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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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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一没有令牌,并未遭到责难,而是在那两个中年人的示意下,循着一条通道往外走去。他本想询问几句,却不得不揣着疑惑并听命行事。只因出了阵法之后,整个人的身形沉重且法力迟滞。若有意外,叫人根本就难以应对。

    此处的洞天高手可不止一位。接下来又将如何,唯有临机应变。

    此外,巨大的洞穴之中,四下里错落着十余个传送阵。有人出阵之时,已不见人形,只有一团血雾迸出。那是长途传送之下,法力不济,被芥子虚空挤爆了躯体,下场极为凄惨……

    林一被人带到了眼前的这个山洞之内,一转眼就过去了三个多月。他知道自己被囚禁了!至于缘由,一时无从知晓!

    在这三月间,洞内的修士有进有出。几次三番过后,百余人只剩下了如今的三十多位。其他的人去了何处,没人分说。不多的几个返回者,无不带着满身的煞气,却好似末日降临一般,皆是阴沉冰冷的模样,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林一独自躲在山洞的角落里,无人问津,倒也落得清静。当他知道暂时难以脱身之后,并没闲着,而是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轻轻触摸着左手中指上的乾坤戒子。

    奴儿在地下闭关,要想修至梵天境界,尚须一段年月。小丫头听话,且极为机敏,应该安危无虞,不用为她担心!

    虎头与老龙在自己的示意之下,乔装打扮融入夷族,短时日内料也无妨!只要是有酒有肉,那两个家伙还会记得老大吗?

    不过,唯一的变数便是九天门径。没人盯着并时刻留意,一旦洪荒有高手寻来,在毫无防备之下,那两兄弟难免会泄露行迹。但愿自己早日离开,但愿他三人皆安然无恙……

    若有意外,只能怪林某自己了。都说小心无大错,实则谨慎过了头,有时候反倒是自添其乱。而这千多年来,林某的面前何曾有过坦途?没有!既然如此,且瞧瞧此番的洪荒之行,又是一个怎样的情形!

    此时此刻,林一只能将一切往好处想。尚不知有人已寻至九天门户,并从蛛丝马迹中有所猜测,更是撒开了一张无形的网,只为将他这条越境而来的鱼儿斩尽杀绝。而虎头与老龙,则是亡命天涯。仙奴独自一人,前途未卜……

    林一兀自仰躺着,抬起一只手轻轻敲击身旁的石壁。转瞬之间,弹出的一缕神识悄然返回。

    石壁深处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禁制,竟是难寻缝隙。而不仅仅于此,偌大的地下皆为阵法所禁锢,并有人操持。如此一个囚牢所在,可谓是固若金汤!

    林一暗暗摇头,随即又将神识沉入右手中指的乾坤戒之内。其中没了百丈的龙骸,地方大了许多,却也凌乱了许多。千多年的积累,零零碎碎的,皆是家当啊!

    不过,林一只留意乾坤戒内四位端坐的人影,正是吴融留下的四尊仙骸傀儡。他一直无暇理会,如今总算是有了空闲。耗时三月,人不知鬼不觉之下,终将其一一祭炼完毕。

    这四尊傀儡,乃是黄婆婆傍身的杀招。其不仅有着仙君初期的修为,更兼有分身之术,可由一变三,端的神奇。而凭此尚能在仙域逞威一时,如今到了高手遍地的洪荒,着实不够看!

    只可惜一场天劫过后,三尊合为一体。修为提升了,却没了帮手。权且将这些仙骸傀儡充数,关键的时候或许有些用处……

    林一头枕着手臂,另外一只手藏于袖中,悄悄摸出一枚玉简来。此乃黄婆婆炼制傀儡的法门,应该不是来自真传。其中所记缺三少四,并多为个人体悟。而由她提炼之后,看起来倒也实用!

    当初在吴融的手下们重塑肉身之后,那块玄冰中尚余下五十多具仙人的遗骸。若是将之一一加以炼制,并分别充作仙奴与虎头、老龙的贴身随从,至少在这凶险莫测的洪荒之中,可以多出几分保命的手段。而玉简之中有黄婆婆留下的一段注解:所炼制傀儡的修为,只有炼制者的三成,等等。

    如此说来,九牧的那几个洞天初期的傀儡,应该是由九玄炼制!那个老家伙,为了《三皇经》可谓煞费苦心!

    林一将炼制之法熟记在胸,并又揣摩了几遍,随即便收起了玉简。当其接着体悟《太素经》与《洞玄经》时,百丈外的洞口有了动静。他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只管躺卧着,转而眼光斜睨。

    随着一阵光芒闪过,封住洞口的禁制已被打开。一个中年人缓步现身……

    洞内的三四十位修士纷纷爬起来,一个个神色惴惴。

    那中年人模样清瘦,双颊塌陷,神情阴冷,周身透着洞天初期的威势,并在腰间悬着一块黝黑的玉牌。他在洞口前站定,威势逼人,显然不受禁制所限而修为在身。当其眼光掠过四周,在场的修士无不低头回避。彼此相较,天壤之别,着实叫人无法面对!

    日子久了,见得多了,林一从别人的口中获悉了那位洞天高手的名讳。元信子,一位魔修。他每隔七日,便来洞内提走七人。而得以返回者,却寥寥无几。故而,此人现身之际所带来的恐慌,无异于一场从天而降的灾难,着实叫人心惊肉跳!

    元信子驻足片刻,抬起手指随意点了几下,吩咐道:“你、你、你……还有你,出来!”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稍稍怔了下,随即一跺脚,狠狠啐道:“我呸!真他娘的晦气!”他不敢忤逆,还是咬牙切齿地大步走了出去。

    七日之前,此人曾被元信子点到一回,侥幸之下,又带着满身的血迹,独自回到了洞内。有关外出的详情,他讳莫如深,一个字都不吐。谁料七日过后,运气再次降临!尚不知这个运气,是幸运,还是厄运。

    大胡子的名字倒是好记,耳玄,应该是位妖修,曾经有着仙君后期的境界。他个头虽不太高,却显得极为健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随其被点到的还有另外六人,神情模样皆有不同,却无一例外地顾忌重重而又不得不听从吩咐。眼下身陷牢笼且法力被封,与刀俎上的鱼肉没甚分别,试问谁敢抗命?

    林一躺卧在角落里,默默打量着洞口处的中年人。元信子,何门何派,是何来历,皆一无所知。而他腰间的黑色玉牌或有古怪……

    “休得磨蹭!不然莫怪老夫无情……”

    修为高些,年长一些,喜好倚老卖老并以老夫自居,好像不如此,不足以彰显自家的长辈身份。而山洞内的修士,哪一位的年岁不在数千、上万年?当然,林某人除外。

    林一循着元信子的话语声看去,原来是有人落在了后头。那是个二、三十岁模样的男子,白净面皮,颌下留着一抹淡淡的青髯,人长得颇为英俊,应该有过仙君中期的修为。他身着罕见的丝袍,俨然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而其举止踌躇,神色中似有愠怒,却又在呵斥中被迫挪动着脚步。

    不多时的工夫,七人相继走出了出去。光芒闪过,一行人随着那个元信子失去了身影。

    山洞内沉寂了片刻,渐渐有了些许的动静。有人扑通坐下,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则于四下走动。

    林一慢慢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到了近前,随之有话语声响起:“去者七人,又能回转几何?如今身陷囹圄,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我唯有自求多福了……”

    你我?这是没话找话说,谁认得谁啊!林一兀自佯睡,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而来人却是慢慢坐了下来,带着讨好的口吻,小声笑道:“呵呵!月半以来,洞内的道友几近换了一茬,而这位道友却是毫发无损,着实叫人钦羡不已啊……”

    这笑声就在耳旁,且气息清晰。

    林一蓦然睁眼,起身躲闪。而另一侧乃是洞壁,已无处可躲。他眉梢一挑,才要施展手段离去,却又半倚着身子微微一怔。来的是个留着短须的中年人,竟是躺在咫尺之隔的地上,并侧着身子,还带着一脸暧昧不清的笑容。

    众目睽睽之下,与个大男子这么并排而卧?

    林一只觉得头皮发炸,一阵莫名的寒气油然而起,撩起衣摆便抬起脚。而尚不待他将那人踢飞出去,对方却是颇有眼光,极为识趣地挪动了下屁股,抬手轻嘘了下,示意稍安勿躁,随即又悄声含笑道:“这位道友临危不惧且泰然自若,定有保命的法子。千荒玄玉子,特来结交一番。无论以后如何,眼下倒是一场缘分不是……”

    千荒玄玉子?千荒……

    林一将势在必出的一脚给生生忍了下来,眼光端详之际,禁不住又是嘴角一咧。

    玄玉子是个细眉细目的中年人,黄面皮,留着短须,一袭布衫,整个人倒也干净。他老老实实躺在一旁的地上,眼光幽幽,俨然一个予取予求的温顺模样。

    浅而易见,这家伙发觉林某人至今安然无事,便投机取巧跟着躲了过来。而如此展现善意,倒是新鲜啊!

    不过,此千荒,是否便是所知的那个千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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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命运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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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千荒?天下还有两个千荒不成……”

    “……”

    “道友何必坐着呢?在这角落里,唯有躺下说话,才不招人留意!你我兄弟相见有缘,何不亲近、亲近……”

    “……”

    “看来道友来自穷乡僻壤,所知甚少。不妨事,有玄玉子陪你。我这人最为重情重义……”

    “……”

    “八荒之一,唯有千荒,为道修的起源之地,曾与魔荒、妖荒,并称远古洪荒,奈何没了仙皇之后,威名不在啊!”

    “……”

    “我此番前往中野,不小心上了当,这才与道友同病相怜。你我可是患难的缘分,且珍惜……”

    “……”

    “中野广袤无际,为仙、魔、妖三家的聚集之地。其中有座雄城,蔚为壮观,以中天命名,乃中枢八荒之意……”

    “中天城?”

    “唉哟!你总算是肯出声了……”

    “……”

    那七人走了之后,余下的二十多人散落四周,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唯有玄玉子在缠着林一说话。各自前途未卜,根本没谁留意他二人的动静。

    林一斜靠在洞壁上,两脚伸着,以防玄玉子趁机贴过来。

    虽说修为遭致禁制,而体内的法力以及神识尚在。咫尺之内,若是猝然发难,还真是令人防不胜防。故而,谁都不肯让人靠得太近,以防不虞。再者说了……

    玄玉子兀自躺卧着,并支起手臂侧身相对。其屁股扭了扭,小身段跟着一阵起伏。而他留着短须的黄面皮上,过分真诚的神色,着实让人难以消受。

    林一两眼上翻,慢慢盘膝而坐。他沉吟片刻,问道:“玄玉子,你可知晓此地是何所在?那十余个洞天的高手又是怎样一个来历?囚禁我等,所欲何为……”

    玄玉子颔首一笑,尚未出声,便要挪动身子。

    林一想都不想,抬手撩起衣摆,以电光石火之势伸出脚去,正正对着玄玉子的一张脸。他虽脚下留力,却扯动气机,逼得对方横移数尺。

    玄玉子身形依旧,诧然不已。他随即俯身趴在地上,却神色见喜,轻声低呼:“哎哟!道友果然是真人不露相,玄玉跟定你了……”

    这家伙不是不怕死,而是想借助他人来保得性命。而如此的不择手段,令人叹为观止!

    林一复又端坐,轻拂衣摆,不假辞色地说道:“回我话来,不然滚开……”不同人物,不同对待。他没闲工夫啰嗦,话语中不留情面。

    谁料玄玉子并未就此畏缩,而是振奋地问道:“敢问道友尊姓大名……”他不敢再次近前,而神态举止间却是亲近了不少。

    见此情形,林一轻舒一口气。暗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无奈之下,他只得撇撇嘴,答道:“林……”

    “林兄……”

    一声林兄传来,林一索性闭起双眼,听对方说道:“回林兄的话,此地是何所在,没人知道。而你所说的洞天前辈,我来时并未见到几人。余下的想必已然离去。至于囚禁我等的缘由……”

    玄玉子忽而压低嗓门,又道:“我猜测,与中天城的魔修有关……”他盯着林一的面庞,由衷叹道:“林兄真是年轻,且双眉凝而不散,双眸清而不浊,并气定守一,分明是难得一见的元阳之身,若是……”

    这前言不搭后语,什么名堂?林一慢慢睁眼,神色转冷。

    玄玉子忙收住话头,讪讪一笑,接着方才说道:“我在中天城闲逛之时,遭遇魔修,一不留神便来到此处,故而有此猜测,不过……”他想了想,脸上暧昧之色稍减,沉吟道:“自古以来,中天城为仙、魔、妖三家所共有。魔妖两家欲图独占中天久矣,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据悉,魔修中人,更是为此抢夺不休……”

    从玄玉子的口中得知,中天城,又名魔城,源远流长,乃妖、魔、仙聚集之地,更是洪荒之中仅有的一座雄城。而其原本为三家共有,只因仙皇一脉没落,妖皇门下多纷争,使得魔皇一支独大,这才有了如今的中天魔城。

    魔城的至尊,据说是魔皇座下的一位门人,名叫宫离子。据说他在无数万年之前便已闭关不出,所执掌的权柄则留给了两个弟子,一个叫作青叶,一个叫作凌道。这两位都想着继承师门正统,并独霸一方,彼此间难免不合。而诸多的道修以及妖修,更是对偌大的魔城觊觎已久……

    林一听到此处,不解地说道:“一座城而已,又何必要争夺不休。妖皇与魔皇俱在,难道会对此熟视无睹……?”

    “一座城而已?你竟然对中野之地一无所知,真是难以想象……”玄玉子笑了笑,依旧俯卧着。他打量着林一宽阔的臂膀与强健的腰身,不无艳羡地摇摇头,说道:“据传,中天城内,不仅有着当年仙皇留下的宝物,更有沟通域外的途径。可以说一城在手,俯瞰八荒……”

    林一神色如旧,心头却是微微一动。

    “而妖皇与魔皇,乃是通天的人物,哪里还会过问俗事。纵是八荒翻江倒海,只怕两位高人亦不会现身……”

    玄玉子应该是常年奔走于洪荒,道听途说的东西还真不少。无论真伪,总好过自己的两眼茫然。

    林一不待对方将话说完,问道:“域外,所指何方?”

    “呵呵……呵呵……”

    玄玉子微微一怔,随即埋下头去失声轻笑,转而又眼光一瞥,说道:“你莫不是连九天八荒一概不晓?中天之外,另有天地无数。更有须弥芥子,乾坤万千,不一而足……”他的话语中带着埋怨,将适才的问话当作了一种捉弄。想想也是,出身洪荒,有谁不知道这些浅显的事物呢?

    林一看着挠首弄姿的玄玉子,很想再次给上一脚。

    这家伙不男不女的,莫非投错胎了?而念他并无恶意,权且忍下。

    那所谓的中天城的师承、权柄之争,与自己无关。不过,眼前的地下囚牢,若是魔修作祟,可就麻烦了!深陷于此,定然难以善了。而初临洪荒,着实不便轻易树敌。一个千荒的九玄上人,就够让人头疼的,再惹来魔修的无数个洞天高手,以后休想消停!

    事已至此,又岂能随心所愿?

    若真如玄玉子所说,妖皇与魔皇乃是睥睨天地般的存在,从不轻易现身,不知算不算此行唯一的转圜之机!洞天高手,已叫人难以面对。罗天境的高人,唯有仰止……

    此外,中天魔城,既然有仙皇留下的宝物,说不定便是藏有经文的乾元塔。不管如何,来日定要走上一遭!

    唯有《洞神经》到手,《三皇经》才算齐全。此乃是面对九玄,以及诸多莫测强敌的唯一凭仗!

    林一忖思片刻,转而微微一笑,淡然自若地问道:“玄玉子,你师从哪位高人,可否说上一二……?”

    玄玉子两眼一亮,见到稀罕物一般,惊奇道:“哎哟!你笑了……”

    林一脸色一僵,暗哼了一声。

    玄玉子自以为林一接纳了他,大松一口气,本想趁机靠近些,却又故作几分矜持,隐隐炫耀道:“我乃九玄上人门下……”

    林一眉梢轻挑,嘴角泛起一抹冷意。

    恰于此时,远处闪过一道光芒。随着洞口打开,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此前的大胡子耳玄,脸色惨白,浑身带血,步履踉跄。看其情形,显然是才将经历过一场厮杀,虽然留得性命,却是伤势不轻。

    另一人的归来,令在场者大出意外。那是个身着青色丝袍的男子,脸色铁青而煞气缠身……

    山洞内的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有寒暄的,有询问的,无非想借机打探洞外的情形。

    玄玉子顾不得与林一套近乎,跟着爬起来凑了过去……

    丝袍男子一言不发,独自走至一隅坐下。

    耳玄则不躲闪,任众人簇拥着。待他走至山洞深处,稍稍站定,转过身来,含血啐了一口,咒骂道:“说是连胜三场,便可活命并拜入魔修的门下。我呸!老子乃妖修,岂能受此羞辱……”其须发横张,显得极为愤怒。

    见状,众人趁机问道——

    “那五人去了何处……”

    “无缘无故,为何要比拼厮杀……”

    “法力受限,如何与人动手较量……”

    “为何要囚禁我等,真没道理……”

    耳玄瞪着两眼掠过四周,欲言又止。

    便于此时,有人接话道:“羞辱已属侥幸,活着离开才是命大。最终难逃一死……”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个丝袍男子冷哼了声而不再言语。

    一时之间,山洞内燕雀无声……

    不知不觉间,又是七日过去。

    这七日间,山洞内愈发沉闷。或许幻想破灭,抑或是不祥的猜测有了印证,众人无不惶然,一个个在煎熬中等待着命运的最终降临。

    丝袍男子谁都不理,孤傲的模样。而他好像很欣赏耳玄的彪悍,令人意外地扔了瓶丹药过去。

    耳玄则是在吞下一把丹丸之后,忙着将养伤势。他不知道能否再次幸免于难,只能咬牙强撑着去全力以赴……

    林一不再躺卧,而是闭目静坐。

    玄玉子早已没了攀谈的兴致,却一直守在林一的身旁不肯离去。困境之中,寻人陪伴,或许可以少些恐慌。

    当洞口又一次闪过光芒,那个元信子如期而至。

    山洞内的众人慢慢起身,皆惴惴不安。

    玄玉子这回绝不敢凑热闹,而是靠近林一,悄悄躺了下去。洞内角落阴暗,或许真能躲过一劫,犹未可知!他狠狠闭上双眼,竭力想象着置身度外的情形……

    恰于此时,元信子的吩咐声传来:“你、你、你……还有那一坐一卧的两人,给老夫出来……”

    闻声,玄玉子猛地转身睁眼,只见那个元信子手指的方向,正是自己与林一两人。他难以置信地啊了声,却不敢怠慢,后悔不迭地爬了起来,呐呐然道:“不会这般凑巧吧……早知如此,又是何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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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杀戮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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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信子所点到的七人,林一与玄玉子之外,还有两位老者与三位中年的汉子。其中,并无上次返回的那两人。

    大胡子耳玄有些意外,长长地松了口气。且不管怎样,至少可以多歇息几日。他冲着即将成行的七人拱了拱手,莫名的神色中隐隐透着几分怜悯。走出去容易,想要回来,难!

    丝袍男子同样是有些意外,却并无侥幸。他一人坐在角落里,神色愈发阴沉……

    这回要走出去的七人,只有林一与一位老者是仙君后期的高手。余下的五人之中,一个脸膛发黑的中年人是仙君中期,玄玉子是仙君初期,另外三人则均是金仙的境界。

    在一番煎熬过后,预知的命运终于降临。众人鱼贯而出,神情各异。

    林一背着双手,步履坦然。该来的,总是会来。无从躲避,唯有面对。再者说了,始终躲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且走出去……

    玄玉子哭丧着脸,默默跟在林一的身后。他像是个压错宝的赌徒,犹自悔恨着最后一把的晦气。每当依附强者的时候,还须留意树大招风!每回出去的七人,必有一个仙君后期的高手啊……

    转眼之间,七人出了所在的山洞。

    那个元信子犹在等候,有些不耐烦地抬手封禁了洞口,说道:“随老夫来!敢有抗命者,杀无赦!”其冷冷丢下一句后,转身离去。他便如对待一群将死的囚徒,漠然与无情溢于言表。

    洞口之外,乃是一个七、八丈高宽的狭长通道。身后是囚禁之地,左手是来时的方向,右手则是通往不明之处。

    林一站在洞口前稍稍打量,随后跟着众人往右手行去。

    通道中有萤石闪烁,人影黯淡。

    前方的十余丈外,元信子脚不沾地飘然独行。浅而易见,在这遍布禁制的地下洞穴之中,他的修为法力不受禁锢,且收放自如。而其腰间的黑色玉牌,更是惹人注目……

    玄玉子紧走了几步,察觉身旁不见了某人,忙回过头去。

    那位林兄落在后头,一人踱着方步,神色如常,浑然不知生死的架势。而他眼光有些诡异,似有紫芒一闪而逝。

    玄玉子又怨又恨,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忍不住悄悄招手,以示讨好之意。彼此没有过命的交情,难得有同榻之缘啊!关键的时候,莫忘了兄弟……

    林一对玄玉子的举动视而不见,只顾着抬眼打量不停。

    所在之处遍布禁制,前后尚可通览无余。四下里空空荡荡,却又弥漫着淡淡的黑色雾霭。愈是往前,阴森酷寒之意愈重。乍然之下,彷如置身于九渊之中,叫人心头发紧而又忐忑难安!

    直至百丈远处,通道一分为二。元信子站在右手一侧,抬手指向左方。

    一行七人,稍稍停顿,由那个仙君后期的老者打头,继续循着脚下的路往左边走去。

    林一则是有意无意地回首一瞥。越过那个元信子,可见他身后的不远处,隐隐有着另外几个封禁的洞口。

    又去数十丈,通道渐趋渐窄。

    元信子慢慢跟了上来,森然的气势愈发逼人!

    带路的老者神色迟疑,叹了声,继续抬脚往前。余下的六人虽知不妙,只得默默相随。

    人这辈子所走过的路,大都在驱赶或是追逐中慢慢远去。或许可以看到途中所发生的一切,却永远无法抵达此行的终点!而蓦然之间,忽而等到了命运的终结,而又难以预知即将发生的一切!命运之叵测,不外如是……

    当七人相继越过一段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恰于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四周场景一变,已然是天地迥异。林一同样是没有幸免,与其他人诧然当场。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二、三十丈高,数百丈的方圆,遍布禁制与闪光的萤石,并四周陡峭而地势诡异。其当间有块低洼处,竟是魔气笼罩而血腥弥漫。

    “血潭?”

    玄玉子惊呼了声,竟是大口喘着粗气,闪身退到了林一的身后。与此同时,随行的三个金仙修士难耐扑面而来的血腥煞气,禁不住“蹬、蹬、蹬”连退了几步,已然是脸色苍白而气血翻涌。

    林一与老者以及黑脸的汉子,皆站着未动,各自冲着百余丈外的血潭凝神打量。

    血潭有十余丈大小。乍一见,好似有魔气氤氲;细一瞧,实则为一层黑色的火焰所笼罩。

    那火焰兀自盈盈袅袅,却散发着可怖的杀机。不过注视刹那,一阵阵夺魂摄魄的威势轰然逼来,竟是叫人恍如五脏俱焚而难以自持。只怕再不躲避,顷刻间便要化作齑粉……

    少顷,一旁的老者与黑脸汉子终究忍耐不住,被迫别过脸去,好像再不回避,便要沉迷于血海煞气中而难以自拔。唯有林一不为所动,兀自盯着血潭默默出神。

    火焰之下,缓缓旋转着一潭血,黑里透红,阴寒彻骨,煞气狂烈……

    “砰——”

    便于此时,数百丈外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闪现出七道人影。那是一个中年妇人,一个年轻男子,两个中年汉子,三位老者。其修为各异,却同样是两个仙君后期、一个仙君中期,一个仙君初期,三个金仙……

    林一的眼光在那七人的身上一掠而过,转而看向身后。

    来时的洞口没了,却相继多出几个人影。元信子之外,另有四位衣着装扮相仿的男子,均为洞天境的高手。那五人的腰间,皆悬着一块黑色的玉牌!

    玄玉子等人皆有察觉,忙往两旁闪开几步。

    那五人现身之后,未作停留,径自飞向洞穴的一侧,相继落在一块不大的方石之上。

    方石离地三五丈,悬在峭壁之上,四周平整光滑,并有禁制的光芒在微微闪动。其突兀伸出一截,俨如一方看台,应该是专门炼制而成。

    “老规矩!直至一方全灭,胜者方可离开!”

    出声之人,乃是元信子。他往前一步,抬手扔出一堆东西来,稀里哗啦落在方石前的空地上。其中有铁棍、狼牙棒、斧子……

    双方十四人,以血潭相隔遥遥对峙。在元信子吩咐过后,并没谁移动半步,而是一个个立在原地,各自神色迟疑。

    元信子对此已是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

    有人呵呵一笑,说道:“尔等来自八荒各地,得以相聚一堂而相互切磋、较量,何尝不是机缘所在呢……”

    那是个中年男子,应该是一行五人的为首者,有着洞天初期圆满的修为。其一身浅色长袍,头上顶着一个铁圈充作发箍,且身形消瘦而脸色苍白。他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接着说道:“实不相瞒,血煞凝炼有期也!只待功成之日,列位便可回转,说不定还能成为我家尊主的座上宾,何乐而不为呢……”

    仙域之中,无论妖魔,多为修士的装扮。而洪荒有所不同,唯有出身道修的仙人,才留有道髻并佩饰发簪。其他的则要随意许多,乱发披肩者有之,长束短绾者有之,而头顶铁箍者却不多见。

    林一的‘追风’发簪太过珍贵,已被别的玉簪取而代之。他暗中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不忘打量着那个中年人的发箍以及一举一动。只见对方话音未落,一旁的元信子说道:“三水师兄,何必与死人啰嗦……”

    叫作三水的男子抬手布下一道禁制,显然不想有外人听到对话。他冲着元信子摇了摇头,笑道:“唯有斗志旺盛,方才有利于凝练煞气。若是不然,何时才能凑够万人之数?”其长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笑起来更显阴沉。

    元信子恍然,附和道:“师兄高见……”

    三水无意多说,信手一指。其头顶的铁圈悠悠飞起,霍然一变,竟是化作一道黑色的火焰落在方石的四周。转瞬之间,他五人已被黑光笼罩,阵阵杀机随之横卷而去,顿时魔气弥漫,偌大的洞穴已被笼罩在一片狂乱的气机之中。

    与此同时,三水念念有词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以魔证道,以血凝煞!杀……”他双袖挥舞,愈发浓烈的魔气直奔隔潭对峙的双方而去。

    这一刻,不知是煞气侵体所致,还是魔咒噬心的缘故,只见相隔数百丈的双方已是血往上涌,两眼泛红并杀心大起,根本不用吩咐,已然是人人冲着一处扑去。在法力难为之际,杀人的手段莫过于铁棒之威,不外乎巨斧之利!

    双方拼杀在即,林一却动作迟缓而暗暗错愕。

    一番千辛万苦之后,终于穿越九天门径而来。尚未看清洪荒的模样,便意外踏入牢笼之中。脱困之日尚未可期,又要被逼参与一场莫名其妙的厮杀之中!

    由此看来,在天虞夷族的短暂安宁,不过是一场错觉罢了。林某人的洪荒之行,依旧是充满了血腥,并由今日起,以杀戮开始……

    以杀戮凝炼煞气,并以此来提升修为法力。此法颇为诡异,却并不陌生!

    那个三水,以及元信子等人,不可谓不歹毒!而其背后所谓的尊主,以及眼前这个精心打造的牢笼,才是最为的可恶而又可恨!

    林一犹自心绪起伏。石台上的五人有所察觉,齐齐看来。他佯作不知,暗吁了一下,抬脚慢慢走了过去。随之瞬间,百丈外的双方已动起手来……

    ……

    ps:女侠病状无碍,无非要在医院扎营半月而已,敌情稍缓之后,不耽误她回家夜巡。感谢兄弟伙的关心与问候。老吉连续半夜发威,不要影响休息才是……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任凭取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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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法力被封,修为无用,即便神识都难以驱使法宝御敌,动起手来又将如何?

    一身的力气尚在啊!

    在场的可都是所谓的仙人,无不有着千锤百炼的筋骨,再加上非比寻常的力气,真若是彼此捉对厮杀,闹出来的动静真是不小。

    再者说了,不还是有棍棒、利斧等兵器吗?

    抛开一切修为神通,来一场属于莽荒的热血之战!

    至于为何而战?杀死别人,自己才能够活下来……

    转眼之间,双方的众人在百丈外的石台之下混战一起。

    己方的老者最先抢得一根丈余长的狼牙棒,上面插满了尖刺、利刃,挥动起来呜呜作响。彼方的一位中年人当面迎来,同样是挥舞铁棒而杀气腾腾。兵器交接,顿然巨响。双方各自震开数丈,旋即又互不示弱,再次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彼此没有招式,没有神通,与凡俗莽夫的拼命没甚两样,只管将最为疯狂的兽性彻底释放出来,直至有人死去……

    玄玉子抢得一根铁棒,趁机杀向一个金仙修为的对手。以他仙君初期的境界,足以横碾一个后辈!不管是以强欺弱,还是猛虎搏兔,恰如其时也!

    那是个老者,自知力有不逮,急忙闪身躲避。他的一位仙君中期的同伴,依然是位老者,对恃强凌弱之道更是谙熟于胸,从一旁趁机逼近,根本不打招呼,手举着利斧头兜头劈来。

    玄玉子始料不及,只得仓促应战。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其手中的铁棒已震飞了出去。他连连后退几丈远,一屁股摔在地上。

    生死之战,得势不饶人啊!那老者腾空跃起一丈多高,只要将对手一劈两半!

    玄玉子已是面无人色,急忙爬起来便要寻找兵器。待他胡乱抓起一物,禁不住目瞪口呆。一根木棍……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传来。

    己方的一个金仙修士,遇上了一位仙君初期的高手。他被一棍砸塌了半个身子,旋即炸开,瞬间化作一堆血水,在禁制引导之下,循着地势直接流向了山洞当央的血潭。那潭上的黑雾一阵翻腾……

    玄玉子吓得一哆嗦,扔出手中的木棍转身便跑。对方的老者与一位妇人见有便宜好占,随后紧追不舍。

    彼此人数相当,本该势均力敌。只因林一落后一步,强弱之势顿显。前后不过转念的工夫,己方的三个金仙修士已死了一对半。五人在围攻老者与黑脸的汉子,两人在追杀玄玉子。如此情形,胜负好像已无悬念……

    玄玉子自知生死旦夕,拼命狂奔。山洞看着宽敞,却是一处绝地。忽见林一尚在踱步慢行,有着置身度外的悠闲。他想都不想便跑了过去,绝望惊呼道:“林兄救我!一旦活命,任凭取夺……”

    林一犹在打量着左侧一方的血潭,两眼中寒光闪动。若非成千上万人的精血,又岂能凝聚出如此浓烈而又暴虐的血煞之气!乍然看去,竟是叫人神魂悸动而杀心大起……

    玄玉子已如风儿一般地到了近前,老者与妇人紧随而至。

    老者手持利斧,妇人则是拎着一根铁棒。原本已是境界脱俗的两位仙人,双双变成了一对嗜血的屠夫……

    林一脚下一顿,玄玉子径自躲到了他的身后。

    老者举起利斧,妇人挥起铁棒。挡路的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且合力杀之!

    林一不躲不避,眼光从血潭、以及远处的石台上一掠即过,转而看向前方。

    那个妇人有着三四十岁的模样,拎着个大棒子不伦不类。想必她匆忙之际,无从选择!

    老者举着利斧,倒是凶悍。而抬手举足之间,全无章法可言。魔怔之际,他与那个妇人,便如一双受人驱使的行尸走肉,谁还顾得了许多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过闪念之间,斧、棒齐齐攻来。林一神色一凝,冲着那妇人冷冷瞪了一眼,随即身形骤然而动,轻如落叶般从那老者的一旁倏然飞过。于此一瞬,他轻而易举地夺过了迎面的利斧,顺势反手劈去。血光迸现,尸身横落。

    此处不提修为,只讲临阵拼杀的手段,在场者没谁比得过一个曾经的江湖中人!若是论及筋骨、力气,更没谁能强过一个真龙合体的高手!

    老者被劈成两截,砰然炸碎,随即化作血水流归血潭。那妇人却如遭雷击,猛然一僵,把持不住,铁棒脱手而出。而其本人犹自怔怔呆立,恍如失魂的模样。

    见此情形,躲在一旁的玄玉子瞠目不已。禁制之下,那位林兄已然如此强大。适才的两眼一瞪,分明是另有名堂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玄玉子的脸皮抽搐了下,眼光一寒,紧接着身形一动,俯身抓起了地上的铁棒,冲着呆立着的妇人便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砰、砰”几声,血肉飞溅。而他依旧是手下不停,几欲疯狂……

    在洞穴一侧的石台上,有人一直在留意着林一的举动。见他终于开了杀戒,叫作三水的中年人与元信子相视一笑……

    林一杀了一人之后,禁不住回头看去。

    那妇人已化作血水流向血潭,而玄玉子兀自轮棒不休。他凶狠的架势,狰狞的神情,与之前判若两人!

    便于此时,己方的另外两人已渐渐不支。

    黑脸汉子连遭重创,好像是从嗜血的杀戮中醒来。他不敢再战,转身便逃。而这人并无玄玉子那般的幸运,竟是奔着来时的洞口冲了过去。谁料异变横起,一道黑色的火焰随后而至,逃窜的人影霎时成灰!随之有森然的话语声响彻四方:“临阵畏战者,杀无赦!”

    那石台上的三水、元信子等五人,并非只在看热闹,而是有督战之意!

    老者心神一乱,对方五人趁势狂攻。所面对的虽非法术神通,而棍棒斧头便如狂风暴雨般的乱劈乱砍,同样是招招致命!

    林一见状,稍稍迟疑。

    与那老者并无交集,且彼此陌生。而同为一方,救人才是救己!

    不过,进退皆由他人操纵,动辄便是无谓的生死,又何苦来哉!

    林一暗吁了下,拎着斧头便要冲过去。

    一道人影突然从后方蹿出,匆匆忙忙拦住了去路。

    只见玄玉子手持带血的棒子,两眼泛红,带着杀气,急喘着说道:“不可救他!死的人愈多,愈是有利于血煞的凝炼。唯有如此,我等方能早日脱身……”其话音未落,百丈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那老者终究还是难敌群手,转瞬已是血光飞溅!

    那五人得手之后,毫不停留,直奔余下的两个对手扑来。

    林一眉梢轻挑,看向挡路的玄玉子。对方虽是杀意不减,却在性命攸关之际一点都不含糊,竟是身形一闪,再次躲到了他的身后,还不忘挥动铁棒叫嚣道:“林兄!你我生死,在此一战!”

    洞穴够宽敞,实则一方牢笼罢了!想要在其中尽情的辗转腾挪,不过是一场徒劳的挣扎。而困兽犹斗,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转眼之际,五人扑到了近前。两个仙君后期,三个金仙高手,皆是满身的杀气且来势汹汹!

    林一静静站着,眉心的印记微微跳动。当彼此相距不过十余丈,他两眼中有血光一闪即逝,紧接着骤然蹿起,以风行之势迎向前方。而其人在途中,身形突然扭曲了几下,彷如蛟龙出水般的自如,顺势躲过攻击,并将手中的利斧横卷而去。

    随之瞬间,那五人的神色微微一变。适才好像有血光耀眼,直透神魂深处,叫人顿起茫然……

    于这间不容缓之际,林一从五人中横穿而过。随之便是“扑、扑”轻响,两个仙君后期的老者已被拦腰横斩。他继续往前数丈,倏然落地,“咣铛”一声丢下了利斧,旋即缓缓转过身来,并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眉心……

    果不其然,玄玉子再次疯狂起来。两位老者横尸当场的一刹那,余下的三人犹在愣怔茫然。有机可乘,当痛下杀手!他毫不迟疑,大步冲了过去,抡起铁棒便是一通乱砸。“砰、砰”炸响之中,肉糜横飞,红白四溅,一缕缕精血顺着地势流归一处!

    片刻之后,玄玉子依旧在挥棒“当当”猛砸不止。他好像与那陌生的对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管将满腔的仇恨与狂躁的杀气,尽数倾泻于一根铁棒之中。而地上早已尸骸全无……

    “够了!”

    一声断喝传来,玄玉子乍然惊醒,浑身猛地一抖,这才慢慢停了下来。而他兀自紧紧攥着铁棒,满头满脸、以及浑身上下,尽是飞溅的血迹。其神情狰狞,眼光游离,兽性犹存……

    三水凌空而来,带着玩味不尽的笑容说道:“尔等此番获胜,可喜可贺!只须连胜三场,当另有赏赐,呵呵……”他头顶的铁圈已恢复了原状,百多丈外石台上所环绕的黑色火光同样是不见了踪影。

    元信子等四人相继而至,一个个神色莫测。

    三水抬手一点,禁制变化,来时的洞口豁然敞开。他又冲着林一打量了几眼,转而脚不沾地悠然离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听我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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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七人出去,回来了两人。

    林一与玄玉子现身洞口之际,洞内的众人纷纷起身,竟然有五、六十位之多。

    一去一返没多久,山洞内又多出了三十来人。其中有老有少,有男还有女。一个个惴惴不安,试图从他人的身上,寻觅出各自即将到来的命运!

    不过,众人本想着围上来问个究竟,却又驻足观望。

    只见那回来的两人毫发无损,却神色各异。其中的年轻人,举止如常,好像是出门闲逛了一圈,有着说不出来的轻松随意。而另一位黄面皮的中年人,则是披头散发,满身的血迹,犹自攥着双拳并瞪着猩红的双眼,所散发出来的阴寒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这回来的两人虽少,却占了出去人数的三成之多,着实不易!

    毋容置疑,玄玉子才是首功之人!他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于还有些猥琐,谁料竟是如此的强大而凶悍!

    之所谓高人不露相,如是也!

    林一的眼光掠过众人,抄手踱步走向自己的地方。那个大胡子耳玄与丝袍男子冲着他稍作打量,转而留意起了玄玉子。在场的其他人同样如此,任其从一旁慢慢而过。

    崇尚强者,乃人之天性!

    玄玉子好似还沉浸在血腥的杀戮之中,犹自享受着众人瞩目的快意!而他忽而察觉面前少了个人影,顿时便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僵直的身子猛地软了下来,竟是匆匆忙忙扭动着腰身追上前去,甚是亲切地抬手呼唤道:“林兄!且等小弟一步……”其狰狞的脸色没了,讨好的笑意顿显妩媚妖娆!

    见此情形,山洞内的众人瞠目诧然。

    丝袍男子独自坐在角落里。他倨傲而又冷漠的神情在默默变幻……

    在山洞的另一处角落前,林一停下脚步。地盘被两个后来的中年人给占了,没有挪窝的意思。他左右张望,便想另寻去处。谁料对方突然躲到了一旁,还连连颔首致歉。

    玄玉子冲了过来,盛气凌人地伸出手指……

    片刻之后,山洞内安静了下来。

    林一很是懒散地躺了下去,悠哉地支起一只脚。一丈之外,玄玉子笔直端坐着,兀自左顾右盼……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山洞内的修士已然是进进出出。稍稍熟悉一点的面孔,很快便被陌生的所代替。

    那个元信子每次来点人的时候,好像是忘记了林一与玄玉子。与他两人被一起忘记的,还有丝袍男子,以及大胡子耳玄。

    不知不觉之间,两个月过去。每次出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当山洞内再次剩下了十余人,又一个七日之期即将临近。

    林一时而躺卧、时而静坐,默默守着自己的方圆之地。他对周遭的情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顾一个人想着心事。至于何时才能脱身,他不知道。而自从上次对决回来之后,他的心头多了一种隐隐的冲动。

    如此下去,只能是任人摆布。而要在绝境中寻到一条生路,很难。不过,眼下尚未山穷水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丈之外,玄玉子始终不肯远离半步。虽然那位林兄不理人,甚至于正眼都没一个,而他不在乎。上一次能活着回来,难道还不能表明一切吗?

    玄玉子带着虔诚的神情,默默打量着一旁。那位林兄不仅有着年轻的面庞,挺拔的身躯,颀长的四肢,更有洒然不羁的神态,以及动若风雷的气势,无不令人艳羡有加……

    一道人影慢慢走来,脚下无声。

    玄玉子有所察觉,猛然转身,已是横眉立目。

    来的竟是那位丝袍男子,英俊的模样倒也不错,为何让人生不出半点儿的兴致?只见他在几丈外停了下来,微微颔首示意,却神色漠然如旧,并带着稍显诡异的口吻说:“在下明姬,可否与道友结交一番……”

    玄玉子胸脯一挺,抬手抚摸着稀疏的胡须,很是矜持地淡淡回道:“多谢道友抬爱!只待来日异地相会,你我再亲近不迟……”他言外之意,你能否活着出去还两说呢,我又何必费工夫去结交一个死人呢!

    林一躺着未动,似睡非睡。

    自称明姬的男子并未知难而退,只是淡淡地看了玄玉子一眼,接着转向一旁,继续说道:“之前有过耳闻,这位应该是林道友……”

    玄玉子神情一僵,呐呐然无语。对方要结交之人,并非自己?而他尴尬之际,却又心生惕然。作甚?明白了,要抢我的林兄!

    明姬自顾说道:“横祸降临,你我皆难逃此劫。不妨就此计较一二,总好过听天由命……”他身材清瘦,个头不高,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而清傲的神态却是油然而然。

    玄玉子不待对方将话说完,面皮一紧,不假辞色地打断道:“生死各安天命,自求多福便是!林兄歇息要紧,请勿相扰……”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便要将聒噪之人驱走。

    与此同时,有人冷叱道:“闭嘴!”

    玄玉子想都不想,接话道:“林兄吩咐,叫你闭嘴……”忽见有人坐起身来,脸色不好看。他急忙塌下腰身,讪讪赔笑道:“林兄!莫测之地,不可轻信人言啊……”

    林一盘膝而坐,冲着不远处站立的人影招收示意道:“无须客套,不妨就近说话……”

    明姬轻轻颔首,举步往前。

    玄玉子心头急切,便要阻拦。

    林一眼光斜睨,叱问道:“玄玉子!我与你很熟吗?”

    玄玉子诧异道:“哎哟!又要怎样才叫相熟?”他心有不忿,顿时抱起撞天屈来,伸手比划着嚷嚷道:“同生共死,并厮守至今,你还要人家如何……”

    有生以来,还是头回遇上这么一位奇葩。而看着玄玉子理直气壮的模样,林一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从牙根挤出一字:“滚……”

    与这家伙纠缠不清,再啰嗦下去,天晓得还会发生什么状况!

    玄玉子不以为忤,反而是春风满面,带着喜悦,顺从道:“嗯!这便滚开!但有林兄弟一句话,在下的小命儿都甘愿奉上……”他挪动屁股,急急忙忙躲到了三丈之外,再不肯远去,复又笔直端坐,顾盼之间,与有荣焉!

    “呵呵——”

    叫作明姬的男子已在不远处坐下,一直在静静关注着两人的说话。不知为何,他忽而忍俊不止。而不过瞬间,此人已是淡漠如旧,唯有眼光深处还带着一抹隐晦的笑意!

    林一循声看去,微微凝视。而他又冲着玄玉子飞掠一眼,禁不住若有所思,随即好像是遇到了什么趣事,竟是嘴角一咧,径自呵呵一乐。

    明姬有些意外,拱了拱手,问道:“林道友缘何发笑?”适才刹那,他好像已被人窥破神魂,且无从躲避……

    林一眉梢一挑,不答反问道:“道友前来,有何指教……”

    明姬自恃甚高,且敏锐、而又不失沉稳练达。谁料与眼前这个年轻的修士短短照面之后,竟是叫人没来由的一慌。他伸手摸着下巴,禁不住低头沉吟起来。

    恰于此时,玄玉子投来一瞥,不屑地冷哼了声,佯作自语道:“一介男儿身,却躲躲闪闪,口是心非,绝非善辈……”他转向林一,暗暗示意了下。对方根本不予搭理,兀自背倚洞壁斜坐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叫人捉摸不透。

    阴暗的角落里,三人隔开不远相对而坐。山洞内的其他人,各自神色郁郁,没谁有闲心去理会身外的动静。唯有那个大胡子耳玄,一个人在远处默默张望……

    片刻之后,明姬好似了决断。他眼光一抬,说道:“林道友应该有所知晓,此处的所有人,只有一个用途,便是化身为血煞。而无论血煞凝练与否,你我皆难逃一死。凌道本人,及其门下,绝不容走漏半点儿风声……”

    玄玉子见明姬忽而改作传音,还是禁不住侧身附耳。少顷,一无所获。他顿时有种被人抛弃的羞辱,黄脸皮一阵抽搐,却又不便声张,只将愤怒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肆虐。

    凌道?突然听到这个人名,林一神色一动,慢慢坐正了,随声传音道:“明姬道友所说之人,莫非便是魔皇门下的弟子?”

    之前,从玄玉子的口中得悉,中天魔城有两个修为强大的人物,一个叫作青叶,一个叫作凌道。此处的秘境山洞,若是后者所立,还真是来头不小。不过,以人的性命来凝练血煞,够毒、够狠!

    明姬接着说道:“道友所料,大致不差。魔修之人,皆属魔皇一脉。而细说起来,凌道乃是宫离子的门徒!”交谈之际,他始终在留意着林一的一举一动。事关成败,不能不为此小心。

    这人不请自来,并非无的放矢!林一略略拱手,正色说道:“道友应该出身魔修,见识不浅。何妨赐教一二……”

    “魔修之人,何止万千之数,而相互残杀者,比比皆是。道友不必多虑……”明姬分说了一句后,神色跟着缓和不少,又道:“赐教不敢当!我等唯有破去血煞,或可抢得一线生机!”

    那血煞藏于深潭之中,如何破得?在几位洞天高手的眼皮底子下,又该如何行事?

    林一不解,神色询问。

    明姬左右看了下,轻舒一口气,两眼中精光一闪,带着决然的神情又道:“且听我道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再生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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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出林一所料,当又一个七日来临,他被元信子伸手点了出去。与其同行的,还有玄玉子、明鉴、耳玄,以及另外三位仙道高手。那是一位老者与两个中年人,均有着仙君后期的修为,并曾有过一次、或是两次侥幸生还的经历。

    在某些人看来,这七人乃是山洞中的最强者!若是来一场强强之间的对决,或许对血煞的凝炼大有好处!

    一行人穿行在通道之中,跟随着元信子往前走去。脚下的路,已不陌生。而短短的行程过后,即将迎来的一切,却祸福难料!

    林一独自落在后头,神色如常。他身前的几步之外,乃是鱼贯而行的六位同伴。

    在动身之际,明姬与耳玄皆冲着林一点头示意。彼此之间,有了某些约定。最终又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玄玉子则是亦步亦趋,颇有赤胆忠心的架势。若是允可,他很想帮着林一揉揉肩、捶捶背,以尽呵护之情。与其看来,林兄乃是大机缘。想要活命,且紧紧抓住……

    至于余下的那三位高手,应该也在明姬的预料之内。尚不知他等之间,有无相关的默契……

    林一背着双手,慢慢前行。

    越过玄玉子摇晃的身影,可以看到前方有些瘦小的明姬。

    那人的修为只有仙君的中期,而心智计谋却是非比一般。不过,他所说的法子,真的可行吗?

    日前,明姬说了:血煞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三水、元信子等人都担待不起。只须有人趁乱冲入血潭,毁去血煞,他等必然大乱。届时,见机冲出禁地,或可夺得一条生路。

    此举极为冒险,稍有不慎,便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在明姬看来,已然到了最后的关头,再不可有任何的侥幸。唯有死里求生,方可逢凶化吉。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故而,明姬许诺,他将冒死毁去血煞。危急关头,还请林一与耳玄等人稍阻敌势。只待事成,大伙儿便合力冲出去!而他好像是有备而来,另外道出了一桩隐秘,并传授了一式手诀。

    只要夺得三水与元信子等高人身上的黑色玉牌,禁制将不攻自破。而凭借所传授的一式手诀,可在半个时辰之内解去三成的禁制之力。即便难以面对那几位洞天的高人,倚仗着三成的修为,至少有了逃遁的手段……

    据说,那一式手诀为明姬师门的秘法,颇有奇效。而他并不藏私,不仅将手诀传给了林一,还意外地传给了玄玉子。

    玄玉子得到手诀之后,忙不迭地暗中尝试,竟然真有用处。半个时辰,三成的修为,足够施展一番手脚。倘若幸运,说不定便能就此摆脱厄境!那家伙顿时对明姬有所改观,却不失矜持地声明,他的眼中只有林兄……

    一段通道到了尽头,另一段通道往左手延伸。在元信子的示意下,走在前头的六人转向行去。耳玄、明姬与玄玉子皆回首一瞥,好像是一切自在不言中!

    ……

    山洞,还是之前的山洞。

    一侧的石台之上,除了上回的三水、元信子等五人之外,又多了两位洞天初期小成的老者。如此情形,不知秘境禁地的高手是否已倾巢而出。

    那十余丈方圆的血潭之上,魔气氤氲,黑火跳动,弥漫而出的气机愈发森然、且更加的浓重。

    以血潭相隔的两百多丈之外,则早已等候着今日的七位对手。其中有两位老者、四位中年人,还有一位女子,无一例外,均为仙君中、后期的高手。

    尤其那女子,虽为韶华年纪,却无该有的娇美与柔弱,反倒是身着短裙,四肢颀长,犹如寻常男子般的健壮。好在她的模样还算清秀,顾盼之间,颇显几分英气。

    即将对阵的双方犹在相互观望之际,有人说话——

    “呵呵!尔等此战过后,胜者,不仅可以走出**秘境,还另有赏赐……”

    三水身处石台,居高临下,手中举起一物。那是一块玉制的令牌,与其腰间的玉牌有些相仿,同为黑色,却精巧了许多。同在一处的六位同伴,竟是一个个眼光关注而神色羡慕。好像那令牌真的颇为不凡,并大有来历!

    玄玉子不在乎什么中天魔令,而是时时刻刻计较着自身的安危。他站在林一的身旁,悄声示意道:“林兄!对方七人的修为要强过我等,待会儿多加小心啊……”

    “据说,魔皇有块天魔令。三水手中所持,应为仿制而成。而凭借此物,倒是可以在中天魔城内外畅通无阻,极为难得……”明姬站在林一的另一侧,适时分说道:“不过,此物从不赏赐给外人。我猜他有诈,诸位不可轻信!”他的意思是说,令牌虽为仿制,却是魔修嫡传门人的专有之物。对方佯作许诺,险毒用心不言自喻。

    三水拿着令牌招摇过后,回首示意。

    元信子大袖一拂,一堆棍棒斧头落在下方的空地上。他带着冷笑说道:“生死本天意,富贵险中求!当下此刻,列位更待何时啊……”

    三水故技重施,头顶的铁圈悠悠飞起,转眼之间,一层黑烟烈焰凭空落下,倏然罩在石台的四方。随之瞬间,无形的威势蕴含着诡异的禁制横卷而去,偌大的山洞顿时弥漫在狂躁的杀机之中。有烈焰魔火的相隔,他与六位不为魔禁所动,犹如置身异地,却又能亲临督战……

    与此同时,遥遥对峙的双方骤然发动。兵器虽然就那几样,而大棒与利斧的趁不趁手,却关乎着最后的生死存亡。倘若落得赤手空拳,或是抢得一根木棍,只能说是命不如人!

    己方的大胡子耳玄,与另外三位仙君高手,彼此不用招呼,已不约而同地狂奔了出去。无论怎样,唯有兵器在手,方可抢得先机!

    玄玉子回头看了一眼,没敢多作迟疑,也忙跟着冲了出去。还是手头有件硬家伙,心里才踏实!而那位明姬缘何迟迟不动,莫非他也有抢夺别人兵器的本事?

    不过眨眼的工夫,七人跑出去了五位。余下的两人,一个在慢慢踱步,一个欲行又止。

    明姬很是意外,驻足转身,白净而又英俊的脸上呈现出几分疑惑,急急询问:“林道友!何故耽搁?还请如约行事……”

    林一脚下虽慢,却踱步不停。他收回巡弋的眼光,冲着明姬稍稍打量,不以为然地应道:“林某喜好后发制人,有何不妥……”

    明姬这才发觉林一所去的方向,正是百多丈外的石台。他神色一缓,催促道:“林道友!你我有言在先,事不宜迟……”话虽如此,其本人却是站着不动,还不忘抬眼留意着四周的情形。

    林一微微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模样,接着继续前行,而脚下依旧是不紧不慢。

    所谓的有言在先,便是由明姬亲自动手,毁去血煞,等等……

    “轰、轰、轰——”三声巨响突如其来,震耳欲聋。

    林一尚在慢行,去势猛然一顿。那是施展法力的动静?

    百丈之外,己方的三位老者虽然抢先一步,却并未争夺兵器,而是各自掐动手诀,同时施展出了仙君中期的修为。猝不及防之下,迎面而来的三人已相继倒在凌厉的剑光之下。他三人势头凶猛,继续逞威。对方余下的四人惊慌失措,再无暇他顾,急急扭头逃窜。

    与此同时,耳玄与玄玉子已各自抢得一把粒斧。而异变横起,着实出乎所料。他二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那三位老者同样懂得破禁的手诀,为何要匆忙行事?

    不远处的石台之上,等待观战的七位洞天高人皆是神色一变,禁不住面面相觑。其中的元信子失声道:“那是魔门从不外传的破禁诀,怎会被这几个小辈知晓?所欲何为……”

    三水乃是七人之中的为首者,自身干系重大。他不及多想,叱道:“尔等胆大包天,死罪难逃……”随其抬手一指,石台边缘的雾气中瞬间飞出三道黑色的火光。

    元信子等人豁然省悟,一个个杀气腾腾,却又碍于铁圈魔火的阻挡,只能任凭三水独自施为。今日纵然处死所有人,也不敢生出意外。否则,在场的同门皆难逃罪责!

    “轰、轰、轰——”

    又是连声巨响,那三位老者再次轻而易举地除去了三个对手。有没有修为,强弱高下立见。而其三人尚未将对方斩尽杀绝,三道可怖而又森然的杀机倏然而至。没有惨叫,没有躲避,随着黑色的烈焰一闪而过,半空中落下一堆尘屑……

    对方唯一幸存的是个女子,早已是花容失色。而其行动如风,借助山洞内的地势辗转腾挪,显得极为矫健而灵活异常,堪堪躲过了两次势在必得的杀招。前后不过喘息之间,己方的同伴已死亡殆尽。她绝望之下,禁不住回头看去,随即又微微诧然!

    那三个隐藏修为的老者已被杀死,另外的四人却并未趁势追来。还有其中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他的身上为何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而又令人熟悉的气机……

    女子无暇多想,几个起跃,直奔林一而来,迫不及待地唤道:“救我……”这一声呼救,毫无造作,自然而然。好像对方并非生死对手,而是她此时唯一的信赖与依靠!

    异变将起,再生突然。

    三水才要继续痛下杀手之际,一道人影离地而起,竟是直奔血潭飞去。他顿然一怔,只觉得手脚冰凉。

    元信子大惊失色,厉声高喊:“有人抢夺血煞,快快阻拦……”而他喊声未落,再又一道人影闪电般飞向血潭,还不忘回首吩咐道:“玄玉子、耳玄,不得杀这女子……”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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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得杀这女子……”

    玄玉子与耳玄皆拎着利斧,双双愣在原地。

    事先讲好的,先拼掉那七个对手之后,再见机行事。谁料有人早一步施展了手诀,并大开杀戒,使得一切都乱了套。此时此刻,已是自身难保,谁还有心去杀别人?

    不过,林一为何要冲向血潭?三水、元信子等人又岂肯罢休……

    一切不过闪念之间,明姬已飞到了血潭的上方。他去势稍稍一顿,周身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随即穿越了黑色烈焰的阻挡,竟是毫不迟疑地一头扎了下去。

    林一随后而去,却还是慢了一步。恰于此时,一缕黑色的火光倏然而至。他人在半空,已无从躲避,一道暗弱的身影突然破体而出,闪电般冲入到了诡异莫测的血潭之中。而其本人则是去势一缓,于百忙之中反手抓去,竟是将那阴森可怖的魔火一把捏入掌心。

    三水收起了铁圈,尚未离开石台,禁不住神色一怔。

    那个身着灰袍的年轻人趁势前去,一步踏到了血潭之上,凌空三丈而立,却对四周笼罩的黑色烈焰浑然无惧。不仅如此,其周身的气势骤然一盛,竟是与洞天境界的高手不相上下。而他极为随意的摊开右手掌,曾经的一缕火焰,已然消失无踪!

    见状,三水愕然失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不惧魔煞阴火……”话音未落,他与元信子等人飞离石台,却并未往前欺去,而是相距百丈凌空对峙。

    与此同时,十余丈的血潭便如沸腾了一般,一阵急剧翻涌,随之相继蹿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手持一物,瞬间已与林一合二为一。

    另外一人正是明姬,惊呼道:“林道友,请将血煞还我……”他猛然扑向林一,白净英俊的脸上竟是带着隐隐的杀气。

    林一兀自悬立,不为所动。他眼光一瞥,二话不说,抬手屈指一弹。一点黑色的火焰倏然而出,随即带动血潭气机,更添几分阴森可怖的威势,直奔明姬扑去。

    他不惧魔煞阴火,并可以操纵自如?明姬心头一寒,神色错愕,急急掐动法诀而转身躲避。即便如此,威力倍增的黑色火焰来势之快,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还是叫人防不胜防。“砰”的一声闷响,光芒爆闪,他猛然倒飞了出去,直至数十丈外才堪堪稳住身形,恼羞成怒般叱道:“林道友临阵倒戈,又为哪般……”

    你骗我多时,又为哪般?

    林一无心辩驳,摊开右手的五指,一缕黑色的火焰没入掌心不见。其若有所思,旋即低头俯瞰。少顷,他一甩袍袖抄在身后,却又伸出左手来,两眼中血芒隐现。

    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圆珠,莹莹玉润,光华流转。其入手阴寒,威势莫名,使人为之心神激荡而难以自持。毋容置疑,它不仅蕴含着巨大而又磅礴的天地之力,还凝聚着成千上万个修士的精血修为,并与下方的血潭气机相连。

    这,便是神秘莫测的血煞?

    林一尚自疑惑之际,余下的十一人散落四方而神色各异。

    耳玄与玄玉子躲在百丈之外,依旧是拎着利斧不撒手。两人皆是瞠目诧然,一时弄不清状况。

    之前有过约定,为何又异变迭起?明姬施展手诀之后,并非只有三成的修为,反倒是比原来的仙君中期更胜一筹。而尤为甚者,林一竟然全无修为受制的迹象,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俨然便是一个洞天境的前辈高人!他二人如此的怪异,究竟有何企图?

    不过,玄玉子在诧异过后,禁不住暗暗窃喜。林兄好生威武,使人有依靠的冲动……

    那个英姿勃勃的女子则独自站在不远处,同样是惊讶不已。难道是自己看错人了……他怎会是魔修呢?

    明姬的叱问,无人回应。他看着前方血潭之上的傲然身影,暗自羞怒之余,更多的是意外……

    那人看似年轻且随意不羁,却心机深沉并手段老辣。他莫非专为血煞而来,又是何来历?

    便于此时,三水往前一步,佯作从容地又道:“这位应该是林道友!还请交出你手中的血煞,既往不咎……”他一旁的元信子已稍定心神,与左右换了眼色,跟着附和道:“师兄所言有理!只须交出血煞,你便可就此离去……”

    有人抢声说道:“不可……”

    随之有人怒道:“大胆!放肆……”

    林一循声抬头,咧嘴微微一笑。他看向右手一侧,好奇问道:“明姬道友!只须交出血煞,你我便可求得活路,又有何不可呢……?”

    百丈外的三水等人连连点头,催促道:“你等今日断然走不脱,莫要自误……”

    明姬唯恐林一被人说动,急急阻拦道:“此处秘境,乃中天魔城的凌道所设。那人为了炼制血煞,已屠戮上万的修士,倘若走漏风声,必将在洪荒掀起轩然大波!试想,他的这些门人又怎肯放你离去……”

    一个囚徒般的存在,竟敢屡屡犯上并欲图不轨。三水大怒,叱道:“你找死……”他挥袖一甩,一道凌厉的光芒呼啸而去。

    明姬说话之际,暗中早有防备,扬手抛出一物,转身疾遁。随之瞬间,一块玉符“砰”的炸碎,堪堪挡住了来袭的剑芒。而其本人则是趁机躲到了另一侧,欲借血潭与林一来阻挡攻势。山洞内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根本无从远去。可见他在情急之中,依然不失敏锐!

    一击不中,三水有些意外。对方虽然隐匿藏形至今,而动手之下还是难免泄露行迹。其修为不过是洞天的初期小成,却因禁制所限而不得完全的自如,对阵的老练沉稳却要远远超出他人。

    见此情形,元信子与几位同伴面面相觑,各自似有猜测,并隐有担忧。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冲着远处的明姬问道:“你莫非是青叶的门下,诚心要夺取血煞……”其话音未落,余下的五位洞天高手往左右散开,竟是以林一、血潭为界,摆出一个戒备森严的架势,双方相隔百余丈遥遥对峙。

    玄玉子、耳玄,以及那个年轻的女子,皆不敢莽撞,一个个躲到了山洞的角落里翘首观望。

    林一依旧是凌空而立,对四周的动静视若未见。他掌心虚托着血煞珠子,不忘低头打量而微微动容。脚下三丈处,黑气氤氲,烈焰翻腾,血光闪烁,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中奔涌而来,转而侵入体内,并在经脉百骸之间游走不息,再又汇聚至气海,竟然使得曾经的修为缓缓提升。尤为甚者,所在的十余丈之内,为魔煞阴火所阻,根本不受禁制的困扰。只要其本人守着这片地方不离开,周身无碍,更如有了一个取之不竭的法力源泉。再加上此地强大的血煞气机,不知能否与七位洞天高手周旋……

    “我是谁,与你等无关……”

    双方争执之际,林一回首一瞥。那出声之人似有躲闪。他心思一动,冲着表里不一的明姬问道:“你若能说出这血煞的来历,或许我会如你所愿……”

    “莫听他胡言乱语……”

    三水好像是有些忌惮,不容明姬说话,打断道:“事已至此,我等并不想多作隐瞒……”

    林一看向前方,哦了声,息事宁人般的微微一笑,说道:“林某身陷囹圄,同样不愿招惹是非。还请三水道友多多赐教……”

    三水打量着林一,见他神色中不似作伪,便说道:“此处的秘境血煞,为我家尊主所炼。而我家尊主乃仙皇徒孙、中天城主,并坐拥一方而威震八荒,绝非等闲之辈可以得罪。你若识趣,速速交出手中之物,以防不虞……”

    林一恍然道:“你家尊主,想必便是闻名遐迩的凌道了……”他有意无意地奉承了一句,好像已为凌道的身份所慑服。而其话语一转,又问道:“这血煞之珠,又作何用呢?”

    “此乃我家尊主的独门修炼之物,并无大用……”三水似有不耐,好像在说一个不值钱的东西。其言外之意,为此招惹一方豪强,着实划不来。他唯恐有人生乱,又道:“若所料无误,那人应该是来自青叶的门下。他蓄意抢夺血煞,居心险恶。而青叶与我家尊主有同门之谊,却因城主之位而心生不和……”

    话到此处,三水挤出笑容来,推心置腹般地接着规劝道:“林道友年少有为,莫要失足成恨!只须交出血煞,中天魔城必有你一席之地……”其话音未落,山洞另一端的明姬讥笑道:“呵呵!顾左右而言他,偏偏不肯道出血煞的用处,尚不知谁的用心险恶……”

    林一身子一转,左右为难的样子,冲着明姬说道:“愿闻其详,以便林某取舍……”此时的他好像对血煞避之不及,只想着独善其身。

    适才眼看着已大功将成,谁让你这人多此一举?明姬神色迟疑,禁不住闷哼了一声。而此情此景,已不容他多想,暗暗一咬牙,回道:“洪荒多有洞天后期的强者,却罕见有人再上层楼。而凌道为了独霸中天魔城,便不择手段凝练血煞……”其稍稍一顿,豁出去一般又道:“据传,此乃上古秘法,以万人精血修为来假天借道,或可使得罗天境的晋升多出三成的把握。再不济,足以让寻常之辈提升一阶的修为……”

    话到此处,自觉失言,明姬猛然收声,又急急改口道:“还请林道友交还血煞,莫让凌道得逞……”

    三水与元信子等人不肯落后,出声劝道:“林道友三思……”

    林一举起手中之物,神色端详。而不过瞬间,血煞珠子倏然不见了踪影。

    随之刹那,山洞内一阵叱喝声响起:“你敢独吞血煞……交出宝物……”

    林一神色如常,却是长长地暗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古人有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他左右一瞥,咧嘴又道:“如此好的东西,林某人却之不恭也……”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后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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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上下下忙活了这么多年,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眼看着血煞有成,却被人横刀抢夺,最终落得个竹篮打水的下场。莫说没法对尊主交代,在场的七位洞天高手的颜面何存?

    三水、元信子等人震怒之下,再不敢有所侥幸,一个个凶相毕露。

    玄玉子与耳玄已然跟不上了情形的变化,只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在这两人的不远处,还有一位女子。她同样是惊愕不已!以一己之力,独对七位洞天境界的前辈,那人不是疯了,而是本来就疯了!纵观八荒,谁人有此胆魄……

    明姬胸口起伏,咬牙切齿,恨恨之下,竟是抬手招出一团黑色的光芒。看他的架势,竟是要与三水等人联手对付林一。而其心有不甘,寒声叱道:“林道友!有你不仁在前,莫怪我不义在后。交出血煞则罢,不然势同水火……”

    十丈血潭之上,林一依然是从容自若的模样。有所得,必有所失。今日出手的代价,定然不菲。而血煞不仅可以用来提升修为,还可以帮着踏入来日的罗天境界,绝不容轻易错过!再者说了,自己从不招惹是非,却也从不畏惧任何的要挟。要以林某的性命来凝炼血煞,真是岂有此理!

    林一眼光斜睨,衣袂乱发无风自扬,眉心霍然多出一道黑色闪亮的印记。乍然一见,便如多出了一只眼,甚是诡异!于此一瞬,其上下威势一变,浓重的煞气沛然而出。而血潭之上,原本氤氲沸腾的魔气猛然大盛,盘旋直上,转眼之间已与他融为一体,莫测的杀机横卷四方!

    见状,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怔。

    那血潭好似为他专人所设,竟是气机契合而浑然一体。虽然凝炼的血煞已吸纳了其中的七成之力,余下的尚有数千人的精血修为。倘若藉此为一人所用,强大之处可想而知!而这一切,或许得益于他一身精纯而又浑然天成的魔修……

    林一独守血潭,个中体会不言自喻,心头更添几分底气。他见明姬出言恫吓,嘴角冷冷一撇,沉声道:“先是无辜遭禁并命不保夕,再是有你为虎作伥而蓄意不良。我曾说过,要后发制人……”其话语中不无所指,凛然又道:“一个仇家不少,十个仇家不多。想要与林某为敌,放马过来便是!”

    有生以来,但若有倒霉的事儿,从来都是躲不胜躲。既然如此,纵使天塌下来,又能如何呢?大不了一双铁拳打去,两只肩膀扛过!

    明姬气势一窒,禁不住迟疑起来。那人是如何识破了自己的用意?而其胆量惊人,气概不凡,更是罕见的魔修高手。轻松掌控血潭,谙熟魔煞阴火,即便是魔皇的嫡传门人亦不过如此!他究竟是何来历……

    三水早已没了耐心,厉声喝道:“你纵有血煞在手,逃不出**秘境亦是枉然!还不授首,更待何时……”他抬手一指,头顶的铁圈再次飞起,随即化作一道黑色的狂飙直奔林一扑去。

    与此同时,元信子等人相继出手。六道剑光快若闪电,带着强大而又凌厉的威势齐齐攻向一处。

    明姬虽是有言在先,却犹自踌躇不定。他并未趁机发难,而是想着后退一步,静观其变……

    七位洞天高人的合力一击,威力难以想象。

    偌大的山洞,风雷乍起!

    林一早已有所提防,于对方动手的刹那,他猛然挥动双袖祭出,一道道天煞神雷破空而下——

    “轰、轰、轰——”

    不过眨眼之间,霹雳大作,四方顿时湮没在一片雷火之中。只见魔煞阴火所化的黑龙如同遇上了天敌克星,霎时崩溃。元信子等人的剑芒虽然来势凶猛,同样被迫一顿。

    于此间不容缓之际,林一趁机打出一连串的法诀,随即抬手往前一指。凭空闪出一道妖异的血光,以巨斧之势横劈而去。

    三水祭出铁圈之后,犹在后悔不已。既知对方不畏魔火,又何必多此一举。而尚未再显神通,一道无上的威势已然将人笼罩。

    只见那妖异的血斧,竟是带有强大莫测的威猛气势,并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喀喇”声响,于闪念之间劈到了面前。尤为甚者,随之袭来的疯狂杀机充斥着整座山洞,竟是将所在的禁制层层撕裂!而那施法之人,双目如赤,乱发飞扬,煞气环绕,足踏血潭而睥睨四方,俨然魔神降临!

    “天魔神通……”三水骇然失声道:“你是魔皇传人……”他心念将起,已无斗志,才要躲闪,却为时已晚!便在其稍稍迟疑的工夫,一道百丈的血光横斩而来,同时有人惊呼道:“他不是魔皇的门下……”

    是了!魔皇已无数万年不见踪影,仅有的嫡传弟子不过两位。他若是魔皇的门下,绝不会与叶青、凌道为敌。而他若不是,又怎会身负魔修之无上神通……

    “轰——”

    三水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声轰鸣倾轧而来。他不及挣扎,瞬间已被威不可挡的汹汹血光所吞没。随之瞬间,又是一声巨响。只见血斧狠狠劈在洞壁之上,顿时间地动山摇,碎石飞溅,俨如乾坤颠倒,只待将一切碾为齑粉!

    元信子等人虽有防备,却难逃魔斧余威。“砰、砰”连声闷响之中,所祭出的攻势尽数崩溃。他与众人暴退而去,随即又被洞壁相阻。四周的禁制已然破裂,所携带的玉牌竟是没了用处……

    玄玉子、耳玄以及那个女子皆是翻滚在地,紧接着各自腾空飞起,一个个倚壁而立,这才发觉身上的修为已恢复了大半。有心趁机逃遁,却又无处可去……

    明姬有些狼狈地躲在山洞的角落里,周身上下一阵变幻。那血光大斧,必是天魔神通无疑,魔皇不传之秘……

    四下里轰鸣不绝,尘屑飞扬。以血潭为始,一道数尺深的豁口直去山洞的尽头,宛如一道诡异的疤痕,煞是触目惊心。而林一本人犹自踏空而立,神态睥睨。就在天魔巨斧灭杀三水的瞬间,污血流归血潭,而其中的一线黑光则是倏然飞来,并融入到了他的体内,与从前的情形没有区别……

    有人煞费苦心打造了一方血潭,不过是要凝练血煞,以便用来汲取存纳法力修为。如此这般,倒是与天魔九印的霸道贪婪如出一辙。

    只不过,天魔六印合一,竟能逼退七位洞天高手,并杀了其中最强的一人,着实出乎所料!究其根由,不是自己变得厉害了,而是得益于脚下血潭之力!山洞数百丈,且禁制禁锢,却在天魔印之下尤为逼仄狭小。一式六印合一,借助血潭催发,便如在封闭的屋子里点了一堆爆竹,岂能不威力倍增呢!三水首当其冲,若能逃生才是意外!

    浅而易见,三水等人识得天魔印,却并无应对之法。想来魔皇及其嫡传门徒应该是深谙此术,尚不知有几人修得天魔九印,以后要小心了……

    再者,当年的昆邪已然修得天魔九印中的七印。他不仅拥有魔煞阴火,且另辟魔界,想必与魔皇渊源颇深……

    转念之间,山洞内渐渐安静下来。林一抬手触摸眉心,那道黑色的印记愈发闪亮。其两脚之下,隐隐盘旋两道紫黑的血雾,所在的四方更是魔火环绕且气机森然!少顷,一个乾坤戒子从百丈外飞来。他挥袖一卷,手上多出一大一小的两块玉牌。其中的一个,便是三水所说的中天魔令,另外一个则是此地的禁牌……

    “林道友!您既为魔修的正统传人,彼此便有同门之谊。还请交还血煞,我家尊主必将登门重谢!”

    林一手掌一翻,玉牌没了影。元信子等六人已然汇聚一处,犹自严阵以待。而此长彼消,对方的气势大不如前,话语中多了几分无奈。懂得天魔九印,便是魔皇的正统传人?笑话……

    “林道友!此前有所冒昧,乃情非得已。实不相瞒,我乃……我乃青叶门下。只要你奉上血煞,便可助他夺得城主至尊,功莫大焉……”

    明姬已从惊慌中镇定下来,却依然不肯放弃。突然冒出一个魔修的高手,并肩负魔皇的传承,岂有坐视之理?适逢两家相争,此人或许便是最大的变数。最终谁输谁赢,唯有全力以赴……

    林一循声看去,摇头暗忖,林某得罪了魔皇的门人不要紧,还意外卷入到一场阴谋之中。洪荒之行伊始,便已是如此的精彩。接下来又将如何,还真是叫人心生期待!

    “林某人被无故囚禁半年之久,可谓奇耻大辱!一颗小小的血珠,聊作补偿而已!尔等要么离去,要么动手,哼……”

    林一蛮横起来,倒也理直气壮。见对方犹然不肯离去,他眉梢斜挑,两眼中血光一闪,随即挥手往下一抓一举。血潭中顿时激起一道煞气与魔火交织的狂飙,一把虚幻如实的天魔大斧横空而出……

    ……

    ps:女侠明天要出院,没大事儿,多谢大家的关心!本地政府机关抽出八成的人手去乡下蹲守,严禁烧麦秸,结果昨天已是满城的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有村长带头烧的,有外地先烧起来蔓延不止的,想起女侠还带着铺盖卷在百里外的田间守过一夜,我竟然幸灾乐祸……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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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念所至,天魔印诀随之而起,竟是带动血潭之力,霍然化作一把诡异的大斧!其柄长背厚,刃宽便有七八丈,血光闪亮而又烈焰滚动,在林一的身前悠悠盘旋。

    从前的天魔大斧,都是幻化而成。而眼前之物,形同实质,所散发出的威势煞是惊人!来日修得九印大成,莫非便是如此情形?

    见状,元信子等人诧然不已。

    那巨斧之下,谁敢阻挡?且先下手为强……

    元信子比起死去的三水要机敏许多,与左右示意了下,六人同时而动。随其袍袖飞舞,不再是凌厉的剑光,而是一道道黑色魔气凭空而出,转瞬凝聚一处,随即化作一个数丈高的人影。其摇晃不定,犹能辨出狰狞的模样来。只见他身躯粗壮,双目如灯,头生一对怪异的犄角,手中横持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子,竟是直奔林一扑去。山洞之中,隐隐响起了脚步落地的“砰、砰”声……

    玄玉子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明姬却在一直留意着场上的动静。

    此前的元信子等人有所轻敌,才吃了一个大亏,如今惊醒过后联手重来,决然不可小觑。而若是眼睁睁看着凌道的门人得逞,此番必将功败垂成。

    明姬眼光一闪,忍不出提醒道:“那是法力幻化的魔神,堪比洞天中期的高手……”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对方无论是谁得到血煞,都非自己所愿。而他念头才转,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林一犹然凌空而立,双眸紫赤,眉心一道黑色印记微微闪亮,妖异的神情中更添几分邪狂。

    一身的魔修来得莫名,并不断强大且神通非凡,却从未有过相关的功法修炼以及心境的感悟。此时此刻,为煞气环绕,有血腥惊魂,恍惚间便如回到了如火如荼的蛮荒之中。那里不分正邪、善恶,唯有不羁的放纵与冷血的杀戮。一切看似疯狂、无序、颠倒、沦丧,而天地之间依然是生机焕然。

    毁灭过后有重生,烈火焚尽是永恒。

    有人说,魔道,即天道……

    那高大的魔神幻影到了近前,狠狠举起了手中的狼牙大棒。原本宽敞的山洞顿时逼仄起来,威势所致,飞沙走石,风声呼啸。六位洞天高手的合力之下,声势骇人……

    间不容缓,林一双臂舒展,用力一抓,那在身前盘旋的巨斧已然到了手中。与烈焰巨斧相较,他显得太过瘦小而有失自如。而随之瞬间,下方十余丈的血潭便如怒泉喷发,突然倒泻,顿然迸出一道紫黑的血潮,倏然与其身形融为一体。

    不过闪念的工夫,林一的身形忽而变得飘忽起来,猛然拔高变大,足有七八丈之巨。其双眉倒竖,当间一道黑色的印记熠熠生辉,再加上一双紫赤的光芒夺眸而出,十足一个煞神降临!他周身邪狂的气势霍然大盛,毫不迟疑,带着从未有过的强大杀机,抡起手中的烈焰魔斧狠狠劈了出去……

    山洞原本宽阔,如今成为了两个巨人的战场。此时此刻,犹如笼兽疯狂!

    “轰——”

    一声炸响震耳欲聋,随之光芒崩裂而虚空颤抖。只见一道黑色的血光从魔神的身上横碾而过,再又以惊雷之势狂袭而去。紧接着又是一阵连声的轰鸣,随之沙尘四起,山石飞溅,魔气狂虐,一如天塌地陷,末日降临……

    魔神的幻影轰然崩溃,那烈焰巨斧依然猛不可挡。元信子等六人大惊失色,见机不秒,忙各自掐动手诀,闪身逃遁而去。禁制破碎,山石崩塌……

    玄玉子、耳玄、陌生女子则是匍匐在地,竭力以法力护体强自忍耐。

    明姬则是转身没入一旁的洞壁之中,随即又踉跄而返,上下黑气缠绕,模样来回变幻……

    不消片刻,犹如过去了很久。

    疯狂的一切渐渐消停,偶有山石崩落的动静煞是惊人。而坍塌过半的山洞内依然是尘烟弥漫,杀机犹存。

    玄玉子从地上悄悄抬头,匆匆一瞥,急忙跳起身来。见自身无恙,劫后余生的惊喜涌上心头,他禁不住露出笑容,举手示意道:“林兄……咦……?”而其话才出口,又忙噤声不语,犹自愣怔观望。

    耳玄与那女子相继起身,错愕之余,同样是神色疑惑而不敢擅自出声。

    明姬静静呆在山洞的角落里,神色有些幽怨,有些彷徨。他一袭丝袍犹在,曾经清瘦的身躯却是多了几分凹凸婀娜。其颌下的青髯没了踪影,白皙的面庞颇显清秀、妩媚……

    那把妖异非凡,且又威力吓人的烈焰魔斧不见了,林一变回了本来的模样,眉心的印记没了,便是周身的气势也一如从前。而他兀自踏空而立,似若恍惚,默默冲着脚下的一方血潭出神。

    血潭,姑且如此称之。十余丈方圆的一个硕大石坑,已是空空荡荡,再不见一点一滴的精血,更无一丝一毫的烈焰与魔气的痕迹。适才的倾力一击,竟然耗尽了其中的所有。而那魔幻身影与横贯天地的骄狂,烈焰巨斧与所向披靡的威势,无不让人为之神往!

    或许有那么一日,以擎天之躯,借巨斧之威,去斩断星河、开辟日月……

    不过,眼下的自己,修为有限,天魔九印尚缺其三。只因借助了血潭之力,方才使得六印合一大显神威!

    又过了片刻,玄玉子三人慢慢到了曾经的血潭旁边。而明姬犹然神色迟疑……

    林一从遐思中回过神来,脚下虚踏几步,落在玄玉子三人的身前。有人在远处说道:“林道友!你我并非对手,莫计前嫌……”

    那话语声陌生了许多,柔软许多,也清脆了许多。

    山洞虽然坍塌过半,且一片狼藉,而石壁深处的禁制犹在,叫人一时不辨去路。

    “林兄!玄玉子的小命是你的……”

    “林道友!耳玄出身妖族,恩怨分明……”

    “林……林兄!小妹龙娇儿,有礼了……”

    林一的眼光掠过四周,与耳玄拱手示意,转而冲着自称龙娇儿的女子稍稍端详。对方身躯颀长,宛如男子般的健壮,而模样尚算清秀,尤其是眉宇间透着英气,使人好感倍增!他露出淡淡一笑,回道:“有你这位龙女妹子,幸甚!”

    “原来你早已认出我的身份!却又为何兼有魔修呢……?”龙娇儿的名讳中带有娇字,为人却全无娇气,说起话来极为直爽。

    这女子的身上带有龙族的气息,断然瞒不过林一的双眼。而他无暇解惑,敷衍道:“彼此有缘,来日再说不迟。眼下脱身为要……

    玄玉子自觉着受了冷落,暗暗郁闷,见机忙附和道:“林兄所言有理!”

    大胡子耳玄则是闪开一步,很是痛快地挥手说道:“林道友!但凭吩咐……”他与玄玉子以及龙娇儿能活下来,全凭林一所赐。且对方神通强大,并非冷酷无情之辈。暂且仰慕追随一位强者,乃理所当然之举!至于山洞内的另外一人,之前已生猜忌,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林一点了点头,信手摸出一物,正是三水身上携带的令牌。他冲着来时的洞口稍作打量,离地三尺飞了过去。洞口的禁制已然崩溃殆尽,而远处的情形依然不明。

    “林道友!能否同行……”

    “不成!妄图以美貌惑人,你诡计休想得逞……”

    林一去势一顿,回头一瞥。

    一个貌美动人的女子翩然而来,却被有恃无恐的玄玉子横身阻拦。那家伙还不忘捡起利斧拎着,横眉立目倒也吓人。而对方则是袅袅婷婷,神色凄婉,哪里还有那个英俊男子的半分模样,分明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弱女子!

    天魔六印合一,威力奇穷。惊走了元信子等人之外,同样使得明姬难以自持。她周身上下几经变幻,无从掩饰,只得收起易容的法术,以真面目示人。

    明姬,由男人变成了一个女子。不仅于此,她还是一位洞天初期小成的前辈高人!

    那一刻,玄玉子、耳玄、龙娇儿很是意外,谁料林一却视若未见……

    见林一神色淡然,却并未出口拒绝,明姬禁不住暗松一口气,而心头还是一阵慌乱,神色发窘,欠身说道:“相见之初,林道友忽而发笑,已然是看出了端倪。而我心存侥幸……”

    明姬所说的她两人相见之初,玄玉子乃是唯一的在场者。而此时对方根本不搭理自己,摆明了是一种藐视。他暗自不忿,横着利斧,出言讥讽道:“林兄的一举一动,干你何事?莫要套近乎……”

    玄玉子的架势,俨然一位守护使者!

    明姬有心与林一说话,却被人从中阻挠。她眼光一闪,不再有从前的倨傲,而是不急不慢地看向玄玉子问道:“你莫非知晓他发笑的缘由……?”

    玄玉子神色一怔,依然带着小心紧紧盯着对方。

    “他笑女子乔装男儿身,男子偏作女儿态……”明姬自顾说着,竟是嫣然一笑,又道:“而你是投错了胎,我不过是易容换貌罢了!林道友,你以为然否……”

    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剥去了遮体的衣衫,而动手者还是一位女子!玄玉子顿时脸色涨红,想要辩驳,却又无言以对,甚是惶急,原地转了一圈,猛然顿足,恨恨叱道:“你血口喷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汉子……”他攥紧了手中的利斧,竟是有寻明姬拼命的架势,随即又自知不敌,身子一扭,很是委屈地冲着林一唤道:“林兄!玄玉子忠心可鉴……”

    耳玄以手抚须,两眼直眨,佯作镇定。人在局外,身在事中,少说话为妙!且危机尚在,前途不明……

    龙娇儿则是失声嘿嘿直乐,兴致盎然地抱起了膀子,很是悠闲自在地瞧着热闹。她的威武模样,比起大胡子耳玄来也不遑多让!

    林一的眼光在四人的身上一掠而过,咧开嘴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信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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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中野,乃八荒之一,各方汇聚之地。

    其中的中天魔城,则由青叶与凌道这对师兄弟来共同执掌。因其师父宫离子闭关不出,且生死不明,门下的两位弟子难免动了心思。谁都想独霸魔城,而又谁都不服谁。故而,为此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明姬,乃青叶的门下。

    当青叶获悉师兄凌道有了提升修为的秘法,必定要出手阻止。于是乎,受命之下,明姬易容换貌并隐去了修为,前来只身涉险。谁料想功败垂成,只因多了林一这个变数!

    明姬在道出了自己的来历之后,又表了一番歉意。虽说有过欺瞒之举,实乃情非得已。而彼此并无前仇旧恨,尚不至于撕破脸皮。再者说了,她曾于危急关头有过好心的提醒。如今前途未卜,双方若能携手走出困境,倒是一场不可多得缘分!

    来日,魔城必将认下这份人情,而林道友也会在魔城中有了一个落脚之处。

    此外,那传送阵本无异常,此地的秘境却有古怪。若无专门炼制的令牌防身,顷刻间便会被禁锢修为而任人摆布,等等……

    耳玄,乃中野本地的修士,受族中长辈之托前去魔城公干,却被人引入一个蓄意布下的传送阵,这才意外遭困;龙娇儿则是来自妖荒的偏远之地,本来要游历一二,没想到同样的不走运。玄玉子的情形与以上两位相仿……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过后,幸存下来的五人走到了一起。

    林一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却也没有回绝明姬的善意。那女子话中的真伪无关紧要,倒是可以让他暂时免于四面树敌。以后又将如何,无从知晓,且摆脱眼前的困境再说。

    山洞虽然坍塌,而洞壁深处的禁制并未毁坏殆尽。再加上敌情莫测,没人敢太过莽撞。

    林一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血潭,随即又为自己的贪婪暗暗鄙夷一番。

    用别人的精血修为、乃至于性命,来成全一己之私,实在是让人不屑为之!

    不过,血煞珠子已是林某之物……

    林一循着来时的洞口往外走去,玄玉子、耳玄、龙娇儿与明姬则紧随其后。

    当一行五人出了洞口之后,曾经熟悉的禁制之力再次降临。

    明姬示意众人施展手诀,以便恢复三成的修为,或可从快脱身。她又将法门传给了龙娇儿,换来对方的连声好赞!

    林一却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在通道的丁字路口停了下来。他将来自三水的那块黑玉令牌悬在腰间,一道道无形的符文从中缓缓而出,并迅即笼罩周身上下,竟然抵消了四周逼来的禁制之力。一时没了后顾之忧,其挥手示意道:“林某随意查看一二,诸位不妨各行其是……”

    两回途径这个路口,都有元信子守着。背后有些什么名堂,不能不让人感到好奇。

    林一丢下一句话,径自走向对面的通道。前去没几步,他脚下一停,转过身来。

    玄玉子亦步亦趋,脸上带着媚笑;耳玄与龙娇儿随后跟着,很是理所当然。明姬款款而至,善解人意地分说道:“元信子等人定然不肯罢休,想必已守住了出路。我等还须合力一处,以免为其所乘……”

    这女子虽然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而白皙如玉的面庞,淡如远山的双眉,以及秋水般的眸子,更添几分几分靓丽与别样的韵致。她嫣然一笑,不无奉承地又说:“有云,欲速则不达。林道友深谙此道,我等远不及也……”其话语柔和,且极为随意,好像彼此间已尽弃前嫌而毫无芥蒂。

    林一不予可否地肩头一耸,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这条岔出来的通道,深达百余丈。神识之中,可见右手一侧的不远处,有两处洞口的痕迹。

    二十余丈之后,一行人慢慢停了下来。

    一个两丈多长、宽的洞口,被屏蔽在一层淡淡的光芒之下。其上符文闪动,其中情形不明。

    林一驻足打量片刻,解下腰间的玉牌伸手一划。一道暗弱的法力倏然而去,便如清风入水,顿时惊起层层的涟漪。一阵光芒的扭曲过后,再又砰然轻微作响,紧接着封禁的禁制随之而解,一个数百丈的山洞豁然而现。其黯淡之中,七八个人影有男有女,或坐或卧,无不神情萧索且萎顿不堪。

    见此情形,林一愕然。

    洞内八人,七位老者,一位老妪,虽然被封禁了修为,却一个个境界不俗。如此情形,与被诱骗至此的修士截然不同。这八人好似已在此地呆了很久,且各自的身上另有禁锢之力。

    洞内外的双方对望之际,明姬忽而瞠目诧然,失声唤道:“天宁长老……”

    循声看去,只见山洞深处的角落里,一位银须老者缓缓转过身来。他形容枯槁,双目深陷,稍稍默然,迟疑道:“你是……”其眼帘眨动,现出两个空洞,显然是眸子尽毁而不能视物。

    明姬犹自难以置信地惊嘘了声,心头砰然大跳,有些慌乱地回道:“我乃青叶门下明姬,曾于无数万年前与天宁长老有过一面之缘!这是……”若是所猜无误,对方皆为当年的魔修高人,却被禁锢修为而备受摧残。凌道竟然暗中干出如惊人的勾当,无异于欺师灭祖之举啊……

    那被称作天宁长老的老者微微颔首,漠然说道:“青叶、凌道,皆属狼子野心之辈!魔皇有幸,竟收得这么两位好弟子……”

    天宁长老已然不记得自己了?明姬神情一滞,禁不住看向左右。

    林一背着双手,神有所思。

    龙娇儿还是如男子般的抱着膀子,一脸的好奇。

    大胡子耳玄兀自瞪着双眼,玄玉子则是一个劲地摇头……

    瞎了双眼的天宁接着说道:“老夫与族中的几位大巫,已被凌道囚禁了很久、很久,早已断绝了生念。你这小辈还是回去吧,没人知晓魔皇的下落……”他缓缓转过身去,复又沉寂在角落的阴暗之中。余下的七人皆一言不发,对林一等人的到来无动于衷。

    这位天宁长老是看错了人,会错了意,自己并无企图,纯属巧遇而已。而在对方的眼里,青叶与凌道已沆瀣一气。适才报上了自家的来历,反倒是弄巧成拙,再要彼此互信,免不了一番周折。不过,凌道此举,只是为了魔皇的下落?

    明姬心念急转,却又神色尴尬而欲言又止。忽见一道灰衣人影踱步往前,她禁不住一怔……

    林一脚下不停,四下打量。

    远古有三位仙皇,玄霄、蛟季与帝奎。因修为传承不同,又以魔皇、妖皇与仙皇分别称之。据悉,其中的帝奎仙皇已然道陨,如今只剩下了玄霄魔皇与蛟季妖皇。而仅有的两位,一人行迹莫测,一人下落不明。这便如群龙无首,八荒混乱,可想而知!

    林一到了山洞的当央,缓缓站定。

    玄玉子、耳玄、龙娇儿与明姬慢慢跟了过来。

    林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林一,见过诸位前辈!”四下里无人应声,根本没谁搭理他。

    玄玉子与明姬则是暗暗恍然。名讳为一,虽不知真假,倒是好记。

    林一自顾说道:“林某与诸位前辈的境遇相仿,无奈之下,只得奋起抗争。而一战过后,侥幸余生,途径此处,这才偶遇诸位前辈……”他稍稍一顿,坦诚又道:“林某凭借所夺的禁牌,会将此处的禁制尽数开启。诸位前辈保重,告辞……”话音未落,其大袖一甩,竟然转身便走。

    莫说在场的八位老者,便是玄玉子、明姬等人也是猝不及防。如此郑重其事,只为说上一段话?

    不过转眼之间,林一已到了来时的洞口前。

    玄玉子、耳玄、龙娇儿不明所以,只管跟后紧随。而明姬犹自愣在原地,神色踌躇。

    便于此时,有人开口道:“且慢……”

    林一已然出了洞口,脚下一顿,悠悠转身,随声问道:“天宁前辈,有何吩咐……”

    明姬之外,那八位老者同时看来。

    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可以击败看守此地的众多高手?他不是大言不惭,便是别有用心!

    那角落里的天宁抬着一双空洞的眼,好似已看穿了一切。他冲着林一默默出神,少顷,淡淡说道:“救出天弃,老夫便记下你这个人情……”其话语莫名其妙,却又不容置疑!

    林一眉梢轻挑,微微忖思,二话不说,转瞬已在原地失去了身影。玄玉子三人紧随不舍。明姬迟疑片刻,只得跟了出去。

    洞口禁制大开,进出通畅。山洞之中,只剩下了八位枯坐如石的老者。其中一位银发苍苍的妇人开口说道:“天宁兄!凌道门下素来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不可轻信……”有人随声附和道:“欲擒故纵罢了,不必理会!我等视死如归,那凌道小儿计穷也……”其他人深以为然,一个个默然点头。既然到了这步田地,众人早已心灰意懒。不妨全始全终,亦算是一个了断!

    天宁沉吟半晌,说道:“我等已然困守无数万年之久,便是我的双眼也被剜除,而你我又何曾有过屈服?”他缓了一下,自问自答道:“没有!”其手扶长须,空洞的双眼透着一丝狰狞,又道:“我等遭遇此劫,皆为玄霄皇尊之故!若是等不来他清理门户的那日,我等又能如何……”

    山洞内一片静寂。

    天宁长吁了下,接着说道:“只要那人救了天弃,信他一回又何妨!或有转圜,犹未可知……”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天宁天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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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至数十丈,又一个洞口出现在面前。

    林一驻足打量,四人都跟了过来。

    玄玉子好奇问道:“林兄!你莫非认得什么天弃?他是谁,又在哪里,如何救得……”

    林一没有理会,而是回首一瞥。

    明姬落在几人身后,款步走来。她背着双手,兀自带着易容换貌时的几分神态,无意中与林一的眼光一碰,又匆匆挪开,转而看向近前的洞口禁制,轻声自语道:“天弃与天宁,乃魔皇门下的两大长老。另有十二大巫,皆为忠心耿耿之辈。而其中又以天弃长老的修为最高,且刚烈不二。若是不出所料,他应该同样被囚禁于秘境之中。凌道竟然将这些高手一网打尽,着实让人难以置信。相较之下,青叶尊主倒是一位君子……”

    林一对明姬的话语声无动于衷,拿着那块黑色的玉牌伸手一划。随着光芒扭曲,一个丈余大小的洞口豁然出现。他神色一凝,抬脚走了进去。其身后的四人迟疑了下,鱼贯而入。

    山洞不大,数十丈的方圆,四下里并无萤石照亮,黑暗中弥漫着阵阵阴寒之气,使人毛骨悚然!

    林一踏入山洞没两步,猛然停下。他双眉一挑,神色愕然。

    耳玄瞪圆了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玄玉子则是吓了一跳,闪身便要躲避。谁料想龙娇儿已是抢先躲在林一的身后,极为嫌弃地将他一把推了出去,随即又勾着头往前打量,还连声惊嘘不已。其神态分明就是个女儿家,而举止却又粗蛮不堪!

    一个猝不及防,玄玉子踉跄了下。看着高出自己半头的龙娇儿,他很是不忿地暗哼了声。臭丫头,没个女人的样子!

    明姬倒是沉稳许多,而一张俏面早已变色。

    在山洞的当央,直直矗立着一根粗大的石柱。其上下交织着四根玄铁锁链,皆有小儿手臂粗细,并萦绕着黑色的火焰与闪动的符文,竟是从一男子的双腿及肩胛骨横穿而过。那男子四肢粗大,上下**,耷拉着头,死了一般动也不动,唯有身上的创口有血迹缓缓渗出,尚未流下,便已被诡异的铁链所吞噬。如此情形甚为可怖,触目惊心!

    五人皆愣怔怔呆立,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有锁链滑动的声响。紧接着有黑色的火焰一阵急窜,随之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那人竟然慢慢抬起了头。乱发散开,露出一张清瘦的脸。其双眉如剑,眸子深沉,短须颤抖,嘴唇翕张,冷冷挤出一字:“滚……”他虽然遭致铁链锁体,而周身的杀气却咄咄逼人。

    耳玄退后一步,满目骇然。

    玄玉子惊悸难耐,转身便跑。他到了洞口,才带着小心停下回望。

    龙娇儿则是好奇地冲着那人的下体打量不停,忽觉不妥,禁不住脸色一红,连忙抬手挡住了双眼。而她依然躲在林一的身后不肯离去,胆量着实不一般。

    明姬倒还从容,只是胸口起伏了下,脸色有些苍白。

    林一稍稍定了定神,并未退后,而是迎着那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并举起手来,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且看看能否救你,再滚开不迟!”他在石柱的三丈远外停下,两眼中幻瞳闪动。

    那披发男子盯着林一腰间的玉牌,神情中杀意渐浓。而对方举止自若,且说出的话语更是出人所料。他微微一怔,不屑地叱道:“你是何人?救我?凭你也配……”其嗓音有些嘶哑,中气虚弱,狰狞且又骄狂的神态却浑然而然!

    “同为落难人,彼此并无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林一与之前的天宁长老还带着礼数,遇上了眼前这人,却并未刻意讨好,反倒是极为随意。他端详着那高大的石柱以及上面的玄铁锁链,自顾说道:“救不救你,在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也在我……”

    披发男子眼光一寒,带着吃人般的神情,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我天弃面前嚣张!换凌道那小人过来,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震怒所致,牵动了创伤,他咬牙切齿闷哼一声,不由得紧紧攥紧了双拳,周身筋骨一阵乱响,石柱所在的禁制之力陡然一盛,整座山洞顿时笼罩在一片浓重的杀机之中。

    还真是巧了,这人就是天弃,魔皇门下的两大长老之一。

    林一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竟是围绕着石柱转起了圈子。

    那石柱生根了一般,上下连着山洞,丈余粗细,并嵌有符文禁制。四根玄色铁链从中而出,将天弃死死锁住。尤为甚者,那锁链之上所跳动不息的火焰极为霸道,不仅禁锢了他的修为法力,还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精魂血脉。

    又是魔火阴火!这并非最为强大的存在,却胜在诡异莫测!

    天弃半低着头,眼光随着林一慢慢移动。不消片刻,他已是烦不胜烦,再次咒骂道:“小子!还不给我滚开……”其手足牵动,锁链叮当直响。随之瞬间,难以忍受的痛楚袭来,他猛然摇晃着脑袋,整个身躯跟着颤抖起来,沉沉嘶吼了声:“凌道!你该死……”

    林一回到了天宁面前的不远之外,嘴角一撇,说道:“天宁长老让我前来相助,怎奈你敌我不分,只可惜了他的一片苦心……”

    天弃长长呻吟了一声,狠狠甩去遮面的乱发,瞪着林一叱问道:“所言何意……”

    林一淡然说道:“此地看守的修士或未远去,随时都将卷土重来!你若有心摆脱困境,眼下不得耽搁!而天宁长老等人尚在隔壁等候,莫要误人误己!”

    天弃眼光如电,很想从那个年轻人的神态以及话语中辨出端倪。而如此逼视之下,对方竟是气定神闲且毫不退缩。他心头一阵烦乱,疑惑道:“你是说天宁等人已然脱险?他让你来救我……”

    林一下巴一抬,不置可否。

    “他为何不现身相见?你又如何破得了天魔阴煞……”天弃连声追问。这位与隔壁的天宁等人,皆为苦大仇深之辈。现如今,他是谁都不肯相信!

    林一有些无奈,斟酌之际,恰好有人说道:“天弃!你……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洞口处冒出两道人影,一个是银须银发的瞎眼天宁,一个是皱纹满面的老妇人。前者脚下蹒跚,后者虚弱不堪,俨如一对凡人步入风烛残年时的情景!

    天弃微微诧然,随即已是怒不可遏,喝道:“天宁兄!谁剜去了你的双眼?还有你伏灵……”

    天宁没了双眸,神识尚在。他惊愕过后,已然明白了对方的遭遇,摆手叹道:“一言难尽啊……”

    那老妇人名叫伏灵,很是痛惜地打量着天弃,说道:“只待破去禁制,天宁长老便可无恙!而我等法力受制,又该如何救得天弃长老脱困……”

    天宁忽而想起了什么,急忙示意道:“我等起初尚有猜疑,与伏灵外出查看过后,方才明白这位林道友所言不虚。他若有心相助,实乃万幸……”他张着空洞的双眼看向林一,举手又道:“林道友!只须救得天弃,并助我等脱困,我兄弟二人,以及余下的七位魔修大巫,必将承下这份恩情!”

    闻得此言,玄玉子、耳玄、龙娇儿皆看向林一,各自暗暗期待。若能与这些成名已久的高手攀上交情,来日可不得了啊!

    明姬独自站在一旁,神色默默。

    林一却是淡然如旧,静静打量着说话的三人。

    天弃重重喘了口粗气,犹然恨意难消。不以为然地说道:“天宁兄!他一个小辈何德何能……”

    天宁摇头说道:“他不畏禁制,并击退众多洞天高手,必有人所不能之能!权且一试……”

    叫作伏灵的老妇人附和道:“林道友!莫欺我等年迈……”她话音阴沉,多了几分要挟的意味。

    天弃转而看向那个年轻人,有些意外说道:“魔煞阴火,乃地之阴火之圣,非大修为者而不可得,更无从破解天魔阴煞。你一小辈,莫说大话。若有歹心,我断然不会饶你……”

    石柱禁法,名为天魔阴煞!

    林一抬手屈指一弹,指端冒出一点黑火。而其倏然一变,竟是化作白色的火焰。之前阴寒可怖,之后竟是带有隐隐的雷火之势,威力更胜一筹。

    见状,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怔。获取并炼化一种异火,已是机缘难得。他却随身携有不同的两种,而前者极似魔煞阴火。

    林一如实说道:“我不懂得天魔阴煞,却可尝试破去玄铁锁链。成功与否,尚未可知!”他举起手指,示意道:“此乃天煞雷火,乃阴火至极,却不乏雷劫至阳之威……”说话之间,其手指翻飞,细小的火焰顿作一条精巧的火龙,疏忽腾空而起,直奔天穹所在的石柱飞去。

    与之同时,山洞内的所有人,皆屏息凝神。

    玄玉子、耳玄与龙娇尔更多的是在瞧热闹,明姬却在暗中计较得失,而天宁与伏灵则是有所期待……

    “砰”的一声轻响,白色火焰扑到了天弃头顶的玄铁锁链之上。

    那魔煞阴火稍稍阻挡,渐渐消失不见。而天煞雷火却是如同遇上了可燃之物,火势骤然一盛,紧接着又是一阵符文崩溃的动静,并有光芒闪烁个不停。

    天弃仰头看去,一阵错愕。那天煞雷火,竟然可以吞噬魔煞阴火?

    林一又是屈指弹了三下,随之三道灵巧的火龙分别飞到了余下的三截铁链之上。此消彼长,玄铁渐融。除了焚金断玉的声响,山洞内再无其他的动静。

    直至半个时辰过去,突然接连四声闷响。只见一道耀眼的光芒急遽闪过,玄铁锁链随之消失不见。而天弃带着身上的四个血洞往前急走几步,竟是“扑通”一声趴在地上。与之刹那,高大的石柱猛然炸开,沸腾的黑色烈焰从中横卷而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事了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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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异变突起,山洞内顿时混乱起来。

    猛地解脱了玄铁锁链的禁锢,强提的心神松懈下来,极为虚弱的天宁直接摔在地上,行动难以自如。而天宁与伏灵修为遭禁,跟个凡人没甚两样,哪里还能承受得住禁制的崩溃之威!

    不过瞬间,数十丈的山洞已被黑火烈焰所吞噬。

    玄玉子跑得最快!见机不秒,他一拍屁股便没了影。紧随其后,明姬迟疑了下,与龙娇儿、耳玄相继闪身蹿了出去。山洞内只剩下了林一,还有体力不支的天弃,以及举止迟缓的天宁与伏灵。

    百忙之中,林一没有独自离去,而是冲着地上伸手虚抓,紧接着抛出一个诡异的铁圈。

    天弃离地飞起的一刹那,铁圈已被法力催动。一道黑色的烈焰光芒凭空而出,顿时将匆匆后退的天宁与伏灵给笼罩起来。

    林一脚下一动,抓着天弃冲向来时的洞口,顺势大袖一甩,以法力气机裹着铁圈笼罩下的两人全身而退。身后的山石崩塌,轰鸣不绝。而他浑然不顾,直接越过了通道中的明姬等人,眨眼的工夫已到了数十丈外的另一山洞之中。

    此处,余下的六位老者尚在等候。

    洞口有光芒闪过,紧接着冒出四道人影。赤身**的天弃轻轻俯卧在地,天宁、伏灵跟着站稳了身形。而其中的林一却举止从容,将周身的法力一收,悬在头顶的一个铁圈随之消失,转而退后了几步,很是洒脱不羁地说道:“随处皆有禁制,出路尚且不明。列位保重,林某告辞了……”

    不居功、不自傲;不挟恩、不图报,更不矫情!

    林一的举动,颇为让人意外。见他真的要走,天弃有些吃力地爬了起来,甩动了下乱发,露出一张失去血色的脸,带着不解的神情问道:“此番相救,你别无所求……”

    两位魔修的长老,七位大巫,看似一个个虚弱不堪且行动不便,却无不是洞天中期、后期的高手。这九人只须恢复了往日的修为,足以在强手如林的八荒之地称霸一方。而林一好不易与其攀上了几分交情,竟然一无所求?

    “缘随心起,事了人去!”

    林一丢下句话,不再啰嗦,转身走向洞口。随后跟来的几人忙让出道来,明姬却是进退不得的模样。他解下腰间的黑色玉牌,自顾说道:“且搜寻各处,救出所有被囚禁的道友……”

    玄玉子顿然振奋起来,举着双手赞同道:“临危解困,乃道义所在!林兄但有吩咐,我等岂有不从之理!”他身先士卒般地冲着出去,耳玄、龙娇儿紧随其后。

    明姬依旧站在洞口旁,默默看着那四人远去。少顷,其明媚一笑,款步走向洞内,不无真诚地说道:“各位前辈有伤在身而行动不便,若有不虞,叫人好生放心不下!晚辈暂且留下,略尽绵薄之力……”她身为魔修弟子,留下来陪同这些长老、大巫,到也是应有之义!

    天宁兀自眨动着一双瞎眼,冲着空无一人的洞口出神。闻声,他转向明姬,漠然说道:“你莫要枉费心思了!我等虽已年迈不堪且前途未卜,却只听命于玄霄皇尊一人。至于青叶与凌道,且好自为之……”其话到此处,拈须的手轻轻颤抖了下,显然在强抑着心头的愤怒!

    天弃盘膝坐着,好像还未从连番的意外中清醒过来。他冷冷看向明姬,问道:“你这女子并非林一的同伴,又是谁?”

    明姬只得停下脚步,眼光在山洞内一掠而过,娇媚的容颜上透着尴尬的神色。

    这些前辈人物面对林一的时候,是猜疑、是提防。而当自己一人留下,并奉上善意,换来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厌恶与憎恨!

    此情此景,叫人情何以堪!

    天宁缓步走向天弃,分说道:“她是青叶的门下!你伤势如何……”其话音未落,山洞内响起了一声怒喝:“滚……”

    明姬退后两步,脸色赧然。她愣怔片刻,轻吁了下,循声欠身一礼,又冲着四方拱拱手,之后,带着腮边的一抹苦笑,转身默默走出了山洞。

    山洞之内,只剩下了两位长老与七位大巫。

    众人围在一处,纷纷查看起天弃的伤势。而无数万年以来,彼此皆是备受折磨。触景生情,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

    “只须歇息片刻,行动不难……”天弃安慰众人一句后,又不无焦虑地说道:“我等体内,皆被种下了阴火禁制。若无一番周折,只怕是难以痊愈并恢复修为。而眼下情形不明,唯有先行摆脱困境!若是不然,倒是辜负了那小子的诚意……”被囚禁的这些年月,遭尽了苦头,受够了屈辱。如今少了束缚,他是一刻都呆不下去。

    在场的众人感同身受,纷纷点头附和。其中叫作伏灵的老妇人却疑心不去,叹道:“诚意?这年头人心叵测,哪里还有诚意可言!”

    天宁虽然瞎了双眼,比起天弃的情形,还是要好上许多。他沉吟了下,为首决断道:“那林一修为精纯,且神通诡异,一如魔修正统,却又与我等,以及青叶、凌道并无纠葛,着实令人疑惑不解!不过,以谨慎起见,且听其言观其行。彼此若是有缘,再说不迟……”他挥手示意了下,吩咐道:“宜灵、元灵搀扶天弃,且寻路而行,见机脱身……”

    ……

    一个时辰之后,林一循着错综复杂的通道搜寻了一遍。在打开了最后一个封禁的山洞之后,身边的随行者已聚集了百多位。其中妖、魔、仙各家的修士都有,感念之余,无不将他视作了摆脱困境的最大倚仗!

    “我等侥幸生还,皆拜林一、林兄所赐。俗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辈中人,素来讲究个因果缘法。诸位还须发下宏愿、立下重誓,方能齐心戮力共度难关。敢有不从者,莫怪我玄玉子翻脸无情,我耳玄兄与龙姐姐更是不答应……”

    一行百多人浩浩荡荡寻至来时的洞穴,而来时的几座传送阵皆被毁去。

    林一左右打量着,渐渐放慢了脚步。

    此处的传送阵,应该是毁于元信子等人之手。来时的路,已被封死。所在往前,则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数百丈的尽头,雾气氤氲,一时情形不明。

    身后的喧闹声不绝于耳,有人叫嚷正欢。

    林一转过身去,眉梢微微一挑。近前并排站着玄玉子、耳玄与龙娇儿三人,皆摩拳擦掌,很是振奋的模样;明姬独立一旁,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远之外,百多人汇聚一处,一个个举手起誓,言明大恩难忘,永不与林道友为敌,等等……

    这些劫后余生的修士,算作暂时捡了条性命,接下来还要指望林一带着走出困境。既然有求于人,说出几句感恩的豪言壮语亦在情理之中。而玄玉子是个心思活泛的家伙,为了讨好他的林兄,并彰显自己的手段,便来了一个趁势要挟,轻而易举地便将百多位高手揽于麾下。以后怎样,谁都不知道。至少眼下人多势众,使得胆气壮了几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由此可见,什么人什么用处!

    林一对玄玉子的举动视若未见,任凭他自作主张。

    那家伙自以为得计,愈发变本加厉。他命在场每人交出一枚玉简,并在其中附上各自的来历与神识印记,以便加以识别。若是对阵之际,敌我不分,难免要殃及众人。

    不消片刻,百余枚玉简抛向玄玉子。他并未接下这些所谓的投名状,极为识趣地闪身躲开,并冲着林一伸手示意。其黄面皮上神采飞扬,两眼闪闪发亮。

    遇险之际,跑得比谁都快。得意之时,奉承谄媚的功夫十足。如此样人,如此的举动,谁说不是一种生存之道呢!

    林一抬手祭出一道光芒,所抛来的玉简一一悬在身前。

    这百多位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为几经磨难而幸存下来的仙道高手。其来自八荒各处,每人的身后还有师门、族群……

    林一神识一动,猛然挥袖甩去。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百余枚玉简尽数化作碎屑。

    玄玉子惊呼了一声,随即轻轻顿足,委屈地埋怨道:“林兄!怎可罔顾人家的一片苦心……”

    在场的修士,以及耳玄、龙娇儿皆是意外不已。将百多位高手掌控麾下,不仅可以壮大自家的声势,还可以在崇尚强者的洪荒占得一席之地,何乐而不为呢?

    人群中的明姬却是眼光一闪,微微动容。先是舍弃了两大长老与七位大巫的人情,再又将百多位高手拒之门外。他是迂腐,还是另有深意?

    天弃与天宁,当年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所在。以青叶与凌道的至尊显赫,尚在试图笼络这两人。此外,在场的百多位修士,虽无洞天的高手,却来自四面八方,每人身后的师门与族群皆不可小觑!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被他这么白白错过,着实让人看不透……

    一阵清风吹过,玉屑飘散而去。

    林一抄起双手,眼光掠过众人,扬声说道:“挟恩图报非君子,忘恩负义真小人!诸位皆是有道之士,又何必拘泥于一枚小小的玉简……”其凛然正色,掷地有声,而话语中的意思却是极为粗俗易懂。挟恩图报,令人不齿。有恩不报,遭人唾弃。他林某人相信大伙儿有言必行,有诺必践!

    不论怎样,这番话颇为入耳!

    人群中的几位老者释然道:“林道友待我以诚,我等必将以诚相报。来日若有召唤,无不从命!”

    或许,等的便是这句话。

    林一嘴角一咧,似笑非笑,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到时候还望诸位以壮声势!”其话音才落,人群中响起了一片附和声:“但有召唤,不无从命!”

    只须捧个人场,便可偿还今日的恩情。天下还有这等便宜的好事儿?玄玉子、耳玄与龙娇儿极为不解,明姬若有所思……

    林一神色一凝,沉声说道:“困境犹在,吉凶难料。而敢字当头,我等不妨携手走上一遭!事不宜迟……”他轻轻点头示意了下,径自转身奔向通道的尽头。

    众人稍稍迟疑,紧随其后……

    ……

    ps:这几万字算是六卷的开篇吧。林一说的话,与他年轻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他本性没变,而变得又是什么……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但有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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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两丈高的山洞笔直延伸着,直透黑暗的深处。百多人行走其间,脚下匆匆!由此前去,乃是所在唯一的莫测之处。其尽头是生路,还是绝境,犹未可知!

    大半个时辰过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慢了下来。

    一个闪动光芒的洞口出现在前方,还有九个或坐或立的人影在回头张望。

    那是八位老者与一位中年人,正是魔皇门下的长老与大巫们。其中的天弃不再是赤身**,而是披了件粗布袍子。他身旁的天宁等人,依然还是神色委顿且疲惫不堪的模样!

    浅而易见,九人急于脱身,却被封禁的洞口挡住了去路。奈何法力难为,只能困顿于此。忽见林一携众而来,这九位前辈高人好像并无意外,反倒是一个个似有期待!

    百丈之外,林一挥手让身后的众人驻足等候。

    与之同时,天宁缓缓踱出一步,张望着空洞洞的双眼,不出所料般地说道:“你我还真是有缘……”

    天弃依靠洞壁坐在地上,默默打量着远处的人群。那个林一年纪轻轻,举止怪异,却又再次救出了如此众多的修士。由此看来,他之前并未有所欺瞒……

    林一飘然往前,转眼之间已到了天宁等人的不远处。他拱了拱手,含笑示意,并未多作寒暄,而是径自走向十余丈外的洞口。其举止泰然自若,好像是未将面前的一群高人放在眼里。

    天宁等人不以为忤,反倒是彼此相视而心事不明。

    通道的尽头,那一层莹莹光芒笼罩之下,应该便是出路的所在。

    林一在洞口禁制的三丈远外停下,两眼中的幻瞳一阵闪烁。少顷,他还是解下了腰间的玉牌顺手往前抛去。

    一阵光芒闪过,紧接着“砰——”的一声轻微闷响。玉牌将将触及洞口的禁制,随即便被猛然弹飞回来。

    林一信手抄起玉牌,微微皱眉。

    天宁缓步到了近前,分说道:“此处乃是秘境出口,禁制有异。你那符牌已然无用,唯有施展手段破之,别无他法……”其话语中少了居高临下的矜持,多了几分刻意的温和。以他的身份竟然摆出如此姿态,倒也不多见!

    林一回首一瞥,不予可否。

    这老者瞎了眼,却什么都知道。尤其他空洞洞的眼眶之中,好像带着摄魂震魄的气势,竟是让人不敢直视!

    “你固然是魔修精纯,奈何境界所限,想要强行破禁,怕是力有不逮啊!”

    天宁手扶长须,沉吟了下,幽幽自语到:“如此耽搁下去,凌道必将尽遣高手前来。到那时候,我等终将难逃此劫,呵呵……”其萧索一笑,无奈沧桑意浓。而不过少顷,他又看向林一,接着叹道:“可惜魔修子弟万千之数,竟无一人是男儿,到头来,我等老朽之躯只能听天由命,呜呼……”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魔修虽然强盛一时,却任凭长老及大巫身陷囹圄而无人问津,真是很可怜!而话说着轻松,却得罪了天下所有的魔修!天宁身为魔修的两大长老之一,又何出此言?

    林一眼光闪动,随声说道:“前辈言重了!”

    “你以为老夫别有用心?不……”天宁摇了摇头,说道:“纳于言而敏于行,存乎欲而懂取舍。你之言行,贵生济世,合乎天道承负之法!纵览古今,极为难得啊!”其言外之意,你林一说的少,干的多,心中虽有欲念,却又懂得取舍,暗合天道的贵生济世之法,老夫很欣赏你!

    林一神色如旧,却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闪开一步。奉承话听多了,让人飘飘然!

    天宁瞎着双眼,苍老且虚弱,却又好像是历尽了风雨,对天地一切了然于心。他继续说道:“之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而老夫并非如此,而是要送上一句承诺……”其话语一缓,转而带着几分郑重,竟是改作传音,低沉又道:“只要你打开洞口,并帮着老夫一行离开此地,来日面见玄霄皇尊之时,老夫与天弃必将恳请他收你为徒。即便不然,也会帮你夺取中天魔城,成就一方魔修的霸主!如何……”

    这番话的诱惑大了!不论是成为魔皇的弟子,还是成为魔城至尊,都让人为之目眩神迷!有了两位长老与七位大巫的相助,还用怕那个九玄上人吗?横行八荒,指日而待也!

    不过,瞎眼的人未必说真话……

    林一上下打量着天宁,犹自难以置信的模样。少顷,他长舒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应道:“一言为定!”对方好像是早有预料,颔首微笑道:“一言为定……”

    不远之外,盘膝而坐的天弃一直在盯着那两人对话的动静。许是有所觉察,他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屑,暗哼了声,半边苍白的脸顿时埋在乱发之中……

    林一将四周的情形看在眼里,浑然未觉般抬手一挥,说道:“还请诸位退后百丈,林某尽力而为……”不管是为蛊惑所动,还是要一心摆脱困境,强行破禁已势在必行。而在场之中,修为无碍者,唯他一人而已。接下来能否冲破封禁桎梏,同样是系于他一人之身!

    天宁返身往回走去,冲着那等候中的八位同伴示意了下。转眼之间,他一行尽皆退到了远处。而玄玉子与明姬等人获悉原委之后,与众人一起翘首观望。

    前后百丈之内,只剩下了一道孤零零的人影。

    林一默默面对洞口禁制,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少顷,他眉心的印记慢慢浮现出来,有金色的光芒从中倏忽一闪,随即笼罩全身,竟是隐隐化作了金袍金发的模样,上下的威势随之大变,煌煌龙威沛然而出!

    百丈之外,众人神色关注。

    龙娇儿正抱着膀子瞧热闹,忽而改作双手扼腕而跃跃欲试,很是振奋地惊讶一声。我说么,林兄是自家人!

    耳玄还是老样子,大胡子之下,不动如山的模样,脸上却是露出笑容。那位林道友竟然还是妖修,让人觉着亲近了几分!

    玄玉子瞠目不已,摇头惊叹。林兄,你好威武!

    明姬俏目闪动,暗暗意外。他不是魔修吗,怎会又整出来一个真龙法相?

    魔修的一帮子长老、大巫则是面面相觑,神色莫名……

    与此同时,林一浓眉倒竖,双臂缓缓举起,所在四周的气机顿然凝滞起来。而不过少顷,其身形不动,竟是离地三寸往后滑去,情形甚为诡异。才去十余丈,稍稍一顿,他猛地挥动拳头,以双龙出水之势,狠狠往前击去,口中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沉吼:“破——”

    五行在我,天地可破!《升龙诀》修至破龙、飞龙之境,以破碎虚空与掌控五行之力,天下禁制尽可破之!

    林一的身影骤然不见,只有一道隐隐的金色龙影穿透黑暗、撕裂虚空,再又化作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呼啸而去。

    “轰——”

    “喀喇——”

    一声轰鸣乍起,再又一声撕裂巨响。所在四方,地动山摇。通道尽头的光芒刹那崩溃,随之出现一个黝黑的洞口。而那道神异的龙影却去势不止,倏忽一闪,已消失在洞口之中!不过转眼之间,四周景色一变。星空、彩云,不尽的光芒,还有等候多时的六道人影……

    “砰——”

    便在林一蹿出洞口的一瞬间,六道凌厉的剑芒霍然而至。猝然之间,不及应对。他才将一拳击出,强大的攻势已到了近前。一声震耳的闷响之中,其所化的龙影已四分五裂……

    有人狞笑道:“困兽犹斗,死路一条……”

    有人惊道:“元信子师兄,小心……”

    星空之下,无数虚幻光芒成团成絮,若隐若现,且大小各异而远近不等。在其中的一处,甚是醒目地多出了一个诡异的黑色豁口。数百丈远外,元信子等六位洞天的高手早已蓄势以待。而那飞出的金色龙影遭受阻击之后,才将消失,又一烈焰滚滚的巨斧霍然闪现,随即化作一道血光怒劈四方……

    “轰——”

    仓促之下,六人急急出手。适才乃是有备无患,这一下则是事发突然。那早有领教的天魔巨斧虽说威力不如从前,却还是悍不可挡。元信子等人猛地倒飞了出去,而一个灰衣人影同样是现出身形且连连后退!

    不出所料,元信子等人早已是结网以待,所幸并无其他的高手助阵!而高手就是高手,六人合力,竟在天魔印之下安然无恙!

    林一破去洞口封禁,趁势冲出了牢笼,遭遇围攻之下,被迫舍去了龙修分身,再又猝然暴起,总算暂时逼退了元信子等六人。而他堪堪站稳,四下打量,禁不住一阵茫然。

    此处是何所在?若是带着百多位老弱病残,又该如何摆脱元信子等人的纠缠?

    林一尚未弄清楚所在的状况,身后突然飞出一道道身影。

    只见两位老者抓着行动不便的天弃,叫作伏灵的老妇与其他几人则陪伴着瞎了眼的天宁,一行九人相继飞出了洞口,转瞬之间已到了星空之中。随后,玄玉子、耳玄、龙娇儿、明姬,更多的人鱼贯而出……

    林一闪向一旁,恍然中又带着几分疑惑。倒是忘了,只须摆脱秘境的束缚,便可恢复修为。只不过,那些魔修的长老与大巫的体内可是另有禁制。而其看似不堪,却是留有余力。之前还想着以龙圈相助,果然是多此一举……

    魔修的九位高人现身之后,并未急着远去,而是前后左右簇拥一起,俨如一个阵势,看起来很是不凡!其中的天宁扬声说道:“林一!老夫记下了你的人情!但有来时,再论今日!”人群中的天弃则是呵呵冷笑了声,邪狂之色溢于言表!

    一道黑光闪过,九道人影已消失在星空之中……

    元信子等人已从远处返回,却已阻拦不及。他气急败坏地厉声喝道:“格杀勿论!尤其不得放过那个林一……”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且求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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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走脱了魔修的前辈高人,已是大祸一桩。若再丢失到手的血煞,没人担当得起啊!

    再者说了,拦不住那九位高人,还拦不住一个年轻的后辈?

    元信子等六位洞天高手,从远处狂扑而来。那个林一才是罪魁祸首,唯有将其擒杀,方能将功补过!

    百多位修士飘在星空之中,一个个惊慌失措。才将逃脱牢笼,谁料转瞬之间灾祸又至!

    众人大乱,四下逃窜……

    林一兀自冲着远处观望,神色冷峻。

    天宁等人相携而去,遁法极为寻常,所结的阵法却甚为奇妙,竟然可以在遍布四方的星云之间穿行自如,不过眨眼的工夫,已然是没了踪影。其九人的这番举动,颇为惶急狼狈,着实与自家的身份不符。或许事急从权,却有过河拆桥之嫌!

    此外,那句‘一言为定’说得好听,莫忘了还有‘但有来日,再论今日’的注脚。天宁,你倒是眼瞎心明镜。殊不知,林某要的就是这句话!

    四方顿起混乱,正是脱身之时!而又该往何处去?这些修士的死活……

    林一抬手召出金龙剑,眼光睥睨。

    便于此时,明姬到了近前。她打量着神色踌躇的林一,以及他手中的金剑,轻声说道:“那九位前辈法力不济,倚仗魔修秘法,足以从容离去。而我等想要安然脱身,怕是不易……”

    玄玉子见机不秒,跟着别人的身后便蹿了出去。不过眨眼之间,其前方的两人突然被剑光撕成粉碎。他吓得惊叫了一声,扭头逃了回来。

    元信子等高手被乱飞的人影阻住来势,大怒之下,索性围在四周横加杀戮。血肉飞溅,煞是惨烈……

    “此处乃八荒之一,为混沌初开所遗,有芥子无数且虚空凌乱,名曰**……”明姬自顾分说道:“故而,你我施展遁法之际,稍有不慎,便将迷失途径……”

    耳玄与龙娇儿并未借机远去,而是守在林一的不远处。危机当头,这两人倒是想得简单。既然承人恩惠,便不可轻易背弃!而林道友、林兄敢与洞天高手对阵,可谓强悍异常,有此臂助,至少多出几分转机!

    明姬接着说道:“我等还须见机而退,以免不虞。在下愿头前带路,以助林道友一臂之力……”见林一依旧是迟疑不决,她好心劝道:“你救得天弃、天宁长老已属幸事,对这些同道更是仁至义尽。事不宜迟,当断则断……”

    短短的瞬间,已有二、三十位倒霉的修士魂归虚无。元信子等人则如虎入狼群一般,所向无敌。四下里愈发混乱,法力轰鸣与惨叫声响成一片。

    玄玉子惊惧难耐,失声惊呼道:“林兄!再不逃为时已晚……”

    林一眉梢耸动,猛然转过身来,冲着耳玄与龙娇儿点了点头,又掠过玄玉子,看向明姬,说道:“元信子意在血煞,只有林某离去,诸位才能化险为夷!今日缘尽于此,告辞了……”话音未落,其身形一闪,直奔元信子等人扑去,不忘顺手劈出一道金色的剑芒。

    元信子与几位同伴正在大肆杀戮,忽见林一趁乱扑来,其一个个不敢怠慢,急忙要合力应对。谁料对方虚晃一招,身影忽而消失,竟是直奔天际远处遁去。他又急又怒,厉声喝道:“追……”来自魔城的六位洞天高手,竟是再顾不得眼前的众人,匆匆忙忙循着林一所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曾经喧闹一时的星空,猛地安静了下来。而杀机尚在,血腥横溢,还有残肢断臂四下飘散,场面甚为凄惨不堪!一个个死里逃生的修士愣在当场,恍如失魂,犹自不知所措而面面相觑。

    玄玉子翘首远望,很是失落地埋怨道:“林兄!你怎能说走就走……”

    耳玄抚摸着大胡子,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叹道:“林道友舍身渡人,我等当铭记此恩……”

    龙娇儿诧然过后,嘿嘿一乐。跑得挺快,不然定要追上去,问问他是否来自九龙谷……

    明姬默然良久,暗吁了下,自言自语道:“诸位各自逃生吧……”她转身独自离去,犹然心事重重。青叶,你又多了一位对手……

    ……

    天虞,夷山。

    蛮荒的四季,并非寒暑分明。族人们以花开为春,叶落为秋,再以夏生冬藏的变换更替,来着手一年的活计。诸如刀耕火种,狩猎采摘,迎丧嫁娶,等等。

    这一年的深秋时节,丛林染醉,万山锦绣。

    天将破晓,村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霭之中。而夷族的妇孺老幼在送走了狩猎的汉子们之后,依旧在聚集在山坳上久久不肯离去。只见东方的遥远之外,方才还是晓日高照,转眼间已是乌云密布,且雷声隐隐。

    哟!这是罕见的秋雷啊!

    老者妇人们窃窃私语,神色惶惶。天生异象,莫非有何不祥之兆?族中的精壮才将出门远行,吉凶莫测,还是寻大巫占卜一番才是。但愿百无禁忌,诸邪回避!

    不过,令丘族长在十年前升仙之后,丹谷大巫便继任为一族之长。他已年老体弱,便将守护夷山的差使传给了弟子。如今族中的大巫是个中年人,叫作景旬,此时正怀抱着骨杖冲着远方出神。

    景旬模样清瘦,留着短须,面皮黝黑,很显老成稳重。忽见族中的一群老幼围了过来,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忙乱。

    天降异象,非同小可啊!只是自家道行尚浅,还须去寻师父问个明白。

    景旬与众人安抚了几句之后,转身匆匆奔着后山的峡谷走去。而他才将离去,远处已是惊雷滚滚,火光闪闪,近处则是大地颤抖,风声渐起,动静甚是吓人!敬畏之下,族中的妇孺老幼纷纷伏地叩首,以求上苍的庇佑!

    ……

    后山峡谷,峭壁之上的洞穴门前,一如往日般的情形。只是临崖而坐的老者,已换成了丹谷大巫。他的模样更显苍老,好像随时都将湮没在四周的藤蔓草丛之中。而其银白色的长须倒是醒目,好似这秋景中的一抹霜痕!

    景旬道明了来意之后,在师父的身前垂首肃立。

    丹谷冲着弟子怀中的骨杖投去深深一瞥,神色中透着不尽的慨然。少顷,他转而举目远眺,缓缓开口说道:“有云,秋雷滚滚,四野惶惶。若无**,便是天灾啊!预示来岁光景不妙……”他手扶长须,又带着几分疑惑道:“只不过,四方乾坤朗朗,唯独那万里之外天雷陡降。或有意外,犹未可知也!”

    远处的雷声滚滚传来,响彻峡谷。那煌煌天威好像是无所不在,使人畏惧、使人惶恐!

    景旬心有不解,老老实实说道:“尚不知何为意外,弟子懵懂……”

    丹谷沉吟半晌,说道:“据悉,仙人修行,可得长生,却属逆天之举,每每必遭天刑雷罚无数……”

    景旬抬起头来,恍然道:“有仙人在此渡劫……”

    一时之间,师徒两人怔怔远望,各自心绪莫名。

    直至半日过后,雷声消隐,乌云散尽,一轮日光乍泄而下,天地明媚依然!

    “想来,那位仙人渡劫已罢,否极泰来……”

    景旬兀自神色痴迷,由衷叹道:“纵是万雷轰顶又如何,且求长生……”

    丹谷摇了摇头,说道:“若是长生可求,我等又何必困守于此……”他神色寂寥,慢慢闭上双眼。

    景旬迟疑了下,问道:“师父静修,莫不是在追求长生之道……?”

    丹谷不应声,睡着了一般。

    景寻不敢打扰,躬身一礼,悄悄退后几步,离去之际,身后有熟悉的话语声缓缓响起:“为师已修不来今生,且修来世!”他脚下一顿,神色茫然……

    ……

    渡劫已罢,却未必否极泰来!

    一道孤峰之上,仙奴盘膝而坐。其一袭云袍洁白胜雪,如玉容颜更加娇美动人。

    十年苦修,一朝渡劫,终于成就仙体而得偿所愿。从今往后,师父再不会小瞧了奴儿的修为,便可彼此相伴,行走洪荒……

    不过,仙奴未及体会修为晋升所带来的愉悦,已是神色惕然而暗暗戒备。

    远处有五人踏空飞来,皆有着金仙以上的修为。为首的一个中年人,长袍青髯,看似相貌堂堂,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几分戾气。而他竟然是仙君的高手,或许来意不善!

    “呵呵!这位道友得以渡劫成仙,可喜可贺呀……”人还未到,笑声响起。随之有人惊叹道:“这女子冰雕玉琢一般,可谓美貌天成!若是献给尊者,哈哈……”

    一阵暧昧而又不无放肆的笑声之中,五人已然将仙奴所在的山峰给围了起来。

    那为首的中年人冲着左右摆摆手,又暗暗使了个眼色,这才轻咳一声,很是道貌岸然地说道:“我乃魔城盖石,与同门来此公干,巧遇仙子,真是有缘啊!尚不知仙子来自何方,缘何独自渡劫,不若结伴同行……”

    一人话音未落,几人纷纷附和——

    “理当同行、理当同行……”

    “魔城乃八荒修士汇聚之地,仙子又岂能不见识一番……”

    “如此蛮荒之地,竟有如此佳人……”

    “哈哈……”

    仙奴明眸闪烁,不动声色地款款起身,举手四方,浅浅含笑道:“适逢际会,幸甚!仙奴与家师云游至此,还须等他老人家返回,方可另去他处。诸位道友请便……”她全然没有身陷重围的惊慌,反而是不卑不亢且从容自若。

    五人彼此相视,随之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叫作盖石的中年人打量着仙奴,带着揶揄的口吻调侃道:“莫说此地荒僻而罕有人至,便是万万里之内都不见一个修士的身影。令师何在,不若让他现身相见……”话到此处,他已是咄咄逼人的架势,两眼中更是透着掩饰不住的贪婪与猥亵之色。

    仙奴恬静如旧,柔声说道:“家师乃名动一方的前辈高人,又怎会轻易泄露行踪。而他老人家至今远行未归,诸位若有诚意,不若等候几日……”

    闻得此言,四下里一静。盖石有些迟疑起来,而他眼珠一转,不以为然地笑道:“令师既为大有来头的前辈高人,免不了常在魔城走动。仙子且随我等返回禀报一声,亦好让我家尊主扫榻恭候,岂不更美……”其神色讥诮,威逼意浓。

    仙奴悄悄咬了咬嘴唇,眼光掠向四周。那五人合围之势密不透风,摆明了用意不良。她暗吁了下,转而冲着远方遥遥一瞥……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风轻夜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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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是一年秋,夷山如旧。

    在山坳上的一株古树下,景旬大巫安然独坐。看着几个孩童嬉闹着追逐远去,其手扶短须,微微一笑。比起从前来的生涩与不安,此时的他愈发沉稳自如!

    去岁至今,夷族并无灾祸降临。虽说狩猎的时候殁了几个汉子,而族中的娃娃却一个个渐渐长大。无病无恙,有吃有喝,子孙健壮,再有草屋遮风避雨,对于蛮荒的人们来说已心满意足。这日子便如流水般,缓缓而去……

    景旬低下头来,甚为爱惜地抚摸着膝头的骨杖。师父老了!从今往后,守护族人的重担责无旁贷!

    炊烟袅袅,日头西斜。

    景旬手持骨杖站起身来,举目远眺。

    晚霞阑珊,天地如画。

    景旬才要转身离去,却又神色一凝。

    一道淡淡的人影从云霞中飞闪而出,转瞬之间便已到了前方的山谷之上。

    那是一位身着灰袍的男子,道髻束顶,乱发披肩,双眉如刀,眸似星闪,面如暖玉,相貌极为的年轻。他应该是位仙人,却又风尘仆仆的模样,睥睨之间,疲惫的神色中还透着几分焦急!

    景旬强作镇定,紧走几步,欠身说道:“见过仙长!在下夷族大巫,一介凡夫……”对方根本不理他,身形急坠,竟是直接没入地下,而转瞬间又出现在山坳之上,随即双袖一甩抄在身后,环顾四方,诧然道:“奴儿也不见了!她去了何处……”

    在这夷山的地下,难道还藏着仙人不成?奴儿又是谁……

    景旬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而其无意间与那男子的眼光一碰,顿时如坠冰窟,惶恐难捱,只想就此瘫倒在地。他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忙用骨杖支地,惊骇道:“仙……仙长……”

    一阵风起,十余丈外的人影已然不见。

    景旬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那位仙长并非有意为难自己,只是盛怒之下,着实叫人难以面对。而他好像直奔后山峡谷,莫非是寻师父而去?

    景旬这才发觉骨杖已被他撒手扔出,忙爬起来将之紧紧抓住……

    ……

    后山峡谷,一道灰衣人影傲然凌空。

    一侧峭壁的崖石之上,曾经的丹谷大巫神情错愕。在他身后的洞穴门前,另有两位老者惶惶而立。

    “林仙长!真的是您?一别十年有余……”

    丹谷话音未落,身子已腾空而起。他惊呼道:“林仙长!在下年迈老朽,不敢高飞……”

    在此处被称作林仙长者,除了林一还真的没旁人。当他历经辛苦重返天虞夷族,却不料物是人非。虎头与老龙没了影,乖巧听话的仙奴也不见了。这十余年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数百丈高的山顶之上,林一挥袖一甩丢下了丹谷。不待对方站稳,他“砰”的一下两脚落地,急急问道:“虎头与老龙去了何处?是否有陌生的仙人来过?令丘族长呢……”

    丹谷好不易站稳了,四下看了看,以手抚胸,惊魂未定地说道:“与其纵横九霄,倒不如脚踏实地来得安稳啊!”

    这老者占据了令丘族长静修的洞穴不说,一举一动也跟着多出了几分意境!

    林一“啪”的一声抖动衣摆,盘膝端坐,长舒一口气,抬手示意道:“林某用了一年来拼杀,用了三年来逃命,用了七年来赶路,只为与我的兄弟再次重逢。而如今不仅他二人,便是我闭关隐修的弟子也一同不见了。此间有何变故,还请丹谷大巫如实道来……”

    丹谷不用吩咐,脚下一软,在不远处缓缓坐下。他稍稍定神,慢慢放下心来。林仙长还是那个林仙长,不过为情急所致,适才的阵势太过骇人,竟然还带着自己飞了一回!而人老了,梦远了,只想走好最后的几步路而已!

    “大巫已由在下弟子景旬继任,在下只是一个苦修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丹谷的话语声终于停了下来。从他的口中获悉,还真有陌生的仙人来到虞山。而虎头看似莽撞,却胆大心细。能惊走他的,绝非是等闲之辈。而那两个家伙一去不返,莫非已深入洪荒?

    去岁秋,天雷陡降,应该是仙奴渡劫的情形。现如今,仙奴同样是不见了踪影!那丫头生性谨慎,处事沉稳,绝不会不告而别。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意外,又去了何方?

    夜色深沉,山风凉爽。

    林一昂首远眺,止不住的一阵心浮气躁。

    万万里之外,当年来时的九天门径已消失无踪。刹那之间,曾经的红尘滚滚、铁血柔情、生死磨难,以及千年的风霜岁月,皆随着那道门户的关闭而尽皆远逝并不再回来。莫名之际,竟是叫人为之怅然不已!

    路,愈走愈远。身后,不见足迹……

    如今置身于洪荒之中,同行的四人意外失散而各奔东西。

    老龙有虎头带着,应该自保无虞。仙奴修为寻常,若有不测……

    林一霍然起身,才要离去,忽而发觉自己忘了什么。

    此处虽然不高,却有数百丈。且四下里陡峭,根本不是凡人呆的地方。而丹谷大巫坐在秋风之中,瑟瑟发抖,神色无助!

    林一挥袖轻轻一卷,说道:“令丘族长已然仙去,令人不胜唏嘘!而你却效仿他结庐苦修,又是何必呢?不若颐养晚年……”

    丹谷被一团清风托起,惊讶四望,却不忘反问道:“林仙长笑我徒劳无功……”

    林一手上一顿,好奇说道:“难道不是吗……”

    丹谷离地三尺悬立,身无凭借,却稳稳当当。他心下稍安,摇头感慨道:“在下一介凡躯,已到了灯枯油尽之年。在林仙长看来,如此苦修,亦不过自欺欺人之举罢了!不过,在下自知今生难为,只修来世……”

    只修来世?林一有些糊涂。

    丹谷接着说道:“凡人因根骨欠佳而难修仙道,天道不公啊!在下不妨在临终之前,尝遍霜风冷雨,饮尽孤苦凄寒,且将来世的苦难先行受过,但愿轮回之后,可求长生……”

    如此修行之法,倒也罕见!

    林一带着丹谷缓缓飞起,再又慢慢落向峡谷,听对方兴致盎然地又道:“在此静修,苦中为乐也!得风月木石之趣,识枯荣消长之自然。君不见,鱼得水逝而相忘乎水,鸟乘风飞而不知有风……”

    转瞬之间,两人到了峭壁上的洞穴之前。

    丹谷悠悠落地,兀自滔滔不绝道:“本真即我,何待观心;天全欲淡,虽凡亦仙……”他又手指那两位尚在等候的族中老者,很是宽慰地分说道:“此乃我的两个弟子,同修来世!林仙长……”其举首四望,风轻夜沉!

    半空之中,林一默默俯瞰。

    天全欲淡,仙凡只在一念之间。有没有来世,又有何妨呢……

    ……

    林一乘风夜行,四下寻觅。

    此处的百里方圆之内,犹能辨出几分残余的雷火气机。从其情形看来,应该是梵天天劫无疑。而下方的一处山峰,所留下的天劫痕迹愈发明显。

    片刻之后,林一从夜空中缓缓落下。

    这是一座孤峰,高耸千丈。其峰巅所在,不过一、两丈的方圆,光秃秃的寸草不生。立足于此,万里尽收眼底。而朦胧的夜色之下,除了淡淡雾霭与绵绵不尽的山峰之外,并不见一个人影!

    林一在峰顶驻足半晌,犹自心绪不畅。要从丹谷大巫的口中打听出虎头、老龙及仙奴的下落,实属强人所难。好在总算是有所知晓,尚不至于两眼茫然。

    不过,又该往何处去寻那两个家伙与自己唯一的弟子呢?

    洪荒之大,难以想象。其间的种种凶险,更是无从揣测!若想从中寻找失散的三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此番重返天虞莽荒,可是费劲了周折。

    林一撩起衣摆盘膝而坐,翻手拿出了紫金葫芦猛灌了一口。当他回想起这十年间的遭遇,禁不住暗暗摇头……

    想当初,逃出了牢笼之后,被元信子等六人紧追不舍。原本以为凭借着《天地诀》可以从容脱身,谁料想屡屡受挫。

    正如那个心机深沉的明姬所说,八荒之**,乃混沌初开所遗之地,尽为须弥芥子般的虚无存在。稍有不慎,必将误入歧途而失去方向。果不其然,当自己遁去不久,便被星空中的一团光芒挡住了去路,所幸及时发觉才免遭意外,而元信子等人紧随而至,一场混战顿时爆发!

    那可是真正的洞天高手,绝非花奴傀儡可比。其六人合力,阵势森严,全无可趁之机!

    林一只有凭借天魔印来与对手拼命,这才堪堪周旋下去。而修为的强弱之别,绝非一两式神通可以弥补。如此鏖战下去,最终吃亏落败的还是他本人。

    如此这般,一行七人在星空中追逐不停,厮杀不已。

    元信子发誓要夺回血煞,更是要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

    林一只管斗智斗勇,不到安然逃脱不罢休!

    如此这般,一年的工夫转眼过去。

    当双方均已困顿疲惫之际,林一忽而祭出“炼狱”神通。而四方浩瀚,芥子虚空阻挡,使得他神通威力大减。

    元信子于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意外折去了一位同伴。而其羞怒难当,带着余下的人死追不放。

    林一的两式神通乃是保命的杀招,却极耗修为。为了继续跑路,不得不留下几分气力。眼看着难以摆脱纠缠,他索性一头扎入芥子虚空之中,随即四处飘渺,暗黑无尽。而其不管不顾,直奔着一条路冲下去。谁料元信子依旧如狂犬一般地追了过来……

    一个虚空,接着一个虚空。一个月,接着一个月。

    当身后再没了追逐的人影,林一却迷失了方向。于是乎,他又踏上了寻觅的路程。当其有意避开喧嚣的星域,精疲力竭地返回到了天虞莽荒,前后已过去了十一年之久。而虎头、老龙与仙奴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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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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