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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山外山,人外人(十四)

    朱家元旦搞家庭聚会,又逢老太爷大寿,朱家至亲这几天都住在朱三花三千万多万买的四合院里,一平米四万人民币,七百平米两进院落带小花园的四合院绝对算北京城顶级豪宅,随房价走高、奥运会临近京城四合院的价格逐年攀升,极具投资潜力。

    这么高档雅静的宅子前,朱三侄子飞扬跋扈大骂肖冰,大煞风景,肖冰冷笑不语,扫地老人手足无措,这几年拜访三爷的人都拎着大包小包,卑微的不得了,对待朱家的佣人大多彬彬有礼,唯独今天这陌生青年两手空空,透着高傲劲儿,莫非真是寻仇的?老人心里惴惴不安,双手紧握扫帚,陌生青年一旦大打出手,他吃老朱家的饭、拿老朱家的钱,得替老朱家的人顶缸。

    家门口有动静,朱家几名手底下有点真功夫的保镖纷纷现身,不少亲戚挤到大门口看热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朱三飞黄腾达,亲戚们自然混的人模狗样,都觉着自己是号人物,一个个抱着胸脯,牛逼哄哄。

    亲戚们或冷眼旁观,或嘲讽鄙夷,孤身一人来老朱家闹事,寿星公上吊,嫌命长!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了朱三,大门外,七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围住肖冰,拎鸟笼的朱小豪狞笑,冤家路窄,半年前后海酒吧被暴打的事,他耿耿于怀,憋屈这么久总算遇上正主儿。

    “大清早,吵什么?”朱三沉声道,底气十足的一嗓子吓得众人散开,北京四九城大小混混心目中异常牛逼的三爷双手叉腰瞪大两眼,黑道大混混确实有股子逼人气焰,可当三爷看清来人,出乎所有人意料惊呼一声。

    朱三亲眼目睹“浪莎”惊心动魄的一幕,认识肖冰,而且事后他还想起来叫肖冰的河西大混混曾在秦城监狱呆过,动手打过他,陈年旧事谈不上恨,在秦城监狱呆一年有余,吃的苦头多了,那一拳头的苦楚早淡忘,再说今时今日的肖冰拥有令他深为忌惮的背景和实力,单单不要命的傅家二愣子就够他提心吊胆。

    肖冰仰脸看朱三,记得这人和陈浩生是一伙儿,不禁寻思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北京城的三爷一反常态,三步并两步跑下台阶,笑呵呵道:“哎呦河西的冰哥大驾光临,我们老朱家蓬荜生辉”

    朱家的亲戚保镖全傻眼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小学没毕业的朱三拽文,洋溢着刻意讨好的露骨笑容,不伦不类一句话差点刺激死朱小豪,三叔陪市公安局一二把手也没谄媚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自己的冤家对头有什么资格让三叔点头哈腰。

    枪杆子里出政权,开国伟人的名言,人在江湖混,谁的背景深、谁的人脉广、谁的拳头硬谁就赢得尊严,朱三的和蔼可亲自有道理,肖冰错愕片刻,既而豪爽笑,他伸手搂住朱三脖颈,低声耳语。

    朱家人听不清说啥,只见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三爷唯唯诺诺点头,最后拍胸脯保证,“肖老弟,请放心,我一定给你满意的交代,谁对赵小姐下手我剁他一手一脚,三天内我亲自呈给肖老弟。”

    “好,三爷,我肖冰信你一次。”肖冰肆意拍着朱三肩膀,瞧了眼六神无主的朱小豪,玩味一笑,转身离去,朱三相送几步,转身返回,箭步冲上台阶,一记高抬腿踢飞朱小豪手中的鸟笼,使劲儿抡开巴掌,狠狠扇朱小豪几耳光,周围人纷纷逼退,战战兢兢看着。

    “你他娘的惹谁不好,非惹他,你爹死的早,我和你二叔是疼你,可你不能把老朱家往绝路上推,更可气的是你指使人出去惹事居然还留我的名,你傻啊!真他娘的不成器啊!”朱三恨铁不成钢,朱小毫低头不敢言语。

    朱二挤出大门,皱眉问:“老三,谁找上门了,动这么大肝火?”《1\ap1//netbsp;“这小子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不教训他,指不定以后搞出大乱子。”朱三甩袖子进门,辛辛苦苦拼来一大份家业,小辈儿们全是没脑子的货色,心寒呀。大门口的人渐渐散了,最后只剩下捂着脸的朱小豪。

    肖冰独自走出胡同,今天的事情多少有点意外,三言两语使京城大混子俯帖耳,总觉得不那么真实,曾几何时肖冰是仰望河西黑道大混混的卑微小民,是一个捏着几百块钱精打细算熬日子的穷人,这一年半扶摇直上,崛起的度似乎快的离谱,藏龙卧虎的北京城朝肖冰抛媚眼,一时无法适应。

    胡同口,海亮和两名擂台拼杀近十年的黑拳高手等着肖冰,北京城不是河西,是别人的地盘,肖冰哪会孤身一人涉险,有兄弟接应,一旦出事不至于被毁尸灭迹,无声无息从人间蒸。

    四人钻进一辆宝马,车子驶离“九道弯”胡同,其实这胡同一共十三道弯,肖冰登门拜访之前,沿着胡同来回溜达两圈,小心驶得万年船,至从上次受伤,肖冰事事谨慎,并非怕死,是不想再看心爱女人伤心落泪的凄楚样子。

    伤在他身,却深深刺痛她们的心,他于心何忍。

    其实,能混出头的江湖人多数比重利的商人讲信誉,大老粗们吐个唾沫是个钉,朱三说到做到,第三天亲自去北京饭店拜访肖冰,随身携带的纸箱里是用黑塑料袋包裹严实的断手断脚,并且附带几张照片,照片记录几个倒霉蛋被剁掉手脚后血淋淋的悲惨模样。

    豪华套房会客厅里,肖冰随手翻了翻照片,交给暗中保护赵翀的两个汉子,这么血腥的照片当然不能让赵翀亲自确认,两人仔细看了照片,确认无误,肖冰扔一支小熊猫给朱三,笑道:“三爷值得信赖,有朝一日我立足北京城,不会忘了三爷的爽快。”

    “肖老弟,客气了客气了。”朱三笑着接过烟,心想你小子若能干倒陈浩生,朱家人做牛做马又何妨,只怕事情没这么容易。三爷已打定主意做墙头草,最后谁赢他倒向谁,官场讲究站队,混黑道何尝不是。

    北京的事了结,肖冰没再去积水潭医院看望赵翀,第二天他回河西,只给秀儿打了个电话,便带着罗守义从金盾挑选的二十名高手乘包机直飞兰州,血债血偿,称雄北方的两个牛人激烈对撞绝非娘们干架拉扯几下了事,将不死不休这次要么王朝阳完蛋,要么肖冰横躺着离开兰州!

第三百三十八章 山外山,人外人(十五)

    兰州,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五千多年的历史,人文底蕴未必逊色西安,自古是大漠少数民族和汉族你争我夺的战略要地,也是民族交融的契合点,冬末,这座西北重镇覆盖着薄薄白雪,立身黄河北岸的白塔山,俯瞰兰州,现代化气息浓重的城市仍残留几分古典意境,格外幽静。

    边塞之地的明珠,共和国承东起西、联南济北的军事经济战略要地,白塔山公园雕花石栏前,一个雄壮身影纹丝不动,一袭黑色风衣随风飘动,肖冰默默眺望兰州城,幽深眸子异常冷漠,仿佛立于山巅的狼王,高傲而冷酷。

    西北这场争斗酝酿很长时间,本不需你死我活的一场角力,最终仍离不开血淋淋的厮杀,三年前肖冰是铁血军人,是个为了捍卫共和国尊严漠视人命的刽子手,而这一年多的打拼,步步行来,又践踏多少人命。

    “我这一生要杀多少人?”

    肖冰仰面呼出一口白气,冷漠语调透着一丝无奈,人杀多了,未必会麻木,有时候会厌烦会腻味,只是踏上这条路没法停步,你想与人为善,别人却想方设法暗地里捅刀子致你于死地而后快。

    曾经一穷二白的肖冰真没未想过在中国这片土地只手遮天,带领成百上千文化程度低的可怜的大老粗开疆扩土,做什么黑道皇帝,这是扯淡的荒谬想法,毫无可操作性,他无非想赢得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在自己女人受到威胁有能力去保护她们,在自己受到不公正对待,有能力去讨回公道。

    拼搏十几年后为子女赢得荣耀,不必像他一样,打小吃尽苦头、受尽白眼,这是人之常情,若论野心不能说一点没有,但绝无蛇心不足想吞象的癫狂念头,欧阳思青希望他飞扬跋扈,成为地下世界的王者,雄踞河西一地已心满意足的他也曾想是否该收手,远离杀戮,陪自己心爱女人享受生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大Boss们接二连三蹦跶出来,始终缺乏安全感,被几号实力变态的大猛人惦记着,谁能安心,所以肖冰必须硬着头皮拼下去,要么翻云覆雨,要么万劫不复,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枭雄路,一条血染的路,血染的人生。

    阮破虏凝视雕花石栏边的矗立寒风中一个多钟头纹丝不动的硬朗身姿,心生敬意,他佩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江湖大佬,回想半年前将三棱军刺刺入冰子身体,冰子那双眸子里没一丝绝望或恐惧,是纯粹的痛惜,像遭受好朋友背叛的孩子,那一刻阮破虏才大彻大悟,明白什么是重情重义。

    冉冉上升的朝阳映红肖冰坚毅面颊,这时突兀的悦耳铃声打破白塔山的寂静,肖冰接电话,“冰哥有王朝阳的消息了十分钟前他的车出现在市中心,这会儿正向郊区驶去,盯梢的兄弟确认王朝阳就在车里。”

    “好v(,1(文)”

    肖冰挂断电话,面现杀机,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就在今天做了结。

    王朝阳的车驶出市区又飞驰四十多分钟,进入郊外一座孤零零的钢材转运站,大概钢材转运站兼收废钢材,铁丝网圈住的一大片土地,破铜烂铁堆的到处都是,犹如纵横交错的小山头,几辆硬派越野车七拐八绕,没了踪影。

    大约一刻钟,又有四辆越野车离开国道,沿沙土路飞驰逼近钢材转运站,干燥冬季,车辆狂奔,沙尘漫天,急刹车声异常刺耳,四辆车停稳,二十多人下车,几乎全穿着黑色作训服、军用登山皮靴,他们迅冲入破旧铁门,门卫室空无一人。

    故弄玄虚的把戏,哪吓得住肖冰这伙人,二十多号昔日的军中硬汉井然有序散开,警惕每一个角落,肖冰冷笑,缓慢抬手,然后极为有力地向前一压,特种部队的作战手语,分散前行,二十多人动若狡兔,虽赤手空拳,但气势逼人。

    肖冰这伙人绕过几处废铜烂铁堆起山头,进入钢材转运站腹地,千余吨钢材交错堆放,有钢管、钢筋、角钢,搁置价值几个亿的东西怎么会空无一人,肖冰眼神渐冷,这么一处远离市区且适合放暗箭下黑手的地方,确实是决一死战的绝佳场所。

    失宠的王朝阳要狗急跳墙啊!

    正如肖冰所料,这里是决一死战的场所,有人吼了一嗓子,打破死气沉沉的氛围,随即四面八方响起急促脚步声,一处处“山头”后不断有人涌出,两百多彪形大汉堵死各个口子,人常说东北民风剽悍,实则西北爷们的剽悍程度有过之无不及,自古以来西北出雄兵猛将,这是不争的事实,二百多人不知从多少打手马仔挑选的精英,人人耀武扬威,手里都拎着家伙,砍刀、棍棒、铁索。

    没人亮枪,混战厮杀枪这玩意无疑是柄双刃剑,伤人亦伤己,二十多人对二百多人,人多的一方不会胆怯,肖冰这一方更不会胆怯,两伙人很有时间观念,短暂对峙几秒钟,火拼拉开帷幕,浪费唾沫星子叫骂有个鸟用,谁的拳头硬,谁是最后赢家。

    肖冰面无表情,冲在最前边,敞开的黑色风衣飘荡,北方的冬天气温低,男人们穿风衣很正常,而此时恨不得将肖冰剁死的两百多人觉着这小子太装逼,河西黑道传言冰哥以一敌百,西北汉子认为是不折不扣的放屁。

    几十人涌向贸然独进的肖冰,地面上薄薄一层雪沫子飞舞,人影憧憧,零下十几度,即将与肖冰亲密接触的汉子膀大腰圆,大光头,光膀子,双手抡一柄关刀,刀头一米多长,寒光闪闪,王朝阳手下第一悍将,罗大山。

    “去死吧!”

    罗大山高吼,底气十足,双手抡刀,一米多长的刀头割裂空气,呜呜作响,炫目刀光迅疾无比罩向肖冰,一刀之力足可断金裂石,不少人放慢前冲的脚步,想瞧清楚这一刀最后是什么结果,肖冰冷哼,脚尖猛蹬地面,狂奔的度陡然加快一倍,错过势逾千钧的刀头,举双手握死刀头之后的铁柄,时机拿捏的极准、极妙,他与罗大山错身,继续前冲。

    骤然生变,紧握刀柄的罗大山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被带倒在地,肖冰拖着他一百八十斤的魁梧身躯狂奔,水泥地戳破他臂膀、磨碎他衣服,血肉淋漓,白色的雪地上顿时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血迹。

    肖冰威,何人可挡?

第三百三十九章 山外山,人外人(十六)

    佛为一炷香,人为一口气!

    罗大山被拖到在地,咬牙坚持,就是不松手,哪怕死,秦、汉、唐,以及后来的明,西北雄兵纵横天下,身为西北爷们岂能抹黑祖宗,坠了西北爷们的威名,实力悬殊太大,咬牙坚持是自取其辱。

    肖冰冲人人群的瞬间停步,微微侧身,双臂使劲儿抡大刀,两米多长的关刀好似杠杆,将拖在后边的罗大山甩向空中,扔不撒开双手的罗大山凌空划出完美抛物线,在刀柄带动下,又重重砸向地面。

    咔嚓!

    罗大山庞大身躯触地,地面震颤,雪沫子纷飞,无比巨大的冲击力使他骨断筋折,仰面朝天狂喷一口血,不省人事,这么直挺挺重摔于地面,不死也得残废。王朝阳手下第一悍将的身子横在两伙人之间,西北汉子们稍微迟疑,继续涌向肖冰,肖冰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单手握关刀杀入黑压压的人群中。

    一把砍刀劈向肖冰后脑,肖冰握刀的手后扬,纯钢刀头抢在砍刀落下之前硬生生削断偷袭者的臂膀,血流如注,染红了地面,搞背后偷袭的汉子瞪大眼看着喷血的刀口,似乎这一刀快到他没觉着痛。

    几乎同一时间,肖冰手腕翻转,刃口朝后,刀头厚实的一边朝前,平挥而出,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挥,竟然崩飞十多人手中的家伙,砍刀、铁棍漫天飞舞,砸的后边人抱头乱窜,有位仁兄收不住脚步,赤手空拳直撞肖冰,肖冰捏死刀柄的手指轻搓,刀头扭转刃口朝下,错步侧身,用刀背横拍汉子胸口,几个细微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使力的一拍将前冲的彪形大汉拍的倒飞回去,跌入人群,大口吐血。

    围住肖冰的人惊诧,河西冰哥哪里是人,简直是关二爷在世!

    这些每天泡健身房不低于五小时练拳不低于两小时的西北汉子们着实吃了一惊,这会儿别说河西黑道传言肖冰以一敌百,有人说肖冰穿越回古代拎把刀纵横百万军中,他们之中不少人相信。

    短短十几秒,肖冰震慑众人,耍大刀的手艺学自肖老爷子,老爷子六十多岁的年纪能耍七十斤的关刀,且虎虎生风,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师自然出高徒,罗大山在肖冰面前舞大刀,有班门弄斧的嫌疑。

    火拼仅是拉开帷幕,肖冰手脚不停,哪人多杀向哪,笨重关刀在他手中灵活的像条毒蛇,所到之处哀嚎此起彼伏,杀向哪里,哪里的人群四散奔逃,肖冰致敌却不杀敌,目标是王朝阳,而非这些无辜的人,再者杀几百人毁尸灭迹太不靠谱,某个细微环节稍有疏漏,将满盘皆输。

    阮破虏紧随肖冰,爆力惊人的右拳收放自如,膀大腰圆的西北汉子大多经不起他一拳,特种兵讲究一招制敌,譬如黑市拳赛,很少有一场比赛过十分钟,影视剧里高人们大战几天几夜,那是导演娱乐大众的手法。

    二十几名军中硬汉都如阮破虏一般利索,互相照应制敌,配合的天衣无缝,受伤几率降到最低,制敌效率达到最高,空手夺白刃、特种兵搏击术、硬气功,五花八门的技艺使西北汉子们大开眼界,束手束脚,人多未必赢。几座“钢铁山头”围拢的这片空地狼藉不堪,过百人倒地,痛苦扭动着,很多人咬紧牙关,怕因剧烈疼痛呼喊出声,道上混的爷们就这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

    没人敢靠近肖冰,这厮无奈,扔下大刀,朝远远避开的人群招手喊:“害怕了?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给我冲上来。”

    冲上去被你个大变态狂扁,我们傻啊,几十号老爷们如此想,驻足不前,肖冰摇头哑然失笑,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动手干架,尤其在**疗养那几个月,差点憋疯了,可惜这帮西北汉子身手差劲儿。

    紧随肖冰身后的阮破虏忽然拔枪,黑星手枪,安有消声器,而肖冰背对有枪在手的杀神,纹丝不动,犯了搏击高手的忌讳,阮破虏极快的举枪,扣动扳机,三声几不可闻的枪声响自肖冰脑后。

    肖冰对面两座“钢铁山头”有人滚落下来,是伺机而动的三名枪手,使用的枪是加装光学瞄准镜的半自动步枪,勉强算是狙击步,未开一枪被击毙,显然业余的很,狙击手可不是玩几天枪就能滥竽充数的。

    “好枪法”肖冰回头看向阮破虏,笑意盎然。

    阮破虏凝视肖冰,就如面对当年第一次参加爱沙尼亚侦察兵大赛的毛头小子,认真道:“冰子,以后甭管是谁在你背后动刀子动枪,你都要看一眼。”

    肖冰笑道:“老战友,我相信你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阮破虏还要反驳肖冰,“钢铁山头”后先露出高旋转的螺旋桨,一架白色民用直升机缓缓升空,隔着玻璃窗向下观望的男人正是王朝阳,他知道自己成为秦朝歌弃子那一刻,开始谋划退路,亲手导演遇刺受伤生死未卜的假戏,无非是放一颗烟幕弹,争取脱身时间,通过境外洗钱机构转移数以亿计的资金需要时间。

    瑞士银行账户里的钱足够他放纵一辈子,然而悄无声息离开,糊里糊涂失败,他不甘心,一心想亲眼目睹肖冰死在脚下,当得知肖冰带二十来人杀入兰州,他连夜挑选两百精英,再埋伏枪手,他压根不信世上有哪个功夫高手能以一敌百,结果却令他无比失望,肖冰的强悍出乎他意料,难怪人常埋怨命运那够娘的婊子总选弱势一方没完没了的蹂躏。

    败就败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王朝阳压抑心头怨气,但难以压抑既生瑜何生亮那种悲凉且无奈的感觉,他下意识对着玻璃窗竖起中指,以这个国际通用手势泄恨。

    直升飞机进入视野的瞬间,肖冰夺下阮破虏的手枪,不管不顾地迈步狂奔,边跑边开枪,冲到破铜烂铁堆起七八米高的钢铁山头近前仍不停步,健步如飞向上冲,宛如飞檐走壁,这一幕惊呆无数人。

    子弹打光,肖冰扔掉枪,登上“山顶”后弯腰捡起一截血迹斑斑的钢筋,像扔标枪那样用尽全力扔出钢筋,一米多长的钢筋如利箭破空,射向飞出几十米的直升机,扑哧一声,大半截贯入直升机舱门。

    惊世骇俗的一击却未能阻止直升机飞远,肖冰眯眼凝望渐渐模糊的一点白影,呢喃:“王朝阳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直升机里,仰面躺进邢老虎怀里的王朝阳惊出一声冷汗,戳破舱门的半截钢筋紧贴着他想胸口,若非邢老虎在肖冰开枪之时使劲儿拽他一把,十有**得丢掉小命,受了极大惊吓,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我这辈子为什么遇上这么一个变态”

第三百四十章 山外山,人外人(十七)

    蔚蓝天空,直升飞机的影子消失于天际间,肖冰驻足钢铁山头之上,久久凝望,没想王朝阳会不会被钢筋戳死,是生是死,也没想少了个强敌踩下西北该如何飞扬跋扈,心里头很平静,稍稍有那么点失落。

    为什么失落,肖冰说不清,或许因没能血债血偿,或许这世上又少一位叱咤风云的大枭,他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念头,转身望向下边,一片狼藉的火拼“战场”两伙人泾渭分明,仿佛彼此间的距离是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

    但是都仰脸看着他,二十多名昔日军中硬汉昂头挺胸,英姿飒爽,他们目光炯炯,洋溢着敬佩之意,亲眼目睹当年老a精英的强悍,心服口服,热血儿郎们服气有真材实料的硬汉,服气比自己强的大老板。

    而两百多西北汉子则眼神复杂,多数人惧怕高高在上那人的悍勇,部分人惊叹河西冰哥的身手,肖冰环视所有人,神色肃然,高声道:“西北的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你们的大哥王朝阳丢下你们走了,有句大俗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去评价别人是对是错,我只想对你们说,我这人从不抛弃兄弟,哪怕最危险的时候,王朝阳走了,你们愿不愿意做我的兄弟?”

    河西冰哥的兄弟什么概念?(11)

    两百多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声,他们抡刀子拼命砍人,大哥王朝阳先开溜,仔细琢磨琢磨挺不是滋味儿,挺寒心的,多数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静观变化,还有人认为根深蒂固的西北大枭哪能这么一下完蛋。

    肖冰微微一笑,道:“我不敢拍胸脯保证让所有弟兄吃香的喝辣的,但是我敢对天誓,我肖冰对待兄弟真心实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以后会慢慢了解,西北局势怎么样三天之内见分晓,三天后我在兰州饭店摆酒席,你们代我给西北道上混的人传个话,谁觉得我肖冰还行,谁去兰州饭店赴宴,我以礼相待!”

    肖冰说完大步走下破铜烂铁堆成的山头,带领二十多人头也不回的离去,西北汉子视线内的伟岸背影如山一般稳重,龙行虎步,卷起雪沫的寒风吹拂黑色风衣的下摆,尽显黑道大枭的英武豪迈,有些人莫名感叹,年少出英雄,河西冰哥似乎比受过高等教育有点阴柔气质的王朝阳更接近男人心目中雄杰的形象。

    雄杰多么沉重的词儿,扎根西北只手遮天近十年的王朝阳曾笑言,死后西北这群桀骜不驯的草莽称他一声雄杰,此生足矣,可惜未能如愿以偿,初来乍到的肖冰凭什么比他强?如果此时王朝阳知道曾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江湖草莽们如何想,绝对有此一问。

    “兄弟,睁着眼,看我杀尽他们!”金三角步步杀机的丛林里肖冰搂着奄奄一息的战友吼出这句话时何等悲壮,王朝阳有这血性?

    “为兄弟蹲几年大狱,我无怨无悔。”三年前肖冰从容走出法庭洋溢着真挚笑容安慰痛哭流涕的罗守义,何等洒脱,王朝阳有这胸襟?肖冰不求别人为自己两肋插刀抛头颅洒热血,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身边每一个人,可他赢得了人心,人心所向,所向睥睨!

    一战定乾坤。

    第二天王朝阳失踪的消息传遍兰州城,震动黑白道,秦朝歌出奇的保持沉默,更使政商界各个利益纠结的小圈子摸不着门道,唯有静观其变,再过一天,省常委会议上,几位重量级大佬拍板决定,拿掉了王朝阳省人大代表的红顶子,以侵吞国有资产、洗黑钱、涉黑,诸多罪名查处王朝阳,查封朝阳集团的产业。

    官面上一系列动作没太大实际性作用,但对于无数观望的人来说是强烈信号,叱咤风云近十年的王朝阳彻底完蛋了,西北狗王的主子为什么按兵不动,狗王为什么输的这么痛快,太多疑问充斥人们心头,各种流言蜚语经过一次又一次转述变得夸张离谱,热衷捕风捉影的小人物雾里看花似的瞎猜胡想,道行深、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已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河西冰哥背景深啊!

    兰州饭店,三楼中华苑宴会厅可供四百人就餐,恢宏大厅五十张圆桌铺着大红丝绒台布,穿统一制服的女服务员忙前忙后,六千元一桌高档酒席,包下整座大厅要破费三十万,05年初这点钱可以在兰州市中心高档楼盘买一套百十多平米的房子。

    拿着八百月薪的女服务员们不时**角落里默默抽烟的年轻男人,就是这男人一掷千金,包下华苑厅,物欲横流的社会,相当一部分女人觉着相貌丑陋的款爷比囊中羞涩的帅哥有魅力的多,金钱虽非万能,但没钱男人想拥有一份善始善终的浪漫爱情都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念头。

    角落里,肖冰一口接一口抽烟,显得沧桑而深沉,穷人家的孩子知道做穷人的苦,草根阶层中的草根男赢得尊严唯一的方法,不择手段握住金钱权势,踩下西北,收拢人心,下个目标踏向哪里,肖冰暗暗寻思。

    阮破虏静立旁边,身经百战的嗜血气质吓得大厅经理不敢过分靠近,时间流逝,眼看中午饭点将近,大厅依旧空荡荡,女经理心中忐忑,在餐饮行业干了五六年,有些经验,见过很多次无赖客人退订酒席引的纠纷,最终里外不讨好的人是她。

    女经理犹豫许久,硬着头皮走近肖冰,小声道:“你邀请的”

    “放心,他们会来。”

    肖冰微微一笑,无比自信,女经理挤出笑容,退了几步,继续面对只有服务员穿梭忙碌的空荡大厅,她每隔几分钟看下表,愁眉不展,肖冰又点燃一支烟,抽到一半,七八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入华苑厅,面对厅门的女经理看清来人是谁,顿时心惊,因为这几人的资产加一块百亿。

第三百四十一章 山外山,人外人(十八)

    想了解一个人所处的层面,看衣着装扮不是很靠谱,这年代舍得出血,年入七八万的小白领能将自己掇的人模狗样直追金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有道理,看其友知其人,一群西装笔挺的成功男人现身,兰州饭店华苑厅迎来送往好多年的女经理深感震撼,几位已到中年的老爷们是省城商业圈子里炙手可热的牛人。

    亿万富豪的朋友能差到哪,女经理笑脸迎客,偷眼看向角落里照旧漫不经心抽烟的年轻男人,心想深藏不露的家伙也太高傲了吧,兰州赫赫有名的商界巨子们结伴来捧场,连个笑脸都没。

    算得上秀色可餐的女经理笑脸相迎,一旦爬上漂亮女人的大床仍能生龙活虎的中年大叔们仅只是微微点头,不多看一眼,大步走向不起眼的角落,女经理保持优雅笑容,看着一群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小心翼翼面对那年轻男人,一个个按顺序轻声打招呼,更无法想象的是,这么一伙有资本趾高气扬的成功男人刻意显露近乎卑微的敬意。

    女经理望向大厅角落,无比惊诧骇然,呆滞许久才移开目光,再看向敞开的厅门,又有客到,和先前几人一样,在女经理这个层面的老百姓眼中,他们是省城不折不扣的大人物,有呼风唤雨的实力。

    特殊人群集体亮相华苑厅,导致兰州饭店几位高层屈尊降贵,亲自守在大厅门口替肖冰迎客,短短二十分钟,先前空荡荡的大厅人满为患,汇聚了兰州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据说畏罪潜逃的王朝阳,甘肃省近十年谁还有这等号召力?

    女经理被彻底震撼,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亲眼目睹,绝难相信,她二十四岁的弟弟正在兰州交大混日子,工作也有着落了,中铁十八局工程设计院,市井小民眼中的好工作,平日里逢人就夸弟弟有出息,此时方才明白,什么叫年少有为。

    上世纪八十年代,兰州饭店是当地屈一指的“大哥大”,现如今已渐渐落后这个时代,阳光大厦的崛起,飞天酒店的叫板,以及香格里拉的入驻,使兰州饭店举步维艰,如果没有政府撑门面,或许早就风光不在,然而今天名车豪车云集的场面惊呆路人,比之去年王朝阳过生日大宴宾朋的场面,有过之无不及。

    王朝阳走了,西北这片天地终究有人上位,延续西北大枭的辉煌,可惜这人不是西北人,多多少少有点排外情绪的黑白道大佬难免不甘心,可又无能为力,吸引无数人视线的角落,肖冰漫不经心地吞云吐雾,直到一支烟完全燃尽,大步走向铺着红地毯的台子,容纳四百人的大厅鸦雀无声。

    肖冰昂头挺胸登台,环视大厅众人,微笑道:“各位今天捧场,真够意思,我肖冰记着大家的人情,长篇大论说感谢的话挺矫情,再说我十几岁入伍参军,肚子里没墨水,就是个大老粗,想来几句中听的话难啊,我长话短说只强调一点,我不会亏待朋友,更希望在座诸位都成为我的朋友,咱们共同财,互相照应,大家觉着怎么样?”

    经商为啥?混黑道为啥?大家图的是利,芸芸众生皆为利往,谁带给人实惠,谁赢得人心,王朝阳的强势和对几大赚钱领域的垄断使不少人心生怨恨,却敢怒不敢言,兰州几家出租车公司全由王朝阳手下控制,第一、第二公交公司附属于朝阳集团的子公司,关系的老百姓出行的行业,利润之大未必逊色某些暴利行业,朝阳集团的运输公司则垄断了本省百分之七十的物流运输,别人休想插足,市区内有价值的好地皮大半攥在朝阳地产集团手中,其他人眼红的要死,这只是冰山一角。

    王朝阳倒了,朝阳集团被查封,蕴含巨大利益该如何分配,看官面上的情形,河西冰哥已掌握主动权,省委几个核心部门传出小道消息,政府将拍卖朝阳集团,卖给谁在座的人心知肚明,非台上的年轻人莫属。紧急通知:备用网址为7777切记,,感谢书友们的

    他们不想秦家大少为什么一直冷眼旁观,巨无霸的远华集团不趁机吞并朝阳集团,非要拱手让人,只想着如何在这次骤然变故中谋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肖冰承诺不亏待朋友,令众人欣喜若狂,河西冰哥那可是一言九鼎!

    片刻沉寂,既而是热烈掌声,人走茶凉,长江后浪推前浪,王朝阳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若干年后又有谁记得湮灭在时代洪流中的狗王王朝阳,肖冰笑了,人们习惯依附强者、只记着强者,历史也只为强者歌功颂德。

    正所谓胜者英雄败者寇!

    肖冰走下台子,端起一杯红酒,面对众人,豪迈道:“干杯!”

    所有人争先恐后起身,生怕落后地高举酒杯,曾经和王朝阳称兄道弟攀关系的人们恨不得扯开嗓子拍肖冰马屁,官面上的风向标使黑白道大佬们出奇的保持一致,河西冰哥背后有政府撑腰,谁会傻呵呵为王朝阳打抱不平,做到锦上添花已很够意思,不落井下石更是大仁大义,大家伙都觉着自己问心无愧。

    肖冰喝进一杯酒,和几位黑白道极有分量的大佬攀谈,带着二十多人防着有人闹事的阮破虏凑近意气风的大老板,耳语几句。俊子来了,正蹲在兰州饭店大门口看街景,拜把子兄弟现身,肖冰亲自迎接。

    俊子蹲在台阶上看风景,饭店门口的保安特无奈,名流高官进进出出,这么一个胡子拉碴穿一身廉价迷彩服的老爷们不当不正挡着门口,瞧着闹心,可又觉着这人不好惹,索性装视而不见,肖冰小跑出来,蹲到俊子旁边,笑道:“几大军区联合搞的渡海作战演习刚开始几天,你小子就回来了,怎么回事?”

    “你他娘的带人杀入西北跟王朝阳拼命,我能安心?”俊子瞪了眼好兄弟,满脸幽怨,狠狠捶了肖冰一拳,才觉得解气,叼着烟道:“我想了很长时间,怎么收王朝阳那王八犊子,还买光碟仔细研究满清十大酷刑,结果你丫的悄不蔫儿的把事儿解决了,浪费我感情,没劲儿!”

    “满清十大酷刑?”肖冰皱了皱鼻头,从俊子上衣的胸兜翻出一盒小熊猫,给自己拔一支,嘿嘿一笑,道:“我小时候听说满清十大酷刑那片是毛片,你想整王朝阳研究黄片莫非”

    “切别拐弯抹角埋汰人,我十几岁就看腻那玩意,你小子落伍了,现在九零后小女生都知道武藤兰饭岛爱。”俊子狠狠鄙夷肖冰,少年时代的肖冰只看几次a片,与阅尽日美大片的俊子比起来,知识极度贫乏,使劲儿想武藤兰是谁。

    作为男人不识武藤兰,确实挺没面子,肖冰不晓得丢人到何种程度,却也聪明的转移话题,“知识匮乏”的他与俊子交流这方面的经验,无异于班门弄斧,他笑道:“走,进去,咱兄弟痛痛快快喝几杯,我也省得和那帮见利忘义的家伙装模作样。”

    “冰子,我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大老远跑回来可不是特地陪你喝酒,陈浩生的铁靠山回国,我心里不踏实,姓江的小子太他娘的变态,”俊子眯眼抽烟,忧心忡忡,阔别京城圈子三年的人回到北京,会掀起多大风浪,他心里没底,那小子的祖辈稳坐中南海十年,厚积薄为共和国奠定崛起的底子,虽然退居二线,但仍是海派的领军人,家族底蕴、智商值、武力值变态到令他无语的男人怎么对付自己兄弟?

    俊子瞥了眼略显茫然的肖冰,扔掉烟头,拍着拜把子兄弟肩头,一本正经道:“冰子,他真要动你,我豁出这条命陪他玩。”

    “他多厉害?”肖冰下意识问。

    “别的不说,靠拳脚轻松放倒咱俩没问题。”俊子苦笑,想着从小忌惮的狠人,炯炯眼眸稍有些黯淡,肖冰皱眉,骤然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暗暗寻思高高在上的大牛人有必要和他个小人物斤斤计较,大家相安无事过日子多好。

    被现实生活这婊子很多次的肖冰比任何人清楚,有时候你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便是现实的残酷,别指望命运接二连三向你抛媚眼,以后会如何,顺其自然吧!肖冰拉起俊子,无所谓道:“走,咱俩喝酒去,怕他个鸟。”

第三百四十二章 山外山,人外人(十九)

    肖冰三言两语笼络人心,怎么就没个挑事儿的人,王朝阳倒台,西北爷们怎么都成了忍气吞声的软蛋,西北黑道上不少小混混纳闷儿,这些人仅仅是纳闷,不至于为王朝阳抱打不平,而王朝阳的死忠大多进了局子,运气好点没进局子的人逃之夭夭,想为朝阳大哥两肋插刀,没有机会。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为钱死的人海了,可为别人献身的人没多少,见义勇为被视为傻x行为的时代,真到生死攸关的节骨眼,各怀心思的大小混子又有多少愿意为大哥两肋插刀,抛头颅洒热血,恐怕少之又少。

    除了心腹手下和昔日有深厚交情的老战友,肖冰从不指望站他身后摇旗呐喊的人们都具有替大哥挡刀子挡枪子的勇气,有十分之一这样的人,他会欣慰的不得了,就算虎落平阳之时,蹦跶出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觉得正常,一样米养百样人,有好有坏,为自己牟利无可厚非。

    重情重义的肖冰尚且如此,何况薄情寡义的王朝阳。

    西北已定,怎么消化掉朝阳集团,如何重组整合,需要时间,黑白道利益分配也得慢慢的来,这些事儿急不得,现阶段王朝阳遗留的产业都在司法机关掌控和清查之中,走完一系列过程起码三五个月。

    机关部门办事效率低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朝阳集团涉及太多见不得光的利益链,该控制在哪个范围,使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为官者必须深思熟虑,谨言慎行,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每倒下一个牛逼哄哄的黑老大,会牵扯一窝子官员**案,拔出萝卜带起土的前车之鉴太多,西北官面上的大佬如履薄冰。

    黑道洗牌,总涉及官场的洗牌,政治圈里的暗流涌动、倾轧借势,与肖冰无关,老谋深算的人精们爱怎么洗就怎么洗,他有自己的事儿要办,正所谓人人有本难念的经,陈浩生的铁后台回国,他多少有点不安。

    曾在死人堆里拍进爬出的肖冰也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已非自个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辛苦打拼那么庞大产业,有心爱的女人,有牵挂的兄弟朋友,操心的事太多,四大皆空的得道高僧目睹飞蛾扑火心生怜悯,他这个凡夫俗子心里头放着那么多世俗事儿,突然多个变态强敌,哪能真正做到八风不动心如止水。

    但是,不至于慌乱手脚或者怨天尤人,入夜后拉俊子去“农民巷”品尝兰州风味小吃,农民巷很俗的称谓却是兰州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当地屈一指的小吃一条街,门脸狭小的馆子是百多年的老字号。

    肖冰、俊子、阮破虏看着上桌的大碗拉面,食欲大动,兰州拉面有着“一清二白三红四绿”的色彩,是地地道道的“中华第一面”,山西刀削面、四川担担面技术含量都不如一碗一根面的兰州拉面。

    拉面、啤酒、炒羊杂、凉拌的酿皮,都是兰州特色风味,其实羊杂和酿皮肖冰儿时常吃,那年月大夏天那条苍蝇飞舞的贫民小吃街,无疑是肖冰向往的地方之一,陪爷爷坐进麻布搭起的凉棚里,吃羊杂小炒是莫大的享受,儿时改善生活的饮食享受,现在则是忆苦思甜,生活充满了戏剧性,总让人意想不到。

    三个气势迫人的血性男人咬开瓶盖,举着瓶子互碰,然后大口灌酒、大口吃面,与旁边一桌吃大碗拉面还刻意在女朋友面前装优雅的小男生形成鲜明对比,装优雅,装绅士风度,可身份这玩意装不出来,很多人步入成年回想年少之时的装腔作势会哑然失笑,觉着自己幼稚可笑。

    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三人豪迈的一塌糊涂,谁能想到肖冰身家亿万,跺跺脚河西乃至西北不少牛逼哄哄的猛人会心惊胆战,谁能想到俊子是将门虎子,阮破虏当年也是兰州军区老虎团的团长。

    “冰子兰州的事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继续留在这儿,还是回河西准备应付陈浩生?”俊子看肖冰,想知道拜把子兄弟怎么谋划。

    紧急通知:切记新地址是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新年快乐!肖冰夹一块酿皮送进嘴里,笑道:“快过年了,我回宁和陪媳妇,这儿的事情总得三五个月理清,明年开春我能顺理成章接收王朝阳的烂摊子就行,至于陈浩生的铁后台我日日提心吊胆操心他,没啥实际性效果,一切顺其自然,丰田车的广告词,车到山前必有路,大风大浪经历多了,我相信自己。”

    不明就里的阮破虏皱眉,放下筷子,眼中绽放一抹阴森杀机,沉声问:“冰子,谁要动你?”

    “不提他,咱们喝酒。”肖冰无所谓地笑了笑,怕影响兄弟们的兴致,举瓶跟傅阮二人碰瓶口,大口喝酒,俊子深深望一眼豪气干云的铁哥们,昂头灌酒,不论生死成败,他无条件站在自己兄弟这一边。

    “冰子,真到了需要哥为你死的那天,你千万别心软,谁想动你,先从我这坨肉上踩过去。”阮破虏瞧出点端倪,他这话并非拍着胸脯吼出来让别人看的,而是压低声音说给肖冰一个人听的。

    肖冰感动,放下空空如也的啤酒瓶,扒着热气腾腾的拉面,转移话题询问俊子三大军区搞的联合军演怎么样,行伍出身的人自然关心军事,阮破虏也来兴致,俊子却嗤之以鼻,对声势浩大吸引各**事观察家注意力的渡海登6演习横挑鼻子竖挑眼。

    枪林弹雨中厮杀的大猛人视演习为过家家,对军队整体作战水平的提升极其有限,哪赶得上实战,颇有愤青嫌疑的将门虎子抱怨,共和国应该在南沙来一场局部战争,震慑宵小的同时练兵,对于海空军协同作战能力的提高有很大帮助。

    阮破虏赞同俊子的说法,按耐激愤之情,叫嚣拳头之所以硬是打出来的,这厮最佩服组建新疆农垦兵团铁腕治理新疆的开国将军,雷厉风行的强硬作风,铁血手段,使共和国版图内最不稳定的地域安宁三十年。

    有些人挨了刀子才懂得怕,懂得服输,血性爷们的想法一致,肖冰笑着点头,二十多年和平岁月,共和国的军队似乎少了嗜血的锐气,百战出精兵,敢战者才有称雄的机会,譬如动不动高举民主旗帜讨伐野蛮国家的山姆大叔。

    弱肉强食的世道,战者为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山外山,人外人(二十)

    加拿大都渥太华,国际机场人流如织,一个面色阴霾的中年男人在一名光头壮汉陪同下随人流挤出大厅,两人驻足马路边,眼神复杂的审视这座风光优美的“郁金香之城”,这里将是他们后半生的立足点。

    处处显露欧式古典风情的名城比中国西北那座号称边塞明珠的城市漂亮许多,可两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神色黯然,透着落寞辛酸,没半点兴致,好似丧家之犬背井离乡,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大哥,嫂子在那边。”光头汉子抬手指着马路斜对面一辆色彩鲜艳的红色大众甲壳虫,车子旁,站着一位穿薄线衫宽松牛仔裤的女人,女人三十岁出头,并非那种博取高回头率的大美人,很朴实,但有贤妻良母的婉约气质。

    中年男人横穿马路,走到女人近前,苦苦一笑,面现愧疚道:“艾丽,国内已经没值得我留恋的东西,我会陪你平平静静过日子,咱们该领结婚证该生孩子,是非成败转头空,争强好胜那么多年,苦了你。”

    女人摇头,温婉一笑,柔声道:“朝阳别这么说,这些年我过的很好,有叔叔婶婶照顾,又不缺钱,哪来的苦,我知道你哄我开心,其实心里头还有牵挂,我不介意,因为你是我男人。”

    踏入异国他乡的中年男人正是王朝阳,曾经看重事业忽略家庭的他深情凝视自己女人,柔肠百转,一时间无言以对,七年前小有成就的他参加复旦大学一次校友聚会,认识留学随叔叔定居加拿大的艾丽,并且擦出爱情火花。

    相识、相知、相爱,一路走来,他们的恋爱很低调,低调到缺乏少女梦寐以求的浪漫情调,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内情,瞒过无数人,爱情、爱人、家庭对于不择手段向上爬的王朝阳来说近乎致命弱点,他不会让弱点暴露,为了自己,也为了面前的女人,学某些男明星“冷藏”心爱的女人。

    整整七年,一个女人坚守爱情,忍受孤寂,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克制**的意志力,艾丽能做到,是爱的太深太真,女人一旦爱的无法自拔,偏执的像疯子,王朝阳无比感动,拥吻他的女人。

    邢老虎等两人拥吻结束,尴尬笑着帮忙往大众甲壳虫后备箱里塞行李,随后三人钻进车子,驶离机场进入市区,特色鲜明的花园城市确实赏心悦目,车子七拐八绕穿过渥太华河上的大桥,进入桥北侧法国后裔聚居的北城区。

    渥太华英法后裔聚居的街区多数属于富人区,华人能住进这里说明拥有非同寻常的身份地位或者雄厚的经济能力,红色甲壳虫使入一条宁静街道,路两边是一栋栋被绿树环绕具有浓厚乡村气息的别墅。

    甲壳虫最终停在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别墅前,邢老虎忙着搬行李,王朝阳里里外外看自己的家,别墅前的草坪和矮树丛修剪的相当平整,绕过别墅,后面是小花园和露天游泳池,王朝阳看着面前一切,切身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温馨感。

    二楼正对游泳池的阳台,艾丽握着话,凝视正和园丁攀谈的王朝阳,压低声音道:“叔叔,朝阳到了,那件事您考虑的怎么样?”

    “我的好侄女,盼到他来了,为什么不安安心心过日子,你俩都不缺钱,在加拿大叔叔保证没人敢招惹你们,叔叔只想你们平平安安过日子,你婶子为**心一辈子,叔叔不想你再为男人提心吊胆一辈子。”电话里传出慈祥而略显苍老的话音。

    “叔叔,朝阳不能委屈一辈子,侄女想亲眼看朝阳击败逼他出国的对手。”艾丽斩钉截铁道,此时的她已非温婉如小家碧玉的贤惠形象,而是一个甘愿付出所有为丈夫讨公道的偏执女人。

    电话里传出饱含无奈的叹息声,“也好,老李头身子骨越来越差,大圈内部斗的正厉害,几个老狐狸心怀叵测,和叔叔一样都垂涎老李头的位置,是该培养个接班人,一旦被人阴了,不用担心后继无人。朝阳在大6站的高,你能说服他放下姿态,从头再来,过几天就跟着我进大圈做事。”

    “好”艾丽挂断电话,花园里的王朝阳正抬头看她,她笑面如花灿烂,又恢复温婉贤淑的样子。

    渡海作战演习如火如荼进行,“临阵脱逃”的俊子被秦朝歌的老子秦明远一顿臭骂,又接到自家老爷子的电话,不得不继续玩过家家式的战争游戏,肖冰在兰州呆了一个星期,稳住人心,大局已定,乘包机飞回宁和。

    再有半个月是农历春节,正儿八经的中国传统节日,按照民间习俗,家家户户都从腊月二十三忙活到年三十,秀儿家乡的风俗提前一两个月杀猪、宰羊、做腊肉,开始准备过年,所以秀儿这妮子赶在肖冰回来之前,将都市华庭的房子重新粉刷,床单、窗帘、被套全部换新的,她本想把旧东西洗洗继续用,依着哥的性子肯定要换新的,便打消了节俭的念头。

    弟弟木狼打回电话说春节有几天假期,可以来宁和过年,秀儿特高兴,寻思过完年该不该回老家瞧瞧,给皇甫老爷子拜年的同时小小显摆一回,让村里人知道木狼有出息了,那些曾经嚼舌根的老娘们不是常说弟弟不懂离开山沟沟外出打工闯荡,隔三差五往深山老林里钻没出息,这次让她们好好看看木狼那身笔挺呢子军装。

    外出打工好几年,没给爹娘半分钱,穿着廉价西装愣是冒充城里人系根领带,逢人便说蹩脚的普通话,那叫有出息?秀儿看着沙,想着村里几个常年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再想想弟弟木狼,自豪感油然而生,扑哧笑了。

    肖冰走进客厅,秀儿托着腮帮子面对未打开的液晶电视一个劲儿傻笑,他满头雾水。

第三百四十四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一)

    城里人过春节遗忘了很多传统习俗,人们常抱怨春节的氛围一年比一年淡,原因在于此,而漂洋过海的“洋节日”味道越来越浓郁,算不算崇洋媚外姑且不论,但部分国人绝对有本末倒置的嫌疑。

    十几年前过春节,家家户户提前一两个月忙活,从腊月初八腊祭到正月十五,沉浸在阴历年的喜悦气氛中,年味儿自然浓,现在人生活压力大,都操心怎么赚钱,吃年夜饭改下馆子了,哪能找到感觉,不过秀儿多少年形成的习惯一时半会难改,照以往过年的老样子置办年货,做红枣年糕。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肖冰大清早爬起来,好不容易从犄角旮旯里扫出点尘土,揣了个二踢脚,端着簸箕刚迈出单元防盗门,冷风拂面,簸箕里的尘土被吹的干干净净,肖冰苦笑着拍拍脑门又返回家里,有秀儿这么勤快的媳妇,想扫点土真难。

    另一间卧房里,秀儿也起床穿衣,寻思着该给弟弟买什么样的新衣服,姐弟俩守着穷山沟度过十几年穷日子,一年换一身百十来块钱的新衣服已算奢侈,有时候旧衣服旧鞋子要陪伴姐弟俩好几年。

    如今木狼有出息了,秀儿觉得自己这辈子有了好依靠,不须再像从前那么辛苦,那么“抠门”,思前想后决定给弟弟破费一千块钱,一千块钱买衣服城里人听了或许嗤之以鼻,衣服裤子鞋子平均下来三百多,能买品牌货?

    可是对秀儿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大手笔,要知道一千块钱在她家乡的山沟沟里,是寻常人家整年的积蓄,打半辈子光棍的老爷们买个媳妇三四千,一千块钱绝非小数目,除了肖冰给她买的衣服,其它衣物是最廉价的地摊货。

    哥给自己买衣服,常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确实该细心打扮一下对衣着从不挑三拣四的弟弟,也好吸引北京姑娘的注意力,城里女孩大多爱面子、看面子,穿的寒碜会被笑话,秀儿赤着小巧精致的玉足,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在卧室里徘徊,想着心事儿。

    秀儿想心事的同时肖冰翻箱倒柜扫尘土,老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有点收获,第二次走出单元防盗门,小心翼翼把簸箕里的纸屑尘土堆在避风的角落里,再立个二踢脚,用烟头点燃引线,一声脆响,尘土纸屑无影无踪,老人们认为扫尘是扫去旧年的晦气、霉运、闹心事,在新的一年里可以顺风顺水。

    肖冰儿时跟爷爷相依为命,老爷子讲究多,他习以为常,穿着单薄衣服,蹲在自家车库门前,一口接一口抽烟,看着大清早冷冷清清的小区,小时候五大胡同里每逢年节临近,小屁孩扎堆,红火热闹,街坊邻居关系融洽,再看这壁垒森严的小区,似乎少了那种暖心窝子的人情味。

    “哥,我今天想给木狼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你陪我逛街行吗?”三楼阳台秀儿探头喊道,兴奋的喊了一嗓子赶忙捂嘴,这么早楼里好多人蒙头大睡,影响别人多不好,秀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喊。

    紧急通知:备用网址为7777切记,,感谢大家的是有人小声咒骂看向自家窗外,瞧清楚蹲在车库前抽烟的男人,瞬间打消拉开窗子骂几句的念头,小区里的业主都说这男人是宁和很牛逼的大人物,人家开名车,有司机,有保镖,谁惹得起啊,该睡觉的人翻个身继续睡。

    肖冰仰脸,看到不少人贴着玻璃窗看两眼,又唯唯诺诺缩头,不禁笑了,中国十几亿老百姓仇富的人未必多,习惯忍让富人权贵的人比比皆是,逆来顺受的日子太久,被现实生活这婊子到索然无味,磨掉了所有棱角和志气,缺乏逆势而上的魄力,这是属于小人物的悲哀。

    如果有人拉开窗子义正词严喝斥几句,兴许肖冰会对他青眼有加,可惜十之**的老百姓总天真的认为卑微姿态能换取富豪权贵的平易近人,大错特错了,男人当自强啊,肖冰心里呐喊,弹掉烟头,开始雷打不动的晨练。

    肖冰晨练结束,秀儿正好将早餐摆上餐桌,时间拿捏的极准,可以说秀儿是为肖冰而忙活,在家里干的每件事几乎都符合肖冰的生物钟,这年月热恋时喊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经历生活刁难后没几人苦哈哈陪“鸡狗”度日不心生怨气,而做到夫唱妇随的女人堪比凤毛麟角,秀儿当属凤毛麟角。

    腊月二十四整天,肖冰开车陪秀儿置办年货,大商场高档男装专柜里的衣服标价之高令秀儿咋舌,一千块钱连一只皮鞋买不了,更别说那些动辄上万的衣服,秀儿想拉着肖冰去小商店或者小专卖凑乎买几件,最终拗不过肖冰,给木狼买身衣服破费三万多。

    “赚钱为的就是过好日子,不舍得花可不行。”肖冰常这么开导秀儿,奈何秀儿实在没有城里女孩那种追求挥霍无度的消费**,肖冰调笑她天生为别人操心,是劳碌命,她从未反驳,为亲弟弟、为自己男人操心忙碌,没什么不对。

    逢年过节,人都特忙,一直忙到年三十,肖冰以前不觉得,今年深有体会,零零碎碎的事情真多,但有秀儿在,感觉很充实很温馨,腊月二十八才算安顿的差不多,该买的都买了,这天木狼也到了宁和。

    木狼没坐飞机,而是坐火车,并且买的是硬座车票,姐弟俩如出一辙的精打细算,曾为衣食在深山老林里拼命,姐弟俩尝尽生活辛酸,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从北京到宁和坐普快整整十一个小时,前一天晚上坐车,第二天上午才到,肖冰开车去火车站接木狼,秀儿自然跟着。

    春运期间,火车站人满为患,人流涌动的出站口一抹橄榄绿异常显眼,木狼穿着笔挺的呢子军官装现身人群中,肩章上闪闪光的银色五角星象征昔日纵横大兴安岭的穷小子已脱胎换骨。

第三百四十五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二)

    出站口,缓慢挤出的人们大多包裹厚实的棉衣、羽绒服,身材修长健壮的木狼军装笔挺,英姿飒爽,有那么点鹤立鸡群的味道,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不知多少小女生对他指指点点,媚眼连连,建国五十多年了,硝烟四起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但军人这特殊群体在共和国仍然是神圣的象征。

    对越自卫反击战,共和**人用血肉之躯捍卫民族尊严,展现热血儿郎血染的风采,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不屈的精神使中国6军赢得世界的尊重,九八年特大洪水,他们跳进汹涌激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无数人的生命。

    “兄弟们,老哥给你们报仇!”南疆战役中一位双目失明身受重伤的老班长得知全班只剩他活着,高吼一声,毅然拒绝卫生员给他止血、包扎,握紧钢枪,颤巍巍站起,朝枪炮声密集的方向行去,他雄健而落寞背影令多少人潸然泪下。

    “背后是百万人口的城市,大堤垮了,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九江大堤上,这一声高呼响彻云霄,无数穿着橄榄绿军装矫健身影跳入肆虐的波涛中,那一刻他们忘了亲人、恋人、朋友,忘了自己的生命,这是共和**人的伟大。

    共和**人的铁血军魂不是用现代化武器打出来的,是拿热血和生命换来的,肖冰一直这么认为。任何群体都存在渣滓,铁打的营盘或许也有败坏军纪的孬种渣滓,但极少数的渣滓不能抹杀中**人的伟大。

    肖冰凝视木狼,他欣慰的笑了,一个劲儿点头,似乎看到自己昔日的影子,两年牢狱生活,踏入江湖一年半,离开部队将近四年,有时潜意识里仍然当自己是个以捍卫国家尊严为己任的职业军人,常常回味那段峥嵘岁月。

    “木狼姐在这儿呢!”秀儿兴奋挥手,笑面如花,瞧着弟弟走近,受苦受累十几年的淳朴姑娘心里激动,不知怎么夸弟弟,拽着弟弟笔挺军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看,虎背熊腰的木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脑门。

    “在老a这么时间感觉怎么样?队里那些老油子都还好吧?”肖冰笑呵呵问,脱离老a三年多,心里牵挂当年坐在露天营地大声唱歌大口喝酒的兄弟们,牵挂陪他闯过枪林弹雨的老战友。

    木狼轻轻点头,笑道:“老a是我该去的地方,得谢谢你这未来的姐夫要不然我没准窝在山沟沟一辈子,只懂和老林子里的畜生打交道,外边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队里的人都好,他们经常给我讲你的故事,好几年了他们全记着你。”

    “记着就好记着就好”肖冰欣慰笑道,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谁能忘了谁,生死患难的战友情,今生难磨灭,岁月更无法冲淡,他一手搂着木狼,一手拉着秀儿,挤出接站的人群,钻进停车场那辆银灰色6虎。

    逛遍了北京城,宁木狼再非初出茅庐没见过高楼大厦的毛头小子,不会因河西省城宁和的繁华一惊一乍,只顾回答姐姐接二连三的问题,当秀儿问他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被军委大佬誉为军中王者的老a尖子无言以对。

    6虎一路飞驰,车里两个男人只听秀儿说话,最亲近的人都在身边,秀儿当然高兴,甚至有点忘乎所以,接近中午,肖冰径直去了新华大街的华天风月楼,春节照旧营业的风月楼红火热闹,小车塞满停车场。

    在河西,肖冰牛逼拉风到何种境界,木狼不大清楚,只知道未来姐夫混的有模有样,有钱、有车、有房子、有身份、有样貌,是城里女人眼中标准的五好男人,有这样的姐夫,天大的福气。

    肖冰现身风月楼大厅,认识河西冰哥的客人纷纷起身,毕恭毕敬打招呼,大厅内呼喊冰哥的声音响成一片,三教九流、黑白两道形形色色的人或卑微或虔诚的面对肖冰,场面蔚为壮观,一楼大厅的客人少说站起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的人被这场面震撼,瞠目结舌,冰哥名不虚传啊!木狼一愣,终于明白未来姐夫的惊人能量。

    尚华亲自迎接大老板,沏茶倒水,充当零时服务员,尚华已今非昔比,整个宁和市,能让他这般低三下四的人唯有肖冰,曾经面对街道派出所所长谨言慎行的小人物现在可以从容坦然面对市委头头脑脑。

    尚华是聪明人,绝不会像某些得志小人,当自己很牛逼,忘乎所以的翘尾巴,市委领导对他和颜悦色,同他把酒言欢,省府省委领导偶尔与他握握手、寒暄几句,说白了是看华天这招牌,看冰哥的面子,自己那点斤两,自己清楚,所以肖冰每次来风月楼吃饭,他不遗余力伺候,近似于间接表忠心。

    肖冰随便点了几杨菜,两瓶啤酒,一罐果汁,三人说着辛酸往事,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一家人无话不谈,聊的畅快,这种久违的温馨感深深触动肖冰、秀儿、木狼,谈论起隐居深山的皇甫老爷子,肖冰忽然想到藏区香格里拉那位预言他半年之内有血光之灾的老喇嘛,貌似人家说的很准,春节后该不该再去趟香格里拉。

    肖冰捏着茶杯,陷入沉思。

    木狼来宁和过年,没住酒店,好歹是肖冰的亲小舅子,都市华庭的家,也就是木狼的家,三室一厅的房子,不缺木狼住的地方,今年这个春节肖冰心情愉悦,不像去年孤零零呆在家里,年三十晚上,煮冻饺子,形单影只看春节联欢晚会。

    05年春节爆竹响了整晚,又是一个辞旧迎新不眠夜,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正月初一,肖冰带着秀儿、木狼,驱车赶往省委领导大院,年三十晚上河西省长江远山亲自打来电话,告诉肖冰推掉年初一所有应酬,带着干闺女回家吃顿饭,做为手握实权的正部级高干放下架子跟肖冰热乎,不论人家图谋什么,肖冰再如何飞扬跋扈,也不能驳了人家一番心意。

    6虎驶入松柏环绕门禁森严的大院,停在了三号别墅前,九十年代的老式别墅,低调中庸与为官之道暗合,别墅小院外,还停了一辆黑色大众帕沙特,肖冰拉着秀儿的手,木狼紧随其后,三人走进无数河西干部讳莫如深的朴实别墅。

    客厅里还有别人,看样子像一家三口,女的打扮入时很漂亮,卷披肩气质不俗,但一双丹凤眼给人不舒服的感觉,隐约流露咄咄逼人的高傲,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小女孩,挺可爱,喜眉笑眼宛如瓷娃娃那般精致,紧挨女人而坐的男人面皮白净,正逗弄小女孩,肖冰进屋,他漫不经心翻了翻眼皮,傲气十足。

    肖冰、秀儿、木狼坐在另一组沙上,保姆沏茶倒水,顺便告诉肖冰稍等片刻,江远山夫妇有点事儿,很快会回来,隔三差五同省委大佬把酒言欢的肖冰从容自若,像在自己家一样,悠哉悠哉品茶水,木狼被皇甫老爷子磨练十几年,泰山崩于前,这小子绝对面不改色,即使知道姐姐的干爹干妈是河西政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心里唏嘘感概,表面不动声色,唯独秀儿显得紧张。

    对面沙上的漂亮女人瞥了眼秀儿,勾起一抹刻薄笑意,问:“你们是来给我江叔叔拜年的?”

    “是,我们是。”秀儿忙欠身笑着点头,有点局促。

    漂亮女人听秀儿带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口音,微微蹙眉,而秀儿局促不安的样子完全符合升斗小民遇上大领导唯唯诺诺的卑微形象,顿时激起了女人轻视之心,她撇撇嘴,道:“你是乡下人?我江叔叔好像没乡下亲戚,你们要是求我江叔叔走后门办事儿,还是算了,省里大小干部都知道,我江叔叔是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秀儿愕然,不知如何回答。

    肖冰皱眉,轻轻放下茶杯,侧头盯着女人,一直看到女人不敢与他对视,不温不火道:“江老好像只有一个女儿,在法国留学,没侄女。”

    漂亮女人仿佛被踩住尾巴的狐狸精,一时哑口无言,她身边的男人轻蔑一笑,“我家老头子是省组织部部长,和我江叔叔是老同学,可以说两人穿开裆裤长大,我们两口子称呼一声叔叔不为过吧?”

    “哦原来是省里的**呵呵呵”

    北京城几个背景吓死人的大纨绔和肖冰称兄道弟,河西省****裸装逼,逗乐了肖冰。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三)

    省委常委属于省一级实权派领导,有话语权,国内官场拥有话语权的官,才算握着权力的官,省组织部部长位置特殊,相当有分量的副省级高干,选拔、提拔、任用干部要经过组织部长这关,握着人事变动大权。

    对肖冰摆架子的男人正是河西省组织部长包小山的儿子包楠,七八年前二十岁出头的包楠是宁和排的上号的公子哥,声名赫赫,年少轻狂过,也曾飞扬跋扈玩世不恭,以踩人为最大享受,后来娶了河西电力集团公司副总裁的女儿,成家立业,有了孩子,男人自然步入成熟的阶段,怎么说整三十岁的人,再不学着成熟,那就无可救药。

    由孩子蜕变为男人都要经过年少轻狂的稚嫩岁月,但轻狂一辈子注定没好结果,而且这类飞扬跋扈一辈子的人比老实巴交一辈子的人少的多。包老头在北京疗养,无暇他顾,做小辈儿的包楠不用家里老头子暗示,也懂正月初一该先给谁拜年,江包二人既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又是官场上互相倚靠的盟友,维持好这份感情,属实重要。

    学着成熟不等于能将骨子里的锋芒敛尽,肖冰不乐意有人小觑秀儿,他同样不乐意有人针对自己老婆,两人因为女人争锋相对几句,包楠拐弯抹角亮明身份,现对面二十四五岁的家伙一脸无所谓的笑容,挺闹心。

    年纪轻轻装什么大半蒜,河西省多少干部闻听自己老子的名头得小心翼翼奉承,甚至直接阿谀奉承,大拍马屁,包楠斜瞥了眼肖冰,阴阳怪气问:“兄弟你这从头到脚全是名牌,想必是做大事儿的人,到底干嘛的?”

    “以前当兵的,退伍后混日子,尽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和人家做大事儿的人一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肖冰不温不火道,双手捧起茶杯,笑眯眯看着包楠,大风大浪闯过来的人,自有远寻常人的沉稳气度,气焰嚣张地吼出自己名号吓唬人,终归太俗气。

    包楠与肖冰对视,许久无语,总觉得年纪轻轻的家伙有点不同寻常的气质,到底哪里不同寻常,一时难想透彻,他点头笑了笑,又看向秀儿和木狼,穿一身阿玛尼西装的木狼兀自欣赏紫磨砂茶具,似笑非笑透着些许玩味,更令人无法琢磨。

    包楠皱眉,几人似乎不简单,有资格跨进省长家门,敢稳排大坐的人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在工作岗位打磨几年的包楠有自己看人看事的方法,然而旁边的女人见丈夫不吱声,把怀里孩子放在沙上,“当过兵部队风气一年比一年差,老好人搁进部队熏陶几年,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女人话说一半,肖冰手中茶杯重重压在大理石茶几上,清脆而突兀的响声吓了女人一跳,她的话触及了肖冰忍耐底线,从小认为好男不应该跟女斗的肖冰面露一丝狰狞,抬手点了点女人,道:“如果你是男人,我会狠狠扇你几耳光,你有什么资格诋毁当兵的人,他们流血卖命的时候,你干什么呢?”

    肖冰气愤,每当灾难降临,谁冲在最前边,崇洋媚外之风盛行的当下社会,谁挥洒血汗捍卫民族的尊严,褪下军装好多年,军人依然是他心目中不可亵渎的群体,兴许这份坚持有点偏执、有点不可理喻,可他比任何人清楚“铁血军魂”的含义,开国伟人曾说,没有调查就没有言权,不了解别人的艰辛,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

    “我说的是实话,怎么啦?你想干什么,指头指人多没礼貌真是乡下人缺乏教养,啥素质了。”包楠老婆照旧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娇生惯养自以为是的女人就这德性,包楠见肖冰对女人横眉立目,也瞪大眼睛。

    秀儿不插话,木狼笑而不语,最着急的人是小保姆,急的直搓手,伺候江省长两口子两年多,头一回遇这事儿,剑拔弩张的节骨眼,包楠三岁的女儿绕过茶几,轻轻摇晃肖冰胳膊,仰起精致的娃娃脸,奶声奶气道:“叔叔,妈妈说的不对,解放军叔叔都是好人。”

    肖冰低头凝视小女孩,一腔怒火烟消云散,这时别墅门被人推开,河西省长江远山和爱人进了家门,小保姆暗松一口气,包楠和老婆赶忙起身,还未说出那些酝酿良久深思熟虑的好听话,江远山已大步走到肖冰身边,对爱人道:“丽珍,这是咱们河西最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肖冰”

    看肖冰不顺眼的小两口顿时呆滞,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态转变为不知所措的惊诧模样,省长大人看重的年轻人,河西有几个?勉强算大院子弟的包楠扳着指头数不出几个,回过神暗暗心惊,肖冰很耳熟的名字,在哪听过?

    江远山老婆张丽珍五十岁出头,省文工团副团长,搞艺术的女人多半保养的很好,李丽珍虽年过半百,但也算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做为省长夫人有那么几分雍容贵气,她绽露平易近人的笑脸,连夸肖冰,没一点敷衍意味,当看到局促不安的秀儿,主动上前拉起秀儿的手,仔细端详,竟然笑的合不拢嘴。

    “你一定是秀儿了”

    紧急通知:切记、切记新地址是感谢大家的一如既往的!秀儿红着脸点头,张丽珍就喜欢秀儿城里女孩所没有的淳朴气质,做为省文工团副团长,却讨厌团里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孩子,此时瞅着秀儿,越看越高兴,笑道:“秀儿,害羞什么叫干妈。”

    秀儿吞吞吐吐轻唤声“干妈”,张丽珍喜笑颜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准备好的红包,硬塞给秀儿,“既然做我干女儿,就收下红包,这是干妈的心意。干妈听说你很小父母双亡,带着弟弟过了十几年苦日子,真有骨气,男人活着要坚强,咱们女人也得坚强,不能比他们男人逊色,干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秀儿点头不是,摇头不是,被省长夫人夸的心慌意乱,八面玲珑的张丽珍也没忽略包楠和他老婆,招呼两人落座,同样给了红包,两人心不在焉的推让几下,心里都还在想对面那对年轻男女什么来头。

    “肖冰肖冰”

    包楠默默叨念,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被无数市井传言神话过的强悍男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四)

    如今木狼是正儿八经的职业军人,但由于入伍时间太短,对部队的感情还很淡薄,包楠老婆姜蓉诋毁当兵的人,他依旧面不改色,懒得去瞧自以为是的女人,这类女人未必是贤内助,但十之**是惹祸的由头。

    江远山知道木狼是秀儿的亲弟弟,寒暄温暖几句,木狼从容应对,看不出一丁点山里人面对高官的唯唯诺诺,人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不然,就说养育宁家姐弟的山沟沟,绝大多数村民遇上镇长那级别有小车坐的“高官”都心怀敬畏,木狼能坦然面对共和国一方大员,难能可贵。

    再者,皇甫老爷子洞察世事玄机的火眼金睛哪会看错人,值得老爷子倾囊相授的衣钵传人必定非同凡响,出类拔萃,而纵横大兴安岭的王者接受军委大佬嘉奖心如止水,一个部级干部岂能镇住?

    木狼的道行深着呢!

    张丽珍认了秀儿这干闺女,打心眼里高兴,亲自忙活下厨做饭,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深谙这一套的张丽珍做菜手艺高,结婚二十多年变着法“勾引”江远山的胃口,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太太。

    秀儿是热心肠,主动帮忙,包楠老婆姜蓉按耐心中惊诧,也想进厨房凑热闹,却被省长夫人“拒之门外”,由这小细节可看出关系亲疏远近,初次谋面寥寥数语,张丽珍却当秀儿是自家人,令心高气傲的姜蓉尴尬不已。

    江远山抱起包楠的女儿,逗弄一番,又询问包楠,了解省组织部长包小山的病情,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省府省委大小干部私下里称江远山是油盐不进的老顽固,缺乏人情味儿,其实江远山同样需要用人情味保持利益圈子的凝聚力,驾驭官场通过人情利益纠结的各个圈子,光凭官威行不通,为官之道,无疑是门高深的学问,肖冰深以为然。

    江远山和几个年轻人聊了十多分钟,让肖冰陪他去书房谈点事,客厅里只剩下木狼和包楠姜蓉夫妇,家庭条件都算优越的两口子眼神复杂的看着木狼,可爱的小丫头不怕生人,又凑近木狼,仰脸眨巴着清澈眼眸,问:“叔叔你是干什么的?”

    木狼微笑,伸出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轻轻摩挲小丫头粉嫩嫩的脸蛋儿,轻声道:“叔叔是解放军。”

    “参军不错现在当兵比念大学还难,有安置卡退伍能安排工作的城市兵确实比念大学强多了,再有点门路退伍回地方进好单位捞份好工作易如翻掌。”包楠点头笑着,尽说些好听的,猜到肖冰是个什么人物,他着实后怕,实在惹不起差点把万家大少折腾成残废的黑道凶人。

    包楠的话没多少阿谀奉承的成分,挺实际,零二年全国各类高校开始扩招,大学生随之泛滥成灾,一线大城市街头擦皮鞋的人里边有为数不少捏着本科文凭的天之骄子,而带安置卡的城市兵退伍后不论能力怎样、文化程度高低,都能抱上“铁饭碗”,以至于市井传言当个城市兵最少十万元。

    木狼当兵是肖冰的关系,没经历那么多沟沟坎坎,轻松跨入老a门槛儿,包楠说当兵难,他一笑置之,三岁的小丫头坐他腿上,大概阿玛尼西装太有型,小丫头胖胖的小手里外翻着,结果翻出了木狼的军官证。

    “闺女,给爸爸”包楠从女儿手里要过绿皮军官证,翻开绿皮,仔细一看,心脏猛地抽搐,此刻他才知道木狼是二十一岁的副连级干部,双手还了木狼军官证,硬拽着老婆姜蓉走到客厅角落那个生态鱼缸前,装模作样赏鱼的同时也低声音说:“一会儿吃饭你给人家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

    娇生惯养的姜蓉一反常态,沉吟着点头,她眼高于顶,可生在高干家庭,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有些事看的明白,喜欢在酒桌边吹牛逼摆谱,即使做错事很少低头认错的丈夫如此小心翼翼,说明人家确实非同一般。

    张丽珍的手艺好,秀儿的手艺同样不差,丰盛午饭没山珍海味,但是每一样菜都撩拨人的食欲,对饮食特挑剔的江远山赞不绝口,反复说肖冰有个好媳妇,当了二十几年领导,将远山免不了端酒杯来几句开场白。

    秀儿不再像进门之初那么拘谨,曾经无依无靠凭双手撑起一个家的苦命孩子融入高官家庭,张丽珍是性情中人,左一个闺女,右一个闺女,唤的异常亲切,显然喜欢秀儿,肖冰看在眼里,暗暗欣慰,他的女人,任何人不能小觑。

    姜蓉瞅了个机会很委婉很含蓄的给肖冰和秀儿道歉,肖冰懒得同女人斤斤计较,秀儿也非小肚鸡肠的女人,刚进省城那段摆地摊的日子,受承受多少冷言冷语,哪在乎姜蓉三言两语的嘲笑。

    省政府大院,正月初一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唯独江远山的别墅清净安宁,为了招待肖冰,他吩咐秘书挡了所有拜年的人,吃完午饭,包楠姜蓉两口子先告辞,江远山有话叮嘱,所以送两人出门。

    “江叔叔,石书记一手提拔那两位,盯着我爸爸不放,非要把原则性的小错误无限放大,几次在常委会议上添油加醋做明摆着为难人”

    踏入官场二十多年,久经政治斗争考验磨练的江远山笑了,摆摆手打断包楠的话,意味深长道:“石书记想让你爸爸挪动挪动离开组织部,我和你爸爸是老交情,不宜出面,这事儿还得指望局外人。”

    “指望谁?”包楠迫不及待问。

    “肖冰”江远山笑意深沉。

第三百四十八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五)

    党政两套班子,省委书记和省长各管一摊,书记通常高举党的旗帜,死死压着省长,省长要不择手段搞走书记,好再进一步,成为真正的一把手,电视剧里的官场斗争都脱不了这套路,很俗,也很现实,但是江远山和石书记并非貌合神离的对手,谈不上多亲密,两人在大方向的把握上有诸多共通之处,起码河省委省府大小干部觉得两人配合挺默契。

    看多了官场沉浮起落,江远山明白两虎相争除了必有一伤的情况,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在仕途上攀爬二十七八年,他习惯步步为营,没有十足把握,不会为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少的赢面去冒险,所以也不会为老朋友而与压自己半头的石书记撕破脸。

    江远山话说的明白,局外人肖冰可以解开河西官场利益圈子倾轧造成的一盘死棋,河西冰哥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包楠怀着忐忑不安的复杂心情钻进帕萨特轿车,年纪轻轻的黑社会大哥会影响石书记的决策,这也太夸张了,偏偏江远山这么说,包楠不敢产生丝毫质疑,点了支烟,启动车子,驶出门禁森严的大院。

    “老公,这个肖冰神神秘秘,到底干什么的这么牛,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姜蓉皱眉问,有了家,有了孩子,女人会忽略其它事,黑白道上的流言蜚语对于多数家庭妇女没吸引力,与她们的生活无关。

    包楠看了老婆一眼,撇撇嘴,道:“你们女人就一天到晚想着衣服和化妆品,今天真要得罪了肖冰,咱们一家子可没好日子过,人家动动嘴皮子,咱们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年纪轻轻比当年的坤爷还厉害,据说比坤爷心狠手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坤爷赵坤这人我知道,走歪路子的人还能厉害过当官的?(1xsnetbsp;“差点打残万家那小子,把前任省委副书记挤出河西,弄到山西当有名无实的副省长,老婆你说人家厉害不厉害?”包楠摇头苦笑,捞偏门的大混子能将省委副书记逼走,需要通天的手段。

    包楠一手握方向盘,另一手轻弹烟灰,沉吟片刻道:“今春的党代会老爷子是退居二线进人大还是继续稳坐组织部,或许真要靠人家,听说这位冰哥讲义气,咱们两口子动之以情去求他,希望能成事。老爷子一旦进人大坐冷板凳,咱俩在单位不会有现在这么风光,老爷子多干一届,咱俩能多往上迈几个台阶,跨几个槛儿。”

    高干家庭的子女自然明白省人大是干部们养老的地方,进了人大,意味着政治生命彻底结束,姜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想到今天差点闯祸,心虚不已,怪不得家里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低调为人是消灾避祸的正途。

    包楠姜蓉夫妇走后,肖冰在江远山家呆了两个多钟头,下午四点石书记和省委几个常委来串门,江远山正好送肖冰出门,河西省政界重量级人物齐聚,互相拜年,彼此间热情的很,肖冰喜欢直来直去,混迹名利场一年多,最厌恶玩虚与委蛇这一套,戴着厚重面具虚情假意套近乎,太变扭,他拉起秀儿的手,压根不多看河西政界大佬们一眼,向小院外走去,有那么点飞扬跋扈的气势。

    “老江,有客人?”石书记笑意盎然,脸上皱纹交错,年近六十稍显苍老,个子不高,衣着朴素,这么一个貌似平凡的老人混迹异地他乡的人群中,恐怕没人看得出他是掌控党政权力的一方大员,确实缺乏那种令无数人甘愿拜倒的王霸之气,然而在河西省,老人如日中天,谁敢小觑。

    “我干闺女来拜年了”江远山轻声笑道。

    “哦”

    石书记点头,侧脸凝望走出小院的雄健背影,久久无语。

    正月初一,想方设法往领导家凑的人比比皆是,同样想给肖冰拜年的人也多不胜数,以肖冰为核心,一个庞大的利益圈子囊括黑白两道,随之又衍生无数小利益圈子,圈子与圈子纠结,肖冰的沉浮关系到无数人的荣辱。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一人陨落,众人又如何?

    陈浩生那位铁后台回国,肖冰不止一次想自己会不会像坤爷、像王朝阳,是非成败最终是一场空,看一眼副驾驶位的秀儿,再想远在南方为自己打拼的欧阳思青,肖冰心里默默叨念:“为了她们,自己不能输。”

    北京,现今保存最完整的皇家园林颐和园游客熙熙攘攘,过了春节,北京的天气不怎么冷,严冬的刺骨寒意渐渐消退,似乎有了春天的气息,七九河开,**雁来,已到九九,封住昆明湖的冰面开始融化。

    颐和园的西堤六桥完全模仿杭州西湖的苏堤六桥,昆明湖上最出名的桥非西堤六桥,而是飞跨于东堤和南湖之间的十七孔桥,一百五十米长的汉白玉石桥格外引人注目,桥上,一伙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缓慢前行。

    人群的核心是个穿白色休闲西装的青年,修身西装勾勒他的身形,背影修长却不健壮,近似那些细胳膊细腿的偶像派男星,及肩长随风拂动,单看背影有股子走中性路线的妖魅气息。

    青年走到桥中心停步,双手压着汉白玉石栏,眺望昆明湖,扑面而来的冷风吹起遮住半边脸的长,一张男人脸堪称惊艳,尤其一双狭长桃花眸子几乎抹杀掉这青年所有阳刚魅力,如果是女儿身,绝对算九十分的美女,有特殊癖好喜爱爆菊花的老爷们十之**会为他神魂颠倒。

    可惜这人是男人。

    通吃京城黑白两道的空心大佬杵在人群之外,显露前所未有的卑微,小心翼翼凝望青年的背影,他没特殊癖好,即使有也没胆子惦记石栏边的青年,这青年的祖辈曾立于共和国政界巅峰,指点江山。

    “浩生”青年一声轻唤,陈浩生受宠若惊,挤进人圈。

    “十九年前,我八岁咱俩就在这座桥上认识,十九年了日子过的真快,我已非当年那个被人群殴需要你抱打不平的小屁孩,你也非怀揣菜刀专砍大院子弟的二愣子,咱们都变了。”青年直视前方,帅的过分的脸蛋流露几分沧桑韵味,陈浩生点头,不知该如何接话,那个叫自己浩生哥的小孩子早已尘封在记忆中。

    十七孔桥另一端,身穿迷彩服的健壮男人捏紧拳头,缓慢前行,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今天他要替拜把子兄弟谋取一条生路。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六)

    昆明湖,十七孔桥。

    气势雄壮的军中铁汉每迈一步的距离近乎一个恒定的数值,十几年磨砺,军人的作风已深深刻进他骨子里,不会因心浮气躁而有丝毫改变,踏着汉白玉桥面向前走,游人避让,似乎感受到无形的压迫力。

    凭栏眺望的长青年侧脸望向逼近的汉子,明媚阳光下,一张可以称之为“妖艳”脸蛋泛起玩味笑意,透着三分公子哥儿玩世不恭的轻狂,七分老于世故的深沉,回味少年时代,虎背熊腰的汉子被他掀翻无数次。

    相隔几十米,两人对视,互不相让,随着距离拉近,两人之间的游客很默契的退到石桥两端,远离是非之地,空心大佬陈浩生心有余悸地低头,即使撑腰的人就在身边,仍没胆量直面敢要他小命的血性汉子。

    “小俊子,这么杀气腾腾,来意不善。”青年转身倚靠石栏,漫不经心地笑了,放眼北京城唯有他敢称呼俊子为“小俊子”,让人联想到清宫小太监的绰号逗乐十几个衣着光鲜的青年,但都笑的含蓄委婉,毕竟北京城有资格小觑俊子的人只有一个,江旭尧。

    两个形象气质反差极大的男人凑一块,远处的旁观者觉得很不舒服、很诡异,俊子捏了捏拳头,开门见山道:“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江旭尧微眯起狭长眸子,略有一丝不解,执拗且要强的俊子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说话,被他无数次踩在脚下未曾心甘情愿低头认输,事出无常必有妖,这凶名满京城的愣头青想干什么。

    俊子瞪大虎目,一瞬不瞬盯着江旭尧,缓缓道:“求你别动我兄弟肖冰。”

    “哦”江旭尧故作恍然大悟模样,笑意盎然地连连点头,就在俊子以为有一线希望之时,江旭尧突然变脸,冷笑道:“小俊子我动他又如何?”

    “先干掉我”俊子斩钉截铁道,一瞬间浑身洋溢磅礴战意,然而想到江旭尧近乎变态的身手,生出一丝心有余而力不足好的无奈感,咬咬牙道:“江旭尧为了兄弟我傅俊可以给你跪下。”

    江旭尧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四九城纨绔圈子里声名赫赫的俊子是出了名的倔强货色,宁挨枪子不低头认错的愣头青,何时给人跪过,为兄弟下跪,真讲义气啊,名不见经传的肖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有这等魅力。

    “你现在就跪”

    江旭尧咄咄逼人,后边十几个部委和军队大院成长起来的公子哥默然无语,俊子要下跪,出乎他们意料,几乎全瞪大眼睛瞧着,生怕错过精彩瞬间,俊子捏紧的双拳嘎巴作响,青筋暴起,可他终究选择下跪,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他不想自己的铁哥们陪着一个智商值武力值都变态的家伙玩命。

    俊子单膝跪地,展露血性爷们的悲壮豪迈,看惯俊子飞扬跋扈的公子哥们竟隐隐心酸,有些不忍,这个做错事面对自家老爷子誓不低头的刚强男人真跪了,江旭尧一阵唏嘘,刻薄而优雅的笑容使一张漂亮脸蛋更动人。

    “小俊子,哥逗你玩呢,跪了也没用1xsnetbsp;俊子闻言抬头,本已处于爆边缘的他彻底被激怒,脚尖蹬地,犹如暴怒的雄狮扑向看似弱不禁风的江旭尧,兰州军区“夜老虎”大队大队长,共和**队的精英,丛林作战赤手空拳轻松蚕食全副武装的加强排,蓄势已久的先下手为强再加居高临下的快扑袭,正常情况,胜负毫无悬念。

    然而,江旭尧的度演绎了后制人的惊天大逆转,抢在俊子拳脚力之前,修长纤细的十根手指巧妙扣死俊子粗壮手腕,然后近似内家拳法四两拨千斤的借力旋身,大甩手将虎背熊腰的俊子砸进昆明湖。

    轻描淡写一招,俊子落败,魁梧身躯砸裂冰面,覆盖冰面的雪沫纷飞,远处不少人惊叫出声,很多人扶着石栏探身看向桥下,短暂快捷的交手令人惊诧,气势汹汹的彪形大汉怎么会被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扔下石桥。

    “小俊子,我要动的人没人保得了。”江旭尧指了指陷身冰窟窿的俊子,玩味十足的努努嘴,向桥头走去。

    “江旭尧你动我兄弟,我铁定陪你同归于尽。”

    俊子高吼,无处泄怒火,双拳狠狠砸向表面融化的坚冰,响声沉闷,冰面抖动,染血无数的铁拳砸塌一大片白冰,这时候桥上的人才判断出落败的俊子并非绣花枕头,人们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将俊子扔下石桥的变态厉害到什么程度。

    正月前几天饭局不断应酬不断,肖冰忙的焦头烂额,正月初五秀儿决定回老家,给皇甫老爷子拜年,顺便看看几个亲情淡薄的亲戚,宁家姐弟穷困潦倒时这些多多少少有点血缘关系的亲戚不但不帮忙,还冷言冷语。

    亲情这玩意一旦被铜臭熏染,廉价的不值一文,巴结有钱亲戚,鄙夷穷亲戚,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秀儿没走出大山那会儿,七姑姑八姨姨一大群扯淡的亲戚拐弯抹角劝说她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不就图村长家开油坊,每年榨出的大豆油能卖近万元,是村里的富,谁真为秀儿考虑过,有亲戚还说秀儿嫁给愣大宝是天大福气。

    肖冰每次听秀儿说老家的亲戚,气不打一处来,为一丁点小利便不遗余力的推秀儿跳火坑,这算哪门子亲戚,嫁给傻子算天大的福气,那这世上的女人都是有福之人了,亲情淡薄,秀儿却尽到晚辈的孝心,拿出卖摆地摊赚的钱,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带回老家。

    肖冰决定陪秀儿和木狼回老家,这次不用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腰包鼓鼓的肖冰包机飞往大草原腹地的边境重镇,被誉为共和国北大门的满市东倚兴安岭,下了飞机,又坐上早已备好的悍马h2越野车横穿草原,颠簸六个多小时进入大兴安岭深处的城市阿尔山县,也就是秀儿的老家。

    线条粗犷的悍马h2行驶在小县城冷清的街道,带给路人突兀又赏心悦目的感觉,街道上破旧的桑塔纳和夏利出租车衬托了悍马的不同寻常,秀儿凝神眺望城市背后巍峨的大兴安岭,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哪怕是穷山恶水,慰藉心灵的亲切感永远不会变。

    秀儿默默欣赏熟悉的景色,与弟弟相依为命十几年始终坚强的她,忽然生出想哭的冲动,二十岁的花季年华城里女孩正享受生活,享受恋爱的乐趣,享受父母的呵护,可秀儿的二十岁,刚走出大山立下人生第一个目标,用自己双手赚够三万块钱,回老家盖几间红砖红瓦的新房给弟弟取个好媳妇。

    回忆曾经的酸甜苦辣,秀儿美目含泪,悄悄擦抹眼角,恰巧被后座的木狼看到,木狼欠身,对姐姐说:“姐这辈子我欠你太多,小时候常想自己长大有出息了,一点一点还回去,可姐又找了个好姐夫”

    “说什么呢谁用还了?”秀儿猛回头瞪着弟弟,显然木狼的话令她生气,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她只求弟弟有出息,光耀宁家门楣。木狼一愣,讪讪无语,姐姐什么性子,他清楚,只懂付出,不求回报。

    肖冰认真道:“木狼,记住了,咱们是一家人。”

第三百五十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七)

    初春的大兴安岭仍覆盖厚厚积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洁白,美奂美轮,明媚阳光下,银装素裹的深山林区宛如画卷景致,丛林里时而响起鸟鸣声,罕有人迹的松软雪地上留有狍子野兔山鸡的印迹,置身于此仿佛进入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此情此景足可媲美五柳先生幻想的桃花源。

    从红化镇到秀儿老家所在的山沟,需要走三十里难行的山路,车子没法行驶,即使以越野性能闻名于世的悍马也不行,车子停在镇派出所大院里,肖冰衣着气度不凡,而且出手就是几条软中华,派出所值班的警察们都拍保证,车子不会划一点漆皮。

    深山雪林中,肖冰和木狼换了迷彩服登山靴,并肩前行,秀儿大概有点兴奋,走在两人前边,像导游小姐,指指点点给肖冰介绍巍巍大兴安岭的奇闻异事,哪里能套着狍子,哪里野猪出没,哪里会碰上黑瞎子,秀儿娓娓道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秀儿和木狼没饿死、没穷死,全靠大兴安岭养活,蔓延一千二百公里的兴安岭养育了一方人,山里的药材、畜生的毛皮、人参鹿茸运到大城市都是值钱的宝贝,姐弟俩隔三差五进大山打猎采药材,熟悉这里每一寸土地,腹地那片被老猎人视为禁地的老林子,亦留有姐弟俩的足迹。

    这山路肖冰去年夏天走过,那次为救坤爷重伤昏迷,秀儿背着他翻山越岭走了三十里,看似柔弱的她怎么坚持下来的,他心里纠结,转念一想秀儿能跟随木狼进山打猎,十几年安然无恙手底下肯定有两下子。

    但是肖冰也没觉着未来媳妇是什么一身功夫登峰造极的大变态,学武方面,女人柔弱体质是先天的练功缺陷,很难将举手投足致人死命的国术练到高深境界,除非那位皇甫老爷子如影视剧里的世外高人,精通传说中醍醐灌顶的绝学,为秀儿打通奇经八脉、任督二脉,灌输几十年内力。

    厚厚积雪覆盖的大兴安岭其实没有路,人迹罕至的地方压根看不出路的痕迹,外地人冒失进山多半会迷失方向,从红化镇到李家沟这段三十里山路很少有大畜生出没,不过狍子、野兔、山鸡,这类小动物不少。

    木狼从松树枝头摘下几枚松果,摘花飞叶可伤人是扯淡,可用外壳坚硬的松果打猎,是木狼的拿手绝技,野兔蹿的再快,难逃他随意一击,走了二十里路,背着军用背包的木狼肩头又多了三只野兔,一支山鸡。

    “好久没杀生了,大开杀戒一次真爽,来头黑瞎子更好。”木狼瞥了眼肩头上的猎物,意犹未尽的笑着,十来岁跟野猪玩命逗弄棕熊的猛人蹂躏几只小动物确实不尽兴,丝毫不怜悯这些生命垂危的“小家伙”,靠山吃山的贫苦人怜悯畜生,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小子想搞大家伙,明天我跟你进山,咱们专挑六百斤以上的野猪王或者站起来两米多高的黑瞎子,当兵那会儿就听说大兴安岭和西伯利亚的棕熊是唯一能跟北极熊较量的熊科动物。”

    肖冰兴致盎然道,几句话却逗乐了秀儿,秀儿转身,俏生生一笑,“哥这时节冰雪封着山,黑瞎子都在窝里打盹呢,猎熊得等开春后冰雪化了,那些懒家伙爬出窝觅食才有机会。《11\\xm》”

    秀儿这么一说,肖冰才晓得熊这玩意也冬眠,哑然失笑,初中时习惯把生物课本和英语课本卖掉换钱贴补家用,导致某些方面的知识贫乏,见秀儿笑容灿烂,额前流海被风吹起,别有一番迷人风韵,肖冰立时动情,坏笑着跑近秀儿,抱起令他恨不得爱怜一辈子的淳朴姑娘,低头温柔一吻。

    整二十岁了,还未摸过女孩手的木狼忙扭头看向一边,假装那边风景独好,就如当年的肖冰,活脱脱的雏儿。经过欧阳思青不择手段的调教,肖冰的脸皮渐厚,早不是在情场上处处被动的雏儿,起码应对秀儿,他掌握绝对的主动权,完全无视木狼,这小子多么不好意思,多么尴尬,与他无关,抱起秀儿就不放。

    “我受伤昏迷,你背我走了三十里,今天我着你回家。”

    肖冰深情款款的来了一句,大步前行,很朴实很简单缺乏华丽辞藻的言语令秀儿感动的一塌糊涂,笑脸贴着宽厚,再也舍不得离开,欲语还羞瞅着心爱男人英挺硬朗的脸庞,心都醉了。

    怀抱秀儿,走十几里山路,对于肖冰不算什么难事,翻过几道白雪萋萋的山岭,便看到群山环绕的李家沟,山沟里纵横交错的土坯房子点缀了这片冰雪世界,蔚蓝天空下,几缕炊烟升腾,好一座宁静清幽的小山村。

    肖冰由衷赞叹,觉着木狼师傅选这里隐居确实有眼光,走下山岭,淌过一条冒热气的小溪,溪水来至山上的温泉,滋养了这座不足百户人家的小山村,进入村子,临近中午家家户户忙活做午饭。

    村口少了平日里爱聚一起嚼舌根的老娘们,仅有几个小孩子嬉闹,打雪仗,不远处,一个穿灰布棉裤、大棉袄痴痴呆呆的男人双手缩进袖筒,瞧着嬉闹的小孩子,一个劲儿傻笑,蓬松撒乱的头,黑不溜秋的肮脏脸膛,真有丐帮高人的风范。

    秀儿瞅见这人,脸“腾”的红了,甚至不敢正眼瞧这傻子,蓬头垢面的男人看向肖冰怀里的秀儿,傻傻一笑,反复念叨:“媳妇媳妇媳妇”

    傻子流着哈喇子念叨,秀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哥在身边,遇上村长家的活宝,简直让她无地自容,当年亲戚们磨破嘴皮子劝她嫁给傻大宝,搞得全村人都知道,流言蜚语满天飞,从那时起傻大宝见她面就喊媳妇,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教的。

    “媳妇,这是你的老相好?”肖冰故意逗弄怀里的秀儿,笑容玩味,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自己的秀儿辛辛苦苦扛起生活重担,还差点被亲戚推进火坑,说嫁给这样一个人是天大的福气,真他娘的放屁。

    “哥不准胡说谁是他老相好了,我从来都不正眼看他的。”秀儿有些焦急,似乎生怕肖冰误以为她与傻大宝有刻骨铭心的历史,其实当年若非皇甫老爷子站出来说话,为了正好能给木狼去媳妇的财礼,十有**会认命,只要弟弟过的好,她愿意苦一辈子,还好老天可怜了她这穷苦人。

    进了村,秀儿想挣扎脱离肖冰的怀抱,肖冰耍赖,牢牢抱紧秀儿,向村子最后边紧靠大山那两间土坯房走去,恰巧遇到喊傻大宝回家吃饭的村长夫人,因为自家的癞蛤蟆没能吞掉村里最水灵的天鹅,耿耿于怀好多年的老娘们先是一愣,既而刻薄冷笑,阴阳怪气道:“秀儿,不是婶子说你,大白天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听说城里男人可坏了,你千万别跟着学坏,咱们村里的人家祖祖辈辈都是正经人。”

    村长夫人说话的同时显摆手上两枚红化镇金店师傅打造的黄金戒子,趾高气扬,早被城里人淘汰的金戒指却是她炫富的工具,肖冰乐了,懒得搭理愚昧无知的村妇,低头对秀儿道:“媳妇,下次回来咱们坐直升飞机,好好显摆显摆,等咱俩结婚把那些势利的穷亲戚全请出大山,见见世面,让他们知道宁秀儿的男人不是孬种。”

    秀儿低低恩一声,无比期待。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八)

    李家沟四面环山,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穷山沟的岁月似乎凝滞不动,如死水般沉寂,外边的世界翻天覆地,而这里几十年一成不变,狭小的聚居空间确实局限人的眼界,所以井底之蛙很难有一飞冲天的雄心壮志,别说李家沟,大上海“下只角”所禁锢的草根阶层,只出了一位翻云覆雨的牛人,上海富周正毅,只有小学学历的男人绞尽脑汁艰难谋生,最终冲破“下只角”的禁锢,利用九七年亚洲金融危机玩转港沪资本市场,一跃成为上海富,跻身胡润富豪榜第十一位,一时风光无限。

    可是,如周正毅、肖冰这类冲破穷人小圈子禁锢,获得幸运女神青睐的男人有多少?不多,应该是寥寥无几,所以别指望山清水秀的李家沟孕育枭雄式的人物,更别指望村长夫人有欧阳思青那般独到的识人眼光。

    村长夫人眼里穿迷彩服的肖冰无非比村里人干净一些,体面一些,被岁月操磨的痕迹也淡一些,当她看向跟在后边的木狼,目光落在木狼迷彩服肩章上的银五星、红杠杠,忽然愣住,她听自家男人说过当兵的人肩章有红杠杠、有五角星,那就是官,是国家干部,比镇长还牛。

    真的?假的?

    被岁月操磨没任何姿色可言的老女人呆立许久,直到看不清木狼身影,才搓了搓手,顾不得喊傻儿子吃饭,转身向村里唯一的砖瓦房跑去,木狼参军的事儿村里人清楚,可这么快提干属实令人心惊。

    “呜”

    一声嚎叫,李家沟圈在篱笆墙里的骡马耕牛躁动不安,有的牲口屎尿齐流,腿软的站不起来,背靠大山的篱笆院,一头皮毛纯白的孤狼跳过篱笆墙,扑向木狼,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哀怨地呜咽。

    有灵性的猛兽倒也挺可爱,肖冰放下秀儿,摸着“小白”缎子般白亮的身子,见识过这家伙的凶猛,再瞅这委屈模样,肖冰有点忍俊不禁,秀儿匆忙走进篱笆院推门进家,有个还算疼她的老姑姑照料爹娘留下的容身之所。

    屋子挺干净,不过长期没人住,不烧火,导致家里的温度比外边要低,秀儿开始忙活,点火炉,烧火炕,木狼带小白去皇甫老爷子的木屋,肖冰也没闲着,穷人家里的孩子早当家,干家务活他不比秀儿逊色。

    “老爷子不在,留下一张纸条说访友去了,三月份才回来。”木狼很快返回,原想和老爷子聊聊大半年军旅生涯所见所闻,此时唯有无奈苦笑,皇甫老爷子每年总要出门一次,今年偏偏选在春节后。

    肖冰听了木狼的话,略微失望,很期待目睹老爷子的庐山真面目,可惜时机不对,又错过了,爷爷在世常告诫,不可恃武自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上虽没飞天遁地的神人,但有不出世的高人。这么多年,只遇上一位不折不扣的隐世高人,却始终无缘相见,肖冰当然失望。

    外屋中间,火炉里的干柴轰轰燃烧,家里寒气被驱散,渐渐暖和起来,木狼热了壶水,开始掇沿路打来的猎物,秀儿清扫屋子,姐弟俩忙碌,肖冰插不上手,索性拎个马扎出屋,坐木狼身边,瞧怎么去毛剥皮。

    宁家姐弟忙活一个多钟头,饭菜摆上外屋简陋木桌,三人落座,刚拿起筷子,不之客到了,村长李金锁,因为有小白守院,除了秀儿的老姑姑和皇甫老爷子,生人没法接近,老李头喊出木狼,护着他进家。(1xsnetbsp;肖冰听秀儿叫李金锁村长,便知道来人是谁,曾经千方百计想让秀儿委身他傻儿子的老滑头,一身绝不过二百块钱的廉价西装,内衬大红毛衣,脚上却穿双白色旅游鞋,不伦不类的搭配,土气的一塌糊涂,肖冰也曾是穷人,不嫌弃李村长土气,但村长大人满脸近乎奸诈的虚伪假笑看的人心烦。

    李金锁当村长十几年,而且是村里富,也陪着镇里的领导喝过酒,算是李家沟老一辈有眼界的人,进屋后默不作声打量肖冰,然后又仔细瞅了瞅木狼佩戴肩章的军装,笑呵呵点头,摸出一包云烟,六块钱一包的红云,搁在李家沟这偏僻地方,相当于城里升斗小民眼中的软中华,高档的不得了。

    “您抽我这个”肖冰摆摆手,没接李金锁的烟,摸出自己的软中华递给村长大人,河西上流圈子声名赫赫的冰哥真没显摆的意思,再者软中华又非什么高档玩意,而抱着显摆心思的李金锁不这么想手里的云烟,再瞧瞧递到面前的软中华,老脸顿时涨红,讪讪一笑,接住烟。

    抠门吝啬,被村里唯一的高中生称为当代葛朗台的李金锁这辈子没尝过中华烟,自然没骨气拒绝这支烟,拉把木椅子坐下,捏着烟,试探道:“木狼啊你入伍当的是什么兵,现在部队管得严,当兵的过年过节不休息,你可别犯错误偷偷溜回家,好不容易穿上军装,有吃有喝不用你姐姐操心,出点叉子会后悔。”

    “木狼不是兵,是干部。”秀儿给肖冰盛饭的同时笑盈盈道,一句话刺中老李头的心坎,李家沟多少年没出人才,木狼突然当干部了,他难以接受,说白了是嫉妒、不忿、不甘,假装惊讶地点点头,还想质疑,秀儿已经翻出木狼的军官证。

    老李头急忙起身拿过证件,翻来覆去的看,内心希望这绿皮子军官证是“水货”,可他越看越像真家伙,嘴里夸木狼有出息,皱褶堆叠的老脸没一丝笑意,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军官证是真是假。

    肖冰扒了两口饭小米饭,摇头一笑,玩味道:“村长大人您希望这军官证是真还是假啊?”

    “当当然真的好,李家沟出个部队干部,全村人脸上有光嘛,有句话怎么说一人升天鸡呀狗呀跟着升天,木狼出息了,我们能跟着沾光。”老李头一个劲儿摇头,拙劣演技将他心迹表露无遗。

    秀儿最怕人小看弟弟,放下碗筷逼木狼换上呢子军官装,英姿飒爽的老a尖子浑身透着迫人气势,立时震住李金锁,瞠目结舌,不知再说什么,肖冰瞥了眼心胸狭隘的老家伙,不温不火道:“我的小舅子,前途无量,你们李家沟等着出将军吧。”

    共和**队最年轻的少将,三十三岁受将军衔,被誉为中国的巴顿,是电视剧《亮剑》男主角的原型,零二年授衔那位少将三十五岁,肖冰在部队混了整整六年,对这些了如指掌,秀儿最大心愿便是木狼有大出息,为使自己女人开心,只要他不倒,会不遗余力帮木狼打破共和**界的记录。

    老李头抽完一支烟,闷声不响离开,背着手走出篱笆院,回头望一眼两间简陋的土坯房,摇头唏嘘几声,呢喃:“老宁家祖坟冒青烟了,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秀儿找了个好男人,木狼当干部了,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李家沟,沾亲带故的人6续挤进宁家的土坯房,让所有人喜出望外的是进了门的人都有一份礼物,全是省城大商店的高档玩意,当下社会,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大爷,秀儿的阔绰使得穷亲戚们眉开眼笑,英姿飒爽的木狼更使不少人动了小心思。

    当肖冰从背包里拿出七八叠百元大钞,摆在桌上,屋里人彻底傻眼,肖冰礼貌笑着,没一点暴户趾高气扬的张狂,轻声道:“我是宁家的女婿,这些年谁真心实意照顾过秀儿木狼,我拿真金白银去报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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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一生介绍:
身世扑朔迷离的肖冰曾经是共和国最优秀的军人,偶然的变故使他失去昔日用鲜血换来的荣耀,都市中,迷茫的他为生活所迫一步一步艰难攀爬,咬着牙面对残酷的现实,一路的坎坷,一路的鲜血,他的人生注定是血染的人生。血染一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血染一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血染一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