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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迹全文阅读

作者:郭敬明     爵迹txt下载     爵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回:镜战

    麒零从温泉浴池里起身,拿起浴池边的厚实毛巾将身体擦干,然后拿过刚刚一个仆人送进来的崭新的衣服,他有点犹豫,但是之前的衣服已经被拿去清洗了,所以没办法,也只能换上这身对自己来说,有点过于华贵的衣服了。

    于是他站在墙边竖起的铜镜面前,系上领口那枚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扣子,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茫然。

    这套衣服比起之前银尘送给自己的那套皮草披肩的软牛皮铠甲来说,显得更加华贵,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礼服了,感觉像是非常隆重的场合才会用到。衣服的胸口用非常暗的黑色金属丝线刺绣出了一个非常低调的鹰的图案,肩膀和袖口,都密集地装饰着切割精致的黑色宝石,衬着修身的暗蓝色丝绒,像是夏季闪烁着灿烂繁星的夜空。

    麒零摇了摇头,心里想着,等银尘送给自己的那套衣服洗好晒干之后,还是换回来吧,这样穿着走在街上,感觉有点过于浮夸了……

    突然,从浴室入口处,隐隐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

    那是天束幽花的声音。

    麒零立刻往外面冲去。

    天束幽花的头发被一只有力的手抓着,朝阳台拖去,被扯紧的头皮和在地面被擦破的膝盖,都传来清晰的剧痛。

    “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有本事杀了我!”天束幽花用力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混合着愤怒和恐惧的呐喊。

    “你以为我不想?”幽冥弯下腰,伸手掐住幽花的脖子,然后用力提了起来,她的双脚在幽冥巨大的力气之下,渐渐离地,她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来,无法呼吸,双眼的视线渐渐模糊,幽冥那张邪气而嗜血的面容,仿佛被雾气笼罩着,扭曲而疯狂。

    幽冥仰头看着被自己单手掐着喉咙高高举起的天束幽花,她太阳穴上的血管在皮肤上跳动着,像是要爆裂一般,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她的胸膛里发出混浊的窒息声响,眼神散乱而痛苦。他享受着眼前濒死的景象,像是在欣赏一幅精美的画卷。

    突然,他朝身后猛地回头,另一只手飞快地在自己眼睛前面用力挥舞,“叮——”的一声锐响打破了空旷院落的寂静。幽冥侧过头,一柄秘银短剑,已经随着自己刚刚的挥手,而钉进了他旁边的那根石头柱子,短剑一半剑身已经没入坚硬的石材,如果自己刚刚动作慢一点,此刻,短剑就不是插在柱子上,而是自己的脸上了。

    他收回手掌,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被划开的刀口,一条非常细的红线,正在手背上渐渐晕开,然后凝聚成血珠。幽冥笑了笑,把手背放到嘴边,轻轻舔了舔,伤口缓慢地愈合起来。

    “哟,果然,这么多人来找你,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要嘛。”幽冥的视线顺着刚刚激射而来的短剑望去,阳台对面的屋顶上,银尘和莲泉迎风而立。他们两人白色的战袍和铠甲,在黑夜中反射着皎洁的月光。他把天束幽花放下来,挡在自己面前,他从天束幽花的身后伸出胳膊,紧紧地将天束幽花勒住,动弹不得,不过至少,天束幽花恢复了呼吸的自由,她猛地吸了几口气,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你有很多的剑吧,再来几把,朝我这里射,别打偏了哦。”幽冥把脸枕在幽花的耳边,看起来像是男子从身后拥抱着自己的恋人,他朝着远处的银尘,充满嘲讽地说。

    “堂堂二度王爵,竟然要躲在一个小姑娘背后,你不感到羞耻吗?”鬼山莲泉的声音里,明显地带着愤怒和不耻。

    银尘和莲泉从对面屋顶上凌空跳下,穿过庭院,朝着幽冥的位置飞掠而来。

    “啧啧啧,你长得这么好看,你说什么都对,我听你的。”幽冥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鲜血,瞳孔里闪烁出金色的光芒,“不过,这么漂亮的庭院,有点可惜了啊……”

    天束幽花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突然听见冰晶密集生长的声音。她抬起视线,看见整个庭院中已经密密麻麻地开始生长出黑色的冰晶来,无数黑色的冰晶从土壤下破土而出,不断簇拥生长,仿佛疯狂的荆棘,沿着地面、墙壁、喷泉、雕塑……朝着一切可以附着攀爬的东西蔓延而去,像是黑色的梦魇企图将一切吞噬。庭院内原本茂密浓郁的树木和花朵,在触碰到这些冰晶的瞬间,都纷纷枯萎凋谢,发出白色的寒气……

    莲泉突然拉住正在疾跑的银尘,然后伸手朝旁边的墙壁上投掷出一根锁链,用力地将两人拉向墙壁,两人瞬间离地而起,仿佛两只蝙蝠一样,挂在三楼的屋檐之下。

    “小心,冰晶有毒。”鬼山莲泉看着脚下疯狂蔓延的黑色冰晶,皱起了眉头,“这已经不是简单地操纵水元素了,他应该是将自己和某种带有剧烈毒性的魂兽进行过熔炼,所以他才能够……”

    “不是熔炼……”银尘看着庭院里大面积枯死的植物,低声打断莲泉,“这是他的魂兽所赋予他的新的能力。”

    “他的魂兽?”鬼山莲泉看向银尘,“是毒蛇之类的吧,他看起来就像一条冷血的蛇,没错。”

    “不是,是上古四大魂兽之一的诸神黄昏……”银尘的声音有一些不易觉察的颤抖。

    鬼山莲泉沉默了,她明白了银尘眼里的担忧和恐惧。

    “如果幽冥释放出诸神黄昏,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够将其催眠吗?”银尘看着莲泉。

    “不能……我顶多可以干扰它,但是完全控制它,是不可能的。上古四大魂兽级别的,都无法被控制。”莲泉顿了顿,“不过,我觉得幽冥不敢轻易放出诸神黄昏,因为他知道我的天赋是对魂兽进行催眠,他在雷恩海战的时候,就没有冒险,而且,释放魂兽之后,魂力会持续处于剧烈消耗的状态,虽然他看起来狂暴野蛮,但我相信他的心思极其缜密……”

    “嗯,不过这些黑色冰晶,也不好对付……”银尘看着脚下渐渐朝着墙壁上攀爬而来的冰晶,声音里的忧虑越来越重。

    莲泉双眼突然金光大放,汹涌的魂力一瞬间像是浪潮一样将整个庭院覆盖淹没。

    无数锁链从地面和三面合围的建筑外墙上爆炸而出,仿佛飞梭一样在空气里快速编织交错,四处连接,哗啦啦的锁链声响震耳欲聋,很快,庭院上空就已经编织出了一张横七竖八的巨网。

    莲泉和银尘飞身跃上锁链,两人凌空踩着锁链,飞速地冲向幽冥。

    幽冥看着整个庭院上空被架起的锁链巨网,嘴角的笑意变得冰冷。他抓起幽花的衣领,朝阳台外面一扔,幽花尖叫着,朝着庭院下方的尖锐冰晶坠落而去。

    银尘和莲泉看见坠落的幽花,大吃一惊,然而,他们的距离太远,根本无法出手营救。突然,地面上的黑色冰晶像是有知觉的生物一样,迅速分散开一块干净的空地,幽花重重地摔落到地面,发出一声惨叫,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黑色冰晶又迅速地聚拢,锐利的冰棱交错生长,将她困在黑色的剧毒牢笼中央。

    幽花生气地一拳砸在黑色冰晶之上,剧烈的疼痛瞬间闪电般刺进她的脑海,她触碰到冰晶的皮肤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迅速焦黑了一块。她缩在牢笼里,不敢再轻举妄动。

    幽冥冷哼一声,从手上凝固出一把黑色冰剑,从阳台跃出,他跳上锁链,朝银尘和莲泉快速地冲去,他的动作极快,在锁链上几乎如履平地,夜风吹动他的披风,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暗夜的飞鸟。

    四处横躺的士兵尸体,让麒零的心愈发抽紧。他加快了脚步,飞快地朝着此刻魂力汹涌的庭院冲去,以他的感应来说,此刻,庭院里正在迸发一场剧烈的战斗。

    他冲出官邸的大门,迎面看见已经变成冰天雪地,不,应该说是漆黑冰窖的庭院。庭院上方无数锁链错综复杂地编织缠绕着。

    银尘、莲泉、幽冥,他们三人此刻正如同蜘蛛网上的三只小虫,彼此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幽冥看了看两人脚下的锁链,目光一路追逐,然后他突然飞跃而出,伸出手,在密密麻麻的锁链中准确地抓住一根,黑色冰晶瞬间从他的掌心蔓延而出,朝着银尘和莲泉逼近,黑色冰晶包裹住锁链的同时,剧烈的毒性开始对锁链进行腐蚀,很快,莲泉和银尘所站的那根锁链断裂成了碎片,他们迅速跳跃到另外的锁链之上。

    幽冥冷笑着,身形再次展动,宽大的披风像是黑色蝙蝠,他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四五根锁链已经被他抓在了手里。

    锁链被不断地腐蚀断裂,莲泉和银尘被迫朝着下层锁链持续跌落,勉强稳住身形。

    莲泉催动魂力,迅速在庭院中召唤出更多的锁链。

    幽冥心里暗暗吃惊于莲泉的变化,她的魂力强度和永生岛海战时,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和她究竟谁的魂力更强。

    而战局变化,就发生在幽冥分神的这一个瞬间,莲泉腾空而起,从空中甩出两根新的锁链,迅速拉紧,银尘紧随而上,在锁链上释放出一面盾牌,盾牌平放在两条锁链中间,莲泉拉着两条锁链,朝高空飞掠,突然倾斜的角度让踩在盾牌上的银尘朝幽冥飞快地滑去。然后,莲泉双臂用力一拉,借助锁链的力量,将自己也一起拉向幽冥。

    “银尘!莲泉!我来帮你们!”

    听见麒零的声音,银尘吃了一惊,他回过头望去,看见麒零已经冲上了锁链,然而下一秒,他就开始在锁链上摇摇晃晃,根本无法稳住身形。

    “你别过来!”银尘朝麒零厉声道。

    幽冥被莲泉手中突然幻化出的巨剑扫中,整个人朝地面坠落而下,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触到地面上的冰晶的时候,他挥手一扫,地面上的黑色冰晶立刻缩回泥土之下,清理出一圈安全范围。他在地面上翻滚几下,卸去了下坠的冲撞力度之后,重新站了起来。

    他看着此刻高高凌驾在锁链之上的魂力强盛的鬼山莲泉和银尘,又看了看摇摇晃晃的麒零,他冷笑起来。

    “你走吧,我们不想杀你。”银尘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幽冥,尽量不要激怒他,以免幽冥变成失去理智的困兽,而释放出诸神黄昏。

    “谁说我要走啊?我刚热身好,还没开始玩呢,怎么会走?双身王爵又怎么样,不过五度六度而已,再加上一个最不顶用的七度,你们真以为自己能翻天啊?你们还记得我是几度王爵吗?”幽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喉咙,他的掌心随着他抚摸的动作从指缝中漏出金光。他突然转过身,朝自己身后用力地往地上一砸,一面巨大的黑色镜面,仿佛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面朝着镜子,不羁而又邪气地朝着镜面轻轻亲吻了一下。

    两个投影从死灵镜面中缓缓走出,一左一右地站立在幽冥身边。

    幽冥转过身。

    三个幽冥看着此刻呆在巨网上的莲泉、银尘和麒零,他们就像是三只孱弱的小小昆虫,徒劳地在巨网上挣扎着。

    他勾起邪气而英俊的嘴角,露出白色的尖牙,那是属于捕食者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回:杀戮秘语

    夜风将天空的云朵吹散,整个漆黑的天幕异常干净,漫天的星辰和皎月,朝地面倾泻着冰冷的寒光。

    从天空俯视而下,被三栋建筑合围起来的庭院,闪烁着各种锐利的光芒,锁链的反光,黑色冰晶的折射,整个庭院像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寒气的黑色水晶原洞。

    两个幽冥的分身正在和莲泉纠缠恶斗,其中一个分身像一条灵活的黑色游鱼一样,贴紧莲泉近身攻击,他将攻击距离保持地非常之近,莲泉的锁链本就属于半远程攻击类的武器,在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于是,莲泉只能召唤出本属于鬼山缝魂的巨剑,勉强应对;然而,另外一个分身,却趁着莲泉被贴身困扰之际,持续用黑色冰晶腐蚀锁链之网,越来越多的锁链在剧毒腐蚀之下碎裂成断,而莲泉忙于应付贴身进攻,没有时间补充新的锁链网,于是,中庭空间中的锁链越来越少,她和银尘的活动空间都被大大压缩,好几次,都险些坠落到下方的黑色冰晶丛中。

    而幽冥的真身,也在对银尘进行狂暴的攻击,他的魂力本来就汹涌狂野,再加上剧烈毒性的附着,银尘不得不非常谨慎地小心应付,同时,银尘还要一直注意保护自己的爵印位置不要太长时间暴露在幽冥的攻击范围之内,否则,很容易被幽冥发动致命攻击。

    幽冥沿着一条锁链斜斜滑过,黑色金属锻造的靴子朝银尘迎面横扫,力道万钧,银尘无法正面承受,只能朝后倒跃飞出,抓向远处一根锁链,稳住自己的身形,然而,就在银尘躲避的瞬间,幽冥再次起跳,这一次的目标,却是扑向了远处摇摇晃晃的麒零。

    麒零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脚下的锁链就突然碎裂,他整个人失去重心,朝着下面荆棘般锐利的黑色冰晶丛重重地摔落下去。

    黑色冰晶的边缘从麒零的脸庞边上擦过,一股锐利的刺痛像带着寒意的针尖一样袭进麒零的知觉,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双有力的手,将麒零拦腰抱起,朝着墙角飞跃而去。麒零虽然看不见,但是,身边熟悉的清冽香气,让他知道,是银尘救了自己。

    数枚银剑朝着墙壁激射而去,钉进金松石的建筑外立面上,溅出四射的火星。银尘和麒零的身形随后就到,他们落在墙壁上,手脚攀爬,踩着银剑,勉强将自己固定在了墙角,不至于跌进此刻已经变成剧毒深渊的庭院。

    “银尘!”麒零看着银尘熟悉而冷峻的面容,就在日落之前,他还抱着一摞银尘的画像,站在冰冷的大雨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和他相见,然而此刻,当他的面容距离自己仅仅咫尺之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和疏离。

    “待在这里,别动。”他的声音冷漠而冰冷,说完,银尘再一次飞身跃出,与此同时,四面盾牌从空气里幻化而出,形成十字盾墙,护在银尘身前,朝着幽冥飞快地撞去。四面盾牌在空气中不停地拆分、组合。拆开的时候,四面盾牌变成独立的个体,仿佛四条海中的游鱼,围绕着幽冥飞快旋转,盾牌锋利的边缘不时急速划过幽冥,而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四面盾牌形成盾墙,将银尘和幽冥隔绝开来,以保证银尘不被幽冥贴身进攻——简单几个回合之后,银尘已经摸清楚幽冥的攻击规律和方式:贴身近战的幽冥,之所以一直维持魂力狂暴全开的状态,并不是他不懂得精准控制,相反,是因为,一方面,在强大魂力的支持下,他敏捷的速度和柔韧修长的身体,几乎可以做出超越人体极限的动作,可供选择的攻击线路范围极大,角度刁钻,匪夷所思,再加上攻击速度惊人,在贴身近战的状态下,要躲避他闪电般的攻击基本没有可能;而且,更重要的是,当他全身魂力高强度运转的时候,处于他近身狂暴魂力覆盖范围之内的自己,自身魂力会受到非常强烈的干扰——这应该也是他体内的魂兽诸神黄昏所带给他的额外恩赐,银尘曾经感受过那只巨大蜈蚣的叫声,在它的鸣叫之下,体内的魂力会渐渐沸腾最终失控。因此,必须和幽冥拉开足够的战斗距离,否则,自己的魂力会被全面压制。

    这才是杀戮王爵的秘密!

    意识到这一点的银尘,转过头看向莲泉,果然,此刻的莲泉已经被两个幽冥的分身死死纠缠,贴身近战,完全失去了优势,她只能勉强挥舞着手上的巨剑,在锁链上疲惫地防御着幽冥分身越来越快的进攻,她的气息和身形都越来越乱……

    “莲泉!拉开和他的距离,不要和他贴身近战!”银尘朝鬼山莲泉喊道。

    然而,已经晚了,莲泉此刻的听觉已经混乱,她只隐约听见银尘在朝自己大喊,然而他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到,银尘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际,已经变成扭曲的音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恐惧自己体内巨大的魂力正在逐渐失控,仿佛一座沉睡已久的火山,正在逐渐苏醒。她感觉身体越来越烫,胸腔里像是有一只野兽,正在疯狂地挣扎,想要挣脱出来,她的视线开始出现叠影,眼前两个幽冥飞快闪动的分身看起来像是四五个那么多……

    她突然从锁链上摔了下去,整个人重重地砸向黑色的水晶丛里。

    她的白银铠甲将黑色水晶压断,哗啦啦清脆的响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然而,还是有很多锋利的冰晶,从大腿、胳膊等软皮甲的位置,穿刺进了她的体内。剧烈腐蚀的毒性瞬间侵蚀而入,被水晶刺穿的伤口迅速溃烂,大面积的皮肤冒出黑色的水泡,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来。她全身的金色刻纹瞬间暴涨,顷刻间,溃烂的皮肤重新愈合,将溃烂锁紧在被水晶刺穿的伤口处,阻止着毒性的蔓延,永生天赋此刻正在和幽冥的毒性激烈地对抗……

    两个幽冥的分身丢下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莲泉,开始朝银尘和麒零飞跃而来。

    银尘双臂一震,数百把闪烁着银色光芒的短剑在天空中密集飞舞,如同深海游动的巨大鱼群,鱼群分裂为两股,一股朝着幽冥的分身攻击而去;另外一股,朝着麒零所在的墙壁激射而去,叮叮叮一连串声响,墙壁上密集地钉出一大片剑阵丛林。

    “麒零!走!”银尘朝着此刻已经在墙壁上吓傻的麒零大喊!

    “那你呢!”麒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走!”

    麒零红着眼睛,借助着钉在墙上的短剑,快速地朝屋顶攀爬。

    三个幽冥持续朝着银尘逼近,然而,天空中飞舞的剑阵,始终将三个幽冥阻绝在他们狂暴魂力的干扰范围之外,幽冥冷笑一声,歪了歪头,两个分身开始在躲避银尘剑阵进攻的同时,不断地朝着麒零投射黑色的冰箭。

    麒零攀爬的速度在冰箭攻击的干扰下立刻变慢,好几次差点被冰箭射中,险些坠落。

    银尘看着被持续进攻的麒零,心里一急,十字盾牌朝着幽冥的两个分身激射而去,两个分身被盾牌撞开一段距离,银尘立刻踩着锁链朝麒零飞快地掠去。

    ——然而,他忘记了,真正的幽冥,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突然,一阵凛冽的气味从身后袭来,一双肌肉结实的手臂快速穿过银尘的腋下,反手用力勒紧他的胸口,坚硬而冰冷的铠甲一瞬间就贴紧了他的后背,幽冥炽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边,仿佛毒蛇般的呼吸,贴着银尘的耳际:“美人,你怕痛吗?”

    胸膛上那双手掌心中突然刺出黑色的冰刺,剧烈的毒液渗透进银尘的体内,他本能地瞬间激荡起来全身的魂力自我保护——然而,金色刻纹流动汇聚之处,爵印的位置也就瞬间暴露。

    “让我来看看,你的爵印在哪儿?”幽冥贴着银尘的耳朵,轻声呢喃,用仿佛恋人般温柔的语气,诉说着最终杀戮的话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回:裙下之臣

    “别杀他!”麒零看着被幽冥牢牢锁住的银尘,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的血丝。

    “我当然不会杀他……”幽冥笑了笑,“哦不对,应该说,我当然不会在他的爵印还没有显形之前杀他。能够摧毁吸收上代天使和双身王爵的魂路,这简直是天神的恩赐啊,哈哈哈……”幽冥看着拼命压抑自己魂力流动的银尘,摇了摇头,叹息着,“啧啧,很少有人能够被我的冰晶灼伤这么久,还能忍住不运行魂力对抗毒素的入侵啊,你对疼痛的忍耐度真是厉害,不过我想,你也就还能再坚持几秒钟吧……”说完,幽冥抓起银尘的手腕,一大簇黑色的冰晶碎碴儿扎进银尘的动脉。

    银尘咬着牙,然而,当魂术师的身体处于异常状态,魂力会自发流动,开启自我修复和保护,这几乎和人摸到针尖会自动缩手一样,是一种本能,要对抗自己的本能,太难。

    幽冥的目光里有一种疯狂的期待,从年少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通过不断摧毁各种魂印吸收各种魂路,而突破自己的魂力上限从而让自己持续进化,然而,当他越来越强之后,很难遇到可以让他突飞猛进的猎物,而今天的银尘和莲泉,如果能够将他们两个人的灵魂回路全部吸收,那幽冥就能够瞬间成为超越一切的存在。

    一团白色的光影朝幽冥闪电般冲来,几枚无限伸展的钢刃像是锐利的指甲划向他的胳膊,他还来不及反应,手臂上就被割出一道非常深的伤口,他缩回手,朝后面倒跃飞出。他的两个死灵投影立刻回到他的左右两边防守。

    幽冥站稳身形,抬起头朝刚刚攻击袭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银白色的狮子正张开巨大的羽翼,嘶吼着守护在银尘的身前。

    “一只小狗,还要咬人,呵呵。”幽冥握住受伤的胳膊,掌心翻涌的魂力加速愈合着伤口。

    “小朋友,你听过狗咬狗这句话吗?你这只小畜生,还轮不到我动手。”

    说完,幽冥朝身后伸出手臂,他修长的手指快速勾动,死灵镜面从水晶丛里拔地而起,高高飞过他的头顶,猛然下降坠落在苍雪之牙的面前。

    空洞的黑色镜面转向苍雪之牙。

    麒零的心脏像是被人抓紧了——此刻的战局,是会稍微挽回,还是会滑向更加黑暗的深渊,就取决于死灵镜面能否顺利地投影苍雪之牙。他焦虑地等待着,瞳孔剧烈地颤抖。

    幽冥咧开嘴笑了。

    一只漆黑的巨大狮子,正从液化成黑色胶质的镜面里挣扎而出。

    扭曲液化后的漆黑镜面反射出清冷的月光,看起来像是一团毒蛇的毒液,咝咝作响,麒零拔起墙面上插着的短剑,朝着镜面里正在挣扎而出的狮子扔过去,然而,短剑在接触到黑色液体的瞬间就被包裹,融进了镜面内部,麒零不断地抓起墙壁上的短剑朝镜子丢过去。

    幽冥忍不住冷笑。

    周围可供麒零抓取的短剑已经被他拔光了,麒零的眼眶里涌出滚烫的眼泪,他召唤出自己那柄残破的断刃巨剑,他并没有意识到,他身体里此刻因为愤怒而沸腾的魂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断刃巨剑之中,他手臂用力甩动,巨大的剑刃朝着幽冥的镜面激射而去。

    断刃刺向镜面的瞬间,本来还在挣扎着成形的黑色狮子,突然像是看见什么凶狠野兽似的,猛地缩回镜面里去了,那些咝咝作响的黑色液体,瞬间收缩凝固成坚硬的黑色冰晶,断剑猛然击打在水晶镜面之上,“咔嚓”一声,一道清晰的裂纹在镜面上被击打而出。

    幽冥身边的两个死灵投影立刻收缩成两个金色的光点,消逝在幽冥身后。

    幽冥的太阳穴上跳动着暴怒的血管。

    他伸出手,将死灵镜面招回,巨大的镜体化成飞舞的金色光线消逝在他的喉结处。

    苍雪之牙已经将麒零从墙壁上接下,飞到了银尘身边,此刻,鬼山莲泉也已经挣脱了黑色冰晶的困扰,她射出锁链,将自己拉向麒零、银尘的位置。

    幽冥咬咬牙,突然全身魂力暴涨,他前方地面之下,一个巨大的黑冰晶尖角正在如笋般刺破地面拔地而起,一簇巨大的黑色冰晶越升越高,已经超过了三层楼的高度。

    银尘感应到冰晶内部剧烈的魂力异动:“快躲起来!”他双手挥舞,空气里十几个金色的光点扩散成十几面盾牌,将他们全部围住。

    麒零的视线刚刚被盾牌遮挡的瞬间,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那一大簇黑色的冰晶炸成了千万块四处激射的碎片,每一块碎片在接触到地面墙面上原本存在的冰晶时,又引发了新的爆炸,整个庭院的空间都变成一个被黑色毒性碎片快速切割的致死牢笼。

    更多的盾牌从空气里幻化出来,密不透风地将银尘三人和苍雪之牙团团围住。然而,不时还是有黑色高速飞溅的碎片从盾牌的缝隙打进来,划破他们的身体。剧烈的疼痛随着被灼伤的肌肤蔓延到身体内部的神经末梢。

    噼里啪啦的碎片撞击在盾牌上的声响渐渐停歇下来,银尘收起盾牌,空旷的庭院里,幽冥已经消失了踪影。整个庭院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漆黑而惨烈。

    黑色的冰晶随着幽冥的离去而渐渐融化。

    银尘和莲泉看向庭院角落原本被困在冰晶牢笼中的幽花,黑色的冰晶牢笼也已经在刚刚的大爆炸中被引爆,幽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难以想象处在爆炸中心的幽花会是什么情况。

    银尘和莲泉朝着幽花跑过去,麒零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莲泉抱起躺在地上的幽花,她浑身被切割开了无数道伤口,伤口已经溃烂,里面流出的血液也都是漆黑的黏液,她的脉搏和呼吸都非常微弱。

    “你们俩稍微站开一些。”鬼山莲泉说完,脚下扩散开一圈金色的光芒,银尘知道,她开启了永生之阵,“你们的伤一会儿再说,我需要全力救助幽花,你们先不要分散永生之阵的力量。”

    金色的光芒翻涌着,莲泉闭着眼睛,丰沛的魂力仿佛泉水从光阵中涌出,她怀里的天束幽花身上的伤口开始流出红色的新鲜的血液,然后那些溃烂的皮肤开始缓慢地愈合,孱弱的呼吸开始渐渐清晰平稳起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那根清晰的牵引线消逝在浓厚沼泽瘴气里,依然看不见尽头。特蕾娅抬起眼睛,周围古木林立,藤蔓缠绕,雾气浓重,地面上累积着厚厚的一层落叶,不止一层,应该是几百年树木的枯叶持续掉落、腐烂,变成了脚下这块松软的湿地。

    这里已经是罕无人迹的深渊回廊尽头。

    特蕾娅的心情不是很好。

    尽管她拥有女神的裙摆,那些疯狂冲来的野兽对她来说只是行进路上的根本构不成威胁的障碍,然而,每次释放裙摆躲避那些攻击的野兽,都会拖慢特蕾娅行进的步伐,刚开始还好,深渊回廊的边缘,魂兽并不是很多,也不是很高级,特蕾娅的魂力远远凌驾在它们之上,轻易就能突破它们身体的屏障进入它们身体内部,操控它们体内的水元素,只需要挥挥手就能让它们碎裂成冒着热气的尸块。

    然而,越往深渊回廊深处行走,魂兽的等级就越来越高。特蕾娅只能不断地使用女神裙摆,来隐匿自己的存在。每一次都要等那些魂兽从裙摆穿过,发狂地奔向远处之后,她才可以继续行进。

    时间消耗越久,牵引线对她魂力的攫取就越大,她有点烦躁了。

    她睁开双眼,眼睛里白色的混沌翻涌起来,她尽可能地感应着最大范围内的魂力异动,她并不是要感应有多少魂兽,魂兽不用感应,随着越往深处走,肯定越多越凶残,她也不用感应需要寻找的小男孩的尸体,因为有那根牵引线作为清晰的指引。她要感应的,是周围有没有别人的存在。

    “很好,没人。”

    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微笑。

    飞舞在她身边的白色丝绸旋转收拢,她转过身,像是最美艳的女子转动着自己的裙摆,飘逸的白色纱雾降落,一个英俊得足以让大多数少女挺住呼吸的年轻男子,安静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低垂着眼帘,浓密而柔软的睫毛覆盖着他蓝色海洋般的瞳孔,他的嘴唇有着性感的轮廓,上面一层非常浅的青涩胡楂衬托出他男性的气息,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这让他的眉弓显得更高,锐利如剑。他睁开眼睛,宝石般剔透的眸子呈现出一种海棠色的暗红。

    “我想要快速地赶路,可是,有太多烦人的虫子,一直困扰着我,让我走得很慢,你能帮我解决吗?”特蕾娅娇媚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具有魅力,仿佛她在这么英俊的男人面前,也忍不住娇羞起来。

    “没问题。”年轻男子的声音充满着让人心动的磁性,“您想要去哪儿?”

    “有一条你看不见的线,在指引我……”特蕾娅伸出手,顺着牵引线的方向指过去,“是那个方向。”

    “好的,我保证,这个方向上,不会再有任何困扰您的虫子存在。”

    说完,年轻的男子身上突然涌动出剧烈的魂力,金色光芒之下,一根又一根仿佛螳螂触角般的利刃,从他身上伸展出来,他的掌心、手肘、脚跟……一根根泛着生物光泽般的利刃将他整个武装起来,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活动的斩杀剑阵。

    然后,他朝着前方闪动而去,他的身形快得简直不可思议,空气里几乎没有留下他的残影,只剩下被他荡开的浓雾,划出一条清晰的轨迹。

    “这么好用的一个‘裙下之臣’,我可舍不得被人知道了呀。嘻嘻。”特蕾娅眼睛里闪着妩媚的光芒,脸上涌起一些娇羞的红晕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回:零尘决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郡王府】

    天束幽花睁开眼睛,看见银尘、莲泉和麒零三人站在自己面前,她挣扎着起身,脑海里依然残留着刚刚黑色冰晶爆炸时的惨烈场景,她环顾着空旷的庭院,此刻,已经变成爆炸后的废墟。所有精心修剪的植物都被摧毁成了黑色的灰烬,其中有一些名贵的花卉,还是从异国他乡整株运来,经过园丁长年精心照料后才存活的,也一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被摧毁。厚重的建筑外立面也被炸出了好几个巨大的缺口,本来切割完整的金松石,露出充满金色纤维的内部,浓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混合着幽冥毒性冰晶残留下来的清冽气息,仿佛一种致命的诱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束幽花看着自己被破坏的庭院,不由得有点发怒。

    银尘和莲泉沉默着,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麒零拉拉银尘的袖子口,掩饰不住脸上的开心:“你终于回来找我啦,我本来在驿——”

    “我们是来找你的。”银尘没有理会麒零,他径直朝幽花走过去,站在幽花面前,淡淡地回答。

    幽花看了看银尘身后的麒零,他的脸上明显是失落的表情,他的眼睛在刚刚的爆炸中本来就有一些血丝,现在更是变得通红。

    “找我?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使徒。”幽花看着面前的银尘、莲泉二人,有点抵触。

    “我和银尘准备前往营救吉尔伽美什,我们需要借助你永生的力量,来制造大量鲜血……”

    “所以幽冥才要来抓我的吧?!是吧?!”天束幽花看着莲泉,突然明白过来,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而愤怒,“营救吉尔伽美什?你们疯了是吗?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背叛白银祭司,惹得所有王爵使徒联手追杀,你哥哥已经为了你送掉一条性命了,你还没清醒过来吗?银尘要跟着你发疯,那是他的事,你们不要拉着我一起下水好吗?救吉尔伽美什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去!”

    “这是你父亲,也就是前六度王爵西流尔临终前留下的遗愿,这是他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你难道——”

    “你别提我父亲!”天束幽花打断鬼山莲泉的话,“你和他在洞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鬼才知道。什么遗愿不遗愿,我还可以猜测是你用什么花言巧语欺骗了我父亲,等到他对你赐印之后,你就从岛屿内部摧毁了他呢!不然怎么会整座岛屿都突然就大爆炸,然后分崩离析了呢?他要是嫌自己活太久活得不耐烦了要自杀,早就自杀了,不用等那么久,非得等到你去了他才自我引爆吧?”

    “岛屿发生爆炸,是因为山洞内部已经被漆拉布下了数量惊人的棋子,所有的棋子都是循环触发的,也就是人会在里面反复循环,重蹈覆辙,一旦进入山洞内部就根本不可能再出去。西流尔王爵将岛屿炸毁,一方面是打开新的通路,让我可以逃脱;另一方面,本来是企图埋葬追击我的特蕾娅,西流尔为我开辟出的新的逃生通路异常复杂,没有他的指引我自己都出不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特蕾娅却仿佛时刻知晓我的位置似的,一路跟随在我之后,逃了出来。”

    “特蕾娅的天赋是大范围的魂力感知,当然随时都能够知道你在哪儿。”天束幽花冷笑道。

    “我知道她的天赋,但是,西流尔经过漫长岁月的熔炼期,已经将自己和岛屿融为一体,岛屿内部其实就等于是西流尔的体内。魂术师的身体布满了密集的灵魂回路,这些流动的魂路就是最好的屏障,绝对能够干扰特蕾娅的天赋判断,而且我在逃生的时候,完全压抑隐藏了自己的魂力,她是很难追踪的……”

    “谁知道为什么,也许特蕾娅有什么更厉害的能力我们不知道罢了。要么就是西流尔的魂路太弱,已经是一个半人半石头的废物了,根本阻断不了特蕾娅。”天束幽花冷冷地说。

    “幽花,你别这么说你父亲……”莲泉的声音很软,她的目光低下去,“他很爱你的,他赐印给我,也是为了保护你——”

    “闭嘴吧!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为了保护‘我’,所以赐印给了‘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呵呵,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们俩啊?我从出生到现在,他看过我一眼吗?他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他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怎么一个人生活过来的吗?”天束幽花冷漠的脸非常倔强,然而,一颗硕大的泪珠还是从她眼眶里滚落了出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他连临死前也把他的灵魂回路给了你,没有给我。他的遗愿要完成也该你去完成。你不是已经拥有永生天赋了吗?要流血你自己去流!”

    天束幽花说完,转过身朝官邸大门里走去,她的背影小小的,看起来有些颤抖。

    “我跟你们去!我去帮你们!”麒零跑过来,看着银尘,眼睛亮亮的,他用力地挺起胸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成熟挺拔一些,没那么孩子气,“管他什么白银祭司黄金祭司呢,我不怕他们。银尘,我跟你一起!”

    “你不准去。”银尘的声音冰冷而锐利,像是从冬天的寒泉里拿起的一把冷剑,带着刺人的寒气。

    “为什么?”

    银尘沉默着,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麒零有点着急,他拉过银尘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他想在那双冰雪般冷漠的眼睛里找到他所熟悉的温暖和守护,然而,银尘的眼睛像是彻底冻结的湖面,反射着冰冷的寒光。麒零的眼睛红了起来,声音弱下来:“银尘,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了?是你和我说过的,王爵和使徒永远一起战斗,永远都不分开的。你是骗我的吗?”

    “我去救吉尔伽美什,我要追随我的王爵,跟你没关系。”银尘转开眼睛。

    “你要追随你的王爵,那我也要追随我的王爵!”麒零抬起手,擦掉眼睛里滚出来的眼泪,他平日嬉皮笑脸的面容上,是一副非常少有的倔强,他咬着牙齿,尽量不让更多的眼泪掉出来,“我问你,你的王爵曾经有丢下过你吗?他也会不要你吗?!”

    一阵锐利而细微的刺痛,滑进已经冰冻的胸口。

    像是薄薄的书页不小心划破指尖的痛苦。

    像是浑身伤痕累累第一次泡进硫黄温泉里的痛苦。

    像是采摘红瑚木浆果时被不小心刺到手指的痛苦。

    银尘的声音里像撒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幽花行,我为什么不行?我一定要去!我可以保护你!”

    银尘的眼睛里面突然金光一敛,一枚细身软剑从空气里突然幻化出来,仿佛鞭子一样,“啪”的一声重重抽打在麒零的脸上。麒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空气里更多的短剑蜂拥而出,朝麒零激射而去,麒零被乱剑逼得脚步踉跄,连连倒退,一把重剑突然从高空拍落在麒零的肩头,麒零的肩膀一阵剧痛,失去重心,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你连几把剑都打不过,凭什么保护我?”

    麒零挣扎着爬起来,还没站稳,就看见十几面比人还要高的士兵守城用的盾牌,从高空直坠而下,将他圈成一圈,围了起来,然后,盾牌和盾牌的间隙中间,十几把长枪缓缓地朝里面推进,枪尖顶住他的胸口、大腿、后背,他不敢再乱挣扎动作。

    他抬起头,刚刚想要从上方飞跃跳出,就看见头顶一圈银剑,悬空倒挂,威胁着他。银剑不断下压,一寸一寸地逼近他的头顶。他倔强地站着不肯低头,剑尖刺进他的发髻,刺进他的头皮,浅浅的伤口开始流血。

    麒零最终屈辱地跪了下来。

    然而,银剑还在持续下压,他只能把身子越趴越低,最终,像一条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趴在地上,银剑停止了下坠。

    麒零抬起头,满脸的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盾牌缝隙里最后银尘的面容,冷漠而又无情地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回:投喂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水晶房间】

    特蕾娅行完礼之后,从冰凉的古老石面上站起来。

    此刻,那具白银祭司命令她前往深渊回廊寻找的小男孩尸体,已经冷冰冰地躺在了她面前的地上。尸体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布,白布之下,是隆起的小小体型的轮廓。

    特蕾娅抬起手掩住鼻子,有点难以忍受小男孩尸体带给自己的恶心感觉。

    倒不是因为尸体腐烂发出的臭味——相反,尸体保存得相当完整,没有任何**的臭味,甚至带着一些凛冽的寒气,仿佛是松针在积雪里被冻结之后的气味。在深渊回廊如此潮湿阴暗、遍布菌类的原始丛林,尸体却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这非常不合情理。只能说,这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尸体了,它不再是骨骼血肉搭建的肉身,当特蕾娅走到牵引线的尽头时,她第一时间其实有一点怀疑是否牵引线的指引发生了错误,因为眼前的东西,是的,东西,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根本谈不上是尸体,准确地来说,它更像一个壳。

    有点像蝉蜕,又有点像蟒蛇脱皮,它是一个拥有完整人形特征的透明的蛹。它有着清晰的四肢、头部、五官特征,然而,却没有骨骼没有五脏六腑没有血肉筋脉,它像是用水晶雕刻出来的一个空洞容器,材质有点半透明,不硬也不软,有点像是半干涸的凝胶。头部原本眼睛的部分,眼睑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两个茫然的空洞,往外冒着森然的寒气。空壳额头的部分,有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缝,细缝上残留着一些黑色沥青一样的胶质,几乎快要消失不见了——当特蕾娅找到这具尸体的时候,牵引线正笔直地终结在额前的这条细缝上。

    “白银祭司,您要我寻找的尸体,我已经带回来了。”特蕾娅抬起头,“不过我有点不是很明白,这具尸体——”

    “你退下吧。”没有等特蕾娅说完,白银祭司冰冷的声音就从水晶墙面里透出来,打断了她。

    “……是。”特蕾娅有一些意外,但是,她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浅浅地笑了。她瞄了一眼此刻在墙角阴影里等待的白银使者,然后没有停留,转身走出了房间。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十字回廊】

    白银祭司房间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之前一直在房间角落中等待的白银使者,此刻双手托着那具白布包裹的尸体,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很快,没有任何迟疑。

    白银使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十字回廊的尽头。

    阴暗潮湿的走廊,很快恢复了寂静。

    转角的阴影里,特蕾娅控制着脚步,轻轻地走了出来,她眨了眨眼,眸子变成混浊的白雾,周围的高墙、雕像、蓝色火焰、壁龛……全部消失不见,四周只剩下原始而彻底的漆黑,漆黑的深处,远远的,一个金色的光点正在渐渐远去。

    特蕾娅扬起嘴角,飞快地跟了过去。

    一开始,还是特蕾娅熟悉的格兰尔特王宫之下的地宫,然而,白银使者却一路往下,不断下沉。

    周围的士兵和守卫渐渐稀少,很快,只剩下前方白银使者的魂力残留的痕迹,周围已经空无一人。特蕾娅看着越来越斑驳的墙面,年久失修的铜门,走廊角落偶尔甚至会出现青苔,他抱着这具尸体,这是要去哪儿?

    一扇又一扇大门开启。

    一段又一段台阶不断下沉。

    特蕾娅心里渐渐升起一些不安。

    一段螺旋而下的楼梯出现在特蕾娅的面前,古老的石阶通往暗无天日的地底。特蕾娅小心控制着自己的脚步,以免在这个仿佛深井般的螺旋梯井里,发出巨大的回响。

    台阶终于结束,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出现在特蕾娅的面前,门没有上锁,刚刚白银使者就是消失在这扇门之后。特蕾娅的双眼白光汹涌,门后是一个走廊,往前不远处就是一个转角,转角处,三个白银使者手持利刃,无声守卫着。如果特蕾娅打开这扇大门,就会在瞬间暴露在三个白银使者的面前。特蕾娅收回感应,低下眼帘,沉默着。

    从天而降的白色丝绸,仿佛狂暴的巨蟒,瞬间缠绕住三个白银使者,然后丝绸往屋顶盘旋而去,将他们高高吊起,反复缠绕,很快,屋顶角落上,就结出了三个白色的蚕茧。蚕茧不断地挣扎蠕动,仿佛里面的飞蛾正要破茧而出,但片刻之后,白茧不再涌动挣扎,彻底平静了。

    特蕾娅沿着走廊一路往前,走廊里不时还会继续出现一段下沉楼梯,然后再平走一段。几次反复之后,特蕾娅终于到达了尽头。

    一扇巨大的双开门矗立在她的面前。

    双开门大概有十几米高,像是黑铁锻造般泛着光滑冷冽的色泽,但走近后发现是坚硬的石材完整切割而成,上面雕刻着循环交错的复杂花纹,看起来不太像是亚斯蓝近代的风格,应该是非常古老了。石门没有把手,也没有锁眼,只有两扇石门中间那道几乎不仔细看无法发现的细缝。

    特蕾娅伸出手推了推,石门重愈千斤,纹丝不动。

    特蕾娅再次发动大范围魂力感知的天赋,沉重的石门背后,白银使者的魂力正在渐渐远去,石门背后,除了白银使者的魂力之外,感应不到其他的异常。

    特蕾娅将感知视线收回到眼前的石门上,很快,她发现了像是金色粉末般残留在石门上那些雕刻花纹凹槽中的魂力。看得出来,白银使者在门上留下的魂力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分辨,就像是数百年前壁画上残余的金漆,金色粉末在其中一些凹槽中延展,编织出了一个看起来仿佛加密的纹路。

    特蕾娅伸出手,将掌心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沿着残留痕迹注入那些凹槽,魂力缓慢地流动着,拼凑出了一个中心对称的复杂花纹,看起来像是一张竖过来的嘴唇,特蕾娅看了一会儿,微微有些意外,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就被一种隐隐的瘆人之感所笼罩。

    沉重的石门慢慢地朝两边滑动开启,石门和地面接触的部分异常光滑,因此大门开启时无声无息。特蕾娅不由得有些庆幸,如果石门开启时发出沉重的轰隆声响,那么里面的白银使者一定会有所察觉。

    特蕾娅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走进石门,光线竟然变得明亮起来。说是明亮,其实有些不准确。光线依然是昏暗的,只是原本的黑暗变得非常殷红,石门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地底深洞,庞大的洞穴底部,是一个腥红色的湖泊,洞穴里诡异的红光就是从这个湖泊的水底渗透出来的。湖水非常地黏稠,不像水,像血。洞穴的顶部有很多巨大的钟乳石一样的柱体倒挂而下,仿佛一根一根巨大怪兽的利齿高悬在头顶上方。

    一条粗糙的石阶沿着洞穴的边缘朝下螺旋延伸,石阶的尽头,连接着一道石头桥梁,桥梁横在血色的湖泊之上,其实也不能说是桥梁,更应该说是一条从岸边延伸到湖中心的水面石路。

    石路大概四五米宽的样子,一直延伸到湖心位置,尽头处是一个圆台,圆台的边缘是弧形的台阶,台阶的底部浸泡在血色的池水里。此刻,白银使者正抱着那具尸体,朝着湖心走去。

    洞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恶臭里带着一丝黏腻的甜,像是在腐烂已久的内脏里揉进很多玫瑰花瓣后的气味,特蕾娅突然意识到,这是经血的气味,当特蕾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忍不住弯下腰,捂住嘴干呕了几下,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在这个地底洞穴里,一点点小小的声音,都足以引起惊天动地的回响。

    白银使者已经走到湖心的那个圆台上,他走到圆台边缘,走下两级台阶,把手里的白布打开,然后,将小男孩的尸体轻轻地放到血色的池水里,然后往湖面深处推过去。

    小男孩的尸体缓慢地朝着远处漂浮而去,尸体在血浆上面浮浮沉沉,看起来说不出地阴森诡异。这是要干什么呢?是要埋葬这具尸体吗?水葬?但是如果是要埋葬的话,这么大费周章地寻找回来又是干吗呢?

    特蕾娅忍不住往前探了探,洞穴太过巨大,湖面在很深的洞穴底部,光线昏暗猩红的视线尽头,特蕾娅似乎发现小男孩尸体前方的水面突然无声隆起,然后,一个小小的黑色尖角从黏稠的血浆里探出来,仿佛水底有什么怪物,正潜伏着朝尸体悄然靠近。

    特蕾娅的瞳孔突然放大,她瞬间意识到白银使者究竟在做什么:他在投喂。

    小小的黑色尖角仿佛鲨鱼的背鳍,在水面无声地滑行着。只从露出水面的部分来说,很难判断这是什么东西,体积有多大。特蕾娅发动起天赋,然而,却感应不到它的魂力状态,极其微弱,极其极其微弱……

    特蕾娅像是被一种无形的诱惑吸引着,忍不住朝前走,她完全没有看到前面几步就已经是悬空的断崖,突然,一枚小小的石子被她踢下了石阶,石子在洞穴岩壁上滚动弹跳着,发出清晰的啪嗒啪嗒的声响。

    特蕾娅迅速朝石门外退去。

    白银使者回过头,看了看洞穴上方石门入口处,石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他回过头,继续等待着,黑色的尖角,已经游到了尸体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回:寒冬暖夜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郡王府】

    清冷的月色下,麒零在一片狼藉的庭院里孤零零地坐着。他坐在已经破败残损的喷水池边上,水池里的水从边缘缺口处往外流淌,地面已经积出了一圈小小的水洼。

    麒零搓着手指上已经凝固的血迹,耷拉着脑袋。他的脸上还有被黑色冰晶碎屑划破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他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自己的双腿中间,没人看得见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麒零抬起头,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脸,看见朝自己走来的天束幽花,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麒零重新低下头,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是银尘呢,他已经不要你了啊。麒零在心里对自己小声念道。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银尘和鬼山莲泉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吗?背叛白银祭司,是会被所有王爵使徒联手追杀的,你打得过那些怪物一样的人吗?不要命啦?!”天束幽花站在麒零面前,声音有些锐利。

    “我不在乎什么白银祭司,我只在乎银尘。他是我的王爵,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麒零的声音很低,但没有任何犹豫。只是他的声音里还是有一些非常明显的低落,像是迷失在森林里的小动物低声的呼唤。

    “他去送死,你也跟着去吗?”

    “我去。”

    “你只想着去去去,那你有想过银尘为什么不要你去吗?他是为了保护你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天束幽花生气地在麒零身边坐下来,侧过身看着他。

    “我明白,所以我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我麒零没别的,谁对我好,我就加倍对他好。从小到大,除了我父母,没什么人对我好,只有银尘关心我,毫无保留地教给我所有的事情。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生气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对我好。他从来没有因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而看不起我。”麒零抬起头,看着天空迅速流动的云朵,月光将每一朵云的边缘都勾勒出一圈闪亮的银边,“幽花,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不傻,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可是,我也想要保护他啊!”

    “你凭什么保护他?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天束幽花的脸色发白,她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忍住了不抬起手拍他的脑袋。说实话,她有点想把他踹到喷泉池里清醒清醒。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吊子使徒,不久之前,我是一个连什么是魂器、什么是魂兽都不知道的人,幽花,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我不是羡慕你的皇室身份和奢华生活,我羡慕你知道那么多的东西,如果我也懂更多的魂术就好了,这样银尘也许就不会嫌弃我,愿意和我并肩作战了。”麒零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冬天早晨凝结了露水的细绒,“幽花,我不想一直做一个没用的人。哪怕帮银尘挡一剑也好,帮他多杀一个小魂兽也好,甚至他需要的话,我就把我所有的魂力都给他!只要能和他并肩战斗,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幽花转过脸,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想要骂他的冲动。

    “幽花……可能你心里没有这样一个重要的人吧。”麒零看着别过头去的幽花,“当有一天,你心里有了这样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明白这种感觉了……被全世界追杀也好,被所有人放弃也罢,被误解、被伤害、被怨恨……这些都不再重要,你只想待在他的身边,不管去哪儿,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天束幽花没有回头,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月光在她的头顶上投下皎洁的边缘。

    麒零低下头,继续轻轻地搓着自己手指间凝固的血迹。

    几只黑色的寒鸦从远处的树林里飞进庭院,它们在被爆炸弄得漆黑一片的屋檐下停驻。它们把头埋进翅膀,发出低声的嘶哑鸣叫。

    麒零不知道黑色寒鸦的意义。

    但天束幽花明白,在大多数人的心中,黑色寒鸦的降临,象征着死亡、战乱、瘟疫,象征着难以熬过的严峻寒冬即将来临……

    只有在少数崇拜黑暗力量的魂术师心中,漆黑的寒鸦象征着从灰烬中重新崛起的新生,象征着用鲜血和尸骸,引领的更新换代的觉醒。

    一座繁华的都市,在大量寒鸦聚集之后,很快就会成为一座死寂的空城。

    而一个荒芜的废墟,却会迅速崛起成为新一代的力量中心。

    天束幽花看着此刻残破死寂的庭院,又想象了繁华盛世的雷恩,她也有点疑惑了。

    银尘坐在黑檀木雕刻出的精致圆桌前,桌上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他冷峻而清澈的面容,被烛火映照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和隐忍。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鬼山莲泉走了进来。

    “怎么样?她同意了吗?”银尘问道。

    “她没在房间。”莲泉在银尘身边坐下来,顿了顿,然后小声地说,“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麒零?如果我们明天就要离开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机会非常渺茫吧?也许,这会是你们最后的道别了……”

    银尘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里跳动着烛火的光影。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麒零,不愿意让他跟着我们冒险,可是,你的方式对麒零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

    “就像你说的,我们的机会非常渺茫,一旦失败,就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我不想让他陪着我白白送死,他这么年轻,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个世界,他应该娶妻、生子,享受子孙满堂的生活。他不应该像我一样,活得这么潦草和茫然,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什么未来?成为白银祭司控制下的新一代的人形魂兽吗?他从成为你的使徒那天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再拥有平凡人所能够拥有的人生岁月了。你觉得麒零不在我们身边,他就安全吗?”鬼山莲泉拿过一支新的蜡烛,点燃之后,重新放进水晶灯罩里,室内的光线稍微明亮了一些,看见银尘发红的眼眶,她的心也不由得柔软下来,“你有多在乎吉尔伽美什,麒零就有多在乎你。”

    银尘的眼帘低垂着,浓密的睫毛覆盖着他清澈的眸子。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天束幽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银尘和莲泉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着明显的惊讶,“但我有一个条件。”

    鬼山莲泉点点头:“你说。”

    “麒零得和我一起。”天束幽花没有看莲泉,她直直地看着银尘,等待着他的回答。

    莲泉有些意外,她本来在内心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天束幽花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就算她要自己的一条手臂,她也会二话不说地砍下来给她。然而,这个条件,她无法回答。她沉默着,转头看向银尘,银尘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半晌,银尘抬起头,看向半开的房门,那里空无一人,他却对着门外,冷冷地说了句:“你出来。”

    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门框边上伸出来,然后是一只脚、小半个身子,最后,麒零探出半个脑袋,他瞄了瞄冷冰冰的银尘的脸,吓得立刻把脸埋到门框上,可怜巴巴地躲在门背后,不敢说话。他的手指在木头上抠来抠去。

    银尘无奈地看了看幽花,又看了看麒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听见叹气声的麒零抬起头,忍不住偷瞄银尘,他黑黑的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兴奋:“所以,你刚刚那个叹气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他答应了。”鬼山莲泉忍不住笑了,她看着别扭的王爵使徒两人,摇了摇头。

    麒零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但又不敢太过激动,免得银尘反悔,他把脸埋在门边上,吭哧吭哧地笑着。

    “但我先说好了,营救吉尔伽美什的任务非常危险,沿路上一切都必须听我的,绝对不可以自作主张。”银尘继续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但是他的目光已经变得非常柔和,眸子里的笑意温柔而动人。

    “放心放心,我保证你指哪儿我打哪儿,我以苍雪之牙的脚掌肉垫子发誓,我绝对比你的魂兽还要听话,你看见我脑门上金色魂力流动成的三个字了没?‘靠、得、住!’”

    “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桌面上的雪刺,此刻已经竖起了两只钳子,它交错着双钳,冲着麒零比画出一个“叉”的手势。

    麒零冲雪刺翻了个白眼,嘴里“啧”了一声。

    “你这身衣服……”银尘看着麒零身上新换上的华贵长袍。

    “哦……是吧,哎呀,我也觉得,这身衣服完全不行,不上档次,穿起来还很不舒适,浑身缝满了各种宝石,走在大街上像一个路边的花灯一样,比你送我的那套差太多了,我本来不想换,都怪天束幽花,非要让我脱衣服,你知道,毕竟寄人篱下,有时候不得不低头,这套衣服——”

    “——挺好看的。”银尘接过麒零的话。

    麒零:“……(这人看起来不太对劲,感觉有套路……)”

    银尘:“……嗯?”

    麒零:“嗯哈?……哈!是吧,我也觉得,感觉非常贵气,你看这些金丝刺绣,真是巧夺天工。感觉很符合我七度使徒的身份。低调奢华,古典高雅……哦对了,银尘,幽花家地下有一个非常棒的温泉,里面的泉水滚烫滚烫的,还有一股草药味道,感觉应该可以活血。我感觉你常年手脚冰冷,应该比较体寒。你要不要去泡一下?泡完浑身充满香气……”说着,麒零一个箭步窜到银尘面前,抬起自己的胳膊,凑到银尘脸边上,“你闻闻看,怎么样?迷不迷人?”

    银尘:“……”

    “咳咳……你有点严肃。”麒零看银尘的脸色渐渐发青,知道他快要往自己嘴里塞冰碴儿了,要么就是从地上叫一根冰柱顶在自己裤裆上,他赶紧转过头,冲莲泉道,“莲泉,你也可以和银尘一起去感受一下。”

    莲泉本来还在看着脸色发青的银尘幸灾乐祸,突然迎面被麒零丢过来一句,不由得有点尴尬,又有点恼火。

    “哎呀你看你,你明显想多了,我的意思又不是让你和银尘一起泡,你想什么呢,真是的,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关键时刻也是信马由缰放飞自我,我告诉你,那个浴室非常大,而且好多个房间呢,不用一起……”麒零看着鬼山莲泉的脸越来越红,突然想到了什么,认真地说,“哦,还是说,你想和银尘一起?我反正是没什么意见,就看银尘了。”

    鬼山莲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墙角,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忧愁:“银尘,我觉得你的考虑是对的,我们还是不要带上他了。

    “哎呀,你看你,干吗这样嘛,多伤感情,你们先聊,我先走了。明天见。再见,再见。”麒零快速地摆着小手,一溜烟跑掉了,房间的门嘎吱一声关了起来。

    莲泉、银尘、幽花三人,有点无语地看着关起来的房门,沉默了。

    房间里面一片尴尬的死寂。

    过了一分钟,银尘深呼吸,额头上的青筋看起来有点明显:“你到底走不走?”

    “哎?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门口偷听啊?”

    麒零的声音从门背后传来。

    银尘有点无语地看着门缝中间夹着的一大截麒零的披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嘴角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

    鬼山莲泉看着银尘,被他眼睛里的光芒感染了,忍不住也微笑起来,她侧过头,看着天束幽花年轻的脸庞,她盈盈笑着、微微弯起的眼睛此刻正看着门外,脸颊上的红晕像是一抹浅浅的桃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回:金松藏身

    麒零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客房里燃烧了一夜的炉火已经熄灭,此刻,壁炉里只剩下残留的一些暗红色火星,在一堆暖烘烘的灰烬里明明灭灭着。

    麒零起身穿好衣服,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阵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一些白色的冰碴儿碎雪。他抬起头,沉甸甸的乌云压得很低,里面像是装满了冰冷的雨水,从天空飘落而下,半空中就凝结成了雪花。

    庭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将之前的漆黑残破掩盖了起来,整个世界像是焕然一新,洁白无瑕。

    楼下传来浓郁的麦茶香气,和刚刚烘烤出的面包的芬芳。麒零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几声,他关上窗户,朝楼下的餐厅跑去。

    吃过早餐之后,莲泉把大家叫到了二楼宽阔奢华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的中央有一张巨大的石桌,石材看起来有些斑驳,应该年岁已久。墙壁上挂着天束幽花家的族徽和刺绣着巨鹰图案的三角战旗,墙壁的正中挂着一张亚斯蓝全领域的手绘地图,地图非常巨大,上面的内容极其详尽,精细的工笔画将亚斯蓝的各处地貌都描绘了出来,极北之地的雪原,深渊回廊的茂密丛林,雷恩的沿海高大建筑,都以微缩的形式呈现在地图之上。

    麒零仰着头,在地图上寻找着福泽小镇的位置,但是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他有些失落,但过了一会儿,就把这事完全抛到脑后去了。他看了看依然严肃地坐在会议桌两边的银尘、莲泉和幽花,默默地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他看了看自己左边毛茸茸的仿佛一个巨大雪球一样的苍雪之牙;又看了看自己右边因为身高太矮,坐在椅子上只能从桌面上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和一双钳子的雪刺;又看了看离自己非常遥远,坐在主席桌位置正在研究地图的银尘和莲泉,以及他们身边一边听他们讨论,一边用鹅毛笔在羊皮卷宗上记录的天束幽花,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有点感觉此刻巨大的会议桌两边,仿佛是两个阵营,一个阵营叫作“深谋远虑调兵遣将组”,而自己这边是“头脑简单卖萌为生组”。

    麒零、苍雪之牙和雪刺,耸着肩膀耷拉着脑袋,齐刷刷地看着银尘和莲泉,他们仨的表情显得有点凝重和忧伤……

    “要抵达囚禁之地,第一层需要突破的关卡,就是上古四大魂兽之一的祝福。祝福在魂塚底部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血色触手的数量也随着它在每一个月圆之夜的自体繁殖、自我分裂而逐渐增大,到目前为止,数量应该已经非常惊人。”鬼山莲泉看着铺展在会议桌上的一张手绘地图,指着魂塚底部的位置说道,“因为自体繁殖会耗损大量魂力,因此,月圆之夜也是祝福力量最薄弱的时候,是我们突破的最佳时期。但即使是这样,它的魂力都远在我之上,我催眠魂兽的天赋没法完全控制它,只能勉强骗过它。而且,如果我们不能在月圆夜结束前救出吉尔伽美什的话,我们将面对比之前数量更加惊人的祝福触手……”

    麒零揉揉自己的耳朵,转过头左右看了看苍雪之牙和雪刺:“你们俩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吗?”

    苍雪之牙和雪刺同时耸耸肩膀,它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惆怅……

    “那就好,这样我多少觉得有些欣慰,如果连你们俩都听懂了,我的自尊心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很可能会一蹶不振,英年早逝……”

    苍雪之牙伸出毛茸茸的肉垫,在麒零的脑袋上善解人意地拍了拍。

    麒零点点头,脸上重新露出微笑,他决定不再浪费精力去听鬼山莲泉和银尘此刻嘴里听起来像是魔法咒语般深奥难懂的对白,他伸出手和苍雪之牙开始猜拳,麒零快速地比画出了“剪刀”的动作,此刻,正平摊着自己毛茸茸的大爪子比画出“布”的苍雪之牙,瞪大了眼睛,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它的舌头从嘴里吐了半截出来,歪到一边,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雪刺吭哧吭哧地奸笑着,从桌上的果盘里用它长长的尖尾巴戳起一个苹果,放到了苍雪之牙的脑袋上顶着,苍雪小心地维持着自己的平衡,转头和雪刺开始比画。

    结局没有任何悬念,苍雪之牙把毛茸茸的肉掌攒成一个拳头,迎面伸向此刻正探出钳子做出剪刀姿势的雪刺。

    雪刺点点头,非常自觉地翘起蝎子尾巴,将一个苹果放到自己的头上顶起来。它非常愿赌服输,但是它并没有意识到它的智商有问题,它被套路了,因为它的钳子除了做出剪刀的动作之外,是没办法做出石头和布的……

    “可是,现在离月圆之夜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白银祭司一定会在月圆之夜到来之前,派出更多的人对我们进行追杀……”银尘抬起头,目光里闪动着几丝担忧。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在月圆夜到来之前,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避白银祭司的追踪,同时进行必要的训练和准备。”鬼山莲泉点点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轻松,“但是,一旦走出这个大门,整个雷恩城,甚至整个亚斯蓝的国境内,到处遍布着白银使者,以及我们所不知道的专属于白银祭司的情报系统,随便我们去哪儿,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天束幽花突然停下笔,从羊皮卷中抬起头,她从莲泉的话语里,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亮光,但是却仿佛深潜在湖水底部的银鱼,很快就消失了。

    “我是说,我们随便去哪儿,都逃不过白银使者的监视。”鬼山莲泉看着幽花认真思考的面容,她感觉到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刚刚话语里的哪个部分触动了天束幽花,于是她缓慢地重复着自己刚刚的话语,希望能够对她产生更清晰的提示……

    “既然整个亚斯蓝到处都是白银使者,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就会被全面被监控,不管我们出发去哪儿,都会被跟踪。但如果我们不离开这里,等于是在原地等死……”天束幽花低声重复着,过了几秒钟,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如果这样的话,有一个地方,我们可以试一试。”

    莲泉看着天束幽花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神色,隐隐明白了天束幽花的打算,她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我们今晚连夜出发。”

    听到莲泉因为兴奋而略微升高的音调,麒零和苍雪、雪刺同时转过头来,头上还都顶着高高的一堆苹果,摇摇欲坠。

    “我们要去哪儿?”麒零有点慌张。

    “出城。”

    麒零、苍雪和雪刺三个一惊,头上的苹果滚落到会议桌上。

    暮色渐渐降临,已经快要圆满的皎月升上了寒冷的夜空,它的清辉在郡王府的门前投下了浓郁的树影,树影被风吹得晃动摇曳,扫过门前喧闹集结的车马队伍。

    大大小小的精致行李箱被仆人和士兵搬运上马车,马车顶棚都覆盖着深蓝色的郡王府家族旗,鬼山莲泉四人,分别上了两辆最宽大的马车。

    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向着雷恩东面的城门飞快地前进。

    十几匹骏马和无数华贵的马车从雷恩城中穿行而过,沿路的行人纷纷避让,所有人都对飞扬旗帜上的巨鹰图腾格外熟悉,他们都知道这是郡主的车队,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前往何方。

    黑铁锻造的城门栅栏缓缓上升,穿着沉重铠甲的士兵目送着车马队伍消失在城外主干道的尽头,喧闹的城门恢复了平静。

    城墙上的士兵举目望去,车马队伍在主干道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分成了三个方向,飞快前进,飞扬的尘埃很快落定。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城外葱茏的树野。

    当城外近郊恢复宁静之后,路边的黑暗草丛里闪烁着几双明亮的眼睛。四个穿着漆黑斗篷的兜帽人,悄无声息地消逝在了夜色里。

    漆黑的郡王府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一盏灯火。巨大的建筑在黑暗里静默着,仿佛一栋早已废弃多年的没落望族的官邸。

    巨大橡木上突然有一只夜莺被惊起,很快地飞进了厚厚的云层中。

    沉重的铁门缓缓地开启,四个戴着兜帽的人,走进了郡王府空旷而黑暗的大堂里。

    他们摘下兜帽,露出熟悉的五官。

    “现在,整个雷恩城的百姓、士兵,以及隐藏的白银使者,都目睹了我们出城,我相信,白银祭司很快会派出追击的队伍,因此,郡王府就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麒零半张着嘴,看着莲泉和幽花,竖起了大拇指,嘴里忍不住啧啧啧啧地赞叹着:“搞这么大场面,他们应该会相信吧?而且还兵分三路,追我们的人就算半路追到了,发现马车里没有我们,肯定会以为我们在另外的道路上,等到三路追击猎手一碰头,他们肯定会质疑自己的人生吧,这都能跟丢……哈哈哈”

    “虽然如此,但是,我们这段时间待在郡王府,还是要小心隐藏自己的魂力,毕竟四度王爵特蕾娅的天赋是大范围的魂力感知,不排除被她找到的可能。”银尘看着手舞足蹈兴奋不已的麒零,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天知道这个熊孩子是不是还是依然没事就骑着苍雪之牙在庭院的高空上翱翔……

    “小心谨慎是对的,但是也不要太过担心,因为整栋郡王府都是由金松石建筑而成,所以,对我们来说,是最佳的掩护。”天束幽花接过银尘的话。

    “为什么啊?因为金松石的香气会掩盖我们的味道吗?”麒零突然恍然大悟,“白银祭司是不是养了猎犬,会闻着味过来?”

    “不是。所有皇室居所,大多都采用金松石的原因,一方面就像你说的,这种石材天然的香气高贵而内敛,符合皇室家族的地位和身份,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金松石内部那些金色的脉络,蕴含丰沛的魂力,魂力会随着香气的扩散而弥漫在建筑四周,从而为皇室家族提供巨大的能量补给。如果是普通建筑,在人去楼空之后,是不会有魂力异常变动的,如果出现魂力异常,则必然证明看似空旷的建筑里,一定有魂术师的潜伏。但金松石散发出的强大魂力场,足以将我们的魂力痕迹掩盖得忽略不计。”天束幽花抚摸着大厅光滑的墙面,对麒零解释着。

    “所以,我才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鬼山莲泉看着恍然大悟的麒零,默契地接过天束幽花的话语。

    “那接下来,我们要干吗?”麒零摩擦着手掌,有些兴奋。

    “强化你和幽花的能力。”银尘看着麒零,认真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回:冰雪少年与蔷薇之瞳

    因为遣散了郡王府里的所有侍卫和仆人,所以,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和衣物换洗,就落到了麒零的身上。这对从小就在驿站端茶倒水煮饭砍柴洗衣喂马的店小二麒零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区别只是将曾经自己熟悉的那些铁锅铜铲,换成天束幽花家精致的纯银餐具和水晶杯盘而已。

    一开始银尘还有一点过意不去,觉得把麒零当仆人使唤有点心疼,于是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和洗衣房企图帮忙,结果很快他就笨手笨脚地点燃了角落那堆备用的干柴,也打碎了三个镶嵌着红宝石的水晶托盘,顺便把自己那身纯白的衣服弄得像是从煤炉子里面钻出来的一样。麒零看着一脸黑炭双眼被熏红的银尘说:“求求你了,你出去好吗?”

    银尘帮忙的第一天,天束幽花在午餐的时候,表情一直有点惆怅,她最终还是将手中那碗鸡汤放下,一边从嘴里往外面吐着没有拔干净的鸡毛,一边认真地对坐在自己对面,此刻正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期待着反馈的银尘说:“听说你是在东边那个叫作褐合镇的地方长大的,你们那里的鸡汤里面都是放糖的吗?”

    银尘:“……”

    银尘帮忙的第二天,鬼山莲泉一边在会议室开会布置作战计划,一边一直磨蹭着自己的后背,看她的样子,感觉她衣服里面爬满了蚂蚁一样,坐立难安。银尘有点疑惑,关心她怎么了。鬼山莲泉犹豫了一下,问他:“我这身衣服听说是你负责清洗的?”银尘认真地点点头,说:“是啊,而且听麒零说,加入皂角果实的浆液一起清洗,可以产生很多泡沫,能够把衣服洗得更干净,所以我还加了很多。”鬼山莲泉的脸色有点尴尬,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你知道,加入了皂角浆液之后,是需要大量的水清洗干净后再晾晒吗?”

    银尘:“……”

    总之在那几天,麒零在这个小团体里,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地位一时直逼银尘。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夜空的那轮明月也日渐圆满。银尘和鬼山莲泉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四个人一起待在会议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银尘,你说永生岛下面的第一层空间就是魂塚,要抵达囚禁之地,就必须层层下潜,对吧?”麒零一边往壁炉里添加柴火,一边问。

    “嗯,魂塚是我们需要突破的第一层空间。”银尘从窗户边走回会议桌旁,他刚刚将已经关闭了一天的窗户打开,冷冽的寒风吹进被炉火烘烤了一整天的会议室,他感觉闷闷的胸腔舒服了很多。

    “可是,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通往魂塚的那个位于雷恩甬道的十七神像棋子,只能进去一次……”麒零皱着眉头,有点不明白。

    “据我所知,亚斯蓝领域上的大部分棋子,都是可以反复使用的,而通往魂塚的棋子,却严格地将使用次数限定为一次,同时神像之外的那面进入甬道的石墙,也是具有靶向过滤的棋子,只允许王爵和使徒通过。以前我并没有过多地思考其背后的深意,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白银祭司设下这些限制,一定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别人靠近吉尔伽美什的机会。”

    “所以有可能在我们之前几代的王爵和使徒,他们都能无数次进入魂塚?”天束幽花的语气里有所保留。

    “有这个可能。”鬼山莲泉接过她的问题,“只是因为每个王爵和使徒,只能从魂塚取得一件魂器,有这个桎梏的存在,所以进入过魂塚的人,也不会特意再次进入魂塚,毕竟里面除了魂器,就只剩下危机四伏的黑暗和邪恶的上古魂兽,因此大家可能都不太清楚,究竟十七神像的棋子可以多次使用还是只能单次触发?”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莲泉,你能够将你的回生锁链射进海底,然后将我们飞快地拉潜下去吗?”麒零挠着头发,“我看你的锁链好像是可以无限伸展的呢!”

    “恐怕不行,我的回生锁链之所以能够无限延展,基础是永生王爵的极限再生天赋,锁链内部的芯,其实是曾经的六度王爵西流尔的头发……”鬼山莲泉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天束幽花,犹豫了一下,但幽花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反感或者抵触,于是她接着说道,“但魂塚所在的海底深度太深,我不是很确定锁链分裂延展的极限,能否到达魂塚的深度。而且要在我们下潜屏住呼吸的时间之内到达那个深度,那么回生锁链拉扯我们下潜的速度必须非常快,超过一定深度之后,深海里快速变化的水压顷刻间就能让我们七窍流血。”

    “那能够在海里做出一个通道或者空洞之类的吗,亚斯蓝的王爵不是都能控制水吗?银尘你能吗?”麒零还是有点不太甘心。

    “不行。”银尘轻轻地叹了口气,“魂塚的深度太深,我的魂力控制不了这么长距离的水。”

    “那我们怎么去?”麒零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眉毛。

    “我们可以借助海银的力量。”鬼山莲泉抬起头,目光里闪动着炉火的亮光。

    “海银是谁?这么厉害?”麒零坐起身子,托着下巴问莲泉。

    “海银是生活在深海的巨型魂兽,曾经一直寄居在我哥哥的巨剑之中,而我和我哥哥一直共享魂兽和魂器,所以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海银也是我的魂兽。”鬼山莲泉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看起来像要下雪的样子,光线很暗,已经快要接近日暮时分,“但我哥哥去世的时候,海银随之消失在了大海里。此刻我所拥有的巨剑只是一个空壳,里面没有魂兽寄居。我必须先找到海银,将它收回巨剑,才可以继续控制它,让它带我们下潜。”

    “就算我们能够成功寻找到海银,但要怎么突破魂塚底部蛰伏的上古四大魂兽之一的祝福,从而抵达下一层尤图尔遗迹呢?你们俩该不会已经忘了祝福有多恐怖了吧?”天束幽花说到这里,后背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脑海中闪过祝福巨大的猩红触手,以及迎面而来的巨大腥臭气味,有点汗毛倒竖。

    “莲泉,你还记得魂塚尽头的那扇大门吗?上面有两个铜环的那扇石门,你记得吗,那两个铜环都是棋子,都通往尤图尔遗迹啊!”麒零眼睛一亮。

    “如果要阻止我们营救吉尔伽美什,那么他们一定会撤销所有通往囚禁之地的通路,以我对漆拉的了解,他的心思极其缜密,就算别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漆拉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漏洞的存在。甚至,他有可能将那两枚棋子变更为彻底的‘死亡陷阱’,将我们引向绝无生还可能的恐怖之地。”银尘望着外面昏暗的天色,他的目光里涌起一些阴霾。

    “漆拉这么险恶啊,我看他长得眉清目秀的,没想到他是这种人。”麒零双手抱在脑后,气鼓鼓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我们四个人的力量,绝无可能杀掉魂塚底部处于雾海深处的祝福。”天束幽花有点不耐烦,整个营救计划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困难。

    “以我们四人现在的魂力,确实不可能战胜祝福……”鬼山莲泉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是很消极,“但是,如果只是想要穿过祝福这道防线,快速到达下一层尤图尔遗迹的话,我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不杀掉祝福,它怎么可能允许我们通过?”天束幽花不太相信,但是她看莲泉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胡说,“它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作为囚禁吉尔伽美什的第一道防线吗?”

    “如果是在之前,那我也没有任何把握。但现在,我觉得可以试一试。”鬼山莲泉的目光非常坚定。

    “之前?什么之前?”天束幽花疑惑地问。

    “在我成为五度王爵之前,也就是在我还只是使徒的时候。”鬼山莲泉眸子里闪动着微光,“曾经我们和麒零差一点就丧命在祝福手下。那个时候,我也企图用我的天赋控制祝福,但是没用,它的魂力实在是太庞大了,我的天赋在这种程度的魂力面前,就像是企图用一根细细的丝线,控制被卷进龙卷风里的风筝一样。但是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五度王爵,我对魂兽的控制能力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虽然不能完全操控祝福,但是,如果只是做到‘骗过它’,那还是很容易的。”

    “‘骗过它’?”幽花不太明白,“你是指什么意思?”

    “祝福之所以难以突破,是因为它会自发攻击感知范围内所有具有魂力的生命体,特别是在月圆之夜,它自体繁殖期间,会更加地敏感警惕。我的天赋和魂力虽然不足以完全操控祝福,使其彻底听从我的指令,但是,以我现在催眠的力量,可以严重干扰它的魂力感应,从而让它忽略我们的魂力,觉察不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只需要将自身的魂力隐藏到最低,将体内黄金魂雾流动的速度减缓到最慢,那么,我有把握可以让祝福错觉我们是从岩石上掉落的四颗小小石块,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从它庞大的身体缝隙里穿过就行。”

    “太好了!”麒零兴奋得两眼发光,但他的笑容突然撇了下去,眉头纠结地皱起来,“可是我们要怎么抵达魂塚底部啊?要到达雾海下面,必须得释放魂兽吧?我们能够隐藏压抑魂力,苍雪不行啊,它没了魂力就飞不动啦。总不能从悬崖峭壁上爬下去吧,那得花多长的时间啊,估计月圆之夜都过去了,祝福都已经生完孩子了。”

    “所以,我们必须采取高空坠落的方式。”莲泉点点头,“我能够催眠祝福的时间极其有限,所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垂直突破。”

    “你说的垂直突破,不会是指从悬崖上直接跳下去吧?”麒零嘟囔着,声音有些哆嗦,小脸看起来有些发白。

    “没错,一旦穿越祝福之后,麒零,你和我就迅速释放魂兽——闇翅和苍雪之牙,负责让我们平稳着陆。”

    “你说你催眠祝福的时间极其有限,万一我们还没来得及穿过祝福,它就清醒过来了,那怎么办?我可不是很愿意一头扎进那堆臭气熏天的肉肠子里。”天束幽花听着鬼山莲泉的计划,有点犹豫。

    “就算是这样,那我们还有最后一道防线,那就是银尘拥有的女神的裙摆。”鬼山莲泉的目光看向银尘,“就算我的催眠失效,祝福觉察到有微弱的魂力向它靠近,那么,它即使发动攻击,必然也如同一只猛虎企图拍死一只蚊子,只会轻轻一挥。就算祝福是上古四大魂兽,但是女神的裙摆应该足以抵御它并未全力一击的试探。当祝福发现攻击落空时,必然更加确信它探知到的魂力只是错觉。”

    银尘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从他凝重的神色上看来,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不过有一点,我们必须注意,要压抑魂力并不容易,特别是当魂术师的身体处于异常状态的时候,魂力会本能地释放开启,从而自我保护……在从高空坠落的过程中,迅速变化的压力和失重干扰,会让我们的魂力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所以,我们一定要反复练习……”

    “说得容易,怎么练习?跳楼吗?”天束幽花没好气地呛声道。

    “没关系,幽花,我有信心,我们一定可以的!从明天开始,我们俩就抓紧时间,练习跳楼!”麒零看着忧心忡忡的几人,为了让他们振作起来,于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看起来信心百倍,“幽花,我们一定可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窗户边走去,他望了望窗外,会议室在四楼,他看着脚下渺小的喷泉雕塑,转过身来,尴尬地笑了笑,有点怂地说:“先从二楼跳起!”

    【西之亚斯蓝帝国·凝腥洞穴】

    冰天雪地的旷野,几乎快要圆满的月亮挂在幽蓝的夜空之上。

    凛冽的寒风在冰川峡谷间呼啸,风里卷裹着刺骨的冰碴儿碎屑。这个极北之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地面厚厚的积雪像一床崭新的棉被,没有任何人的脚印。这个世界尽头的荒芜终点,温度和生机都毫无踪迹。

    而这时,冰川合拢处的那个黝黑洞口里,传出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黑暗的洞口处,石穴顶部挂满了锋利的冰柱,看起来像是怪物森然的獠牙,冒着森然的寒气,然而,洞穴内部和外面的天寒地冻截然不同,沿着古老的石阶越往洞穴深处走,就越来越潮湿闷热。

    凝腥洞穴里面,此刻已经遍地尸体,四处喷溅在冰墙和石阶上的黏稠血液,已经渐渐干涸凝固。几乎不怎么流动的空气里,满溢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甜。那是血液混合着内脏的气味。

    一双年幼的赤脚,不急不缓地迈过支离破碎的尸体,朝着洞穴上方光亮处的出口走去。沿着石阶一路往上,空气渐渐流动起来,闷热潮湿的腥味渐渐散去,少年轻轻地呼吸着逐渐冰凉清新的空气,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一双血迹斑斑的手突然从地面伸起,抓住了少年的脚踝。他低下头,看着脚下依然还在挣扎着企图阻止他的那个人,轻轻地叹息了一下,然后他蹲下来,把奄奄一息的垂死之人,温柔地抱在怀里,少年抚摸着那个人因为恐惧而踌躇的面容,然后用力地把他的头一拧。

    颈椎骨咔擦碎裂的声音,在洞穴里清晰地回荡着。

    少年站起来,继续朝着越来越明亮的出口走去,他贪婪地嗅着鼻尖凛冽的空气,兴奋地迎向他早已等待多年的新天新地,迎向无限辽阔的崭新世界。

    他迈上最后一级石阶,站在了凝腥洞穴的洞口。他浑身沾满血浆的破败棉袍,在风里卷动不息,如同一面泣血的**旗帜。他白皙的肌肤和精致如画的面容,和眼前银装素裹的天地看起来如此和谐,他就像是冰雪孕育出的年少灵子,俯视着属于自己的疆域。

    他抬起一直低垂的双眼,欣赏着从未见过的纯白积雪、壮丽冰川、冰封万里的冻土和呼啸如刀的寒风。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下,是一双红宝石般透彻的眸子,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像是火焰又像是血液的炽红光芒,在他的眼睛里,那两颗猩红瞳孔的边缘,是一圈无法解读的古老文字,仿佛用最鲜红的蔷薇花刺出的红色印痕。

    少年看着站在洞口迎接自己的来者。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袍,袍子厚重而又华贵,长袍像是用最柔软的翅根绒毛编织而成,月光笼罩其上,发出朦胧的幽光。长袍的中襟和下摆边缘,都用淡金色刺绣着一圈三角形的图案。他戴着兜帽,低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你是谁?”少年薄薄的嘴唇勾起笑容,他尖尖的牙齿看起来像是温驯的小兽,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听起来有一种混合着邪恶和纯洁的分裂感,“让我看看你的脸。”

    “你不是想看我的脸……”迎接他的白袍人淡淡地笑了,依然没有抬起自己的头,“你是想看我的眼睛。”

    少年的笑容在脸上收敛起来,他瞳孔中的红光,变得更加汹涌炽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回:天束幽花的秘密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郡王府】

    在金松石渗透出的魂力笼罩之下,四人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魂力,除了必要的训练之外,尽量减少魂力的使用。

    麒零现在也可以非常熟练地从四楼尖顶上飞身跃下,然后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快速召唤出苍雪之牙,落在它毛茸茸软绵绵的后背上了。

    倒是有一天银尘从厨房取水的时候,发现了步履蹒跚的雪刺,它走路看起来有点吃力,后背上本来坚硬发亮的硬壳,似乎有些凹了……

    “雪刺,你……你不用练习的啊……”银尘有点心疼,但是又不是太忍心说破,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远去的雪刺一瘸一拐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它,“雪刺,你应该知道,你是不会飞的吧?”

    雪刺回过头来,它僵硬的双钳颤抖着,感觉有点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以为你从小就知道,这毕竟是常识啊……”银尘有点心疼,“你想吃苹果吗,我去帮你拿一个……”

    雪刺摆了摆钳子,做了一个“罢了罢了”的手势,然后转身蹒跚地离开了。它应该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在夜色降临之后,他们基本减少了照明的使用,如果需要点亮灯火研究资料或者地图,那么就一定会拉上厚重的窗帘,并且用布幔遮住所有漏光的镂空雕刻。毕竟,一栋已经人去楼空的官邸,如果每夜都亮起灯火,难免会引人注目。而会议室有一面墙是完全镂空的落地窗,没有任何的窗帘遮挡,也因此他们基本只在白天使用。

    莲泉将她从苍白少年以及西流尔处得到的关于囚禁之地第二层关卡的资料汇总起来,大概推测出了第二关的过滤机制。如果说第一层祝福是强制引发对抗的话,第二层关卡就是让营救者主动将自身削弱。

    “要突破第二层的关卡,需要消耗大量的鲜血,在尤图尔遗迹的中心有一个鲜血祭坛,是开启通往下一层白色地狱的入口,鲜血祭坛所需要的血量非常巨大,而且有一个极其苛刻的触发机制,那就是启动入口的鲜血,必须‘同源’。”鬼山莲泉看着天束幽花。

    “同源的意思,是指所有的鲜血,都是来自同一个人,对吧?”天束幽花认真地问道。

    “没错,如此巨大的血量消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所以这一关卡,基本上锁死了绝大多数人通过的可能,但我们俩所拥有的‘永生’天赋,正好让我们成为‘绝少数’能够突破这个死限的人。”

    “这也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吧。”天束幽花冷冷地说,“既然我们两个都拥有永生天赋,那为什么你一定要带上我,让我替你去放血呢?”

    “因为我会在前一关催眠祝福的时候,消耗大量的魂力,到达鲜血祭坛的时候,我相信我的魂力很难恢复到足以支撑开启鲜血祭坛的程度,因此,需要你替我,制造大量同源之血。”鬼山莲泉看着幽花,有点抱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来找你,需要你帮忙的原因。”

    天束幽花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咬着牙,恨恨地说:“白银祭司真够狠的。”

    “是啊,想出这些个歪门邪道。”麒零咬着牙,攒紧拳头用力往桌子上一捶,“哎哟,对不起,雪刺,你啥时候爬上来的啊,我没看见,不好意思……”正准备爬上桌子偷一个苹果却被突然空降一拳的雪刺,虚弱地爬走,它背对着麒零挥舞着它的小钳子,做出“你别说了”的手势,感觉它心里有点苦……

    “我不是指鲜血祭坛,我是指,白银祭司让我父亲西流尔,和永生岛熔炼后成为囚禁吉尔伽美什的‘封印’,这一招真的太狠了。”天束幽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漠,带着一种隐隐的仇恨,“因为西流尔具有的天赋,就是打开第二层关卡的钥匙,如果不是西流尔离开前悄悄对我母亲进行赐印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人可以打开第二道关卡了。”

    “你父亲对你母亲的赐印,是悄悄进行的?没有带回格兰尔特?”鬼山莲泉有点惊讶。

    “……嗯。”天束幽花转开了目光,她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这有啥好奇怪呀,银尘也没有将我带回格兰尔特就赐印了呀。”麒零扯着自己的头发,嘿嘿地笑着。

    “天也快黑了,我们差不多该离开会议室了吧。”天束幽花站起身来,走向壁炉,抬起手,炉火里飞快地凝结起冰霜。

    鬼山莲泉看了看天束幽花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低头沉默的银尘,只有麒零那傻小子,还在玩着苍雪之牙的脚掌肉垫子。

    她转头看向窗外降临的暮色,眼睛里的光芒闪动着。

    夜色如水般笼罩着一片漆黑的郡王府。

    高大建筑的窗户一扇一扇密集整齐排列,看起来像是蜂巢。

    突然,其中一个窗格轻轻亮起,然后,那点微弱的光芒慢慢地移动起来,光芒穿过走廊,消失在墙壁背后。

    天束幽花将自己手里的油灯放在地上,她搬过书架旁边的梯子,然后又提着油灯,爬上塞满了密集卷宗的书架。她借着微弱的光亮,寻找着她想要的区域。

    天束幽花家族一直负责记录亚斯蓝的魂术历史上的大小事件,因此,养成了对自己家族的事情也事无巨细都详细记录的习惯。书架上的区域按照年份排列着一本一本厚厚的装订在一起的羊皮纸。

    她想寻找到她母亲生育她那一年的家族记录。

    微弱的火光下,她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异样。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鸟鸣将麒零从梦中唤醒,他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到窗外,庭院里此刻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一群雪白的看起来像是鸽子的鸟,正叽叽喳喳地围绕着庭院上空飞翔,鸟群中有一只明显比其他要大的鸟,此刻正降落在天束幽花的手上。

    麒零来到庭院的时候,发现银尘和莲泉也已经下来了。

    这时,麒零看清楚了停在天束幽花手上的那只鸟,根本不是什么信鸽,比信鸽大多了。如果其他那些白色的还能勉强说是鸽子的话,此刻这只停在天束幽花手上的,应该算是一只小型的雪雕了吧,它通体纯白,翅膀的边缘却有一圈鲜红的翎毛,头冠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小肉瘤,看起来像鸡冠的样子。它的喙有着锋利的弯钩,一双爪子上面明显是人工绑上的金属环。

    “这是什么啊?”麒零瞪着他的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这是一种叫作【纹血鸠】的魂兽,非常善于辨别方向和长途飞行,平时以十几只到一百只左右的规模群居,天数幽花手上的这只应该是这群纹血鸠的首领。它们是冰帝的信使。”银尘对麒零解释道。

    “冰帝?是我们亚斯蓝的皇帝吗,那个艾欧斯?”麒零张大了嘴,惊讶得不得了。

    “你不想要你的小命啦……”天束幽花恶狠狠地瞪了麒零一眼,嘀咕道,“艾欧斯前面加上冰帝两个字你会死是不是。”

    “嘿嘿,没事,这里没外人,冰帝不知道我直呼其名,嘿嘿。”麒零贱贱地笑着,然后他看着天束幽花冷冷的面容,有点担忧起来,“哎呀,我忘记你是皇室的人了,你不会告发我吧……”

    “谁有空告发你。”天束幽花翻了个白眼。

    “冰帝一大早就给你送信,干吗啊?”麒零看着天束幽花从那只最大的纹血鸠脚上取下一卷被火漆封好的信,有点紧张,“冰帝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暴露了?”

    “我们没有暴露,你放心好了。毕竟我们出门也没有写信给帝都,告诉他们‘我们出门了,没事别往这儿送信,这儿已经是空城堡了哦’。”天束幽花一边没好气地瞪了瞪麒零,一边拆开火漆,展开卷起的信纸,然后,她的面容变得苍白起来。

    “怎么了?”银尘看着天束幽花眼神里的惊讶,问道。

    “我被召唤了。”天束幽花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张纸上,她反复阅读着,像是不愿意相信信件的内容,“不仅仅是我,而是所有的王爵和使徒,都被召唤了。”

    “冰帝找我们干吗啊?”麒零有点疑惑。

    “召唤我们的,并不是冰帝陛下本人。相反,这次召唤我们回格兰尔特的任务,就是寻找冰帝——因为,冰帝失踪了。”

    银尘和莲泉沉默了,他们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信件上还提到,从目前种种的迹象来看,冰帝应该不是自己离开的。就算有要事要离开帝都,他也一定会和周围的人说。他是突然消失了踪影。在他失踪的那天早上,空荡荡的寝宫里,发现了风元素魂术使用残留下的痕迹。所以,目前怀疑,有风源的人,将冰帝带离了格兰尔特。”

    “这不太可能吧。”鬼山莲泉摇摇头,“艾欧斯的魂力登峰造极,他和现任的一度王爵修川地藏几乎不相上下,谁可以有本事将他在不愿意的情况下带走呢,而且竟然还没有惊动整个王宫?”

    “看来事态比我们想象得还要严重。”银尘抬起头,“不过也许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所有的王爵和使徒都会忙着寻找冰帝艾欧斯,对我们营救吉尔伽美什计划的阻力,也许会变小。”

    “希望如此……”鬼山莲泉轻轻地叹息着,她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觉得欣慰,“就怕连艾欧斯的失踪,都是白银祭司阻止我们营救吉尔伽美什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皇室这次,选择了和白银祭司站在同一个阵营……”

    天束幽花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挥挥手,纹血鸠展翅飞走。

    突然,金属铿锵作响的声音传来,鬼山莲泉的回生锁链闪电般激射而出,射向已经飞走的纹血鸠。锁链飞快地将纹血鸠缠绕,然后重重地拉回,砸到地面上。凄厉的鸟鸣划破清晨的宁静。

    “你想干什么?”鬼山莲泉看着天束幽花,冷冷地说。

    “什么?”天束幽花被鬼山莲泉突如其来的动作震得有些呆住了。

    “你已经取下了它脚上的信件,然后将它放走飞回……”鬼山莲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锋利,“不就等于告诉帝都的人,郡王府还有人在,而且已经收取了信件吗?”

    天束幽花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小声地说:“我平时收完信都是这么一放手,习惯了而已……我没意识到这一点……”

    银尘看着幽花,又看了看莲泉,他伸手按了按莲泉的肩膀,用眼睛看了看莲泉,轻轻地点了点头。

    麒零站在边上,有些尴尬。

    天束幽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起来,她转身走向地上还在挣扎的纹血鸠,解开鬼山莲泉的锁链:“我去把它关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回:无声秘铃

    回到会议室的幽花,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盒子,她把盒子放到会议桌上,然后看了看银尘,说:“我需要你帮忙。”

    “怎么了?”银尘不是很明白。

    天束幽花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一卷用火漆封好的羊皮卷宗。

    “这里面是过去几年,我们家族整理的关于雷恩城每一年的年度汇报,里面涵盖每年雷恩的城市发展、商业、农业、人口等各方面的总结,卷宗会寄送至帝都,供冰帝查阅,冰帝查阅批注之后,都会封好他专用的火漆印章,然后再返回来,由我们负责保管收藏,以便需要的时候进行查阅,但是不需要的话,就不会随便拆封。里面有好几卷因为特殊原因打开过,火漆已经破坏,但是还剩下三卷,火漆印章依然完好无损。”天束幽花把那三卷羊皮卷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会议桌上,“银尘,我需要你将火漆印章冻结之后,完整地从封口处取下来。”

    “用来干吗?”正在吃苹果的麒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看着旁边似乎心领会神频频点头的鬼山莲泉和银尘,觉得好像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

    “我要用冰帝专用的火漆印章完好地将那卷被我打开过的羊皮卷重新封上,然后把纹血鸠放回去。如果其他送给各个王爵使徒的纹血鸠都返回了帝都,唯独送来雷恩郡王府的这只一直迟迟不飞回去,肯定会引起怀疑的。”天束幽花看着似乎渐渐明白过来的麒零,没好气地说,“把他们送来的羊皮卷完好地送回去,会让他们更加确定,郡王府已经人去楼空了,没有人收信。”

    “可是如果是怕被帝都的人发现,你根本就不应该拆开那封信嘛。”麒零耸耸肩膀,有点抱怨地说。

    天束幽花的脸变得有些涨红,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自然,她尴尬而又生气地冲麒零说:“我习惯了看见纹血鸠就收信,我从小到大都是尊贵的郡主,哪想过有一天会和你们一起成为东躲西藏不能见人的逃犯啊!”

    “把火漆封印给我吧,我试试看,不保证能够完好无损地将它取下来。我尽量。”银尘接过天束幽花递过来的第一卷卷宗,“一共三卷是吧?所以我有三次机会?”

    银尘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放在火漆封印的红蜡表面。

    “为什么要银尘来弄啊?”麒零看着从银尘指尖缓慢渗透出的寒气,火漆印章渐渐在低温的作用下变硬,他忍不住转过头小声问鬼山莲泉,“你和幽花不会吗?”

    “火漆其实就是一种胶合剂,里面包含焦油、辰砂、虫漆等配料,而冰帝专用的火漆,里面掺杂了很多复杂的矿石粉末和植物提炼的精油,黏性很强,除非破坏,否则绝不会从封口处剥落,而且因为其复杂程度,所以极难复制,一旦破坏,很难复原。而要不破坏火漆将它完整地从封口处取下,只能依靠精准的魂力控制,一点一点地降低温度,让火漆冻结,然后完整剥落。这个温度非常不好拿捏,太高火漆会融化,正常范围火漆又非常坚固不会剥落,太低的温度,火漆印章就会碎裂……”

    “冰帝也挺来事的……”麒零啧啧嘴,正要继续吐槽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火漆碎裂的声音。

    “再拿一卷给我吧。”银尘擦擦手心里的汗水,皱着眉头,“这个温度……不好控制。火漆里添加的东西太多了,每种物质的冰点温度都不是很一样,我再试试……”

    天束幽花把第二卷羊皮卷宗递给银尘。

    “那为啥你不行,你不是五度王爵吗?魂力不比银尘强?”麒零看着莲泉,有点不解。

    “这和魂力强弱没关系,银尘使用魂力的方式比我细腻。”莲泉回答麒零。

    “哦,我懂了,这是个技术活儿。”麒零点点头,“就跟我们镇里那些刺绣的大妈一样,我能挑水砍柴,但我绣不出花花草草的,我试过一次,勉强绣了个……”

    “什么……”莲泉忍不住有些好奇。

    “我绣了颗石头。”

    “……”

    第二个火漆印章还是碎裂了。

    刚刚还在和莲泉斗嘴的麒零,也隐隐有些紧张起来。

    好在,第三颗火漆印章被银尘成功地冻结,轻轻地从卷宗封口处剥落了下来。

    “好了。”银尘松了口气,他捧着掌心那枚冻结完整的火漆,递给了天束幽花。

    “看不出来你活儿挺细,小银。”麒零跑到银尘背后,给他柔肩膀。

    “你给我走开……”银尘深呼吸了一口气,忍着没有往他嘴里塞冰碴儿子。

    天束幽花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火漆放到那卷已经拆开的羊皮卷上,然后拿着一把已经被烛火烤红的银餐刀,小心地靠近火漆,让火漆在封口处缓慢地融化着。

    取下火漆不容易,要原封不动地重新融回去,也不是很简单。

    弄了半天,终于将那卷书写着冰帝已经失踪的羊皮卷封好,幽花松了口气,她说:“我去重新绑回纹血鸠腿上,然后让它飞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朝会议室门外走去。

    “等一下。”鬼山莲泉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天束幽花回过头问道。

    “我想看看你手里那个羊皮卷。”鬼山莲泉的目光闪烁着,她的声音有些锐利,像是被寒风吹过的匕首。

    “里面的内容你们不都看过了吗,就是冰帝失踪了,要召唤我们回去啊。”天束幽花看着莲泉,目光有些躲闪,“你们有什么不记得的,问我好了,我都记得。”

    “我想看看……”鬼山莲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手里的那个羊皮卷。”

    天束幽花站在原地,有点僵硬,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走过来,把那卷已经封好的羊皮卷宗递给鬼山莲泉。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准确地来说,是有些生气。

    “我想拆开看看。”鬼山莲泉转头看向银尘,有点犹豫。

    银尘看着天束幽花,又看了看鬼山莲泉,他明白了莲泉的意思。但是,他不是很愿意这样想。他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莲泉说:“我不是很有把握能够再完整地将火漆纹章冻结剥落一次……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束幽花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偷换了羊皮卷的内容,或者说我在里面写了些什么通风报信的秘密想要送回给帝都?你不用把我想得这么龌龊,我要想出卖你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我只需要跑到雷恩城里面随便喊一声,你们立刻就会被满世界追杀的。而且你别忘记了,要不是因为麒零,我才不会跟着你们去救吉尔伽美什,我犯不着陪你们冒这个险。”

    “你愿意陪我们前往营救,我很感谢。”鬼山莲泉的声音稍微有些缓和下来,但是依然冷冷的,“但是,这里面有没有你的私心,你自己也很清楚。而且也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让麒零觉得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他单纯善良,不会多想,但你自己明白,不跟着我们,你早就被幽冥抓回帝都了。你以为在幽冥身边你会有什么好日子吗?”

    “幽花,你先去把纹血鸠送回去吧。”银尘站起身,轻轻地说道。

    鬼山莲泉看了看银尘,没有再坚持,把羊皮卷递了过去。

    天束幽花拿过羊皮卷,冷冷地看了莲泉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空旷的大厅过道,天束幽花的脚步声听起来愤怒而又清晰。

    然而,更加清晰的,其实是她刚刚那颗已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

    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掌心渗透出的一层冷汗,攥紧了手里的羊皮卷,飞快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拉开房间自己柜子里最角落的那个格子,从一个精致的珐琅盒子里,取出一枚非常小的雕刻精美的白银铃铛。

    她轻轻地晃动着那枚铃铛,却完全没有任何声响。

    空旷的庭院里,天束幽花看了看四周,然后放飞了手里的纹血鸠。

    纹血鸠的右脚上,那卷羊皮卷已经重新封好冰帝专用的火漆印章,而另一只脚上,一枚完全不会发声的小巧铃铛,随着它一起,飞上了高高的天空。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心脏地底洞穴】

    金色魂力沿着石门上错综复杂的纹路缓慢流动着,金色的光芒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图案,看起来仿佛一张竖过来的欲言又止的嘴唇,又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沉甸甸的玫瑰。

    沉重的石门朝两边缓缓开启,无声无息,剧烈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洞穴内依然泛滥着诡异的红光和一种听起来非常奇怪的声音——混合着痛苦和快感的惨叫声,一阵一阵地回荡在空旷的地底洞穴内。

    水面剧烈地翻滚着,黏稠的血浆般的湖水下面像是潜伏着一只巨大的怪物。那个黑色的三角鳍再一次浮上水面,然而,这一次,它并没有持续鬼祟地潜伏在水底,三角黑鳍越升越高,一个庞然大物拖着它笨重的身躯,挣扎着从水底爬上了湖岸,它趴在湖岸边的那块空地上,上半身有气无力地斜靠在洞穴岩壁上。

    与其称呼这个怪物为它,不如说应该称呼为“她”更为准确。

    那个黑色的三角鳍,只是她后脑勺的一块硬质突起,她的上半身,是足有正常人十倍大小的**女体,丰满的**、圆润的肩膀、纤细的腰肢,甚至她的头上还有浓密而湿漉漉的头发,那些长发浸泡着粘稠的血浆,**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只是她本该具有五官的巨大头颅上,却没有眼睛、没有眉毛、没有鼻梁,只在嘴部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凹陷的巨大血洞,洞穴里诡异的呻吟声,就是从这个血洞里发出来的。

    而她的下身,此刻依然浸泡在湖水里,湖边的水域很浅,因此,她的下半身有一半都露在水面之上——那是一大团蠕动的白色软肉,如同一整条巨大的肉虫,衔接在了她纤细的腰身之下,她的下体就是这样一个纺锤形的肉虫,一环一环隆起的褶皱,此刻正在不停地收缩着、蠕动着,像是白蚁巢穴里的肥硕蚁后。虫身尾部有一个巨大的血洞,正在越开越大,血洞里一层一层的皱褶缓缓开启,随着那些褶皱不断地蠕动收缩,女体的惨叫声越来越大。

    她正在分娩!

    剧烈的痛苦正在折磨着她,她趴在岩壁上挣扎着,双手紧紧地掐紧岩石,锐利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有两根已经断在岩石裂缝里,指尖渗出的鲜血沿着她白皙的手臂往下流淌。

    血色的湖心处荡开一圈涟漪。

    一艘黑色的枯木小船,缓缓地朝着这个女体虫身的怪物划去。

    小船黑色的木材有一种黝黑的质地,泛着润滑的光泽,上面密集地排布着大大小小的虫洞,看起来像是蜂巢,然而却完全密不透水。

    船上站着两个白银使者,他们身躯高大,铠甲沉重,然而船舷吃水却很浅,看起来这种黑色孔洞密布的木材,有着惊人的浮力。

    小船在虫尾血洞的附近停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包裹在半透明胎膜里的**,一点一点地,从那个血洞里排泄出来,血洞开得很大,因为透明胎膜里的并不是一个正常的胎儿,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几岁少年模样的人体。他侧躺蜷缩着,身上长满了各种蓝色的静脉血管和白色的神经髓体,这些血管和髓体连接在透明胎膜上。整个胚胎静静地漂浮在黏稠的红色浆液上面,朝着小船缓缓飘去。

    女体停止了呻吟,巨大的虫身,也不再剧烈地蠕动,她虚弱地挣扎着转身朝湖水爬去,将她没有五官的脸,埋进血池,然后扭动着,潜进了湖底。

    白银使者轻轻地捞起那个沉甸甸的胚胎,他将那层滑腻如同水母的半透明胎膜撕开,泛着剧烈腥味的透明汁水从胚胎里流出来,另一个白银使者从身后递过来一张厚厚的黑色山羊绒织毯,将胚胎里的少年身上那些附着的血管、白色髓体都从他的皮肤上扯断,然后将他的身体擦拭干净,包裹了起来。

    小船重新往湖心的那个桥梁划去。

    远远的,桥岸边的台阶上,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正在静静地等待着。

    那人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袍,在这个黑暗而赤红的洞穴里仿佛一朵洁白的山茶花般,散发着一种静谧清冷的芬芳。他的袍子厚重而又华贵,长袍像是用最柔软的翅根绒毛编织而成,长袍的中襟和下摆边缘,都用淡金色刺绣着一圈三角形的图案。

    他戴着兜帽,低着头,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两个白银使者抱着新生的少年,走上石台,将黑色羊绒裹毯交给穿着白色长袍之人。

    他把新生少年抱在怀里,兜帽下的双眼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清辉,他打量着包裹在黑色毯子里的少年,少年的肌肤白皙剔透,甚至可以说有些苍白。少年在他的目光打量之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张望着周围崭新的世界,他的眸子漆黑深邃,像是无星无月至暗的夜空,他好奇地望着此刻正俯视着自己的白袍之人。

    “你是不是在看我的眼睛?”少年张开口,发出清脆而纯真的声音。

    “不是。”白袍者打量着少年额头上那道仿佛一个刀口般的胎记,低声而温柔地回答他。

    那道胎记像是一条刚刚被划开的伤痕,淡淡的蔷薇色,像是若隐若现的血珠,正在从伤口里面渗出血液的腥甜气味。(未完待续。)

《》9月休更公告

致《爵迹》网络连载平台的读者:

    目前《爵迹》电影已经到了最繁忙的收尾工作与宣传阶段,导演郭敬明因为每天超负荷工作,实在无法抽出时间保证每日的连载。出于对作者繁忙工作与身体疲劳的体谅,更尊重郭敬明想要以优质文字呈现给读者的心情(不愿马虎对待的他,常常写稿到接近清晨,又要接着应付第二天的繁忙工作),在编辑部的一致考虑和建议下,决定《爵迹》网络连载休更一个月【9月1日至9月30日】,粉丝榜书币奖励活动也从十月连载开始重新启动。

    向大家真诚地表示歉意,对不起,我们会继续努力,感激所有读者的谅解和支持!(未完待续。)

《:冷血狂宴》10月10号重磅归来!

9月30开始,国内首部全真人cg电影《爵迹》将席卷银屏,而那些恢弘的场面,错综复杂的剧情,流动的情感变成光影之前,都是小说中一个个小小的文字。

    十一国庆公休假期期间,电影《爵迹》全国公映,忙碌且繁重的电影宣传工作稍微缓解之时,导演郭霸霸也将马不停蹄地投入写稿工作,经过安排与调节之后,正式宣布电影原著小说第三部《爵迹:冷血狂宴》网络连载将在10月10号重磅归来!

    更加扑朔迷离的剧情,更加黑暗汹涌的秘密,10月10号全面展开!

    感激所有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关注!未来的日子里,期待一同在爵迹的世界中继续前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回:埋葬之物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郡王府】

    麒零看着此刻坐在会议桌两旁沉默的众人,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在为突破囚禁之地的三重关卡进行着体能和魂术方面的练习。麒零甚至还在幽花家地下室的那个温泉池子里,不断练习着憋气的本领,因为一想到毕竟魂塚是在雷恩深海,他就觉得很有可能会用得上。他现在也能够让苍雪将自己带上高高的天空,然后从高空自由下坠时,保持绝对的冷静和平稳,他的身体也基本可以做到不自动触发魂力反应。

    甚至幽花也在不断地挑战着自己永生愈合的极限。最开始她练习的时候,麒零还在旁边为她鼓掌加油,但随着幽花放血的容量从一个酒杯,慢慢变成一个铜盆,最后她脸色苍白地撩起袖子走向庭院中间那个喷泉池的时候,麒零虚弱地捂着眼睛逃走了:“你先练,我晕血……”

    但很快,他们发现,他们一直忽略了最后一个绕不过的问题。

    “你们想好最后一关到底要怎么解决了吗?如果没有办法,那前面我们又是跳崖又是放血的,也没有任何意义啊,最后还不是死在大门口,功亏一篑。”天束幽花看着沉默的莲泉和银尘,有点忍不住了,开口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寂。

    银尘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微微皱起的浅灰色眉毛,看起来像是疲倦的灰烬。

    “银尘,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你说最后一个关卡,需要舍弃魂器才能进入。可是,我们俩的天赋都是无限魂器啊,舍弃魂器对我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吧?为什么你们会觉得这一关是个死结呢?”

    莲泉抬起低垂的头,她看着麒零充满疑问的面容,低声对他解释道:“‘舍弃魂器’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准确来说,白色地狱在设计之初,就设下了一个无法突破的桎梏,那就是,当这个囚禁之地被放入囚犯,大门关闭,激活囚禁封锁之后,这个牢笼就只能再被开启一次,开启后一旦重新关闭,那么这个地方将永远地被封闭起来,里面的人将再也无法逃脱。我相信白银祭司当初这样设计,也就是做好了打算:要么,就是大门开启,吉尔伽美什被释放;要么,就是永久地被囚禁。在这两个极端中间,没有任何缓冲的地带,不允许任何的探视、接近……要保持白色地狱大门维持开启状态,就需要持续消耗魂器。简单来说,白色地狱大门外的那个用来献祭魂器的雕塑,其实就是一个蚕食魂器的倒计时装置。一件魂器从释放出体内,插进装置的凹槽,到最终被完全吞噬,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突破白色地狱,营救出吉尔伽美什的期限,但是,我想,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突破最后一层关卡……”

    “当银尘进去之后,我可以守在门外啊!只要看到一件魂器快消耗完了,我立刻再补进去一件不行吗?”麒零满脑子问号。

    “可以是可以,但是……”莲泉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哪里有那么多魂器呢?”

    “这还不容易吗?我上街买一些刀枪棍棒不就行了吗?”

    “普通武器无法被倒计时装置所识别,能够维持白色地狱大门开启的武器,必须是来自魂塚的魂器才行。”银尘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此刻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暮色,仿佛声线里渗进了涩哑的沙砾。

    “那……那我们不是要经过第一层魂塚吗,路过的时候我们再多收几件,反正我们的天赋不是无限魂器吗?既然无限……”

    “你应该知道,我们每一个进入过魂塚,并且从魂塚里拔出过魂器的人,身上都会留下标记,被标记者,是不可能再从魂塚山崖上拔取任何魂器的。”天束幽花打断麒零。

    “那……那银尘这么多魂器,是从哪儿来的?”麒零愣了愣,然后看着低头沉默的银尘。

    “银尘所拥有的魂器,是他这些年在亚斯蓝国境内四处游走,寻觅到的曾经隶属于历史上的王爵使徒们遗落在各地的远古魂器。”莲泉回答道。

    “那就让银尘把他的魂器给我好了,我负责守在外面!”麒零还是不死心,他想不明白,总会有突破的办法吧?要不然这囚禁之地干脆彻底封死得了,干吗还这么机关算尽地折磨人呢?

    “我的魂器里充满了我的魂力,在这些魂力消散之前,你是没有办法收为己有的。我之所以去找寻那些远古遗落的魂器,就是因为那些魂器上面已经没有了曾经拥有者的魂力,我们的天赋才能发挥作用。而要等到魂器内的魂力自然消逝,起码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银尘的声音很低,有一种绝望的悲哀。

    麒零不再说话,他看着银尘在暮色里闪烁着的眸子,心里像是有一张纸被揉皱了起来,发出哗哗的声音。

    “我想到了!”天束幽花突然站起来,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一些颤抖,“我有办法了!”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郡王府地底墓穴】

    冗长的下沉台阶隐没在前方的黑暗里,天束幽花手里的油灯照出一小圈毛茸茸的黄色光晕。麒零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朝着地底走去。

    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圆拱型的下沉隧道,隧道很深,仿佛通往暗无天日的地底。隧道两边的墙壁上也并没有像常见的地下通道一样设置灯火照明。墙壁由一种深灰色的石材堆砌而成,麒零伸出手摸了摸石壁,光滑、冰冷,透着刺骨的潮湿寒意。

    靴子踩出的脚步声,在通道里发出回响,像是有人在身后跟随着他们。

    麒零的心里有些发毛。

    特别是在幽花告诉他,他们是前往郡王府地底的家族墓穴之后,这种瘆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一直在抚摸他的后脖颈一样。

    走了一会儿之后,前方的黑暗里,隐隐透出一些幽蓝色的光晕来。

    麒零弯下腰,朝光源处看去,发现台阶已经到了尽头,台阶伸展出一个圆形的平台,平台之外,是一个非常宽大的地底石室——说是石室,麒零心里明白,这就是墓穴。

    墓穴是一个非常工整的长方形,四周的墙壁上有着火把和壁龛,里面燃烧着看起来像是魂术维持的蓝色火焰,这也是这个地底墓穴的光源。

    墓穴长的两面靠墙位置,一边各有四座黑色石材雕刻成的看起来像是墓碑的基座,远处墓穴的尽头,也就是短的那面墙正中间,有一个孤零零的暗蓝色基座。

    每一个石座背后,都是一个幽暗的洞穴入口,洞穴里面放着一口沉甸甸的大理石棺材。

    一共九个洞穴,九尊石棺。每一口石棺上都有一个凹槽,上面插着黯然失色的魂器。

    “这是我们家族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王爵和使徒,他们生前使用过的魂器,也都作为陪葬品,一起被供奉于此。我想,这些魂器内部的魂力早就已经消散殆尽了,正好可以供你使用。九件魂器能够争取的时间不多,但是肯定比一件魂器更有希望……”天束幽花的声音在地底墓穴里,发出幽幽的回声。

    麒零看着棺材上树立的剑、枪、斧……最远处那个暗蓝色墓碑基座后面的棺材上,供奉着一个镶嵌满了碎钻的王冠,和其他那些已经黯然失色的魂器不同,这枚王冠看起来依然崭新而锋利,金属反射着室内幽蓝色的光线,碎钻闪烁着刺眼的彩虹光斑。

    “那顶王冠,我知道,叫作‘虚弱冠冕’,我曾经在家族的记载上有翻阅到,这顶冠冕具体的能力我回头帮你查询清楚。另外的八件魂器,我想肯定也都记录在了我们家族的历史上,应该都能找到。知道这些魂器的能力,你就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们的作用了,这样在抵达最后一层白色地狱之前,你也能使用它们进行战斗,而不仅仅只是当作最后用来供那个装置吞噬的材料了。”

    “这都是你们家族一直保留继承下来的魂器啊,我都拿走了,会不会……”麒零抠着自己的手指,有点过意不去。

    “放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底,也没什么意义。交给你,至少还能派上点用场。我想我的老祖宗们应该不会介意吧。”天束幽花苦笑着,“而且,这次的营救希望小得可怜,也许我们都会死在营救的途中,我们这个家族,可能到我这一代,就没有了。那这个供奉的墓穴以及这些魂器,就更没有意义了……”

    “幽花,对不起……”麒零看着幽花闪烁的眼睛,心里非常内疚,要不是自己坚持要跟着银尘去的话,也许幽花根本就没必要陪自己去送死。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反正已经被你们拖下水了,就算不跟你们一起去,我也随时会被幽冥抓走。反正都差不多。”她转身朝台阶上走去,“你赶紧把这些魂器收了,我先上去了,这里又冷又阴森,待久了我心里不舒服。”

    天束幽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石阶上方。

    麒零的目光从九件魂器上一一扫过,金色的魂力渐渐从他的爵印里汹涌而出,沿着他身体里的魂路快速游走起来。

    九件暗淡的魂器,开始隐隐发光,金属的共鸣声在这个空洞的地底墓穴里尖锐地震荡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回:寒意渗透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郡王府】

    麒零看着窗外高悬的月亮,再一次翻了个身。

    再过一会儿,也许天就要开始亮了。他整夜都无法入眠。将那九件曾经属于天束幽花家族的魂器收回爵印之后,他又被幽花带去了郡王府的兵器库。

    兵器库里堆满了各种武器,大部分都是守卫士兵使用的长枪和盾牌,少部分高级士兵将领使用的锋利宝剑,虽说不能和那九件魂器相比,但是,这些武器至少能够在战斗中派上些用场。起码不至于自己打来打去都只有手里那把叫不出名字的半刃断剑了。

    无数的兵器化成魂力的状态,储存进了自己的爵印。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魂器的存在,他甚至觉得能够听见自己身体里不断地发出刀光剑影的撞击声,仿佛有一整个军队在深邃的峡谷里浴血战斗。

    所有的武器都变成沸腾的魂力,在爵印里翻涌着。

    唯独那九件魂器,像是一堆炽热炭火中的寒冷冰块。

    这种来自爵印的寒冷让他一整晚都无法入睡。他睁着眼睛,看着外面浑圆的皎月。

    而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说是脚步声,却并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被子被什么东西在床下扯了一下。

    麒零迅速地爬起身,然后就看见了在自己床边的地板上,此刻正用钳子夹住自己的被子,一下一下拉扯着的雪刺。

    “雪刺,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麒零胡乱地把衣服裹到身上,然后,借着月色,跟在雪刺的后面,一路朝走廊尽头走去。

    雪刺走得很快,不时地回头,看看麒零有没有跟上来。

    麒零心里觉得有些怪异,这个时候雪刺不应该在银尘的爵印里吗?银尘大半夜把它放出来干吗?那银尘呢?银尘此刻在做什么?雪刺这又是要带自己去哪儿?

    麒零思索着,脚步慢了下来,等到他抬起头,雪刺已经从走廊的尽头转楼梯下去了。

    没办法,麒零只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也许是银尘让雪刺来找自己的呢。这样想着,麒零不再怀疑,快步朝楼下追赶而去。

    雪刺停在一扇巨大而沉重的木门前,不再前进,它转过身,等待着麒零。

    麒零抬起头,疑惑着打量了一下,大门虚掩着,没有关死,但是,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知道这个地方。

    “雪刺,你大半夜的,带我来图书馆干吗?你是觉得我睡不着,要我看书吗?我不喜欢看书。”麒零蹲下来,看着挥舞着小钳子的雪刺,嘟囔道。

    雪刺摆了摆尾巴,然后冲图书馆里指了指。

    麒零站起身,小心地推开虚掩的大门,迎面一股陈旧的书页和卷宗油墨的气味扑面而来。开阔的图书馆里漆黑一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仿佛矗立在黑暗中的沉默的巨人,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麒零刚要开口,就突然发现,远处书架间,突然有一丝几乎难以觉察的光亮闪烁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不见了。

    有人。

    麒零突然明白过来。

    他慢慢地朝那团若隐若现的光亮走去,他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把身子藏进狭窄的书架之间,从一排排图书卷宗的缝隙里,朝光亮处看去。

    一盏灯芯被掐得很短的油灯,此刻正在地上发出极其微弱的光亮,火苗不时被风吹动着,在黑暗里闪烁。

    有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麒零踮起脚尖,探过头,他的视线越过书脊,然后,他看见了在幽暗的光线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天束幽花。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白银祭司房间】

    特蕾娅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幽冥和漆拉,没有说话。她等待着白银祭司下达命令。

    巨大的水晶墙面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压抑的沉默让特蕾娅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安,她看了看身边的幽冥,他碧绿色的眸子藏在眉弓深邃的阴影之下,刀锋般薄薄的嘴唇稍微有些用力地抿着,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特蕾娅越来越觉得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因为一般的任务,都是分别把他们召集进不同的房间分别告知,像这种同时将二三四度王爵集中召唤的情况非常罕见,而且,很明显,白银祭司在等待什么。

    特蕾娅感受到身边幽冥的急躁,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幽冥的手背。幽冥没有回过头看她,仿佛没有感觉到特蕾娅的触碰一样,但是很明显,他的表情安静了下来,他重新恢复了冰冷而不羁的样子,他斜斜地抬起视线,等待着白银祭司打破沉默。

    倒是他们身边的漆拉,一直安静地站立着,无声无息,像是一道没有厚度的影子,他的视线掩藏在他低垂的睫毛之下,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特蕾娅,天格派出的所有人,有获取到鬼山莲泉等四人的行踪吗?”

    白银祭司的声音从坚硬的水晶墙面里响起,打破了沉重的压抑。

    “目前还没有。他们最后一次被发现行踪,就是在他们大部队离开雷恩城之后。浩荡的马车队伍在出城之后分成了三路,驶向不同的城镇。然而,这三路我都有派人持续追踪,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四人没有在任何一路车队里,他们一定中途找机会逃逸,从而脱离了监视的范围。”特蕾娅低声汇报。

    “既然这样,那么特蕾娅,你立刻使用天赋,感应追踪鬼山莲泉等四人的下落。”白银祭司的声音冰冷而坚硬,像是一把刚刚从冬天的冻湖里取出来的剑。

    “白银祭司……”特蕾娅顿了顿,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略带疑惑地看着水晶墙面里天神容貌般的躯体,“我的天赋虽然是大范围的魂力感知,但是,再大的范围,也有个限度,在魂力全开接近峰值消耗的状态下,我的感知范围勉强能够覆盖格兰尔特已经是极限了……要知道,他们四个此刻可能在亚斯蓝国境内的任何一个地方,我总不能漫无目的地随便搜索吧?而且,我又没有对鬼山莲泉进行标记,没有牵引线的辅助……”特蕾娅突然停下话语。她斜过视线,看着身边沉默的漆拉。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透露的信息有点多了。因为很明显,在自己刚刚说到“标记”和“牵引线”的时候,漆拉身体内部的魂力几乎弱不可辨地波动了一下,仿佛春天最细的雨丝,在湖面打出的涟漪——但即使如此细微的波动,在特蕾娅精准感知的天赋下,依然如同汹涌的海啸一般明显。

    “我当然知道,所以,你需要和六度王爵一起,开启‘天网’,进行超越极限的搜寻。”

    “六度王爵?西流尔不是已经死了吗?”幽冥忍不住问道,他把目光看向特蕾娅,但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答案,和自己一样,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是新的六度王爵,寒霜似。”

    身后传来沉重的石门开启的声音。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房间里传来。

    特蕾娅终于明白,刚刚白银祭司在等待什么。

    她和幽冥漆拉三人转过头,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走进房间的,就是之前刚刚从极北之地凝腥洞穴里出来的小男孩,只是之前他身上浸泡着血浆肉末的破败粗布袍子,已经换成了黑色金属皮革交错编织的华贵装束。他的皮肤白皙透亮,带着冰雪的气息。

    他朝着三人缓缓走来,像是一座无形的冰川正在朝他们靠拢,凛冽的寒冷气息甚至让特蕾娅的肌肤上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他那双红宝石般透彻的眸子,依然如同火焰般闪烁着,像是瞳孔里盛满了芬芳的鲜血,猩红色瞳孔的边缘,一圈无法解读的古老文字仿佛是用最鲜红的蔷薇花刺出的红色咒语。

    特蕾娅的手心渗出冰冷的汗水。

    她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镇定地转身,看着白银祭司,问道:“白银祭司,你说我需要和寒霜似一起进行极限搜寻,请问‘一起’的意思是指什么?他的天赋和我一样吗?也是能够大范围精准地对魂力进行感知捕获吗?”

    空旷的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寒霜似也在特蕾娅身后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目前亚斯蓝的高位王爵,眼神里完全没有丝毫的畏惧。

    随着寂静的持续,特蕾娅内心的防线正在逐渐瓦解,因为,她非常明白,白银祭司不会浪费一个重要的王爵名额,在已经拥有了的重复类似天赋上面。如果寒霜似和自己的天赋相同甚至只是近似,那么,对特蕾娅来说,他蔷薇般闪烁的红瞳,就是对特蕾娅的红讯。

    “不是。”白银祭司的声音在沉默许久的房间里再次响起,“他的天赋和你完全不同。”

    特蕾娅突然松了一口气,胸膛里刚刚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缓下来。但是,那种扭曲的不安感并没有消散,她很想探知感应一下寒霜似的魂力程度和天赋,然而,她不敢……

    幽冥不动声色地朝特蕾娅身边移动了一步,他从沉甸甸的黑袍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默默地抓起特蕾娅颤抖的手掌,他合起修长的手指,将特蕾娅娇小的手,包裹在他宽大而炽热的掌心里面。

    他突然觉得此刻站在身边美艳动人的特蕾娅,像是又变成了曾经凝腥洞穴里那个娇弱的小女孩。

    他忍不住把她颤抖的手,握得更牢了。

    凛冽的寒冷就在他们身后,不用特蕾娅提醒,他也能感觉得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回:天网降临

    【西之亚斯蓝帝国·格兰尔特·自由云顶】

    帝都格兰尔特的皇宫建在城市中央的一座巨大山脉之上,错落的宫殿城墙沿着起伏的山脊线充满韵律地分布着。在千百年来的漫长历史洗涤之下,整座巨大的山脉上几乎矗立满了各种体量大小的建筑群落,恢宏的、精致的,人类和神迹共同创造的文明奇迹将曾经只属于大自然的壮阔,再一次升级。

    而皇宫最中心的那个三角形柱状体的高塔,就是整个亚斯蓝国境内的制高点:自由云顶。

    从天空俯瞰而下,自由云顶的天空平台是一个三角形的横截面,三个顶端分别有一扇巨大的石门,此刻,成百上千的白银使者正在排着长队,从三扇巨大的石门里鱼贯而出,会聚到几乎凌驾在云端之上的自由云顶的平台之上。

    三股整齐的队伍朝中间会聚,平台的中央,二度王爵幽冥、三度王爵漆拉、四度王爵特蕾娅、六度王爵寒霜似,在平台的中央迎风而立。

    整座恢宏的格兰尔特帝都在他们脚下绵延伸展,千万百姓的生活此刻离他们无比遥远,他们的长袍里灌满了不羁的烈风和寒潮浸泡的云雾,他们的披风在云层之上猎猎作响。

    亚斯蓝最顶级的魂术力量,此刻会聚在这里,仿佛某种神圣而诡异的仪式即将开展。四个人彼此沉默着,没有说话。

    特蕾娅看了看幽冥,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看着自己,他那双仿佛野兽般幽绿的眸子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

    像是柔软的钢铁。

    滚烫的寒冰。

    像有无数光芒冻结在他狭长的眼眶里,如同自由的风暴困在一条深邃的峡谷。

    特蕾娅被他锋利而直接的目光包裹着,她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心里有一种恐惧感,正在渐渐膨胀,压迫着她的胸腔。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在肋骨间生根发芽,然而,疯狂的枝叶迅速生长缠绕,巨大的散发着危险腥甜气味的果实沉甸甸地压住了心脏。

    三行装束整齐一致的白银使者队伍井然有序地会聚成一行,然后从六度王爵寒霜似的面前一一经过,每一个白银使者都牢牢盯着寒霜似那双蔷薇泣血般的瞳孔,眼球边缘那一圈神秘咒文随着他闪烁的目光奇异地扭动着,像是一圈具有生命的红色线虫,在眼球上挣扎起伏。每一个白银使者和他交换目光之后,白银使者的眼睛也仿佛被点燃的红色宝石一样亮起,然后再快速地熄灭下去。

    整个辽阔的自由云顶平台上,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此起彼伏地闪烁着,亮起、熄灭、亮起、熄灭……红色的光芒像是巨人的呼吸,以一种固定的频率笼罩着云层之上的平台。

    ——特蕾娅,六度王爵寒霜似会协助你展开天网,进行极限搜寻。他的天赋叫作【捕魂之眼】,一旦他成功抓取对方的视线,就可以全面共享对方的视觉以及感知。

    所有和寒霜似视线交换完成的白银使者,有条不紊地从他身边经过,朝着站在远处的漆拉走去。此刻,漆拉的身后,十二扇闪烁着金色锋芒的光门正呈扇形排列着。连绵不绝的白银使者,走进各个光门,光门的横截面荡起透明的涟漪,他们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漆拉,你负责进行超远距离的中枢运输调度,将所有的白银使者,送往亚斯蓝领域的各个制高点。布局完毕之后,寒霜似会用他的天赋,连接所有白银使者的视线和感知,形成超越极限的观测范围。

    如果此刻云端之上有天神正在窥探,那么,他就会发现,整个亚斯蓝国境内,正在不断此起彼伏地闪烁着金色的光斑,随着每一个光斑的闪动,一个白银使者就会随着金色光芒而出现在全国境的各个制高点上。

    寒冷刺骨的雪山巅峰,汪洋大海上航行的巨轮的桅杆之上,雷恩城的钟楼顶端,深渊回廊的树海之巅……他们的披风猎猎作响,仿佛在整个国境内竖起了无数面招魂的白帆。

    ——一旦寒霜似获取了所有白银使者的视线和感知,特蕾娅,你就直接通过他的眼睛,读取他的视线,凭借你们两人的天赋,就可以强制征用所有白银使者的双眼,将你的魂力感知能力全国境覆盖,形成【天网】。

    最后一个白银使者消失在金色的光门里。

    十二扇金色的光门瞬间消失,只剩下中间一扇光门,依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漆拉没有说话,转身走进那扇最后的光门。

    空气里透明的涟漪再次闪现,漆拉的视线里,刚刚还充满着凌驾在云层之上的雾霭白光,然而此刻,就已经被满眼饱满欲滴的绿色充斥着。连绵不绝的树海将巨大的金色湖泊包围起来,仿佛一大块翡翠中间凿出了一个圆洞,液体的黄金将翡翠中央的坑洞填满。

    黄金湖泊散发的剧烈魂力,让漆拉的瞳孔急剧锁紧。

    他抬起手,湖面突然翻涌起涟漪,金色光芒转动成密集的光阵,在湖面上形成,然后金色纹路瞬间朝湖底沉去,随后,湖泊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小孔,然后金色的湖水开始旋转起来,纷纷涌向那个孔,仿佛湖底被拔掉了塞子,汹涌的金色湖水持续不断地变成旋转的漏斗,消失在湖底。湖面的水位持续下降,周围的空气里,发出成千上万魂兽剧烈的嘶吼。

    ——发动天网需要消耗巨大的魂力,漆拉,在转移完所有的白银使者之后,你需要前往深渊回廊中心的黄金湖泊,将精纯的液态魂力,通过棋子转移到帝都格兰尔特,为特蕾娅和寒霜似提供魂力支持。

    幽冥掌心里魂力翻涌,黑色冰晶在他掌心里飞速凝固成一把长剑。他把剑尖指向地面,然后围绕着此刻正在天空平台中央面对面站立的特蕾娅和寒霜似开始飞快地跑动,剑尖划过地面,形成一圈仿佛被灼烧成的黑色圆环,锋利的黑色冰晶从焦痕处生长而出,将特蕾娅和寒霜似围了起来。

    特蕾娅和寒霜似中间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金色的泉眼,然后,汹涌的金色液态魂力从泉眼里咆哮而出,黑色冰晶将所有液态魂力圈住,水面渐渐升高,将特蕾娅和寒霜似的膝盖以下全部浸泡在了精纯的黄金魂雾之中。

    特蕾娅和寒霜似同时闭上双眼,然后再次睁开。

    她瞳孔里翻涌的白色气浪,像是细小的白蟒,朝着寒霜似的猩红色瞳孔席卷而去。

    全国境范围内,每一个制高点的白银使者猩红色的双眼瞬间化成寒冰白汽。寒霜似那双蔷薇泣血般的瞳孔,也变成了白色晶体。

    整个亚斯蓝的魂力异动,此刻,全部都在特蕾娅的视线范围之内。无数涌动的金色光点,无数金色光线构成的人形,无数奔走咆哮的金色轮廓的魂兽,通通被捕获进了特蕾娅此刻凌驾一切的感知范围。

    “哎呀。”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妩媚的微笑,“找到了。”

    寒霜似看着她,他的嘴角也微微地扬起,两颗尖尖的白色牙齿,从他的嘴唇上划过。(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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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迹介绍:
传说中的奥汀大陆分为东南西北四国,在这个世界中,充斥着神秘莫测的魂术,弥漫着权力和欲望的激烈争夺。生性单纯而憨厚的平民少年麒零,无意中卷入了这场帝国间的斗争。从未接受过魂术训练的他从此跟随自己的领导者出生入死…… 腥风血雨,殊死争斗。 爱恨杀戮,悲怆史诗。 最巅峰的魂术师们巨大而恐怖的力量由何而来? 传说中至高无上的又掌握着怎样的真相? 这场旷世之战,究竟要将主角的命运引向王者的宝座,还是惨烈的死亡?爵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爵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爵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