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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北眉南     金枝txt下载     金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3章 滚!

    “之前孙神医提到的那本蛊书是……”贺林晚想起刚刚在院子外头听到的只字片语。

    赵青青也不在意贺林晚听了他们的谈话,摇了摇头,叹气道:“他说的是一本叫《蛊术》的书,当年是我姑姑在保管,我姑姑多年前叛离了赵氏,逃跑途中遭遇意外去世了,赵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尸体都被野兽啃掉了大半,那本书也毁了。”

    “《蛊术》……”贺林晚觉得这本书名有些耳熟,她想起来当初在瑛姑房里的那本书也是这个书名,不过那本书她在给李毓解蛊的时候翻看过,里面并没有灵蛇蛊的解法,不然也不会害了赵颍川。

    赵青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赵颖川,“现在只能……”

    赵青青突然顿住,贺林晚顺着赵青青的视线看了一眼,发现赵颖川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赵青青霍然起身,快步走到床边,惊喜道:“你醒了?孙神医!孙神医!他醒了!你快来看看。”

    赵颖川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安慰赵青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虚弱,却有着他独特的温柔,“别着急,我没事……”

    赵颖川说到这里,才看到跟在赵青青身后走过来的贺林晚,他愣了愣,猛然变色,刚刚还柔和的声音霍然转冷,“你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赵青青一愣,“是我叫她来的……”

    赵颖川却没理会赵青青,他看着贺林晚,声音冷,眼神更冷,“我说了,你出去!听不懂吗?”

    贺林晚看着赵颖川,温和诚挚地说:“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也晚了,我……”

    赵颖川没等贺林晚说完,拿起床边的一只茶碗朝贺林晚的方向砸去,不知是不是他病中虚弱,所以失了准头,那茶碗擦着贺林晚的胳膊砸到了一旁的墙上,碎成了碎片。

    “滚!”

    这时候孙神医匆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严肃地说:“蛊虫与人心脉相连,你怒它也怒,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孙神医话音刚落,赵颖川就吐了一口血,他的血因为蛊的缘故,不见鲜红,而是黑中带着紫气,这是蛊入心肺,命不久矣的征兆。

    这回贺林晚不等赵颖川再说话,就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还把外间的门也给他带上了。

    赵颖川见贺林晚走了,身上那股气也彻底泄了下来,又半死不活地躺倒在了床上,捂着嘴低声咳嗽,嘴里的血也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赵青青大惊失色,转头叫孙神医道,“你快给他看看啊!”

    “急火攻心罢了,没有大碍。”赵青青刚松了一口气,孙神医就接着道,“”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更坏了,吐个血不至于立即就死了。”

    赵青青靠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强忍着才没有弄死这个庸医。

    孙神医话虽那么说,还是凑过去给赵颖川把脉。

    赵青青这几日忧虑交加,又被赵颖川这个木头疙瘩和孙神医这个榆木脑袋气得半死,脾气上来了忍不住,也不想忍了,红着眼睛对赵颖川骂道:“这会儿怎么半死不活了?刚刚骂人的气势哪里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这么急着把人赶走,不就是心疼人家,不想她为你如今这副鬼样子愧疚担心吗?你这么全心全意为人打算,人家会领情吗?赵颖川你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赵颖川似乎默认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死。

    赵青青转身,一脚踹在了床柱子上,吓得正在把脉的孙老神医一抖,差点心跳过急给厥过去。

    赵青青狠狠地瞪着赵颖川,指着他道:“给我说话!别装死!”

    赵颖川避无可避,终于睁眼,无奈叹气,“我无需她领情。她就要成亲了,而我命不久矣,何必让一个将死之人成为她的挂碍?你不该让她来的。”

    赵青青气得狠了,形象全无地吼道:“你要当好人,我偏要当这个恶人!她要成亲,就去成亲好了,但是我不允许你为她死得无声无息,就算你要去死,她要去嫁人,她也得永远给我记住你!”

    赵颖川担忧地看着赵青青,低声道:“你这个性子啊!若是我死了,怕也难以放心你。”

    赵青青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猛然扑到赵颖川的床前,将脸埋在被子上哭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凶悍,“呜呜呜”的哭声伤心欲绝,像是即将要失去最亲密同伴的孤兽。

    赵颖川抬起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像对待小时候的妹妹那样。

    “别哭……”

    赵青青却哭得更大声了。

    ……

    赵青青从赵颖川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她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贺林晚。

    赵青青也不意外贺林晚还没走,她将正房门小心掩上,走过去对贺林晚低声道:“又睡过去了,孙神医正在给他施针,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吧。”

    贺林晚看着赵青青红肿的眼睛,“人既然活着,我们就都不要放弃。我回去之后也会想法子的。”

    “我送你出去吧。”赵青青点了点头,送贺林晚往外走。

    贺林晚一边走,一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赵青青看了她一眼,“我哥哥他其实……”

    赵青青不确定贺林晚刚刚有没有听到他们后来说的那些话。

    贺林晚收回思绪,转头冲着赵青青笑了笑,温声道:“我知道的,赵家哥哥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心软的人。”

    赵青青看着贺林晚,也笑起来,“难怪他……”

    赵青青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天际,半真半假地道,”“也就是你了,让我怎么也恨不起来,他若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我非得……”

    贺林晚没说话。

    即便赵家兄妹不恨她,她此刻也良心难安。

    赵青青把贺林晚送到门口,贺林晚道:“留步吧,我的马车就停在前面的林子里。”

    赵青青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目送贺林晚离开。

    “如果你没有遇见李毓,会喜欢他吗?”赵青青在贺林晚身后问。

第614章 有危险

    贺林晚顿住,她站在原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小树林,想了想才回头看向赵青青。

    “如果没有遇到李毓,我最大的可能是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贺林晚笑了笑,认真道,“因为是他教会了我去喜欢。”

    赵青青愣住,半响才苦笑着摇头,然后对贺林晚道:“身为赵颖川的亲人我为他感到遗憾,但是身为你的朋友,我为你感到高兴,还是祝福你。”

    “谢谢,此生能遇到李毓确实是我的幸运,能与你们成为朋友,也是我的幸运。两边相比较,我竟不知哪一边更幸运一些。”贺林晚笑着说。

    赵青青虽然眼中还有忧色,却还是忍不住被贺林晚逗笑了,摆了摆手,有些嫌弃地说:“行了,别给我灌迷汤,好走不送了。”

    贺林晚莞尔,转身离开。

    赵家庄前面的一个小树林里,停着一辆马车,和贵和春晓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贺林晚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姑娘,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和贵看了看周围,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咱们。”

    春晓正给贺林晚打车帘子,听了和贵的话差点跳起来,哆哆嗦嗦地说:“不、不待这么吓、吓、吓、吓人的啊!”

    贺林晚却知道和贵的感觉没有错,之前他们的马车刚驶入树林,她就察觉到周围有人了,且还不止一个,结合之前赵青青的话,贺林晚知道这个小小的赵家庄怕是埋伏了不少赵家兄妹的人。不过因为赵青青事先做过交代,所以暗处的人并没有对他们动手。

    “没事,回去吧。”贺林晚也没跟和贵和春晓解释,点了点头,上了马车。春晓不知脑补了什么,连滚带爬地跟在贺林晚身后上了马车。

    “快快快快走。”春晓放下帘子催促道。

    和贵赶着马车离开了赵家庄,向城内驶去。

    贺林晚在马车上想着赵颖川的事,心情有些沉重,她回想着之前给李毓制的那些缓解蛊毒的药,不知道对赵颖川有没有作用。

    贺林晚这么一路思考着,直到春晓嘀嘀咕咕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总算是回到内城了!城门口这么多军爷,就算有什么脏东西应该也跟不进来吧?”

    贺林晚顺着春晓掀开的一小块车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发现马车刚驶入城门。

    她正想要春晓这丫头不要胡言乱语,却听到外头有个略尖细的声音大喊:“关城门!关城门!快!把城门关上!”

    贺林晚听到这声音皱了皱眉,靠到窗边,一把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只见几个身穿慎刑司红袍的内侍骑着马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奔来,领头之人竟是慎刑司司正寇贤。

    贺林晚立即小声吩咐和贵,“靠边停车。”

    和贵连忙应下。

    城门口的守卫显然也认出了来者是慎刑司的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停止了放人出入城门,将城门关闭起来。等着入城和进城的人都唉声一片,但是面对行事强势的慎刑司,谁也不敢出声抗议,只能自认倒霉。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仔细些,别让人跑了!”寇贤吩咐自己身后的两名下属。

    “大人放心,那贼子只要敢来,属下定让他有去无回!”

    这时,元渐带着几个人骑马赶了过来。

    “寇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本官没接到提前关闭城门的命令啊!”元渐跳下马,三两步走到了寇贤的马前,疑惑道。

    寇贤看到元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人却没有下马,“这命令是咱家刚刚下的。”

    元渐看了看已然关闭的城门,有些为难道:“这不太合规矩吧?”

    寇贤笑了笑,语气和蔼:“咱家奉命捉拿要犯,陛下许了咱家事急从权。元小将军这规矩,难不成还能大过陛下的口谕不成?”

    元渐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公公有陛下口谕!那当然没问题了!不知公公要捉拿什么要犯?我这里别的没有,能打扛摔的粗人有的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公公尽管吩咐!”

    寇贤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了下属,走到元渐面前道:“元小将军可记得当初范老大人遇刺之事?咱家要抓的就是那胆敢当街行刺朝廷重臣的刺客。”

    寇贤这话让元渐一愣,更让不远处听到他们对话的贺林晚大惊。

    寇贤捉拿的竟是三哥?难不成三哥露了行踪?

    自上次在宫中,宁易提醒过贺林晚之后,贺林晚就让狐夭暗中留意平家寨诸人的动静,但是这么些日子来京城里一片风平浪静,不仅平家寨的人没露过面,慎刑司的人也没有什么大动作。贺林晚以为寇贤是找不到平家寨诸人的踪迹,这件事慢慢过去了。不想今日却遇到了寇贤亲自抓人,瞧这动静,定、怕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会如此。

    贺林晚虽然心里焦急,可也知道此时唯有冷静,她再次凝神听外头寇贤和元渐的对话。

    正好元渐问:“什么?那刺客竟然还胆敢留在京城?”

    寇贤嘿嘿一笑,“原本是蛰伏到了别处,不过我刚刚收到消息,那人半个时辰之前又入了城,咱家等他们久矣,今日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原来是半个时辰之前才入的城,难怪狐夭那边没有送消息来,只是为何人才回京半个时辰,寇贤就能知晓,这消息竟然比专门从事这行的狐夭他们还要灵通?难不成平家寨内部出了内奸?若是如此,三哥怕是危险了。

    贺林晚不敢再耽搁下去,打算回去叫狐夭过来商议对策,她低声连忙吩咐和贵,“回府。”

    和贵二话不说,就驱动马车。

    不想他们的马车一动,竟让原本正与元渐说话的寇贤立即转头看了过来。

    “这是谁家的马车?给咱家停下!”

    寇贤虽然在与元渐说话,但是他其实一直在留意周围的动静,这辆停在角落里的马车早就在他视线之内,见它突然动了,寇贤觉得可疑,立即做出了反应。

第615章 说谎

    和贵听到了寇贤的话,但是马车里没有传来自家姑娘的命令,他便犹豫着没有停下。

    寇贤沉下脸色,冲着身后的两名下属打了个手势,“拦下来!”

    元渐看着前面那辆马车有些眼熟,见状连忙笑着阻止了寇贤那两个正要骑马去追马车的下属,“我去就行了。”

    元渐说完也不上马,直接脚下运足功力,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和贵对刑狱司的恶名早有耳闻,正提心吊胆着呢,忽然眼前人影一晃,有人如一阵风一样飞身扑了来,一把拉住了他手里的辔头,赶车的马匹硬生生被拉着急停下来,前足离地,嘶叫一声。

    马车车厢也跟着颠簸了一下,车厢里春晓一个没坐稳,头磕在了车箱上。

    “哎哟!干什么呢?”春晓捂着脑袋哀嚎。

    这时,车帘子被掀开,元渐那张大脸探了进来,看到贺林晚坐在里面,他本正经地盘问:“干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跑这么快?”

    贺林晚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想起来上一回带李小恒进城,也是这么被元渐拦下的。

    “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两位大人在聊朝廷机密,元大人能否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放我们一马?”贺林晚玩笑道。

    元渐的脸板不下去了,露齿一笑,然后转头往外看了一眼,见寇准的人还在原地没过来,才小声道:“什么狗屁的朝廷机密!不过是抓几个人罢了,慎刑司这帮人最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在京城里作威作福,为的就是让官员和百姓对他们心生敬畏!”

    贺林晚试探地问:“看他们这么大的阵势,要抓到人不难吧?”

    元渐看了贺林晚一眼,一脸高深:“那些人狡猾得很,原本是有些难度,但是有了小爷我帮忙,就容易多了。不过,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贺林晚面不改色,笑眯眯地说:“前阵子关于范大人被刺杀一事,京中流传了许多个版本的传闻,各个都有意思极了,我自然也好奇得很。元大哥若是抓到了人,查明了真相,可别忘了告诉我哪些是实情,尤其是有人说范老大人被刺杀与他几十年前赴京赶考时,与前朝公主以及青楼花魁,三人之间的一桩不得不说的风流韵事有关,范老大人这是在还风流债。”

    元渐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女孩子怎么尽信这些东西?”

    贺林晚笑着道:“元大哥可记住了,一定要帮我打听清楚啊。”

    元渐摆了摆手,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贺林晚正想说话,寇贤的声音就远远传来,“元小将军问清楚了?这就要放人走了?”

    原来寇贤见元渐在这里与马车上的人嘀嘀咕咕说了好几句,觉得奇怪,想要走过来一探究竟,就听到元渐放人走的话。

    元渐冲着贺林晚瞥了撇嘴,然后转身面对正走过来的寇贤时,脸上又带了客套的微笑,“车上是承恩候府上贺都指挥使的女儿,贺家与我们元家是世交,贺大姑娘又与我妹妹是闺中好友。刚刚贺姑娘是看到我了,想要托我替她给我妹妹捎几句话,才让马车停在城门口等着的。”

    “哦?那怎么不再多等等,现在又急着往哪儿去啊?”寇贤走过来,脸上笑眯眯的,眼睛却将贺林晚的这辆马车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定在了马车的车轮上。

    元渐笑着道:“贺姑娘知道我接下来与大人有要事要忙,不好多打扰,这才要走的。”

    寇贤的视线移到了贺林晚身上,微眯着眼睛打量她,语气听着挺温和,“是这样吗,贺大姑娘?”

    “正是如此。打扰了大人的公务,实在抱歉。”贺林晚垂眸,福了一礼。

    寇贤笑了笑,却是突然转头问赶车的和贵,“你们这是刚从城外回来?干什么去了啊?”

    春晓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贺林晚。贺林晚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让她稍安勿躁。

    和贵第一次被刑狱司的人盘问,心里有些紧张,吞咽了一下,还算镇定地回道:“回大人,是去寺里烧香了。”

    去寺里烧香,是贺林晚对贺家人的说法,这会儿和贵便下意识地拿出来用了。

    “哦?不知是哪个寺庙?”寇贤继续问。

    元渐见事情有些不对,连忙笑着打断道:“寇公公问这么细,难不成也想去烧个香?要说京城里哪个寺庙灵验,大人您问他还不如问我!我会告诉你烧香就去宝安寺,我们家年年都去那里供奉佛祖。这不,一家子无灾无病的,灵验着呢。”

    寇贤的视线却仍然盯着和贵。

    和贵连忙点头,“没错,是宝安寺,我们刚从保安寺烧香回来。”

    寇贤的笑容里有些意味深长,又看向贺林晚,“姑娘去的宝安寺么?”

    贺林晚对上寇贤的视线,顿了顿,才低头道:“是,大人。”

    寇贤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让开了道:“咱家知道了,你们走吧。”

    元渐松了一口气,给了贺林晚一个眼神,让她赶紧走,千万别被寇贤这个老妖物给盯上。

    春晓连忙放下了车帘子,和贵立即甩起马鞭,赶车离开。

    寇贤的视线一直盯着贺林晚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了前面的转角,他都没收回视线。

    元渐有些摸不准寇贤的心思,打探道:“大人盯着贺家的马车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妥。”

    寇贤看了元渐一眼,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让元渐脸色大变话,“他们在说谎,贺姑娘去的根本就不是保安寺。”

    马车上,春晓抚着胸口大大喘了一口气,“还好混过去了!之前大家把刑狱司的人形容得那么可怕,好像无所不知的妖怪,现在看来是夸张了。”

    贺林晚却淡淡道:“没有骗过他,寇贤知道我们撒谎了。”

    春晓大惊失色,“什么?姑姑姑姑娘,您别吓奴婢啊!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撒谎了,他又没派人去保安寺查问。”

    贺林晚手指轻轻敲在了小几上,像是敲在了春晓那脆弱的小心肝上,“因为车轮上沾着的泥印。”

第616章 闺秀与贼人

    “啊?”春晓连忙将自己大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去看马车轮子。

    看了半天,她才一脸莫名地回头对贺林晚道:“姑娘,车轮上是沾了不少泥,可是昨夜才下了一场大雨,早上雨才歇了,车轮上有泥不是很寻常吗?”

    “去别处沾上那么多泥是寻常,去保安寺就不寻常了。”贺林晚道。

    去年京中的大户人家捐了一大笔银子,将出城去保安寺的那条路好好修了一次,从贺家到保安寺的半个时辰的路程不会遇到难行的泥地,而且他们的马车车轮上沾着的泥土带黑褐色,而城外那条路以及保安寺周围大多是红壤,以寇贤的细心,自然能看出不对劲来。

    春晓连忙坐回来,一脸紧张地问:“那怎么办?刑狱司的人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贺林晚没说话,她自己倒是不怕麻烦,至于寇贤会不会顺着她查到赵家兄妹身上,她也没有太担心,城外有很多土地肥沃的农庄都有这样的黑色土壤,赵青青明面上的身份也不会有问题,不过等会儿她还是要派人去与赵青青打个招呼以防万一。

    让贺林晚在意的是,寇贤为什么会这么关注她的这辆马车?在知道她父亲是贺光烈,再加上有元渐做担保之后,寇贤还是再三试探盘问,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她忽略了的?毕竟寇贤这个人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因为这点疑惑,她当时才没有拦住和贵,故意卖了个破绽,就是想要看看寇贤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贺林晚回到贺家之后,没有急着叫狐夭过来,而是在等。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等来了元渐。

    “贺勉不在,我上你府上来还真不方便,只能说是我祖母让我来拜见承恩候夫人的。”元渐一进来就抱怨道。

    贺家与元渐关系最好的就是贺林晚的三哥贺勉,去年杜氏去探望在外地上任的大爷贺光耀,把混世魔王贺勉也带了过去,贺光耀心血来潮考校了一下贺勉的功课,结果发现这小子一问三不知,读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气得贺光耀当即就把贺勉给扣下了,说是慈母多败儿,让他留在侯府中厮混度日怕是一辈子都没出息。

    后来贺澜成亲,贺勉寻着机会回来了一次,还特意来找贺林晚,说要像从前一样带着她玩遍京城,结果还不等他兑现承诺,就被贺光耀提溜走了。临走时,贺勉抱着前院的大柱子哭爹喊娘,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目的是想要祖母和母亲听到动静去救他。

    杜氏倒是舍不得儿子,可是杜氏被魏氏拦住了,结果贺勉只迎来了贺光耀的一顿无情的胖揍。贺光耀其实也算是个慈父,能不动手就尽量不会动手,谁让贺勉那小子一边哭一边还嚷嚷什么“爹你自己少时读书不用功,连个像样的功名都没考上,现在只会逼你儿子用功像什么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老学过吗?”他不挨揍,谁挨揍?

    贺林晚想起贺家这位三哥,忍不住笑了。不过笑完,又想起了杨三哥,笑意便收敛了起来。

    元渐见她如此,以为是因为之前在城门口的事,便道:“刚刚被寇贤那老王八给吓坏了吧?”

    贺林晚说道:“吓坏到不至于,就是好奇这位寇公公为何会如此。”

    元渐看了贺林晚一眼,抓了抓头,不知该不该问。

    贺林晚笑道,“是因为我们骗他,说是去了保安寺吗?”

    元渐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是。你去了哪里?为何要骗他?”

    贺林晚想了想,歉意地对元渐道:“去了何处我不方便说,是为了一些私事,不过我出城跟寇公公今日关城门的事情,以及想要捉拿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元渐见贺林晚不肯说,也不生气,谁年少时没有几个不想被人知道的小秘密咋的?他又不是贺林晚的闺中密友,女孩子自然不肯告诉给他听了。

    “行吧。”元渐抓了抓下巴,对贺林晚道,“不过他盘问你到也不全是因为你对他撒谎,之后他还去城门口问了守卫,今日出城去的都有哪些闺秀,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林晚有些惊讶,“他在查今日出城的女眷?”

    “他查的还不是普通的女眷,而是有父兄在朝中任职的闺秀!”元渐说到这里,十分不满,忍不住抱怨道,“这城门一上午来来往往那么多车马,守卫哪里记得全啊?人家若是不想声张,更不会报家门啊!结果倒好,他把我的人全弄到刑狱司里讯问去了!那刑狱司是能随便进的吗?我那些小兄弟一进去还不得脱层皮啊?我来你这里之前,派人去找了程副统领,他今日在御前当差,看能不能找机会跟陛下求求情吧。哎!沾上刑狱司就准没好事!”

    贺林晚好奇道:“不是说这次是在追拿那个刺杀范老大人的刺客吗?跟京中的闺秀又有什么关系?”

    元渐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见贺林晚实在是好奇,便含糊道:“好像那贼人这次是藏在某位闺秀的马车上进城的。”

    贺林晚不由得挑了挑眉,低声道:“这位闺秀与那人是什么关系,竟然让她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一个逃犯?”

    元渐一脸过来人的沧桑表情,“那还能因为什么?情之一字啊,害人不浅吶。”

    贺林晚笑了笑。

    这时门房带着一个身穿禁军服饰的人走了过来,那禁军不等门房禀报,隔着外头的门大老远的就朝元渐嚷嚷道:“老大!副统领说刑狱司那边还不肯放人!”

    贺林晚没带元渐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在魏氏平日里处理事务接待外客的明善堂,这地方这会儿清静又没有旁人,很合适说话,还不会惹人闲话。

    元渐怒气冲冲地起身,朝着那禁军迎过去,“寇贤这个老王八蛋!他不放人,老子就一直堵在他刑狱司门口。”

    那年轻的禁军连忙劝道,“副统领交代了让您别激动,宫里他会继续周旋,要我们这边想办法把今日出城门的马车都找出来,这样慎刑司那边就没道理扣着我们的人了。”

第617章 令人讨厌

    元渐能在一众年轻禁军中暂露头角,靠的也不是一腔孤勇,脑子他还是不缺的。想来想去,觉得程副统领的话有些道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得先把事情解决了才行。

    “行吧,我亲自去查!走!”元渐刚要带着下属走人,又想起来自己现在在贺家,连忙刹住脚步,犹豫着走之前是不是得先去跟承恩候夫人道个别才合礼数?啧!跟一帮子粗人待久了,他都快把这些规矩给忘光了!

    贺林晚就站在元渐身后,见他一脸为难地回过头,便善解人意道:“元大哥公务要紧,快去忙吧,祖母那里我一会儿过去说。”

    元渐立即欢喜道:“算大哥没白疼你!那我走了,你也别送了。”

    “元大哥慢走。”贺林晚把他送到明善堂外。

    元渐离开之后,贺林晚便发出信号让狐夭过来一趟,狐夭早就在等着贺林晚这边召唤了,看到信号立即就翻墙过来了。

    “姑娘,您之前让我一直盯着的那位平家寨的军师今日上午进城了。”狐夭立即禀报。

    贺林晚却问:“他是跟着范兰若的马车进来的?”

    狐夭有些惊讶,“姑娘怎么知道的?范家的马车和范兰若都有伪装,属下也是因为姑娘的吩咐一直派人紧盯着,才知道是她。”

    “随口一猜罢了。”贺林晚皱眉问道,“他什么时候跟范兰若开始来往密切的?”

    狐夭想了想,“自上次刺杀之后见面是肯定没有的,这一点属下可以肯定,不过这期间会不会暗中有书信往来……属下这就让人去查。”

    贺林晚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他现在藏身在何处?”

    狐夭道:“我们的人不敢跟太紧,那辆马车先是进了城南一个小胡同,再从另一个胡同里出来的时候车内已经没人了,属下派了擅于追踪的人去探过,杨军师和范姑娘应该是在一处民居里换了装,再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了。从留下的踪迹来看,他们是又回了城北,属下猜是去了范府,那里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刑狱司的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刺客最后躲进了仇人的府邸。”

    贺林晚沉吟着想,不知三哥到底是怎么个打算,看来还是要想办法联系到他才行,这样他今后有什么计划,她也可以在一旁照应,不至于因为一些变故就手忙脚乱的。

    只是现如今,不是她直接接触三哥的好机会,从上一次见面的情形来看,三哥戒心很重,就算有什么计划,恐怕也不会对她坦白,让谁去接触他比较好呢?

    贺林晚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吩咐狐夭道:“让程副统领帮我捎个信。”

    狐夭连忙道:“是!”

    ***

    “亥时二更,防贼防盗,关好门户……”

    贺林晚坐在与贺府隔了一条巷子的那座宅子(李毓暂住)的庭院里,听着外头隐隐传来更夫敲竹梆的声音。

    狐夭从屋里拿了一件厚厚的白狐毛披风出来,给贺林晚披上,“这几日总时不时下雨,外头夜里冻得很,姑娘小心别着凉了。”

    “谢谢。”贺林晚对狐夭笑了笑。

    春晓连忙过来,技巧性地挤开了狐夭,给贺林晚把披风整理好,工工整整地系好系带,暗中一眼一眼地瞥狐夭:这人怎么回事?抢她的活儿?懂不懂在内宅里头混的规矩啊!主子身边一等大丫鬟的尊严是能随便让人挑衅的吗?嗤!

    狐夭却没接收到春晓战意满满的目光,只在一旁看着贺姑娘穿着她家主子的披风,心里美滋滋。她想的是:不管贺姑娘跟谁见面,她家世子爷的披风穿在姑娘身上,就是对那人最好的下马威!呵!

    贺林晚不知道眼前两位下属心里的小九九,对她们道:“时辰到了,客人快来了,你们先退下吧。”

    狐夭连忙道:“属下陪姑娘等吧。”

    春晓瞪了狐夭一眼,连忙跟着说:“奴婢得陪着姑娘才安心。”

    “听闻那人极不好打交道,怕是不会准时赴约,属下留在这里陪姑娘说说话也好。”狐夭还是没接收到春晓的挑衅,见缝插针给那位容貌不输她主子的人上上眼药。

    春晓不甘示弱,正要接话,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出现:“狗类其主,令人讨厌。”

    三人闻声望去,便见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正从外面走进来。除了春晓之外,贺林晚和狐夭都算得上功夫不弱,却没有一个人在他出声之前察觉到他的到来。

    这人武力不见得多出色,隐匿气息的功力倒是出神入化,狐夭看着冷着一张脸,来者不善的人,不由得更加警觉了几分。

    贺林晚却神色放松,笑着道:“一见面就骂人,你也讨嫌得很,我看就别互相嫌弃了。”

    宁易脸色一沉,气质更冷了。

    贺林晚却不在意那人的冷脸,只对狐夭和春晓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狐夭犹豫,不过对上贺林晚的目光,想到世子吩咐过让她一切听姑娘命令行事,便还是低头应了声是,只是走之前低声道:“姑娘有事就唤我。”

    宁易嘲讽地看了她们一眼。

    春晓就识时务多了,不用贺林晚再多说一句,立即低眉顺眼地跟在狐夭身后退下了。

    贺林晚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虽然有些冷,但坐着总比站着好。”

    宁易不动,冷冷道:“讨嫌之人,怎配与姑娘同席?”

    贺林晚笑起来,“你跟一个女子计较什么?行了,是我说错话,我给大人斟茶赔罪!”

    说着,贺林晚说着拿起石案上的茶壶,斟了一杯热茶,推到了自己对面那一向,对宁易抬手,“大人请。”

    宁易冷哼了一声,终于屈尊纡贵地走过来坐下了。

    “今日约大人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贺林晚诚恳地道。

    “说。”宁易端起杯子,吹了吹,小饮了一口,似乎对茶水的温度还算满意,表情微微回温。

    贺林晚看着他,一脸讨好地道:“我想求大人,帮帮杨成英。”

第618章 无理取闹的宁易

    听到这个名字,宁易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皱了皱眉。

    贺林晚看到他的神色,连忙问:“怎么?这个忙不好帮吗?”

    宁易撩起眼皮看了贺林晚一眼,“我为何要帮他?”

    贺林晚沉吟半响,试探地说:“为了共同的目的?有个同伴在旁共同谋划,总比孤身一人要好。”

    宁易轻嗤一声,用无比鄙夷的语气说:“同伴?你说杨成英?那个蠢材,凭他也配?”

    贺林晚瞬间觉得有些头大,她怎么忘了这两人在杨家的时候就不和了?不对,应该是表哥单方面对三哥有敌意,三哥脾气向来不错,从不跟表哥计较,每次见到都是笑呵呵的。

    贺林晚正苦恼着要怎么说服宁易,宁易却瞥了贺林晚一眼,勉为其难地说:“要我帮他也不是不行……”

    贺林晚对宁易多了解啊,听他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要跟她提条件,立即善解人意道:“多谢大人,不知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

    宁易弯了弯嘴角,对贺林晚道:“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在我杀李毓的时候袖手旁观就行了!”

    贺林晚:“……”

    “怎么?做不到?”宁易冷哼一声,“那就让杨成英去死吧。”

    贺林晚按了按眉心,“李毓怎么得罪你了?据我所知,他不敢得罪你吧?”

    宁易脸色一冷,眯眼看向贺林晚:“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

    贺林晚真是怕了他了,连忙摆手,一脸同仇敌忾地说:“没有没有,你要杀他,肯定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怎么也不可能是你的问题。李毓这个混蛋,等我看到他一定要帮你骂他一顿!简直不干人事!”

    宁易神色微缓,抬了抬下巴,“知道就好。所以,不要阻止我动手。”

    “可是……”贺林晚一脸苦恼。

    “怎么?”宁易眉头一扬。

    “可是他现在是我未婚夫啊。”贺林晚眨了眨眼,“我袖手旁观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宁易轻飘飘地说,“等我杀了他,他就不是了。”

    见贺林晚不说话了,宁易冷笑,“我看你是舍不得他死吧?”

    “对啊,我就是舍不得他死。”贺林晚叹了一口气,软声恳求道,“哥哥,你能不能不杀他?我有点心疼。”

    宁易先是冷了脸,听到后一句却是脸色微变,连贺林晚说不舍得李毓的话都不计较了,僵硬地问:“你叫我什么?”

    贺林晚眨了眨眼,一脸没反应过来的表情道:“啊?我叫你什么了?不是大人吗?”

    宁易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怔忡,看着贺林晚不说话。他想起从小到大,杨唯真当着长辈的面规规矩矩喊他表哥,背着长辈就只肯喊他宁儿,唯有有事求他帮忙的时候,才会撒娇喊哥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她这点小习惯却没变。

    “大人?”贺林晚小心唤道。

    宁易回过神来,表情依旧的冷冷的,垂眸道:“杨成英那个废物,你想要我怎么帮?”

    “那李毓……”

    宁易不耐烦地打断,“我现在问的是杨成英,你还想不想救他?不想救就算了!”

    贺林晚连忙道:“想想想。”

    贺林晚连忙将自己的打算跟宁易细细说了,宁易听完了一言不发。

    “大人,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再说一遍吗?”贺林晚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有些地方没说详细。

    宁易皱眉,不满道:“你当我也是废物吗?”

    “不敢不敢。”贺林晚现在可不敢得罪他,不然贺林晚相信他真干得出看着杨成英去死,再弄死李毓的事,因为叶以宁从来都是一个除了对他在意的人以外,对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其他人都冷漠到底的人。

    宁易起身,面无表情道:“若无他事,我先走了。”

    贺林晚起身,“我送你出去。”

    宁易看了她一眼,没应也没拒绝,径直往外走去。直到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指着贺林晚身上那件白狐披风不满道:“太丑了,脱下来扔了吧。”

    贺林晚现在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带反抗的,立即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笑着道:“都听大人的。”

    宁易看着贺林晚动作刚满意一点,贺林晚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宁易眉头又皱了起来。

    “大人?”贺林晚见他又停住不走了,以为他想起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自己,疑惑地问。

    宁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着脸道:“里面这身更丑,披风还是穿上吧。”

    贺林晚:“……”

    宁易说完抬了抬下巴,似乎等着贺林晚把披风穿回去。

    贺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这都是自己惯的,等以后把表哥认回来了,再揍他一顿出出气好了。

    贺林晚努力挤出来一个假笑,又把披风穿回去了。

    宁易这才挑剔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贺林晚站在门内,目送着宁易离开,脸上的假笑收了起来,表情有些温软。算了,以后还是对表哥好点吧,就不揍他了。

    暗中注意着院子里情形的狐夭见宁易走了,连忙从屋子里出来了,见贺姑娘站在门口半天没动,从头到脚都流露出一股不舍得人家走的气质,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连忙跑过去对贺林晚道:“姑娘,夜深了,回了吧。”

    跟着出来的春晓见状,也挤了过来,殷勤地道:“姑娘,回去喝杯热茶吧,奴婢想着外头的那壶都冷了,又新烧了一壶。”

    春晓得意地看了狐夭一眼,这回她总算想到了这心机深沉的女人前面。

    狐夭哪里顾得上春晓啊,她越想越觉得贺林晚对宁易的态度不对,正急得满心焦躁,最后绞尽脑汁,拐弯抹角地劝贺林晚:“这男人啊,长得好看虽然养眼吧,但难免容易招蜂引蝶。再说,再好看的脸看久了也就腻了,还是那些真心对你的人更值得托付……”

    贺林晚惊讶地看了狐夭一眼,好笑道:“你跟在李毓身边这么久,难得没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也是难得。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再仔细考虑考虑的。”

    贺林晚说完便走了。

    狐夭懵了一瞬,刚刚发生了什么?姑娘要考虑啥?她说的明明是宁易,姑娘为何要扯上她家英明神武的世子大人……

    狐夭呆怔了半响,突然捂着了自己的脸,哀嚎了一声……完了完了!

    亦步亦趋跟着贺林晚离开的春晓回头看了狐夭一眼,放心又鄙夷地撇了撇嘴:这女人心机虽然深沉,却是个脑子有病的。她家姑娘文韬武略,世间男儿无人可比,若是不贪图男子那点色相,还能贪图他们什么呢?嗤!

第619章 情人丝

    安排好杨成英和宁易这边的事情之后,贺林晚开始准备给赵颖川做药,《蛊术》那本书留在东临没有带回京,贺林晚凭着记忆将之前那个方子默写了下来。

    药方里需要用到的其他的东西到还好说,可以让狐夭他们帮忙去找,不算什么难事,但是情人丝这味“药”却让贺林晚有些犹豫。

    考量再三之后,贺林晚写了封信并附上自己默写下来的药方,让人给赵青青送了去,要她拿给孙神医看看。术业有专攻,孙神医看过之后说不定可以按照赵颖川现在的症状进行改良。

    贺林晚上午让人送去的信,中午的时候外头门房就进来报说一位姓孙的大夫在大门口,说是大姑娘请她来府上请平安脉的。贺林晚连忙让春晓去把孙大夫请进来。

    孙大夫向来刻板的脸色看上去稍有些激动,一看到贺林晚不等寒暄就问道:“贺姑娘那药方是从何处得来的?”

    贺林晚请孙大夫坐下,“是我先生瑛姑姑留下来的一本书上所写。”

    孙大夫急切地问:“那本书呢?不知可否借给老夫一观?”

    “那本书留在东临了。”见孙大夫目光立即暗淡了下来,贺林晚连忙道,“不过那本书上写的东西我都记了下来,孙大夫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孙大夫又来了精神,“那上面只有这个药方?没有记载如何解蛊的吗?”

    “那本书缺失了很多页,跟灵蛇蛊相似的就只有这个方子。”

    “怎么会这样?”孙大夫很是失望,又问道,“你刚刚说那本书是你先生留下来的,不知你那位先生……”

    “她已经去世了。”贺林晚歉意道。

    孙大夫有些失魂落魄,低声喃喃道:“怎么这么巧?难道是她?不可能啊。”

    贺林晚耳朵灵敏,听到他的话,便直言道:“孙大夫可是怀疑我先生是赵姐姐和赵大哥的姑姑?据我所知,应该不是她。”

    贺林晚之前也有过怀疑,不过她毕竟与瑛姑相处了几年,曾经不止一次在与她闲聊的时候提起过赵家兄妹,瑛姑的神态没有任何反常,也不像是失去过记忆的样子,这一点贺林晚还是可以确信的。

    孙大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是我异想天开了。不过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看看那本书。”

    贺林晚点头道:“我这就给我母亲捎信,让她找人把那本书送过来。我写的那个药方对赵大哥的病情有帮助吗?”

    孙大夫又恢复成了那副刻板的模样,“有些帮助。”

    贺林晚还没来得及高兴,孙大夫又接着道:“但是帮助不大,原本他的身体怕是撑不过半个月了,有了你这个方子,他大概还能撑个一个多月吧。”

    贺林晚不由得皱眉,“这么短吗?”

    孙大夫看了贺林晚一眼,“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你到五更。能从阎王手里多抢回半个多月的寿命,已经不短了。”

    贺林晚:“……”

    “至于你说的那个情人丝……”孙神医皱着眉头琢磨着,目光在贺林晚乌黑的发髻上流连了一瞬。

    贺林晚正以为他要提议取自己的发丝的时候,孙神医慢吞吞道:“用赵姑娘的指尖血替代倒也可行。”

    “赵姑娘?”贺林晚有些意外,“他们不是兄妹吗?”

    孙大夫看了贺林晚一眼,认真解释道:“情人丝情人丝要的不过是一个心意相通之人的发丝作为药引,如果没有心意相通的有情人,便用血脉相连的亲人的指尖血作为血引也可,不仅兄弟姐妹血的可以,父母的血也是可行的。”

    困扰了贺林晚许久的问题就被孙大夫这么三言两语的解决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倒不是贺林晚舍不得自己那几根头发,只是她毕竟不是跟赵大哥心意相通的人,怕出了岔子会害了他。

    “那这药我就……”

    这回,贺林晚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大夫打断了,“制药之事还是交给我来吧,姑娘对医蛊一道……终究欠了些领悟,就不必勉强了。”

    贺林晚被孙大夫那不太满意的目光一看,只能笑着点头,“那就有劳孙大夫了,材料我已经让人去搜集了,很快就给您送到庄子上。”

    事情暂时解决了,贺林晚亲自送孙大夫出二门。

    “孙大夫见过赵大哥的姑姑吗?”贺林晚问道。

    孙大夫摇头,慢吞吞地说:“没见过,我给赵家兄妹效力也是近十年的事情,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听说当年她逃走之后,伺候过她的人都被赵家家主给处置了,如今本家那边怕是都没有几个知道她的人了。唯一记得她,人又在世的,怕是只有公子和赵家家主了,赵姑娘那时候还小,都还没记事呢。”

    “赵公子现在还清醒着吗?”

    “自上次醒了一回后,还一直昏迷着。”

    贺林晚想了想:“如果赵大哥醒了,能不能劳烦帮我问问他,赵姑姑身上有没有什么能让人辨认出的特征?”

    孙大夫看了贺林晚一眼,也不多问,只点了点头:“我回去之后会禀报赵姑娘的。”

    “多谢。”

    贺林晚见已经走到了二门,便吩咐春晓代自己把孙大夫送到外头。

    孙大夫走后,贺林晚琢磨了一下,这药方只是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找到解蛊的方法才能行。

    贺林晚在心里暗自思考着,稍微有了一点方向,不过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还得再看看才行。赵颖川这边最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希望来得及。

    在贺林晚为赵颖川的事情殚精竭虑的时候,杨成英那边也遭遇了危机。

    前日,刑狱司虽然封了城门,却还是没有抓住这个狡猾的刺客。元渐为了救出被刑狱司带走的下属,亲自排查了当日进出城门的马车,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日夜没有休息过的繁琐工作,元渐终于例了一份名单出来,交到了寇贤手里。

    符合寇贤所描述,当日进出过城门的京中闺秀总共有五人。

第620章 讨回

    这份五人名单,贺林晚赫然在列。

    要不要把贺林晚的名字列上去,元渐也纠结了一番,倒不是他迂腐不肯给好兄弟的妹子徇个私,而是贺林晚当日已经在寇贤面前露过脸了,实在是避无可避。不过在上交名单之前,元渐还是让人给贺林晚带了个信。

    与此同时,狐夭也将元渐上交的那五人名单呈给了贺林晚。

    贺林晚挑了挑眉,并不意外地随口问,“范兰若不在名单上?”

    狐夭颔首,“当日,她坐的不是范府的马车,只做平民百姓的打扮。”

    贺林晚垂眸看着手中的名单,笑了笑,“这就有意思了。”

    狐夭却不觉得这事有意思,反而有些忧心忡忡,“姑娘出现在名单上,刑狱司那边怕是会有些麻烦。”

    狐夭现在最怕的是,自家世子爷跟贺姑娘的婚事会出现什么变故,到那时她这个留守在姑娘身边的属下怕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贺林晚想了想,沉吟道:“麻烦倒是有些,不过……”

    狐夭正竖起耳朵听着,贺林晚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狐夭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贺林晚打开香炉的盖子,将手里的名单扔到香炉里,抬头冲着狐夭一笑,“放心,会没事的。”

    姑娘这么笃定是因为那个宁易吗?姑娘就那么信任那个人?可不知为何这一次狐夭心里却总有些不安,

    贺林晚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又吩咐了狐夭注意一下赵颖川那边的情况,就让她回去了。

    杨成英此时却没有如狐夭所料待在范府内,而是躺在范府背后,那一大片下人住的裙房之中的,一个小院落里的一张简陋的床上,他的左胸处受了伤,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脸上看着没有什么血色。

    杨成英睁开了眼,目光清明,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带着的面具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了下来,放在屋子中间那张残破的木桌上。

    桌子和床是这间小屋子里唯二的两件家具,不过房间的四个角落里都放着炭盆,炭火烧得很旺,屋里却没有烟火味,那是上好的银丝炭。床上的被褥也是崭新的,干净柔软,用的料子很名贵,与这残破的屋子格格不入。

    杨成英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他掀开被子走到桌子旁,拿起自己的面具又带了回去,正想往外走的时候,范兰若却推门进来了,杨成英看见来人步子一顿。

    两人隔着半个屋子对望着,许久没说话。

    最后还是范兰若忍不住轻声道:“你伤势不轻,大夫说最好躺下来养一阵子。”

    杨成英也终于开口,因为身上有伤,又许久没说过话,声音有些嘶哑,“多谢相救,养伤就不必了。”

    杨成英说完打算离开,范兰若忍不住拉住了他从衣袖,“等等!”

    杨成英立即想自己的袖子扯回去,不想范兰若却先一步松开了手,她低头看到自己手腕上露出的宽镯子,忍不住将衣袖往下扯了扯,想要遮住。

    杨成英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问道:“还有事?”

    范兰若看向杨成英,向来骄傲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恳求,“你这次是为了赴我的约才露了行迹,被人所伤,还是让我照顾你到你伤愈吧。这里虽然是下人住的地方,却安全得很。”

    杨成英淡漠道:“我受伤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去赴你的约,只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范兰若的目光似悲似喜,“可你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赶来赴我的约了,从前你就是这样,宁愿自己辛苦也从来不肯让别人失望。你虽然变了很多,但是骨子里的东西从来未曾变过,这样的你又怎么跟过去了断?”

    杨成英闭了闭眼,“若儿……”

    这个称呼让范兰若心尖忍不住颤了颤,眼中浮现出泪光,“三哥。”

    杨成英再次睁眼,刚刚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软弱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冷硬,“无论如何,身为杨家男儿,有些事我都必须去做,否则我死后无法面对杨家满门冤魂。”

    范兰若这次鼓起勇气,再次抓住了杨成英的衣袖,抬头恳切地说:“我知道你想为杨家平反,我……我可以帮你。”

    “帮我?”杨成英看向范兰若,讶异地问。

    范兰若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道:“只要你承诺不再杀我祖父,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希望杨家能好好的,从未想过它会一朝覆灭,也没料到杨家那么多人都……”

    杨成英看着范兰若没说话,一双眼眸漆黑如墨。

    范兰若有些紧张,“你不信我?”

    杨成英勾起嘴角,笑了笑,“不,我信你,信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范兰若忍不住破涕为笑,“那你肯答应我吗?”

    杨成英低头,看着范兰若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这一次却没有甩开,只是垂眸缓缓道:“可是我要想为杨家翻案,又怎么可能避得开你祖父?当初皇帝下旨给杨家定罪的圣旨,第一个经过的就是你那身为阁臣的祖父之手啊。”

    范兰若红着眼睛道:“我承认祖父当年做了些错事,可他……只是忠于陛下,也只能选择忠于陛下。真正要杨家死的,不是我祖父啊。”

    杨成英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行,我可以先不对你祖父动手,不过该讨回的东西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你想讨回什么?”

    杨成英看着范兰若,缓声道:“你不是要帮我吗?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帮你。”范兰若擦干了眼泪,重重点头。

    “当初那封污我祖父通敌的信件是人伪造的,不过我祖父确实写过一封信给薛元澄,而伪造的那封信就是改动了其中的几句话,我要你帮我找出那封信的原件。”杨成英看着范兰若,低声道,“我之前一直以为那封信在薛元澄手上,但是后来我知道了,那封信其实在范家,在你祖父手里。”

第621章 当年事

    范兰若的脸色苍白。

    “若是你为难便罢了,我自己想办法。”杨成英见范兰若不说话,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

    “不!”范兰若拽着杨成英衣袖的手指猛然发力,指尖发白,能看到手背上一跳一跳的青筋。

    范兰若红着眼睛,却缓缓地坚定地说,“我帮你。”

    杨成英看了范兰若一会儿,原本冷漠的目光渐渐有些回暖,“谢谢你,若儿。”

    范兰若笑了笑,摇头,“我去帮你找那封信,三哥你就留在这里养伤吧。”

    杨成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语气温和地对范兰若说:“我离开太久了,同伴会担心,我得回去一趟。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范兰若怔怔地看着杨成英,刚刚杨成英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以前的他,那个杨家还未发生变故之前的他,让范兰若恍然以为,他们回到了从前。

    范兰若很快回过神来,“我送你出去。刑狱司的人到处在找你,我知道一条隐蔽的路,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顺利出城。”

    杨成英想了想,便没有拒绝,“好,谢谢。”

    范兰若看了杨成英一眼,苦笑道:“你以前不会跟我这么客气的。”

    杨成英也笑,语气轻松,“我以前也没亡命过天涯。”

    范兰若表情一黯,看上去有些不好受,低着头快步往外走,“三哥跟我来。”

    杨成英跟了上去。

    院子外头停了一辆牛车,牛车上有几只空木桶,大老远的就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一股浓郁的农家肥的味道。

    范兰若神色如常地从牛车的角落里翻出来一套灰扑扑的衣服和斗笠,递给了杨成英,“把这个换上吧。”

    杨成英接过衣服,看了一眼那平日里用来拉粪的牛车,“坐这个出去?”

    范兰若连忙道:“我知道三哥向来爱洁,不过这车出城不会有人拦,最安全不过,三哥若是……”

    杨成英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我换就是。”

    杨成英背过身,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神色自然地换上了这身气味冲鼻的伪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范兰若一开始还侧头避了下目光,不过很快她就被杨成英利落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又看了回去。

    杨成英戴好斗笠回头,对上了范兰若的目光,也不介意,笑了笑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范兰若眼睛又有些红了,她摇了摇头,“没事,我告诉你怎么走。”

    范兰若将出城的路线细细交代给了杨成英。

    杨成英记住之后,对范兰若点了点头,熟练地跳上了牛车,驾着它走了。

    范兰若站在原地,看着杨成英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又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府。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庭院里空无人,为了不泄露杨成英的事,她出去之前借口要静休将人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了两个心腹丫鬟看守房门,不过现在那两个丫鬟也都不见人影。

    “白桃?绿桐?”范兰若皱了皱眉,一边唤着丫鬟的名字,一边推开了房门。

    听到里间书房里传来声响,范兰若绕开珠帘过进去,不悦道:“不是让你们在门口守……”

    范兰若的话说到一半就猛然停了下来,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翻看字帖的人,她忍不住目露惊恐,踉跄后退了一步。

    “回来了?”那人却像是没发现她的不对,笑容温和地问了一声。

    “祖、祖父?祖父怎么来了?”范兰若咬了咬唇,低头行了一礼,却不肯再往前一步。

    “祖父不能来你书房?你小时候,还是我手把手教你握的笔。”范允的身体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他笑着指了指手里的字帖,“太医让我出来走动走动,说是有利于身体康复。我想起许久未曾检查过你的功课了,便来这里看看。你的字比上次有了进步。”

    范兰若听了却更加摇摇欲坠,她咬了咬唇,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将范允手里的字帖拿过来,走到炭盆边,一张一张地扔进了进去,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字迹被火吞没,范兰若抠了抠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宽大的手镯,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范允看着她的动作,既不阻止也没斥责,等她烧完了之后才叹了一口,温和地说:“你在字画一途上,极有天赋,浪费可惜了。”

    范兰若眼中还倒映着未完全熄灭的火光,她喃喃道:“我恨不能此生从未握过笔。”

    范允叹道:“若儿,人这一生总是要不停地面对取舍,有些选择很难,但是却逃不掉。当年你做得极好,望你今后也不要让祖父失望。”

    范兰若看着范允,眼中有压抑许久的怨愤,“我若是知道您让我誊写的那封信会导致那样的后果,我……我……”

    范允看着范兰若,洞悉地道:“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你姓范,是范家的女儿,是我范允的孙女。事关我范氏举族兴衰的大事,你向来是个知道轻重的好孩子。”

    范兰若想要反驳,范允却摆了摆手,缓声说道:“上一回的选择让你耿耿于怀至今,这一回祖父便不勉强你了。这次的选择祖父替你做。”

    范兰若一开始没明白范允这话是意思,对上他那双沉静幽深的眼眸之后,范兰若突然明白了过来,大惊失色,“三哥?祖父,你对他做了什么?”

    范允淡然道:“不过一只鼠辈,自有它的天敌,何须我动手?”

    “是啊,你何须自己亲自动手,你只需让人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他便没有了活路。”范兰若怔怔地道。

    范允不置可否。

    “祖父,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是他回来了,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范兰若质问道。

    不等范允回答,范兰若就惨笑一声,点头道:“是啊,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您?是我太天真了,竟然以为能靠自己的力量帮他,好弥补我的愧疚,其实无论我们做了什么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对吗?”

    范允缓步上前,想拍拍孙女的肩膀,范兰若却猛然后退避开了他的手。

    范允收回手,无奈地对范兰若道:“既然不喜欢写字,就弹弹琴,绣绣花,别让你祖母为你担心。”

第622章 蠢货

    杨成英驾着牛车按照范兰若给的路线,避开了正四处排查的刑狱司以及在城中巡逻的守卫,顺利地抵达了南城门。

    几处城门早已经恢复了正常通行,不过城门口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两倍不止,每个城门还有几个刑狱司的人在坐阵。南城门也守卫森严,不过范兰若既然给杨成英指了这条路,那就说明这里有人接应。

    杨成英的牛车混进了长长的出城队伍,他的面具已经取下,脸上做了些伪装,看上去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生活愁苦的中年农人。排在牛车周围的人都捏着鼻子往旁边避了避,有几个脾气暴躁的还骂骂咧咧了几句,杨成英冲着他们憨厚地笑了笑。

    等轮到杨成英出城的时候,几个守卫围过来,捂着口鼻将他牛车上的粪桶都一一打开,检查了一遍,平日里这些气味大的东西守卫都是不细查的。

    一个刑狱司的内侍正走过来,又在四五步之外刹住了脚步,拿出一块白色的帕子捂住口鼻,指着杨成英细声吩咐守卫道:“让他把斗笠脱下来来,仔细检查,看脸上有没有做伪装。”

    守卫几个守卫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娘们兮兮的玩意儿!

    这些刑狱司的人职位不见得比他们高,却都仗着身份特殊一个个趾高气扬的,早让他们心生不满,可是谁都不敢得罪,只有照着吩咐做。

    “斗笠取下来!”一个守卫指着杨成英没好气地道。

    杨成英脸上依旧还挂着憨厚的笑,连连点头应是,一边去脱头上的斗笠,一双眼睛却在暗中观察,计算着等会儿若是身份暴露,强行闯出去的可能性,可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

    杨成英现在的身手好了很多,身上还有各种保命的手段,但是要想在重重守卫把守的城门突围,他还是做不到。听说自从元家那小子被派来守城门之后,这些守卫不轮值的时候都要接受操练,一个个的武力值都增长了不少。

    那刑狱司的内侍见杨成英虽然口上应得好,头上那斗笠却半天都没取下来,又见他一脸浓密的胡须,细看都瞧不出真正的五官,不由得心生疑惑,一边忍着不适靠近牛车,一边指着杨成英道:“你下车,站到这边来……”

    杨成英暗中摸上了藏在袖子里的一瓶毒药。

    这时一个守卫小头领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对刑狱司的那位内侍道:“大人,后头那辆马车有些不对劲,车底部位好像有暗门。”

    刑狱司的人闻言眼睛一亮,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在何处?”

    小头领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就是那辆车!那道暗门有些奇怪,我试了试怎么也打不开。”

    “哼,废物!”内侍翻了个白眼,快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守卫小头领被骂了也不气,倒是他几个属下一脸愤懑,低声咒骂了几句。

    小头领笑了笑,拍了拍几个属下的肩膀,“牛车没问题就放行吧,后面的队伍都要堵上了。都别上火,晚上收了工请你们吃点好的补补。”

    “头儿,有酒没有啊?”守卫们立即开心起来了,起哄道。

    “明天还得当值,你若是不怕被元大人罚,我倒是舍得几个酒钱。”

    守卫们笑起来,对杨成英随意地挥了挥手,放了行。

    杨成英赶着牛车从那守卫小头领面前过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怀疑此人就是范兰若安排的接应之人,那小头领却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杨成英,一边与属下说笑,一边往后面那辆马车走去了。

    杨成英顺利出了城,本以为这次有惊无险,可是马车往城外行了一炷香时间,拐进了一条小道又行了半炷香时间之后,杨成英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脸警觉地看向道路两旁的林子。

    就在此时,四个红衣人从两边的林子飞身而出,朝杨成英攻来。

    杨成英一交手就知道形势不妙,这四人都穿着刑狱司的衣服,身手都极好,他一个都打不过,何况是应对四个

    杨成英跳下马车,趁着滚落的瞬间,转身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毒药撒了出去,可是不知为何,放到普通人身上,一息之内就可毙命的剧毒到了这四个红衣人身上却完全失去了效用,他们非但没有倒地身亡反而下手更为狠辣。

    好在他们下手虽重,却因为上头下了留活口的命令,不敢下杀手,这才给了杨成英喘息之机。杨成英将自己的保命手段一一使出,可是这四人是寇贤手里养着的几个稀释高手,也是他的几张王牌,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训练的,竟然一个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任杨成英手段百出也干不倒一个。

    “好了,猫捉耗子的游戏结束了,速战速决!司正还等着我等回去复命。”其中一个红衣人傲慢地道。

    他的话刚落,杨成英受到的攻击猛然加剧,两息之间就被一掌击中了胸口,吐出了一口血,栽倒在地。杨成英冷冷地盯着围过来的四人,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

    杨成英这会儿也明白自己是受了范家的算计,他内心毫无波澜,范家是什么样的货色他又不是今日才知道,走范家这步棋,他早就知道要面对的风险。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范家既然想让他落入刑狱司之手,为何在城门口的时候又要安排人给他放行,难道也是为了跟他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游戏,或者是为了让他好好体会体会希望破灭之感?

    想到这里杨成英神色更冷,这次就算是被弄进了刑狱司,他也得从范允那老匹夫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杨成英狠狠地想。

    “这贼人诡计多端,小心别着了他的道。”领头的红衣人吩咐上前擒拿杨成英的两人。

    杨成英在心里冷笑:老子的毒药在你们身上都失了效用,你们还小心个屁。

    这句话在他心里刚落音,正抓住他手腕的红衣人就猛然栽倒在地,他的另外三个同伴也前后倒在了地上。

    杨成英愣了愣,把倒在地上的四人挨个看了看,发现是真的中毒毙命了。

    杨成英捂着胸口咳出了一口淤血,不在意地抹去了嘴上的血,把衣袖里的毒药瓶子拿出来琢磨了一下,“难道我下的毒药发作延迟了?奇怪!”

    这时,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冷冷地道:“蠢货。”

    杨成英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一僵,猛然转头。

    又一人从林子里缓步走出,这人也是一身红衣,却身姿挺拔,容颜昳丽,令他身后那一大片漂浮在树林上空中的绚烂晚霞在他的映衬下也黯然失色。

第623章 别脏了你的手

    杨成英怔怔地望着来人,没说话。

    宁易走到距离杨成英五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看着他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杨成英猛然回神,之前他还没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味有多臭,当初被发配的时候他经历过更糟糕的环境,但是现在他却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气味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忍受了,连滚打趴地往后移了好一段距离,因为用力过猛还多吐了一口血。

    宁易瞥了他一眼就不搭理了,走到那四个倒在地上的刑狱司内侍面前挨个探了探脉搏,然后拿出了一把匕首,想要再补个刀。

    “等等!”杨成英出声制止,也顾不着自己身上气味难闻了,迈着有些踉跄的脚步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宁易的手腕。

    宁易冷冷地盯着杨成英那只手,缓缓问:“手不想要了?”

    杨成英也不怕他的威胁,还将匕首从宁易手里夺了去,“你别动手!”

    宁易上下打量了杨成英几眼,似乎有些匪夷所思,“我以为这几年的经历,已经教你学会了不要再妇人之……”

    宁易的话还没说完,杨成英就蹲下身一刀捅进了一个红衣内侍的心窝,然后默不作声地将另外三个人也都补了刀,每一刀都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杨成英做完这些之后,将那把匕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把血迹擦干净之后递回给宁易,“他们身上有古怪,我的剧毒毒药用到他们身上都失了效用,你谨慎些没有错。”

    宁易却没有接那把匕首,他盯着杨成英,脸色更加阴沉,“你阻止我动手,是什么意思?”

    杨成英看了一眼手里的匕首,明白过来用自己这衣服擦过的匕首,叶以宁怕是更加嫌弃了,他便自己将匕首收了起来。

    听到宁易发问,知道这人又开始拧巴了,杨成英用许久没有用过的,自己都有些不习惯的温和声音说道:“他们是来杀我的,这些脏活自然得我来干,别弄脏了你的衣服了。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杨成英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的毒药怕是杀不死这四人,这四人应该是死于同是刑狱司中人的叶以宁之手。他觉得有点可惜,眼前这人那双手更适合拿笔,拿刻刀,作些风雅的事情,杀人夺命这么煞风景的事还是他这种粗人来做更加合适。当然,这话是绝不能说给叶以宁听的。

    宁易冷冰冰地道:“不必谢我,救你不过是受人之托。”

    杨成英立即问,“是谁?谁能请的动你?”

    杨成英的声音里待着几分希冀,他知道这个世上请的动宁易的活人已经没有几个了,而会在意他性命的人就更没有几个了。

    宁易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沉默了一瞬之后他还是一脸不耐地告诉杨成英,“还能是谁,我表妹!”

    “你表妹?……真真?是真真吗?”杨成英声音发着颤,有些欢喜,“真真她果然还活着!”

    宁易满脸不悦道:“你再喊她这么恶心的小名,我弄死你!”

    杨成英被他这么一骂,却突然捂着自己的脸,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十分欢畅淋漓,仿佛压抑了许久的什么东西都随着这笑声破体而出了。

    宁易见他神经兮兮地大笑了半天,那惊天动地的动静让林子里的鸟雀都被惊飞了,被烦得不行。

    “闭嘴!”

    杨成英像是没有听见,还是在那笑,笑得浑身发颤。

    宁易想着正事还一件没干,让这疯子再笑下去太耽误他时间了,便抬脚踹了过去,他这一脚踢得不算重,杨成英却一挨着他的鞋底就倒在了地上。

    宁易以为这混蛋是故意的,想再补一脚上去,却见杨成英的手在倒地的时候从脸上移开了,而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此时全是眼泪。

    杨成英浑然不觉,倒在地上,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还在那咧嘴笑。

    宁易皱了皱眉,将脚收了回来,算了,他跟个蠢货较什么劲!别脏了鞋。

    在宁易的耐性即将告罄的前一瞬,杨成英终于笑够了,抹了把脸坐了起来,摸到了一手的鼻涕后,杨成英愣了愣,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讷讷地看了宁易一眼。

    宁易却什么也没说,只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起来把这四具尸体处理一下。”

    杨成英正想找点事做好掩饰尴尬,闻言连忙起身,按照宁易的吩咐去林子里挖了个深坑。

    “我有一种化骨粉,能毁尸灭迹,让这四人彻底在世上消失,这样刑狱司的人就怀疑不到你头上了。”杨成英冷静下来之后,觉得把这四人埋了并不能万无一失,诚恳地对宁易建议道。

    宁易抱着手臂依在旁边的树干上,盯着杨成英干活儿,听到他的话之后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我干嘛要毁尸灭迹?”

    杨成英不解,不想毁尸灭迹?那干嘛要埋起来?

    宁易看出了杨成英的疑惑,却不给他解惑,只道:“自有我的用处,你若是不想挖就换我来!”

    “这玩意儿不太好用,还是我来吧。”杨成英用的是从尸体身上取下来的一把短剑来挖坑的,很是考验技术。

    宁易看在杨成英还有些用处的份上,对他稍微容忍了些,还好心地提点他:“你不会真以为,是你那个相好的放你出城的吧?”

    杨成英正认真挖坑,闻言差点岔了气,“什、什么相好?”

    宁易瞥了他一眼,“范家那女人。”

    杨成英放下手里的短剑,一脸正经地想要跟宁易讲道理,“她不是我的……”

    宁易皱眉,指了指短剑,杨成英连忙又把工具拿了起来,一边继续挖坑一边解释,“我跟范兰若从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宁易不在意地道,“谁管你们什么关系,我是说你出城的事。”

    杨成英想了想,“我也有些疑惑,范允这么做实在有些多此一举了。难道那个放我出城的人,不是范家安排的?”

    宁易嗤笑一声,“自然不是,那是我的人。”

第624章 心软

    “那个守卫小头领是你的人?”杨成英惊讶地抬头。

    “用你项上那颗猪脑想一想,城门守卫怎么可能是我的人?你当我的手能伸这么长?”宁易再一次用看蠢货的眼光,嫌弃又鄙夷地看着杨成英。

    杨成英愣了愣。

    不是那个守卫小头目?那是谁?他确实是因为那个人,引开了刑狱司的……

    “那个要我下车的刑狱司内侍才是你的人?”杨成英脑中灵光一闪。

    “总算还没蠢到家。”宁易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杨成英看了宁易一眼,知道自己若是再问下去,眼前这人又要骂他蠢了,犹豫着要不要问。

    好在宁易没有故意为难人的爱好,十分好心地告诉杨成英,“你说的那个守卫小头目,应该是范家安排的人。就是他暗中给刑狱司递了消息,若不是我的人把消息瞒了,你一出城门就会被伏击。寇贤在城门外设置了一个位置绝佳的伏击点,比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抓你,更万无一失。”

    “谢谢。”杨成英明白过来,诚恳地对宁易道谢。

    “不必谢我。”宁易似笑非笑,“毕竟是我让人把你的行踪透露了出去,所以你才会在这里再次中了埋伏。寇贤为了抓你,射的伏击点可不止一个。”

    杨成英听到宁易这么说到也不生气,只是不解,“这又是为什么?”

    宁易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那四具已经凉了的尸体,“一是为了用你做诱饵,除掉寇贤手里最棘手的这四个爪牙。二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杨成英点了点头,也不多问,见坑挖得差不多了,便跳上去把尸体都搬到坑里。

    等他麻利地处理完了这些脏累活计,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宁易,“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宁易检查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很难得地对杨成英点了点头,“干得不错,暂时不需要你了。”

    杨成英笑了笑,“那……再会。”

    杨成英说完又看了宁易一眼,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宁易冷声道,“我让你走了?”

    杨成英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宁易,表情略有些无奈,“我现在的身份……若是长时间与你待在一起,怕是会连累你。”

    宁易冷哼一声,“连不连累都不需要你跟我待在一起,不过从今以后你必须待在我知道的地方!”

    杨成英闻言愣了愣,然后有些犹豫,他是想拒绝的,可是对着叶以宁他不太开得了口拒绝,向来如此。

    “怎么?怕以后会相好会不方便?”宁易看出他的迟疑,扬眉嘲讽道。

    杨成英苦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相好,你就别挖苦我了。”

    宁易拿出一张折好的纸,不由分说地飞给了杨成英。

    “上面的几个地址,随便你挑,保证是安全的。以后不要私自行动,给我添麻烦,下一次我可不一定能顺手救你了。”

    杨成英看了看手上的纸,很是为难,“我……”

    宁易不耐道:“你什么你?有话就说。”

    杨成英深吸了一口气,“抱歉,宁儿,我还有事要做,不太方便……”

    “你、叫、我、什、么?”宁易的脸色刷地沉了下来,他走到杨成英面前,一字一顿地问。

    杨成英以前在杨家的时候总是嘴贱,跟着杨唯真喊叶以宁的小名儿,每次都会被叶以宁揍个半死,可惜这人光长个子,不长记性,下次遇见了还敢喊,头也不是一般的铁了。这也是叶以宁万分讨厌杨成英的原因之一。

    “以宁、以宁。”杨成英连忙举手,“对不起,对不起。”

    叶以宁冷着脸将刚刚给杨成英的那张纸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揉成了一团,看也不看杨成英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既然你不方便,那便当我没说,以后的事也无需你参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凭本事好了。”

    宁易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不高兴,反正他完成了表妹交代给他的任务,杨成英不愿意跟他们联系更好,他们就能摆脱这个蠢货了,真是轻松得很呢,宁易背对着杨成英勾了勾嘴角。

    不想他才迈出去没两步,就被杨成英一把抓住了衣袖,还不等宁易发飙,杨成英就把他手里那张被揉成了一团的纸,又给拿走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杨成英小心地把纸收到自己的衣襟里,拍了拍,诚恳地说。

    宁易皱眉盯着杨成英,这人有病吧?怎么出尔反尔的!

    “你不必勉强,不愿意就算了。”宁易不高兴地说。

    “不勉强。”杨成英对宁易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强调道,“真的,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比如像今天这样补刀挖坑的活儿,交给别人不方便,你自己又不愿意干,都可以叫我来。我虽没什么本事,但总比别人可靠些。”

    宁易看了杨成英一眼,心里十分不痛快。

    贺林晚说照她的话跟杨成英说,杨成英最后一定会答应,当时宁易还嗤之以鼻。贺林晚便道,不信咱两打个赌?宁易就跟她赌了。没想到真让贺林晚赌赢了。

    “记住我交代你的,过几日我再联系你。”宁易真的是一眼也不想看到杨成英,说完这句就走了。

    杨成英目送宁易离开后,从衣襟里拿出了那张被揉烂了的纸,好好用手抚平了,用心记下了上面的字。

    “这家伙还是这样,想让人帮忙,又死要面子不肯直说。”杨成英笑叹着摇了摇头,又将那张纸收好了。

    宁易奇怪杨成英为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因为杨成英把他那句“既然你不方便,那便当我没说,以后的事也无需你参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凭本事好了。”理解成了,“我的事情很棘手,只凭我自己做不成,需要你的参与和帮助。你若是不愿意帮我,那我们就恩断义绝,再见陌路!”

    不管叶以宁在杨成英面前如何张牙舞爪,后来又如何成为了别人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刑狱司司副,在杨成英眼里,他还是那个当年初到杨家,被一条野猫叼来的无毒紫沙蛇吓得脸色苍白,却强忍着不肯哭的,倔强又漂亮的孩子。

第625章 人间地狱

    抓捕杨成英失败,而自己最为得力的四名属下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寇贤十分愤怒,这两日刑狱司上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寇司正。

    寇贤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没抓到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向天承帝请旨将那日出城的五名闺秀请进刑狱司来一一问讯。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寇贤简直在胡闹。那五名闺秀无一不是朝中高官重臣的女儿或者孙女,家世不凡,又不是内宫中的宫女,就因为你寇贤要抓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刺客,就要被你刑狱司随意拿去问讯,这让她们的家族和父兄情何以堪?

    众人都觉得,只要天承帝不是昏了头,定然不会允了寇贤这个无理要求。可是,令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天承帝竟然真的昏了头,允了寇贤所请。

    慎刑司到贺家拿人的时候,贺林晚正在演武场看小虎子和小木头练武。

    秋月嫂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演武场,一边喘气一边说:“大姑娘,不好了,刑狱司来人了,说是传你去问讯!”

    小木头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一把抓紧贺林晚的手腕,看了看四周,强自镇定地小声道:“姐姐,是不是我的身份暴露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一口咬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被我欺骗才收留了我。”

    小虎子直接从刀架上拿起了一把大砍刀抗在了自己的肩头,站在了贺林晚和小木头面前,虽然一言未发,但是保护者的姿态做得很足。

    贺林晚倒是很镇定,她摸了摸小木头的头,“不是你的事,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来了。”

    小木头摇了摇头,抓着贺林晚手腕的手握得很紧,眼睛慢慢红了,“我不要你去。娘当年也说她去去就回来,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了。”

    贺林晚心中一痛,双手捧着小木头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我不是娘,我说我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而且,表哥在刑狱司,他知道我的身份,绝不会让我出事的。当年也是他保护我们的,你忘了?”

    最后那一句似乎让小木头有所松动,他看着而贺林晚,乞求地问:“你能保证吗?”

    贺林晚笑着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我保证,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见你。”

    小木头犹豫了一下,才缓缓伸出自己的拇指,印在了贺林晚的手上,他抬起头看着贺林晚轻声说:“如果你不守信,我就学表哥,进宫去,杀光那座宫殿里所有的人,我还要杀了毓哥,让他去陪你。”

    小木头还未开始变声,声线带着少年的清脆干净,但是却让人听出了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贺林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脑门。算了,孩子等回来再好好教育吧。

    贺林晚又拍了拍小虎子的肩膀,对他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保护好小木头。”

    小虎子觑了小木头一眼,勉强点了点头,对贺林晚比划道:你放心去吧,大不了我去劫狱救你出来!

    贺林晚想,等你武功精进到能闯进皇宫救我的时候,我大概坟头的草都六尺深了。

    不过她还是笑着安抚道:“好,知道了。”

    小虎子别别扭扭地伸出了一只手,怼到了贺林晚鼻子底下,然后睁着一双虎目瞪她。

    贺林晚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小虎子脸有些黑,瞪着贺林晚不说话,还拿眼角去瞟站在一旁的小木头。

    贺林晚看他别扭的样子,福至心灵,连忙伸出自己的手,向刚刚跟小木头做的那样,用大拇指印上了他的大拇指,完成了幼稚的承诺仪式。小虎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扛着大刀让开了道。

    贺林晚安抚好了两只小的,便往前院走,还没走到二门就遇到了赶来的魏氏。

    “怎么回事?”魏氏身上还穿着在屋子里穿的家常衣服,显然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连外衣都没披一件。

    贺林晚将事情的经过简要地跟魏氏说了一遍,“祖母放心,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去刑狱司不过是走个过场。”

    魏氏虽然不放心,但是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点点头,悄悄塞给她一叠小面额的银票,“小鬼难缠,在宫里别心疼银子。也别太害怕,你不是无名无姓的小宫人,任刑狱司势力滔天也不敢随意处置你。”

    魏氏叮嘱了贺林晚几句,亲自看着她上了刑狱司的马车。

    回头的时候,魏氏看到贺伶的丫鬟琴香躲在一群丫鬟婆子后面探头探脑,还时不时与人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兴奋,魏氏指了她语气平淡地对王嬷嬷道:“这丫头给我发卖了出去,别等到以后伶丫头出了门子,亲家背地里说我们贺家的下人不懂规矩,丢了侯爷最在意的脸面。”

    魏氏发卖琴香的铁腕举动,让贺家上下无一人敢私下里议论贺林晚被刑狱司的马车接走的事,贺伶吓得直接称病不出了。

    贺林晚和杨唯真进宫的次数,加起来数不清了,但是刑狱司这个地方却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踏足。

    这个设立在皇宫深处某个角落里机构像是一个特殊衙门,无论是对于宫里的人还是宫外的人而言都是一个神秘而充满血腥味的地方,令闻者色变。但其实它的外表与这个宫里任何一座普通宫殿都没有区别,比起另一个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冷宫,它甚至称得上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但是贺林晚知道,这不过是表象罢了。

    从刑狱司装点门面的正殿里出来,绕过偏殿,进入偏殿后方,那掩藏在花团锦簇的一座大园子里的问省堂的时候,一股常年照不进阳光的带着腥味的阴冷气息便迎面扑来。

    问省堂是刑狱司专门用来问审疑犯的地方,据说在问省堂的地下还有一层,那里叫问刑堂,是犯人受刑的的地方,一字之差,是人间和地狱的区别。

第626章 谁在犯蠢

    贺林晚知道问刑堂并非子虚乌有,它确实就设在自己脚下,在踏进问省堂的那一瞬,随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的除了血腥味,还有隐隐约约的呻吟与哀嚎。

    这是对被带来问省堂来问讯之人的威慑。

    “姑娘听见了什么声音,闻到了什么气味没有?”带贺林晚进来的红衣内侍,见贺林晚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

    贺林晚点了点头,“嗯。”

    红衣内侍很满意:“那姑娘听到了什么?又闻到了什么?”

    贺林晚打量着四周随口道:“鸟语、花香?这里比御花园幽静。”

    “既然都听到了,那等下大人们问你话的时候……啊?”内侍得意洋洋地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贺林晚说了什么,不由得卡了壳了,像是见鬼一样地瞪着贺林晚。

    贺林晚收回打量的视线,对内侍笑了笑。

    内侍在刑狱司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么不把刑狱司当回事的女子,震惊之余还有种被冒犯到的不悦,尖着嗓子道,“哼!希望姑娘能一直这么硬气下去才好。”

    就在这时,另一个内侍小跑着过来了,对那横眉竖眼的内侍道:“吴良,司正身边的俞公公叫你过去一躺,贺姑娘我领进问讯房里就行了。”

    叫吴良的内侍立马换了副面孔,掩不住喜意地问:“俞公公找我何事?”

    “不知道,想必是有什么好事想着你吧,还不快去?”

    “我这就去。”吴良立马扔下贺林晚跑了。

    贺林晚看了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内侍一眼,认出他是上一次她进宫的时候,给她送伞的那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贺林晚问。

    “小人贱名夏天。”名字叫夏天的小内侍低着头,恭敬地回道,“姑娘请随我来。”

    问省堂里面很大,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两边是一间连着一间的问讯房,刑狱司的问讯房与普通衙门里的牢房有些像,不过门不是栅栏门,而是厚重的石门,只在门上一人高的位置留有一个巴掌大的透气小窗,小窗平日里都是关闭着的。

    夏天把贺林晚领到了其中一间问讯房门口,将门锁打开,回身对贺林晚道:“姑娘进去吧。”

    贺林晚便进去了。

    夏天见她这么干脆反而愣了愣,跟进来小声说:“小的会一直在外头守着,姑娘莫要害怕,有什么事喊一声就是了。”

    “多谢。”贺林晚回头笑了笑,点头道。

    夏天脸红了红,特意将那石门上的透气小窗打开了一条缝,以便贺林晚喊他的声音能传出去,然后便低头退了出去,把石门关上了。

    贺林晚仔细打量了一下,问讯房是砖石砌成的,有些阴冷,与刑狱司外间用来充门面的正殿不同,这里面没有一丝装饰,只在进门右手边的位置放了一案一椅,进门左手边靠墙的位置有一个成列架,架子上是空的,贺林晚猜测这里原本应该是用来放刑具的,因为墙壁上还挂着一副没有拆下来的铁链。显然,右边的一案一椅不是给被带来问讯的人准备的,左边的铁链和刑具才是。

    贺林晚正打量着那副铁链,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回头便看见右边那面墙从中间开了个门洞,宁易阴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没告诉我,这个计划会把你自己弄进刑狱司!”宁易看到贺林晚第一眼,就语气不善地说。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无辜地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么,我也没料到我会进来啊。”

    宁易一脸不信任地觑着贺林晚。

    这时,贺林晚隐隐听到外头有女子的哭声,便走到石门边透过小窗上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见是其他几位闺秀被刑狱司的人带来了,可能是出于对这个地方的惧怕,一进来就在哭。

    宁易走过来,把那扇小窗关了,将哭声都隔绝在外。

    贺林晚若有所思地走到屋子里的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了,宁易冷着脸看她不说话。

    贺林晚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笑眯眯地说:“您请坐,您请坐。”

    宁易扯了扯嘴角,嘲讽道:“不必了,你还是趁着能坐的时候多坐会儿吧,等受了审,你想坐也没腿可坐了。”

    贺林晚挑眉,“寇贤会对我们动刑?”

    宁易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说呢?”

    贺林晚想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宁易闻言却脸色一变,他原本只是想吓唬贺林晚一下,到没真觉得寇贤敢对这些出身高门的闺秀动刑,寇贤也对外承诺不会为难这些闺秀,所以这问审间里用来震慑的刑具都一早收了起来。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陛下不会同意让寇贤把我们弄进刑狱司来问讯,都觉得寇贤疯了才会想出这种办法抓刺客,可陛下偏就同意了。”贺林晚沉吟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宁易心情很坏,“我若是知道,寇贤早就被我弄出刑狱司了!还轮的倒他来当这个司正吗?”

    宁易这些年一直想把寇贤弄下去,好彻底掌控刑狱司,可惜寇贤是天承帝心腹中的心腹,宁易暗中谋划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贺林晚笑了笑,“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圣上日理万机,每日忙于国家大事,为何突然就对刺杀范允的刺客有了兴趣,还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寇贤全力抓捕。”

    宁易皱眉,“都说是范允简在帝心,皇帝为了安抚他才派慎刑司抓捕刺杀他的刺客。再就是因为公主和亲在即,大骥国使臣还留在京城,皇帝才尤其重视京城治安。”

    贺林晚摇了摇手指,“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陛下不会让寇贤把朝廷重臣家的女儿孙女弄进刑狱司来。为了安抚一位老臣,而任由一群重臣的脸面被人放到脚底下踩踏,你觉得这是那位精明的陛下做得出来的事吗?”

    “那是为了什么?难不成那蠢货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宁易在想着现在就去把寇贤弄死,以绝后患的可能性,随口猜道。

    贺林晚还是摇头,“三哥的身份就算暴露了,他也没有这个分量。”

第627章 原来如此

    宁易向来聪慧,顺着贺林晚的暗示想了想,眉目间闪过一丝厌恶,“莫非此事还与李毓有关?”

    这世上,能让龙椅上那位坐立难安的人,李毓怕是得排在第一位了。

    贺林晚点了点头,“我猜……有点关系。”

    宁易瞥了贺林晚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还猜到些什么?”

    “你说的对,我还是趁着现在的机会多坐坐吧。”贺林晚玩笑着坐回了椅子上,让宁易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李毓曾跟我提过,老晋王曾留下了一些暗部,这些暗部存在让那位陛下至今不敢公然以莫须有的罪名除掉李毓,这一批人早已经成了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令他不拔不快。”

    宁易掌管刑狱司这么些年,对这些隐秘之事也知道一二,“据说那些人当初是掌握在定安候手中的,现如今定安候已经卧病在床多年,早已经无力在过问外间事,我从太医院那边得来的消息说,定安候已经病得神志不清,全靠宫中的药物吊着那口气。”

    定安候的情况贺林晚也从狐夭那里了解了不少,自然是知道的,点了点头道:“安定侯病重,早就无法理事,整个慕家又都投靠了陛下,按理说经过这么两年,那些暗部就算没有被陛下清洗出朝堂,群龙无首之下也该如同一盘散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才是。”

    “可事实并非如此?”宁易听出了问题所在,不由挑眉问道。

    “是啊,并非如此。想必那些暗部至今都隐藏得很好,且势力还不小。”贺林晚笑起来,“不然,这次他们要杀李毓,绝不会那么大费周章。”

    宁易见贺林晚像是很为李毓高兴的样子心中不悦,想嘲讽她一句女生外向,话到嘴边却想起来自己如今并无斥责她的立场,心情不由得更加恶劣,“别笑了,丑死了!照你所言,这件事不过是皇帝和李毓狗咬狗,跟杨成英那蠢货又有什么关系?”

    贺林晚见宁易又不高兴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吐槽:表哥那是那德性,翻脸比翻书还快!有时候真是哄都不知道要怎么哄。

    不过现如今在他的地盘,还得靠他庇佑着,贺林晚可不敢得罪他,便还是忍气吞声地解释道:“那位陛下原本以为将定安候和慕家掌控在手,就能摸清楚晋王那批暗部的底。却不想,都这么久了晋王暗部都还在运转自如,像是完全不受安定侯控制的,他自然是急了。因为他想到了还有一种可能,除了安定侯之外,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掌控这批暗部,从这个人目前的行事来看,他手中权势不小,且最大可能也还是效忠李毓的。眼看着李毓就要回京了,若你是那位陛下,你当如何?”

    “自然是在李毓回来之前,想方设法砍掉他的爪牙,到时候弄死他就容易多了。”宁易冷冷地说,他突然觉得自己与那位狗皇帝合作一把也未尝不可。

    贺林晚不知宁易心里的危险念头,也不敢纠正他的用词,继续忍气吞声,“至于这件事为何会牵扯到三哥……我猜测跟我有关系。”

    宁易终于正眼看了贺林晚一眼,“跟你又有何关系?狼狈为奸的关系吗?”

    贺林晚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怼他道:“我跟李毓若是狼狈为奸,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一丘之貉、朋比为奸吗?分清楚阵营好吗,大人!”

    宁易:“……”

    贺林晚见宁易不说话了,心里爽快了。不过想着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把事情说清楚,便见好就收了,继续道:“当初我知道三哥刺杀范允,怕他出事,便请求李毓帮我暗中照应一下他。有李毓的势力相帮,加上三哥自己的一些本事,以至于他在京城从未露过行迹。你如今身在刑狱司,应该清楚,这对于一个普通刺客而言,是极不合常理的。”

    宁易自然明白这点,有他手下的鹰眼在,这京中极少有他想查却查不到的事情,而杨成英的行踪确实被隐藏得很好。

    “你的意思是,皇帝因此怀疑……杨成英那蠢货是李毓的人?”宁易了然道。

    贺林晚点了点头,“这其中晋王府暗部确实帮了忙,所以他的怀疑也并非毫无依据。”严格说起来,狐夭他们其实也是属于晋王府暗部,只是因为他们这一部跟随李毓跟随得早,与定安候手里那一部分势力没有联系了。

    “偏偏三哥还与平家寨有些关系,平家寨么……也就是当初的圣门侠宗,据说握有先皇诏书在手。有了这些牵连,你说那位陛下能不着急吗?我之前对这些也只是猜测,但是看到寇贤的行事,便知道怕是猜对了。”贺林晚弯了弯嘴角,说道。

    宁易听到这里,脸色却一沉,“你还笑?若是如你所言,寇贤为了从你们这里问出线索,必定不会再顾忌你们家族的颜面,只会无所不用其极!你……就不会为自己的安危多加考量吗?”

    贺林晚看着宁易的脸色,便知道这下他是真的生气了,轻易哄不好的那种,连忙放软声音道:“这不是有你在这里吗?你肯定能护我周全的。”

    宁易这次果然不太好哄,面无表情道:“我自身难保,还顾得上你这条狗命?你自求多福吧!”

    这时候,石门被轻轻从外推开了一条缝,夏天探身进来,小声迅速地说:“大人,寇司正快来了。”

    夏天说完这句,又立即闪身出去,把石门关好了。

    宁易正在气头上,本还想再嘲讽贺林晚几句,告诉她别指望他能救她出去!转头却看到贺林晚正眼巴巴看着自己,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宁易将要脱口而出的气话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我会让夏天一直守在外头,你有危险他会让人去叫我的,你别怕。”

    贺林晚连忙乖乖点头,“嗯。”

    宁易更气了,却不是气贺林晚,而是气自己。

    自己把自己气到了的宁易不想再说话了,冷着脸从原路离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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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介绍:
她自负才智出众,又力求样样做到最好,本以为当一个夫唱妇随的贤内助当是不会辱没她未来夫婿。
可惜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并不这么想,所以最后她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最后老天也看不过去了,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作者文案无能,还是看文吧〒_〒)金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