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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狠心

    三十日一早众命妇是要进宫朝贺的,傅明华随白氏进宫时,宫外已经不少人都到了,正依品级而进。

    嘉安帝皇后早逝,宫里却有太后,今日一天是要向太后朝贺,傅明华进了宫时,太后身侧的崔贵妃便向她使了个眼色。

    得了空向太后叩了头,傅明华朝崔贵妃靠了过去。

    “可处理好了?”

    崔贵妃微微牵了牵嘴唇,声音极小的问了句。

    傅明华自然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此时人多嘴杂,她也只是微微颔首,伸手替崔贵妃拉了拉宫装襟口,小声的道:“您放心。”

    崔贵妃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崔贵妃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便有声音响了起来:“娘娘在与大娘子说些什么呢,瞧瞧这亲近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母女在说着悄悄话呢。”

    傅明华抬了头去看,就见到容大爷的夫人韩氏此时正站在两人不远处,捏了帕子掩口。

    她身旁另一侧是容妃与七公主燕玮,还有神色木然,仍做姑娘妆扮,眼神冰冷的容三娘。

    “那是自然。”

    崔贵妃挽了傅明华的手,意味深长看了燕玮一眼:

    “说到这女儿,养大之后一旦出嫁,天高地远,数年难得见上一面,又哪儿如我元娘,将来能与我长长久久相伴。”

    崔贵妃笑着看了容妃一眼,提高了些声音:“容妹妹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容妃嘴唇紧抿着,抬起了头来冷冷望着崔贵妃看。

    她的小女儿才刚夭没几天,只是这宫里不兴悲痛,尤其是在这个关口,哪怕是她心中如被人剜了肉,她也不能流半滴眼泪。

    此时崔贵妃又故意戳她痛处,拿燕玮说事,容妃就是再冷静,也忍不住有些动怒了,紧紧咬了咬牙,不着痕迹的看了傅明华一眼,眼里神色让人不寒而粟。

    “姐姐自然说得对。”

    容妃点了点头,崔贵妃虽仍是笑着,但眼里却露出几分忌惮之色来。

    一旁燕玮目光转了过来,看到崔贵妃与傅明华时,她眼中露出怨恨之色,看着崔贵妃就森然笑了一声:

    “莫不是娘娘生不出女儿,才这样说吧?”

    燕玮话一说出口,容妃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周围一群说笑的夫人们都禁了声,就连满脸笑容的太后也眉头皱了皱。

    崔贵妃握着傅明华的手微微一紧,眼里露出讥讽之色,容妃就冷声喝道:

    “云阳,闭嘴!”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

    燕玮转过头来,望着容妃看,眼里还带了些恨意。

    她与简叔玉相逢于年少之时,所嫁夫君少年有为,且对她温柔体贴。

    云阳公主不懂什么家国仇恨,她只知道她的夫君死于父亲与兄长逼迫之下,从此夫妻阴阳永隔。

    而容妃却未能救她夫君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她连为简叔玉留下一条血脉都不能办到。

    燕玮的神情更冷漠了。

    “是不是连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容妃握紧了拳头。

    她一生也算是好强,年少时能从郭瑾睿的未过门的妻子,一跃而成为嘉安帝的女人,再到如今宠冠後宫的妃子,她一路走来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见惯了不少风雨。

    可是近来发生的事却样样不如人意。

    先是大女儿所嫁非人,容三娘趁她怀孕上位,分了她的宠爱。

    自简叔玉在兴元府起兵叛乱,嘉安帝便对她冷淡了许多,反倒处处维护容三娘这个新宠,有时她故作吃味,嘉安帝还暗示她要大度一些。

    燕信虽然未曾惹出什么乱子,但随着燕追立功之后,他在朝中地位便岌岌可危。

    再加上忠信郡王府世子在燕信府中消失,至于死活不知,忠信郡王上告朝廷,郡王妃数次进宫朝她哭诉,明里暗里便是认为凌无邪的失踪与燕信脱不了关系。

    容妃也是派了人手追查凌无邪下落,但这个人便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燕信府中的人被打了一批又一批,人都死了几个,却硬是没有问出凌无邪行踪,像是这个人自己悄悄离府而去一般。

    只是若他自己离开,洛阳再大,但如今的搜索法,怎么也该将人寻出来了,但时至今日,仍是没将人找到。

    容妃也是头疼难忍时,十月怀胎,她的小女儿却依旧离世。

    今年实在是流年不利!

    七公主病重的当晚,容妃令宫人请了嘉安帝前来,他身上还带着郁金香的香气,显然是在此之前幸了人。

    她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到了容三娘身上,悄悄将手握得更紧,嘴角边笑意却越发迷人。

    那一天夜里,嘉安帝是与容三娘在一起。

    若不是容三娘,当初她怀孕时又怎么会心神不宁,生下孩子后,孩子又体弱多病。

    容三娘瓜分了她的宠,也算是间接害七公主早逝。

    她抿着嘴角,心里杀意一层层翻涌。

    “教我什么规矩?”燕玮‘哼’了一声,将头别开:“就是见死不救么?”

    容妃一听这话,顿时大怒。

    容三娘坐在一旁,就看了一眼崔贵妃:“云阳话虽说得直接,但也不是全无道理,需知生儿生女,都是命中自有定数的,若说女儿不好,我是不敢说的,否则亡母托梦也会来打我。”

    她忌恨傅明华,看崔贵妃却对傅明华处处维护,心中不喜。

    崔贵妃笑了笑:“容三娘子好张能说会道的嘴儿。”

    容妃勉强笑道:“只是孩子话而已。”

    她话音一落,却不妨一旁燕玮端了桌上酒盏,一口饮尽。

    那酒辛辣呛人,她忍不住咳了几声,酒水喷得一桌子都是,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般,大声呼唤:

    “替我将桌面收拾了!”

    宫人连忙上前,燕玮跪坐在榻上,突然捂着胸口就笑了起来:

    “母妃,母妃,母妃,您好狠的心!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话未说完,一旁的宫人冷汗淋漓,直接将她嘴唇捂住了。

    她挣扎着,捂了肚子,又哭了起来,太后所住的长安宫主殿顿时乱成一团。

    太后脸色铁青:“胡闹!”

    燕玮越来越不像话了,当着众人面,便失礼之极。(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狠心

    太后气着让人将燕玮带下去,容妃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神情有些阴郁。太后由宫人扶着进了宫内换身衣裳,崔贵妃拉了傅明华坐到一旁,靠着她说悄悄话: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崔贵妃含了笑,端了宫人递上前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目光就往一旁飘了过去,落到了一个穿了诰命翟衣的妇人身上。

    傅明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到在这样欢庆的日子里,忠信郡王妃强作笑颜,上了脂粉,却像是比去年见着时,老了十岁不止。

    看来忠信郡王妃应该是因为世子凌无邪失踪一事儿,而痛苦难受的。

    剜去了她的命根子,也难怪她不得开心颜。

    “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不要怕叨扰了我,只管来寻我就是。”

    崔贵妃一手端茶,一手拍着傅明华的手背,意有所指:“务必利落一些。”

    她透出愿意为傅明华帮忙的意思,傅明华微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凌无邪出事之后,忠信郡王府与容妃一派之间自然会产生嫌隙,尤其是凌无邪是在四皇子府邸上出事的,如今他若还活着便罢,若他死了,忠信郡王必会怨恨燕信。

    而从凌世子失踪到如今,已经有月余时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忠信郡王已经出现在了京里,他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

    忠信郡王妃怕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透出沉沉的暮气。

    傅明华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当日碧云背上那一刻又深又长的疤痕,笑着握了握崔贵妃的手:

    “您放心就是。”

    她注视着忠信郡王妃的目光,很快被凌郡王妃发现,这位忧愁满脸的妇人很快目光冷凝,在发现傅明华的视线时,她眉心锁了起来,傅明华却并没有将头转开,反倒依旧是望着她看。

    忠信郡王妃犹豫了一下,冲她微微一笑,将头低了下来。

    傅明华嘴角边的笑意就更深了些。

    崔贵妃注意到这一幕,也是勾了勾嘴角,又喝了一口茶:“此时不躲着她是对的。”

    越是干了什么,就越不能心虚。

    她这样沉得住气,崔贵妃心里就更加满意。

    凌无邪派人伏击傅明华,双方心里都是有数的。忠信郡王妃就是在发现傅明华目光时,有些心虚才将头低了下去。

    太后换了身衣裳出来,宴席之后,宫中乐坊的伎人又上前表演。太后听得如痴如醉,又让人赏了些物件,毕竟年纪也大了,听了一阵,又觉得吵闹不堪,复使众人前往梅园中赏雪。

    傅明华扶了崔贵妃,一路走来,脚步并不快,不多时便听到有脚步声赶了上来。

    “娘娘。”

    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响了起来,“娘娘请留步。”

    崔贵妃与傅明华交换了个眼神,才转过了头来。

    宫人们避到一旁,穿了一身厚重诰命服的忠信郡王妃跑得满头大汗,脸上的粉都被汗融开,喘了气跑上前,便跪下叩了个头:“臣妇失礼,随夫郎进宫,却一直未能找到机会拜见娘娘。”

    周围的人都已经跟到了太后身侧,也有少数些人仍看着这边,脸上露出好奇之色。

    忠信郡王府的人最近在寻找失踪已久的世子,众人都是知道的。

    “郡王妃?”

    崔贵妃扶了傅明华的手,转过身来了,饶有兴致的望着凌郡王的正妻看。

    这位郡王妃出身太原冯家。冯家祖上得陈朝赐封魏国公,留守太原,兼任河东节度使。

    太祖起兵时,招安冯家,定国之后,封其为异姓郡王,仍在太原颐养天年。

    冯氏少时嫁忠信郡王,生二子三女,次子生来有疾,说话口齿不清,长子凌无邪便是其命根,如今一失踪,难怪冯氏急了。

    “郡王妃难得前来洛阳,许多地方倒是不得不去的。”

    崔贵妃含着笑意与冯氏说话,冯氏听她这样一说,便神色更沉重了:

    “不敢瞒娘娘,臣妇如今哪里还有闲心游山玩水?逆子顽劣,自月前便不见踪影,寻遍洛阳都不见得。”冯氏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落到了崔贵妃脸上。

    她倒是没有怀疑过傅明华。

    一来傅明华年纪尚幼,二来又是养在深闺少女,虽说凌世子曾想暗杀傅明华,但她不相信傅明华有这样能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四皇子府中将凌无邪带走。

    冯氏怀疑三皇子母子与容妃母子最有可能,但是到了如今,事情却半点儿眉目也没有。

    “郡王妃节哀。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兴许只是出了洛阳,不出十天半月便回来了。”

    崔贵妃温声安抚。

    但这话不止是没有让冯氏放心,反倒使她心中感到更加凄凉。

    容妃也用相同的话来回她,但是一日隔了一日,凌无邪不见踪影,冯氏心里自然便更加紧张。

    尤其是母子连心,她数日以来梦到世子满脸发青,双指断裂,便更加揪心了。

    打发走了前来想要问话的冯氏,崔贵妃抚了抚髻角:“太晚了。”

    她似是有些叹息。

    傅明华微微笑了笑,细声问道:

    “娘娘心慈。”

    崔贵妃冲她勾唇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你今天可看出门道来了?”

    傅明华一偏头,想起燕玮癫狂之状。

    简叔玉当初有意勾/引燕玮,自然是使得燕玮对他死心踏地的。

    看燕玮这些表现,似是这些年与君集侯感情颇深的模样,简叔玉造反,她也是十分悲痛,但今日殿上如此失态,她略一沉吟:

    “莫非,”今日前来殿中的诰命夫人不少,几乎集齐了大唐所有有头有面的人,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容妃娘娘,莫不是想要为三公主再择一门夫婿?”

    崔贵妃听了这话,便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望着傅明华看,半晌之后才叹道:

    “元娘,你真是让我十分喜欢。”

    她一双眼睛睁圆,随即又笑道:“那依元娘看来,你觉得容妃有意为云阳选中哪家子弟呢?”

    崔贵妃算是间接承认了傅明华的话。

    傅明华听她这样一问,便将情景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登时便想起了一个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慈母

    “酉阳王府……”她顿了片刻,微笑着望着崔贵妃:“郭家?”

    崔贵妃这回不说话了。

    只是抿了唇,收敛了笑容,上下望着她打量。

    好半晌之后,崔贵妃才吐了口浊气:

    “你心里怎么想的,与我说说。”

    傅明华便挽了崔贵妃的手,仔细想了想,才开口道:

    “三公主当初嫁君集侯,当时可是满怀喜事出嫁。从当年殿下路经梁州时,遭人出卖行踪,而被君集侯派人追杀,便可看出,当时的简侯爷与四皇子之间,关系颇为融洽。”傅明华话里所说的,燕追遭人出卖行踪,没有明指是谁,但两人心中都清楚,除了四皇子一派之外,别无其他人了。

    毕竟燕追若当真出事,当时最大的受益人便是燕信。

    崔贵妃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从那时简叔玉与燕信一党合作,就可以看出,云阳公主与简叔玉感情尚算融洽,否则这样的大事,双方不大可能合作才是。

    而简叔玉兵败被杀,燕玮若是与他感情生疏失和,此时应该高调恣意,万分欢喜才是。但她神情冷淡,出席任何场合都是冷淡着一张脸,傅明华还注意到了,她虽穿华服描眉,但衣裳袖口裙摆,却绣素色白花,显然是在祭奠简叔玉。

    冷着一张脸是因为夫君被杀,她实在难以露出笑颜,却又因为嘉安帝,表面上无法再做其他反抗,心里却又不甘心的原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今日燕玮突然大喊‘容妃心狠’,极有可能是容妃要让她另嫁,洗脱她身上谋逆罪臣之妻的名声罢了。

    燕玮与简叔玉情深意厚,简叔玉纵然对不起天下人,对不起手下兵卒,对不起大唐,但他对云阳公主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明面上必定是宠爱有加。

    所以他的死令嘉安帝心情舒快,如同拨去了喉间梗着的尖刺;令朝臣松了口气,百姓拍掌叫好,唯独云阳公主还是为他之死而痛苦的。

    她捂了小腹,傅明华猜测,想是腹中有简叔玉骨肉,但嘉安帝必不容孽种活着的原因。

    若是容妃要将女儿另嫁,以保燕玮之命,那么嫁给谁,便得有所讲究了。

    容妃已渐渐失宠,旁人感觉不出来,她自己心中必定是有数的。

    嘉安帝贪图容三娘年轻而貌美,容妃便必得独守空房,她又怎么甘心呢?

    当初她能从濒临败落的容氏一族走出来,从郭三郎的未婚妻再到成为嘉安帝的女人,一步步以并不光彩的名声走到现在,容妃是不可小觑的。

    她选中郭家的原因,一来是因为郭氏一族对尚在太后腹中,未出生时的嘉安帝有救命之恩。

    只要郭家犯的不是死罪,燕玮嫁进郭家,她永远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二来,郭家不如简叔玉,虽有爵位,郭九忠也仍在世,但嘉安帝赐其虚名,实权却半点儿不放,所以嘉安帝放心任用郭家人。

    容妃也是吸取了简叔玉的事儿,有意要为燕玮寻个保障。

    三来也是因为当初郭家明明有恩于太后,嘉安帝却为容妃而使郭瑾睿含恨吐血而终,心中必定也会记着此事。

    只要嘉安帝活着一日,便得记这个情,燕玮哪怕曾经嫁过简叔玉,因这层关系,也不一定会再招嘉安帝不喜。

    最重要的是,容妃如今日渐失宠,她也需要用一些事情,使皇上回忆起昔日与她的恩爱之情罢了。

    傅明华叹了口气,容妃绝代风华,当初牡丹亭中见她时,是何等娇媚如花,再隔几年,便唯有靠这样的手段,使嘉安帝忆昔日恩情了。

    “怕是容妃娘娘一片慈母之心,三公主不见得领情呢。”

    傅明华微笑着道。

    容妃精打细算,擅于谋略,可惜正因为她城府太深,为子女谋划太多,倒导致一双子女只是资质平平罢了。

    今日宴席之上,燕玮还冲她大喊‘母亲狠心’,容妃这样的人物,心中怕也是有苦说不出了。

    崔贵妃便笑了起来:“人生不如意,总十有**的。”

    容妃果然是容妃,心思缜密,处处想得周到。

    只是可惜郭家,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背运,总是能遇到这与容氏有关的女人。

    两人说着话,走得更慢了些,还未到梅林,便听内侍传话,说皇上此时正在西内苑,请崔贵妃等过去。

    嘉安帝在含光殿设宴,宴请文武官员、勋伯侯爵。

    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入了宫。

    含光殿紧邻西内苑,占地极广,将外朝堂与後宫以一条长长的回廊隔开。

    此时嘉安帝竟会召後宫众人前去,怕是兴致来了。

    傅明华与崔贵妃到了含光殿前时,就由留守在此处的小内侍引领着往西内苑走。

    虽说已是寒冬腊月,但内苑之中一块空旷的草地上,此时积雪早被清除干净了,又立了靶子,一帮年少的权贵子弟,正分站嘉安帝两旁,看着箭靶,跃跃欲试。

    有内侍守在靶前,场中一位身材结实的少年手持弓,箭已离弦,稳稳的落于红心之上。

    “好!”

    嘉安帝抚掌而笑,“少年出英才!”

    那少年持了弓,一笑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来,透着几分憨气。

    傅明华过来时,看到了这一幕,便不着痕迹的朝云阳公主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扬着下巴,以极其蔑视的姿态,不屑的望着这个少年看。

    郭家这一代子嗣相较于其他高门贵族,算不得丰沛。

    酉阳王一生仅得一发妻,并未纳妾。生三子,老三郭瑾睿却年纪轻轻便去了。

    剩下的两个儿子中,长子娶安阳郡主,生一子两女,未曾纳妾,长房便只得一点血脉。

    而二子倒是生了两子,可惜两个儿子都是并不喜武,而是好文。

    所以二房之中两位郎君哪怕并非弱质纤纤,但也绝对不是如眼前这位被嘉安帝所夸奖的少年一般,能轻松拉开那弓,射出十来丈远。

    唯有长房安阳郡主之子郭翰,自小跟随其父习骑射之术,才有可能办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谋算

    傅明华猜得不错,嘉安帝问道:

    “是谁家少年?”便有穿了紫色麒麟袍,佩金鱼带,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武将队伍中出来,大声道:

    “臣,辽阳中都督郭英,拜见陛下。”

    郭英是郭九忠长子,这眼前的少年极有可能就是他的独子了。

    嘉安帝对郭翰颇为另眼相看,这位少年能手开一石弓,年纪不大,却已经随同郭英上过战场杀敌。

    如此一来,嘉安帝便自然更有些注意这少年。

    郭英虽然忠心,但若与其父郭九忠相比,却又稍逊一些。他勇猛倒是够了,可是性情却十分耿直古板,不知变通。

    相较之下,郭翰也是憨厚老实,但无疑要比其父精明得多,说话时好几回逗得嘉安帝‘哈哈’大笑,却又并未犯了忌讳。

    光是这一点,便已经是很厉害了。

    “郭家后继有人,虎父无犬子!”

    嘉安帝心情舒快,让内侍取了两锭金子来要赏这郭翰。

    一旁容妃看了半晌,笑着就道:

    “倒是不错,只是不知安阳可为令郎说了亲事?”

    容妃的眼睛亮了起来,傅明华无声的叹了口气。容妃爱女,情有可原,但她却不知,有些人的脸,只能打得一回,打不得第二回的。

    安阳郡主也是随郭英进洛阳的,她与丈夫镇守辽阳,郭英性情又是刚直,不是阴私小人,所以她的性格也是十分爽朗,闻言便道:

    “不敢有瞒娘娘,这一趟进洛阳,便看看有谁能瞧得上臣妇家这浑小子。”

    辽阳位置偏僻,民风彪悍,安阳郡主也想为这唯一独子寻个大家闺秀,将来为郭家开枝散叶的。

    她完全不知容妃心里打的主意,眯了眼睛,一脸慈爱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看,以为容妃这样开口问话,是想起当初对不起郭三郎之事,而心怀愧疚,有心补偿,要为郭翰说合一位高门贵女罢了。

    “只是不知这小子有没有这福气。”

    安阳郡主望着儿子,目光软和。

    嘉安帝望着容妃,却见她笑意吟吟:“依我瞧来,令郎倒是仪表堂堂,年岁也是与我云阳相配,皇上,您瞧着怎么样?”

    容妃这话一说出口,安阳郡主的脸色登时就白了。

    云阳公主是寡居罪臣之妇。

    若非帝姬,怕是脑袋都早与简氏余孽一般挂在城门口了,她能活着已是万幸,此时竟然还要再嫁人?

    嫁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安阳郡主脸色雪白,身体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她一时间有些暗恨自己刚刚嘴快,说了那样的话,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却又无计可施。

    当着满朝重臣、皇亲国戚的面,容妃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个什么意思?

    大唐虽鼓励妇女再嫁,可是像郭家这样的人家,安阳郡主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娶个寡居的女人。

    “这……”安阳郡主嘴唇动了动,容妃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转头朝嘉安帝笑道:

    “皇上,自当初郭三郎英年早逝,太后一直都时常感叹挂念。”

    臣子们远远的站着,唯有刚刚跪上前来的郭英父子近在眼前,以及一干女眷。

    容妃朝嘉安帝小步走了过去:“臣妾觉得这是缘份,当初太祖还曾言,若太后腹中所怀龙胎与郭太夫人腹中所怀骨肉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儿女姻亲。当初郭三郎早逝,臣妾想着,云阳与郭大郎成就一段姻缘,也算是补了当时缺憾,圆了太祖当年心愿,您觉得呢?”

    她仰头望着嘉安帝看,那张娇媚的脸,此时看在安阳郡主眼里便如一条歹毒的蛇,一口咬人致命。

    安阳郡主身体直打哆嗦,她心中祈祷嘉安帝会拒绝,可她又隐约感觉得到,容妃都已经这样说了,嘉安帝拒绝的可能性怕是并不大的。

    她脑海里像是住了百来只兔子,跳得让她头疼。

    眼眶又烫又酸,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落出来,她拼命咬牙强忍了。

    云阳公主比郭翰还大了好几岁。

    嘉安帝微微一笑,眯了眯眼睛。

    他没有开口说话,但此时不说话,比说了话还要可怕。

    安阳郡主的身体软软的便倒向了身后婆子的怀中,抖得如同一片叶子。

    郭英眼里也露出无奈之色,好端端以为一场喜事,瞬间便变了滋味儿。

    那之前英姿勃发的少年脸上血色一点一滴的退了个干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还在,却又多了几分茫然之色。

    傅明华从宫里出来时,听到守在宫外马车里的碧蓝道:“安阳郡主出宫门时是由几个婆子扶出来的,奴婢瞧着脸色像是有些不行了。”

    受了这样一场惊吓,脸色不好看也是正常。

    任谁得知儿子要娶犯上谋逆的罪臣之遗孀,年纪还比郭翰大了许多,吃了哑吧亏还能欢喜得起来的。

    尤其是安阳郡主只得这样一个根独苗。

    “走吧。”

    傅明华牵了牵裙摆,目光很快冷硬下来。

    郭家不破而不立,若是郭家有个聪明人,此事结果如果还未能自知,但若郭家仍是如此,历史上蒙冤而死的臣子,也不差多添上郭氏一门了!

    碧云点了点头,吩咐赶车的婆子驱动马匹,马车才刚刚走动,身后一阵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便响了起来,经过她身侧时,少年变声期有些紧张的声音在她马车一侧响了起来:

    “殿下收鄯州、灭吐蕃、破逆贼,不知可否缺一马前卒?”

    那声音由远及近,再随着马蹄声渐渐消失。

    傅明华侧了头,透过马车去看,便只见地底马蹄踩踏过时溅起的雪沫,前方的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车外碧云等人跟着马车在走,刚刚少年经过时,说的话几人也是听到了,连忙便靠近了车窗边,小声的道:

    “娘子,是郭大郎。”

    “郭大郎?”傅明华伸了右手,摸了摸自己左腕上戴着的玉镯,背脊挺直,缓缓的笑了起来:“郭家还是并非无可救药。”

    元岁之后,嘉安帝令顾饶之派人随同忠信郡王府的人将洛阳几乎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出忠信郡王府凌世子的踪影时,凌郡王停止了这种搜索方式,终于开始怀疑起四皇子府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尸体

    虽然已经搜查过,燕信府邸之上凌无邪居住过的地方确实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但是凌郡王却是开始怀疑有人暗中给凌无邪下药,使其失去行动,再想办法将其带出四皇子府。

    毕竟在此之前,他曾令人带信,还千叮万嘱,令凌无邪不可妄动。

    凌郡王不相信在自己曾向儿子叮嘱过的情况下,凌无邪还能不听他的话妄动。

    若凌郡王猜想属实,先不说那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能在皇子府上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凌无邪下药,还瞒过了他身旁服侍的下人,就连凌世子怎么样出府的,四皇子府里的人也是一无所知的。

    从十一月底至现在,燕信府邸与洛阳城门都盘查得十分森严,压根儿就没发现凌无邪有出城过。

    下手之人要想把一个大活人弄出城,不是那样轻易就能办到的。

    凌郡王便将目光落到了四皇子府里这段时间死过的人上。

    一般死人抬出城,身份低下的,以草席一裹扔入乱葬岗,若是身份稍高一些的,便有口薄棺了。

    这两种方法都可混出门,查询之后,在得知冬月二十一日晚,四皇子府里死了个采买的管事,由口薄棺抬出城了。

    凌郡王当时便觉得不好,又绑问了燕信府中几人,得知其埋骨之处,急匆匆进宫奏请了嘉安帝,立下军令状,将坟掘开,把棺材打开时,凌郡王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匆匆赶来的冯氏在得到消息时便已经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此时看到棺材中躺着的两人,都已经身体脸庞已经开始发泡。

    幸亏冬日天冷,尸骨不至腐烂严重。

    只是那味道也并不好闻。

    凌世子双眼充血,眼珠已经发灰,瞪大了眼,似是死不瞑目。

    脸色漆黑,身体比平时涨大了一倍有余,身上衣服紧紧的勒在他身上。

    他指甲断裂,手指处已经开始腐烂,爬满了不少虫子。

    衣裳也扯得七零八落,他好似十分痛苦的卷缩着身体,像是被活埋至死,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凌王妃一看这情景,登时一口血便险些涌上心头来,连一声话都说不出,便软软的朝地上倒了下去。

    这是她的儿子!

    哪怕是不用辨认,她也感觉得出来。

    她梦里数次看到凌无邪这个模样。

    冯氏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便撑起身,要朝棺材扑了过去。

    “我的儿啊……”

    凌郡王手里的马鞭被他紧紧握紧,他嘴唇上的胡须像钢针一般立了起来。

    虽说他并没有像冯氏一样哭得撕心裂肺,但丧子之痛,对他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打击,额角青筋迸开,目光凶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府中的人也是脸色发蒙,半晌回不过神。

    谁都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凌郡王因儿子失踪而将洛阳搜了个遍,这位世子却是早就与四皇子府里的这个小管事埋在了棺材中。

    忠信郡王的脸阴沉沉的,还夹杂着冯氏痛苦异常的哭喊,周围乱成了一团,四皇子府的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升起,传进四肢百骸之中。

    “给我抬出来。”

    凌郡王眼神阴冷,沉声吩咐。

    郡王府的人愣了一下,他手一抖,手中长鞭被他挥了出去,如毒蛇般,劈头盖脸抽到一个下人脸上,‘啪’的一声重响,那人脸被抽得皮开肉绽,鞭子离开时,粗砺的马鞭裹着皮肉,先是露出鲜嫩的肉,紧接着血花才争先恐后涌出。

    那被抽打的人也不敢喊疼,忍得浑身哆嗦,率先跳下坑中。

    众人也回过了神来,争先恐后过去,将棺材抬了起来。

    里面两个死人。

    忠信郡王要上前,他身旁一个老人伸出手:“让老奴来,您别看。”

    “让开!”

    凌郡王伸手将人重重推开,将下人推得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了,才脸颊肌肉抽动:

    “我这一生,见的死人多了,怕什么?”

    他伸了手,将棺材里两个死人提了起来。

    其中一个确认是那四皇子府的管事之后,他一抖手,将尸体一扔,随即抓起了另外一具明显死状凄凉得多的尸体,看了半晌,眼里的温度就更低了。

    凌郡王仔细端详了半晌,眼珠发红,亲随上前接过这尸体放在架子上,他忍了又忍:

    “将世子抬走。”

    这话一说出口,冯氏一口气提不上来,头一歪便晕死了过去。

    忠信郡王府的世子找到了。

    他被人活埋而死!凌郡王上告嘉安帝,誓要找出这背后以歹毒手段杀他儿子的人,以报杀子之仇。

    嘉安帝允他多留洛阳一个月,查明真凶。

    长乐侯府里,江嬷嬷有些痛快的道:

    “活该!恶有恶报,如此行凶作歹,阎王也会收他的。”

    江嬷嬷想着当日凌世子凶狠之状,派了人想对傅明华不利,心中便对这凌世子遭人活埋的下场感到了痛快。

    “兴许也是平日做恶多端,遭了‘好汉’报复。”

    碧云的背上伤口还在,但是随着始作俑者一去,再想起来时,便不如之前那般仍怀了怒火。

    傅明华小口喝着甜汤,安静的听江嬷嬷爽快的大笑,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凌世子的尸体被送回西京安葬,拖到了三月初,忠信郡王仍没有查出真凶。

    凌世子怎么被人放进棺材,诺大的四皇子府里竟然没有一个发现的。

    仿佛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爬进了这棺材似的!可是一个神智清明的人,如何心甘情愿爬进棺材,实在是让忠信郡王想不通。

    他查过了那管事的死因,他死于中毒,喉间发黑,大理寺查过后,发现其是误食孔雀胆而死的。

    这件事摆明是个阴谋,有人想害凌无邪。

    究竟是何人给管事下毒,使其死后能与凌无邪一块儿被抬出洛阳而活埋,又是谁谋划了这一切,忠信郡王并不清楚。

    但可以想像的是,背地里能做下这个事的人,手段狠辣,出手便致命,又未留下痕迹,让凌世子防不胜防,最终丢了性命,还使忠信郡王府直到一个多月后才找到他的尸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心胸

    凌郡王心中的怨恨自然是可想而知,他手握重兵,能护得了西京安全,为大唐将外族挡住,却护不了自己的儿子,使他惨死于旁人之手。

    先后可能只差几天的功夫,若他早些时候进入洛阳,世子便说不定不会死了!

    凌郡王心里恨不恨自己傅明华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员,心中对于容妃一党一定是恨之而入骨了。

    毕竟凌世子是在燕信府中失踪的,燕信未能看好他。

    嫡长子的死,必定会使凌郡王迁怒于燕信身上。

    容妃母子,已呈日落西山之象。

    只是到底并未穷途末路,三月二十一,嘉安帝赐中都督郭英之子郭翰尚主云阳公主燕玮,因是再嫁,婚礼便不如头一回嫁娶时繁重,便定在了来年十月中。

    算是终有一件事如了容妃的意。

    郭翰将来留在洛阳尚主,安阳公主在接了旨意的那一刻,强忍着心中感受,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内侍,才背过了气去,倒进下人怀中。

    燕追安顿鄯州,因接引了吐蕃禄东赞一族派来的使臣,便晚了些回来,却带了信,说是最迟五月初便归来。

    晚春的时候气候是最宜人的时候,靖王府放了贴,邀洛阳中各府小娘子们郎君们前往望春园赏牡丹。

    傅明华原本是想拒绝,她的婚事已将近要到了,只是苏氏提前了两日便来磨缠她,说得她大婚之前,怕是此后难得再见。

    想了想,与苏氏之间虽然交情不是多深,但也总算是能说得上几句,她也就应了下来。

    望春园此时正是牡丹开得艳丽时,以柳世先为首的一干才子正坐在东厢。

    苏氏特地候在了三门处,傅明华过来时,看样子她已经是等了好一阵了。

    “怎么在这?”

    傅明华扬了扬眉梢,苏氏便上前亲热的挽了她的手:“这不是想着讨好姐姐,以便将来有个依靠?”

    她态度半真半假,傅明华就笑了:“莫非将来世子靠不住了?”

    “胡说!”苏氏泱泱的放了手,小声的道:“容三娘来了,我不想瞧她那张脸。”

    已经是嘉安帝的女人,容三娘时至今日,有贺元慎在的地方依旧是那般,苏氏也是无可奈何,索性眼不见为净,跑得远远的。

    她挑了这样一个男人,往后日子还长着。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她也不想泼苏氏冷水,便听她抱怨。

    苏氏说了几句,便话锋一转:

    “对了,三公主来了。”她提醒着,“你仔细一些。”

    简叔玉兵败死后,三公主回了洛阳,一点儿也没有畏罪收敛行为的意思,反倒十分高调。

    “昨晚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有?”

    苏氏握紧了帕子,神情有些紧张:“昨夜里云阳公主进城回宫时,遇到奉议郎张通,一鞭子将人从马背上抽下来了。”她四处看了一眼,“那张大人都已经六十有二了,正是花甲之龄,哪儿经得起这挫磨?”

    正是因为闯了大祸,今日早朝必会有御史参奏,容妃怕是担忧嘉安帝下朝之后会使人喝斥燕玮,在知道今日靖王府在望春园设宴,便使燕玮也来了。

    她是同容三娘一同前往,苏氏撇了撇嘴角:“她带了两个娇客来。”

    傅明华顿时就明白了。

    苏氏掩口而笑。

    柳世先等人此时正坐在临湖的东亭阁内,傅明华随苏氏进来时,里面一堆人的目光便落到了她身上,都连忙起来迎接。

    容三娘坐在贺元慎身侧,并没有跟着站起身,看到傅明华进来时,她原本微笑着望贺元慎的眼神,骤然便冷了下来。

    柳四娘亲热的挽了傅明华笑:“傅姐姐能来,实在是蓬荜生辉呀。”她是靖王妃四女,今年才将十三,长得娇俏可人,笑起来时脸颊旁露出浅浅的梨涡,十分讨喜。

    苏氏听了这话,就道:“若这也叫蓬荜,我家便叫陋室了。”

    众人一听便笑,还没拉了傅明华落座,外头便有笑声传来,下人打了帘子,左右倚着两个扮相娇俏的少年进来的云阳公主神色顿时便阴沉了。

    几人看她脸色不好,这位帝女自从再回洛阳之后,兴许是简叔玉的死使她心中有怨气,行事越发张狂无度,当日太后宫中吵闹不堪,事后也没听说受到了什么惩处。

    “公主这边请,正好冲开了热茶,是岭南新送来的春茶,娘娘才将赏赐的,正好借花献佛。”

    柳四娘年纪虽小,但却也会看燕玮脸色,见她神色不快,便忙去取了茶碗,朝燕玮递了过来。

    燕玮明白她话中意思,是在讨好示乖。

    “你以为抬出我母亲,便能压制我了?”

    柳四娘双手捧了茶碗,燕玮却并不领情,反倒笑道:“母亲赏赐的茶,自然是要喝的,但是奉茶可不是这样奉的。”

    阁中众人一听这话,都愣了一下,柳四娘咬了咬唇,脸色有些发白。

    她年纪尚小,虽然进退也是有度,但显然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有些不失所措,下意识抬眼朝柳世先望去,柳世先顿时便将眉头皱紧了。

    这样的情景难免有些尴尬,柳四娘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有些怜惜。

    苏氏正要说话,傅明华一把将她手掌拉住,她有些不解的扭过头,眼中带着困惑之色。

    “怎么,四娘子不想我喝这杯茶了?”

    燕玮冷笑着,示意两个少年将她扶到容三娘身旁的椅子之中坐下了,才牵了牵裙子,好整以暇的望着柳四娘看。

    柳四娘子眼中泪珠就开始滚动了,燕玮勾着嘴唇,一旁贺元慎终于没能忍住,拱手道:

    “公主还请……”

    傅明华眉心一皱,“公主只是与四娘子闹着玩罢了,何必这样大惊小怪的?”

    贺元慎听她说话,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显然是对她这样帮着燕玮并不大理解的。

    燕玮眼神一紧,苏氏也忍不住了:“四娘子年纪还小,怕是不知公主在与她闹着玩呢。”

    贺元慎看她这样说,脸色便柔和了些,再看过傅明华时,眼中便带了些失望之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狭窄

    “今日赏花,论诗词歌赋,公主若是喜欢赏玩,府中还有不少景致特殊之处。”贺元慎温和着道,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令一旁的容三娘目光温柔,哪里舍得他被云阳公主迁怒,转头例向燕玮道:

    “云阳,算了吧,这茶我喝过了,确实不错,你若错过,实在是可惜的。”

    燕玮便目光闪了闪,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是这样,我倒也尝尝。”

    下人这才端了茶水过来,她眼珠往柳四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露出阴毒之色。

    有了这个事儿,众人兴致也都不太高,柳四娘明显被吓着了,脸色有些苍白。

    碍于云阳公主,一群人也不敢随意说话,宴过不久,云阳公主便觉得无趣,靠了两个少年要走。

    她要走,容三娘与她同来的,便也唯有跟着了,临走时看了贺元慎好几眼,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而已。

    柳世先亲自送了两步,众人也都跟着散了。

    唯有苏氏坐着动也没动,望着傅明华有些失望:“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阁中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贺元慎也在,苏氏倒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柳四娘刚刚的情况,也难免让她生出恻隐之心,她没想到傅明华却能心狠,不止不帮忙,反倒帮着燕玮说话。

    苏氏不由设身处地,想着自己与傅明华也算是有些交情,可若是有一天她落得像柳四娘那般,傅明华是不是也会在一旁,落井下石。

    她神色冷淡,傅明华由江嬷嬷扶了起身,居高临下望着苏氏看:

    “若是由三公主将气泄出,柳四娘子最多受些折辱。但是三公主存气而走,他日便不是些许羞辱的小事了。”

    燕玮此人并非善类,她想起柳四娘子那张天真烂漫的脸。

    贺元慎与苏氏二人因为她的话,愣了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贺元慎脸色刹时就变了,正要开口,傅明华侧了侧身,低头道:“告辞了。”

    “你……”

    苏氏开口唤她,傅明华却已经快步出阁了。

    半个月后,宫里传出嘉安帝有意王公大臣之女,封为公主,和亲回纥葛逻禄。

    靖王妃数次进宫,最终嘉安帝却册靖王柳晃之四女为竟宁公主。

    再见苏氏时,已经是五月了,她脸色微白。这回前来是拿了礼单过来的,一来便勉强笑:

    “我是来给你添妆的。”

    傅明华大婚已经不远了,苏氏前来长乐侯府时,三皇子一行人正匆匆回城,还使她耽搁了些时间。

    “路上正巧遇到了三皇子。”

    苏氏下巴尖了些,显然自柳四娘被下旨和亲的那一刻,对她来说也是有些影响的。

    她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原本一片善心,意在帮人,最终的结果却是害人更深,苏氏也是大受打击。

    傅明华听她说遇到了燕追,不由便想起了他来。

    算算时间,他已经离开洛阳半年了,大婚之日在即,不知为何,她倒有些心慌。

    燕追那眼神印在她心里,仿佛在她身上燃了一把火。

    “……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害了她?”

    苏氏说到这里,傅明华一下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之前走了神,傅明华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端了茶挡住嘴唇,略一思索,便明白苏氏指的是哪桩了。

    燕玮性情乖张,难以琢磨。

    她当日有意为难柳四娘,若是使她泄了那口恶气,便一切事情都没有了。

    偏偏贺元慎有意阻拦,便使燕玮那气憋在心里,迟早有一天会将柳四娘害了。

    “四娘子当日也不肯服软。”

    傅明华提醒她。

    世人都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而后进。但是能做到的并没有几人。

    若当日柳四娘忍得一时气,也不至于会开罪燕玮这个小心眼儿的人。

    苏氏也不知道想没想通,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她走时还心事重重的,碧云就道:“奴婢还没看过这位小娘子这般模样。”

    苏氏生母早逝,在西都侯弦续的夫人手下讨生活,养成了她八面玲珑的性格,轻易情绪并不外露,柳四娘的事情显然是给了她些打击。

    江嬷嬷也叹了口气:“谁让三公主跋扈?”

    连朝廷命官都敢打,不见那奉议郎张通,如今云阳公主从马背上抽落,摔断了腿,如今躺在床上也不见好呢。

    又分了公主府,养了面首,郭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干净了!

    “可惜了郭大郎君。”

    傅明华便笑:“时间还早呢。”

    郭翰可不像愚忠顺从之人,光是从那日明白向燕追投诚便能看出。

    至于苏氏,傅明华倒不想多说。

    她是应该知道,世界上不是桩桩件件的事都能如了她意的。

    就好比贺元慎,就好比柳四娘。

    几人说着话,屋外便有婆子在外间门口叩头,大声道:“夫人请娘子前去一趟。”

    江嬷嬷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收了。

    傅明华站起了身,整了整衣裳,领了人去白氏院子,她正叫了几位管事的婆子在吩咐着事,傅明华过来时,杨氏站在她身后替她揉肩,看到傅明华过来时,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又将头低下去了。

    白氏先将事情吩咐完,才挥手示意几个婆子下去,看了傅明华一眼,挤出笑容来:

    “元娘来了。”

    白氏吩咐着下人:“瞎了眼的狗东西,大娘子来了还不搬椅子。”

    话音一落,才有婆子搬了椅子过来,放在傅明华面前,让她坐下了。

    “我让你来,也是有话要与你说。”

    白氏不紧不慢的端了杯子,喝了口茶水,才吐了口热气说:“你的婚期在即,府里也是需要为你打点的。你年纪小,经的事不多。”

    她沉吟了片刻,才抬起了头:

    “你母亲去得早,却留下了不少东西给你,以往我也不想管,如今我来问你,你母亲留了些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可还有数?”

    傅明华目光落在白氏身上,白氏被她看得动作就顿了片刻,她原本侧着身体坐,又换了个方向,神态有些不大自然。

    “自然是知道的。”

    谢氏留下来的东西,样样都登记造册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嫁妆

    白氏听傅明华这样一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就怕奴大欺主,将好的东西拿去变卖换钱,人心难测。”

    她咳了两声,索性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我是想着,你暂时将东西抬来我这边,待到你成婚当日,还不是又要抬进三皇子府。”

    江嬷嬷等人在一旁听得分明,脸都绿了。

    傅明华身侧侍候的人都是当初江洲送来的,对她忠心耿耿。

    白氏自个儿心里龌龊,便觉得旁人都与她一般,见了黄白之物便挪不动脚步。

    “你年纪小,经验不足,我也可以帮你把把关。”白氏笑着,说到这儿,见傅明华不表态,不由又使出了杀手锏,看着傅明华:“你该不会以为祖母想要你的东西吧?”

    她似是打趣一般说出来,傅明华微笑着,没有说话。

    白氏等不到她的回答,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傅明华此时不说话,比说了话还要令白氏尴尬,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一说,傅明华必定是会慌忙解释,再将东西抬来。

    哪想到她默不作声,像是应承了刚刚白氏所说的话一般,当下便令白氏大为光火!

    她脸色阵青阵白,有些恼羞成怒,傅明华看她怒火中烧的模样,气得嘴唇都青了,才抿了抿嘴角:

    “倒也不是怕祖母想要我的东西,毕竟这东西每样登记造册,就是搬去了哪儿都少不了。”她看到白氏因为听了自己这话,而握紧的拳头,眼皮垂了下来,嘴唇微扬:“只是娘娘意思是婚事繁琐,令我先抬些东西进三皇子府,可能劳烦不了祖母费心了。”

    纳征之后,傅明华知道白氏性情,便派了付嬷嬷前往四皇子,量过皇子府里尺寸之后,江洲的人便在为她量制家俱,年初时便送到了四皇子府。

    白氏一样也未准备,此时还在问她要嫁妆单子,傅明华嘴角边笑意加深,眼神有些冷漠。

    “既然是这样……”白氏又羞又气,将头低了下来,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将头抬起来,仍有些不甘心:“我与你商量个事。你的婚事之后,便轮到二姐儿,你们好歹也是姐妹,都是出身自长乐侯府,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家,将来出嫁也要靠你们相互照应的。”

    她说得又急又快,不知是心虚恼火,还是说话说得太多,只觉得口干舌燥,端了茶杯又要喝水,却发现茶水刚刚就被她喝干了。

    在此之前,因她有事要与傅明华说,便使丫环下人远远站着,不要过来扰了她好事。

    可这会儿白氏却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了起来,总觉得傅明华也这样就算了,下人也敢这样不知看人脸色,刹时便勃然大怒,重重将杯子又放回桌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来。

    “这些不长眼的贱婢!”

    白氏咒骂了一句,才压了心头的火:“二姐儿婚事也将到了,她父亲早逝,府中一切将来也是你父亲的,她的嫁妆,你这个做姐姐的准备为她添些什么?”

    既然都已经将话摊了开来说,白氏也不藏着揶着了,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傅明华看,试图逼她就范。

    “我上回听你祖父说起,你有一本什么《张守信集》,我瞧着也是不错,你再挑选几本,做为主礼,其余东西便凑一凑,你看如何?”

    白氏话一说完,傅明华便伸了手,将扬起的嘴唇掩住。

    “你笑什么?”白氏看她这模样,只觉得说不出的不快。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椅上,眼角扬起美妙的弧度,只是目光却是淡淡的,看得白氏心中羞恼。

    “《张守信集》?那二妹妹又给我添些什么?”

    傅明华看着白氏,叹了口气:“谢十一娘给我添的,是汉时许文君嫁妆之中的一支白玉簪,不知祖母给我添些什么?”

    先不要说谢殊宴等人送给傅明华的东西,谢元亨的女儿谢殊宛送给傅明华的东西中,一支玉簪便大有来历了。

    白氏若提起银两,她也不想跟白氏计较,为傅明霞添个千来两也不是不成,但白氏狮子大开口,竟然连《张守信集》都敢张嘴要了。

    “你不给就不给,说这样多干什么?”

    白氏变了脸色,重重一掌拍到扶手之上,惊怒的喝。

    她翻了脸,傅明华也不惧她,笑着就道:“我就是要给,您敢接着?”

    傅明华坐在锦凳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处,哪怕是坐在比白氏稍矮了些的胡凳上,她却气势半分不让,竟然将白氏也给镇住了。

    目光并不税利,却是幽深得不见底的深谷。

    外头阳光灼烈,透过窗、门洒落进来,将她身上笼上一层使人不敢直视的光泽。

    透过阳光,傅明华脸上细细浅浅的绒毛十分清楚,眼珠漆黑,不带半点儿温度。

    那目光看得白氏没来由的觉得全身发寒,似是三九天被人兜头泼了冰凉的冷水似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是认真的,并不是在与白氏开玩笑而已。

    “你……”

    她身后站着的杨氏恨不能将身体也缩了起来,白氏的怒火,吓得她浑身发抖。

    傅明华神情温和,任由白氏神色狰狞,也是坐得稳稳当当的。

    “祖母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她气着了人,却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白氏看她硌眼,却又不想便宜了傅明华,便强忍了让她留下来服侍着用膳。

    “将来出嫁,总是要侍候丈夫、娘娘,也免得旁人说我没教你规矩,今晚你留下来服侍我用膳。”

    白氏说完这话,还不解气。

    转头朝身后杨氏撒气:“手上半点儿力也无,连个下人都比不过。”

    说得杨氏面红耳赤,用了些力道,又被她喝斥:“是不是想要成心捏痛我?”

    只折磨得杨氏眼中泪珠滚滚,直到太阳西斜,沈氏母女以及钟氏等人前来,白氏碍于脸面,才饶了她一回,她已经是双腿发僵,直打哆嗦了。

    傍晚时,白氏留了儿媳孙女们在院中用膳。

    下人进来摆了饭菜,杨氏好不容易能坐了,才长松了口气。

    众人在白氏两边而坐,傅明霞脸上露出讥讽之色,盯着站在白氏身后的傅明华看,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婚前

    白氏指了离自己最远处的一盘烧得油亮的肘子肉,示意傅明华前去替她挟来,嘴里教训道:“要学会察言而观色,若是等到我来指使,还用得着你来做?”

    傅明华站着没动:“祖母年纪大了,还是少吃如此油腻之物,否则易暴易怒,恐有邪风入体之嫌。”

    白氏气得胸口痛。

    沈氏等人也不敢出声。越是临近傅明华婚期,府中众人便越发老实,沈氏近来也没功夫去与傅明华斗气,距傅明霞成婚也没几日了,她还在成天为了傅明霞要嫁冯万应的事儿而伤心,哭得眼睛都肿了。

    “佃庄送来的瓜果不错。”傅明华盛了一碗苦瓜汤,放到白氏面前:“祖母尝尝。”

    白氏捂了胸,只觉得喘气也难,说不出话来。

    在她心里,大鱼大肉才是最好。若吃青菜等物,便如那低贱的平民一般了。

    她觉得傅明华有意糟蹋她,连晚膳也不吃了,便阴沉着脸使唤婆子扶她下去。

    白氏这一走,留了满桌的人也不敢再动筷子了。

    傅明霞就道:“就你懂得多,气着了祖母,如今可欢喜了?”傅明华望着白氏离开的方向,捏了帕子压了压额角。

    气着了白氏欢不欢喜,傅明华不知道,但自那之后,白氏又借了病,不再要她侍候着用膳了。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燕追却觉得热血沸腾,平静不下来。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从回到洛阳,随着婚期的渐渐临近,他就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

    戚绍好几回见他夜半三更却不睡,而是抱了傅明华将来婚后所住的院落中,一个沉重的石凳绕着院子的一角箭步如飞,每回汗流颊背才肯停下来。

    “……”戚绍每次看见,都总有一种害怕自己知道太多,将来会遭三皇子报复的感觉。

    他又去院中转了一圈,屋里年初时家俱才样样抬进洛阳皇子府里,都是江洲送来的,事实上里面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他却几乎天天要过来好几回。

    兴许是因为戚绍也在的缘故,燕追并没有搬了石凳走来走去,而是示意戚绍与他各拿了一支长枪对拼。

    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打法以及招式,纯粹就是发泄一般,那长枪击来时,戚绍双手握住长枪挡住。

    ‘锵’的一声重响,他双臂发麻,手里的武器都险些没有握紧,掉落到了地上。

    “再来!”

    燕追将攻击收回,又朝他挑来。

    戚绍不敢大意了,忙又挡住他攻击。

    一来二去,燕追连连进攻,他节节败退。

    等燕追发泄得差不多了,戚绍已经是喘气如牛,如大限将至,扔了手里的长枪在地上,身上大汗淋漓,他自己都能感觉过高的体温蒸发了身上的汗水,散出腾腾热气。

    他摇摇晃晃坐在地上,伸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虽说累是累,但确实对拼之后确实酣畅淋漓,他又抹了一下眼睛,转头却看到燕追坐在石凳上,身上薄薄的绸衣被密实的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拿了帕子在擦拭长枪。

    神情专注。

    若不是额头脸颊的汗顺着他脸庞往下淌,汇聚在他线条冷硬的下巴上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戚绍怕是都以为他刚刚只是信步闲庭,与之前出招时的凶狠判若两人。

    服侍的宫人远远捧了巾子不敢过来,燕追将帕子一扔,提了枪站起来,身后宫人才小步上前,不等拿了巾子替他擦汗,他自己已经伸手抓起,将脸抹过,任由内侍拿了斗蓬替他披上。

    “再来!”

    戚绍一听这话,只觉得双腿沉重得站不起身来。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七月,戚绍忍不住了,那时以为在鄯州时,已经是最苦的时候了。

    每日与姚释跟在燕追身侧,随他出嘉裕关,被困大屯城。

    那时若燕追的计划只要出了一丁点儿问题,怕是众人都会埋骨他国,难以活着回乡。

    可没想到此时比那时更加难熬,他忍不住问:

    “您怎么不去长乐侯府瞧瞧?”

    燕追只是冷笑。他怎么没想过去长乐侯府瞧瞧?只是随着大婚之日渐渐临近,傅明华几乎已经足不出户,他就是天天蹲守在长乐侯府前都不一定能看到傅明华身影。

    更别提如今他已经没什么闲暇时间去蹲守了。

    自五月初,他回了洛阳之后,嘉安帝封他为秦王,搬进了皇子府,在朝中兵部任职。

    就是再想见傅明华,燕追也知道来日方长的道理,不会急于这一时,闹出什么茬子来的。

    只是虽然不能见面,但他却令崔贵妃派去傅明华身侧教规矩的嬷嬷送了好几贴随笔去,也算聊胜于无。

    不止是他平静不下来,傅明华也隐隐觉得有些害怕,江嬷嬷夜里听到她要翻好几次身,但她却又不说,江嬷嬷就是有心开导,也是没有办法了。

    这几日碧蓝几人将屋里东西点了又点,深怕错漏了一样。

    皇子府一些规矩也都背牢了。

    几人都是傅明华贴身侍候的,将来是会随傅明华一块儿出嫁,碧箩几人也是有些紧张的。

    白日里江嬷嬷出去亲自对了一遍嫁妆单子进来,就看到傅明华坐在榻前发呆,手里拿了本诗集,她出门前是翻到哪一页,此时仍停留在那时候。

    就是性格再稳,在这桩事情上还是露出少女待嫁前的不安情绪来。

    江嬷嬷放缓了脚步,朝她走去,只是人未靠谱,傅明华便回过神来,并没有转头,却是又将目光落回诗集上,问道:

    “嬷嬷可清点过了?”

    江嬷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伸手将傅明华放在书上的手握住:“娘子,奴婢有话要跟您说。”

    傅明华抬起眼看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出了一趟门的缘故,七月的阳光十分热烈,晒得她脸颊通红,鼻翼汗珠都密密实实沁了一排又一排的。

    “娘子……”江嬷嬷神色尴尬,想了又想,仍是伸手将她手里握着的诗集也拿捏了。

    傅明华顿住,任由她将诗集抽走了,好一阵子之后,才看江嬷嬷从袖口里拿出一叠裹成一团的图,塞到了她的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教导

    “原是想放您枕子下。”

    江嬷嬷东西一拿出去,便又镇定了。

    傅明华拿起一看,也觉得脸上似着了火。

    那是密戏图,上面清晰画了男女各异的姿态,她像着了火般,手指抖了抖,最终却强忍着没将这图扔了,而是认真仔细的每一个都看过,又记在心头了,才有些脸红的将图收好了。

    江嬷嬷看她这模样,倒是心中更软了些。

    “原本这样的事儿不该奴婢来做。”

    就是寻常人家,也是应该由母亲来教导,偏偏谢氏不在,便也只有江嬷嬷来她做这样的事了。

    傅明华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刚刚在看图时,哪怕是羞,却也都忍着一一看完了,而并不是将东西扔开,做出小女儿的娇态。

    “您心里也只是担忧着我。”傅明华将头靠在江嬷嬷胸前,江嬷嬷看她乖巧歪了头靠在自己怀中的模样,眼眶便有些湿了。

    她的半生时间都是围在傅明华身边的。看她被谢氏冷落,丢进自己怀中,噘着小嘴喝奶,呀呀学语到蹒跚学走路。

    从稚气满脸的少女到一天天娴静沉着,聪慧内秀,到江嬷嬷都觉得有些看她不透。

    想想,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内敛,或者是说江嬷嬷记忆中,她从小就懂事乖巧。

    看她这个年纪,就连比她多活二十来年的白氏都不如她,每当想起来时,江嬷嬷便心中微疼。

    她比同龄的人懂事得多,无论是与府中几位小娘子相较,还是与洛阳之中一干权贵出身的小娘子相比,她样样都不落下乘,甚至比别人都更出众。

    正因为当初的谢氏抛弃得她太快,所以她努力得也比旁人更多。

    “奴婢瞧着,那时您跟着袁娘子学礼仪。”江嬷嬷伸了手,抚傅明华那头丝滑如水的头发。

    那头长发只是半挽着,长长的已经坠到了榻沿之下,晃悠悠的。

    “袁娘子教您行走、站立、端坐等姿态,说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您年纪不大,却句句都听得认真。”江嬷嬷声音更低了些,想起当初的往事,袁娘子是从江洲请来的礼仪娘子,为人十分严格苛刻。

    那会儿的傅明华年纪还小,才不到六岁,坐错一些便用细细的竹条儿,哪儿不对抽在哪儿。

    她挨了打也不哭,而是强忍了,一遍一遍做到最好,使袁娘子都满意为止。

    “奴婢都替您心疼,您却都咬牙忍了。”她胳膊上一边用丝线挂了小小的、特制的水桶,里面盛满了水,稍有一抖,便泄了出来。

    一旦泄出来,要么便是罚抄书,要么便是罚练习。

    傅明华的胳膊那时练得抬不起来,还是江嬷嬷与碧云等人替她又揉又捏的。

    直到她越做越好,行事说话都有大家风范,谢氏只看到女儿乖巧可人,不替她丢脸的那一面,却没想过她也是吃了万般苦头才熬过来的。

    更不要说后来行走之间的姿仪,每一个笑容每一个低头的动作,都有她付出的东西在里头。

    旁人只看到她母族出身江洲谢家,便以为她这良好的教养、规矩、仪态、气度都是与生俱来,一句江洲谢氏血统便打发了,却不知她背后吃过多少的苦。

    “您总是这样自制,旁人家的长辈,总怕孩子太过放肆,一切随心所欲,但奴婢却偏偏最怕您太不放肆了。”江嬷嬷红了眼圈,所以她鼓励傅明华在面对燕追时,能敞开一些心胸,稍微不用那样规矩压抑。

    她能走到如今,被崔贵妃盛赞,被燕追喜欢,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旁人一句简单夸奖的话:颇有谢家风范,却是她多年努力才有的。

    别家儿女绕在父母膝下时,她在看书习字,别人恣意嬉笑玩耍时,她在学各式各样的规矩。燕追见她时,对她的每一点喜欢与看重,都与她一直以来刻苦努力是分不开的。

    傅明霞总嫉妒她,认为她平日仪态,只是因为出身江洲的缘故,认为她学得东西多,是因为谢家的藏书多,能嫁给皇子,也只是因为谢家,因为她幸运。

    却唯独没想过,傅明霞在被白氏‘心肝儿肉’似的搂在怀中时,傅明华却没有一刻空闲过。

    “如今您要出嫁了,嬷嬷心里也是替你欢喜的。”江嬷嬷顺了顺她长发,傅明华便将脸在她胳膊上蹭了蹭,神态慵懒放松,小小的猫似的。

    婚期要近了,江嬷嬷也忙得很,碧箩进来唤她,她又匆匆出去了。

    傅明华等她一走,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母亲教导的人,有些事情自然要靠她自己来看了。

    她又忍了羞涩,将密戏图摊开,将里面的图谱都一一看完,又默背了一次,心中有数了,才晚上交给江嬷嬷,让她压到自己的一个妆匣底去了。

    第二日杨氏过来,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脸色通红,目光左右游移,说话时嘴里吞吞吐吐的。

    她坐了半晌,连傅明华也不敢看,只是细声道:

    “元,元,元……”

    一张嘴,又说不下去了。

    若任凭她坐下去,怕是天黑也说不了话。

    她今日能来,怕是受了白氏叮嘱,傅明华看绿芜上前奉了茶,她有些局促不安,想要起身道谢,傅明华示意她坐下了,才问道:

    “太太今日过来,可是有要事?”

    “我,我是来念首诗给您听的。”杨氏忍了心中的感受,匆匆开口:“您可曾听过:惟性情之至好,欢莫备乎夫妻。受,受精灵,之……”

    她背得结结巴巴,有些地方还错了。

    傅明华安静听她嗑嗑巴巴的念着,到后来错得太多,显然记不住了,自己便都不再出声了,拧了双手搁在腿上,一副快哭出声来的模样。

    “我知道您所指的意思。”

    傅明华明白杨氏过来,怕是得了白氏示喻,是要教她夫妻之道。

    杨氏自己也只是半大年纪,刚成婚也才将一年,面皮薄,抹不开脸,诗又记得不清不楚的,所以她自己都不敢再张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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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两句。

    我的明华不是重生,不是穿越……

    所以再冷静再乖巧,也是纯的,少女、少女、少女!!!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是做了梦,知道一些大概,但不是做春(chun)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来贺

    “婚姻协而莫违,播欣欣之繁祉。良辰既至,婚礼以举。至,婚礼以举女盛饰,晔如春华。”这首汉时蔡邕所著的协和婚赋,她背得比杨氏熟多了。

    听傅明华这样一说,杨氏长舒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害羞,下巴都快抵着自己的胸口了,窘得双颊飞红,握紧的手放在腿上,手背青筋都凸显出来,倒显得傅明华十分镇定了。

    “您,您知道便是了,我,我……”

    她又从袖口里取了一张图来,匆匆放到桌子上,连傅明华的脸也不敢看,便低头道:“母亲那里还要我侍候,我便先走了,若有不懂的……”她顿了片刻,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让傅明华‘不懂找她问’这样的话,最终有些羞恼的跺了跺脚。

    “我明白。”

    傅明华看她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又应了一声。

    杨氏连忙福了一礼,头也不回的便往外走,出了门时还回头过来看,却正好对上了傅明华的目光,她又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般,低垂了头匆匆出去了。

    等她一走,傅明华拿起她留下的图谱一看,也是一张密戏图。

    只是相较江嬷嬷给她的,就要简陋了许多,她令碧蓝收捡了起来。

    而两天之后,宫里崔贵妃派来教她规矩的嬷嬷也就到了。

    这些嬷嬷在宫中多年,人老成精。

    都瞧得出来崔贵妃对傅明华颇为宠爱,再加上傅明华嫁的是三皇子,是将来的秦王妃,也就不敢对她拿乔摆架子。

    她的规矩了几位嬷嬷再是苛刻,也觉得无可挑剔,便索性与她讲宫里几位主子的性情与爱好,说完这些,又专门教了她一些房中之术,傅明华自认为自己先前有了准备,看了些密戏图,此时听了嬷嬷一说,也是脸色通红:

    “图谱我也看过一些……”

    她不想学,嬷嬷就道:“老奴们也是为了您好,殿下至今还未通人事……”

    “就怕殿下莽撞,吃苦受累的仍是您。”

    傅明华又是脸颊滚烫。

    自古以来皇子一般少于晚有二十之前仍未通人事,身边会有教导行事的宫人。

    燕追兴许是这两年时间奔波于鄯州、益州的缘故,嘉安帝又忧心于吐蕃、回纥、兴元府的威胁,而对他多有疏忽。

    至于崔贵妃为什么没有催逼,倒是让傅明华有些意外了。

    她开始还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可是嬷嬷说光有画像仍是不够,又拿了两尊紧拥一处的佛像,那男女身体唯妙唯肖,抱于一起。

    傅明华以前哪里见过这个,熬了一天,终是解脱了。

    因为第二日,谢家的人便来了。

    来的人是她的外祖母祝氏,领了三个儿媳都来了,带来了大批为傅明华随妆的礼。

    白氏派人来唤了她过去时,堂中气氛并不是十分的殷切。

    傅侯爷在招呼着谢大老爷父子几人,白氏看着祝氏这昔日姻亲,实在是挤不出笑脸,又不敢摆脸色!

    谢氏当初可是将他们害惨了的。

    哪怕时至今日,白氏也是这样想的。谢家害惨了长乐侯府,谢氏在生时,她对谢氏处处忍让讨好,哪知她却害得谢家被剥了世袭罔替的爵位,生个女儿也是冤家,当日在傅侯爷面前还敢陷害她。

    就算是如此,若祝氏赔礼讨好也罢。

    偏偏她高高在上,仿佛就从来没看得起过自己似的,更是让白氏气得胸口儿疼。

    当日昌平侯府与长乐侯府的人都带了礼去恭贺崔氏大寿,却不止没被人笑脸相迎,后来谢临钰回来说,像是被谢家监督了似的,白氏原就因谢氏之事对谢家没什么好感,如此一来便更不喜欢了。

    “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都来了。”傅明华一进白氏的门,便看到大热的天里,白氏神色不耐,强挤出笑容,哪怕屋里摆了冰盆,也是大汗淋漓,坐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显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这屋里祝氏等人倒是安静的端着茶,碰着嘴唇,坐的虽然是客位,但看着倒像是主人一般自在,这种本末倒置的情景,使得白氏更加狼狈了。

    一看到傅明华来了,几人都不约而同放了杯子,祝氏连忙起身来扶行礼的她:

    “快起来,让我瞧瞧,倒像是长得更好些了。”

    她梳了高高的簪花高鬓,发前戴了一朵绢花牡丹,牡丹中间花蕊以融后拉开的金丝卷成,垂下三串流苏来,一动便在额前轻轻晃荡,十分好看。

    祝氏化了妆,唇也点了,显得有些冷傲,使人不敢高攀。她身材略富态,往那儿一坐,明明与白氏同辈,却硬是瞧着要比白氏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使白氏看得又生了一回闷气,心中暗道祝氏老了还如此妖艳。

    “曾外祖母想你得很,此趟也是要来的,只是我们不敢让她老人家前来。”祝氏的手温暖而厚重,握了她便道:“她老人家苦夏,吃不下什么东西,哪里敢让她长途跋涉。”

    “我们走了,曾祖母还生我们的气,母亲说回头使元娘写封书信,替我们安抚安抚她老人家,否则是不敢回去的。”

    祝氏的长媳崔氏忍不住笑。

    她是大爷谢利镇的妻子,傅明华去江洲时,这位大舅母倒是十分会为人处事。

    傅明华点了点头,也跟着笑:“曾外祖母哪里舍得生您的气?若当真生气,这书信该写,但颦儿一哄,也抵我书信数封了。”

    崔氏听到她提起自己女儿小名,笑容不由便更深了些。

    一行人说得热闹,白氏心里气苦,被冷落在一旁,心中思咐着:崔氏生儿不教,坑了长乐侯府,嫁个孙女出来,害惨了谢家,年纪又一把,早些死了才好!

    她心里狠狠的想着,脸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还得陪着笑,听这谢家人与傅明华寒暄。

    “谢太太一路前来也是辛苦了,我让人送了些水来,先洗把脸,再坐下来喝杯茶,有话慢慢说。”白氏忍了心中的不快,笑着招呼下人送了洗漱的热水上来,祝氏等人道了谢,傅明霞母女以及钟氏等人也就赶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好事

    谢家的人在赏赐东西时,傅明霞站着没动。

    她还记恨当年阴氏赏了她东西,结果却被她摔了,而使傅侯爷让人将她贴身的丫环碧红活活打死,至今想起碧红那双眼睛,傅明霞也是直打哆嗦。

    谢家的东西她不想要,也不屑于要。

    不过钟氏就有些着急了。

    傅明霞使小性儿不想收礼物,但不代表傅明月几人不想要。

    前些年阴氏前来长乐侯府时,送的几个东西都不错。她虽然也打发了阴丽芝两姐妹东西,但还是比不过阴氏的出手。

    长乐侯府家底就只是这样多,钟氏生了两儿三女,眼见着女儿要置办嫁妆,儿子也需要准备聘礼,如今府中大权掌握在傅侯爷手里,分到三房时恐怕便根本不剩多少了,她得为自己孩子们打算。

    谢家出手大方,到时这些东西用以添妆也不错。

    傅明霞这个傻子,当初将那样一对玉镯也凭着性子摔了,真是被白氏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钟氏忍了心中不喜,笑着就道:“二姐儿还站着干什么?这位是你二叔母的娘家人,也该唤一声谢外祖母的。”

    白氏虽然也不喜欢谢家,但也想法与钟氏差不多,便‘咳’了一声,目光示意着傅明霞往前去一一行礼,看谢家人拿了礼出来,才露出了笑容。

    谢家在洛阳虽然也有别院,但这一趟因为进洛阳是为了给傅明华送亲的,自然便要住在长乐侯府中。

    白氏令人出去打扫院落,祝氏就道:“左右也没有几日,也不愿打扰了您,元娘院中若有空余的厢房,将就着挤了住上几日算了。”

    客人来了,又不是晚辈,哪儿还有将就住在小辈院中的道理?这不是失礼于人么?

    白氏开始还道:“都是亲戚,怎么能说是打扰?”

    她说到这儿,便看到祝氏唇角边若隐似无的笑意,登时便明白过来,祝氏这样说,不过是故意嘲笑她到了此时未打扫院落,怠慢客人,十分失礼罢了,当下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她确实是不太欢迎江洲的人,毕竟当初谢氏‘假死’,回到了江洲,倒将长乐侯府害得不轻。

    白氏心中是有埋怨,所以谢府的人来时,她端不出热情的笑脸,也做不到使客人宾至如归。

    但是有客上门,她也不能将人往外赶,使长乐侯府失礼。

    此时祝氏还拿话刺她,白氏气得胸口儿疼,却拼命忍了怒火,硬挤出笑容道:“下人手脚慢,还请您见谅。”

    回过头,便恶狠狠的望着屋里侍候着的婆子,后槽牙都咬紧了:

    “吩咐下去,让人手脚快些,客人一路奔波,早就累了。”

    婆子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了。

    祝氏看白氏这有气难出的模样,脸上露出若隐似无的笑意来。

    她气质高傲,不笑时难免让人不敢亲近,这会儿就是笑了起来,白氏也没觉得心中好受了多少,反倒觉得又更心烦了。

    这七月的天气热得让人心里难受,冰盆也不敢摆太多,她的腿有寒,一旦贪凉过度,到了阴雨天气便疼。

    下人替她摇着扇子,白氏心里也是慌得厉害,伸手将扇子夺了过来,狠狠摇了两下,才觉得舒爽了许多。

    只是动作一顿,又看到祝氏皱起的眉,她既恨自已在祝氏面前失了礼,又有些恨祝氏这样的眼光,手紧紧抓了扇子,觉得心中更憋屈了。

    院落厢房尚未收拾好,白氏只有领了客人出外转转。

    这长乐侯府阴氏与崔氏也是来过,但祝氏倒是头一回来。

    这里一草一木都透着精致与华贵,美则美矣,但又多了几分匠气,祝氏索性拉了傅明华说话,又将白氏呕着了。

    长乐侯府大大小小都得出来陪同着,接待谢家的人可见隆重。

    但当初傅临钰与白滔前往谢家时,却连谢家主事人的面都没见着!

    这样一想,白氏心中也是有些不快,便故意走得慢了些,借口身体不舒服,祝氏关切问了她两句,她便让傅明霞扶着她回去了。

    等人一走,钟氏母女几人便显得有些尴尬了,跟着转了一阵,幸亏有下人来唤,说是房中有事,她才走了。

    长乐侯府其他人一离开,祝氏便摇了摇头:

    “元娘长高了。”

    她是不愿意说白氏等人好坏,哪怕心中实在是看不上白氏作派。

    不过哪怕是不说,但神情上也能让人看得出几分来。

    傅明华倒还好,碧云等人却觉得有些羞,为白氏刚刚甩袖子走人的行为。

    崔氏也看了傅明华一眼,点了点头:“确实长高了。”

    她正是长身体的好年纪,祝氏看来便觉得每看一回都在长高,身段发育得也好。

    “我这回来,替你带了两个婆子来,你曾外祖母一再叮嘱,说女孩儿也要好好调养的。”祝氏这回再笑,笑容便淡了些,却又不像刚刚对白氏时,疏离淡漠的模样:“这两人擅医疗食补,汤水小点十分擅长。”

    这两人学的是谢家传承的养生以及养身的食谱,又会医术,搭配侍候,不是一般家族能培养得出来的。

    傅明华自小吃食也是开了小厨房,厨娘同样是江洲送来的,将她肌肤调理得如凝脂一般,白如羊脂玉。

    不过新送来的两个厨子能得祝氏特地说一声,便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傅明华道了谢,却有下人过来回话,说是定国公府世子夫人来了。

    阴氏的脸上露出有些惊喜的笑容:“宝儿来了?”

    傅明华让人将她请进来。

    自上回傅明华向她借兵器、盔甲,却被她拒绝之后,阴丽芝与傅明华之间也多少生出几分隔阂。

    虽说都在洛阳之中,定国公府与长乐侯府也并不远,但却很少私下有什么往来。

    除非是哪家夫人、娘子设宴,二人共同赴会,说话的时候都并不多。

    她有意冷落,傅明华也不想强求。

    这会儿阴丽芝赶来,怕是因为谢家人以及阴氏的人都已经先后来了洛阳的缘故。

    阴氏看了傅明华一眼,神情有些复杂。(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多磨

    以往傅明华与阴丽芝之间关系明明是亲近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就冷淡了,上回太夫人七十大寿,傅明华也提过阴丽芝,却像是并不亲近,也不疏远的模样,实在是让阴氏有些好奇。

    阴丽芝一来,看到傅明华先是笑了笑,多了几分矜持,又先后拜见了祝氏等人。

    “宝儿行事说话越来越有主张了。”祝氏夸了一句,阴氏便笑:“母亲别赞她,依我看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祝氏自然也看得出来阴丽芝与傅明华之间并不太亲近的关系,却也没说,几人谈笑了一句,那头白氏令人过来传话,说是院子已经收整好了。

    为祝氏等人收拾出来的院落叫‘阳春园’,十分宽敞。祝氏几人也实在是累得很了,晚上长乐侯府还要为他们接风洗尘,便都要洗漱。

    几个大人一走,便自然留下了傅明华与阴丽芝了。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又静坐了半晌,阴丽芝就问:

    “元娘,还在生我当日的气?可是跟我生疏了?”

    她指的是当日傅明华问她借要兵器,她却拒绝一事。

    显然是记到心里去了。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不由笑道:“说的哪里话。”她看阴丽芝不信,便又重复了一回:“当真不可能为这个事生你的气,你信我就是。”

    她强调着‘不可能为这事生气’的话,阴丽芝没听出她话里所指的意思,只当她真的不在意当初两人说的话,登时便笑道:

    “我还以为我不借东西,你便生我气了,再不跟我往来了,看来是我小心眼了。”

    傅明华便低下头,轻声笑了笑。

    “薛世子待你如何?”

    阴丽芝笑容里便带了些甜了,她伸手捂了捂肚子:“当然是好的。”阴丽芝成婚也有些时间了,至今未有子嗣。

    当初笼罩在她与薛世子中间的那个曾经姓赵的,被阴丽芝打死的通房,此时也像是并没有笼罩在两人中间。

    傅明华嘴唇动了动,就没有再说话了。

    此时的白氏心中却十分不快,傅明霞侍候在她身旁,她听到阴丽芝来的那一刻,嘴里便咒骂道:“一个个,都拿长乐侯府当成什么了?”

    想来便来,当这客栈似的。

    白氏心里咒骂,脸上还得堆出笑容来。

    而随着婚期的临近,宫里崔贵妃也担忧出了纰漏,令静姑亲自盯着。

    静姑时刻不敢松懈,还私下里悄悄问崔贵妃:“承香殿会不会借机生事?”

    崔贵妃摇了摇头,容妃自己也有儿子,燕信之后也是要娶妃的。

    此时的容妃又不是山穷水尽之时,只能孤注一掷,她又不傻,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崔贵妃与容妃也算是打了多年交道,对她性格也是了解。静姑放了心,可到了大婚前两晚,备下的一双要过礼的大雁,却遭人毒死在了笼中。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崔贵妃冷笑了两声,幸亏她是早有准备,这样热的天,大雁不一定熬得过,便提前多备了几只。

    此时死了两只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却是激怒了她。

    她一面着手让人将东西看得更严,一面使人彻查到底是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

    与此同时,燕追也在令姚释严查。

    姚释此人年纪不小了,笑起来也如佛般,但心肠却半点儿也不慈悲,反倒手段狠毒。

    由守雁的宫人开始用刑,若硬气不说,便下重刑。

    宫里人命不值钱,死了几人之后,终于有人熬不过,一层一层吐出。

    所以燕追最终比崔贵妃更早得知,动手的人是燕玮身侧贴身侍候的姑姑朱悉。

    这朱悉是嘉安帝早年间进宫为奴,认了容妃宫中黎媪为义母,而因此受到重用,跟在燕玮身侧。

    她在云阳公主身边从一等宫女随她嫁到兴元府,年纪渐长之后也未出宫,反倒自梳了头发,侍候在燕玮左右。

    姚释查出了她,便令人将她逮了。

    送到燕追面前时,朱悉眼中也带了些惧色,但她自认为得燕玮宠爱,今日最多吃些苦头,燕玮必会保她的,因此一开始还沉默不说。

    燕追在查出她那一刻,便压根儿没想过要她活着,见她硬气,便冲戚绍微笑:

    “剁了她一双手,送到云阳府中。再过片刻,割她耳朵。”

    朱悉吓得面无人色,燕追已经不再看她一眼了。

    他从屋里出来,外头阳光炙热而又刺眼,却驱不去他眼中的阴鸷。

    屋里传来女人惨叫的声音与血腥味儿,他闭了闭眼,嘴角边笑容令随他出来的下人不寒而粟。

    燕玮接二连三莫名其妙收到了一盒一盒的东西,下人打开之后面如土色,说里面装了一双手、一对耳、一双眼珠。

    她只是听着都觉得心中有些害怕,晚上又有人送来了一箱‘礼物’。

    今日接二连三的收到东西,燕玮实在是吓得胆颤心惊,听到了‘礼物’二字便不敢收,令人抬了出去打开之后,回来回话侍人走路都双腿直晃悠。

    里面装着死了也不能闭眼的朱悉,燕玮当晚便病了。

    而长乐侯府今夜则是灯火通明,为了明日傅明华大婚而准备。

    夜半三更,洒扫的洒扫,厨房中更是忙碌个不停,准备明日祭祖宗所需要的供奉。

    为防明日出了些意外,江嬷嬷晚上便不允傅明华再进东西了。

    屋里倒是摆了些瓜果点心,但她却一样也不能用。

    傅明华今晚也不能睡,祝氏过来与她同睡,顺便与她说说话。

    祝氏看她乖巧洗漱完上了床,也不喊着要吃东西,克制得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不由也有些吃惊。

    “你曾外祖母总说你性情坚韧,比颦儿更懂事。”

    以前祝氏觉得太夫人这样说未免有些夸大了,可今日一看,又觉得太夫人说得没错,看傅明华的眼神便有些复杂。

    傅明华上午用过朝食至今,只喝了些茶水,空腹未吃,到现在肯定饿了。

    桌上摆了瓜果点心,若是活到现在,已经一把年纪的祝氏,在面对这样的诱惑时,依她年纪、涵养,自然是能忍得住,知道是以大事为重。(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婚礼

    但是一个少女怎么能这样忍耐,还不露勉强之色,便令祝氏有些心惊了。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的长女大谢氏出嫁时,性情也是十分稳重,年少之时曾被严本之称为:眼角眉梢藏秀气,笑语芳容显端庄。

    指大谢氏之仪态规矩都是十分出众,可此时相比之下,傅明华比那时得名士严本之所称赞的大谢氏也丝毫不遑多让。

    “今晚不用膳,也是为了明日减免麻烦,以免出丑于人前。”

    祝氏轻声解释,傅明华就轻轻的颔首,应了一声:“我知道。”

    没有丝毫不耐与委屈,祝氏感觉又有些古怪了。

    事实上江嬷嬷虽然让傅明华不吃晚膳,但是送了糕点、瓜果进来,她就是稍稍吃两块也是无妨,但她自制力过人,却硬生生忍住,除了茶水丁点儿不碰。

    “你母亲此次不能前来,她是我生养的,有些话我代她说也是一样。”

    夏季天热,两人共睡一榻其实让傅明华有些不惯。

    但好在她根本今晚就没想过要睡多沉,便听祝氏说话了。

    “晚间时候你的几位舅母已经前去三皇子府,铺床去了。”

    她的声音温和。四姓传承久远,讲究也颇多。

    这提前铺床便是其中一项。

    四姓自认门第高贵,若论底蕴来历,大唐自然也与之没法相较的。四姓女一般不轻易与外人通婚,当初的崔贵妃便是个例外。只是这位出身青河的娘娘当初虽被抬进了洛阳,但终归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虽然身为贵妃,但也算不得正室,所以看不出四姓排场。

    但这一回不一样,傅明华嫁的是燕追为正妃,谢家名为铺床,实则是将傅明华嫁妆提前送去,这也是展示她的嫁妆,使将来夫家的人不至于小瞧了她。

    祝氏讲了一些明日该要注意的事项,直到外头天刚蒙蒙亮,从床上垂下的细纱望出去,窗外仍青压压的,江嬷嬷却端了水盆进来了,她身后还跟了今日要为傅明华开脸梳妆的婆子。

    洗漱过后,半干的头发被挽了起来。

    替她梳头的是尚书令窦文扬的夫人,这位夫人年近五十,出身宇文氏,儿有女,六亲俱全,福气极佳,笑着时给人喜气和蔼的感觉。

    傅明华安静的听她念着婚嫁歌,原本因为新婚而有些慌乱的心,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穿上了层层叠叠厚重的青色斜领翟衣,头上鬓角两侧插九朵花树,长长裙摆拖延出数尺长,胸前隐约可见兜儿以及白得晶莹的肌肤。

    与以往在闺中的打扮相较,这一身皇子妃品级的衣裳,显出她温柔笑容下,有些凌厉的气势来。

    妆面的嬷嬷替她描了细眉,又点了唇,脸上抹了白腻的脂粉,两腮匀了胭脂,看人时有种波光流转之感。

    鬓角两侧后各簪了一朵绢花,花上垂了长长的流苏,走动间一晃一荡,江嬷嬷每看一眼,便觉得眼眶发热。

    “当初奴婢瞧着,您也就这般大,怎么时间这样快?一晃便都要出嫁了?”

    江嬷嬷替傅明华整理衣裳。

    这身皇子妃的青色翟服,若稍瘦一些,穿起来衣服的隆重便压过人了,可她骨肉匀称,穿上之后与衣裳两相辉印,十分好看。

    她还未收拾完,下人匆匆进来,说是宾相送了催妆诗来,催她快些梳妆。

    屋里的人又忍不住笑,江嬷嬷有些怜爱的伸手又压了压发髻,还在叮嘱她一些事宜。

    白氏等人也是匆匆而来,递了当初皇室抬的聘礼中的玉圭,交到傅明华手上,看到江嬷嬷与傅明华说话的样子,心中有些腻歪,不由催促道:

    “不要磨蹭了,侯爷还在外头候着呢,不要误了吉时。”

    江嬷嬷听了这话,便眨了眨眼。

    “那倒是,那倒是。”

    她也不敢说下去,怕哭了出声来。江嬷嬷平日不喜白氏,但此时倒是迎合白氏的话,倒不是为了讨好她,只是也怕误了吉时罢了。

    燕追此时怕是都已经领羽林、护卫队等在绕城迎亲的路上了。

    与一般婚事不同,傅侯爷与傅其弦等自然是不敢对燕追这个孙、女婿多加刁难的,反倒是在岐王等一干穿了朝服的宗室王公大臣等陪同下,出了府门,早早的跪在门口等待燕追前来。

    屋里人虽多,但倒是繁而不乱,都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屋里一干夫人女眷们陪着傅明华说话,时辰就不早了,外头燕追想是已经要到了。

    传话的小丫环匆匆进来时,屋里便开始忙起来了。

    照规矩,燕追以及带来的一干护卫等要留在傅家用过午饭,晌午之后再将新娘子抬回府中,拜堂行礼。

    燕追为了全礼,只是略略沾了筷子,这会儿他哪里吃得下饭?早就归心似箭,恨不能将人抱了出来说走。

    偏偏傅侯爷父子废话连篇,一唱一念,拖延着时间。

    傅府里铺了卷毯,以防新娘子踩踏到。

    燕追不时顺着这毯的方向望,仿佛这样便能看到傅明华的闺房。

    想来也是有些遗憾,他到如今,还不知道她院落在哪,只隐约知道是在哪个方向。

    午膳之后,终于傅其弦两个半大儿子将傅明华从屋里牵了出来,府中准备了七宝香车,她一步一步走来,不紧不慢,却是渐渐朝他走近,终于即将是他伸手便能抓到。

    马车旁等候的燕追不知为何,开始兴奋了起来,全身血液在这一瞬间加速流动,心脏也开始加快。

    他向来运筹帷幄,敢赌敢闯,性情桀骜。

    当初大屯城一战,生死攸关,他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

    他口干舌燥,喉间不由自主滚动着咽了口唾沫,手心里都出了汗来。

    燕追听到心跳声,像马奔跑时,足蹄落地的声音般,‘咚咚咚咚咚’又响又响,大得他忽略了周围嘈杂的声响。

    他急不可奈的想上前,傅侯爷顶了他要砍人时的目光,硬着头皮:“殿下该御轮三周……”

    燕追没有睬他,他连眼睛也不想眨,不想错过她朝他缓缓走来的这一刻。

    这会儿傅明华已经走到门边了。

    他不顾岐王、傅侯爷等人诧异的目光,上前便去抢傅临川手里握着的傅明华那只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出嫁

    傅临川只是庶出,见到燕追时早就畏惧,又被他目光一扫,他来抢时,也不敢反抗,顺从的将傅明华手放开了。

    燕追一握住便攥紧了,不再松手。

    这是他第一回光明正大当着众人的面拉傅明华的手。她的脸被掩在了重重垂下的流苏之下,若隐若现。

    只隐约能看到那点得殷红的朱唇,和精致的下巴,带着若隐似无的香气与诱惑,光是这一些,便使他心猿意马。

    那手细滑如玉,指甲染了丹蔻,无一处不精致。

    傅明华的手冰冷柔软,似无骨般,在轻轻颤抖。

    与他火热的手掌相较,顿时便中和了两人手的温度。看来婚礼之中,紧张的也并不只是燕追一个人而已。

    他强忍了心中感受,扶傅明华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御使着这七宝香车走了三周匝,才交到了专门御使马车的人手上。

    燕追一行准备起身绕上半城而回府,傅侯爷等人则是跪在门口目送众人离去,嘴里高呼皇恩浩荡。

    来时走的是下半城,回时便自然是绕上半城而回。

    三皇子大婚,自然是比当初云阳公主的盛况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沿道两岸围满了观礼的百姓,四周夹杂着丝竹悦耳之声,洛河之上泛了不少船只,船上的人都望着中间翘首以盼。

    望江楼前,一群做文人雅士装扮的少年围坐于阁楼前,看下方婚仪经过。

    陆长元神色复杂,旁边是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愣神的陆长砚。

    一旁还有一干权贵子弟,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贺元慎脸上露出失落之色,喝了两口茶,顾喻谨就道:“贵妃娘娘对这位大娘子似是十分看重。”

    他一先说话,柳世先便也接了嘴说:

    “这次下的礼中,便有两种。”一种是赐给长乐侯府的,造了册赏赐的东西,另一套则是送给新娘子的。

    里面包含了:首饰、衣料、日用银器、香料等等,多不胜数。

    靖王妃当时进宫见过崔贵妃在拟单子,恨不能一添再添的。

    几人都若有所思。

    大皇子、二皇子早早就成了婚,被册为郡王,打发到封地了。

    当时两位皇子因为母亲出身低微,并不受嘉安帝器重,婚事自然是与燕追无法相比的。眼前这个阵仗,早就超过了皇子该办婚事的规格,更像是皇太子娶太子妃了。

    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事儿,却没有人敢说。

    贺元慎听着众人议论,便又喝了口茶。

    他倒不是对傅明华有多情根深种,只是少年时期,难得对一个女孩儿生出几分好感来,这好感还未来得及萌芽壮大,便被人掐死在土中。

    当日其实嘉安帝赐婚时,贺元慎还没有这样的难受。

    “我当初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小娘子有如此造化的。”柳世先想起自己见过的傅明华,摇了摇头。

    顾喻谨也应了一声,猜测道:“兴许是傅侯爷。”

    傅老侯爷当初好歹也是太祖手下一员猛将,恩泽后人也是应该的。

    “也有可能谢家名望。”几人都猜测着,崔贵妃看中傅明华的缘故,应该是与谢氏脱不了干系的。

    贺元慎摇了摇头,苦笑道:“都不是。”

    “哦?”

    柳世先饶有兴致的看他,眼中露出惊之色来:“季昭,此话怎讲?”

    他犹豫再三,看了一旁陆氏兄弟等人一眼,才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还记得,庄简公府,太夫人七十大寿之时?”

    柳世先自然便明白了。

    那次的事他怎么可能忘得了?

    卫国公府世子在庄简公府里遇袭,当时被人打了一顿,查到后来也没查出背后下手之人,时间一长,便不了了之。

    但因为此事太过独特,又是发生在那样的时间里,众人自然也印象深刻。

    不止是柳世先恍然大悟,就连顾喻谨也是若有所思。

    “季昭你的意思……”

    柳世先不敢置信,三皇子英明神武,灭吐蕃、突厥,平简叔玉叛乱,如今在大唐之中地位极盛,声望很高。

    嘉安帝几位皇子里,唯独封了他为王,还是尊贵的秦王,位于四皇子之上。

    这样的三皇子,实在是让柳世先不敢相信,是贺元慎嘴中所说的,当年在庄简公府暗袭他的那个贼人。

    若不是贺元慎一脸沉重,柳世先又深知他性格为人,此时怕是要以为他是在与自己说笑了。

    “当真?”

    柳世先其实已经看出贺元慎并不像是与他开玩笑的模样,心里也觉得贺元慎说的不是假话,但依旧是又问了一句。

    他有些失仪,声量提高了些,坐在隔壁的陆长元都抬起了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柳世先脸上微烫,冲陆长元点了点头,陆长元端起了茶杯隔空敬了他一回,柳世先含笑回礼,才又催促贺元慎快说:

    “季昭怎么就敢肯定?”

    难怪事后不了了之。

    如果当真是三皇子在庄简公府冲贺元慎下手,别说卫国公府不敢声张,就是庄简公府查出了什么,也要装出什么也没查出来的样子,不敢走漏了风声。

    贺元慎声音又更低:“当时那人声音听着便像三皇子,只是我觉得,三皇子如此为人,又怎么会做这样下作之事。”

    他当时也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将三皇子当日指他招风引蝶一事说了,便猜想自己可能是有哪家姑娘对自己有好感,而引哪位郎君心中不快。

    万万都没想到会是三皇子。

    直到后来皇上赐婚,都没往这边怀疑,但今日见三皇子春风得意,柳世先等人又道崔贵妃对这场婚事万分重视,便渐渐回忆起当日情景。

    “不瞒你们说,我当时……”

    身旁两位都是贺元慎至交好友,他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当日对傅明华颇有那么几分意思的话说了出来,柳世先与顾喻谨两人就露出一副扭曲古怪的神情。

    贺元慎也与他们的心情差不多,叹了口气,又转开了头望着下方迎亲的队伍,突然神情一整,连忙就道:

    “你们快看。”

    他指了下方,柳世先与顾喻谨都顺着他手指下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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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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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