是嫁给那些规矩大的门庭,想必早晚会惹出事端来。对方又一直很有诚意,宣称对沅舒一见钟情,家里又没有高堂,日后沅舒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不用伺候公婆,这才打动了管大学士,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点头了。

    霓裳瞪了她一眼,眉眼处极尽妩媚。“表姐就尽管笑话我好了…如今表姐才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呢。”

    屋子里的大都是熟人,听了霓裳的话,自然很赞同,也都跟着帮腔。

    “是啊…这整个京城里,哪家的夫人有袁夫人你过得自在惬意?”

    “可不是么…你们是不知道,我婆婆整日一双眼睛就盯在我身上,每次去请安的时候都要好一番训斥。”

    “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面对手帕交们的挤兑,管沅舒在活泼的性子,也闹了个脸红。她难得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来,躲到自家姐姐的身后。“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姐姐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管沅英依旧是端庄温柔的淑女模样,身子比以前圆润了不少。她也在去年年初嫁了人,夫婿仍旧是那刘家的刘春元公子。

    说起他们的婚事,还真是一波三折。

    那刘公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即使受舆论压迫不得已迎娶早先订婚的季莲蓉,但依旧没有放弃对沅英的感情。那时候,沅英差不多都对他死心等着嫁给别人了,他三番两次的上门恳求,沅英即使是铁石心肠,也被感动了。

    当然,沅英是不可能嫁入刘府做妾的。于是刘春元想出了个对策,以没有人证为由,取消了与季莲蓉的婚事。而后让刘夫人收了那季莲蓉为义女,为她安排了一门还不错的亲事,这才将此事摆平了。

    沅英最后风风光光的嫁入了刘府,与刘春元有情人终成眷属。尽管在外人看来,刘家做的事不太厚道,但好歹也为那季家姑娘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归宿,倒也堵住了悠悠众口,没惹出什么事来。

    如今,他们夫唱妇随,感情更加的深厚。沅英的性子也渐渐地开朗了起来,身子自然就长好了许多。

    “舒儿,你都已经嫁人了,怎么还这般的浮躁。今儿个是霓儿表妹的及笄礼,你给我安分些。”

    管沅舒撇了撇嘴,只好安静的在一旁坐下。

    霓裳站出来,说了几句圆场的话,便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就在众人兴高采烈的围着霓裳,要看她新绣的手帕时,一个丫鬟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启禀老夫人,王侧妃娘娘来了。”

    老夫人正与几个老姐妹说着体己话,忽然被丫鬟打断,神色有些不愉。“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是奴婢太过心急了,还请老夫人宽恕。”那丫鬟自知闯了祸,忙蹲下身去请罪。

    “好了,你说清楚些,是谁来了?”今日到底是霓裳的好日子,老夫人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坏了兴致,便将事情轻轻地揭了过去。

    那丫鬟感激的磕了个头,起身回道:“启禀老夫人,是太子府的王侧妃驾临府上了。”

    听到太子府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老夫人亦是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这个王侧妃是何人。“快,快些请进来。”

    太子侧妃亲自驾临,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虽然近日来太子的境遇不怎么好,但好歹还有个名号在那里,依旧是不能怠慢。

    于是屋子里的一众贵夫人们,在侯夫人的带领下,急急地迎了出去。

    霓裳看着那个由远及近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伤感。这位吟雪表姐,曾经与她那样的亲密无间,亦是真心相交的朋友。可是自打进了太子府,便不怎么热络了,性子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据说太子府里,最为得宠的除了那位慕容正妃,便是这位王家表姐了。从她今日的一身妆扮来看,她在太子府里过得还算如意。黄色绣着大朵牡丹的碧霞罗裳,逶迤拖了一地的桃色烟纱裙,胳膊上挽着屺罗翠软纱,高耸的云鬓上斜插赤金的宝石头面,带着流苏的金步摇,略施粉黛,娇媚可人。

    “给侧妃娘娘请安。”一众女眷见到王吟雪的到来,全都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礼。

    王吟雪倒是很客气的上前一步,将管氏扶了起来。“都是自家人,婶婶何必如此见外,快些起来吧。”

    说着,又转向霓裳这一边,亲切的拉着她的手问候道:“许久不见,表妹当真是出落得人间绝色了,真是令人移不开眼呢…”

    “娘娘谬赞,民女蒲柳之姿,哪里能比的上娘娘清雅高华。”即使王吟雪以表妹相称,但霓裳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不敢以表姐称呼对方。

    王家表姐到底是皇家的媳妇,这个礼节还是要的。

    王吟雪并没有纠正她,吩咐丫鬟将贺礼奉上之后,便去屋子里给老夫人请安去了。因为她的到来,霓裳的及笄礼曾辉不少。但也因为她的到来,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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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夜探深闺

    王侧妃并未在侯府久呆,与老夫人私底下说了些话就离开了。临走前,她还别有深意的望了霓裳一眼,眼中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起初,霓裳并没有多在意。直到将客人们都送走,老夫人找她去谈话,她这才警觉起来,心里隐隐不安。

    “霓儿,你过来。”老夫人歪在金丝绣枕头上,朝着霓裳招了招手。

    霓裳袅袅婷婷的莲步轻移,走到老夫人的跟前,笑着问道:“老佛爷有何吩咐?”

    老夫人先是被她逗得一笑,好半晌才重新严肃起来,语重心长的叹道:“今日你王家表姐亲自登门庆贺你及笄,你可知这里面的玄机?”

    霓裳微微一愣,继而开口道:“表姐贵为太子侧妃,如此纡尊降贵的来侯府,想必是太子殿下授意的。”

    老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个孙女还真不是机灵鬼。“那你可知,她所求何事?”

    霓裳咬着下唇,许久未出声。

    从王吟雪离开时那怪异的眼神,她就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了。只是,她心里面不愿意承认罢了。

    老夫人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祖母知道你是个心气儿高的,不愿意与人伏低做小。祖母也舍不得委屈了你,可是这天下是皇甫家的天下,我们身为臣子的,根本就毫无对抗之力,唉…”

    霓裳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意来,一改常态的冷哼道:“虽然这天下是皇甫家的天下,可能够坐拥这天逸江山的,也未必就是他皇甫烨。”

    “霓儿…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若是被人听见,可是要惹来杀僧祸的!”一向乖巧的孙女如此失态,吓得老夫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霓裳心里难受,对老夫人的责怪,若是往日里,她肯定会低头认错。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皇甫烨在盘算着什么,她又岂会不知?几位皇子三番两次的对侯府示好想要联姻,这也太不寻常了!前不久,皇甫玄月离开之前还提醒过她,她自然是格外的谨慎小心了。

    “祖母…不是孙女不懂事,而是…他们简直欺人太甚!”霓裳紧握着拳头,牙关紧咬,清丽的脸蛋上染了一丝薄怒。

    极少有这样表情的霓裳,当真是把老夫人给吓坏了。若不是景嬷嬷在一旁搀扶着,老夫人都差点儿摔下罗汉床了。

    “霓儿你…”老夫人支支吾吾的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霓裳深吸一口气之后,这才渐渐地冷静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多了。“祖母,是孙女失仪了…孙女只是不想与皇家有任何的牵连。如今夺嫡之争闹得人心惶惶,孙女实在是不愿意让侯府陷入危境之中…”

    老夫人见孙女落下泪来,不由得一阵心疼。“唉…祖母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是为了侯府着想。可他毕竟还是太子,又特意托了你王家表姐来说项,我也是…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稍安勿躁,还是等侯爷回来,商量之后再做定夺吧。”景嬷嬷到底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人,以旁观者的姿态劝慰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只好这样了。”

    霓裳一脸委屈的回到梨香院之后,心情一直很低落。好不容易适应了古代的生活,但终究还是难以摆脱这尊卑分明的封建社会。三纲五常下来,她明显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古代女子的悲哀。

    “小姐,吃点儿东西吧,都饿了半天了。”浅绿吩咐小丫头们将膳食摆上了桌子,这才进屋来相请。

    霓裳哪里还有胃口用饭,摇了摇头道:“我没胃口,叫她们端下去吧。”

    “小姐不用饭怎么行,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浅绿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的会体贴心疼人了。

    霓裳勉强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我这里不需要服侍了,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若是饿了,自然会吩咐你。”

    浅绿无奈,只得安静的退了出去。

    霓裳坐在靠窗子的软榻之上,望着窗外发呆。她内心的灵魂到底不属于这个世界,仍旧无法接受君为臣纲这样的不平等待遇。

    正愣神之时,忽然从外面飞进来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那鹦鹉一双锋利的爪子落在窗棱之上,便停下来不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凝视了霓裳一会儿,便扑腾了两下翅膀,嘎嘎的叫了起来。“丫头,丫头,终于成人啦…嘎嘎…丫头,丫头…”

    霓裳惊吓之余,不由得对这个小东西好奇起来。因为喜欢用丫头来称呼她的,似乎只有某人。“好漂亮的小东西,你叫什么?”

    鹦鹉昂着脑袋,神情颇为倨傲。“将军,将军…”

    “你叫将军?咯咯…果真是个骄傲的小东西…”霓裳心头的阴霾因为这只可爱的鹦鹉而消散殆尽,心情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丫头,丫头,什么时候嫁人?”将军迟疑了一会儿,继续开口叫道。

    霓裳微微一愣,哭笑不得的瞪着这只通灵性的鹦鹉。他的主子到底都教了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万一弄错了对象,岂不是很丑?

    “本小姐还没想过要嫁人了,叫他死了这份心吧!”霓裳哼哼着,与鹦鹉聊得火热。

    屋子外不明所以的丫头们听见屋子里的交谈声,吓得不轻。大小姐屋子里什么时候进了男人,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浅绿被丫鬟们推进内室,脸色有些尴尬。当看到窗口上那只花鹦鹉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她就说嘛,主子是个英明的,是绝对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来的。那些丫头都想太多了!

    “小姐,这哪里来的鹦鹉,好漂亮啊!”她感叹了一句。

    那鹦鹉听见赞美,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在窗棂上迈着步子。“将军,将军,请叫我将军。”

    浅绿被它那模样逗乐了,轻笑不止。“小姐,它真的是太好玩了…居然还有这么个霸气的名字…”

    霓裳试着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花溜溜的将军,却被浅绿先一步拦了下来。“小姐当心,万一这小畜生伤了您,可就不妙了。”

    霓裳笑着摇头,道:“这小东西可是个有灵性的,你千万别惹恼了它。”

    果然,一听畜生二字,那鹦鹉就不干了。扑腾着翅膀哇哇大叫着,似乎对浅绿的称呼很是不满。“嘎嘎…我是将军,不是畜生,是将军,是将军…”

    “是是是,是将军。那请问将军大人,您是从何处来啊?”浅绿强忍着笑意,假装谄媚着问道。

    那鹦鹉得意的昂着头,果真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神情倨傲,不可一世。“丫头,丫头,以后我保护你!”

    霓裳被逗得咯咯直笑,身子忍不住瘫软在榻上,脸色涨得通红。“你个小东西,竟学某人这般不正经。”

    浅绿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放佛捕捉到了些什么可却又什么都没有抓住,最后只得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候主子的差遣。

    “开饭,开饭,饿死了…”将军在窗口徘徊了一阵,突然大声的叫唤起来。

    浅绿扬眉,觉得这鹦鹉还真是个大少爷脾气,拿她当丫鬟使呢。“小姐,您瞧瞧,也不知道是谁养出来的脾性,这般的不懂礼数。”

    挥了挥手里的帕子,霓裳笑着吩咐道:“好啦,我忽然也觉得有些饿了。去准备一些吃食进来吧。至于它,就给弄些坚果来吧。”

    浅绿瞥了那鹦鹉一眼,不甘的出去了。

    霓裳倒是很喜欢这只充满了灵性的鹦鹉,趁着浅绿还未进来,便继续盘问道:“你家主子呢,最近怎么不见人影?”

    “保密,保密,有惊喜,有惊喜…”将军规规矩矩的站在霓裳的手臂上,爪子的力度刚刚好,并不曾伤到她。

    霓裳耐心的帮它顺着羽毛,眼睛里都是眼藏不住的笑意。看来,他真的花了一番心思来调教这只叫将军的鹦鹉呢。瞧它有问必答的样子,当真是好玩的不得了。“他将你送来,是为了庆贺我及笄么?”

    “长大了,该嫁人了…”将军大言不惭的回道,语气与某人惊人的相似。

    扑哧一声,霓裳忍不住笑了。

    等用过晚膳之后,霓裳依旧爱不释手的在窗子边逗着鹦鹉。浅绿见小姐好不容易开心了一些,也不去打扰他们,径直在外面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做起女红来。

    说起来,家里又开始逼婚了。可她依旧未遇到那个能够让她动心的男子,始终不肯点头。家里人也急了,还以为是霓裳这个主子不肯放人呢。她解释了很多遍,最后也懒得解释了。反正一辈子侍候小姐也无不可,她相信小姐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眼看着太阳西沉,浅绿揉了揉眼睛,将针线篮子收了起来。刚要进屋去问问,要不要让人将沐浴的汤水送进去,忽然一阵头晕,身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歪,顿时不省人事。

    里屋的霓裳,依旧孜孜不倦的诱导着那鹦鹉学舌。不过,她教的倒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诗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霓裳柔媚的嗓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教着,莹莹如玉的手指还不时地点点鹦鹉的头,神情愉悦。

    将军对诗句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学了几遍,都学的不怎么连贯,甚至还错误摆出,闹出了很多的笑话。“关关舅舅,在盒子中…”

    “不对,是关关雎鸠,不是舅舅…”霓裳纠正道。

    “舅舅,关关舅舅…”将军不但不改正,反而叫的更带劲了。

    霓裳又是气又是笑的,真是拿它没办法,嘴里还不时地喃喃自语。“怎么我就是教不好呢,难道是诗句太难了?”

    “不是裳儿的问题,是它太笨了!”突然,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霓裳差点儿一把掐住了将军的脖子。

    娇嗔的瞪了那人一眼,霓裳连忙安抚着怀里的鹦鹉,道:“将军才不笨呢…”

    “主人是个坏蛋,坏蛋,坏蛋…”将军见有了女主人撑腰,顿时扬眉吐气,不时地向着那人叫嚣着。

    男子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一人一鸟的反应很是不满。上前两步,将将军从霓裳的怀里揪出来,朝着窗子外一抛,道:“居然敢对主子无礼,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夫人救命…夫人救命…主人要谋杀我…”将军挥舞着翅膀,似乎受到了惊吓,不住的朝着霓裳求救。

    霓裳被那一声谄媚的夫人给激的面红耳赤,瞪了将军一眼。“你个小东西,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夫人…”将军委屈的低下头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凉。

    霓裳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砰地一声,窗子被关上的声响。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宽敞而又温暖的怀抱。

    “丫头,你终于长大了…”男子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贪婪的闻着她身上那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霓裳推拒着,脸色泛红的捶打着他的肩膀,道:“你个无赖,又欺负我!”

    她如今可是个大姑娘了,还这样搂搂抱抱的,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就算他们将来真的会成为夫妻,但至少现在还是不相关的两个个体,他这么做,简直就是毁坏她的名声嘛。“皇甫玄月…”

    皇甫玄月低声笑了,却依旧不肯松开这个他等了两年的女人。“裳儿…许久不见了,难道你就不想我么?”

    “谁想你了?!”霓裳听到他的低声细语,脸色不由得更红了。“你快些松开,若是被人瞧见了,我还要不要活了?”

    “放心好了,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皇甫玄月自信的扬起笑容,他未来的媳妇儿他自然是百倍珍惜的,不会让人非议。

    霓裳稍稍安心,但依旧不太适应这样的亲昵。“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皇甫玄月见她脸色不快,这才适时地松开了怀抱,拉着她在榻上坐了下来。“丫头,今儿个是你的及笄礼,我为你准备的礼物还喜欢么?”

    “什么礼物?”霓裳后知后觉的问道。

    皇甫玄月叹了口气,好心的提醒道:“都这么明显了,夫人还是无视我的用心,唉…要取乐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呢!”

    “谁是你媳妇…”提到媳妇二字,霓裳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十分的不自在。

    皇甫玄月爽朗的低笑几声,伸手用他那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柔嫩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的细吻着。“丫头,难道你还看不出我的真心吗?”

    霓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比不过某个人无耻的力道,只能嗔怒的瞪着某人。某人依旧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甚至得寸进尺,使劲儿一带,霓裳便随着那力道,摔坐在了那人修长笔直的长腿上。

    “夫人如此热情的投怀送抱,真让为夫喜不自胜啊…”皇甫玄月得意的笑弯了眼睛,单手勾住了她的纤腰,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霓裳大羞,挣扎着想要从他身边逃离。“你们皇甫家的一个个都是无耻之徒,尽会强人所难!”

    “那些人怎么能与英明神武的小爷我相提并论呢?夫人,你说这话,真是伤了我的心了…”皇甫玄月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爱不释手。

    “反正,你们姓皇甫的,就没一个好东西!”霓裳想起白天里发生的那糟心的事儿,心里就堵得慌。

    如今找到了宣泄的地方,自然是不吐不快的。

    皇甫玄月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突然转了性子,收起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轻轻地抬起手臂捧住她尖细的下巴,温柔的摩挲着。“是不是有人给你找麻烦了,丫头你告诉我,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霓裳抬眸,被他认真的模样给惊到了。

    这男人变脸真是快,刚才还一副无赖的模样,如今却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还真是令人无所适从啊。

    “今日,王侧妃来府上,说是为我的及笄礼道贺,其实是传达了太子殿下的意思。他竟然也将主意打到侯府中那个秘密的身上,还说要给我一个侧妃的名分呢!”霓裳想起王吟雪那复杂的眼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以为给她侧妃的位子,就是对她天大的恩惠了?他凭什么将自己的一厢情愿强加在别人的身上,他又凭什么让王吟雪来传达这个意思?难道他不知道,她与吟雪表姐感情深厚,是真心相交的朋友么?他要让吟雪表姐情何以堪?!

    有人打起自己媳妇的主意来了,皇甫玄月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抬起,轻轻地拍打着她柔细的肩膀,安抚道:“裳儿何必理会那些人,他想要娶你做侧妃,也得先问过我答不答应呢。那小子翅膀硬了,居然也敢觊觎小爷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等着,小爷明儿个就将他给结果了替你出气。”

    一听他这语气,霓裳吓了一跳。

    他的神色很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莫非他真的要去杀了太子?这也太随性了一些。万一惹来麻烦,那可如何是好?

    “这样不妥吧,他好歹是太子…”

    “裳儿是在为我担心么?”皇甫玄月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粉嫩的下巴,语气邪魅,充满了诱惑。

    霓裳双颊泛红,眼神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不敢与他对视。“你想太多了,不过是怕引人怀疑罢了。他才到侯府来提亲,就死于非命,那侯府岂不是会惹上事端?”

    “裳儿还真是不老实呢,口是心非的小丫头!”他点了点她的瑶鼻,声音中略带着戏谑之意。

    霓裳撇过头去,表情极不自然。“皇甫玄月…”

    “若是裳儿能省略两个字,我会更开心。”他将她的脸庞回归原位,轻柔的嗓音像是罂粟一般迷人,叫人沉醉。

    他本就是个相貌出众的美男子,再配上神情的双眸和低沉而又充满魅力的嗓音,就更加的令人无法忽视了。

    霓裳如今近距离的与他对视,他身上的味道萦绕鼻息之间,心跳更是忍不住加速跳跃,都有些不受控制了。“皇甫…”

    “叫玄月…”他继续温柔的诱导。

    霓裳轻咬着下唇,哪里叫的出口。这样亲昵的称呼,是情人之间才能叫的,他们如今名分未定,她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的。

    看着她那幽怨的眸子,被咬得泛红的粉嫩菱唇,皇甫玄月忽然觉得嗓子眼发干,浑身都冒出热起来。美人在怀,极少有人能够坐怀不乱的。更何况,眼前这个美得有些不真实的女子,还是他心心念念了两年的人儿。

    感受到他气息的不稳,霓裳心中一慌,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挡住了他欺压上来的滚烫薄唇。“别…”

    他的裳儿害羞了呢。

    皇甫玄月得意的挑起唇角,捉住她的手不肯放手。就着那柔嫩的掌心,轻轻地啄吻起来。她的手掌白皙如玉,散发着莹莹光芒,叫人爱不释手。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温热还有那酥麻的触感,霓裳整张脸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她就要羞愤的骂出口了,皇甫玄月这才放过她的纤纤玉手,继而将目的锁定在那两片红嫩的唇上。

    那微张的红唇,泛着润润的光泽,引诱着他的狼。

    霓裳看见他眼底那抹幽光,心跳更加厉害了。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一头栽进他的怀里,接着柔软的触感再次出现在贴合的嘴唇上。

    他低头堵住霓裳的粉唇,一只手牢牢按住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先是轻轻地舔吻着,继而呼吸慢慢加重,力道也越来越大。霓裳除了“呜呜”的声音再说不出话来,被堵的喘不上气来。借着喘息的机会,霓裳的牙关很快就被撬开,某人灵活的舌头迅速的钻进来攻城略地,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如此持续了一炷香的时辰,皇甫玄月这才喘着粗气,压抑着那愈发深沉的渴望,抬起头来。“裳儿…我们尽快成亲吧,我怕再这样下去会失控…”

    他紧紧地搂着她,力道适中,并不曾让她难受。

    霓裳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依旧滚烫的厉害。这样的深情拥吻,她以为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没想到他竟运用的如此纯熟。

    想到他可能有过无数次的经验,霓裳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一把揪住皇甫玄月的前襟,霓裳低声咆哮道:“皇甫玄月,你是不是有过很多女人,否则也不会…不会…”

    那些羞人的话她说不出口,但心里的怒火却依旧旺盛。

    皇甫玄月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抱着她低笑起来。“裳儿这是吃醋了么?还真是可爱呢…”

    “你到底有没有…”霓裳不依的捶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故意扯开话题。

    皇甫玄月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俊逸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裳儿…你觉得小爷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

    “那可说不定…我就不信,凭你这副脸蛋,没有美人投怀送抱!”霓裳有些嫉妒的望着他那张俊颜,心里是又爱又恨。

    这样的祸水,总是会招惹麻烦的。

    “裳儿这是在称赞为夫相貌出众么?”他托起她的下巴,凑近来低喃。

    霓裳被他那突然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仰去。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张两人款的软榻,也幸好皇甫玄月的功夫了得,否则还真的会摔的不轻。只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二人的姿势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刚才是他搂抱着她,如今却是以诡异的男上女下的姿势仰躺在榻上,那姿势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看着叫人脸红。

    霓裳惊呼一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丫鬟,一双眼睛更是幽怨的瞪着那个罪魁祸首,心跳更是无法恢复正常。

    皇甫玄月却是爱极了这样的暧昧姿势,整个身子也不由得向前倾倒,单手支撑在她细嫩白皙的颈旁,故意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霓裳想要伸手去推开他,奈何力气不如某人的大,只能被他生生压在身下调戏。“皇甫玄月,你还不下去!”

    “裳儿你这般主动,为夫就此离去,岂不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偷香机会,他才不会笨到听她的话,白白的放弃呢。

    霓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被他这般孟浪的姿势压着,心跳不由得又失控了。“皇甫玄月,你这个混蛋…混蛋…”

    “为夫是混蛋,是个疼爱娘子的混蛋…”他说着,就又要压下来。

    就在霓裳想要反抗的时候,窗子外忽然传来一道低沉而又急迫的嗓音,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暧昧。“主子,有人夜闯侯府了。”

    皇甫玄月有些悻悻的坐起身来,脸色很是难看。“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侯府可是他未来的岳家,那些人也太放肆了!

    窗外的男子先是沉默了一阵,这才答话道:“主子,那边已经交上手了,还是尽快解决为妙。”

    为了不引起侯府的恐慌,他们一直暗中行事,并没有秘密暴露。

    皇甫玄月不甘心的站起身来,不舍得在霓裳额头上亲了一口,嘟嚷着。“我先去解决了那些麻烦,等我回来…”

    霓裳爬坐起来,娇羞的挥了挥手,道:“你快些去吧…”

    心底却在小声的嘀咕着:最好别再回来!

    侯府后院,一线天处。

    两波黑衣人正打的不可开交,实力相差不大。皇甫玄月跟裴峰赶过去的时候,双方仍旧不分胜负,互有伤亡。

    “主子,看他们的伸手,好像是皇家的暗卫。”裴峰站在一旁观战许久,已经有了定论。

    皇甫玄月冷哼一声,这样的废物,居然是皇家暗卫,简直丢尽了天逸皇室的脸面。“叫风雨楼的人迅速解决了他们,不要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是。”裴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又一批身穿着黑衣,蒙着面的黑衣人加入了战斗。

    这批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招招都十分的狠辣,几乎是一招致命。那边正打的起劲儿的黑衣人见到他们的出现,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摒弃前嫌,一同迎了上来,想先解决了外敌人,再分个高低。

    “不知死活。”皇甫玄月给了个评价,眼底满是讽刺。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先前来的那两批暗卫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不中用的东西,抬到地道里处理掉。”浪费他大好的时辰,真是活腻了。临走前,他又丢下了一句话。“用骨粉,一了百了。”

    裴峰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吩咐手下的人将那些尸体搬进了一线天地下的暗道。

    院子里的打斗声,丝毫没有影响到侯府里的任何人。霓裳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呵欠,正要下地,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咒骂。“我这是怎么了,居然睡着了。遭了,小姐还未沐浴更衣呢…”

    一阵急切的脚步过后,浅绿急匆匆的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小姐,都怪奴婢,一不小心睡着了…小姐是不是要睡了?”

    霓裳打了个呵欠,点了点头。“叫人去准备热水吧。”

    门外,两个小丫鬟早已等候多时。不一会儿,净房里的木桶里就注满了热气腾腾的水。墨香照样在里面撒了些花瓣,这才退了出去。

    霓裳迷迷糊糊的褪去了身上的衣裳,又将头发上的首饰取了个干净,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了净房。

    “这丫头,竟然在这里睡着了…”等了许久,也不见霓裳的身影,某人便有些焦急起来。当看到霓裳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躺在浴桶边上睡得香甜,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

    翌日,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霓裳才在鸟语花香中睁开了双眸。昨天晚上一夜无梦,当真是睡得十分安稳。

    刚要开口叫人进来服侍她起身,忽然腰上一紧,霓裳整个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倒向了身后宽阔的胸膛,耳边也响起了一阵迷迷糊糊的低喃。“裳儿…时辰还早,再躺会儿吧…困死我了…”

    霓裳惊得瞪大了双眼,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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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王侧妃的算计,七皇子娶亲

    在经历了大早上的惊吓之后,霓裳整个上午都惊魂未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再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回来,便坐在窗子旁发起呆来,时而还伴随着脸红心跳。

    同床共枕,这四个字引入脑海,霓裳的脸就不由得发起烧来。那是只有夫妻才能有的亲密举动,可是他却堂而皇之的夜闯香闺,还搂着她睡了一夜。而她,居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呐,想想就挺羞人的。

    “小姐是不是染上了风寒,脸蛋怎么红红的?”墨香将膳食端上桌子,见主子比平日里沉默了许多,不由关心的问道。

    霓裳哪里敢将事实告诉她们,只得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过去。小口的吃着香浓可口的粥品,霓裳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来。“怎么不见浅绿,她去了哪里?”

    墨香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入霓裳面前的盘子里,这才答道:“回小姐的话,浅绿姐姐昨儿个守夜的时候染上了风寒,病得不轻。所以特意向主子告个假,说要休养一日。”

    “浅绿病了?可有请大夫?”霓裳焦急的问道,心里已经猜测到了是何原因。

    墨香摇了摇头,做下人的,哪里有资格请大夫看病。“浅绿姐姐说,挺挺就过去了,休息一日就好了。奴婢让厨房熬了姜汤,应该会没事的。”

    “那怎么成。生病了就要看大夫,这样拖下去只会更加严重的。墨香,你派人去把福善堂的李大夫请进府来,让他好好地给浅绿医治。”霓裳本就对浅绿十分倚重,又是个现代人的灵魂,自然是以人命为重。

    墨香瞧了主子一眼,心里无比的感动。她们这些签了卖身契的奴婢,能够遇到这样一位体恤下人的主子,的确是三生有幸呢。“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浅绿的确是染上了风寒,因为昨夜某人偷偷闯进来的时候,为了不让人发现,便点了浅绿的睡穴,然后将她丢在外间的小床上不管,不生病才怪呢。

    霓裳用完了早膳,正准备拿着书卷打发一下时间,便听见窗子外面扑腾两声,将军那嘹亮而又高亢的叫声便透过窗子飘散了进来。“主人,主人…”

    霓裳轻轻的推开窗子,用一根木棍撑起,好笑的看着那在外面冻了一夜的可怜虫,朝它招了招手。“进来吧。”

    将军得到了主人的同意,挥舞着翅膀飞了进来,然后乖乖的停在了霓裳的手上。“主人…饿了…主人…”

    霓裳想到这小东西在外面飞了一夜,想必是饿坏了,便将墨香唤了进来,吩咐道:“去找些坚果五谷杂粮之类的东西来,记住,别惊扰了其他人。”

    墨香一脸惊奇的看着小姐手臂上的那只五彩斑斓的鸟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吃饱喝足的将军,变得异常乖巧。霓裳逗着它说话,它亦是很配合。

    “你前任主子干嘛去了?”

    “修理坏人…”

    “是去了太子府?”

    “还有二皇子…”

    霓裳微愣,既而扑哧笑了,心情也格外的好了起来。想着皇甫玄月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太子和二皇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轻咳了两声,霓裳继续盘问道:“你前任主子身边可有其他女子?”

    “佛曰不可说…”

    霓裳气得皱起鼻子,不满的道:“还真是狡猾呢,居然用这一招来敷衍我!哼,若是不说真话,我拔光你的毛!”

    “谋杀啦,谋杀啦…”将军似乎听懂了主子的威胁,顿时哭长得叫唤起来。

    霓裳赶紧捏住它的嘴,叮嘱道:“不许大声嚷嚷,知道么?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你的存在,你可就危险了…”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霓裳的那对双胞胎弟弟可正是调皮的时候。整日不缠着管氏,就缠着她这个姐姐,破坏力可是惊人的很啊!若是让他们瞧见了这只鹦鹉,肯定不会罢休,还不扑上来撕扯?

    将军似乎被吓唬住了,没再吭声。

    过了一会儿,它突发感想的吐出一居话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霓裳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鸟也太灵性了一些吧,居然拐着弯儿的骂起她来了,果真是那混蛋教出来的!

    “你这是再向你的主人表示不满么?”

    “主人容貌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霓裳伸手在它的脑袋上轻弹了一下,对这只见风使舵的鸟儿真是无话可说了。就在此时,墨香拿着一封书信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王侧妃派丫鬟送来一封书信。”

    提到那王家表姐,霓裳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隐隐生出一股怒意来。“王侧妃可有交待过什么?”

    墨香摇了摇头,道:“就送来一封书信,别的就没什么了。”

    霓裳接过那书信,将其展开来一看,眼底闪过一丝的不快。王吟雪想要见她,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的,还非得约在太子府,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小姐,您要去赴约么?”墨香有些担心的问道。

    太子府可不是随便能进的,而且侯府素来不参与皇子们的争斗,这样贸然的前往,的确是大大的不妥。

    霓裳思索了片刻,询问道:“那前来送信的丫鬟可还在?”

    “在二门处等着回话呢。”墨香如实的答道。

    霓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墨香去把那丫鬟叫了进来。那丫鬟见到霓裳,恭敬地请了安,叫了声表小姐。霓裳也认出她是王吟雪的陪嫁丫鬟,有一些印象。

    “你家主子在太子府过得可还如意?太子妃有没有为难她?她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转达?”霓裳对王吟雪还是有些期待的,她不相信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再嫁人之后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虽说女子出嫁后,就要一心一意的为夫君着想。可若是太子对她不好,她肯定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的。难道说,表姐是爱上了太子,所以才会这般违背自己的心意,千方百计的替他考虑?

    想到这种可能性,霓裳就暗暗心寒。

    “太子殿下对小姐极好,就算是太子妃为难,太子也是向着小姐这一边的。”那丫鬟提到自己的主子,脸上的笑容就真诚了几分。

    霓裳屏住呼吸,微微闭眼。果然是被爱情迷失了头脑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就背叛了自身的灵魂,可悲啊!

    “表小姐,我家小姐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邀请您过府一叙的,还精心准备了表小姐爱吃的桂花糕呢。”那丫鬟似乎看出了霓裳有些不情愿,便更加努力的说服起来。

    墨香瞥了这丫鬟一眼,心中有些懊恼。主子去与不去,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去过问,简直是没规矩。

    霓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回去禀报你家小姐,就说我绝对不会爽约的,请她放心。”

    “小姐…”墨香担心的唤了一声,却没敢说下去。

    “总是要面对的,我也想问个清楚。”霓裳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珠串,眉眼处凝着一抹淡淡的愁绪,久久无语。

    太子府兮然院

    “小姐,休息一下吧,都抄了好几个时辰的书了,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顶得住。”看着自家主子为了太子殿下那般的殚精竭虑废寝忘食,作为陪嫁丫鬟的柔儿心中极为不忍,在一旁劝诫道。

    王吟雪UU小说微微一顿,却依旧没有放下手里的毫,道:“无碍。你派人去二门处看看,君叫小姐进府了没。”

    柔儿不敢不听从主子的吩咐,只得叹着气朝着门外走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绿色裳子的丫鬟匆匆忙忙的忙过来,道:“柔儿姐姐,君家小姐已经到了二门处,是不是要禀报娘娘一声?”

    柔儿微蹙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朝那丫鬟挥了挥手,道:“我进去通报娘娘,你们去请表小姐到内院来。”

    说着,便兴冲冲的走进了屋子。“小姐,表小姐果然没让您失望,过府来了。”

    王吟雪从书案上抬起头来,神色依旧淡然。“知道了。你让丫鬟们都下去,再去泡一壶好茶,我与表小姐许久未见,要说说提及话。”

    柔儿是她的心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于是将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全都遣了出去,又去小厨房张罗着吃食和茶水去了。

    霓裳踏进兮然院的时候,一路上都备受瞩目。尽管那些丫鬟们都恪守着本分,没有在一旁窃窃私语,但霓裳却能感受到那些人好奇的目光。

    “小姐,这太子府的丫头也忒没规矩了。”浅绿低声嘀咕了一句,便乖乖地闭了嘴。

    霓裳倒是没太在乎那些探究的视线,依旧目不斜视的朝着主屋迈进。“一会儿见了侧妃娘娘,你放下礼物,便下去与那些丫鬟们作伴吧。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

    “是。”浅绿双手捧着几个精致的盒子,低头应了。

    来到正屋门口的时候,柔儿已经等在那里了。先是屈身给霓裳行了礼,然后便热情地将她请进了里屋。“奴婢给表小姐请安,几日不见,表小姐愈发的颜色秀丽了…”

    霓裳微微勾唇,让浅绿打赏了她一个装着银裸子的荷包,道:“柔儿姑娘这张嘴真甜,不愧是娘娘身边最得力之人。”

    “谢表小姐赏,表小姐里面请。”柔儿大方的接过那个荷包,放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打赏,脸上并未露出半分的欣喜。

    太子府的丫鬟,果真是不同凡响的。

    霓裳调整了一下思绪,便跟着那柔儿进了里屋。

    王侧妃此刻正依在床前的美人榻上看着书,见霓裳进来,这才将手里的书卷往榻前的案几上一丢,亲自迎上前来。“妹妹可算是来了,叫姐姐好等。”

    “给娘娘请安!”霓裳福了福身,规矩的行了礼。

    “咱们表姐妹,何必这么多礼,快些过来坐。”王侧妃今日倒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与及笄礼上见到的那个她完全是两个样子。

    霓裳道了声谢,便在王吟雪的身边坐了下来。“听闻太子妃娘娘身子不适,这偌大的府邸由娘娘一人操持着,娘娘身子可还吃得消?”

    “何必娘娘娘娘的叫,这般的生疏…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表姐吧。”王吟雪听见那客气又疏远的称呼,心里有些不踏实。

    霓裳的聪慧和美貌,都是她格外看重的。若是能够收尾己用,那就再好不过了。在太子府,她表面上看着风光,但到底还有一个太子妃压在上头。纵使太子对她也是百般的宠爱,但终究还是低人一等的。太子妃慕容氏,看起来十分的端庄贤淑,但实际上,这府里的女人都知道她是个厉害的,三言两语便可以说动太子,让他站在她那一边,可见她手段之高明。若是想要赢过她一头,就只能在子嗣上面做文章了。说来也怪,太子府的女人不少,可就是没有一个怀上过孩子。这两年来,她也瞧过不少的名医,可都说身子没问题,让她放宽心,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无奈的叹了一声,王吟雪的脸色渐渐地黯淡下去。

    “表姐可是有心事?”既然侧妃娘娘坚持,那么霓裳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乖顺的叫了她一声表姐。

    王吟雪看着霓裳那愈发明艳的面容,心中那个想法就更加的坚定起来。轻轻地挽着这个表妹的手,王吟雪一时之间百味交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霓裳是个聪慧的,早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只是,她怕是要她失望了。

    “霓儿…你可曾想过,将来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沉默了良久,王侧妃总算是委婉的开口了。

    霓裳早就想好了应答,装作害羞而又一脸憧憬的说道:“霓儿还小呢,表姐怎的问起这些来了?”

    “你也不小了,都及笄了。想必再过不久,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烂了!”王侧妃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想要营造一个良好的说话氛围。

    霓裳娇羞的低下头去,沉吟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霓裳不求别的,只盼着能够觅得一位一心一意待我,白首不相离的男子。不论身份贵贱,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像爹娘那般长长久久的恩爱。”

    长乐侯府的事情,王侧妃或多或少都是了解一些的。那位姑奶奶虽然逼迫着侯爷纳了妾室,但侯爷与侯夫人的感情却一直很好,甚至他的孩子都是侯夫人所生。那样的感情,的确是令人羡慕。

    不过,这世上又真的有几人能够像侯爷那般对正妻一心一意的呢?就算是太子亲口对她许下诺言,她也不能尽信。毕竟还有一个得宠的太子正妃在那里,他说的那些话都要大打折扣。

    “霓儿所愿,何尝不是我所想。只是要找到那样一个完美的伴侣,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天下,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霓裳也不辩驳,只是说出心中所想。“这也不过是霓儿的心愿罢了,婚姻大事本就是爹爹娘亲说了算的。我一个闺阁女儿家,哪里有开口的份儿。”

    王侧妃颇有感触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是啊…纵使有着第一才女的名号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与他人共侍一夫,处处谨慎小心的活着。早知道过得这般辛苦,当初还不如缴了头发去做姑子,也省的为这些事情烦心了。”

    “表姐可莫要妄言。据说太子殿下对表姐宠爱有加,甚至还让你管理整个太子府的庶务,如此的器重,表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霓裳故意表现的很惊讶的样子,非要逼着她透露实情才肯罢休。

    王侧妃摇了摇头,眼神满是忧伤。“就算恩宠又如何?身边又没有孩子可以依靠,再多的恩宠也是会有消散的那一天的…”

    “太子殿下不像是那种人啊,表姐是不是想多了?”霓裳拿着帕子掩着嘴,心底却是忍不住冷笑。

    你过得不如意,就想着也将我也弄进府来么?她打的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慕容太子妃出身高贵,又是个颇有心机手段的。王吟雪嫁入太子府,没少被她欺压着。原先,她与太子的感情不深,倒也能够淡泊的过日子。可如今,因为有了太子的宠爱,她的心就愈发大了起来,想要得到更多。

    慕容氏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就想着找一个帮手。既不影响她的地位,还可以帮她除掉心腹之患,这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她这个表妹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只不过,霓裳并不是一颗任意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

    “霓儿…太子如今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二皇子和七皇子虎视眈眈,母后她又…总之是一言难尽啊…”

    总算是到了正题了,霓裳思忖着。“表姐也不要太过担忧,太子殿下毕竟是嫡长子,登上帝位那是名正言顺。”

    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吟雪尝试着从其他地方入手。“霓儿是个聪慧的,自然明白表姐的心思。如今二皇子府传出喜讯,据说皇上也十分高兴,病体也有了些气色。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处境就更加艰难。若是一举得男,那局势可想而知…”

    “表姐进府也不是一两日了,肚子怎的竟没有动静?”霓裳扫了她的肚子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侧妃脸色沉了沉,许久才接话道:“宫里的御医也瞧过了,说身子没问题。”

    “太子妃那边也同样没有动静?府里其他侍妾呢?”霓裳觉得这事儿太过蹊跷,于是便上了心。

    “都没有消息。”王侧妃喃喃自语道。

    霓裳眉头微微跳动,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天逸皇朝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有隐疾的?

    因为这个想法太过恐怖,所以霓裳也不敢贸然的开口。质疑太子殿下的身体,那可是大罪!她犯不着为了逞口舌之快而犯忌讳。

    “霓儿…你能帮帮表姐么?我一个人在太子府里,实在是太孤单了。”那些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每时每刻都得提防着,活的太累了。

    “表姐想要霓儿怎么帮忙?”霓裳故作不懂的问道。

    “霓儿你是个聪慧的,怎么这会儿却要装糊涂呢。”王侧妃才女的美名可不是白来的,自然是有一番智慧头脑的。

    霓裳浅笑盈盈,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霓儿的才貌,殿下心仪已久,你若是能够进府来,我们姐妹二人相互扶持,一同服侍太子,岂不是一段佳话?太子殿下也不会亏待了你,答应会给你侧妃的名位,与我不相上下。将来,殿下登上大宝,霓儿可就是贵妃,甚至是皇贵妃。”

    霓裳暗暗觉得好笑,脸上却不露丝毫。“表姐真的心仪太子殿下吗?若真的爱一个人,怎么能容忍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呢?”

    “就算爱又如何,他始终是未来的储君,会有三宫六院,成千上万的女人。只要他心里有我,便知足了。”王吟雪说的十分谦卑,但眼底的伤痛霓裳却没有错过。

    “表姐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霓儿却不行。霓儿的心眼儿很小,容不得半点儿沙子。霓儿的夫君,要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个。所以,表姐的盛情,霓儿只能辜负了。”

    王吟雪愣愣的看着霓裳,噎在喉咙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

    霓裳说的,她何尝不想拥有。只是命运弄人,她被皇上赐婚给了太子,早已失去了拥有幸福的机会。她为夫君着想,难道也错了吗?太子殿下如今的地位大不如前,只有娶了霓裳,从而得到侯府里所埋藏的那个秘密。只要拿到那个秘密,太子殿下必定能够在皇上面前立一大功,那储君的地位也就不可动摇了。

    可是霓裳的态度很坚决,并不愿意嫁入太子府做侧妃。难道她的野心比她还要大,想要独占太子的恩宠吗?

    故而霓裳离开的时候,王侧妃依旧表情呆滞,瘫坐在软榻之上。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初荷刚给孩子断了奶,头一天回来报到,心情自然是十分的雀跃。

    霓裳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丰腴了不少,整个人充满了妇人特有的妩媚,也很为她开心。“离开你家俊哥儿舍得么?”

    “总不能老是呆在家里吧,俊哥儿也到了断奶的时候了。好在每隔一段日子就能回去瞧瞧,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初荷成熟了不少,也学会了一些稳重。

    霓裳点了点头,她是见过那俊哥儿的,是个肉呼呼的胖娃娃。有着灵秀的五官,跟她的娘亲一个样子,才个把月的时候就会睁着大眼睛四处瞧了。

    “瞧你这兴奋的样儿,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浅绿与初荷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最是明白她的心思。

    初荷露出洁白的牙齿,明媚的笑容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灿烂。“自然是有天大的好消息。今儿个我在大街上遇到几个相熟的丫鬟,听说宫里传来消息,七皇子殿下要大婚了呢!”

    “你说七皇子?”霓裳反应慢了半拍,许久才回过神来。

    南宫祺,不,是皇甫临要纳妃了?

    “可知道是哪家的千金?”霓裳惊讶过后,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初荷眨了眨眼,故作神秘的问道:“小姐,您猜猜?”

    浅绿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嗔怨道:“死丫头,居然敢在小姐面前摆谱了,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初荷痛得叫了一声,顿时委屈的撇了撇嘴,好一会儿才老实交代。“我这不是想要给小姐一个惊喜嘛…今日,皇宫里传出消息,说皇上为七皇子指了婚,对方竟然是威廉将军府,不对,是西凉侯府的窦大小姐。此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闺秀哭湿了帕子呢…”

    “窦家小姐?”霓裳虽然也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喇中。

    窦连翘那个人,各方面的确都很优秀,人长得标致,又有学识,头脑也聪明,的确堪为皇子妃人选。

    “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呢?”初荷罗嗦了半晌,才发现小姐神情依旧淡定,嘴巴就不由得撅了起来。

    还以为小姐会大吃一惊呢,看来是她想的太多了。

    “窦姐姐能成为七皇子妃,当真是可喜可贺!”霓裳笑着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里屋。

    浅绿和初荷跟了上去,心中暗暗替主子感到可惜。要知道,那位七皇子原先还是南宫公子的时候,对小姐可是很特别的。不但肯资助小姐开店铺,还在小姐生辰的时候,送来那么大几箱子的礼物,可羡煞了不少旁人呢。

    前些日子,七皇子殿下更是在小姐的及笄礼上送来了贺礼,那份心意她们都能感受得到。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还以为,七皇子这是在暗示些什么呢。毕竟,有过那样的一些过往,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日,皇上就给七皇子指婚了。未来的七皇子妃竟然还是与小姐交好的窦家小姐,当真是遗憾之极。

    “你们两个愣在那儿做什么?初荷,你去打听一下,侯爷可曾回府。”霓裳在软榻上坐下来,一边逗弄着鹦鹉一边吩咐道。

    初荷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只雄赳赳的鹦鹉,顿时被吸引住了。“小姐何时养了这么一只漂亮的鹦鹉了?”

    “说来也奇怪,小姐及笄那日不知道打哪里飞来的,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浅绿嘀咕了两声,便出去为霓裳准备膳食去了。

    晌午过后,侯爷才回到府里。霓裳接到消息,便提前在二门处等着了。

    “爹爹,上朝想必累了吧?女儿给您准备了提神醒脑的银杏茶,已经叫人送去书房了。”霓裳乖巧的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模样,让侯爷微微一愣。

    女儿总算是长大了。侯爷暗叹一声,心中万分不舍。“这大热天的,怎么站在这里。丫鬟们怎么也不给你打顶伞?”

    “都已经入秋了,日头没那么大。女儿也是心急见爹爹,所以就在这里等候了。今日朝堂上没什么大事吧?”霓裳跟在侯爷的身边,态度恭敬而又不失亲昵。

    自从跟这宫里的嬷嬷学规矩之后,霓裳大多都呆在梨香院,极少有机会出来走动。侯爷想要见女儿一面说说话,也得等到她得了空才行。如今规矩都学完了,闺女也及笄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自豪感来,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

    “朝堂上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皇上突然下旨给七皇子指婚,而且还是西凉侯家的小姐,这其中的寓意,值得探究啊…”

    要知道,当初瑾妃的死,可是与宫里的那些有权势的妃子脱不了干系的。七皇子突然回来,窦家便失了势,这也太过巧合了一些。按理说,七皇子与窦家之间,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的。可如今,皇上却将窦家的女儿指给了他,这里面的玄机实在是令人难以参透啊。

    霓裳对瑾妃和七皇子的了解也不多,但从旁也打听到了一些事情。当年瑾妃的死,的确牵扯到后宫的争斗。皇甫临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给他的母妃报仇么?!可是,他怎么会同意娶窦连翘呢?

    窦连翘那样有心计的女子,是绝对不会任由人摆布的。亦或是,他们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共识?

    “原本还以为,七皇子对霓儿你…唉,可惜皇上已经下旨,就算七皇子对你有心,也只能给你一个侧妃的位子了…”依侯爷对这个宝贝女儿的疼爱,自然是不想让她与人为妾的。他的女儿,值得最好的男子相匹配。

    霓裳一边猜测着,一边回应着侯爷的话。“瞧爹爹说的…七皇子与霓儿不过有几面之缘,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并不曾有任何的交情。女儿可是想要学娘亲,嫁一个全心全意爱护女儿的夫君的!”

    提到自己的夫人,君侯爷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来。是啊,他未来的女婿,一定要一生一世只疼他的女儿一个才行!

    ------题外话------

    木有人留言,~(>_0:>_

73 俊男PK,无赖完胜

    七皇子府内张灯结彩,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布置得喜庆十足的新房内,新娘子端坐在床前,脊背挺得笔直。火红的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照射在红色的盖头上,显得十分的妖艳。

    “给殿下请安!”突然,门口一阵喧闹,身穿着大红喜袍的男子被众人推送到新房门口,屋子里的喜娘们这才回过神来,恭敬地行礼。

    他本就爱大红色的衣袍,如今做了新郎官,那身喜气洋洋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倒也显得相得益彰,将他的风华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殿下,请掀盖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喜婆将一杆秤取了过来,递到了皇甫临的手里。

    皇甫临修长的手指将那杆秤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这才走到床榻前,轻轻地挑起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红色盖头。顿时,一张比花儿还要娇艳的俏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果真是倾城之姿啊,比起那窦银霜来,毫不逊色啊…”

    “都说窦家出美人,果真不假!可惜。”

    “七皇子妃果然是个绝代佳人啊,与殿下可谓是天作之合!”

    四周的赞叹声恭维声不断,两位新人的脸上却不见任何的喜悦与羞涩,平静的出奇。这样诡异的场面,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因为是皇上最疼爱的七皇子大婚,故而没人敢闹他的洞房。那些宾客们在新房外面逗留了片刻,说了些吉祥话儿,就都散了。

    “你们都下去吧。”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几个服侍的丫鬟,皇甫临便冷下脸来吩咐道。

    翡翠不安的望了望自己的主子,最终还是无奈的退了出去,给一对新人留下独处的空间。皇甫临将身上大红的袍子除下,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锦缎长衫,这才走到桌子边坐下,开口道:“你的要求,我都已经做到了,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窦连翘娇嫩的五官上总算是露出一抹笑容,不急不缓的答道:“这个是自然。早先就说好的事情,又怎能言而无信。因为皇上的赐婚,老头子又开始做他的春秋大梦了呢。呵呵…”

    美人一笑,当真是娇媚无限。

    窦连翘微微勾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惑世人的魅力。

    皇甫临微微眯了眯眼,继而调开自己的视线,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那就有劳爱妃继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到事成之后,你便自由了。”

    “妾身定不辱使命。”她娇笑如花,眼眸微微转动,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相较于七皇子府的热闹,皇城西郊的一处宅子里却显得格外的冷清。那是一座几乎被世人遗忘的七进的宅院,坐落于风景秀丽的河边,四周绿树成荫,墨竹成行。前有河,后又靠山,当真是钟林毓秀的风水宝地。

    “主子,今日七皇子大婚,属下在屋顶上可是听得很清楚,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交易。”裴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竹林旁,冷冷的说道。

    皇甫玄月躺在粗壮的树干之上,嘴里叼着一根茅草,正闭目养神。听到他的禀报,一双如鹰般的眸子瞬间染上了戏谑。“哦…看来他还没死心,想要跟小爷抢媳妇儿呢!哼,真是自不量力!”

    “主子,依属下看来,还是早些将小夫人娶回来为妙,免得夜长梦多,被别人惦记着。”裴峰不是个话多的,可是近来却突然变了性子一般,偶尔也开口说起玩笑话来。

    皇甫玄月睨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上门去提亲,只是还不到时候。”

    “那起码,也得先向那些竞争对手表明心迹,让他们别知心妄想也好。”裴峰继续建议道。

    皇甫玄月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还算不错。

    如今的形势,还不到他出面的时候。顺德帝的几个儿子争斗不休,他何必去淌这趟浑水?等到新君继位,才是他过逍遥日子的时候。当初,他答应某人的事情,也就算彻底的了结了。既然两年都等了,他不在乎再多等两个月。

    顺德帝已经病入膏肓,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了。恐怕来不及等到他驾鹤西去,他的那些儿子们就急着发动政变,来争夺那个高位了吧?

    大哥啊大哥,你还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挑了这么一个无能的帝王,连自己的儿子都无法掌控,还闹得社稷动荡不安。如今其他三国虎视眈眈,这样的局面,你可曾预料到?只可惜,我不再受你的掌控,不会再插手你的江山。国强还是国弱,都与我没多大的关系了。

    “今儿个夜朗星稀,是个幽会佳人的好时机。”皇甫玄月抬头望了望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笑得一脸得瑟。

    裴峰对主子的这种无耻行为,已经没有任何的语言了。“主子,若没什么事,属下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皇甫玄月挥了挥衣袖,从树上坐了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改娶门媳妇儿了…”

    裴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进一旁的河里。

    看着裴峰那模样,皇甫玄月忍不住朗声大笑。

    长乐侯府

    “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么?挑灯看书,对眼睛可不好。”浅绿像个管家婆一样的在一旁唠叨着,简直比侯夫人还要罗嗦。

    霓裳依旧不动声色的翻看着手里的书页,接话道:“已经到最后几页了,看完就睡了。你若是困了,就先睡吧,不用服侍我。”

    “那怎么成。哪有主子还未安歇,做奴婢的倒先睡下的道理。”浅绿即使再困,也依旧恪守奴婢的本分,不敢有任何的违拗。

    霓裳只得摇了摇头,加快浏览的速度,想尽快结束这本书。不知道是不是耳朵里产生了幻听,她总觉得屋顶上有些响动。“浅绿,你可有听到什么异响?”

    “奴婢没听到任何的动静…”浅绿摇了摇头,好奇的望着霓裳。

    轻抬玉手,霓裳给了她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便静下心来,仔细的听着上边的动静。其实不是她太过敏感,而是屋顶上真的有不寻常的响动。两道快如闪电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正打的不分上下。

    “风雨楼第一杀手夜枭,身手果然了得!”笑容满面的男子一边出招,一边潇洒的点出对方的身份。那语气,就好像在说天气如何如何一样轻松。

    夜枭双眼微微眯起,对眼前这个太过妖孽的男子有着全然的戒备。他出手一向不留活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看来,他必须解决掉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子才行,否则泄露了身份,他这个杀手也就做不下去了。

    “找死!”他忽然变了招式,招招致命。

    夜风吹动他身上的衣襟,将他的气质烘托得更加的俊逸不凡。“你的功夫不错,可惜不是我的对手!”

    男子自信的昂着下巴,睥睨着这个第一杀手,嘴角的笑容看着十分的诡异。

    夜枭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眼中的杀气被挑起,出手更加的快狠准,招招都指向他周身的几处死穴。

    那男子忽然拔地而起,运气上乘轻功直冲云霄,突然又俯冲下来,手里的折扇化为一把杀人的利器,与夜枭纠缠在一起。“看来,我还真是得节省点儿时间了。”

    今日本是他的大喜之日,可是他却按耐不住心里的向往,偷偷地潜进了侯府,只为见她一面。

    两年之约已经过去,他知道她做到了。在她及笄的那日,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恐慌来,生怕他们以后便没有了交集。自打他以七皇子的身份出现之后,他们之间就已经有了一道沟壑。为了报仇,他不惜与窦连翘联手,用自由身作为代价。也正因为如此,他与她之间就越来越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谈天说地,毫无芥蒂。

    她总归是要嫁人的,而他的大仇还未能报,根本无法给她她想要的一切。故而,他不敢轻易许下诺言,怕伤了她的心。

    如今,他已经迎娶了正妃,他更加不愿意委屈她做小。他只想等着有朝一日,他了结了那多年的恩怨,再以新的身份来明媒正娶,给她一世荣华。相思难耐,他逼着自己两年不曾与她相见。可在大婚这一日,他却放纵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来到了这里。却不曾料到,居然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那小丫头。

    “夜枭,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识相的离开吧。”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冷凝,浑身充满了杀伐之气。

    这是他平日里,一直掩藏的霸气。

    夜枭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却也不肯轻易的认输。屋子里的那个女子,是他发誓一生要相护的女子,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即使眼前这个人功夫高出他许多,他也不能弃霓裳姑娘的安危不顾。“有我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你伤害霓裳姑娘。”

    “看来,这丫头又招惹了一个麻烦。”一身玄衣的颀长男子伸手摸了摸下巴,踏着月光而来。

    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夜枭紧张不安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个跳跃,他就来到了皇甫玄月的身后,恭敬的叫了一声主子。

    “原来夜枭也是替人卖命的…”皇甫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感受不到半点儿杀气的风流男子,眼中满是惊奇和戒备。能够驱使第一杀手为他卖命的,难道他便是传说中来无影去无踪的风雨楼的主人?

    皇甫玄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此良宵,七皇子殿下不在府里过你的洞房花烛之夜,怎么有兴致到侯府里来赏月?”

    一声七皇子,立刻让夜枭的身子紧绷起来。

    没想到,想要打霓裳姑娘主意的男子,竟然是七皇子!那样身份的人,又是在大婚之日,竟然这般偷偷摸摸的夜闯侯府,当真是无耻之徒!这样的男子,怎么能配得上那样善良聪慧的霓裳姑娘!

    似乎感受到了夜枭不同往日的气息,皇甫玄月心中顿时不高兴的蹙了蹙眉。看来,裴峰的建议果然是正确的,还是要尽快将丫头娶进门才好,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她会招惹到多少狂蜂浪蝶么!

    他的宝贝,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独占的!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风雨楼的主人吧?”皇甫临轻轻地抚着鬓边的发丝,动作优雅至极,怎么看都是高贵无双的清贵之人,与夜闯侯府的贼人相去甚远。

    皇甫玄月打量着这位皇侄孙,心中暗暗得意。小子,等到身份公开那一日,定叫你生不如死!

    “正是本座!七皇子好眼力!”

    “楼主不在风雨楼呆着,夜入侯府,又是为了哪般?”七皇子侧过身去,双手抱臂的与他对视着,气势也毫不逊色。

    皇甫玄月慵懒的双手叉腰,笑得极为暧昧。“本座来侯府,自然是夜会佳人,偷香窃玉的!怎么,难道七皇子舍下府里的娇妻,也是为了偷香而来?”

    “本殿的确是心仪君姑娘已久,而且也早有过约定。”皇甫临不服输的咬牙切齿,含糊其辞的说道。

    夜枭见他们二人聊得火热,手指早已捏的嘎嘣直响。

    主子对霓裳姑娘的心意,他早已了解。裴峰的警告,他也听了进去,知道以他的身份,的确是配不上霓裳姑娘的。所以一早就放弃了,只是想暗中保护她而已,并没有非分之想。而这两位身份尊贵之人,竟然明目张胆的谈论着偷香窃玉的话题,实在是令人气愤不已!霓裳姑娘是他们用来争夺的物品么?!真是太过分了!

    “大言不惭!本座的女人,你还是别肖想了。我家丫头可是有洁癖的,你都已经娶了妻了,她是不会与你再有任何瓜葛的!”皇甫玄月笑得张扬,知道拿捏住他的短处。

    果然,听了他这话之后,皇甫临的脸色就暗沉下来,变得十分阴郁可怖。眼前这个男子,实力与他相差无几,但他偏偏就输在这里,而且毫无反驳之力。不过,他也不是轻易会低头的人,仍旧厉声喝道:“本殿与他相识在先,她是绝对不会与你这个江湖中人有任何牵连的!该死心的人,是你!”

    “不过是个身份而已,只要我想,这朝中的官职,还不是信手拈来!”皇甫玄月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弧度,继续挑衅道:“你真的确定丫头是认识你在先么?”

    皇甫临许久没有吭声,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再叫嚣着:不要相信他,他是骗你的!可是冷冷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真的是害怕了。

    想到他可能晚了别人一步,他就痛彻心扉。“你以为本殿会轻信你的无稽之谈吗?尽管风雨楼势力不凡,但总有一日,我会叫你们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面对皇甫临放下的狠话,皇甫玄月却只是掏了掏耳朵,假装没听见。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想要风雨楼消失,那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呢!

    “本座会等着七皇子殿下前来征讨!不过,七皇子殿下若是再不回去,怕是新房里要闹翻了天去了。”皇甫玄月勾起唇角邪笑着,心情大好。

    皇甫临听了他的警告,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府里他已经安排了一个替身在那边应酬,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想到与那个女人的约定,他忽然变得有些不确信起来。若是她受到了伤害,他们之间的协议就做不得数了。

    想到自己精心策划多年的局,他不得不握紧了拳头,愤然离去。“楼主可别太嚣张,这京城可还是皇家的天下!”

    皇甫玄月对他的话不可置否,脸上不见任何的异样。他甚至还抬起手臂,轻轻地挥手与他告别,住院他一路走好。

    夜枭看着自家主子的悠闲自得,心里忽然变得踏实了。也许,霓裳姑娘嫁给主人,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

    霓裳听着屋顶上忽然安静了下来,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卷,吹灭了多余的蜡烛。“浅绿你也不用侍候了,回去歇着吧。”

    浅绿上前帮霓裳铺好床铺,这才安静的走出了内室。

    霓裳刚要躺下,却突然听见门窗一阵轻响。继而,一道黑色的人影飘然而入,笑着朝她的床榻而来。

    这个无赖,竟然又夜闯深闺!霓裳穿着中衣,裹在被窝里怒视着他。

    “丫头,可有想我?”他不以为意的走上前去,往她身旁的绣塌上一歪,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她身旁的位子。

    霓裳瞪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眼神充满了抗议。“皇甫玄月,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再半夜三更的出现在我的房内了!”

    “娘子…为夫没有娘子在身边,都夜不能寐嘛…”皇甫玄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拉着霓裳的衣袖撒起娇来。

    霓裳咬着湿润的下唇,恨不得堵住他那张臭嘴。“当真是无耻之徒,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谁是你家娘子~”

    “怎么,娘子对我又亲又抱过了,难道是不想负责么?”他一脸委屈的嘟着嘴,双眼充满了幽怨,叫人看了实在是不忍心再继续责骂下去。

    可是霓裳早已熟悉了他的性子,哪里会真的对他产生同情。于是一巴掌招呼过去,想要将这只烦人的苍蝇给赶出去。“无赖…还不给我出去!”

    “既然是无赖,自然是要无赖到底的…娘子,为夫奔波了一夜,难道你舍得让我大半夜的走回府去么?”他轻易地就捉住了她的纤纤玉手,更加得寸进尺的顺势钻进她的锦被中,一只手很无耻的揽上了她的腰。

    霓裳面色一红,轻斥道:“皇甫玄月…”

    “乖,不就分享半张床铺么,用得着这般苦大仇深的么?”皇甫玄月自顾自的钻进被子里,顺便将霓裳拉回身边躺下,然后便像个乖宝宝一样闭上了双眼。

    霓裳怕惊动其他人,也不敢大声的指责他,只能负气的卷着被子,朝着床榻里面挪去。怀着不就是身边多一根木头而已的简单心思,霓裳很快就呼吸均匀,睡了过去。而睡在她外侧的男子却突然睁开明亮狡黠的双眼,趁着某人睡得香甜,也紧巴巴的凑上前去,将她盈盈一握的小腰揽在了怀里,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梦,霓裳在辰时三刻准时醒来。

    感受到后背处暖烘烘的,霓裳不由得翻过身去,却在见到那张放大的俊颜时,差点儿惊叫出声。

    “早,娘子。”皇甫玄月笑得一脸无害,亲切的跟她打着招呼。

    呼吸一窒,霓裳这才发觉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赶紧转过身去,将身上的中衣裹得紧紧地,心里早已将这个无赖骂了千百遍。

    “娘子是在害羞么?这可如何是好。”皇甫玄月依旧笑得灿烂,眉眼都笑得弯了。

    霓裳气愤的回过头来,脚下使劲儿一踹,皇甫玄月没有防备之下,便被踹到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见他那副狼狈的模样,霓裳这才觉得稍稍解气,懒得再理会他,径直去了净房。

    外面的丫鬟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便以为小姐起身了,于是端着温热的水盆推门而入。皇甫玄月顾不上穿上衣衫,手忙脚乱的飞身藏在床榻顶上,这才避免了一场骚乱。

    霓裳从净房出来,不见皇甫玄月的身影,微微有些愣神。又发现丫鬟们鱼贯而入,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好在她们没什么异样,她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们替她装扮起来。

    “小姐,舅夫人昨日过来报喜,说是表小姐怀了身子,小姐可要过府去瞧瞧?”初荷的消息灵通,自然没什么事情能瞒过她的。一大清早,她就进来禀报这个好消息了。

    霓裳回过神来,亦是眼藏不住的欣喜。“可知道是哪位表姐?”

    初荷替她戴好发簪,这才笑着禀报道:“是大表小姐。”

    “沅英表姐算是苦尽甘来了…”霓裳感叹了一声,心中很是替她高兴。

    起初的恩爱过后,刘家因为表姐嫁过去半年肚子没有动静,就动了纳妾的心思。刘家公子对表姐一往情深,自然是不想让表姐受委屈。可夹在母亲和妻子的中间,也实在是为难。为人子,不敢忤逆了长辈。可妻子又是陪伴一生的伴侣,更是应该好好珍惜的。如此一来,他倒是闹得里外不是人。

    好在如今这问题迎刃而解了,表姐夫也不用再为了子嗣的事情为难了。

    “刘家姑爷是算是个疼爱妻子的,身边除了两个通房,连个妾都没有。”浅绿也不禁感慨道。

    初荷也跟着附和,道:“小姐将来要嫁的夫君,要是也对小姐一心一意就好了。”

    躲在床顶上小憩的某人听了丫鬟们的闲言碎语,脸上露出自信而又骄傲的神情。这还用说?小爷我自然是会对我家小娘子一心一意!

    霓裳却含着一丝羞意,轻斥了她们两句,便不再多言。等到梳妆妥当之后,霓裳便带着两个大丫鬟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于是床顶上的某人这才翻身从那上面跃下,舒活舒活了筋骨。这偷香窃玉,还真不是个简单的活儿!

    “咦,什么声响?”屋子外的小丫头听见屋子里动静,吓了一跳。

    皇甫玄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逗弄了一番窗子前鸟笼子里的将军,这才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等丫鬟们进屋来查看的时候,屋子里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听错了?”

    “小姐屋子里一向都有浅绿和初荷姐姐打理,怎么会出错。”另一个丫鬟戳了戳她的脑门,觉得她是瞎操心了。

    那丫鬟懊恼的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打扫庭院去了。

    福安堂

    “霓儿来的正好。你管家舅母派人来送信,说是你大表姐有了身子,你一会儿就随你母亲一同前往刘府探望吧。”到底是姻亲,老夫人也不好多加阻拦,便催促着管氏带着孙女前去探望,也算是尽一尽心意。

    霓裳难得出府走一走,自然是欣喜不已。“是,孙女已经准备了一些安胎的药材,一会儿一并带过去。”

    “还是你心细。”老夫人赞了一句,便让景嬷嬷服侍着用膳去了。

    随着管氏出了福安堂,霓裳的便将两个丫鬟遣了回去,让她们帮忙张罗着。“记得,将箱笼里放着的那套套娃带上。”

    “是,奴婢省得的。”箱笼里的器物都是浅绿在打理,自然是知道那个东西的。

    管氏有些好奇,问道:“套娃为何物?”

    “不过是一时兴起,让人做的一些小玩意儿。是用木头雕成的小人儿,大小不一,共有七个。上面请画师画了一模一样的图案,然后将小的娃娃放在稍大的娃娃肚子里,依次套起来,只剩下最外层的那个胖娃娃,就是所谓的套娃。”

    “这样稀奇的玩意儿,倒是头一次听说。”管氏听着有些动心。

    “熙弟和擎弟毕竟是侯府未来的希望,自然是不能玩物尚志。女儿准备了一些早教的小人书,等弄好了就让丫鬟们送过来。”霓裳淡淡的解释着,神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管氏听了这话,才发现自己表现的有些过火了。虽然儿子比较重要,但霓裳可是她从小宝贝到大的,断然不会因为那两个小子而冷落了宝贝女儿。“这府里,就属你的脑子灵活。你两个弟弟,将来还要仰仗你这个大姐呢!”

    “他们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是要疼的。”霓裳挽着管氏的胳膊往外走,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

    马车刚在刘府的门口停下来,就有管事的在门口迎接了。“是君侯夫人来了,快快里面有请!”

    霓裳跟在管氏的身旁,一直目不斜视,表现的仪态端庄,气质超然,给下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愧是侯府的大小姐,果真是气质高华,端庄有礼。”

    “听说管家出了一位瑶妃娘娘,这娘家外甥女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美人儿也是少见了,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到这位天仙一样的人儿…”

    下人们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忽然见一位穿着华丽衣衫的男子路过,这才恭敬地上前行礼。“给表少爷请安!”

    “刚才过去的那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位表少爷,便是刘府当家主母邓氏的娘家侄子,乃江南督查使邓大人的小儿子邓坤。

    这一回因为刘府的老太爷七十大寿,邓家那边抽不出空来,才让这位小公子前来为刘老太爷贺寿的。

    “启禀表少爷,那位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与咱们府里的少夫人是表姐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下人们自然是一清二楚,也丝毫没有隐瞒。

    邓家小少爷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只觉得心中怅然若失,像被勾去了三魂六魄一般。“原来是侯府的小姐,难怪…”

    邓坤驻足许久,这才想起正事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且说沅英自打查出怀了身子之后,家里的长辈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一直在屋子里安心的养胎。直到近日来胎相渐渐稳定,这才将喜讯透露出去,允许客人上门拜访。

    霓裳进了屋子,见到沅英一脸幸福的表情,心里也替她开心。“表姐,恭喜。”

    管沅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见屋子里没外人,这才开口说道:“霓儿你也不小了,姑母可给你选好了人家?”

    霓裳低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小呢,不急。”

    “表妹这样标志的人儿,就算是做皇妃,也是绰绰有余的!”看着这个愈发出色的表妹,管沅英心中满是羡慕。

    她姿色普通,又不会甜言蜜语讨好婆婆,在刘府过得不尽人意。出嫁后才体会到,原先在娘家的时候是多么的舒心。不过好在夫君对她还不错,并不一味向着婆婆,该争取的也帮她争取,也算是有所安慰了。

    “听闻表姐有了身子,便让人做了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还望表姐莫要嫌弃。”说着,霓裳便让浅绿奉上了一套喜气洋洋的憨态可掬的木头套娃。

    管沅英接过那套娃,喜欢的不得了,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也许是因为要做母亲了,所以看到那些东西,她都喜欢的不得了。

    霓裳见她喜欢,便将套娃的秘密告诉了她。看着那一层层剥开来,露出里面的小娃娃,沅英就高兴地红了眼。那多像妇人生娃娃啊!这是多子多福的寓意,霓裳的心意,她自然是能领会了。0:>_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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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小妻介绍:
她,是雄才善辩从无败绩的大律师,凭着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不知道帮多少人洗脱了罪名。
她,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嫡女,却引狼入室,被叔伯陷害,落得个身首异处客死异乡。
阴差阳错,她成了她。

她,长乐侯府唯一的嫡出,气质娴静,风华万千,是名扬江南的大家闺秀;
他,身份神秘的朝廷清贵,相貌清秀,翩翩公子,乃臭名远扬的狂妄暴君。

阴险狡诈的大伯,觊觎侯爵之位?让他断子绝孙!
心有城府的姨娘,妄想正室之名?叫她原形毕露!
贪得无厌的堂姐,憧憬贵女之衔?许她身败名裂!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做大树人为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宁小人不淑良!

拥有十八岁不老容颜的大龄男青年!
靠长相欺骗世人把轮椅当交通工具性情阴晴不定的古怪男子!
明明身份显赫却喜欢假装闲云野鹤一心想要把女主拐骗到手的腹黑皇叔!
某日某女被一声“皇叔”给惊悚了,于是看着身前这个玉树临风风采绝伦的美男子,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你今年到底多大岁数了?”
坐在轮椅上兜风的美貌王爷,微微挑眉道:“本王虚岁三十,你不是早算出来了吗?”
“你...你竟然这么老了!”某女惊愕的瞪着眼,一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的不甘表情。
“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这不是娘子你说的嘛!”某男无辜的眨着眼睛,俊秀的脸庞很是受伤。
简介无能,多说无益,亲们看正文吧!

此文宅斗,结局一对一,绝无断更。亲们踊跃跳坑吧!
侯门小妻侯门小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小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小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