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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北眉南     金枝txt下载     金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98章 鸽死非命,情敌的锅

    “王爷所言甚是。”薛行衣淡然道,“若无其他事,臣先告退了。”

    “你去吧。”睿王也没脸再借酒浇愁了,颓败地摆了摆手,放薛行衣走了。

    薛行衣从睿王这里离开,没有留在骁骑营,骑马回了城。

    之前因薛行衣懂大骥国语言,天承帝命他协助五皇子处理与大骥国的贸易之事,现在五皇子在骁骑营中建马场也需要与大骥国进行频繁的文书往来和交流,睿王便向天承帝请求继续让薛行衣协助。薛行衣现在白天基本上都待在骁骑营,不过因为他并不隶属于骁骑营,所以不在营中留宿。

    薛元澄夫妇离京之后,薛行衣搬出了薛家大宅,自己在城南赁了一个小院,城南不比达官显贵聚居的城北和城东,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商贾、平民以及一些在京城没有什么根基的小官。

    薛行衣回去之后便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一如既往的凌乱无章,不过今日的乱与以往的乱有些不同,今日书籍都好好地摆在了书架上,各种卷宗文书也都被堆放在了南窗的琴案和靠东墙的软塌上、屋子中央那张书案上如今放着竹篾,白纸、浆糊,匕首,裁纸刀等等,还有一只用白纸糊了一半的孔明灯。

    不明所以的人走进来看到,大概会以为自己进了什么灯笼作坊。

    薛行衣坐到书案前,拿起那只做到一半的孔明灯,原本想把剩下的糊好,却发现昨夜在灯下的时候没注意,把灯的骨架部分扎歪了,以他以往的失败经验来看,骨架扎歪了的灯就算能飞起来,也会在半空就烧起来。

    薛行衣淡然地将做废了的灯扔到一旁,重新挑选了几根竹篾,拿起小刀慢慢削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从容自若,让人觉得这种手艺活儿对他而言好像简单得很,如果忽略那一桌子被削废了的竹条和他手指上的小豁口的话。

    好在离放灯的日子还有月余,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做,到时候总能从中一堆歪瓜裂枣中选出一只相对完美的来。

    窗外突然传来振翅声,不多会儿一只灰色的信鸽从打开的窗户外飞了进来,穿过半个书房落在了书案上。鸽子在书案上咯咯叫着走了几步,见主人专注地削着手中的竹篾并未理会它,便去啄那碗用来糊纸的浆糊。

    一只手指修长的手伸过来,捉住了捣乱的信鸽。

    薛行衣垂眸从信鸽脚上绑着的小竹管中拿出了信。

    信上只有几行极小的字:李毓已至东临……

    薛行衣看完信,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起身走到南窗边,拿出火折子将那信点燃,漠然地看着关于李毓的消息渐渐被火舌吞没,然后将余烬随手扔到了竹根雕的笔洗里。

    薛行衣盯着笔洗中的余烬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只信鸽见薛行衣没有要回信的意思,不甘寂寞地飞过来,停在了笔架上,偏头看着薛行衣“咕咕咕”叫着。

    薛行衣看了它一眼,用手指轻轻给它梳了疏毛,鸽子偏头轻轻用喙部蹭薛行衣的手。

    “墨浓。”薛行衣唤道。

    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走到了窗边,却没有进书房来。

    “大人,有何吩咐?”

    薛行衣拿起鸽子,从窗户递了出去,“拿去炖汤。”

    小厮墨浓接过,看到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愣了愣,“大人,这不是信鸽吗?就这么吃了……不、不太好吧?”

    薛行衣不在意地道:“有何不好?吃了还有新的。”

    墨浓无语,低头跟无辜的鸽子大眼瞪小眼。

    薛行衣没有理会小厮的纠结,又回到书案前坐下,拿起小刀继续削他的竹篾。

    “再去找些竹子来。”薛行衣看了一眼仅剩的几根篾条,吩咐道。

    “是,大人。”浓墨恭敬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

    小厮的心里却忍不住在吐槽:他家大人好好当官不好吗?偏偏喜欢做些自己毫无天赋的事情,真是任性啊。

    ***

    接下来好几日一直风平浪静。

    很快到了十二月初三,黄历上说这日宜嫁娶、祭祀、入宅,忌出行、动土、修坟。

    贺澜这日出嫁。

    贺家许久没有办喜事,贺澜出嫁还是贺传武和魏氏第一回嫁孙女,贺澜这个庶出的孙女原本并不受贺传武看重,但是贺传武刚升了爵心情正好,加上贺澜嫁宁江伯世子秦恒远最近正得帝宠,秦恒远的父亲秦定渠也是个实权人物,贺传武看在孙女婿和亲家的面上愿意多给这个孙女几分体面,所以特意交代了儿媳杜氏比照嫡女的份例来嫁贺澜。

    杜氏当着贺传武的面恭敬地应下了,回头就去请示了婆婆魏氏。

    魏氏想了想交代杜氏:“嫡庶尊卑不能乱,但是贺澜是你们这一房唯一的女儿,又在你膝下长大,受你教导,比那嫡出的也不差许多,就比照着嫡出的份例,只稍稍低一成来办吧。”

    杜氏虽然还算大度,但心里终究还是稍有些不舒服的,若是按嫡女的份例来,她少不得还得再添补一些嫁妆给贺澜。听他公公的意思,这部分怕是不走公账,是由他们这房自己出的。她原本给贺澜准备的嫁妆就不算薄了。

    魏氏看了杜氏一眼,教导她道:“你一直是个好嫡母,贺澜也念着你的好,这会儿她要出嫁了,侯爷说要厚嫁,你却不同意,就不怕澜儿怨你?侯爷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如也索性好人做到底,全了这场母女情分。你多添补出去的那些,我补给你就是。”

    杜氏连忙道:“儿媳知道了,哪敢要母亲的私房?儿媳也不差这点银钱,定好好给澜儿做脸,让她风光出嫁。”

    魏氏点了点头,“去吧。”

    于是贺澜的这场婚礼娘家和夫家都给足了脸面,办得十分风光,羡慕煞了别的人家的庶出女儿。

    因秦家父子颇得帝宠,这日去秦家喝喜酒的文武官员不在少数。

    婚宴上,众人酒正酣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宾客们议论纷纷。

第599章 罪当诛

    东临那边传来消息,几日前即墨、文登、登州三营大比,即墨营联合登州营偷袭文登营,三营之间在打斗的过程中不知为何打出了真火,以至这场仗打得十分激烈,即墨营甚至出现了高级将领伤亡,好在最后登州营指挥使贺光烈及时阻止了这场失控的打斗,没有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以前三营大比也会允许出现一定数量的伤亡,毕竟刀剑无眼,流血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从来没有哪次像这回这样,在对战中死了一个副指挥史。

    事后,即墨营要求文登营交出杀死副指挥史的凶手,文登营不予理会。

    登州营指挥使贺光烈看不下去了,带着自己的人跟即墨营的人一起围了文登营大营,逼文登营指挥使出面交人。

    文登营指挥使谭盛桐这才施施然现身,却辩解道:“真刀真枪的比拼,伤亡所难免的嘛,若是比斗的时候失手伤了对手性命就要治罪,以后在大比的时候谁还敢拼尽全力?长此以往,三营大比岂不是成了小儿的游戏?”

    贺光烈与谭盛桐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吵了半天,谭盛桐就是不肯交人,还对贺光烈冷嘲热讽,气得急性子的贺光烈一拳打到了谭盛桐的鼻梁上,谭盛桐瞬间鼻血长流。

    论讲道理,十个贺光烈都讲不过谭盛桐,但是比身手,谭盛桐远不如贺光烈。于是到最后,谭盛桐几乎被贺光烈骑在身上揍了个狗血淋头。

    贺光烈大大地给了文登营一个没脸,气得文登营的将士们纷纷出来要找贺光烈单挑,贺光烈便又顺手揍了文登营好几个年轻气盛的将领,看得即墨营的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即墨营气出了大半,贺光烈与文登营的梁子却结下了。

    贺林晚接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这当中定然少不了李毓的手笔。

    她父亲这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揍了谭盛桐和文登营的将领,不可避免地得罪了文登营上下,但是却转移了即墨营对文登营的愤怒,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跟李毓私下里商量过,父亲他老人家这回真算是损己利人了。

    这次虽说是贺光烈打赢了谭盛桐,但是这只是个人之间的比试,事实上却是登州营和即墨营联合起来偷袭都没有打过文登营,这是往年从未发生过的事,而这个变化出现在李毓去了东临之后。

    这个结果必然会引起京城这边的忌惮,贺林晚有些想不通李毓在这个时候闹这么一出的用意何为。

    贺林晚猜得没错,天承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晚膳,气得他饭都没有吃下去,连夜把睿王和肃王以及几个心腹大臣召进了宫。

    “东临之事诸爱卿怎么看?”天承帝将密报扔到了御案上,冷着脸问道。

    安国公庄显道:“这次被杀的即墨营副指挥史张先擒,当初乃是臣手下一员猛将,陛下看他勇猛忠诚才将他提拔上来,放到了东临。张先擒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臣怀疑他的死,不简单。”

    睿王虽然看不上庄娉婷,但是对庄娉婷的爷爷安国公还是很敬重的,闻言便跟着道:“安国公的担心不无道理,儿臣怀疑这件事怕是跟李毓脱不了干系。现在文登营里大多是他的势力,他想安排人对张副指挥史动手再方便不过,目的怕是进一步向即墨营伸手。”

    肃王道:“即墨营的将士大多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加上五皇兄之前也在即墨营里经营了好几年,李毓想要把手伸到即墨营里怕是不易。不过我也赞同安国公和五皇兄所言,张先擒的死是李毓将要有动作的一个信号。”

    刚刚从儿子的婚宴上赶来的宁江伯秦定渠性子比较沉默,见轮到自己了,便言简意赅地发表了意见:“李毓,不可姑息。”

    天承帝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在场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人身上,“薛爱卿,你在东临多年,对东临的形势以及三营的情况最为清楚,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今日被召进宫来的除了睿王和肃王两位圣眷正浓的皇子,就只有几个跟随了天承帝几十年的心腹了,薛行衣是唯一一个年轻官员。若是其他人处在这种情境下怕是得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但是薛行衣却淡定自若得很。

    受天承帝垂问,被众人注视,薛行衣也面不改色。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不慌不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由得脸色一变,“李毓不臣,罪当诛。”

    众人猛然看向薛行衣,然后又转头看向天承帝,却见天承帝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们这才意识到,天承帝招他们进宫,或许并不是想要听他们分析李毓的一桩桩罪状,而是只想要他们说出“李毓当诛”这一句话。这个时候,他们不得不承认,薛行衣年纪轻轻就有资格与他们站在一起不是没有缘由的,薛行衣能及其精准地把握住君王的脉。

    其他人反应过来了,纷纷表态。

    五皇子:“薛大人说的没错,如此乱臣贼子,早该杀了。”

    六皇子:“若是继续放任下去,东临恐将大乱。”

    宁江伯的话终于多说了一句,“李毓毕竟是老晋王之后,杀他得有个令人心服的罪名才行。”

    安国公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染指军权,意图谋反不是罪名?”

    谋反?这罪名有些莫须有了吧?宁江伯看了一眼安国公,又看了一眼天承帝,把心里的疑问吞了下去。

    宁江伯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靠的不是多高的才能和多聪明的脑袋,而是他关键时刻懂得沉默是金。

    “不过,李毓现在暗中掌控着文登营,把他逼急了他索性带着人反了怎么办?登州营加上即墨营都奈何不了他,到那时东临就真的乱了。”五皇子皱眉道。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险,“为了杀李毓,弄得三营分崩离析,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第600章 怎么杀?

    天承帝没有表态,再次看向薛行衣,“薛爱卿以为呢?”

    众人的视线再次投向了薛行衣。

    薛行衣眉头都没动一下,仿佛回答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臣以为,意图谋反这个罪名不妥。老晋王虽死去多年,但余威尚存,如果不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给李毓治罪,不仅朝中会有人质疑,军中恐会发生哗变。”

    薛行衣的话让天承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天承帝喜怒不辨的声音在上头响起,“薛爱卿的意思是,这李毓论罪当诛,但朕却杀不得他?”

    两个皇子和天承帝的两位心腹大臣都不由得低下了头,他们在心里再次佩服了一下这位薛大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晋王一直是天承帝的忌讳,大家都是能不提就不提,偏偏薛行衣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什么老晋王余威尚存,他这意思不就是说晋王无论是在朝野还是在军中都极得人心吗?

    薛行衣却像是感觉不到殿中气氛的变化,“臣非此意。臣的意思是,李毓能让张先擒死于三营大比,为何他自己就不能死于意外呢?臣以为文登营谭指挥使的一句话说的极有道理,伤亡在军中在所难免。”

    在场之人闻言愣了愣,薛行衣的意思是杀李毓与其来明的不如来暗的?

    肃王道:“李毓身边想必有不少文登营的高手保护,要杀他怕是不易。”

    薛行衣不以为意,“总不会比以谋反罪杀他难。何况,暗杀失败不过是损失一两个高手,明着杀若是引起动乱,失的就是朝廷的威信了。”

    薛行衣说明着杀李毓失的是朝廷威信,但其实在场之人都明白,到那时失的其实是天承帝本人的威信。

    在场之人想了想,觉得薛行衣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明着杀李毓风险太大,倒不如暗杀一了百了。虽说身为一国之君的天承帝这样处心积虑去谋害自己兄长的亲孙子显得有些狠辣无情和小肚鸡肠了,但是只要这件事不摆在明面上,谁又能指责到天承帝头上呢?

    天承帝依旧没有表态,反倒像忘了李毓的事情一样,转而说起了别的,“马场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这话是问睿王的,睿王愣了愣,连忙回道:“明年年初就能顺利建成了,目前一切顺利。”

    天承帝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当着在场之人的面很是夸了睿王一番。

    睿王飘飘然的同时,不由得满意地看了薛行衣一眼。

    马场之所以能这么迅速且顺遂地建成薛行衣可谓是功不可没。在这段时日里,基本上没有能难道薛行衣的难题,每当这个时候睿王就觉得有薛行衣这么个人,真是他的一个大助力,他今后定要好好笼络他才行。

    肃王站在一旁,听着天承帝夸赞睿王,面上虽然还笑着,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暗潮汹涌,安国公和宁江伯却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天承帝虽然转移了话题,没有再提李毓的事情,看上去是把这件事搁置了,但是他们两个跟了天承帝多年的老臣知道,天承帝怕是采纳了薛行衣的意见,只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在明面上布置而已,毕竟天承帝也是要给自己留点脸面的。

    李毓,接下来是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

    贺澜三朝回门那日,魏氏让贺林晚过去跟贺澜一起说说话。

    贺伶那边魏氏也让人去请了,不过贺伶借口上次被蜂蛰了还没好全,不好出门见风,给拒绝了。那蜂虽然比寻常的蜂要毒一些,也只是让贺伶多疼了两三日才好,魏氏和贺澜都知道这是贺伶的借口,却谁也没有拆穿,随她去了。

    贺澜看上去气色极好,给魏氏和嫡母杜氏行礼的时候很是真心实意,看样子应该是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

    贺林晚陪着贺澜一起在魏氏房里用了午膳,之后魏氏要午睡,贺林晚便邀贺澜去自己屋里坐坐。

    姐妹两人坐在榻上喝茶说话,贺澜好几次派丫鬟去前院过问秦恒远喝酒喝得如何了,需不需要醒酒汤,要不要安排个地方让他休息。

    贺澜对上贺林晚打趣的目光,红着脸道:“他身边的小厮有些粗心,我得多看顾一些。”

    贺林晚笑着道:“二妹妹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贺澜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道:“我能有今日,还要多谢大姐姐的相帮。当初若是不你,我……”

    贺林晚打断她,温和地说:“你能过得好,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不需要谢别人。”

    贺澜抿嘴笑了笑,知道贺林晚不爱听这个,便聊起了别的。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确实没必要时时挂在嘴边。

    贺澜跟贺林晚聊起自己在宁江伯府中的生活,“别的都还好,就是我进门这几日一直没有拜见过我公公,做的鞋子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贺林晚有些惊讶,“宁江伯不在京?”

    她怎么记得宁江伯在贺澜婚礼之前被天承帝调回京城了,听说天承帝有意在年后让他接任刑部尚书一职,入内阁。

    贺澜道:“听世子说,在我们婚礼当日,陛下急招父亲入宫了,当夜更是宿在了宫里。第二日早上,世子带我去正院见礼的时候,父亲大人还未归家。后来白日里回来了一趟,只匆匆与世子交代了几句,就急着出门办差去了。”

    “哦?”贺林晚沉吟着,什么事能让皇帝这么急着召见心腹?

    贺澜看出贺林晚的疑惑,见屋里只有她们姐妹,春晓在外间备茶点,她的侍女刚刚被她打发去了前院,便凑到贺林晚耳边小声道:“我听世子无意间提了一句,说是为了那位衡阳王世子的事,陛下发了脾气呢,我猜我公公要办的事应该与这个有些关系。”

    贺林晚端茶的手微微一顿。

    跟李毓有关?近期跟李毓有关的就只有三营大比时,即墨营副指挥使张先擒被杀之事了。

第601章 作死的心

    “秦世子可有说秦大人何时回府呢?”贺林晚问贺澜。

    “他只说,父亲是去给陛下办差了,等办好了回来……”贺澜又凑过来极小声说,“父亲的位置就能再往上挪一挪了。”

    贺林晚想了想,“秦大人这些年来都深得陛下的信任,我听说是因为当年他有从龙之功?”

    贺澜笑着说,“这件事我倒是听世子提起过,说是外头都不知道,父亲与陛下相识的时间比大家以为的都要早。那时陛下还是个未获封的皇子,父亲也还是先皇的黑龙卫……”

    “黑龙卫?”贺林晚愣了愣,有些惊讶道,“秦大人曾是黑龙卫?”

    贺澜点了点头,“是,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贺林晚没说话,她想起了一件事。

    当今皇帝手下的黑龙卫与先帝时期的黑龙卫算是一脉相承,但是先帝时期大周朝才初建,朝局还有些不稳,先帝遇到的刺杀不断,所以负责皇帝安危的黑龙卫中有很多都是武功高强的高手,而现在的黑龙卫虽然也经历过了严苛的训练,但是绝大部分也只比普通士兵好一些罢了。

    而先帝时期的黑龙卫因为能力出众,身上的胆子也重,听说他们当中有一批武功顶尖的人被称为“暗影”,专门负责为皇帝办一些阴私之事。

    秦定渠从先帝的黑龙卫走到了如今这个高位,按道理来说这段经历是一笔很丰厚的政治资本,是可以时时拿出来与人吹嘘的,但是却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秦定渠是黑龙卫中的“暗影”,因为只有需暗中行事的“暗影”才需要隐瞒身份。

    贺林晚之前还有些不明白,秦定渠这些年大多数时间都被外放为官,并没有机会时时在皇帝面前卖力,按道理这样的人不应该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心腹才是,可是秦定渠却偏偏是,不管他离京多久,皇帝都没有忘记这个心腹。

    现在看来,想必秦定渠只是明面上被外放了,其实还在暗中为皇帝卖命,这做的事情想必也不怎么能见光了。

    这么一来,皇帝派秦定渠去做的,跟李毓有关的事情还能是什么呢?

    “大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贺澜看了看贺林晚的脸色,小心问道。

    贺林晚对贺澜笑了笑,“无事。”

    这时,贺澜的丫鬟回来了,说秦恒远在外院喝酒喝得稍有些醉了,管事将他安排在外院休息。

    “谁在世子跟前守着?解酒汤端过去了没有?有没有交代……”贺澜听完丫鬟禀报,一连声地询问。

    贺林晚笑着打断她道:“好了,你若是实在担心,过去看看便是了。”

    贺澜脸红了红,不过还是起身道:“那我过去看看他。”

    贺林晚点了点头,起身送贺澜出去。

    等贺澜离开,贺林晚立即让春晓守住屋子,交代若是有人找她就说她中午喝了点酒,要睡一会儿,她则翻墙去了那个与贺家隔了一条夹道的院子找狐夭。

    自李毓离京之后,狐夭一直驻守在这个小院子里,见贺林晚白日里突然找过来很是惊讶。

    “姑娘,出了什么事了?”

    贺林晚虽然看上去与平日里并无什么差别,但是向来细致的狐夭却发现,贺姑娘刚刚翻墙的时候蹭花了裙角,鬓角的发丝也稍微有一些凌乱,虽然这一点细微的不同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却还是让狐夭警觉起来。

    贺林晚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道:“快送信去给你家世子,皇帝怕是要对他动手,已经派了一批高手前往东临。”

    狐夭大惊,“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贺林晚道:“宁江伯,皇帝派去主事的人极有可能是他。”

    “是,属下立即就去安排。”

    今日秦恒远还在贺府,贺林晚怕被他发现什么,不方便在这里久留,交代完之后就打算回去,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道:“告诉你家世子,我在京城等他。”

    说完这句,贺林晚就走了。

    狐夭再次忍不住感动:多好的姑娘啊!主子,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娶她啊!不然就便宜了别人了。

    ***

    腊月二十四,这一日是祀灶日。

    按照王嬷嬷告诉春妮儿她们这些小丫鬟的说法,这一日是灶王爷去天庭赴宴之日,他老人家要将今年凡间发生的事情如数禀告天帝,祭灶神是为了让灶王爷在天帝面前给她们说好话,保佑她们平安顺遂,来年有余。

    来年是不是平安顺遂贺林晚不知道,但是今年却注定不是个顺遂年。

    这一日,从东临传来消息,衡阳王世子在东临遭遇了刺杀,好在当时正好有几个文登营的将士在旁,最后李毓只受了点轻伤。

    据说在这位衡阳王世子被刺杀的前两日,他在外与人喝酒时,作了一首打油诗嘲讽登州卫指挥使贺光烈惧内,不想却被正好与同僚来酒楼吃饭的贺光烈听到了。

    贺指挥使大怒,若不是有人拦着,以贺指挥使的暴脾气,李毓当日就得躺着从酒楼离开。临走时,贺指挥使放了狠话,说一定要代衡阳王教给李毓知道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因为两人之间的这场纠纷,李毓被刺杀之后,文登营的人认定是贺光烈指示的,贺指挥使当然不肯认下这口锅,在文登营的人找上门要说法的时候,贺指挥十分不屑地继续放狠话:“打李毓那小子,老子用得着找别人玩暗杀那套?老子恨不得当街打得他跪地喊爹!”

    贺指挥使自认光明磊落,不屑用阴私的手段报复李毓,但是没有人信他!

    就连他一手提拔的副指挥使杜承都暗地里问他,“大人,杀你儿子怎么不叫上我?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就抄家伙跟你干啊!”

    而另一边,李毓将高枫揍了个鼻青眼肿。

    高枫鬼哭狼嚎:“饶命!饶命啊!师弟!师弟!有话好好说!我可是你师父三代单传留下来的,高家唯一的宝贝蛋啊!我还要负责给高家传宗接代的啊!!!小师弟,你特么别看热闹了,快拦着点你师兄!”

    崔彦坐在树杈上,一边晃悠着褪,一边咔嚓咔嚓咬着苹果,闻言翻了个白眼:“我没拦吗?我要你换首诗,你非不换。你敢让师兄他未来老丈人,误会师兄讽刺他老人家惧内,我怎么拦也拦不住你这颗想作死的心呐。”

第602章 釜底抽薪

    李毓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枫,淡淡地说:“你收拾收拾包袱,回京去吧。”

    高枫大惊失色,扑上去抱住了李毓的腿,“师弟!你这是不要师兄了吗?你可不能这么始乱终弃啊!”

    李毓冲着高枫微微一笑,“说到传宗接代我想起来了,春嬷嬷给你说了个姑娘,我觉得师兄这性子确实是需要一个贤内助来好好管教管教,你回京准备成亲吧。”

    崔彦一口苹果喷出来,哈哈大笑。

    高枫已经被李毓的话吓得面如土色,“不不不,师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咱师兄弟之间的内部矛盾咱自己解决,要不你再打我一顿消消气?”

    李毓怜悯地看了高枫一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在高枫希冀的目光中绝情离开。

    留下高枫趴在地上绝望惨叫。

    崔彦从树上跳下来,走到高枫身边的时候也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快步追上了李毓。

    无人理会的高枫,悲催地听到马屁精小师弟在问李毓:“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李毓的声音很温柔,与面对他时的冷酷截然不同:“快了,有人在京城等我。”

    崔彦开心,“太好了,应该能赶上喝大师兄的喜酒!哈哈哈哈……”

    高枫:“……”

    ***

    京城

    正月十五,称病久未在人前现身的皇后,在宫中设小宴,宴请几位皇妃、公主。

    贺林晚和其他几位将要随公主和亲的女子也在邀请之列。

    贺林晚进宫之前先去魏氏那里请了安,魏氏看着打扮得体的孙女,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最终还是拗不过陛下,这次召你们进宫,想必就是要下发明旨和给你们的赏赐,这去大骥国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你……”

    贺林晚笑了笑,安抚魏氏:“人各有命,祖母不必为我烦忧。”

    魏氏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去吧。”

    贺林晚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这一次进宫,贺林晚没有遇上那两位王妃,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进去。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贺林晚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细如牛毛的小雨,雨下得不大,今日又没有王妃同行,自然没有宫人会特意去拿伞,贺林晚将披风上的兜帽戴在了头上,转眼的瞬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宁易。

    宁易一身红衣站在廊檐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也没有落在贺林晚身上,似是就站在那里避雨的。

    他妍丽的容貌惹得几个路过的,刚刚入宫没多久的小宫女频频转头去看,被同行的大宫女附耳小声提点了几句后,就吓得脸色煞白,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贺林晚看了宁易一眼,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就转身跟着宫人离开了。

    走了没多远,一个小内侍手里抱着一把伞,小跑着追了上来。

    小内侍把伞递给了贺林晚身边的宫人,尖着嗓子道:“给贺姑娘撑着些伞,不然淋湿了到了娘娘面前失了仪,你们也要吃落挂!”

    这小内侍年纪不大,地位却显然不低,领着贺林晚的宫女连忙接过伞,应了下来。

    小内侍交代完,也没跟贺林晚说话,转身跑走了。

    贺林晚往之前宁易所在的廊檐下望去,那里却已经没有人了。

    在贺林晚去凤栩宫的时候,宁易回到了自己在刑狱司落脚处,他的下属袁喜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了,见宁易回来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和翘着的二郎腿站了起来。

    “大人,您回来了?”

    宁易冷淡地颔首,“事情办得如何了?”

    袁喜警觉地看了看左右,见屋子里没有他人,便凑到宁易耳边,小声禀报道:“都安排好了,等南王世子从宫宴上回去,等着他的就是一碗加了料的解酒汤!那毒无色无味也无解,保证让他见不到明早的启明星!”

    “收好尾,否则……”宁易淡淡地瞥了袁喜一眼。

    袁喜在宁易的目光下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却擦着汗连连保证道:“属下办事大人请放心,就算上头最后要彻查,我也保证只查到属下这里为止,绝不会牵扯到大人。”

    “你所求之事,我让你如愿。”宁易承诺道。

    袁喜大喜,“属下多谢大人。”

    贺林晚不知道宁易已经准备要杀了南王世子釜底抽薪了,她此刻已经到了皇后的凤栩宫。

    她与其他几个要去大骥国和亲的闺秀是最先到的,除了贺林晚之外,另外三位闺秀脸上都带着难以掩藏的悲戚之色,她们互相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气氛有些压抑凝重。

    之后三位皇子妃前后脚到来,几位闺秀连忙起身行礼。

    贺林晚对上元湘担忧的视线,对她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转头却看到睿王妃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睿王妃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贺林晚懒得去分辨她的情绪,只笑了笑就转开了眼。

    肃王妃看着贺林晚的眼神则带着几分歉意,她特意走过来温声道:“抱歉,我在贤妃娘娘面前为你们说过话,贤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一样,也都不赞同媵妾之事,可是陛下那里……”

    肃王妃说到这里一顿,叹了一口气。

    其他三位闺秀连忙打起精神来感谢肃王妃,贺林晚也从善如流地行了一礼。

    睿王妃看着肃王妃的作态,眼中闪过一丝不虞,不过很快被她隐下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之前听说宫里只有珍嫔娘娘因此事受了陛下斥责,原来肃王妃和贤妃娘娘也去陛下面前说过话啊?这我还真不知。”

    肃王妃也不与她辩解,只无奈一笑,“贤妃娘娘性子就是这样,做了什么事从不喜对外宣扬。”

    睿王妃扯了扯嘴角。

    之后皇后便带着两位公主一起来了,南阳公主缺席,南阳公主向来与皇后不和,她缺席皇后的宴请,没有人觉得意外。

    淳阳公主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走过贺林晚身边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得意与恶意毫不掩饰。

    贺林晚规规矩矩地给皇后和两位公主行礼,没有回应淳阳公主的眼神,全当自己没察觉。皇后脸上虽也带着笑,但是这笑意比起以往有些勉强了。

    淳阳公主故作欢喜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这几位就是随我嫁去大骥国的媵妾了?容貌都不错,我很满意,想必我那未来夫君也会满意,多谢母后费心了。”

第603章 南王世子

    皇后看了淳阳一眼,眼中也没有往日对小辈的温和,她没理会淳阳的阴阳怪气,只淡淡吩咐王嬷嬷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宴吧。”

    这一场宴会跟皇后平日里举办的宴会相比,显得十分清冷。

    皇后除了开头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其他人也都闭口不言,唯有两位公主看上去神情自若。

    湖阳是事不关己,意兴阑珊地坐在那里摆弄着果盘里的果子。

    淳阳则是胃口极佳,将食案上的几碟瓜果点心都品尝了个遍。

    “这个好吃!”淳阳指着一碟八宝酥,叹了一口气,对皇后说,“母后,不如把做这点心的厨子赏给我吧?免得等我们去了大骥国,还思念着家乡的口味。”

    淳阳一句话说得几个要当陪嫁的女子都红了眼睛。

    皇后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发出一声轻微的磕响。

    “你出嫁还需要什么,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办。”皇后语气冷淡。

    淳阳做出欢喜的样子,“谢谢母后,那我回去列个单子出来。不瞒你们说,这段时日父皇、母后还有母妃对我都是有求必应,我也是直到要去和亲了,才知道自己是大周朝最受宠爱的公主呢。”

    皇后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抿了一口酒。

    湖阳忍不住道,“以前你有所求,父皇和母后也大多依你的啊,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之前受到了亏待似的。”

    淳阳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殿外却传来了内侍的禀报声:“陛下驾到。”

    众人闻言连忙理了理衣裙,起身迎接。

    等天承帝进殿,众人才发现他今日不是一个人前来的,身后还跟着睿王、六皇子、以及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打扮与大周朝的男子截然不同的男人。

    皇后本已经起身准备行礼了,看到皇帝带来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陛下这是?”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天承帝抬了抬手,语气温和地示意众人免礼,然后笑着道,“知道皇后在宫中设家宴,朕便过来瞧瞧。”

    天承帝一句“家宴”让在场之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几位皇子皇妃和公主跟皇帝和皇后是一家人没错,今日进宫来的几位要陪公主出嫁的闺秀算是哪门子自家人?

    这时,那位络腮胡男子向皇后行了一个大骥国的拜礼,“珈蓝拜见皇后娘娘。”

    几位闺秀都参加过选秀,之前在校场上的那次是见过这位大骥国南王世子的,只不过那时候见与这时候见心情截然不同。

    平心而论,这位珈蓝世子生得并不算丑陋,只是有些粗犷健硕,皮肤也是黝黑到发亮,并非是大周朝的小娘子们欣赏的谦谦君子、玉树临风类型。

    珈蓝给皇后行过礼之后,又给其他人行了一礼,顺便视线在在场之人身上都扫了一圈,他的目光与他粗犷的外表不同,看上去很是有几分精明。

    皇后的脸色从天承帝进来之后就不太好看,但是此刻天承帝都把人带来了,她也只能吩咐宫女给两位皇子和南王世子加坐。

    天承帝则坐到了皇后身侧的位置。

    “都是家宴,随意一些便是。”天承帝端起酒杯,笑着说。

    珈蓝连忙举起杯捧场,“珈蓝恭祝陛下与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天承帝今日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把酒杯里的酒饮下了,皇后只是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在场只有天承帝和珈蓝两人喝得高兴,六皇子偶尔也凑个趣儿,睿王今日话极少,看上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地飘向贺林晚。

    女眷这边很是安静,众人都正襟危坐,就连一开始兴致还不错的淳阳,自从珈蓝出现之后就不说话了,眼神一次也没有往南王世子那边看。

    倒是南王世子,喝酒的间隙频频看向淳阳,在向帝后和两位皇子分别敬了酒之后,他端着酒杯起身,对淳阳举杯,语气尊重地说:“珈蓝敬公主。”

    淳阳看了南王世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藏好了眼中的情绪,端起了酒杯冲着珈蓝示意了一下,笑吟吟地道:“世子也别只敬我,这几位是我要带去大骥国的媵妾,不如大家一起喝一杯?”

    淳阳的话让皇后眼中显出了怒火,更让几位闺秀脸色大变。

    淳阳却丝毫不在意她人如何,她甚至端着酒杯起身,走到贺林晚身边,指着贺林晚笑眯眯地问南王世子,“世子瞧着这个如何?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挑的,不知道符不符合世子的心意?”

    南王世子闻言,打量的视线不由得投向贺林晚,像是在评估什么物品。

    这样的目光肯定是会让被看的人不太舒服的,但是贺林晚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淳阳和珈蓝说的人不是她。

    倒是睿王怒了,训斥道:“淳阳,你够了!这是什么场合,注意你的言行!”

    淳阳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我怎么了?前段日子你们不是要我好好学学大骥国的规矩么?大骥国的规矩就是,正妻要亲自挑选健康好生养的女子送给自己的丈夫传宗接代,哪家的孩子越多,哪家的女主人就越是称职。珈蓝世子,你说是不是?我做得对不对?”

    南王世子到没觉得淳阳这么做有什么出挑的,这些确实是大骥国的习俗,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给自己未来的妻子脸面的,于是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几位闺秀的脸色更加惨白。

    睿王想说什么,却听到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说道:“公主殿下不仅熟知大骥国的规矩礼仪,还身体力行,真让我等自愧不如,我们应该以殿下为榜样才是。”

    睿王转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贺林晚,不由得愣住了。

    不止睿王愣了,在座的人都愣了,连皇后也看了过来,心想这孩子不是被淳阳气糊涂了吧。

    天承帝倒是没有多想,还跟着表扬了淳阳一句,在珈蓝面前给她做脸,“淳阳是个识大体的。”

    只有被贺林晚坑过的淳阳,看向贺林晚的眼神中含着一丝警惕。

    果然就听到贺林晚笑眯眯地接着道:“我听说,大骥国可不只有正妻给丈夫送女人的好规矩呢,还有一个规矩是正妻在出嫁前,会在自己的额头上用烧红了的玄铁烫一个夫家的家徽,以示对这桩婚姻的尊崇态度,公主莫非打算照做?”

第604章 下旨

    贺林晚的话让整个大殿都静了一静。

    淳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恶狠狠地看向贺林晚。

    湖阳震惊地捂嘴惊呼一声,眼中满是好奇地问:“大骥国真的有这样的习俗吗?”

    众人的视线投向了南王世子。

    南王世子连忙道:“这是我们大骥国的旧时习俗,是一种古礼,我太祖母那一辈的人才会遵守,从祖母那一辈起就渐渐废除了。”

    睿王妃连忙道:“既然是多年前的旧时习俗,那公主就不……”

    贺林晚笑着打断她,“那公主想必更会遵守了。这媵妾之礼就是我们大周朝的旧时习俗,公主当初为了表示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可是坚持要用的。”

    迦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贺林晚看向他,一脸真诚地说:“世子,您能娶到我们淳阳公主这样身份高贵,还恪守礼仪的正妻,真是福气不小啊。”

    珈蓝愣了愣,下意识接道:“是,能娶到公主我的福气。”

    贺林晚笑了笑,无视了淳阳公主要杀人的目光。

    湖阳公主眨了眨眼,“淳阳姐姐真的要在额头上烙徽记啊?会很疼的吧?”

    淳阳咬牙切齿,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天承帝轻咳一声,看了皇后一眼,似是想要皇后递个梯子给淳阳。

    皇后却仿佛没有接到天承帝的暗示,反倒是淡笑着说:“淳阳能做到如此,确实是值得嘉许。陛下,您说是不是?”

    “父皇!”淳阳公主生怕天承帝金口玉言坐实了这件事,焦急地唤了一声。

    天承帝冷着脸没说话,淳阳怎么说也是大周朝金尊玉贵的公主,怎么能做这种黥刺般的事?天承帝心里对皇后十分不满,又看了贺林晚一眼。

    他不高兴贺林晚提出让淳阳在脸上刺字的事,却也不好与一个小女子计较,而且他想起来这个小女子还是贺光烈的女儿。

    最近李毓和贺光烈之间的矛盾,让贺光烈在天承帝和群臣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次脸,天承帝对李毓有多么忌惮,就对贺光烈有多么满意。天承帝想着虎父无犬女,让贺林晚跟着淳阳嫁到大骥国也好,说不定还可以做一些暗地里的安排交代给她,贺光烈这边再多给些补偿就是了。

    心里这么思量着,天承帝便没有再冷眼对贺林晚。

    “南王世子的意思呢?”天承帝微微一笑,把问题丢给了迦南,仿佛淳阳脸上刺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全看她夫家的意思。

    淳阳以为天承帝不护着她了,脸色一白,惊慌地看向南王世子。

    刚刚被淳阳羞辱的几个闺秀则心里暗暗觉得有些解恨,巴不得南王世子点头,让淳阳也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

    可惜南王世子不是半点人情世故不懂的人,见天承帝这么一问,又看到淳阳那惨白如纸的脸色,连忙给台阶道:“烙字就不必了,现在我们族中也没有女子会这样做了。”

    淳阳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则有些失望。

    淳阳公主逃过一劫,对给她挖坑的贺林晚深恶痛绝,恨不得现在就能将她捏在手心里,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我记得媵妾随嫁的事,母后这边还未正式下达懿旨吧?不如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场,母后把这旨意下了?也好方便接下来礼部那边的婚仪安排。”淳阳公主冷笑着道。

    皇后眼中浮现一抹厌恶之色,没有说话。

    “皇后?”天承帝看向皇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皇后身边的沈嬷嬷见皇后不吭声,有些着急,频频向她使眼色。她担心这次皇后当众拂了天承帝的面子,天承帝当真会废后。皇后无子,就是现成的废后理由。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平静地说:“臣妾知道了。”

    淳阳却不懂得见好就收,“沈嬷嬷,你还不去拿凤印来?没有凤印,这旨意可做不得数。”

    沈嬷嬷对爱挑事的淳阳也厌恶得很,不过她还是看向皇后。

    皇后没有什么表情地说:“公主怎么说就怎么做。”

    沈嬷嬷有些心酸,行礼下去了。

    眼见着目的就要达成,淳阳得意地看向贺林晚,嘴唇微微动了动,急不可闻地说:“跟我斗,你配吗?咱们走着瞧!”

    贺林晚看了一眼淳阳,冲她笑了笑。

    淳阳原本正得意,见贺林晚笑了,下意识地僵住了,她怕贺林晚又出什么招数来坑她。

    不过这一次贺林晚却什么也没说,她看到沈嬷嬷很快拿着凤印回来了。

    贺林晚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去大骥这一趟避无可避,只能走下策了。

    贺林晚垂眸,在心里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上首,早有天承帝的内侍将一封写好的旨意拿了出来,呈到皇后面前,皇后只要在这封旨意上加盖上凤印就成了。

    按照古礼,出身高贵的媵妾们随公主出嫁他国,这是一种极高的礼仪。身为皇后,协调阴阳是分内之事,有她正式下达加盖了凤印的旨意是礼成的重要环节之一。所以天承帝和淳阳才会一定要逼皇后亲自下这道旨意。

    皇后拿起凤印,正要加盖上去。外头却突然响起了内侍的禀报。

    “陛下,东临来了急奏。”

    天承帝的注意力被东临两个字吸引了过去,也不再关注皇后下旨的事情了,立即道:“呈上来。”

    刘全有双手托着一封奏章,低头快步走了进来,呈到了天承帝面前。

    六皇子和五皇子也都被这封急奏引去了注意力,心里琢磨着东临又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是跟李毓有关。

    “哪里来的?”天承帝接过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刘全有看了天承帝一眼,“是,是衡阳王世子李毓派人快马加鞭送进京的,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一定要亲呈陛下,听说路上跑死了三匹马。”

    天承帝的手顿住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奏章,用手摩挲着,没有急着打开。

    五皇子道:“李毓?他有什么急事可奏报父皇的?”

    玩笑的语气中藏着轻蔑,也有一丝好奇。

第605章 李毓上表

    贺林晚原本正垂眸走神,听到衡阳王世子几个字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天承帝。

    天承帝将奏章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讶异,然后目光飘向了贺林晚所在的方向,仿佛若有所思。

    贺林晚对上天承帝的目光,不由得愣了愣。

    难道李毓的奏章跟她有关系?

    那边皇后正要在旨意上加盖凤印,天承帝却突然出声:“皇后。”

    皇后动作一顿,看向天承帝。

    天承帝将李毓的奏章递给皇后,“你看看这个。”

    皇后有些惊讶,后宫不得干政,天承帝还从没让她碰过奏章呢,今日倒是破天荒了。

    “无妨,你看看吧。”天承帝看出皇后的犹疑,摆摆手说道。

    “是。”皇后把手中的凤印递给了沈嬷嬷,接过奏章,低头看了起来。

    看到天承帝讳莫如深的表情,在场之人都被这封奏章引起的好奇心,不约而同地看向皇后。

    “这……”皇后看完奏章后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贺林晚,然后又看向天承帝,“陛下的意思是?”

    天承帝没回答皇后,只是笑着对睿王和肃王道:“皇后这里的酒也喝了,你们便带着南王世子出宫去看看吧,今日宫外想必热闹得很。”

    睿王和肃王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天承帝这是想要支开他们还是想要支开南王世子?不过两人谁也没把心中所想表现出来。

    肃王率先起身,笑着道:“是,父皇。今日是元宵节,宫外有灯会,极为热闹。”

    睿王也起身,“那儿臣告退了,儿臣们正好带南王世子领略一下我们大周朝的‘万灯’节。”

    睿王和肃王带着珈蓝行礼告退。

    肃王临走时一边暗中给肃王妃使眼色,一边语气温柔地交代:“你留在这里好好陪父皇和母后。”

    肃王妃与肃王十分默契,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打探消息,于是上前帮肃王理了理衣襟,也是一脸柔情蜜意,“王爷放心。今日外头风寒,王爷下马车记得添一件大氅。”

    睿王妃见肃王夫妻在帝后面前一副恩爱情深的样子,不甘示弱,也想要与睿王表现一番,转头却发现睿王根本就没看她,而是在看贺林晚。那一眼情深的样子,是睿王妃从未见过的。

    睿王妃怔了怔,眼睛立即红了。可惜睿王直到离开凤栩宫,都没看过睿王妃一眼。

    等他们离开之后,天承帝突然朝贺林晚开口:“你是叫贺林晚?”

    贺林晚连忙起身,低头恭敬道:“回陛下,正是。”

    其他人都好奇地看向贺林晚。天承帝身为一国之君,知道她们是哪家的女眷就已经很给脸面了,没想到居然能记住贺家姑娘的名字,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天承帝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不辨喜怒,“你与衡阳王世子相熟?”

    贺林晚装作愣了一愣,回过神之后想了想,才道:“臣女在京城和东临都与世子有过几面之缘,相熟……倒是算不上。我父亲大概与世子相熟一些吧。”

    贺光烈和李毓的冲突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在场没有人不知道的,听贺林晚说她父亲和李毓相熟,都忍不住想笑。

    天承帝的表情也缓和了些,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衡阳王世子上表,说对你一见倾心,想要求娶,求朕赐婚。”

    贺林晚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殿中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

    元湘一脸担心,怕贺林晚离了狼窝又要掉进虎窝,在她看来无论是南王世子还是衡阳王世子,都不是良配。

    肃王妃脸上还是笑着,心里却在盘算,这件事能不能让肃王府从中获利。

    淳阳公主看着贺林晚,表情变幻莫测。

    皇后见贺林晚的表情,以为她是不乐意,便对天承帝笑着道:“这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不过既然衡阳王世子也有意求娶贺林晚,在陛下做决断之前,这嫁去大骥国的人选是不是该换一个?”

    皇后给贺林晚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就算不想嫁给衡阳王世子,也可以先借此事摆脱当媵妾的命运。

    淳阳公主不等天承帝开口,最先跳出来反对,“不行!父皇答应过我的!贺林晚要跟我去大骥国做妾!”

    皇后这下真的冷下了脸,“淳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本宫发号施令,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是本宫这些年对你太过宽容,让你失了上下尊卑之心?”

    淳阳从未把皇后放在眼里,对皇后的话充耳不闻,只看着天承帝。

    不想近日来对淳阳有求必应的天承帝这一回却站在了皇后一方,淡淡地对淳阳道:“淳阳不得无礼,退下!”

    淳阳不可置信地看向天承帝。

    天承帝却没理会,只笑着问皇后:“皇后觉得这桩婚事如何?”

    皇后看了天承帝一眼,“臣妾觉得……此事还是得先问问贺家人的意愿。”

    说是问贺家人的意思,但是在坐的人都知道最终还是要看天承帝的意思。

    天承帝笑了笑,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来人,宣承恩侯夫妇入宫。”

    刘全有躬身应下,快步离开了。

    皇后有些惊讶,天承帝这是想要立即定下来?他什么时候对衡阳王世子的婚事这么着急在意了?

    天承帝对皇后道:“你这宴,就先散了吧。”

    皇后对这场宴会本就没有几分热情,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她看了一眼那封刚刚差点盖上凤印的旨意,“这旨……”

    天承帝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你另选一人,替了贺林晚便是。”

    其他几位闺秀连忙希冀地看向皇后,希望能把自己也换下,可是还没等皇后开口,天承帝就说:“其他人选就不变了,刚刚都在南王世子面前露了脸,都换下来不好。”

    皇后叹了一口气,“是。沈嬷嬷你安排人送她们离开,贺林晚就先留下吧。”

    其他人起身,向帝后行礼告退。

    淳阳心有不甘,又不敢在天承帝面前撒泼,临走之前愤恨地瞪了贺林晚一眼。

    贺林晚仍旧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是其实心思已经不知飘向了何处。

    她想,她终于明白这段时日李毓上蹿下跳,找存在感的原因了。她心里不由得有些酸,又有些微甜。

第606章 李毓不是恋爱脑

    几位公主和王妃出了凤栩宫。

    淳阳算计的事情眼见着被搅黄了,越想越生气,咬牙问:“李毓怎么会突然想娶贺林晚?”

    睿王妃想起刚刚在殿上,睿王眼里只有贺林晚,完全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半分,又是难过又是气怒,听到淳阳的话,有些酸涩道:“我以前瞧着贺家大姑娘还好,还想着我家王爷若是实在喜欢,就纳进府算了,现在看来实在不是个省心的,连远在天边的衡阳王世子都能被她勾搭上。”

    元湘走在她们后面,原本不想搭理她们,听到这话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道:“我原本以为睿王妃知书达理,是个明白人。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信口开河,随口污蔑人清白的庸人罢了。”

    睿王妃愣了愣,回头看向元湘,似乎没料到向来不爱出风头,在宫里跟个隐形人一样的四皇子妃会突然开口骂她。

    “四皇子妃这是何意?”

    元湘性情温和,从不擅长跟人脸红吵架,面对睿王妃的质问,只是语气平平地反问:“你亲眼看到贺林晚勾搭衡阳王世子了?”

    “我……”睿王妃语塞,但又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理直气壮地强辩道,“她若是不勾搭男人,男人怎么一个个往她身边凑?”

    元湘一脸认真地跟睿王妃讲道理,“你看御花园里那些长得美的花儿,宫里这些娘娘们养的猫儿狗儿的不也喜欢没事就去扑两下吗?难道是花招惹这些猫儿狗儿的了?”

    睿王妃见元湘把这些猫儿狗儿的跟她家王爷相提并论,很是愤怒,但是元湘又没有明说,她指出来反倒像是她自己认了睿王是猫狗一样,只能冷着脸憋屈地道:“我只知道男女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不然为何男人只盯着他,不盯着我们这些循规蹈矩的人。”

    元湘闻言看了睿王妃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厚道的本性占了上风,不好实话实说:为什么盯着阿晚不盯着你,你不照镜子的吗?

    不过元湘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她的表情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睿王妃气得脸都红了,“你、你……”

    淳阳见睿王妃吃瘪,冷哼了一声,“平日里到不知道,四嫂这般伶牙俐齿的,难怪我四哥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果然是物以类聚,你这些掌控男人的手段莫非都是跟贺林晚那个女人学的?”

    元湘现在对着淳阳也没有当初那么害怕与忌惮了,毕竟明面上她还占着嫂子的名分,闻言便不卑不亢地回道:“公主自谦了,刚刚瞧着南王世子对公主不也是言听计从么?我们怎敢跟公主相提并论?”

    淳阳没想到当初在自己眼里蝼蚁一般的人现在也敢当面顶撞她,面色一冷,抬起了手就想甩元湘一巴掌。

    元湘一直警惕着淳阳发疯,见她动了立即后退了一步。想着淳阳若是敢动手她就大喊,她们才离了凤栩宫不远,稍微高声点就能把皇后宫里的人引来。

    “好了!在宫里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淳阳,这是你四皇嫂,可不得无礼。”一直没开口的肃王妃上前拦住了淳阳,一副和事老的样子。

    淳阳瞥了肃王妃一眼,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但是肃王妃接下来的话让她忘记了要教训元湘了。

    “衡阳王世子娶贺家姑娘可不是因为看上了她。”肃王妃摇了摇头,“他与贺指挥使在东临正闹得不可开交呢,你们以为他这个时候求娶贺指挥使的独女是为了什么?”

    睿王妃反应过来了,“衡阳王世子是为了报复贺指挥使才娶他女儿的?”

    元湘皱眉。

    肃王妃叹了一口气,“不然呢?”

    淳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了想,更是哈哈大笑,“我倒是忘了这茬儿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跟李毓抢人了。想必他会帮我好好照顾贺林晚的。”

    淳阳说完就一脸开心地走了。

    睿王妃也赶紧追了上去。

    肃王妃看向元湘,安抚地问道:“你没事吧?”

    元湘摇了摇头,“没事,谢谢你解围。”

    肃王妃一笑,“淳阳啊,就是被惯坏了。以后你遇到她记得远着点,别与她硬碰硬,她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吃亏的可是你。”

    元湘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你没事来我府里坐坐,咱们妯娌聊聊天喝喝茶也是好的。”肃王妃说着凑近元湘,眨了眨眼道,“我与睿王妃那样的糊涂人可说不到一块儿去。”

    肃王妃说完就走了,元湘忍不住往凤栩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忧心忡忡地离宫。

    肃王妃出宫之后,立即让人给肃王送信,肃王很快就赶回了府。

    “李毓求娶贺家姑娘?”肃王挑眉问。

    肃王妃亲手给肃王端上一碗热茶,坐到他身边,“那封快马加鞭送到父皇手中的急奏上,是这么说的。”

    肃王接过茶,了然道:“李毓这阵子想必是被贺光烈逼急了才想出了这种法子来,有贺光烈拦着,李毓就别想将东临的兵力全部掌控在手里。”

    “那父皇是不是不会答应这桩婚事?贺光烈毕竟是向着陛下的。”

    肃王饮了一口热茶,摇了摇头,笃定道:“不,父皇一定会答应。”

    肃王妃不解,“这是为何?”

    肃王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李毓接受了赐婚,就得奉旨进京成婚。只要他脱离了东临兵力的保护……”

    肃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肃王妃立即就懂了。

    陛下是想乘机将李毓调离东临,以绝后患。

    “那李毓会回京吗?他求娶贺光烈的女儿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让贺光烈投鼠忌器,必然不会有多少真心,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险?”肃王妃好奇道。

    肃王抬手轻轻点了点肃王妃的额头,无奈打趣道:“你们女人啊,脑子里就只有这些情情爱爱的。李毓那样的人,回不回京城又岂会以男女之情作为考量?他就算冒险,也绝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冒险。”

第607章 升职

    肃王妃揉了揉额头,娇嗔地看了肃王一眼,“王爷知道我笨,还不快些帮我解惑。你们男人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比女人还多,我就算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肃王笑着摇了摇头,对肃王妃解释道:“你以为李毓不想回京吗?他若是甘愿一辈子留在东临,父皇又何须忌惮他?东临那边,他已经收拢了他能收拢的力量,有个贺光烈在,他再想扩大势力是不可能了。倒是京城这边……当初可是还有不少老晋王留下的人脉,他又岂能甘心放弃?事到如今,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回京城来搅动风云。”

    “他就不怕死吗?京城可不是东临。”

    肃王不以为意,“富贵险中求,处在他这个位置不争是个死,挣了也大不了是个死?”

    肃王说到这里,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肃王妃也沉默了下来,觊觎皇位的又岂止一个李毓?谁不是富贵险中求呢。不过比李毓好的是,他们身为皇子,更加名正言顺。

    皇宫里,这会儿承恩候夫妇已经奉旨来到了皇后的凤栩宫。

    等他们行完礼、赐了座之后,皇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天承帝,说了李毓求娶贺林晚的事情。

    承恩候愣了愣,有些没弄明白,不是说要嫁去大骥国吗?怎么又来了个衡阳王世子?

    承恩候夫人魏氏比承恩候清醒多了,肃王妃都能想清楚的事情她怎么会想不明白,震惊之下,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皇后下首的贺林晚。

    “陛下与娘娘的意思是?”魏氏谨慎地问,想试探一下有没有回绝的余地。

    皇后又看了天承帝一眼,开口想说什么,天承帝却直接道:“朕觉得这桩婚事倒是不错,承恩候觉得呢?”

    承恩候半点犹豫也没有,立即恭敬地道:“臣听陛下的,陛下觉得合适,那想必定然是合适的。”

    魏氏脸上的表情差点没控制住。

    天承帝却对承恩候的反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既然承恩候也觉得合适,那……”

    魏氏忍不住开口,“陛下……”

    天承帝和承恩候都向魏氏看了过来,天承帝的目光带着威压,承恩候则是面露怒意和焦急,生怕魏氏开口拒绝惹怒了君王,连累他。

    魏氏刚刚完全是下意识开口,不想让孙女刚逃出一个火坑又要入下一个。但是冲动完了之后,对上天承帝的目光,她又立即清醒了过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直垂着眼眸的贺林晚抬头,冲着魏氏摇了摇头,然后对天承帝和皇后行礼道:“祖母与臣女一样,愿一切听从陛下与娘娘的安排。”

    天承帝这才笑了,又看向魏氏,“承恩候夫人?”

    魏氏低头,“臣妇刚才只是有些舍不得孙女,一时失仪,还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皇后很是理解魏氏的心情,连忙笑着打圆场,“这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

    天承帝此刻心情好,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此事就定下了。朕会给衡阳王世子和贺林晚下旨赐婚。皇后,你多给这丫头些赏赐当嫁妆。另外,衡阳王世子虽被贬,但怎么说也是亲王嫡长孙,你们两家既然结亲,那贺家也算是朕的亲戚了,朕当给贺家加些恩典才是。”

    承恩候眼睛一亮,没想到他刚升了爵位陛下又要加恩,这回不会是给他个实职官位吧?

    承恩候顿时激动地语无伦次,“臣,谢、谢谢陛下恩典。”

    天承帝笑着问:“你们府上想要个什么恩典?”

    承恩候红光满面,正想开口要个什么官职才好,魏氏却开口道:“多谢陛下恩典,臣妇这孙女自幼都是臣妇的儿子和儿媳亲自教导的,臣妇与侯爷实在是没有费过太多心思,且臣妇与侯爷上回已经受过一次恩了,这回陛下若是要赏,不如就赏臣妇的儿子与儿媳吧。”

    承恩候原本兴奋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他连忙看向天承帝,希望天承帝不要在意魏氏一个妇道人家的话。

    不想天承帝想了想,却是笑着点头,“贺指挥使是朕的爱将,自然该赏!这样吧,朕下旨就升他为都指挥史,有统领东临兵马之权。”

    魏氏和贺林晚连忙谢恩,起身后对视了一眼。

    魏氏此刻很是惊讶。都指挥史乃是正二品官职,与布政使,按察使一样都是封疆大吏,以贺光烈的年纪和功勋要坐上这个位置还是稍有些底气不足的。她没想到天承帝给贺光烈升职一升就直接从正三品升到了正二品,要知道官位越高就越难往上走,有些人几十年经营下来也未必会有贺光烈这样的运道。

    贺林晚却知道,天承帝让贺光烈做都指挥使统领东临兵马是为了压制李毓的势力。上一任东临都指挥使还是李毓的外祖父罗老将军。

    老将军死后,天承帝不愿意再出一个罗老将军这样的将领,他不想将兵力集于外人之手威胁自己的皇位,便将都指挥使这一职位空置了。谁知道现在为了对抗李毓,又把贺光烈提了上来。

    承恩候听到儿子高升了却不见欢颜,反而不甘心地想,若是给的自己官职,那该是何等的风光!这么想着,他就尤恨搅合他好事的魏氏,忍不住狠瞪了她一眼。

    魏氏察觉到承恩候的目光,一脸担心地道:“侯爷,您眼睛怎么抽筋了?是眼疾又患了吗?”

    承恩候:“……”

    天承帝顺口问了一句,“承恩候患有眼疾?”

    魏氏恭敬地道:“侯爷总是时不时红眼,大夫说是年纪大了,不宜过度操劳,休息休息就好了。”

    天承帝事情都解决了,打算走了,也没心思理会承恩候如何,便点了点头,“那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承恩候心里气得要死,可是对着天承帝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憋屈地谢恩。

    天承帝走了,贺家祖孙三人也告退离宫。

    皇宫另一边,宁易也得知了贺林晚要被皇帝赐婚给李毓的事。

第608章 蓝颜祸水

    宁易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乌云密布。

    一旁站着的袁喜看着在宁易手中灵巧翻飞的利刃,喘气都小心翼翼的,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转移话题道:“南王世子这会儿已经出宫一个多时辰了,不久应该就会有他暴毙的消息传来了。”

    宁易皱了皱眉,似是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他还没死?”

    袁喜以为上司这是责怪自己动手慢了,满是冷汗地解释道:“他出宫之后没有立即回住处,还在城里四处转了转,人多眼杂我们的人不好在外头动手,所以……”

    宁易打断了下属,不在意地道:“既然还没死,那就暂时不用他死了。”

    “啊?”袁喜眨了眨眼,没太明白,“不,不杀他了?”

    “嗯。”

    “属下斗胆问一句,大人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袁喜小心翼翼地问,他想摸清楚这位上司的喜好,以免以后上司兴之所起就给自己下个必杀令什么的,那就不美了。

    宁易轻飘飘地说:“我现在有更想杀的人了,他死不死的不重要。”

    袁喜摸了摸脖子,赔笑道:“大人更想杀谁?属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宁易手一扬,匕首就急射了出去,不远处的香案上那只三足的双鲤瓷香炉被削掉了一只脚,歪倒下来。

    袁喜看着宁易此刻阴冷的目光,又看了看只香炉被削下来的第三只足,觉得身下凉飕飕的,结疤多年的伤处隐隐作痛。

    “属下明白了,大人是更想自己动手。”袁喜尴尬地笑了笑,“那属下这就去知会他们,杀南王世子的计划暂且搁置,属下怕再晚就只能给南王世子收尸了。”

    ***

    贺林晚回去的时候是与魏氏同车的,魏氏一路上都眉头紧锁。

    “听说是衡阳王世子请旨求娶你的?”

    “是。”贺林晚给魏氏到了一杯温茶递过去。

    魏氏叹了一口气,看着贺林晚忧虑地道:“这回是你父亲连累你了。我看不仅衡阳王求娶你的目的不纯,就连陛下赐婚恐怕也别有考量……”

    贺林晚点了点头,又笑道:“不过父亲升了职,总算是一桩好事。”

    魏氏却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依现在东临的形势,都指挥使的位置又岂是好坐的?我到不想他出这个风头。刚刚在御前,我以为陛下只会赐一个不起眼的爵位下来,谁成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你祖父占了这个便宜呢。”

    贺林晚想起魏氏刚刚在御前说贺传武眼睛有病的事情,忍俊不禁。

    魏氏见她现在还笑得出来,很是有些无奈,但是转眼一想,心宽些也好,这样的性子在经历变故的时候才能活得好。

    马车回到贺家,贺林晚扶着魏氏下马车,却看到贺传武冷着脸站在马车外头,似是在等着魏氏。

    “魏氏!你刚刚在圣驾面前是何意?”贺传武都等不及进内院,就指着魏氏发作道。

    魏氏闻言停下脚步,赏了他一眼,“侯爷哪一句没听懂?”

    贺传武吹胡子瞪眼,“我什么时候有眼疾了?”

    魏氏挑眉道:“侯爷没眼疾?”

    “老子眼睛好着呢,你瞎我都不会瞎。”

    魏氏淡淡道:“侯爷既然没瞎,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呢?总奢求些自己不该得的,可不是害了红眼病?”

    贺传武气得脸都绿了,指着魏氏说不出话来,“你,你……”

    魏氏都懒得看他一眼,带着贺林晚往内院走,“侯爷若是对我不满意,大可以休妻另娶。”

    贺传武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可直到魏氏和贺林晚走远了,他也没说出要休妻的话来。

    等到了魏氏屋里,贺林晚小声问魏氏:“祖母不怕祖父休妻?”

    魏氏抬手让王嬷嬷帮她换下身上厚重的毛皮披风,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与不屑,“他若是敢休妻,我倒是敬他几分。有的人窝囊无用了一辈子,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不过是个窝里横的废物罢了。”

    魏氏现在对贺传武厌烦得不行,也不给他在晚辈面前作脸了,毫不在意地揭了他老底。

    “祖母当初为何会嫁给祖父?”这个问题,一直让贺林晚疑惑。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以魏氏的手段和能力,她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当年有的是机会把它搅黄了。而且依她这些年所见,魏氏当年在魏家的时候肯定也是受家中长辈喜爱的,话语权不低。

    魏氏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盯着王嬷嬷端过来是净手盆略有些出神。

    “我当年为何会答应贺家的亲事?”魏氏也在质问当年的自己。

    魏氏本是自言自语,低着头的王嬷嬷却以为魏氏是在问她,便回道:“当年到魏家求娶您的人差点把门槛踏破,有几个学问尤其出众,可您嫌他们虽脑子聪明,却长相平平。唯有侯爷也就是当初的贺家三爷身姿挺拔,容貌上佳,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您无意中瞧了一眼,就点头应了,当初夫人还劝过您……”

    王嬷嬷说着说着觉得不对,抬起头便看到魏氏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吓得手一抖,差点让手里的铜盆掉到地上。

    贺林晚低头憋笑,差点把自己憋得内伤。

    王嬷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请罪请罪,魏氏却看了贺林晚一眼,淡淡地说:“年轻小姑娘都爱俊俏郎君,人之常情。但你得记住,身为女子,你最该爱的是你自己,这样等到了后头你才可全身而退。”

    贺林晚没想到魏氏会与自己说这个,愣了愣,却听魏氏继续道:“听闻衡阳王世子容貌出色,风姿罕有人能及。若是以后你不得不嫁给他,就守住你的本心,莫要被男人的外表迷住了心神。”

    对于魏氏的话,贺林晚以前是十分赞同的,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对,虽然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贺林晚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李毓生得比贺传武好看百倍,所以她做不到像魏氏一样清醒自持。

第609章 赐婚

    第二日,贺家就收到了天承帝的赐婚圣旨。

    “……今衡阳王世子李毓,已弱冠之年,适婚娶之时。兹闻东临都指挥使贺光烈之女贺林晚恪贤内则,恭谨端庄……与衡阳王世子李毓乃良缘天作。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贺林晚赐婚予衡阳王世子,择日完婚。望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恩。”

    贺林晚行完礼,在贺家人各异的目光中接过了圣旨。

    贺林晚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现在的心情异常平静,不是那种心如死水的平静,而是因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心湖里变得平和而静谧。

    就连贺伶在一旁小声嘲讽了几句风凉话,贺林晚都没有生气,反而朝她笑了笑。倒是贺伶被贺林晚的笑容吓得打了个哆嗦,慌张地跑走了。

    天承帝的圣旨同样送到了东临,只是给李毓的那份圣旨上还写明了命他在三月之内赶回京城,与贺林晚完婚。

    贺林晚接完旨回到内院,发现院子里有人正等着她。

    小虎子、杰哥儿、还有一个李小恒三人排成一排堵在门口,小虎子和杰哥儿都一脸严肃,李小恒则是严肃中带着愤怒。

    贺林晚挑眉看了他们一眼,杰哥儿最先扛不住让了路,然后他受到了小虎子和李小恒的怒目而视。

    贺林晚当没看见那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自顾自地进了屋,三人连忙跟了进来。

    “泥药嫁沃锅?”李小恒最先发出了质问。(你要嫁我哥?)

    贺林晚在上位落了座,这才看向那三人,“你们有问题?”

    杰哥儿欲言又止,小虎子满脸纠结,唯有李小恒上下打量了贺林晚一番,怒道:“荡言游门提!泥全深桑下拉里配滴桑偶英民森武滴锅!”(当然有问题,你全身上下哪里配得上我英明神武的哥!)

    这话小虎子就不乐意听了,当即眼睛一瞪,下巴一抬,指着李小恒比划了一通。

    李小恒没看明白,一旁的杰哥儿贴心地给小虎子配了音:“他的意思是,你说反了,你哥那个小白脸,哪里配得上他姐姐?”

    小虎子疑惑地看了杰哥儿一眼,他没用“小白脸”这个词啊?不过算了,这个无关紧要。

    于是小虎子冲着李小恒点了点头。

    李小恒气得撸起了袖子,要找小虎子干架,却被小虎子轻易地揪住了后领,无法靠近。李小恒招式都忘了,手脚并用要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虎子,两个人打成了一团。

    桌上的茶壶差点打架的两人碰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春晓扑过去给小心护住了。

    “哎哟,两位祖宗!这套茶具是皇后娘娘的赏赐,贵重着呢!你们远着点啊!”

    杰哥儿不想被波及,悄悄退到了贺林晚身边。

    贺林晚看着话没说几句就开始了内讧的三人,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要打出去打,打完了再进来。”

    小虎子按着李小恒的后颈,李小恒插着小虎子的鼻孔,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一边打着一边出去了,他们两个一个不能发声,一个说话不利索,这驾打得悄无声息的,倒也吵不到别人。

    杰哥儿见他们出去了,闷闷地问贺林晚:“姐姐,一定要是他吗?”

    贺林晚耐心地问他,“那你觉得该是谁?”

    杰哥儿皱眉想了想,摇头,“我觉得没有人配得上你。”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的话,那我……”贺林晚顿了顿。

    杰哥儿耳朵动了动,期盼地盯着贺林晚。

    贺林晚有些遗憾地道:“那我让他少出现在你面前?”

    杰哥儿蔫儿了。

    贺林晚笑起来,有些发愁,“怎么办?我还挺喜欢他的。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原本还想看到你们好好相处的。但是人与人之间要看缘分,如果你讨厌他,我也不勉强你了。”

    杰哥儿看了贺林晚一眼,犹豫了半天才通情达理地道:“我也不是讨厌毓哥,他当初还救过我,我就是……算了,如果姐姐很喜欢他的话,我以后就努力与他好好相处吧,绝不让姐姐为难。”

    贺林晚笑起来,称赞道:“还是你最你乖了!”

    杰哥儿看到贺林晚的笑容也不由开心起来,抿嘴一笑,又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会好好说服贺寅和恒哥的。”

    等小虎子和李小恒打完架,三个臭皮匠凑到了一块。

    杰哥儿看着额头青肿的小虎子和流着鼻血的李小恒,叹了一口气,问李小恒,“恒哥,你不想你哥哥娶阿寅的姐姐?”

    李恒斜睨了小虎子一眼,冷哼道:“那系当严!”(那是当然)

    小虎子甩了他一个白眼:谁稀罕嫁你家去?

    杰哥儿挡在了眼看着又要打起来的两个人中间,对李小恒道:“那你就去说服毓哥,不要娶贺姐姐吧。”

    李恒不服气地指着小虎子道:“为撒不系他去缩胡他姐?”(为啥不是他去说服他姐?)

    小虎子龇牙咧嘴地扬了扬拳头。

    杰哥儿推开小虎子,拉着李恒走到一边,小声道:“你也看到贺寅到了贺姐姐面前的窝囊样了,你能指望他?要阻止这桩婚事,就只能指望恒哥了!”

    李小恒想了想,觉得杰哥儿说的有道理,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尼看窝的!”

    杰哥儿点了点头,李小恒趾高气扬地走了。

    杰哥儿看着李小恒的背影,心里有些内疚地想:希望恒哥不会挨揍……不过为了姐姐,只能牺牲一下恒哥了。

    小虎子狐疑地看了杰哥儿半响,忍不住凑过来,戳了戳他,待杰哥儿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的时候,抬了抬下巴,比划道:小矮子!你给他出什么坏主意呢?

    杰哥儿冷冷地说:“我问过姐姐了,姐姐说她看上毓哥了,你也知道论容貌,极少有人能及得上毓哥的!你也看到恒哥的意思了,现在该担心的是,万一毓哥到时候被恒哥说服了,要悔婚该怎么!”

    小虎子眉头一竖,挽起了袖子,穷凶极恶地比划:他敢悔婚?我揍不死他的!

    小木头语气凉凉的:“就算你把人揍死了又能如何?能保证给贺姐姐找个更好看的,令她更满意的回来,给她当相公?”

    小虎子摸着下巴思考半响,遗憾地比划:在我认识的人里,没有比他更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了。

    “知道就好,你以后还是消停点吧。否则让姐姐丢了这个小白脸,你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小木头想了想,吓唬他道,“功课起码番十倍不止!”

    小虎子打了个冷颤,终于还是蔫儿了。

    小木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下两个都搞定了,果然他才是姐姐最贴心的弟弟呢。

第610章 我看上他了

    接到圣旨的这一日下午,四皇子府上的婆子来贺府找贺林晚,说元湘在仙客来茶楼等她。

    一般而言,邀约至少要提前一日的,不过贺林晚与元湘相熟,到也不必在意这些礼节,贺林晚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茶楼赴约。

    元宵节刚过,街道两旁的商家店铺门前,挂着的红灯笼都还没来得及取下来,处处散发着新年的余温,仙客来茶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贺林晚让掌柜领着直接上了三楼,去了赵青青惯常待着的那间屋子,门一推开就看到赵青青和元湘两人正坐在窗边说话。

    见她进来,元湘立即起身迎上前来,“我听说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

    元湘的表情很是忧心忡忡。

    “是。”贺林晚点了点头。

    “那你……”

    贺林晚拉住元湘的手,一边将她轻轻地按坐在之前她坐的位置上,一边笑着说:“元姐姐别急,我们慢慢说。”

    赵青青抬眸扫了元湘一眼,把玩着手中的茶蛊嘲笑道:“你看你,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贺林晚坐下之后闻到了一股酒香,她看向桌上的陶瓷小瓶和赵青青的茶蛊,挑眉道:“你这茶楼不卖茶,改卖酒了?”

    赵青青翻了个白眼,拿起那一小瓶酒给贺林晚也斟了一蛊,一边懒懒道:“某人今日一来到我这茶楼就愁眉苦脸地忧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我一瞧她这模样,岂不是要糟蹋了我的好茶?干脆让掌柜上了酒来,这酒的名字啊叫做‘君莫愁’,可不正合适吗?”

    贺林晚笑看向她们,真诚地道:“让两位姐姐担心了。”

    赵青青摆了摆手,笑道:“我可没担心你,担心的只有你元姐姐。”

    贺林晚看向元湘,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元湘却已经憋不住问道:“李毓他求娶你,真的是为了利用你对付你父亲?”

    贺林晚沉吟一瞬,觉得解释起来太过复杂,便索性半开玩笑道:“这桩婚事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因为……我早看上他了。他有什么目的我不管,反正只要成了亲,他就是我的人。”

    元湘:“……”

    赵青青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声,拍了拍手掌,戏谑地对贺林晚道:“不愧是贺英雄!”

    元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贺林晚举起了自己的装着酒的茶蛊,笑着对赵青青和元湘道:“两位姐姐,这杯酒就算是你们贺我得偿所愿?”

    赵青青端起了自己的酒,用胳膊肘碰了碰元湘,“还不快些端酒,咱们一起恭贺贺英雄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元湘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端起了自己的酒,对贺林晚真心祝福道:“贺喜你得偿所愿,望你今后幸福美满。”

    三人的酒杯碰到一起,一饮而尽之后,相视一笑。

    这时候,掌柜推门进来,“姑娘!”

    掌柜脸上隐有焦急之色,但是看了一眼元湘和贺林晚,并没有禀报。

    赵青青正在斟酒,头也不抬道:“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掌柜犹豫着道:“是公子……”

    赵青青倒酒的手一顿,随即将酒放下,站起身来,笑着对元湘和贺林晚道:“大概是我哥哥捎信回来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他回个信就来。”

    赵青青跟着掌柜离开了。

    贺林晚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元姐姐,赵家哥哥一直没回京吗?”贺林晚问元湘道。

    元湘点了点头,“是啊,说是在外头忙生意,已经许久没回京了,我成亲的时候他备了重礼让家人送到我娘家给我添妆,人却不曾露过面。”

    贺林晚点了点头,垂眸抚摸着手中的茶蛊,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青青这一走,直到她们要离开茶楼了都没有再露面。

    掌柜送她们下楼上马车,一边满是歉意地道:“赵家主宅那边突然有些急事,我家姑娘脱不开身,今日怠慢两位贵客了。”

    元湘笑着道:“我们与赵姐姐是什么关系,用掌柜的说这些场面话?她有事尽管忙去,我们下次再来找她说话。”

    掌柜赔笑道:“是是是,小的一定转达。”

    离开仙客来茶楼之后,贺林晚与元湘同了一段路,之后便分开各回各府。

    今日是个阴天,天色早早就黑了下来,道路两旁的店铺都把灯点了起来,大街小巷都笼罩在红彤彤的温柔烛火中。

    贺林晚靠在引枕上想事情,春晓受不住车里的安静气氛,忍不住掀开了些车帘往外看。

    “咦?怎么今日还有人放孔明灯?不该是昨日放灯的吗?”春晓忍不住道。

    贺林晚睁开眼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

    此时马车已经驶离了正阳大街,车夫大概为了躲避人流,走了护城河边的这条路,一只孔明灯正歪歪扭扭,十分艰难地升着空,仿佛只要一阵稍大些的风刮来就能把它刮进下方的护城河里。

    “这灯做得实在是丑!怕是昨日不好意思拿出来与别人的灯一同放吧?”春晓毫不留情地小声嘲笑道。

    贺林晚没说话,闭上眼打算继续养她的神。

    却听一个无比熟悉的清冷声音在外头道:“可是贺家大姑娘的车驾?”

    春晓吓得立即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向贺林晚小声道:“奴婢是不是说人坏话被正主听到了?明明刚刚很小声的!”

    贺林晚睁开眼,不在意地道:“你说的是事实,有什么怕被人听到的。”

    春晓闻言立即理直气壮起来,“姑娘说的对!自己的灯丑还怕人说吗?”

    外头那人继续用他特有的冷淡语气道:“薛某可否耽误贺姑娘一小会儿?”

    春晓刚刚的勇气在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的时候,立马像是漏气了一样蔫儿了,表情有些忐忑。

    贺林晚皱了皱眉,原本不想理会外头那人的,但是转念一想,却改了主意,冲着外头的车夫吩咐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贺林晚下了马车。

    薛行衣一身黑衣站在河边的一株柳树下,静静望着这边。

第611章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薛行衣气质一如既往的冷清,因为这里太暗又有树荫的遮挡,贺林晚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是想必也是一如既往的目下无尘。

    贺林晚走过去,与薛行衣之间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至于听不到对方说话,也不会让人怀疑举止亲密。

    “薛大人有事?”贺林晚虚伪客气地问。

    薛行衣的视线越过贺林晚,停留在已经升到半空的那盏孔明灯上,“李毓,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贺林晚仔细品味这薛行衣这句话,不像是骂人的,但也更不像是在夸赞,她一时有些琢磨不透薛行衣的意思,便暂时保持着沉默,等他的后文。

    薛行衣继续道:“这一次,我算过许多他的脱险之法,本以为在他自己的安全和你之间他只能择其一。世事难两全,我等着看他的选择,却没料到……”

    贺林晚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打断道:“难道这次的事,是你在背后推动的?”

    薛行衣并没有说话,默认了。

    贺林晚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冷冷地说:“你的目的是什么?别告诉我说,你仅仅是想看李毓的热闹?”

    薛行衣垂眸一笑,似是嘲讽又似是冷漠,“我要知道他的选择。”

    “你要知道?你要知道就得所有人都当你手中的棋子,按照你的计划走?你以为你是谁?”若不是此处人来人往并不隐秘,贺林晚恨不得揍他一顿狠的,让他长长记性,别这么讨人嫌。

    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贺林晚的愤怒,薛行衣将视线转向她,平静地说:“我自有我的用意,无需向你交代。李毓不是没死吗?他这一步走得虽险,却离他想要的又近了一步,你对我发脾气豪无道理。”

    贺林晚怒极反笑,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非但不应该对你发脾气,还该感谢你君子有成人之美,成全了我跟李毓的姻缘!”

    薛行衣沉默着看了贺林晚许久,贺林晚看不懂他的眼神,很黑很深,像是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好像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他天生就这样不懂人的感情。

    被他看了一会儿,贺林晚十分不耐,正想开口的时候薛行衣移开了视线抬头往天上看去,原来是那只已经升到了半空的孔明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刮得更加不稳,灯中的烛火明明灭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熄了。

    薛行衣看着灯,眼中那难得的一抹小心与担忧让贺林晚觉得绝对是自己眼花了,薛行衣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绪?果然接下来就听到他低声说,“确实应该谢我。”

    贺林晚冷笑,从袖袋里拿出一小块银裸子,弹指一击,那盏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升到了半空的孔明灯就“噗”地一声灭了,然后慢悠悠地从空中落下,一直落到了护城河里,随着河水飘走了。

    “恕我直言,薛大人这么没心没肝的人,就别学人家放灯了,孔明灯寄托了放灯人的期望,你这种人就不配有什么期望。”贺林晚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她再不想听薛行衣说半个字。

    薛行衣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盏灯,落到了护城河里,又跟着那盏灯随着河水飘远了,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小厮墨浓找了过来,小声劝道:“大人,回去歇着吧。您昨夜就一宿没睡,小的见你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夜呢。”

    薛行衣没说话,浓墨还想再劝,却听到了薛行衣低低的咳嗽声。

    浓墨急得不行,欲上前扶薛行衣,“大人是不是着凉了?今早我发现屋子里的炭盆早就凉透了!您也不喊小的进去给您加个炭火,送个热茶!”

    薛行衣推开浓墨,低声冷淡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啊?”’浓墨有些不解,您选择了啥?选择着凉吗?聪明人说话真让人伤脑子。

    薛行衣不知小厮的腹诽,想必知道也并不在意,他最后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护城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他的脸色因为生病的缘故透着些潮红,步伐却依旧极稳,身姿也依然挺拔如同修竹,支撑着他的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和永不低头的傲骨。

    贺林晚不想跟薛行衣浪费时间,因为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赶回去确认。

    回去之后,贺林晚发暗号叫来了狐夭。

    狐夭这几天可谓是苦尽甘来,神清气爽,因为她家主子终于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渣了!他和贺姑娘很快就要奉旨成亲了!简直值得普天同庆!

    于是狐夭过来的时候脚步都带着风。

    贺林晚却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见到她直接吩咐道:“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狐夭连忙收敛好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人?姑娘尽管吩咐!”

    贺林晚却沉默了。

    狐夭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不由得好奇道:“莫非这人很不寻常?”

    “他寻常不寻常不是我想知道的,你也不必去追根究底。”贺林晚顿了顿,叹气,“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我的一个故人。”

    “不知此人是?”

    “赵颖川,仙客来茶楼的老板。”

    狐夭点了点头,“是,属下记住了。”

    贺林晚又低声交代了狐夭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

    几日后,赵家庄。

    这是个很小的农庄,周围只零散着住了几户农户,都是普通的农家小院,处处可闻鸡犬虫鸣之声。

    其中一户农户的正房门被推开,赵青青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白发白眉白须、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老者。

    “不是说圆镜给的药能抑制蛊毒,两三年之内没有性命之虑吗?怎么这次发作起来这么凶险?”赵青青满脸焦虑,她显然是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此刻眼底发青,嘴唇干裂,衣服上也都是皱褶。

    孙神医声音刻板地道:“那药能抑制蛊毒不假,但是也得一旬服一颗才能凑效,从公子的脉象看来,他至少有月余未曾服过药了。”

    赵青青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先是怒极,片刻之后愤怒却变成了无奈与颓然,“那边定是想要想用他的药来逼我就范,他是不想连累我。”

第612章 双面郎君

    “我去找他们拿药!你留在这里照顾好他。”赵青青似是下了决定,吩咐那医者道。

    “青姑娘——”医者想要说什么。

    赵青青却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疲惫地道:“不用劝我了。他们不过是想要我陪男人\睡觉,生出个有赵氏血脉的孩子罢了,这算什么难事?谁还不会生孩子了?”

    白发医者刻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老朽没想劝你不要生孩子,就是想告诉你,现在找他们拿到药也没用了。”

    赵青青脚步一顿,霍然回身,皱眉道:“你刚不是说一旬服用一丸就能抑制蛊毒吗?”

    医者实事求是道:“那是在他停药之前,现在药已经停了月余了,再服也失效了。”

    赵青青僵住,片刻之后又不死心地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医者摇了摇头。

    赵青青红着眼睛怒道:“孙神医!你是个神医,怎么可能一点办法也没有?”

    孙神医想说,神医不过是个称呼,他其实是个凡人。

    可是看到眼前的小姑娘一脸倔强,强忍着伤心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有些心软,改口道:“除非把蛊解了。”

    “那你快解啊!”赵青青连忙道。

    孙神医摇头,再次实事求是道:“我若是能解,早就解了,何须等到现在?”

    赵青青这下眼泪真出来了,是被神医气的。

    神医叹了口气,又道:“若是能找回那本蛊书,老朽还可以试试。”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本书当年被我姑姑带走了,姑姑的遗体被找到的时候,书也被野兽啃成了碎片,拼都拼不回来了。”赵青青不耐烦道,此刻的她一心挂念着自己兄长的安危,哪里还有平日里一丝半点的优雅与随性。

    孙神医再次摇头,刻板深沉的脸上也满是无奈,“那老朽就真没有办法了。”

    赵青青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就走,“我还是去找圆镜那老秃驴拿药吧,说不定还有用呢。”

    赵青青一把推开院门,却突然顿住了。

    农家小院外头,贺林晚正静静地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贺林晚对上赵青青的视线,平静地道:“赵姐姐,我来探望赵大哥的。”

    赵青青神色复杂地看了贺林晚一瞬,无言地侧身让开了路,待贺林晚进了院子,她便将院门重新关好,也转身回了。

    贺林晚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孙神医,笑了笑,福了一礼,“孙神医,又见面了。上回在东临您救了我家长辈,还没来得及谢过。”

    孙神医看了一眼贺林晚身后的赵青青,可赵青青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理会他,他只能僵硬地笑了笑,刻板地回道:“老朽收了诊金的,那位病人后来身体可好?”

    “托您的福,都好了。”贺林晚笑着颔首,其实当初公孙显差点被暗算中蛊,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孙神医既然是赵家兄妹的人,想必那件事他也未必知情,便没有再提及。

    “那就好。”孙神医回了这句,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在贺林晚来此也不是与孙神医聊天的,便转身看向赵青青。

    赵青青这才抬头,对贺林晚道:“跟我来吧。”

    赵青青走向北面那间正房,一边吩咐孙神医,“劳烦去烧些茶水来。”

    孙神医欲言又止,他想说老朽是个大夫,又不是你家下人。

    可是看着小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活人在,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躺在屋里头,都怪可怜的。外表严肃刻板,内心老实巴交的孙神医便把话咽了下去,慢吞吞去了灶间烧水。

    贺林晚跟着赵青青走进正房,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赵颖川。

    他脸上还带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具下面是一副什么情形,但是露在外面的手、脖子、甚至是耳朵上都已经无一处完好的皮肤,全都布满了恐怖的蛇麟。

    就算贺林晚在来之前已经心有准备,但是看到这样的赵颖川,心里还是难受得很。

    赵青青看了贺林晚一眼,走到床前,弯腰把赵颖川露在外头的手放到了被子里。

    “一开始还能说几句话,从前日开始就昏迷了,一直没有醒,孙神医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赵青青看着床上的人,尽量语气平静,但是贺林晚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丝颤音。

    “对不起。”贺林晚闭了闭眼,低声道。

    赵青青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贺林晚,眼中并无怨怼,只有遗憾,“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从未怨过你,即使会因你而丢了性命,他也不会怨的。他更不想让你知道他就是湘君,是我不忍见他如此牺牲,你却什么都不知道,非要一意孤行引你前来的。不过我虽引了你来,却也不恨你,他自己都不恨,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恨?”

    贺林晚知道是赵青青故意引自己过来的。

    回京之后她不是没有查过湘君,可是从无所获,直到前几日她在仙客来茶楼里发现了不对劲,让狐夭来查。

    这这一查,就查到了这里。她便知道这是赵青青允许她查到的,否则不会这么容易。

    孙神医提了茶壶进来,放到桌上就默默离开了。

    “过来坐坐吧,咱们站在那里他也不会醒。”

    赵青青走到桌前,给贺林晚倒茶,倒出来却发现是白开水。

    “这里条件简陋了些,你将就着点喝吧。”

    贺林晚闻言,打量了一下屋子,发现这里就是一间普通的农舍,家具器物十分简朴粗糙。

    赵青青注意到贺林晚的目光,嘲讽地一笑,“是为了躲避族里那些人,这里虽然简陋,却是我们自己的地方,旁人一般找不来。”

    贺林晚点了点头。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贺林晚问道。

    赵青青笑了笑,“我让你来,只是想要让你知道这件事而已,我这个人,天生的商人性格,从不讲默默奉献,她好我就好那套。不过我也没想让你帮什么忙,孙神医的医术出神入化,连他都束手无策,别人就更加……”

    赵青青说到这里顿住,不再往下说,只是摇了摇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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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介绍:
她自负才智出众,又力求样样做到最好,本以为当一个夫唱妇随的贤内助当是不会辱没她未来夫婿。
可惜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并不这么想,所以最后她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最后老天也看不过去了,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作者文案无能,还是看文吧〒_〒)金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