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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北眉南     金枝txt下载     金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6章 圣驾

    范家明面上是不参与皇子们的斗争的。

    但是自从范允打算在万山书院讲学,全天下的读书人似乎都奔着他而来,他的风头有些太盛了,终究还是让人产生了忌惮。虽然范允此举本来就是为范家立威,让人忌惮范家。

    贺林晚跟着宫女去跨院逗了一会儿鹦鹉,没待多久秦氏就派人来找她了,贤妃有宫务在身,与秦氏聊了不到半个时辰。

    贺林晚便又与秦氏回到贺珍的露华宫。

    两人走在宫道上的时候,秦氏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道“鹦鹉有趣吗”

    贺林晚像是在想什么被秦氏惊得突然回神了一般,冲秦氏笑着说“哦,那只鹦鹉啊有趣极了它还会说主子安康呢。”

    秦氏看了贺林晚一眼,笑了笑,“与慕家姑娘相处得如何我与娘娘说话的时候慕姑娘来了,娘娘便打发她去跨院找你玩。”

    贺林晚抿了抿嘴,没说话。

    秦氏担忧道“怎么了与慕姑娘闹别扭了”

    贺林晚勉强笑道“没有,我没见到慕姑娘,想必她先去了别处。”

    秦氏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两人回到露华宫的时候,贺珍和曹氏两人在榻上紧挨着坐着,贺珍亲密地挽着曹氏的胳膊,撒娇似的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说着什么,母女两人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看到她们进来,曹氏连忙撇过头去擦了擦眼睛,从榻上起身,坐回了自己原本的座位。贺珍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见秦氏皱眉,她只能撅了撅嘴,没再说什么。

    她们在贺珍宫中又坐了片刻,直到天承帝身边的内侍过来传旨说天承帝中午要来露华宫用膳,内侍离开之后秦氏便立即要告退离宫。

    贺珍拉着曹氏的手,眼巴巴地说“陛下要中午才会过来,不会这么早来的,再坐会儿吧,下回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这回不待秦氏开口,曹氏就不同意地说“陛下要来,你这里得准备迎驾,岂能马虎万不可仗着陛下的爱宠在人前失了分寸。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曹氏也舍不得贺珍,但是她更希望贺珍在宫里能过得好,贺珍既然已经得到了皇帝的爱宠,她就希望这份爱宠能长长久久下去。

    秦氏见曹氏难得这么识大体,便没有再说什么。

    贺珍红着眼睛不情不愿地送她们出门,不顾秦氏拒绝非得把她们送到露华宫门口,若不是曹氏差点冷下脸训斥,看样子还想直接将她们送到宫门口。

    就在她们几人打算离开的时候,一行人朝着露华宫行来。

    贺林晚的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了被簇拥在当中的那驾步舆。步舆朱色,盖高三尺,长一丈五有余,铜龙首尾,外饰明黄金漆是天承帝御驾。

    贺珍也看到了,惊讶地说“咦是陛下来了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秦氏和曹氏一惊,顺着贺珍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天承帝御驾,不由得面露紧张之色,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天承帝。

    曹氏焦急道“这怎么办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贺珍除了有些惊讶天承帝来得这么快之外脸上到无紧张之色,笑着安慰道“避开做什么陛下来了就见一见嘛,你们安心,陛下性情温和,不会为难我的家人的。”

    性情温和贺林晚看了贺珍一眼,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秦氏虽然也很紧张,但是她比曹氏要冷静,陛下想必已经看到她们的,这时候避开必然是不妥的,只能跟着贺珍一起恭迎圣驾了。

    秦氏小声严厉地叮嘱曹氏和贺林晚道“你们跟在我后面,我做什么你们做什么,万不可失礼。”

    曹氏低声应下了,贺林晚也应了一声。

    这时候圣驾刚到露华宫门口,天承帝从步辇上下来。

    贺珍连忙上前迎驾。

    “恭迎陛下。”

    秦氏也带着曹氏和贺林晚谨慎地跟在贺珍身后,低头行礼。

    天承帝微笑着扶起贺珍之后,视线落在一旁还未起身的贺林晚三人身上。

    贺珍连忙道“这是我祖母、母亲和大姐姐,今日入宫来探望我的。”

    天承帝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说“都免礼吧。”

    “谢陛下。”

    贺林晚、秦氏、曹氏这才直起身来,却都没有抬头。

    贺珍看了看自己的家人,有些娇憨地对天承帝小声道“我祖母她们从未面过圣,所以有些拘谨,我都说了陛下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了。”

    天承帝忍不住愉悦地笑起来,他当着众人的面握住了贺珍的手,又看了看贺林晚三人,突然挑眉道“朕记得你,你不是第一回面圣吧”

    秦氏和曹氏一惊,抬起头看向天承帝,却见天承帝的视线落在贺林晚身上。

    贺林晚有些意外,不过立即姿态恭敬地回道“回陛下,臣女五年前曾有幸见过圣驾。”

    天承帝看着贺林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贺珍好奇地看了看贺林晚,又抬头看了看天承帝,睁圆了一双眼睛惊讶地说“陛下记性可真好我大姐姐去了东临好几年,回京的时候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呢,没想到陛下却记得。”

    贺珍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又拈酸吃醋的嫌疑,但是她说出来却只显得天真烂漫,天承帝笑看了她一眼,没有再打量贺林晚,他轻轻拍了怕贺珍的手背,随口问道“今日与家人都聊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贺珍有些语塞,她在天承帝面前从来不撒谎,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她能比别的嫔妃受宠的原因。但是她总不能告诉天承帝说她祖母今日别的都没聊只一门心思鼓励她与人争宠,她母亲则听她一个劲儿地吐槽宫里的规矩。贺珍不傻,她跟天承帝虽然总说实话,但也是有甄别地说实话。

    天承帝见贺珍支支吾吾的,便漫不经心地看向了秦氏和曹氏,脸上虽然还是笑着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帝王的威压。

    秦氏头上冒出了冷汗,曹氏则是头也不敢抬,两人紧张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秦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天承帝面前说话自如的贺林晚。

    贺林晚开口道“回陛下,我们只是与珍嫔娘娘聊了一些宫外的趣事。”

    天承帝似是来了些兴致,“哦什么趣事,说来让朕也听听。”

    贺林晚垂眸,面不改色地说“最近京城里最大的一桩热闹,便是范阁老要在万山书院讲学之事。”

    。

第567章出身

    o,金枝

    范阁老要在万山书院讲学的事情天承帝也有耳闻,闻言他看向贺珍,笑着道“朕倒不知你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贺珍跟自己的侍女画屏聊天解闷的时候听她提起过范阁老讲学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只是背景,贺珍感兴趣的其实是范阁老的儿子跟一位神秘的才女的那桩八卦。

    贺珍一脸被小瞧了的表情道“毕竟是京城里的大热闹,我若是不知道,岂不是显得孤陋寡闻。”

    天承帝闻言宽容地一笑,又问贺林晚,“听说天下学子这段时日都涌进了京城,真有这般热闹”

    贺林晚答道“回陛下,确实热闹,往年也只有春闱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么多的学子集聚京城。百姓们不懂什么讲学不讲学的,还以为是朝廷下了旨意,今年要考恩科呢。”

    贺林晚这话像是随口一说,天承帝却不由得眯了眯眼。

    天生多疑的天承帝不免多想,一位大臣在书院讲个学,竟然能与他这个当朝天子为朝廷取仕相提并论

    贺珍想了想,一脸崇敬地道“范阁老不愧是当朝大学士,名满天下,令人敬仰。”

    接着贺珍瞥了天承帝一眼,瞧着有些可怜巴巴的,“真羡慕那些读书人啊,可惜我就没这个福分了。”

    贺珍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试探一下天承帝会不会准许她出宫看热闹,虽然理论上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是没有机会出去的,但是自从她进宫,天承帝对她极尽宠爱,几乎有求必应,所以她才忍不住期盼。

    天承帝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贺珍,淡声道“你的福分只有朕能给,其余的不要也罢。”

    秦氏察觉到了天承帝的不悦,不由得变了脸色,焦急地向贺珍使眼色。

    贺珍却没接收到秦氏的眼色,只以为自己被天承帝拒绝了,低下头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天承帝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转头吩咐太监总管刘全有派人送秦氏她们出宫,然后拉着一脸不舍的贺珍进了露华宫。

    有天承帝身边的内侍在旁,秦氏和曹氏一路上都谨慎不语,直到出了宫门才松了一口气。

    回首看了一眼巍峨的宫门,秦氏忍不住感叹道“陛下不愧是天下之主”

    曹氏也放松了些,“是啊,在他面前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错了什么给珍儿招祸。”

    说到这里婆媳两人忍不住看向贺林晚,刚刚在面对天承帝的时候,只有贺林晚能对答如流。

    曹氏的娘家往上数十代都是贫农,祖辈们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直到贺勇出了头,曹家这个亲家才跟着过上了好日子,但是曹家自贺勇的大舅子曹胜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能堪重任的男人,任贺勇再如何想要扶持也无能为力,现在的曹家只能算是一户日子还过得去的富户。

    秦氏的娘家比曹氏要好,但是比起世家出身的魏氏来却差远了。秦氏是富商家的嫡长女,虽富却不贵,商户的地位是远不及清贵的世家的,尤其是在战乱的时候,商户更是各方势力眼中的肥羊。

    当年秦氏之所以能嫁入贺家,是因为她的家族举全族之力为贺老侯爷贺勇所在的军队捐了粮草,因着这批来得及时的粮草贺勇率领的军队在一场重要的战役中反败为胜。

    贺勇得以加官进爵,却不忘伸出援手的秦家,他问秦家想要什么回赠,秦家的族长亲自去见了贺勇,说秦家什么也不求但请贺将军收下秦家送来的族中淑女,也不求什么名分,只愿在贺将军身边端茶递水。

    秦家战乱之时被各方势力抢怕了,急于找一个大腿当靠山,而贺勇当时是深得太祖皇帝李俊义信任的大将,是一个十分粗大的大腿。

    贺勇看着跟随族长一同前来的几个水灵灵的秦家女有些为难。他是个正派人,又知道家中妻子的脾气,所以婉言谢绝了秦家族长的好意。

    秦家族长以为事情不成正一脸失望,贺勇想了想却道他家二儿子尚未娶妻,秦家若是有意他愿意为自己的二子聘娶秦家女为妻。

    秦家族长愣了许久才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声说了好几遍愿意愿意,激动得脖子都红了。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原本只想给贺勇送几个妾维持关系,却不想贺勇愿意跟他秦家当儿女亲家。

    秦家族长带来的那几个要送给贺勇的女子自然是不太合适了,最后他亲自挑选出最为看重的嫡长孙女嫁去了贺家,这位嫡长孙女就是秦氏。

    秦氏当初嫁入贺家的时候,因为不缺银钱,对婆婆曹氏十分大方,也因为身份的自卑处处捧着曹氏。曹氏对秦氏这个总在自己跟前恭敬侍候的媳妇也十分满意,她曾暗示过秦氏,老大贺传雄不能继承家业,贺家迟早要交到她和老二贺传志手里。

    后来魏氏进门,曹氏十分看不惯魏氏,觉得她拿腔拿调,身边的规矩比她这个婆婆还大。曹氏因此对秦氏更为亲近。

    秦氏当时在面对世家出身的魏氏时是自卑的,但是自卑之余她又有些得意,觉得魏氏出身再好又如何贺家的爵位最后还是她夫君的,魏氏在她面前还是低了一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魏氏成了伯夫人,低头的变成了秦氏。秦氏的期盼都随着贺传志的死化为了泡影,这个结果让秦氏如何能甘心

    但是此时,秦氏看向贺林晚的目光却有些复杂,她忍不住想,世家教出来的姑娘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秦氏驱逐了出去,她抿紧了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她出身不如魏氏又如何现在她儿子官居侍郎,孙女进了宫身受皇宠,魏氏哪里比得过她总有一日她会成为贺家最受尊崇的老太君,让魏氏见了她不得不低头。

    从宫门走向马车的这十几步路的距离,秦氏想了很多,贺林晚却没有注意,她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

    离着宫门不远处的谤木旁站着一人,那人一身刚刚交接完班的侍卫打扮,身姿挺拔,眉目英挺,看上去心情似乎很放松,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从身旁经过的人身上扫过,像是在等同僚交完班出来与他一同去哪个酒楼里喝杯小酒消遣难得的闲时。

    察觉到贺林晚的视线,那人看了过来,视线相对之后忽而一笑,深邃的眼睛在那一瞬亮若星子,令贺林晚的心忍不住重重一跳。

第568章除了宠着还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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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林晚定定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垂眸不动声色地转过头。

    贺家的马车已经来了,今日她们是乘坐两辆马车过来的,那边秦氏和曹氏正要上车。

    贺林晚开口道“伯祖母,二婶,之前管事来报我娘名下的铺子有些账目不对,我得过去查一下账本,就不跟你们一同回府了。”

    秦氏此时没有心思管贺林晚,闻言也没多问,点了点头道“那你忙完早点回府,身边别离了人。”

    贺林晚低头应了,目送秦氏和曹氏的马车驶离了视线才上了马车。

    秦氏和曹氏离开之后剩下的都是贺林晚的人,她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便载着她缓缓离开了宫门,行了约莫一刻钟后,驶入了太白楼的后门。

    贺林晚下了马车,女掌柜立即迎了上来,不待贺林晚吩咐就领着她和春晓进了太白楼中特意预留下来的包房。吩咐伙计上了茶点之后,女掌柜就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春晓对这样的场合早已经见怪不怪,什么也没问,只是殷勤地给贺林晚斟茶,茶还没入口,包房的门再次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贺林晚抬起头,看着之前在宫门前遇到的那位男子神态自若地坐到了自己对面的位置。

    “在宫门前等了多久”贺林晚皱眉问,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之前见到人家时的心动。

    男子随意一笑,温和地说“没多久。”

    贺林晚正色道“你不必见我进宫就担心我会出事,皇宫对我而言并不危险,反而是你,能不露行迹就不要露行迹为好,崔彦的易容术再厉害,也会有让人看出破绽的可能。”

    贺林晚进宫多久就等了多久的李毓闻言也不反驳,只是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却没有承诺下次不等。

    贺林晚面无表情地看了李毓一瞬,就在李毓以为她要发脾气,心里苦恼着要怎么哄的时候,贺林晚却抬手将手边那盏已经放温了的茶推到了李毓手边。

    李毓愣了愣。

    贺林晚垂眸道“不渴吗”

    李毓眼中的笑意立即溢了出来,他接过茶碗,二话不说一口气就饮尽了。

    贺林晚等他喝完了,放下茶盏才问“今日约我来有什么事吗”

    贺林晚之前在宫门口看到了李毓悄悄做的手势,所以才会撇开秦氏和曹氏前来太白楼与他见面。

    李毓曲起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扣。

    站在贺林晚身后的春晓打了个哆嗦,立即训练有素地低头上前,帮李毓的空茶盏满上茶水,又帮贺林晚重新倒了一杯,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

    贺林晚“”

    贺林晚想,这丫头她调教了好几年,怎么平日里就没这么机灵呢

    李毓没听见贺林晚的腹诽,想了想,笑着说“就是想跟你一起喝茶听书而已。”

    李毓的话刚落音,外头就响起了说书先生说书的声音。

    他们所在的包厢虽然十分隐蔽,外头的人无法窥探到包厢内的情形,但是却能很清晰地听到说书先生说书的声音。

    贺林晚一开始没在意,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过听着听着她就察觉到不对了,外头的说书人说的明明是上次仙客来茶楼里范良弼和她论政的那件事。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

    李毓神色一本正经,看不出什么不对。

    贺林晚便也不动声色,保持沉默。

    这时候说书先生正说到范良弼与友人在茶楼侃侃而谈,引得茶楼里众茶客前来围观,同时也引起了一位女扮男装的佳人的注意。

    贺林晚听到这里眼皮跳了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这时李毓突然问贺林晚,“你有没有尝出来茶水味道有些不对”

    贺林晚皱眉,立即警觉地看了一眼李毓的茶杯,正要说什么却听李毓施施然地说“听说太白楼里泡茶的水用的是西山成蹊泉的泉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误用了山西的老陈醋”

    贺林晚“”

    贺林晚有些尴尬,又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低声解释道“虽然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但是我给出的故事里范良弼和那位女子只有争锋相对,除此之外绝无其他。”

    可是耐不住其他人在这个故事里加油添醋,最后硬生生地给范良弼和那个神秘女子加入了郎有情,妾无意的戏码。

    李毓看着贺林晚弯了弯嘴角,“那以后编故事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贺林晚刚想问你打算怎么个编法,楼下那位书先生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那女扮男装的姑娘身边还有一位长身玉立,气质温文的男子。男子姓李名余,乃是一位隐士高人之徒,与那姑娘乃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

    贺林晚听到这里,忍不住呛住咳了起来。

    李毓连忙起身坐到贺林晚身旁,一边轻拍着贺林晚的背,一边拿出帕子递到她手中。

    贺林晚瞪向李毓,“这个李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毓一脸镇定地振振有词,“既然是故事,自然会有润色。世人喜欢看佳人和才子成双成对,但是我觉得那个什么范阁老家的公子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华都不配与那位佳人为伍,所以给佳人另配了良缘。”

    楼下的说书先生还在继续,原来那位李余李公子师从隐士高人,懂得相人之术,从面相断定那位范公子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并无传闻那般的真才实学。女扮男装的佳人不愿意见这样的人扬名,便写文章要将范公子比下去

    贺林晚看着李毓,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毓却听得十分满意,还转头来问贺林晚,“你觉得这个故事与之前的那些比如何”

    贺林晚心里觉得并不如何,但是她看了一眼笑意温柔的李毓,出于自己对危险的敏锐直觉,顿了顿,还是昧着良心道“好多了。”

    李毓定定地注视着贺林晚,眼中的笑意晕染开了,是真正的温柔欢喜。

    贺林晚被他的笑容感染,实在是说不出半句会让他不开心的话来。

第571章 一箭双雕

    至于五皇子为何会想起张云超这么个人,也是一番巧合。

    前几日五皇子的马车经过闹市时发现前面的路堵了,派人上前查看发现是一辆驴车与行人发生了刮擦,行人拦下驴车索赔二十两银子,否则不肯放行。拦车的是两个有名的泼皮,而驴车的主人则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满脸苦相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说不过泼皮又拿不那么多银子双方就僵持住了。

    五皇子那时赶着要进宫,本想派人去把那些人都驱逐开去,但是跟着他的谋士劝说他们身处闹市,粗暴驱逐百姓万一有人受伤会让五皇子的名声受损。他见那两个泼皮明显是在下套讹人,提议让五皇子派个人去主持下公道,这样非但耽误不了什么时间还能在平民百姓面前博一个温厚爱民的好名声。

    五皇子想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派那谋士下去调解了。泼皮见是皇子派人来了,吓得不敢再提赔偿撒腿就跑了,看热闹的人散了道路通了,五皇子就赶着进宫了。

    五皇子最近忙得很,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不想第二日有人往他府上送了谢仪——两个大竹筐装的咸鱼,干菜。五皇子府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简陋的谢礼,还以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故意来捣乱的,却见送来的礼里头还留了一张礼单,署名是江州知府张云超。

    管事觉得此事十分稀奇就报了上去,五皇子这才知道那日被两个泼皮拦了路的中年人竟然是江州知府。堂堂知府窘迫至此,被个泼皮随意欺负不算,连来皇子府送谢礼都这么寒酸,这件事在五皇子府被传为了笑谈。五皇子也在百忙之中记住了张云超这么个人。

    之后五皇子得知刘吉庸升任户部尚书的事情不成了,一时半会儿的又找不出人来顶替急得上火,幕僚便提了赵云超。

    五皇子对张云超自然是不太满意的,在他看来张云超性子窝囊还固执憨直,这样的人不好为他所用。幕僚便劝道,如果他们找不出合适的人户部尚书之职怕是就成了六皇子的囊中之物了。张云超这个人虽然不太好用,但是六皇子同样的也用不了他啊,再说比起六皇子,张云超肯定是更亲近五皇子的,毕竟五皇子先是帮他解了围,又对他有提携之恩,怎么说也有几分情面不是?

    五皇子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反正现在选张云超不过是权宜之计,今后他若是实在不好拿捏,再换个人就是了。而且性格窝囊些也好,他可以在户部多安插一些可用之人。

    于是便有了早朝上这一幕。

    张云超虽然在朝中没有人脉,但是他能干话不多的牛性子还是很深入人心的,虽然平日里不起眼总让人想不起这么个人,但是从天承帝到满朝文武硬是没人能挑出他点毛病来。

    六皇子原本以为五皇子弃掉刘吉庸后会另选一个心腹,不过六皇子打算举荐的人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资历比刘吉庸和五皇子的其他备选都要深厚,所以他以为自己这回是胜券在握,谁想五皇子这回却不按牌理出牌了,六皇子原本的一番准备也都用不上了。

    张云超无疑是目前最为合适的户部尚书人选,六皇子若是硬推自己的人上去,他担心会让他父皇和朝臣觉得他私心过重,还不如五皇子顾大局。

    所以在天承帝询问众人意见的时候,大臣们说不出张云超有什么不好的,六皇子也咬牙没作声。最后户部尚书一职就这么落到了张云超头上。

    六皇子暂时没有动刘吉庸。

    下朝的时候五皇子和六皇子脸色都不太好看,只不过五皇子自以为在六皇子面前扳回了一局,所以表面上装得很是云淡风轻。

    六皇子回去之后就召集了幕僚议事。

    “今日之事,你们如何看?”六皇子在下属面前向来以宽厚示人,所以即便心里怒焰滔天,也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

    幕僚议论一番之后,有人起身道回:“殿下,范家当是投向了五皇子阵营。”

    另一人道,“是的,殿下。五皇子临时换下了刘吉庸,推了张云超上去,定然是知道了我们故意放给范家的消息,这足以证明范家的立场。”

    六皇子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的得出这个结论,他还是心下一沉。

    幕僚又道:“而且,属下们猜测让张云超上位怕也是范允的意思。”

    六皇子一惊,“你是说,张云超实际上是范允的人?”

    幕僚想了想,“这个属下不敢断论,但是范允在清流中的影响力有目共睹,且当初张云超曾在杨尚书手下做事,而范家与杨家关系又紧密得很,张云超和范允有牵连也不稀奇。不然的话怎么会恰好是他?张云超这个人虽然有些才干,但是平日里太不起眼了,若是没有人推他一把,他怕是得老死在任上。当初他在户部的时候,曾做出过拿着借条去官员府上追债的事,得罪了很多人,若没有人暗中护他,他很难走到今日。”

    六皇子眯了眯眼,脸色有些冷,“范允……”

    贺林晚也接到了张云超任户部尚书的密报。

    不过贺林晚一看就笑睨了狐夭一眼道:“张云超是你家世子的人?”

    狐夭好奇道:“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张云超是晋王府早年布下的暗棋,除了李毓本人和几个心腹,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猜到范家头上也不会猜到李毓头上。

    贺林晚用手指点了点手中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密报,莞尔道:“猜的,这种七拐八弯的计谋,一看就是你家世子的手笔。”

    狐夭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尴尬。

    姑娘是不是在拐着弯儿骂她家主子心眼多啊?

    狐夭其实误会贺林晚了,贺林晚看到这份密报心情愉悦得很。

    六皇子那边原本将刘吉庸的消息透露给她是想要查探范家的底,却被李毓将计就计一箭双雕。得了户部尚书的职位不说,还成功地让六皇子把这笔账记到了范家的头上。

    李毓从来没让贺林晚失望过。

    

第572章 万山学会

    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万山书院讲学之日到了。

    这次的讲学原本只有三日,因为朝廷的介入,讲学的先生们多了,便延长到了半个月。

    这一日一大早,贺林晚刚梳完妆小木头和小虎子就跑过来了。

    两人谁也不做声,只亦步亦趋跟着贺林晚,贺林晚走到哪里两条尾巴就跟到哪里。

    春晓过来告诉贺林晚早饭已经备好了,贺林晚看了一眼那两只一脸乖巧的尾巴,笑着说:“你们一大早过来是想陪我吃饭?那一起吃吧。”

    小木头抿嘴笑了笑,然后殷勤地跑到桌前用衣袖帮贺林晚擦了擦椅子,小虎子则扶住了贺林晚的胳膊,搀扶着她入座。

    春晓拧了一条热帕子要来给贺林晚擦手,小木头连忙抢过了这个活儿,春晓见活儿被抢了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准备帮贺林晚布菜,可惜她刚拿起筷子就被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小虎子给抢了走了。

    春晓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位少爷。

    小木头和小虎子一左一右地站在贺林晚身边,小虎子往贺林晚碗里夹菜,小木头帮她盛了一小碗甜粥。

    贺林晚不动声色地接过小木头递来的甜粥,喝了一口赞道:“嗯,不错。”

    小木头立即笑了起来。

    贺林晚又在小虎子殷切的目光中吃了一口他夹的凉拌藕片,也照例称赞了一句。

    小虎子咧嘴一笑,见牙不见眼。

    接下来贺林晚便开始吃饭,也没管他们。

    小虎子有些沉不住气,朝着自己的狗头军师小木头使眼色,小木头白了他一眼,悄悄打手势让小虎子继续小心伺候着,等姐姐吃完饭再说事,因为人吃饱了心情会比较好,心情好了才容易答应他们的请求。

    小虎子会错了意,以为小木头觉得他夹菜慢了,便撸起袖子使劲往贺林晚面前的碟子里夹菜,在他看来对一个人好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喂她吃饱,吃饱了才好办事。

    两人的想法其实差不多……

    贺林晚看着眼前堆成了山高的各种肉食和甜食(都是小虎子自己爱吃的),实在下不了筷子,这时候小虎子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声响震天。

    小虎子面对一屋子人的目光,一脸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贺林晚哭笑不得地道:“行了,都坐下吃饭,有什么事给我吃完饭再说。”

    贺林晚话音一落,小虎子就立即坐了下来,小木头一脸恨铁不成钢,但是在贺林晚的目光下他也只能乖乖坐下来吃饭。

    没有两人的作妖,这顿早饭总算好好吃完了。

    小虎子吃饱喝足,忘了自己过来的目的,还比划着对春晓提意见:甜粥炖得火候不够,里面的莲子不够软糯,下次记得守着厨娘再多熬一刻钟就正好了。

    春晓抽着嘴角应下了,小木头在桌子下面踹了小虎子一脚,小虎子连忙正襟危坐。

    贺林晚看着两个活宝不由得好笑,也不逗他们了,“你们是不是想出门?”

    小虎子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小木头也腼腆地承认道:“我们想去万山书院听先生们讲学。”

    小虎子倒不想听那帮老学究讲什么之乎者也,但是最近出门的机会难得,他想借机出去玩,所以十分配合小木头。

    贺林晚想了想,“你们要去也行,不过我会安排人跟着,你们不能乱走。”

    小木头没想到贺林晚答应得这么容易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一脸喜色。

    “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不乱走!”

    万山书院里今日都是些书生,贺林晚不方便入内,小木头本以为自己和贺寅也不会被允许出门,所以一大早过来讨好贺林晚,试试运气。

    贺林晚倒没想要一直拘着他们,男孩子不能当女孩子养,还是得放出去才行。小木头的身份虽然是个问题,但是太过遮遮掩掩的反而会让人生出疑心,适当的出门是必要的。

    小木头和小虎子得了允许也不在贺林晚这里待着了,两人兴匆匆地回去换出门的衣裳了。

    贺林晚让春晓把和贵叫进来,交代他今日亲自跟在小木头和小虎子身边。小虎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若是有什么事他的小厮木阳和青禾根本拉不住他,倒是李嬷嬷的儿子和贵叔是看着小虎子长大的,小虎子还肯听他几句劝,有和贵跟着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另外,小虎子和小木头出门肯定会带着阿旦。贺林晚知道李毓虽然没在阿旦面前露面,但是有暗中派人保护他,所以有阿旦在他们三人的安全也不成问题。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小虎子、小木头加上阿旦三人每日都去万山书院报道。

    听和贵回来禀报说小木头在书院里交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两人就是之前在万山书院山脚下遇到的文书生和王书生,在跟书生们论学的过程中年纪尚小的小木头还出了一把小风头。

    小虎子和阿旦也出了一把风头。只要先生一讲学,他们两人就开始打瞌睡,周围的书生们看到他们如此敢怒不敢言(小虎子被吵醒后超凶),这样在书院里混了几日,两人很快就在书生们当中出了名,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三人每日都高高兴兴地出门,小木头是真心喜欢书院里的氛围,小虎子和阿旦则欣喜于可以不在家里读书,在一群书呆子羡慕嫉妒的(并不是)目光中睡上一觉,他们还挺美的。

    这样很快就到了这次万山书院学会的最后一日。

    最后一日讲学的人是左都御史王厚德。他前几日已经讲过半日的课,贺林晚问小木头这位王先生讲得如何,小木头想了想说这位先生大道理说得还不错,有些书生对他很是推崇,等这次学会结束,他的声望大概会更进一步。

    今日王厚德讲完之后,范允作为这次学会的举办之人会最后上去给众位书生们讲一堂。不知是朝廷的安排还是范允出于自己的考量,之前十几天他只负责主持学会,并未正式讲过学,所以大家对范先生要讲的内容十分期待。

    

第573章 欢心

    这日一大早,小木头、小虎子、阿旦就出门去了万山学院。

    他们离开之后过了一刻钟,贺林晚换了一件不引人注意的天青色的衣裳,戴上了帷帽。在春晓的掩护下从平日里狐夭过来的那条道翻进了贺家隔壁的院子。

    贺林晚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忘了护住头上的帷帽,差点被风给带跑。一只有力的手臂从旁边伸出来稳稳地扶住了她,又耐心地帮她把帷帽重新整理好。

    贺林晚掀开帷帽抬眼,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围墙边的李毓。

    李毓对着贺林晚一笑,两人也没有多做交谈,李毓拉着贺林晚的手,带着她走向早已经停在了院子当中的马车,贺林晚看了一眼恭敬地立在一旁的车夫,是个陌生的黝黑中年男子,长相平凡,不过看今日随侍在李毓身边的人只有他一个,就说明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两人上了车之后,马车便缓缓从这座小院的侧门驶了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毓帮贺林晚把帷帽取了下来,放到一旁。

    贺林晚这才问道:“去哪里?”

    李毓笑着说,“我们去看热闹。”

    贺林晚心里有了猜想,便没有再问。

    马车缓缓地从京城繁华的街道中穿行而过,出了城门,最后行到了云鹿山山脚。

    贺林晚掀开帘子往外看,万山书院那有些庞大的屋宇群落在云鹿山的半山腰上若隐若现,那座号称大周国最大最高的藏书楼万山书阁是其中最为显然的建筑。

    此时书院中的讲学已经开始了,云鹿山山脚下没有别的马车在路上行驶,只能远远看到山门的空旷处停了不少车马。

    山门是万山书院在山脚下的正门,也是平日里进书院的必经之处,但是李毓的车夫并没有把车赶到山门处,而是在离山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驱车上了一条山间小径。

    比起通往山门那条能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宽敞大道,这条山间小路崎岖难行,只能勉强让他们这辆小马车通行,但是由于赶车之人技术十分高超,贺林晚在马车上坐着并没有感到太过颠簸。

    马车在这条七曲八弯的山径上行了大概两刻钟,最后停在了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小门前。这扇偏僻的小门不知是万山书院哪个小院的后门,此时正关闭着。车夫把马车停稳之后就跳下了车,走过去敲了敲门,敲门声两缓三急可能是与人定下的暗号,下一瞬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给他们开门的人是个给书院做杂活儿的十几岁少年,他把门打开之后就立即低头退到了门后边。车夫又跳上马车,赶着车进了小门,少年立即把门关上了。

    马车驶入小门之后又行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车夫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主子,到了。”

    李毓又把帷帽给贺林晚戴上,然后先下了马车,接着又转身把贺林晚扶了下来。

    贺林晚看了看四周,虽然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身在万山书院中了,但是她从未进过万山书院,隔着帷帽视线又有些模糊,所以一时也辨别不出来他们现在在书院哪里。

    李毓抬手把贺林晚帷帽上的软纱撩了上去,又笑着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像塔一样的六层小楼,贺林晚顺着李毓的手看过去,立即明白了过来。

    “这里是万山书阁?”

    李毓颔首笑道:“前面是万山书阁的后门。”

    贺林晚闻言不由得抬起头,好奇地打量这座十分有名的藏书阁。万山书阁占地广阔,差不多比得上宫中的那座天极殿了,且它还有六层那么高,远看的时候还没如何,如今站在近处一看,其宏伟的气势不由令人惊叹,果然不负它第一藏书楼的名声。

    李毓道:“进去看看?”

    贺林晚好奇地问:“今日书院的人很多,不会撞见人吗?”

    李毓拉着贺林晚的手往书阁走去,“人都聚在闻道院里,再说今日也不会有人来藏书楼。”

    李毓的话刚落音,贺林晚就看到车夫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块木牌,正将其中一块木牌挂在了藏书阁后门的门环上,木牌上写着“止步”两个大字。车夫在后门处挂好木牌之后,又拿着另一块绕去了藏书阁的前院。

    李毓笑着解释道:“今日是藏书阁每月闭馆清扫之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李毓推开门,带着贺林晚从后门进了书阁。

    藏书阁一楼并没有放藏书,只放了很多的书案和条凳,看上去是供学生们抄阅之地。

    李毓带着贺林晚上了楼,从二楼开始就能看到一排排与屋顶比高的书架了,每一层的藏书都十分丰富,之前在刘家的花园与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李毓注意到贺林晚看向那一排排书架的视线,问道:“想进去看书?”

    贺林晚愣了愣,摇头笑道:“没有,只是有些好奇。”

    李毓温声道:“你若是想看,以后每月的闭馆之日我都带你来。”

    虽然李毓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贺林晚知道万山书院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地方,李毓今日带她过来,一路上看似畅通无阻,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危险,那不过是因为他暗地里做了不少的布置。

    贺林晚虽然平日里喜欢看些书,但是她又不做学问,且如今诸事繁杂,她也无向学之心。这藏书阁虽好,她也不过出于好奇看几眼罢了。

    “在你心里,我像个看见书就走不动路的书呆子吗?”贺林晚打趣道。

    李毓转头看了贺林晚一眼,想了想,认真道:“那倒不像,只是……”

    贺林晚不由好奇地问:“只是什么?”

    李毓嘴角噙着笑意,语气却很真诚,“只是我忍不住想把所有你喜欢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讨你欢心。”

    贺林晚没说话,李毓以为自己直白的话让她有些不自在,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两人上到了六楼,贺林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才轻声道:“你站在这里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讨我欢心。”

    

第574章 恶鬼

    李毓闻言转身向贺林晚定定地看来,此时他那溢着笑意的眼睛里仿佛含着光。

    贺林晚说那句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但是现在被李毓这么注视着,她的脸上却忍不住爬上了几分红晕。

    不过贺林晚这个人向来输人不输阵,此刻的她即便是窘迫地想要逃开李毓的视线,也还是强迫自己站在那里没有动,甚至还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只有眼睫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李毓眼中的笑意却愈深。

    不过李毓什么也没说,反而回过身去,牵着贺林晚的手走进第六层的藏书阁,用温柔低沉的声音对贺林晚轻声介绍。

    “万山书阁第六层视野极佳,从这里几乎能俯瞰整个万山书院……”

    贺林晚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眼这第六层的藏书阁。这一层也与其他几层一样摆满了书架,藏书无数。不过从两排书架中间穿过之后,贺林晚看到光线极佳的那一排南窗前摆了几个棋案。

    李毓拉着贺林晚走到最中间的那扇南窗前,轻轻推开了一扇窗。

    山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带着清冽的草木香。今日阳光正好,山风不大不小,让人察觉不到秋风的凉意,只感到浑身舒畅。

    贺林晚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睛微微一亮。

    “那是闻道院?”

    李毓含笑点头。

    “是。”

    万山书阁当初在建立之事选址比书院的其他建筑都要高一些,六楼的位置果然如李毓所言能将大半个万山书院都收入眼底。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恰好正对着作为这次讲学之所的闻道院。

    闻道院占地是万山书阁的三倍,与兵营的演武场有些相似,是露天的。这里平日里容纳整个万山书院的学生绰绰有余,不过现在却显得有些拥挤。

    从贺林晚的视线望去,几乎每个角落里都坐满了人,因为人数太多摆不开桌椅,书生门都是席地而坐。只有东面的闻道台上摆了书案和桌椅,那里是让先生们讲学的地方。

    虽然闻道院中人不少,但是书生们都很自觉地保持了安静,无人喧哗,所以只有正在闻道台上给众书生上课的先生的声音隐隐传了来。

    贺林晚微微眯眼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位正在闻道台上侃侃而谈的先生。万山书阁这个位置的视野虽然不错,但是与闻道院之间的距离却着实不近,以贺林晚如今的视力和听力也不过能堪堪辨别出那人的相貌,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台上之人是王厚德。”李毓在贺林晚耳边轻声提醒。

    贺林晚已经认出来了,她偏着头仔细听了一会儿王厚德讲学的内容,忍不住一笑,“口才不错,不愧是御史出身。”

    “有兴趣的话,坐下来听。”李毓拉着贺林晚在摆在南窗边的棋案前坐下,“可惜没带茶水。”

    贺林晚见李毓微皱着眉头认真懊恼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贺林晚又听了一会儿,入耳不入心。

    李毓察觉到贺林晚的心不在焉,问道:“觉得无趣?”

    贺林晚收回望着窗外山林的视线,冲着李毓懒懒一笑:“到不是他说的无趣,可惜我只要一想到他这副师者的皮囊下是怎样的一个人,就觉得讽刺。让这样的人去教书育人,也不知会教出多少人面兽心祸害苍生的畜生来。”

    李毓闻言对贺林晚安抚地一笑,“不喜欢我们就不听,看看热闹就行了。”

    李毓的话刚落下,闻道院的方向便响起了喧哗声。

    贺林晚转头望过去,却见一片或青或白的书生儒袍中突然闯进了一抹艳红色的身影,那如血般刺目的颜色显然与这里格格不入。

    艳红色的身影直直冲着闻道台的方向走去,周围的书生们惊讶之余纷纷朝着两旁让开,以至她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闻道台前。

    原本正站在闻道台上侃侃而谈的王厚德听到惊呼声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神也不是特别好,所以直到那人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看清楚,然后脸色就变了。

    “谁把她放进来的?来人!快轰出去!”王厚德冲着众人道。

    不过闻道院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王厚德的侍从并没有跟进来,书生门看着王厚德突然气急败坏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赶人。

    那身穿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却大声开口道:“公爹,你认不出儿媳了?也不怪公爹认不出来,我有时候照镜子也认不住镜子里的人是自己,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跑来王家索命来了!”

    女子说完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心里发毛。

    书生们则是满脸震惊。

    令他们震惊的不只是女子话中的内容,还有她那张消瘦得令人心惊的脸,以及脸上还未消散的青肿,除此之外,女子脖子上还有一圈青紫的勒痕。配上她那身红色的嫁衣,倒真有些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王厚德气急败坏,“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胡言乱语!快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

    女子的笑声停歇,黑黝黝的眸子静静地盯着王厚德,“公爹赶儿媳走,是怕儿媳把王家那些丑事在众位君子面前都说出来吗?”

    “你给我闭嘴!”王厚德见无人帮忙赶人,又怕儿媳真的说出什么,急得连忙快步走下闻道台,想要把自己的随从叫来,却不知为何突然摔了一跤滚下了台阶,可能因为扭到了脚,竟然一时爬不起来。

    此时女子面向在场的读书人大声道:“诸位君子,你可知刚刚站在台上的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师长生了怎样一个畜生儿子吗?”

    女子说到这里突然扯开了自己的衣襟,书生们吓得纷纷偏头闭眼。不过好在女子并没有真的把衣服脱下,只是露出了自己锁骨的位置。

    一些来不及避开眼的人便看到女子锁骨竟然被嵌入了一根细铁链,那铁链周围一片血肉模糊,已经化脓了。

    有些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干呕起来。

    

第575章 人面兽心

    因为距离太远,贺林晚无法把女子身上的伤口看得太细致,但是见众人的反应也能猜到个大概。

    李毓见贺林晚的脸色有些冷,温声安慰道:“王家怕被人察觉,不肯请大夫给她治伤。若不是你让狐夭帮她,她这伤势怕是熬不过一个月。”

    贺林晚却看着闻道院的方向冷淡地说:“是她自己救了自己,我没有帮她什么。”

    李毓看着贺林晚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闻道院中,红衣女子正在控诉,声声泣血,“……自我嫁进王家,日日被折磨,没有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这些年,死在王耀宗这畜生手中的女子不下十人,却被王家使尽手段掩盖下来,让冤魂们无处伸冤。今日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将王家的恶行公之于众,恳求在座的君子们主持公道为我上报官府,让王家不能再只手遮天,让王耀宗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下辈子做牛做马,衔草结环以报诸位君子恩德。”

    红衣女子说完便跪了下来,向在场之人磕头。她的额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青石地板上,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不过片刻就红肿起来。

    书生们哪里见过这个?离红衣女子近的几个书生也顾不得男女之防,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女子搀扶起来。

    恰好坐在附近,帮着扶了一把的书生文嘉近距离看清楚了女子身上的伤势,面上带了几分怒气,最先开口道:“若你所言之事属实,我帮你写状纸!”

    与文嘉一道的王书生也一脸义愤填膺,“加上我一个!”

    其他有正义感的书生们见有人带头,也纷纷开口,“还有我!也算上我!”

    红衣女子哭着拜谢众人。

    也有不少行事谨慎或者顾忌王家背景的人没有掺和进来,一边静观其变一边去看王厚德的反应。

    奇怪的是王厚德刚刚一跤摔下来之后竟然一直没有爬起来,只抱着自己的脚一边低声哀叫一边脸色铁青地看着场面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额头上满是冷汗,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站在文嘉身后的杰哥儿看一眼王厚德脚下那粒不该出现在此的花生米,狐疑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虎子。

    小虎子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装零食的荷包收回袖子里,见杰哥儿看过来,冲着他扬了扬眉,严肃正经的神色中藏着几分旁人难以发觉的洋洋得意。

    杰哥儿收回了视线。

    站在杰哥儿另一边的阿旦被眼前的气氛感染,也一脸愤愤地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他刚要开口就被杰哥儿扯住了袖子。

    杰哥儿冲着阿旦轻轻摇了摇头,阿旦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不由得蔫巴了。小虎子见他们束手束脚,不由得越发得意了。

    虽然书生们义愤填膺,但是王厚德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能光凭红衣女子一番指控就去官府,书生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细细问那女子,女子都一一详细回答,甚至还道自己知道王家埋葬那些被折磨致死的女子之地,人证和物证她都有。

    眼见着场面失控,书院山长和范允带着人匆匆赶来。

    书院山长是个六十多岁的长者,经历的风风雨雨也不少,见到闻道院里发生的骚乱虽然面色有些严肃却也没有太过慌张,只连忙安排人维持秩序。

    书生们见老山长和范允都来了,也渐渐冷静下来,喧哗声渐止。

    山长看了一眼形容凄惨的红衣女子,又看了一眼王厚德,皱了皱眉转头与范允商量道:“范大人,今日的讲学是不是要暂止?”

    老先生虽然是书院的山长,但是主持这次讲学的人确实范允,所以他才会问范允的意见。

    范允看着眼前的情形,向来平静的眼眸中有一抹深思,见老山长问便点了点头,“那便……”

    范允的话还没说完,一群人匆匆闯进了闻道院。

    带头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气质有些阴柔的锦衣青年,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壮硕的护院。

    锦衣青年闯进闻道院之后一眼看到了红衣女子,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冲着身后的护院使了个眼色。

    护院立即冲着红衣女子冲了过去。

    红衣女子脸色一白,连忙往书生们身后躲,一边骂道:“我不要回去!王耀宗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众人立即明白过来,是王家得到消息来抓人了。

    文嘉当先挡在了红衣女子身前,怒斥道:“你们想做什么!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还想当众行凶不成?”

    锦衣青年脸色很难看,连忙道:“诸位别误会,这女子是我妻子,她得了失心疯平日里总喜欢胡言乱语,今日她趁着看管之人不注意偷跑了出来,我是来带她回去的。打扰了诸位,抱歉抱歉。”

    锦衣青年连连作揖道歉,看上去倒是一副憨厚相。

    红衣女子骂道:“我没疯,王耀宗你才是满手沾满血腥的疯子,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欺骗诸位君子,我今日就要在众人面前扒开你披在身上的人皮。”

    锦衣青年王耀宗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正要上前把女子控制住,却被书生们拦住了。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书生见他如此,又被激出了怒火,他们与王耀宗带来的护院发生了肢体冲突。

    老山长见场面又要失控脸色也变了变,连忙开口安抚众人情绪,让他们不要动手。

    被扶起来的王厚德也脸色难看地喝止王家的护院,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的儿子蠢货,他心里清楚,若是今日在闻道院与书生门发生冲突事情就没有办法收场了。

    王厚德看了看四周,示意护院把自己扶到范允面前,低声急切地恳求范允道:“范大人你声望高,这些书生都肯听你的,劳烦你主持一下大局,王某会记住你今日的恩情。”

    范允不知在想什么,从出现之后一直没有开口,任由老山长主主持大局,听了王厚德的恳求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王厚德还想再求,“范大人,你……”

    

第576章 文品与人品

    就在这时,闻道院的门口突然传来了哭声。

    这哭声悲切又凄厉,众人的注意力原本都在红衣女子和王耀宗身上,听到哭声都转头向门口看去。

    这次来的却是三个人,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孩子一个五六岁,被她牵在手里,一个尚在襁褓,被抱在怀中,令人震惊的是这三人是披麻戴孝而来。

    看到这幕的书生们不由得低声议论。

    “莫不又是王家造的孽?”

    “定是如此,不然怎么会一身孝服找来?”

    “哎,看这一身重孝……王家所做作为真令人不齿!”

    “何止令人不齿,简直是禽兽不如,令人发指!”

    王厚德和王耀宗看着那明显是来闹事的母子三人,又听见书生门的议论脸都绿了。

    王厚德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就连他也以为是王耀宗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从哪里惹来了桩人命官司。

    王耀宗却看着来人满脸疑惑,他眯着眼仔细辨认了那妇人一番,确定此人自己是不认识的,当即有了底气,指着那母子三人大怒道:“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爷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们!还真当我王家好欺负了不成,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欺上门来了!”

    那妇人眼里却压根儿没有王耀宗的存在,她一边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瞪着闻道台,一边凄声喊道:“闵阳范家,嫡支一脉,仗着族中有人在京城做高官,在乡里横行霸道、鱼肉百姓,为夺我家中几百亩良田纵容恶仆打死我公公,逼死我婆母,还欲送走我一双幼儿并将我卖给那行脚商人为妾!苍天呐,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公道!”

    原本闻道院中还有喧闹之声,这妇人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喊出这么一段话之后场面却是诡异地一静,众人的目光都由不得随着这妇人看向闻道台上的范允。

    众所皆知,闵阳乃是范氏一族兴起之地,是范阁老范允的祖籍,范允正是出身闵阳范氏嫡支。

    闻道台上,原本面容肃穆的范允闻言脸色也不由得一变,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看向那妇人的目光温和平静,“这里是书院,并非衙门,你若是有状要告,有冤要伸,本官可以派人送你去官府。”

    妇人冷笑道:“衙门你当我们没去过吗?谁不知道闵阳从一府知府到乡中里正全都与你范家沆瀣一气,公婆死后我夫君去县衙告官,不想那狗县令一听说我们要告范家,案都没审就命人将我夫君抓起来打了一百大板,可怜我夫君自幼身体弱,被抬回家后不过半个月就去了……”

    妇人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手里牵着的幼儿见母亲哭也跟着哭,襁褓中的婴儿也大哭不止。

    原本见范允表情镇定,不太相信这妇人所言的书生们见此不由得也心生动摇。

    官场讲究人情,官官相护这种事,在场大部分人是信的。范允在朝中得势,他家乡的官员为了给他卖好,包庇他的族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范允见此正要说话,下头却有人道:“范阁老为人向来清正,是我等读书人的榜样。都说见文章如见人,范阁老的文章我等都拜读过,我不信他会纵容家人为恶!”

    这话本来没有问题,也有一些人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表示认同,但是在场很多人却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王家父子。

    王厚德当初在朝中也素有清正严明的好名声,这几日给他们讲学也说得头头是道,堪称清流中的榜样,可是谁能想到他私底下却纵容儿子虐|杀女子呢?可见这名声和学问跟人品并不怎么挂钩的。

    王厚德原本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范阁老这边吸引了过去,松了一口气,向儿子使眼色让他把儿媳妇的嘴堵上带走,王耀宗刚想动作就见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他们身上,吓得连忙收手。

    范允却是在之前那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沉了脸色,他扫视了一圈却没找到那开口之人,今日书院里的书生太多了。

    范允这会儿已经明白了,今日这一桩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冲着王厚德父子来的,背后之人的目标是他范允。这王厚德父子不过是个引子。

    原本范允还能仗着自己的名声稳住众人,可是因为有了王厚德父子这么个前车之鉴,他以往积累的那些名声就不起作用了。

    范允想清楚之后也不再多做辩解,他淡声道:“这里是京城,不是闵阳,本官就算有再大的脸面也做不到在天子脚下一手遮天。你若真有冤屈只管去衙门里告,若真是范家有罪,自有公道给你,若你是受人指使前来诬陷,也有公道给范家。”

    众人觉得范允说得在理,纷纷点头。

    范允说完这句便不欲在此多留,他心里清楚留在这里跟一个妇人掰扯,无论是输了还是赢了都对他不利,他对老山长拱手一礼,便下了闻道台打算离开。

    那妇人狠狠瞪着范允,仇恨的目光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不过她却没有上前阻拦,只是大声道:“我拼死逃出范氏族人之手来京,就是为了寻一个公道,你范家终将恶有恶报!”

    有书生见范允走了,便对那妇人道:“你若是要告官,我给你写状纸。反正今日写一张状纸是写,写两张状纸也是写。”

    那戴孝的妇人闻言连忙哭着感谢,“多谢诸位恩公,多谢。”

    王厚德父子见范允走了,也想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王耀宗一把擒住了妻子手腕要拖她走,却见一队身穿软甲的禁卫进了闻道院。

    刚刚走到门口的范允和王厚德父子都停了下来。

    范允面色还算镇定,王厚德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出了一头冷汗。

    禁卫中带头的人是元渐,他的视线在在场之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指了指王厚德父子的方向,沉声道:“把王耀宗拿下!”

    元渐话音刚落,就从他身后走出四个禁军,直奔王耀宗。

    王耀宗大惊失色,连忙放开妻子的手躲到了自己父亲身后,“爹!救我!”

    

第577章 都带走

    王厚德脸色很难看,但是王耀宗是他的独子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王耀宗被禁军带走,便张手挡在了儿子面前。

    “元侍卫为何无故带人来抓我儿?”

    元渐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再看向王厚德父子的时候神色微冷,“有人告王耀宗虐杀女子,本将是奉命前来捉拿此子归案的,还望王大人不要阻扰本将办公。拿下!”

    禁军听命,立即将王耀宗从王厚德身后扯了出来,将他制住,见他挣扎下手便有些不客气。

    “爹!救我!我不要去衙门!爹!”王耀宗见势不妙,急声求道。

    王厚德上前想拦,“你们要抓我儿归案,官府公文在哪里?难不成禁军想抓人就抓人?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朝廷法度?”

    王厚德在官府中有熟人,若真是王耀宗的事被人告到了官府,肯定会有人给他报信,不可能这么快就来抓人,来的还是禁军。禁军虽然也管缉捕,但是一般都是抓捕那些危害京城治安的穷凶极恶之辈,一般的案子是喊不动他们的。

    元渐冷冷地说:“禁军向来奉命行事,本将也从不徇私枉法。本将今日是奉旨抓人,王大人,你是要抗旨吗?”

    王厚德闻言一惊,“抗、抗旨?谁的……”

    王厚德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元渐奉旨能奉谁的旨?只有当今陛下了!

    元渐冷哼一声,“陛下听闻此案十分震怒,下旨严办王耀宗虐|杀女子一案,除了王耀宗,其他涉案之人也都抓起来。”

    元渐的话一出口,众人忍不住震惊。

    王厚德闻言却当即晕倒在地,王耀宗也想晕过去,可惜抓着他的人手劲太重,他疼得晕不了。

    禁军也不管王厚德晕不晕的,把他这个包庇儿子犯罪的“涉案之人”也抓了起来,另外还有那苦主红衣女子也被禁军带走,不过红衣女子非但不怕反而喜极而泣,跪下来拜谢了一番陛下恩典。

    一身孝服的妇人见禁军抓了人就要走,连忙上前一跪,哭道:“各位青天大老爷,小妇人也有冤屈要伸!我要告范阁老纵容族人谋财害命!”

    之前在元渐和王家父子说话的时候,范允的随从跑来对他耳语了几句,范允匆匆离开了。

    元渐看着跪在脚下的妇人,又看了看她一双幼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示意属下上前把妇人扶起来,语气缓和地说:“你要伸冤可以去衙门递状纸,本将只是奉命来抓王氏父子的,与你这案子并无干系,不能并案处理。”

    妇人不肯起来,哭着恳求道:“小妇人这一路上多亏了好心之人相助隐姓埋名才摆脱了范家的追捕来到京城,可小妇人在京中人生地不熟,又带着一双幼儿,就怕还没走到衙门就被得到消息的范家人捉了去,从此再不见天日……”

    在场众人听了都露出不忍之色,元渐的一个下属低声道:“元哥,反正咱们要押送王氏父子去衙门,不如把这母子三人一同带上?左右也不费什么事。若是让她自己去告官,怕还真进不去衙门……”

    禁军的人除了极少数是普通人考武举考进来的,大多数都是功勋贵族之后,身份都不低,加上他们背后的家族跟自诩清流的那些文臣牵连较少,所以并不怎么怕范家。

    元渐也不怕范家,只是陛下只下令抓王氏父子,并没有对范家这桩案子做出指示,按理他不该多管闲事,但是元渐见那脸色苍白的妇人和两个瘦巴巴的孩子还是于心不忍,点了点头同意了。

    “都带上吧。”

    妇人千恩万谢地跟起了身,王耀宗的妻子见这母子三人也是可怜,虽然自己身上还有伤却还是主动帮妇人牵了那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让妇人专心抱着怀中的幼儿。

    在场的书生们见这两个可怜女子相互依持着跟随禁军离开,都忍不住感叹。

    万山书阁中,之前留在楼下守门的车夫上楼来向李毓禀报。

    “主子,皇帝的车架本来已经到了山门处,听人禀报了闻道院中发生的事情之后又摆驾回宫了。”

    李毓闻言神色很镇定,他淡淡颔首吩咐道:“知道了,你下去继续盯着。”

    “是!”车夫立即又退了出去。

    等车夫的身影消失不见,李毓笑看了贺林晚一眼,“你知道那位陛下今日会来?”

    贺林晚摇头道:“我只是猜测,以那位陛下的性子有可能会来,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他来了也好,省了我们很多事。”李毓笑着说。

    贺林晚想了想,“高钟氏那边……没有问题吧?”

    高钟氏就是刚刚戴孝的妇人,是李毓的人安排的,贺林晚之前知道的并不详细。

    李毓看着贺林晚故作伤怀地说,“你是担心我为了对付范家,故意害死高家一家子嫁祸给范家?阿晚,你怎能如此想我?高钟氏一家确实是被范家所害,只是犯案之人并非范氏子弟而是范家嫡支一个出嫁庶女手底下的管事。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算冤枉了范家,若不是借了范家之势,一个庶出之女的家仆那有杀人夺产的本事?”

    贺林晚知道范家的家风其实算是好的,但是树大根深,枝繁叶茂,一个家族家风再好也总有害群之马,当初她杨家被清算时不也被人揪出了几个犯了事的远亲?所以李毓要找到一两桩事来坑范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贺林晚见李毓看着自己难过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也还是大度地安抚道:“我自然不会如此想你,你行事向来妥帖,一般人都比不过。”

    李毓弯了弯嘴角,“你真如此以为?”

    贺林晚看向窗外,王厚德父子被禁军带走了,范允也离开了,闻道院中的书生门在老山长的安排下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原本热闹的问道院中现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贺林晚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虽因我之故与范允敌对,不忍破坏万山书院这场他主持的学会,所以才安排人在学会快结束王厚德讲学时才闹起来吧。”

    

第578章 恶行

    李毓闻言一怔。

    “我……”

    贺林晚看着李毓道:“这场学会虽然是范允主持的,但是除了范允和王厚德之外,其余几位师长莫不是才德兼备之人,听他们一场讲学对那些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的书生们来说必然受益匪浅。你想着,这些读书人将来有许多会成为大周朝的栋梁之才,所以不忍也不能让他们失望而去。”

    李毓没说话。

    贺林晚莞尔一笑,“李毓,这就是你与他们不同之处,你看到的永远不只眼前之利,你心里始终记得自己姓李。”

    李毓默不作声地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轻咳一声道:“好了,晚晚。脸皮再厚也禁不住你这么夸。”

    贺林晚对这句话表示怀疑,不过她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李毓,并没有揭穿他,只是在心里想着:男人也喜欢口是心非。

    万山书院的事情已经落幕,小虎子和小木头想必已经离开,贺林晚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李毓点了点头,“好。”

    两人起身下楼,从原路离开了万山书院,回到了贺家隔壁的小院。

    李毓把贺林晚送到围墙边,贺林晚停下来看向李毓。

    不等贺林晚开口,李毓便善解人意地说:“你在内宅行事不方便,王家和范家那边我会帮你盯着的,放心好了。”

    “嗯。”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什么也没说,翻身爬上围墙离开了。

    其实贺林晚刚刚是在想,离别的时候是不是该说上几句贴心之言的,毕竟他们两人见一面也不容易,但是让李毓打断了,贺林晚便作罢了。

    经过了万山书院上那么一闹,又有天承帝下的旨意,王耀宗的案子很快就结案了。王耀宗熬不过严刑,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又有王家一干仆从的口供,禁卫从王家庄子上的一口废井中找出来七八具年轻女子的遗骸,她们都是这些年王家经过牙人之手买进府中签了死契的婢女,在京城并无亲属,也因此才让王耀宗的罪行没有暴露出来。

    按照大周朝的律法,奴婢犯了错处主人是有权打杀的,公堂之上王厚德还想利用这条律法为王耀宗脱罪,但是因为在万山书院的时候王耀宗所犯下的罪行被公之于众,引得当时在场的书生们激愤之下联名上书恳请官府严惩王耀宗。

    加之王耀宗不仅虐杀奴婢,还残害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此种恶劣行径被世人所不容,天承帝亲自下旨判了王耀宗斩立决,王厚德教子无方在先,为王耀宗掩盖罪行在后,被天承帝夺去官职判了流放。

    天承帝的旨意一下,京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书生门更是写文章大夸天承帝是位明察秋毫的明君。

    王家的案子判得顺利,范家的案子与之相比就不太顺了。

    高钟氏当日在万山书院所言大部分都属实。高家在闵阳当地也算是一户富户,他们不是闵阳本地人,高钟氏的公公婆婆是逃匪患迁来闵阳的,后用手中的银钱买下了几百亩良田和几处小铺面,一家子过的也算平静富足。

    后来范家的一个庶女出嫁,庶女的姨娘想用自己手里的私房钱为女儿置下些田产铺面,她手下的一个仆从就看中了高家手里良田和旺铺。

    仆从欺高家是外来的,在闵阳没有根基,想借范家之势低价买下高家的产业,高家不肯答应,仆从回去之后因办事不利被姨娘责骂便在心里记恨起了高家。

    范家的庶女之后嫁给了闵阳当地一个知府的侄儿,那奴仆成了她的陪房。

    奴仆有一次无意间听那个知府的侄儿提起,十几年前闵阳隔壁的祟阳盗匪横行,后这帮盗匪被官府剿灭了,匪首却带着财物逃走了,说不定就逃到他们闵阳来了。

    那奴仆一直记恨高家,听闻此事之后就心生一条毒计,他到处造谣说高家就是十几年前从祟阳逃来的匪首。

    高家被流言所害,一家子苦不堪言。这时奴仆再次得意洋洋地找上门,欲用市价十分之一不到的低价买下高家的所有田产和铺子。

    高钟氏的公公气急之下与那恶仆打了起来被恶仆推到在地,摔得头破血流,抬回去之后没多久突然暴毙了。

    那恶仆却狡辩高老汉是早年坏事做多了得了报应暴病而死的,非但不内疚心虚,反而仗着高家没有了主事之人天天上门来逼迫高家一家子搬离闵阳。高钟氏的婆婆在遭受连番打击之后,活生生被气死了。

    高家老夫妻早年的时候曾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逃难的时候走失了,小儿子也就是高钟氏的夫君是个身体不好的,去衙门告状的时候被打了一百板子,不久之后也去世了。

    好好的一家人最后只剩下了高钟氏和两个幼儿。

    那恶仆却觉得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高钟氏也处理了,这样他就能一分钱不花占了高家的家产。于是恶仆收买了两个地痞流氓装作是高钟氏公公的侄儿找上门来分家产,他们还打算叫来牙人把高钟氏买给行脚商人做妾,剩下两个孩子等事成之后再送出去。

    高家的一个婢女听到了恶仆和两个地痞流氓的打算,马上告知了高钟氏,高钟氏连夜带着两个孩子逃走了,母子三人走投无路之时被一个商队所救,那商队管事的娘子见他们可怜便带他们来了京城。

    那恶仆当初在闵阳所行的恶行并不如何周密,很快就能查出来。

    但是范家的反应很快。

    范允在查明此事之后一句辩解也没有,立即去信闵阳族长让族里将那惹祸的范氏庶女除名,再让范家将那恶仆和涉及到此案的人都押送来京。

    范家如此配合,为范家挽回了一些声誉。那范氏庶女毕竟是外嫁之女,范家虽有教女无方之嫌,却也不能让范氏整个家族因高家的事情获罪。

    范家的名誉虽然因这件事受了些损害,但是等时日一久,世人也就忘了,范家又还是那个根深叶茂的世家大族。事实上若非那高钟氏闹到了万山书院,这件事就算事发也不会传出闵阳地界。

    谁都以为那恶仆得诛,范氏女被逐出家门,高家的事情就算落幕了,可是没过几日范允却遭人刺杀。

    

第579章 刺杀

    大周朝的朝廷一般若无大事三日一朝,这日并非上朝之日,范允晚了一个时辰出门去礼部衙门。

    范兰若受皇后召见要进宫,祖孙两人前后脚出的门。

    范允的轿子快要从小巷进入正阳大街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一座民居的二楼门窗然跳下来四个灰衣蒙面人。

    范允今日出门除了几个轿夫之外就只带了四名随从,前面两名随从在灰衣人跳下来的时候就被出其不意地撂倒在地,剩下的随从和轿夫反应还算迅速,立即上前围住了轿子想要保护轿子里的范允。

    可惜这几名灰衣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对着范家的随从撒了一大布袋子的白色粉末,几个随从以为是毒立即躲避,可惜距离太近了纷纷中招捂着眼睛痛呼起来,原来那一大袋子的白色粉末是石灰。

    三名灰衣人借机围攻几名失去了战斗力的随从,领头的灰衣人却拿着一把大刀走向了那顶青帷小轿,这时轿子里的范允察觉到危险逼近,可能是知道避无可避他索性掀开了轿帘主动现身,看向那提着刀站在自己面前的灰衣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本官?”范允刚刚在轿子里被撞了好几下,头上的官帽有些歪了,脸色也苍白得很,但是他的表情还算镇定,他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走在后头的范家人赶来。

    好在那灰衣人似乎想要让他当个明白鬼,没有立即一刀结果了范允,反而开口道:“狗官,你听好了!我姓高,是高家大郎,今日杀你是为报父母兄弟之仇。今后你们范家要报复就冲着我高大郎来。”

    “高家?”范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高家就是前几日将他们闵阳范家告上公堂的那一家人。

    “这位义士,听我一言……”反应抬起手想要稳住这位自称是高大郎的男子,可惜高大郎却没有再听他啰嗦的意思,直接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范允的胸口。

    范允在朝堂叱咤风云几十年,虽然与人争斗从未断过,也经历过无数的危机,但是朝堂之上没有明枪只有暗箭,这还是他第一次身体受此重击。

    只听到“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从未体会过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范允呕出一口倒在了地上,晕死过去。

    “大人!”范允的几个随从见范允受伤倒地不由得大急,可是另外三名灰衣人不知道是高大郎从哪里找来的,手脚功夫相当不错,竟然将他们拦了下来,让他们无法接近范允。

    高大郎提着手里的刀一步一步逼近倒地的范允,冰冷的目光中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就在他扬起手中的刀要将范允的头砍下来的时候……

    “住手!”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

    高大郎的动作一顿,看向来人。

    范兰若的车架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范允的轿子后面,只是因为范允的轿子刚刚过了一个转角,所以他们是过了转角才发现这边的动静。

    范兰若掀开车帘的时候正好看到高大郎提刀要砍她祖父,而她祖父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范兰若出门也带了随从,那几个随从立即上前要帮忙,一时没有顾上范兰若,范兰若担心范允也急忙跳下了马车想要上前查看祖父如何了。

    “姑娘小心!危险!”范兰若的侍女急得大喊,可惜却拉不住范兰若。

    而范家上前要帮忙的几个随从居然也被那三个灰衣人拦了下来,不过三个人拦七八个人终究有些吃力。

    “大郎,快动手!兄弟们快拖不住了。”一个灰衣人提醒道。

    高大郎立即又扬起了手里的刀,这时候没人阻拦的范兰若却一下子扑到了范允身前,张开手臂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不要——”

    高大郎的手再次顿了一下,不过那一刀最后还是落了下来,带起了一阵凌厉狠绝的刀风。

    范兰若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自己会血溅刀下,可是刀锋刮过耳际之后却没有疼痛感传来。

    范兰若愣了愣,挣开了眼,只看到自己的一缕青丝被削了下来,,掉落在地。。

    “我不杀女子,你、让开!”站在她眼前的男子一字一顿地说,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仿佛隐忍着刻骨的仇恨。

    按理这个声音是陌生的,她不应听过,但是范兰若却还是从这陌生中听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她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灰衣杀手,一时竟失了反应。

    “让开!”男子再次厉声喝道。

    可是范兰若没有动,她看着男子,神情似喜似悲,两行清泪从她眼中落了下来。

    “你是谁?”范兰若轻声问。

    男子没有说话,手里的刀始终提着,没有落下来。

    “你……”范兰若似乎是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他们身后却有脚步声传来,听起来人还不少。

    与高大郎同来的灰衣人连忙道:“不好,范家的人赶来了!走!”

    三名灰衣人连忙收手,打算撤退。

    高大郎看向倒在地上的范允,心有不甘,上前一步想要绕开范兰若给范允一刀结果了他。

    范兰若看出了他的目的急忙想拦,对上灰衣人的目光之后不知为何她护在范允身前的身躯不由得僵了僵,可是地上的人却是她最疼爱她亲祖父,是她的血脉亲人,范兰若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被眼前的人杀死。

    这时范家的救兵已经赶来了,灰衣人见势不对扯了“高大郎”就走,“高大郎”看了范兰若一眼,跟着同伴有也不回地跑了。

    他们来的时候显然探过路,所以撤离的时候也并不慌乱,很快就拐进了另外一条两边都是民居的小巷子。

    范家的救兵正好看到他们离开,立即就分出了七八个人要追。

    “等等!”范兰若却突然开口阻止了他们。

    “姑娘?”领头的随从看向范兰若。

    范兰若垂眸,轻声道:“别追了,小心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此刻祖父的安危要紧。”

    

第580章 投我以木瓜

    因范家对范兰若十分重视,范家的下人也对这位姑娘十分尊敬,那随从听范兰若这么安排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祖父受伤了,我们快回去。”范兰若检查了一下范允的状况,发现有些不好,急声吩咐道。

    随从们闻言,立即围上去小心地将范允抬上了范兰若的马车,返回范府。

    贺林晚听闻范允被刺杀之事立即翻墙去了隔壁。

    李毓像是料到贺林晚会过来一样,贺林晚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屋子里等着了,根本不用贺林晚派人再去找他。

    “刺杀范允的人是不是……”贺林晚看到李毓,立即问道。

    李毓示意贺林晚坐下来,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温声安抚道:“不管那人是谁他现在都是安全的,你别急。”

    贺林晚闻言心下微松,她依言坐到李毓对面,拿起茶杯暖了暖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李毓这才道:“我猜**不离十。”

    贺林晚听到李毓这么说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范允伤势如何?”

    “伤得还挺重的。陛下得知他受伤,派了太医去范府给他医治,我的人从太医院那边打探到范允的胸骨被刺杀之人踢断了,至少需要卧床两三个月。”

    贺林晚闻言沉默着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毓察觉到她神色有异,关心地问:“怎么了?”

    贺林晚低声道:“既然下了重手,为何没有一击毙命?”

    李毓沉吟道:“听说刺杀之人差一点就要得手了,但是被范家那位姑娘挡住了。”

    贺林晚皱了皱眉,“范兰若?”

    李毓颔首。

    贺林晚心有疑虑。

    心软、念旧情,确实是她三哥杨成英会做的事情,但那是还未经历杨家变故的杨成英。至于现在的现在的杨成英……贺林晚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上次见到三哥时,他那冷漠的眼神。

    不过贺林晚此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李毓道:“我没料到三哥会插手,如此一来我们之前商议好的计划怕是要做出一些更改。”

    高家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是贺林晚向范家复仇的一根导线,自然不可能如范家所奢望的那样被他们轻易解决。

    贺林晚对世家的处事手段再清楚不过,她早就料到了范家会放弃那位范家庶女来挡悠悠众口,把范家摘得干干净净,所以她也留了后招在等着范家,只是她没想到她三哥会突然借高家的事情刺杀范允。

    李毓想了想,笑着道:“那也没什么,有了高大郎这人的存在,我们行事到合理了。”

    贺林晚思索一瞬,明白了李毓所言,点了点头。

    贺林晚知道李毓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在这院子多留,聊完了正事就与李毓道别打算回去。

    不过在起身的时候,贺林晚扫了一眼桌上的那套茶具,动作一顿,不由得看了李毓一眼。

    李毓给了贺林晚一个询问的表情。

    贺林晚问道:“你搬到这里来住了?”

    李毓愣了愣,随即笑叹了一声,没有否认,“我在京城总要有一个住处,正好这个院子平日里空着,我便搬了过来。这里离你近,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及时应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的,不过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贺林晚指了指桌上的茶具,“你倒是念旧,当初在东临的时候你也是用着这套茶具。”

    李毓这才知道,是这套自己常用的茶具让贺林晚看出了端倪,他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今后行事还需更周全些,以免别人从细节上窥探出什么。

    不过这份小心是对外人而言的,对贺林晚来说他身上到处都是弱点,因为他从不对她设防。

    李毓笑看着贺林晚道:“念旧不好吗?”

    贺林晚想了想,点头道:“好。可你不止念旧,你还……”

    贺林晚说到这里一顿并不往下说了,李毓立即好奇地追问,“还什么?”

    今日李毓没有易容,贺林晚看着眼前这张她中意的脸,冲着李毓招了招手,李毓便上前一步靠近了些。

    贺林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长琴……”

    温热的吐息轻轻扫过耳际,李毓的半边身体不由得僵住了,但是与僵硬的身体不协调的是他略有些急的心跳。

    长琴与长情有些谐音,但是李毓知道贺林晚刚刚喊的是“长琴”,这是他的字。

    李毓看着贺林晚,目光温柔又深邃,此刻溢出了满满的笑意。

    贺林晚被他这么看着,立即站直了身体,她觉得自己刚刚调戏美人的姿势和语气明明很镇定自若,可是这会儿不知为何脸上却有些烧。

    “那我先回去了。”贺林晚微垂着眼眸一本正经地说完,转身就走了。

    贺林晚以为自己的步子定然是从容不迫的,可是看在李毓眼中却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也因此李毓怕她羞恼没有追上去,只是笑着目送她离开。

    贺林晚走到围墙下的时候终于恢复了她的从容不迫,她看着眼前的高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李毓搬到贺家隔壁的这座小院对他而言并不方便,这附近住的大多是朝堂官员,且道路没有西城和南城那样四通八达,若是遇到突发状况应对起来没那么灵活。

    贺林晚知道他搬到这里来是为了更好的照应她,他怕她会阻止所以才不事先让她知晓的。

    不过贺林晚也不打算赶李毓走,这里虽然不如西城和南城那样通达,但却离她极近,若李毓真到了必须逃离的时候,她也必会护他周全。

    在翻墙的时候,贺林晚脑海浮现了一首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下次见面可以找借口念给李毓听。

    贺林晚一边斟酌着下次与李毓见面的时候要如何同他相处,一边稳稳地跳下了围墙,抬起头却对上了两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这两双大眼睛中此刻满是震惊和疑惑,三个人、六双眼相对无言。

    “姐姐,你、你爬墙做什么?”最后,小木头小心翼翼问道。

    小虎子的视线穿过贺林晚,深沉地盯着她身后那面高墙。

    

第581章 公开

    贺林晚平日里翻墙去隔壁会安排春晓在演武场这边守着,只是今日她因为担心杨成英的事出来得急了,并未带上春晓,左右这演武场除了他们自己人不会放其他人过来,却没想到小木头和小虎子跑来练武正好碰上了。

    贺林晚神色镇定地说“我出门办了点事。”

    小木头眨了眨眼,似乎是信了,“哦。”

    小虎子打量了贺林晚片刻,眼中满是狐疑。

    贺林晚笑了笑,“你们继续练,我先回去了。”

    小木头乖巧地应道“好的,姐姐慢走。”

    贺林晚点了点头,从容地离开了演武场。

    等贺林晚离开之后,小木头转过头蹙眉盯着那堵高墙看了片刻,“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虎子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颔首。

    小木头看向小虎子,“你也看出来了?”

    小虎子再次颔首,认真地对小木头比划道她肯定是自己偷溜出去玩了,因为不想带我们一起去才到这里来翻墙走。

    小木头冲着小虎子翻了个忍无可忍的白眼,“白痴!”

    小虎子冲小木头呲了呲牙,然后一手罩在了小木头头顶,使劲揉按他的发髻,这是贺寅最近想出来的对付小矮子杨成杰的好办法,又能气他,又不会真伤到他被姐姐责骂。

    小木头拼命挣扎,却因为身高和力气的缘故怎么也逃不出小虎子的五指山,不由得一脸气急败坏,哪里还有半点刚刚深沉担忧的模样?

    “你放开我!君子动口不动手!贺寅!死老虎!再不放开我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

    范允被刺杀的事情当日就被传遍了京城。

    因为刺杀的地点附近都是前店后院的那种民居,虽然当时天色尚早,大部分店铺都还没有开门做生意,但是也有不少起得早的人悄悄躲在自家门窗后目睹了这场刺杀。

    于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范阁老被高家早年流落在外的那个大儿子来寻仇了!

    如此一来,原本信了范家在高家一案中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些人开始怀疑范家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丧天良之举,毕竟刺杀朝廷大官这种要掉脑袋的事,若不是真的身负血海深仇,心里恨范允恨极了谁敢去干?

    那高大郎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尤其是知道怜香惜玉不滥杀无辜这一点就很是值得赞扬。恐怕他是知道了父母兄弟遇害的真相,才会孤注一掷来刺杀范允这个范家家主的。

    一时间,范家在普通平民百姓心中的声誉大受影响,范家的人出门被人认出来都要受到些指指点点。

    声誉对于范家这样的家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面对外头的流言蜚语范家也不打算坐以待毙,范家提出对高家一案进行公开审理,给高家也还范家一个公道。

    高家的案子其实之前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只差最终定案。

    天承帝还想要用范允,对范家也还有恩宠在,所以同意了范家所请,将高家的案子公开审理,让普通百姓能在衙门外头看到审案过程。

    这确实是一个为范家洗涮污点的好办法,因为人们都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同时,京城的百姓也对这个曲折离奇一波三折的案子万分关注。

    范允受了重伤需要卧床休养,为表示范家对高家这个案子的重视,出面配合此案的是范允的长子范思道,也是那位曾闻名京城的范家公子范良弼的父亲。

    范思道作为长子是被范允精心培养过的,虽然名声与才干不及他父亲范允,但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范思道早些年在外为官,后来范允致仕的时候范思道也辞官回了老家侍候父母,听说他在范氏族中开设了学堂教族中子弟读书,赢得了不少声望。

    前阵子范允重回朝堂,范思道也跟着父亲回京,目前在府中帮着范允处理些事务,若是不出意外他很快也会重回官场,前途不可限量。

    范思道是个极其注重名声的人,因此他对这次公开审理高家的案子一事十分重视,亲自安排了心腹去老家将有关的人证物证都带来京城,誓要维护范家的百年声誉。

    高家的案子经过这么一阵子的发酵,案件公审那一日,京城万人空巷。

    大家都一股脑儿地跑去衙门外头看热闹,比起范允上次主持的万山书院的讲学,这次的高家的案子显然更能引起普通百姓的兴趣。

    高家的案子本身确实没有什么好审的了,那位出身范家的恶仆在公堂上对自己所做的恶事供认不讳,声泪俱下地表示了忏悔,悔自己因一时私欲害了高家人,也悔自己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败坏了自家姑娘和唐家的名声。

    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不由得茫然唐家?唐家又是哪家?

    唐家是范家那位庶出姑娘的夫家,女子出嫁从夫,他这个陪嫁的仆从自然也是唐家人。

    至于范家,他家姑娘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女,自从出嫁之后除了三朝回门那次就只在年初二的时候回过一趟范家,他们跟范家本家根本没什么联系。

    范思道做过地方官,对审案那一套流程十分熟悉,他安排的各种人证物证都十分有说服力,一堂官司下来就将范家摘得干干净净的。

    百姓们虽然大多心怀正义,但是他们也相对单纯,加上对衙门这种地方有一种天然的信服,这会儿看热闹看得高兴之余大部分人又都信了高家的事是范家的姻亲唐家的家仆因自己的私心瞒着主家犯下的。

    在堂中旁听的范思道观察到众人的反应不由得微微一笑,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看了自己的随从一眼。那随从会意,立即悄悄出去了,范思道的心情愈发放松了。

    那随从出去之后不久,公堂外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有人在外头喊“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主审官立即喝道“何人在外喧哗!”

    官差出去查看了一番,回来禀报道“大人,外头是一些从闵阳赶来的百姓,说是来为高家的案子作证的。”

    。

第582章 积善之家

    “闵阳来的百姓?”主审官有些惊讶,不由得看向范思道。

    今日负责主审的官员虽然不是属于范家一系的,但是他心里清楚陛下同意此案公审是给范家的脸面,陛下肯定是希望范家能洗脱罪名的,所以刚刚在审案的时候很配合范思道。

    范思道沉静的面容略带了一丝疑惑,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主审官沉吟了一瞬,还是道:“既与本案有关,便带上堂来吧。”

    在外围观的群众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让衙役将刚刚在外喊冤的人带了进来。

    主审官看到来人不由得愣了愣,因为进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有二十几个人。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上也差别极大,有的穿着粗布草鞋满脸风霜像是山野村人,有的穿长衫带头冠举止斯文像是读书人。

    这些人一进来对着上首的主审官就跪,除了那位似乎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这二十几个人将大堂跪满了。

    主审官皱了皱眉,问道:“尔等有何冤屈要诉?”

    那位见官可以不跪的读书人拱手一礼,说道:“大人,我等皆是闵阳当地百姓,听闻范家被人诬告蒙冤,特地赶来京城为范家讨个公道。”

    跪地的人也纷纷开口。

    “大人,范家是善人哪!前几年闹灾荒,若不是有范家领着闵阳富户施粥赈灾,我们村的人怕是得饿死一大半啊!”

    “是啊大人,范家还带头修桥修路,我们闵阳百姓不少都受过范家的恩惠,范家是积善之家,绝无鱼肉相邻之事啊!”

    “我家是范家的庄户,去年我爹生了重病,多亏了范家借了银钱给我爹治病,我爹才好起来。”

    “还有我,我也受过范家恩惠……”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范家做过的善事,公堂上一时十分热闹。

    主审官不得不拍惊堂木维持秩序。

    那位读书人连忙帮着安抚了那二十几个同乡,等他们一个个安静下来之后,才又对着上首的主审官拱手,面带怒色道:“大人明鉴,范家不只施粥修路照顾孤寡广开善堂,还在闵阳开了好几家书院,让我们这些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有机会读书识字,考取功名。这样的人家却被人诬陷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我等这些受过范家恩惠的人岂能答应?我们势必要为范家讨一个公道!”

    “求大人给范家一个公道!”跪着的那些人纷纷应和道。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范思道起身,向这些为范家喊冤的人长揖一礼,神色感慨。

    “范思道代范家上下谢过诸位乡邻千里迢迢赶来声援之情。”

    那些人得知范思道就是范阁老之子十分激动,纷纷问好,范思道也都温和地回应,没有一点不耐烦。

    主审官与两位陪审官看到范家这么得民心,惊讶之余到也随他们去了,并没有阻止范思道。

    围在衙门外头看热闹的人看到这里倒是十分感动,议论纷纷。

    “没想到范家做过这么多善事,我之前错怪他们了。”

    “听他们这么说,受过范家恩惠的人还不止这么些呢。”

    “高家也真是,害他们的是唐家的恶仆,做什么非得咬住范家不放?”

    ……

    这案子审到最后,京中百姓们的关注点已经从高家的案子上转移到了范家行善积德的事情上来。最后还是范思道说服这些闵阳的百姓先离开,让主审官继续审案,公审才得以继续。

    不过这会儿范家已经得了民心,没有人再怀疑高家的事情跟范家有关了。

    主审官十分利落地结了案,判了那恶仆斩刑,几位涉案的地痞和帮凶被流放,除了将高家的产业如数交还给高钟氏母子,还令唐家额外给予高家两千两银子的赔偿。

    高钟氏对这个判决结果没有表示出异议,围观群众对这个结果也都还算满意。

    这一场公审终于以范家想要的结果落幕。

    看完了热闹,围观群众陆陆续续离开官府衙门,一边还互相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范家的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范家做了那么多的善事,难怪门庭兴盛。”

    “那些受过范家恩惠的人也都是知道感恩的,刚才我听到他们说想替闵阳的百姓请求朝廷给范家赐一座‘积善人家’的牌坊呢。”

    “有了这座牌坊,以后怕是没人敢随意冤枉范家了。”

    ……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停在衙门外远的巷子口,贺林晚倚坐在马车中漫不经心地饮着茶,神色淡然。

    小木头皱着眉、抿着唇坐在贺林晚对面,听着外头传来的那些议论声,双手紧握成拳。

    今日这马车里除了姐弟两人就只有坐在外头赶车的车夫。

    贺林晚抬眸看了一眼小木头,轻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握住小木头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掰开。

    “你非要跟着我来,来了又要生那些不相干之人的气,这又何苦呢?”

    贺林晚今日本没打算带小木头出门的,可是这几日小木头跟她跟得紧,怎么都甩不掉,贺林晚只好带着他一起出门了。

    小木头看向贺林晚有些愤愤地道:“这些人只知道人云亦云,真是愚蠢至极!”

    贺林晚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反倒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这有什么好气的?”

    小木头咬着唇道:“我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把范家抬那么高!”

    贺林晚问他:“你觉得是平地摔跤疼些还是从高处摔下来疼些?”

    小木头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从高处摔下来更疼。”

    说完小木头反应过来什么,愣了愣,原本愤怒的情绪渐渐缓和,目露沉思。

    贺林晚知道小木头聪明,没有再说什么,只漫不经心地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此时,范思道正从衙门里走出来,他神色平静,步履不急不缓,颇有几分不以物喜的风雅气度。

    跟在他身边的幕僚满脸笑意地说:“……施粥修路这些事范家这些年没少做,就算陛下派人去闵阳查证也不怕,这座御赐牌坊已是十拿九稳。有了它,范家的名望定能更上一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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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介绍:
她自负才智出众,又力求样样做到最好,本以为当一个夫唱妇随的贤内助当是不会辱没她未来夫婿。
可惜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并不这么想,所以最后她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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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案无能,还是看文吧〒_〒)金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