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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五章 在意

    容妃可能有那么几分意思,但崔贵妃只是为了母子性命,为了他将来地位而已。

    他身体慵懒的往后一靠,手撑着胡床一侧,目光迷离:

    “她不在意容氏,那么元娘呢?”

    燕追微笑着:

    “难道母妃这样喜欢你。”

    傅明华嘴角边浅浅的笑纹听了他这些话,渐渐便收敛了起来。

    她低垂着头,神情有些认真:“王爷是要让我拈酸吃醋?”

    燕追不置可否,傅明华就转头来看他: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有些好奇,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我一心一意待三郎,自然三郎也该一心一意对我。”

    傅明华也有自己的骄傲,实在做不出来哀求他不要纳滕的事。

    若燕追心里有她,旁的人自然看不进眼里。

    真心中有她,又哪儿会需要她去拈酸吃醋呢?

    她的话让燕追嘴角边笑意更深,实在是对她这模样爱得很,他将傅明华带进怀中,吻她朱唇,有些含糊不清的说:

    “我的元娘说得有道理,只是有时还是该时刻多说一些来安我的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撒娇与小小的委屈,傅明华伸手环在他腰侧,勉强保证:“我会尽量的。”

    燕追这才满意,又问她:

    “还说了些什么。”

    “就是说了些孩子的事。”说到这个问题,她又有些羞涩了:“丹阳问我,娘娘有没有催我,我说没有,她就十分羡慕的样子。”

    “急什么?再晚些时候。”他的态度与崔贵妃一致。

    傅明华点了点头,燕追就有些警惕。

    一个郡主来访,与她说了这样多平日两人都没有说过的话。

    他还要再问,傅明华就说没有了。

    她与丹阳郡主才坐了多久,哪有那样多话说不完的,最多也就是丹阳郡主说些南诏的生活,又给她讲两个孩子的趣事。

    傅明华虽然不是不善言辞,但她同样也话并不太多。

    有时被燕追逼着才说得多了一些,与丹阳郡主见面的时间就是那样久,又哪里有那样多话说不完的。

    他有些遗憾的样子,又有些醋意,对丹阳郡主充满了不喜。

    “以后不要与她往来,闲时想想我就是了。”

    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燕追‘哈哈’大笑,一连亲了她好几口:

    “再来一次。”

    傅明华就不想再与他说话了,挣扎着下地去取巾子来为他绞着半干的头发。

    “今日进宫,我与母妃提了一下阴家的事。”

    傅明华脸上红晕未消,说起今日进宫时的情景:“兴许母妃会召见定国公府世子夫人。”

    她手指在他发间穿棱,将头发为他绞干后,又轻轻替他按着头。

    燕追近来事务繁忙,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歇息了。

    傅明华就没见过他让旁人近身,便唯有自己替他按摩,让他舒适一些。

    他闭着眼,原就英俊的脸庞,灯光下看来更是俊美。

    “阴家现在不给,他日我自己去拿。”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与嘉安帝性格有微妙的相似,骨子里的霸道、野心与掌控欲是一模一样。

    他话里丝毫没有掩饰对想要征服世家的野心与意图,傅明华就想起了那时满眼殷切的赵国太夫人崔氏,想起了可能到时更加为难的崔贵妃。

    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世家大族把持朝政,控制朝廷人才命脉的时候了,世家的辉煌起源于中正九品制,毁灭于唐代科举时。

    她想起崔氏的那张殷切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时从江洲离开时,崔氏神情哀伤,怕是也早想到了这一点的。

    燕追眯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只是她才刚有些感叹,他便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替她捏着纤纤手指。

    “此间事了之后,可能我会前往鄯州一趟。”

    说到这里,他话中透出几分狠辣,他才成婚半年不到的时间,但还没有享受够新婚的温存,离开洛阳的时间比在府中的时间还要多些。

    傅明华看他眼里血丝,任凭他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是伸了食指,推他拢起的眉峰,轻声道:

    “歇了吧。”

    早晨天不亮他又起来,身旁床铺的动静让她醒了过来,眼睛半眯着,他察觉到了,伸手过来替她压好被子:

    “再睡一会。”

    他话里带着强势,连下人都未召,也没让人点灯,自己摸索着穿好衣裳出去了。

    傅明华再醒来时,已是卯时中了,外头天色将将亮。

    碧云来侍候着她起身,她就问起了碧青。

    “不大好,昨夜里说了些胡话,今日额头有些烫人了,嬷嬷请了晋三家的。”

    碧云嘴里说的晋三家的是傅明华陪嫁的下人之一,是当初谢家送来的一对夫妻,是她定亲之后谢家才送来的。

    晋三如今在外院领了个差事,有时替燕追办些琐碎的小事。

    而他的妻子则是会医术,平日是为府中丫环、婆子们把脉的。

    都请了晋三家的,可见碧青昨日是真的被吓坏了。

    傅明华开始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碧云几人是她小时便侍候在身边的,当初谢氏是从江洲里选出来的家生子,与她年纪相当,侍候着她长大,也对她忠心耿耿。

    可是几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尤其是碧青,翻过年就二十一了,也该许个人家。

    昨日那样的事情,兴许是碧青不走运撞上了,但难保不会再发生。

    她想了想,看了碧云一眼,碧云温顺的跪在她面前,拿了美人锤替她敲打着腿。

    “碧云,你今年十九了。”傅明华一开口,碧云身体便微微一颤。

    傅明华身边的丫环里,除了碧青与碧箩两人之外,碧云与碧蓝二人都曾受过挫磨。

    虽说碧云躲过了傅明华梦中那被人活活打死的劫,却也因为傅明华,背上留了个长长的疤下来,至今没有消除掉。

    她说着话,碧云的脸色就煞白了。

    傅明华有些心疼,握了她的手,情真意切道:

    “你们与旁的人都不同,你也应该知道,若你有意,我可以与王爷商议,脱了你的奴籍,将来嫁人也好,什么都要比现在方便一些。”

    大唐法律严明,良、贱阶级划分鲜明。

    唐律疏议中,户婚十四卷曾严厉规定不婚的条例,其中便有官民不婚、良贱不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本事

    若是一般官员,要使家仆脱了贱籍也非那样容易的事,是会遭御史弹劾的。

    不过在傅明华这里又不一样了,她与燕追商议后,燕追自然会想法将碧云几人去了奴籍,将来嫁人生活,便由得她们。

    “往后衣食无忧,与人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夫妻恩爱,有了血脉子嗣也不至于生来便是为奴为婢,好过将来随我一道。”

    就是燕追成事了,碧云等人随她一起进入宫墙之中,也不过是困守一生。

    碧云脸色就更白,强忍着才没使眼泪流下来:

    “碧青姐姐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是不想离开您身边的。”

    她自七岁起,便是跟在了傅明华身侧,对傅明华感情很深。

    “从在谢家里被选出来时,嬷嬷们就和奴婢说过,要永远侍候在您的身侧。”

    碧云握了手中的美人锤,神情慌乱,仿佛要失去了主心骨,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奴婢从没有想过要嫁人,只想着明年满了二十便自梳了头发。”她这话倒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一直以来就有这样的念头。

    傅明华叹了口气,看她眼里含着泪,却异常坚定的模样,也就点了点头。

    只是随后她仍问了碧蓝几人,相较于碧云的坚定,碧蓝也想自梳了头发留在她身侧,碧箩倒是有些犹豫。

    碧青这一次被吓坏了,府中可能是不敢再留下来的,傅明华托了江嬷嬷问她,她便来向傅明华叩谢了恩。

    两个丫环是谢家的家生子,登记在江洲的籍贯中,傅明华让付嬷嬷年后回江洲一趟,将此事办妥。

    在此期间,嘉安帝允燕追在秦王府特置文学馆,自行征召文人学士,为其所用。

    而与此同时,幽州战报传来。

    幽州地理位置特殊,北面与胡地相接,南部与华北相连,有高山深谷,险关长城相守,是大唐抵御胡人的一道屏障。

    自燕追与回纥葛逻禄合作,削弱突厥势力之后,残余的昔日突厥旧部,逃往薛延陀,与之合并,乙失夷男称可汗,又形成对大唐的威胁之一。

    除此之外,薛延陀与东胡鲜卑族契丹八部之首大贺氏有来往,频频向幽州发起骚/扰。

    幽州刺史温勖严防死守,在此期间,捷报频频传来。

    而这些战报中,温勖夸得最多的,是上府折冲都尉李彦辉,此人骁勇善战,且极其勇猛,悍不畏死,在薛延陀与契丹八部以及胡族各部骚扰下,频立战功。

    傅明华从燕追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涂英的势力,已经长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秦王府里设置文学馆后,燕追较之以前又更加忙碌,难得回来一次,摆了棋盘与她对奕,便说起了自己最近正在忙碌的事儿。

    姚释也在赶回洛阳的途中,他近来麻烦缠身,却反倒更沉稳了许多。

    容妃的步步紧逼,没有使他手忙脚乱,慌成一团,反倒将他逼得行事更加老辣、成熟。

    傅明华手里执了棋子,迟迟放不进盘中。

    大唐的兵马除了本身真正在职的将士外,储备将士实行的是卫府兵制,意思是说在大唐十道三百六十州中,又设六百二十七府。

    每府分上、中、下等三阶,每阶各设折冲都尉一职。

    都尉统领府下兵士,上府兵士一千二百人,中府兵士一千人,下府兵士八百人。

    三府都尉因为所统兵力不同,而又地位有所不同。

    府兵之上又有十六卫,若是无特殊情况,各地刺史便指挥大军,镇守一方,折冲府只是做为战备士兵所用。

    可若皇上要调遣府兵时,便需要受命于天的大将,持朝廷亲发铜鱼牌,以及敕书,由当地刺史与折冲都尉查看确认无误,各府才开始发兵助援。

    光是河北道,折冲府便有五十一座之多。

    上府都尉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而李彦辉当初不过是个六品的中府果毅都尉罢了。

    才几年时间,他便堪堪长到了这样的地步,哪怕就是当初傅明华坑了李彦之与云阳郡主一回时,都没有能完全的影响到他。

    可想而知的是,一旦战事将起,李彦辉立下大功,嘉安帝必会重赏于他,极有可能还会提拨任用。

    傅明华光是一想,便不由对容涂英手段感到有些胆寒。

    燕追没想到她竟然记得李彦辉这个人,一时之间为她的敏锐感到十分的愉快。

    一种两人心意合拍的感觉涌上他心头,他悄悄伸了指尖推着自己的棋子,看她皱眉苦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不由感到万分愉悦。

    这种感觉不比他在嘉安帝特允他置文学馆时少了分毫,反倒更胜一筹。

    他不动声色又摸了一把棋子在手中,一面神色冷静的点了点头:

    “容涂英确实有本事。”

    幽州乃是要地,紧邻范阳一侧。

    而当初的容氏,就是出身范阳的,不过是在太祖时期,被勒令全族迁徙进了洛阳罢了。

    只是没想到世族便如那原上之草,离了发源地一枯,却又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得势,迅速扎根。

    容涂英利用了当初容家在范阳的旧故,很容易与幽州太守赵宏成搭上了关系。

    幽州之中太守与他交好,而刺史温勖与魏家乃是血亲。

    温勖之母太夫人正是出身自昔日柱国公府,乃是当今柱国公魏威的姑母,老柱国公魏柱之妹。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层关系,所以当初含苞待放的魏敏珠才成了容妃与崔贵妃必争之人。

    当时的傅明华不过就是容妃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容妃当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可惜后来因为傅明华,燕追弃魏敏珠而选她,落了一开始崔贵妃的打算,燕追自然也就弃了幽州,而选了益州、鄯州,那条远比幽州更难走的路。

    时至今日傅明华想起来,不由便微微一笑。

    因为燕追突然弃魏敏珠的行为,自然使柱国公府魏家颜面无光,魏敏珠最后蹉跎了岁月,洛阳之中自然是不愿再嫁的,而远放的王公里,要么年纪没有与魏敏珠相契合的,要么就是已经定下了亲事,亦或身份地位与魏敏珠并不相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后悔

    挑来捡去,最后配了岐王嫡次子燕韫为妻,前往封地了。

    就是因为此事,柱国公府一派与燕追结下了仇。

    当日温勖能在幽州立稳脚跟,免不了有当初舅舅老柱国公魏柱的帮助,彼时魏柱还在担任幽州节度使时,权势威望都很高,给了他很多的帮助。

    他能有今天,与魏柱是分不开关系的。

    所以他与柱国公府魏家十分亲密,燕追弃魏敏珠而娶傅明华,幽州刺史温勖自然便倒向了四皇子以及容涂英一党。

    换句话说,如今的幽州,可以说是容氏的幽州,半点儿都不为过。

    容涂英献妻女换前程才几年时间,便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傅明华从来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可幽州与燕追失之交臂,与她是真的有关的。

    她难免便想到了‘红颜祸水’这几个字,心中对于燕追的感情,又有了一份更深的认识。

    他为了她,真的是放弃了许多,却半点儿也不肯说。

    “温勖此次因为战事而晚进洛阳朝拜,昨日才到。我见了他一面,他神态倨傲,在容涂英面前却十分恭敬。”他微笑着端了茶杯起来,却不是放在自己唇边,而是仗着自己身高手长,递到了傅明华唇边,喂她喝水。

    傅明华喝了茶,听着他这话,便品出其中味来,笑着道:“三郎意思是容涂英颇有御人之术?”

    她说完,这才目光落到了棋盘之上,秀眉一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这……”傅明华一开口,燕追便不紧不慢的道:“此次太原之事,皇上可能会再次提拨容涂英。”

    傅明华的脸色便渐渐严肃了。

    燕追不动声色催她落棋,她神情凝重,落了一子,想到幽州,看了燕追一眼:

    “兵部之中,如今尚书罗理乃是罗晋之后。”

    罗晋乃是前陈朝名将,驻守涿郡。后期陈朝叛乱四起,罗晋拥兵归顺太祖,而后被封燕郡王,镇定泾州,其子罗放被召入洛阳,封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

    而罗理之后,封兵部尚书,官居三品。

    燕追眉梢就微不可察的一动,眼里露出兴味之色。

    她实在敏锐,自己只是那样一提,她便品出其中三味来。

    兵部里如今一尚书两侍郎,除了罗理之外,原本的两位侍郎,其中一人乃是高甚,而另一人则是柱国公魏威,人称其小司马。

    但燕追当日行事颇狠,又不留余地,在进入兵部时,抢的是魏威的职位,而柱国公被架为一品司徒,却无实权。

    他只是提了一句,说了此次太原之事,嘉安帝会再次提拨容涂英,傅明华便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燕追嘴角边笑意加深,也跟着落了一子:“我会闭门思过。”

    也就是说,空缺出来的兵部侍郎之位,嘉安帝有可能会提拨容涂英了。

    傅明华呆了一呆,容家的富贵到此时简直是一步便可登天。

    她伸手去摸棋罐,抿了抿唇:“您还记得兵部侍郎高甚吗?”

    傅明华问了一声。

    燕追便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能在兵部任职,高甚此人自然出身来历都并不普通。

    他的祖父高士廉与五品的中书舍人高辅阳之父乃是同宗族,只是虽同姓高,却又命运大不相同。

    陈朝后期,高士廉投入当时还未登基的悼帝王府为其门客。

    他擅长的并非什么丹青妙笔,也非智谋出众之辈,但此人胡舞跳得极好,时常扮作女子跳舞扮丑,博得当时的悼帝欢心,而后官至右武卫大将军。

    此人性格贪婪而骄横,又善钻营,知道悼帝志大才疏,又好大喜功,便时期编些国泰民安的假话来哄他,而后更得宠幸,悼帝甚至将自己的女儿南阳公主下嫁他的儿子。

    直到陈朝四处各地百姓起义,不少势力拥兵自立,高士廉又背主而反,缢死悼帝于永巷之中,拥当时的晋王杨元德在大兴城称帝,杨元德兵败逃至西凉自刎而亡。

    高士廉后投靠大唐,而受封濮阳郡公,显赫一时。

    高甚是高士廉之孙,依其祖父萌荫,而进位兵部尚书。

    而在几年前,傅明华曾看到过陆长元与高甚有过来往。

    也就是说,兵部之中,除了尚书罗理之外,高甚与陆家所代表的前朝不清不楚,而容涂英即将又要将燕追位置取而代之。

    他虽在鄯州、益州等地声望很高,可是幽州却是容氏的地盘。

    意思便是,容氏所代表的四皇子一党,与他共同分享了这大唐半个权势之饼。

    燕追性格强势而霸道,他要的是这大唐江山,怎么可能容忍这一点。

    她看了燕追一眼:“三郎对于幽州有什么想法呢?”

    燕追便笑了起来,捉了她的手:“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元娘也。”

    一盘棋下了半天,两人僵持不下。

    燕追发现她心思缜密,耐心又好,初时还只当陪她玩耍,时间一长便来了些兴致。

    因不知不觉耍了赖的缘故,他有意走错了几子,棋盘上瞬间黑子便少了一块。

    窗外飘起了小雪,屋里摆了碳炉,倒是将屋中熏得温暖。

    坐了半天,燕追看她坐得极正,连姿势也未换一个,便心中一动:

    “使人记下残局,下次再摆吧。”

    外头正是赏雪景之时,仔细想来,自从河套一带回来之后,他还没什么时间陪她。

    上回剪了几株寒梅,也不过是匆匆就走了。

    此时他来了兴致,吩咐了人替她备了大氅,想与她在院中走走。

    院外景致都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燕追走在外侧,替她挡住了风雪。

    傅明华感觉到他的动作,心下受到触动,不免就轻声的问:

    “您失了幽州,可曾后悔过?”

    若是如她梦中一般,他仍是娶魏敏珠,而搭上魏家的线,任幽州牧,几年后得封太子,便是一帕风顺了。

    燕追的脚步就顿住了,她也停了下来,转头来看他时,就见他眯着眼睛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想了片刻,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元娘认为呢?”

    傅明华心里其实是觉得他不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又有些羞于启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张 与否

    “幽州我要。”他低头微笑,往前走了一步,又与她并肩:“你,我也要。”

    话里尽显霸道。

    幽州他可以凭本事得到,可是世上只有一个傅明华,如果他错过了,就真的是错过了。

    “如果娶不到你,此时牵着你手的人不是我,与你并肩而行的不是我,此时此刻,在你身边,陪你赏雪赏景的也不是我。”燕追认真的低头看她,“幽州很重要,可它就在那里。但是元娘,你呢?”

    他声音放软了些,目光里带着期待之色:

    “如果我不过来,你就已经走远了。”

    燕追从来没想过因为娶她而错失了幽州会不会后悔的问题,因为在他心里幽州只是他野心之中的其中一部分而已,又哪及她万分之一?

    她愣了片刻,手掌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捧着的暖炉,用力过重之后,那才添过碳的炉子灼得她手心发烫,才使她回过神来。

    “所以元娘认为呢?”

    他眼里含着笑意,望着她问。

    她张了张嘴,燕追伸手来抚了抚她脸颊,她将头靠在燕追掌间,半晌又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腰。

    天色未晚,下人虽未跟近,但仍在远处。

    傅明华向来脸皮薄,性格又矜持稳重,就是有时燕追亲近她,也是勉勉强强的,此时她却主动来环他腰,燕追反应过来,才伸手紧紧将她拥住。

    他隐约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又低头看她将脸贴在自己胸前,露出来娇美可人的模样,轻声道:

    “你比幽州更重要。”

    那时他看着小娘子进宫之时,回头望他的那一眼,便只是觉得有那么些意思,哪里知道就是那一眼、那一遇,一说话,便觉得这世间有她真好。

    燕追抚了抚她挽起的头发:

    “只愿与你夫妻白首,永不负心。”燕追在向她许诺。

    他是天之骄子,手握大权。

    而她虽然出身长乐侯府,可时至今日,侯府早就败落,母亲虽然出身四姓,但谢家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与她重新修补关系。

    至于傅其弦,更不要再提了。

    他此时愿意与她说这话,是真的不带丝毫目的与意图。

    傅明华泪盈于睫,他拥抱的力道更重了。

    晚上临睡前,燕追坐在床边等她,却久等不来,正要去寻她时,她抱了个箱子过来了。

    那箱子他认了出来,是当初她未出阁时,自己借了母亲崔贵妃之手,送她手上的那只鲁氏昔日箱匣。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在鄯州时,写回来送她的信件,就装在了这个箱子里。

    不知为何,燕追的心就开始渐渐的加速跳动了起来。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下便坐直了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傅明华有些羞涩,却强忍了褪了鞋上脚榻。

    屋里没有旁人,自傅明华成亲之后,燕追回屋睡时,值夜的碧云几人都是搬到外间一侧去睡的。

    她坐到了床边,低垂着头去摸那黄檀上雕刻的纹路,迟迟不将锁解了。

    燕追便有些着急,却又强使自己冷静了下来,不要去催她。

    “您还记得,”她犹豫着,正开口问道,燕追便道:

    “自然记得。”

    他写了一封书信给她,留了半截空余,就等她来填的。

    此事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等了这样长时间,她却一直没有动静,燕追有时想起此事,都在暗自思索,是不是她已经忘了此事。

    傅明华头又垂得更低,半晌之后,才犹豫着打开箱匣,那木锁每一次被她指尖推动时,发出来的‘吱嘎’声,都让燕追拳头握得更紧。

    那锁应声而开,最上面一封信,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封面四角已经呈发白状,显然她是时常翻阅的。

    不知为何,在知道她与自己一般,也是时常拿着信件把玩翻看时,燕追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一下便又落回了原地。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率先伸手将信件取在了手中,一边伸开手臂,示意她靠在自己怀中。

    到了这样的地步,傅明华就是有些后悔也晚了,她顺从的爬进燕追怀里,强忍着想将信件抢回来的冲动,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急匆匆的将信拆开,才松了口气。

    “元娘可知道,我在写信时,也曾翻来覆去思索了很久。”

    他低垂下头,望着傅明华看。

    床前层层纱幕并没有垂落下来,灯也未熄,他的脸在灯光下英俊非凡。

    他认真的跟她说写信时的忐忑,与寄出前的纠结。

    与她一样,其实他也是心中有些担忧的。

    担忧着一片心意不被她所了解,忐忑着她要怎么回应。

    在写信之前,其实他真的都已经思索良久,有时想要的东西,总会付出相等重量的代价,他真的是经过深思熟滤,而不只是要哄她罢了。

    傅明华原本满心的慌乱与后悔,听他娓娓道来,便觉得心中又平静了一些。

    他低头以额心碰了碰她的头顶,这才将信件拆开。

    燕追几乎是有些急切的将件抽了出来,抖开之后来不及去看前面几页,略略一查找,认出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张后,才抽了出来。

    他神态认真得近乎虔诚,那信末尾,他的字儿写着:一花一叶一世界……

    她有些绢秀的字在后面写着:一夫一妻一世人。

    燕追咧着嘴角傻笑,他想要的答案,迟了一些,可终究还是得到了。

    “元娘。”他手握着信件,看了又看,却仍总觉得看不够。

    傅明华的字与她的人很相像,都是秀外慧中,使他越看越是喜欢。

    “元娘。”他又唤了一声,傅明华就轻声的应:“嗯。”

    “元娘,元娘,元娘。”他不停的唤,傅明华受他感染,也学着他:“三郎,三郎,三郎。”

    他重重在信上她曾书写过字的地方亲了一口,又看了一阵,才将信件折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回信封中,才问她:

    “怎么不早跟我说?”

    燕追指的是,她填的字,看样子并不是今日才填,做下这个决定,从磨损过的信封来看,她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认真的思考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赔罪

    燕追突然感觉很是高兴,久候的果实带着成熟后的香甜,那种愉悦实在难以形容。

    她的慎重与他不谋而合,让他一种两人心意如此相通的满足感。

    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很轻率就决定的事,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

    傅明华没有回答他这句话,燕追便又低头下来亲她的脸,追问着:

    “怎么没有早跟我说,没有早跟我说。”

    他头一点一点的,蹭在她脸颊、耳朵、脖子旁,又痒又酥,她笑着伸手来挡他的脸,一边就装傻:“三郎也没有问过。”

    燕追便一口一口的亲她,动作便渐渐温存了起来。

    二十六日是祭祀太庙之时。

    这太庙一祭也是有讲究的,王公祭五庙,而天子祭七庙。

    三年一袷,五年一禘。

    今年恰好是轮到三年,袷祭便尤其的隆重。

    袷祭是祭祖宗及配享太庙,陪伴在太祖身侧的功臣名士等。而禘祭便要繁复得多,除了祭先祖,还要祭天神。

    傅明华提前一天沐浴更衣,第二日与燕追天不亮便进了宫。

    宫里崔贵妃今夜也不得睡,看到傅明华过来时,便有些欣喜。

    连忙问她:

    “可曾用了些东西?”

    见傅明华摇头,便忙使人送些简易的吃食上来。

    傅明华看了崔贵妃一眼,就道:

    “您好似清减了些。”一句话说得崔贵妃眼泪都要流出来。

    她还没说话,静姑便‘哼’了一声:“那位如此猖狂,步步紧逼。”

    宫里容妃得宠,不可一世。宫外燕追最近也是频遭算计。

    之前武器一事尚未完事,不过是因为最近年底,诸事繁杂,嘉安帝没问来管而已。

    崔贵妃担忧儿子,又要对容妃忍气吞声,也难免会瘦了些。

    “元娘,那太原兵工部出了问题,追儿可有解救之法?”

    她拉了傅明华的手问,提起此事,便忧心忡忡的。

    傅明华便反握了她的手,安抚她道:“您且放心就是,王爷捉拿到了袁光,已从他嘴中问出了一些消息。”她宽慰着崔贵妃,果然话音一落,崔贵妃神色便是一松,仿佛一块心中大石落了地似的。

    “如今容家势力很大,皇上对容涂英很是信任。”崔贵妃眼中冷光闪过,说话时不由带起了几分杀意:

    “来年二月初九春闱,礼部之中皇上原是有意使侍郎许绍亲自任主考官才是,可是容涂英有意进言,想使礼部另一个姜寅任主考官,那姜寅谁不知是他的人?”

    崔贵妃冷笑着:“听说今年,有好几名学子都曾向他投过卷,容家也在收罗着学子。”

    说着,崔贵妃便揉了揉太阳穴,如今这样的情况,使她实在很难平静得下来,脸上露出几分烦燥之色。

    之前容三娘之死,竟然也没能除去容涂英,以留下这样一个祸患来。

    崔贵妃心里也是隐隐有些后悔。

    当初为了引时容三娘,来压制容妃,哪知如今容涂英步步高升,渐渐得势,成了祸患?

    现在容三娘倒是死了,却使容涂英入仕,让容妃如虎添翼。

    傅明华却是目光闪了闪,心里想起了燕追的态度来。

    时至今日,崔贵妃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他却不慌不忙的,仿佛早就成竹在胸般,他这样何来底气?

    嘉安帝一面对他处处看重的同时,却又频频提拨容家的人,处处为他设障,除了有平衡两位皇子之间势力的原因外,隐隐让傅明华有种嘉安帝仿佛在挫磨燕追的意思。

    “娘娘不要担忧。”

    她想起了那日燕追与她说起幽州时的情景,低头轻轻一笑:

    “怕是王爷心中早有算计。”

    要打击容妃,不一定要从容涂英入手。她心里倒是有个法子,只待回头与燕追商议。

    第二日嘉安帝亲率大臣前往祭祀帝主之庙,皇室及未出五服的宗定成员也随其中,一趟回来时已是申时三刻了。

    众人回了宫中,先去了太后宫里,今晚还有一宴,是设在了紫兰殿的。

    今日进宫的妇人不少,崔贵妃也被一群人围住,傅明华去了一趟东净,出来沿着回廊还未进正殿,另一侧转角处,也有人朝这边走来。

    她定睛一看,便笑了起来:“敏珠来了。”

    为首的人是已嫁岐王嫡次子的魏敏珠,她气色不大好,就是上了脂粉,看上去也是神色木然的样子。

    听到傅明华唤她,魏敏珠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在认出是傅明华时,她冷哼了一声,眼里露出怨恨之色,想也不想便转身进殿,态度十分无礼。

    碧云有些愤愤的道:

    “也实在太过无礼。”

    傅明华是一品的亲王妃,她不过是宗室之妇,见了竟然不上前行礼,反倒态度极其失态,转身便走。

    听了这话,傅明华嘴角边笑意更深:“无妨。”

    魏敏珠此举,丢的也不过是柱国公府的脸罢了。

    更何况她此时越是嚣张,稍后岐王妃必定会领了她来亲自向自己赔罪。

    她猜得果然不错,进了殿内时,崔贵妃抽了空,借着喝茶的功夫,以眼神询问她,显然之前殿外的事,殿中的人已经有所耳闻了。

    傅明华含着笑意,微不可察的摇头,崔贵妃也勾了勾嘴角,不多时,岐王妃便领了儿媳们过来,向崔贵妃问安了。

    岐王妃与崔贵妃说了两句,目光便落到了傅明华身上,笑道:

    “瞧着元娘这规矩,就不知娘娘是怎么教的。”她转头冷冷刮了魏敏珠一眼,才又笑着说:“若能得娘娘指点几句,怕是终身受用不尽了。”

    说了这话,她捏了帕子:“还不上前来见过贵妃娘娘与秦王妃。”

    魏敏珠一张脸涨得通红,眼中含着泪珠,踌躇不肯上前。

    岐王妃的目光似刀子一般,剜在她身上,笑容冰冷。

    “敏珠。”她温和的笑着催促,“你与元娘闺中时还算是旧识,怎么各自嫁了人,便地不认得了么?”

    柱国公魏夫人也在殿中,听了这话,便连忙看过来,一脸焦急之色。

    周围人注视的目光,傅明华含着笑意的眼神,还有岐王妃带了警告的语气,沉甸甸的压在魏敏珠心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爱护

    她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六年前与傅明华相见时的情景。

    那时她才将从母亲口中得知,崔贵妃有意要选她为三皇子的正妃。

    年少时的魏敏珠听了这话,便骄傲又欢喜。

    不过与她同时受崔贵妃青睐的,还有长乐侯府的傅明华,因为她的母亲出身四姓的缘故,也与她有一争之力。

    可是魏敏珠心里清楚得很,她的父亲乃是柱国公,表叔乃是手握重兵的幽州刺史温勖。

    父亲魏威曾与她分析过此中厉害,三皇子若想得幽州,便必娶她的。

    所以六年前上巳节时,她与傅明华在画坊中相遇,便对她又是敌视,又是有些鄙夷,当时便拿话刺她。

    那会儿的魏敏珠骄傲异常,是怎么与傅明华说话的她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除了外祖尚可一提的侯府长嫡女,却对她的刁难不止没有羞得掩面哭泣,反倒将她说得面红耳赤。

    很多年以后,魏敏珠每当想到当时的情景,那种羞辱感仍使她握紧了拳头。

    仿佛她只是不自量力。

    她曾想过终有一天自己嫁了三皇子,便可以对傅明华百般挫磨的时候,三皇子却选择去了益州。

    柱国公说他放弃了幽州,要为她另谋他人。

    可是那时她年华已经蹉跎,与她相配的人大多都订下了婚事,她被匆匆许了岐王嫡次子,而崔贵妃最终选择的却是傅明华。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魏敏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锁在房中哭了两日。

    此时岐王妃逼迫着她向傅明华问安,变相的使她在傅明华面前服软时,魏敏珠握紧了拳头。

    她能看到母亲担忧的目光,她已经嫁进岐王府,岐王妃不可得罪。她知道自己当下应该低头求饶,对自己、对娘家都是好处。

    只是服个软而已……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

    她含着眼泪,站着动也没动,岐王妃的目光便更冰冷。

    傅明华眼中的笑意便更深。

    一旁容妃转过头来,眼波流转间,她掩了唇笑道:

    “敏珠性子依旧那般怕生。”

    她一句话便为魏敏珠解了围,魏敏珠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来。

    近来容妃在宫里十分得宠,嘉安帝对其爱屋及乌,也使容涂英势力很大,步步高升。

    容妃一说话,岐王妃便不出声了。

    魏家已经倒向容妃一侧,她自然是要为魏敏珠出头的。

    容妃一旦开了口,崔贵妃自然不会沉默不语,她看了柱国公夫人一眼:“嫁进了宗室,如此怕生可不行,又不是那小门小户,当初魏夫人也是大家出身。”

    柱国公夫人脸上便露出羞窘之色。

    容妃接话:

    “依我看来,姐姐与其管这闲事,还不如求神问佛。秦王妃成婚已有半年,怎地腹中仍不见消息?”

    她说了这话,一干宗室之妇及诰命夫人等俱都沉默了下去,听出了容妃话中的讥讽之意。

    傅明华还没说话,崔贵妃便笑着道:

    “想当初容妃妹妹都是双十之数才有身孕,元娘又急什么呢?”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都是瞪大了眼,交换眼神。

    崔贵妃对傅明华好似多有维护,竟为了她与容妃对上,揭了容妃伤疤。

    谁不知容妃当初入宫之时,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哪怕她再比崔贵妃得宠,四皇子燕信仍比燕追小了三岁有余。

    这会儿崔贵妃话音一落,容妃的笑容便显得有些阴冷。

    宫中两位贵人斗嘴,旁人又哪敢出声的。

    魏敏珠又嫉又恨,不时望着傅明华看。

    好一阵后,容妃才笑着伸手去提了提自己的宫装领口:

    “姐姐真是心疼儿媳。”

    崔贵妃也不甘示弱,掩唇而笑,目光中寒光闪烁:“容妃妹妹急着抱孙,忠武郡王妃在送女儿出嫁时,陪嫁之中怕是要添一副送子观音了吧。”

    四皇子燕信定下的亲事是忠武郡王府窦家的小娘子。

    老忠武郡王窦敬闻乃是陈朝大将,后败于太祖手上。太祖敬其忠义武勇,便亲自说降了他。

    窦敬闻降唐之后,立下赫赫战功,死后封‘忠武’二字,陪葬昭陵。

    当初容妃为四皇子燕信定下忠武郡王府的缘故,自然不仅此而已。

    忠信郡王妃乃是出身山东士族兰陵萧家。

    萧家在齐鲁之地声名显赫,祖上可以追述至汉时,至今已有千余年的时光。

    在齐鲁之地,萧家乃顶级世族门阀,虽不如谢家清贵,但在齐鲁一带,也是十分有地位名望的。

    时至今日,哪怕昔日名门王家已随着朝代更迭而渐渐衰败,但萧家在山东一带影响力依旧是十分的大。

    哪怕就是燕追身侧,号称交游满天下的姚释,与萧家相比,在齐鲁之地影响力依旧弱了萧家不止一筹半筹。

    萧家祖上自汉朝时便颇出人才,就是陈朝之前,宇文氏也数次与萧家联姻,直至前朝杨氏的皇帝,几次母妃都出身自兰陵萧氏。

    正是因为如此,萧家地位节节涨高,至今朝中,兰陵萧氏的官员依旧有好些仍在担任要职。

    大唐出身自山东的官员、学子,俱都以识山东士族而自豪。

    当初容妃在为自己的儿子选妃时,是费尽了苦心的。

    此时崔贵妃连讽带刺,忠武郡王妃萧氏脸上虽然仍带笑意,但傅明华心中猜测她恐怕是极为不快的。

    说话的功夫间,太后从内殿出来,众人又连忙起身下跪。

    今日因为祭祀的缘故,前来朝拜的女眷便不如上一次宴请时那样多。

    太后一一见了礼,之前说的话便不了了之了。

    只是晚宴完时,傅明华走在后头,温新便唤了她一声,说是太后赏了她一盒进贡的珍珠,温新还道:

    “太后说,您气度端华,性情温和,非是那等言语酸薄之辈,这珍珠配您正好,您且收下,得空了进宫来陪太后说说话。”

    一旁容妃听了这话,眼中闪过阴沉,脸上却越发笑意更深了些。

    崔贵妃极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看了容妃一眼,容妃提了提自己披帛,头也不回转身便出殿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太后

    晚上燕追有事,先送了她回府,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傅明华洗漱完,江嬷嬷端了珍珠上来,一颗颗的,足有花生那般大,个个饱满圆润,这一匣子可是十分珍贵难寻的。

    江嬷嬷就问道:

    “这珍珠取些做条项链,您也好戴。”

    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说了这事儿,江嬷嬷感到十分奇怪:“太后怎么会送您这一匣子珍珠?”

    还是让温新亲自送出,当了容妃的面,说的那些话,不可能是温新自作主张说来的,倒像是受太后指使,可如此一来,不是摆明了落容妃脸面了?

    如今容妃如此得宠,太后却似十分不喜欢她一般。

    江嬷嬷纳闷不解,傅明华就抿唇而笑:

    “燕氏出痴情种。”

    吓得江嬷嬷伸手来捂她的嘴,又恍惚着反应过来,这里不过是内室之中,又无旁人,傅明华就是言语放肆了一些也是不打紧的。

    只是江嬷嬷仍是叮嘱着她:

    “这样打趣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您如今这个位置,就怕有心人听了。”

    傅明华伸了手指,拨了拨匣中的珍珠,听着珠子被她拨动,发出的轻微细响声,才笑道:

    “嬷嬷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

    傅明华原本好奇心并不重,只是元岁那日再进宫时,太后便使温新前来召她去紫兰殿说话,傅明华便唯有让身边的人亲自随静姑回蓬莱阁了。

    能与太后说话,崔贵妃自然不会阻她。

    在如今的情况下,燕追麻烦缠身的时候,傅明华若是能与太后关系亲近,也是对燕追大有益处的。

    傅明华进宫之时天色尚早,此时进了紫兰殿,太后不过才将起身罢了。

    她还未上妆,一头花白长发披散在身后,看到傅明华进来时,便笑了一声,令人搬了胡凳前来,使傅明华坐下。

    只是傅明华并没有坐,反倒走到太后身侧,扶持太后的宫人便让了开来,她上前扶住了太后,太后便笑:

    “好孩子。”

    这服侍人的事儿傅明华不常做,但出嫁之前也是要学的,她做来不比宫人更差,甚至动作理温柔。

    太后漱了嘴,她掏出帕子细细为太后擦嘴,换来太后更温和的眼神。

    “我这宫中静得很,时常看你与你母亲说些知已话也是羡慕,若是得空,多来陪我。”她拍了拍傅明华的手,傅明华便乖巧应了一声,她眼中便露出满意之色。

    宫人来为她穿衣,她抬了手,就见傅明华捏了帕子望着她看,不由就笑道:

    “盯着我看什么?”

    “看您好看。”傅明华笑着道,上前替她整理衣衫。今日元岁百官女眷要进宫拜见,她穿了厚厚的鞠服,渐渐便显出几分威严来。

    虽说年纪大了,但样貌脸庞,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

    太后听傅明华这样一说,便眯了眼睛,笑了一笑:“太祖当年在世时,也是时常这样说的。”

    她的情绪便有些低落,显然是提起了已经逝世多年的太祖之故。

    温新退了下去,太后便叹了口气,拉了傅明华道:“人年纪大了,就是啰嗦。”

    “不啰嗦。”傅明华认真的摇头,道:“您愿意说给孙媳听,是晚辈的福气,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太后便拍了拍她的手。

    “你的母亲将你教得很好,小时进宫便极有规矩仪礼,旁人都比你比不上。”她转过身去,傅明华取了玉篦子替她轻轻的梳拢头发。

    太后的眼睛便眯了起来,陷入了回忆之中:

    “说起来,当初我与先帝,也是不少人称赞的。”

    她伸手去翻匣子,拨弄着其中素净的首饰,神情淡淡的。

    “只是先帝一开始订下婚约的人,却并不是我。”

    太后当初也是出身陇西名门郑氏,太祖当年也是名门之后。

    早年太祖曾定下亲事,但家道中落,女方瞧他不起,而毁约将女儿另嫁。

    太祖受了这打击,并没有消沉,而认识了后来郑氏的一位子弟。

    当时的郑家欣赏太祖为人品性,认为他将来必有出息,而将女儿嫁给了他,并陪嫁厚厚的物资,以助燕氏渡过难关。

    后因太祖起兵之故,而连累郑氏遭到了灭族之祸。

    自那时起,太祖发誓此生只得郑氏一人,夫妻二人恩爱一生,绝无二心。

    立国之后,太祖应了誓言,对当时还是皇后的郑氏十分宠爱呵护。

    哪怕太后只生两子一女,可太祖依旧对她百般宠爱,夫妻情深。

    说起当初夫妻恩爱的情景,太后脸上露出少女般的欢喜之色。

    那时太祖与她恩爱,那是整个大唐,满朝文武,俱都知道。

    “先帝总说,他富有天下,而我则只有他。”

    帝后二人同吃同住,如普通夫妻一般。

    直到建元后期,昔日与太祖曾订下亲事的女子所嫁夫家因为忠于前陈,而在大唐立国之后,全家被贬为奴。

    那位女子的女儿胡氏也因为罪奴身份,而被投入宫中,对太祖时时纠缠,而使当时还是皇后的郑氏大怒,令人将胡氏活活打死,抛尸出宫。

    正是因为这桩小事,使向来恩爱的夫妻二人,还曾脸红脖子粗。

    自此之后,虽然没人敢说,但郑氏依旧留下了善妒的名声。

    “元娘,若是换了你,你会如何做?”

    太后问了一声,取了一只华胜在手中,侧了头问她。

    傅明华便愣了一愣,认真的思索。

    太后性情刚烈,又被太祖捧在掌中,眼里容不得沙子。

    明知此举会受太祖厌弃,仍一意孤行。

    她想了想,顿了手中的动作:“我不知道。”

    “若是追儿如此呢?”

    太后又问。

    傅明华便又皱了眉,答道:“若是我,感情越深,我便越怒。”

    “若怒了之后,知道他会因此而心生不快呢?”太后大有深意,看了她一眼,傅明华就毫不犹豫:“若王爷真心爱我,自然便该知道,若有旁人对他纠缠不休,若他依之任之,我心头早已不快了。”

    太后便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

    “不可如此倔强,有时该让,还得避让一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记住

    说到这里,太后脸上露出失落之色:“我当初就是不肯退让一步,与先帝争执。”自此之后夫妻二人便生份了许多,太后亦是心中有气,认为先帝维护胡氏,旧情难忘,也不肯放软了态度.

    先帝积郁成疾,直到半年之后逝世,嘉安帝登位,郑氏成为太后。

    “那时后悔才真的晚了。”她皱了皱眉,说起此事时,眼中泪珠点点:“只是先帝也从未怪我,临终时仍拉了我的手,说是黄泉路下等我,他先去为我开路,免得我将来孤独。”

    他临终之时,后悔与爱妻赌气,真心向她悔过,并向她发誓,不是因为胡氏之死而生了她的气。

    太祖认为只是昔日故人之后,他从来未曾对旁人生出过半点旖旎之心,只是气怨郑氏不信任他,又打死胡氏,太过不给他脸面罢了。

    “有时夫妻之间,也需要相互体谅。虽说吵吵闹闹感情才好,”太后握紧傅明华的手,拿帕子压了压眼角:“但也要把握其中的度。当初我以为他偏袒胡氏,气我打伤了他心肝肉,赌着气不肯睬他,若是有话直说,又哪至后来摧心肝一般的痛。”

    “元娘,你要牢牢把我的话,记下来。”

    傅明华沉默着没有说话,太后深呼了一口气,拿起这支华胜,眼里含泪笑着道:“你说哪支好?”

    她说着,又有些失了兴致,将东西一收,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傅明华替太后梳了梳头发,便有宫人上前来接手,太后就道:

    “元娘过来坐了一阵,贵妃怕是等得着急了。”

    便让人送傅明华出紫兰殿去。

    温新上前侍候她,忍不住就问:“您好似对秦王妃份外喜欢。”

    还破例出言提点她。

    太后神色微微一顿,想起了傅明华之前回自己的话。

    她问傅明华,若明知有时做的事,燕追会怒,她又会如何。

    傅明华的回答与当初的她做法一样,可能并不是那么完美无暇,可却意外的合她心意。

    “还与她说这些。”

    温新拿了戒指,亲自戴到了她手上,太后便叹了口气:

    “只是无人可说罢了。”

    嘉安帝虽孝顺,可有些话她也不愿意与儿子说,更何况就是她愿意说,嘉安帝也不见得有那闲功夫来听。

    至于容妃、崔贵妃等,她又不屑于去说。

    虽说女儿嫁在洛阳,可长公主早就一心倒向定国公府,倒是傅明华是最好说话的那个人选了。

    元岁将过,姚释便风尘仆仆回了洛阳,与之同行的,还有当初燕追曾提过的乔子宁也来到了洛阳之中。

    月中,嘉安帝任命礼部侍郎姜寅亲自任主考官,主持今年春闱。

    大唐立国不久,才将废除中正九品制,对于科举是十分看重的。

    此次容涂英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方儿,将主持春闱的差事弄到了手中,傅明华几次进宫,崔贵妃提及此事,都十分的愤怒。

    容妃倒是越发趾高气昂。

    燕追的弱冠礼定在了二月二十六日,是由太常寺以龟卜之仪卜出来的黄道吉日。

    傅侯爷与白氏定了一月底走,发了贴子过来,二十三日要办宴席,邀傅明华回去长乐侯府一趟,也算是为他们送行。

    近来燕追忙得不可开交,武器的事儿他还没有解决,朝中容涂英的手越伸越长,仿佛暂时没空理睬他,也没有御史提及此事,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宁静的感觉。

    傅明华二十二日亲自让人备了些汤水,送到他书院之中,只是来了却也未曾见着人。

    侍人恭恭敬敬的将她请进了房中,只是不敢去报与燕追知晓。

    傅明华左右也是无事,便在房中候他。

    自上回她来过这里,燕追便让人将此地收拾了一番,还放了些文房四宝在其中。

    他自己平时倒是并不过来,笔、墨都没有用过的痕迹,还是新的。

    她差了人上前来问,今日房中侍候的是个三左右的宫人,说房中的东西都是燕追为她备下的,她尽管使用便是。

    傅明华自己研了墨,目光透过窗外,便看到窗外几株杏树已是抽展枝条的时候。

    秦王府的院落修建极有讲究,整体布局以抑景为主,取欲扬先抑之意,外面十分含蓄,越往里走,景致便越讲究。

    这书房之外正对花草等添景,还有一条人工凿挖的湖泊,与院中大片大片的湖面相通。

    窗外看出去能见山水,以及对面的亭台楼阁。

    她动了心思想画幅画,铺了宣纸,还未画一半,燕追便匆匆过来了。

    “可是等久了?”

    他抿着唇,神情间有些愠怒。

    傅明华放了笔在砚台上,摇了摇头,还未说话,燕追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离她越近,眼神便越趋平和,来到她身旁时,甚至嘴角边已经露出了笑意。

    “还说没有等久。”

    他亲昵的搂了她腰,目光落在已画了大半的景上,她能画完这些,怕是候了半个时辰以上了。

    燕追眼里闪过凶光,又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发丝,才道:

    “可是扰了你做画?”

    “只是随便画一画,又怎么叫打扰呢?”傅明华正想要搁笔,他的手却自她身后绕了过来,将她环在怀中,一面便握住了她握笔的手,带着她去沾了些墨。

    听了傅明华这话,燕追就笑说:“可不能随便画一画,这房中正好缺了一幅字画装饰。”

    傅明华转头看他,他便低头在她樱唇之上轻轻吮了一口。

    她未上唇脂,香唇却柔软细嫩,口感妙不可言,燕追忍了又忍,却一反常态并未对她动手,反倒握了笔,在纸上游走。

    傅明华的画落笔温婉细致,尽显女儿家的柔。

    而燕追则不同,他笔走如游龙,画势显气迫。

    她已经画了细景,他便添了几笔作山势,末了又题了字,才将笔搁下了。

    带了一个心不在焉的人,他却丝毫不显吃力,等他放了笔,傅明华才回过了神来。

    燕追往身后一坐,又带了她进怀中,勾她下巴:

    “想什么?”

    她走神了一刹那,却仍被他看进眼里,傅明华目光与他对视,不由就问:

    “姚先生是不是还在等您?还有事没有谈完?”(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情长

    燕追眉梢一扬,显然是她猜对了。

    “元娘怎么猜到的?”

    他也不隐瞒,又亲了她柔软的嘴唇一口,看她双颊似染了胭脂一般,心中似猫抓一般,却是老实规矩得很。

    傅明华气喘吁吁,一双美目雾气迷蒙:“三郎不是这样拘谨守礼的人。”

    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如此规矩老实,必然是过阵有要事要做,才不敢孟浪放肆。

    燕追愣了一愣,紧接着又将头埋在她颈间笑。

    他吹出的热气拂在她脖子边,使她又痒又有些窘,忍不住便问:

    “有什么好笑的?”

    他却笑得更大声了,傅明华脸又更红。

    燕追笑了一阵,才停了下来哄她:

    “别恼。”

    他亲了亲她的手,看她强作镇定的模样,又是忍俊不禁:“不过元娘真是深知我心,我晚上回房。”

    说到这里,他眼中露出潋滟之色,之前他埋头在她颈边,将她衣襟蹭得凌乱,她穿的是对襟领的衣裳,此时领口往下滑了些,露出一方雪白的肌肤。

    燕追低头又轻轻咬了一下,声音便露出几分欲/念来,傅明华伸手去提衣,忍了羞涩道:

    “我是有事才来,不是催您回房的。”

    她说了这话,又觉得越描越黑,连忙将自己收了傅家的贴子的事儿说了出来,说明日要回傅府一趟。

    这个时候他应该陪她回去的,否则外头怕是难免有人风言风语。

    只是燕追最近诸事不顺,她不大想用这样的小事烦扰了他。

    燕追却点头:“我陪你回去。”

    “您有空闲吗?”

    她有些犹豫,侧了身坐在他腿上问,燕追微微颔首。

    姚释那边确实还有要事等他,外头唤他的人过来看了几次,却不敢进来打扰。

    他亲自送了傅明华出院子,看她上了轿走远了,才神情一冷,转身回大步朝议事房中走。

    之前他还不温不火,此时送走了人,便跑了起来。

    侍人也跟在他身后跑,却不敢喘气喘大声了。

    今日傅明华突然过来,侍候在房中的侍人没有禀告,被堵了嘴拖到另一侧受刑。

    燕追扔下姚释等一干人,匆匆过来的。

    王妃在时,他不露丝毫端倪,直到将人送走才匆匆回屋。

    晚上傅明华便听说燕追院中有人被抬了出去,只是不知犯了什么事罢了。

    他是要到子时才回来的,近来他并没怎么睡得好,眼下都泛起了青影,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房了,洗漱完便往床上摸。

    傅明华抱住他,觉得还没怎么睡,就该起来了。

    江嬷嬷进了外间好几次,两位都在睡。

    若是平时只得傅明华一人,江嬷嬷早上前来唤了,可今日燕追也在房里没有起身,她便不敢造次了。

    今日还要回长乐侯府,若是晚了便匆匆忙忙的。

    昨夜房里唤了换了床单被褥,江嬷嬷便猜着少年夫妻,怕是燕追难以自持。

    她在外踱了两步,屋里燕追便懒洋洋的唤:“进来吧。”

    江嬷嬷松了口气,又猜自己是不是吵醒了燕追。

    她与碧云几人捧了脸盆进屋时,燕追的寝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显然是才将笼上的,坐在床畔。

    半面绣了大团芙蓉花的帐子放了下来,他身后隐约能看到铺了一床的黑发,傅明华还没起身。

    “奴婢去取您的衣裳来。”

    江嬷嬷连忙说话,燕追便摆了手:“不必了。”

    他自顾自起身,去另一侧厢房取了衣裳穿戴妥当时,出来就看到傅明华半眯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任由江嬷嬷等人替她穿衣。

    燕追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身上点点殷红的痕迹,与婚前相比,眉眼间多了些妩媚之色,仿佛一朵经过灌溉而含苞怒放的牡丹似的。

    “平时就这样?”

    他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江嬷嬷手一抖,原本要替傅明华系的带子便松散了开来。

    傅明华皱了皱眉,闭了眼睛往一旁碧云身上靠,碧云要替她穿衣,又不敢动弹,如此一来自然便有些吃力。

    燕追见了这样的情况,上前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她在他胸前蹭了蹭,仿佛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又眯一会儿。

    碧云几人有些不知所措,他眉峰一皱:“还愣着干什么?”

    几人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穿好了衣裳,傅明华才睁开了眼,她抱着燕追时就知道是他了,只是他平时起得极早,五更必起练武,今日没想到他没有出去。

    “三郎陪我用膳。”

    她还没有睡醒,口齿不清的。

    燕追便怜爱的点头,亲了亲她头发:“好。”

    她便又将他腰抱得更紧了。

    两人各自洗漱了,才将出门,便下起了小雨。

    一月的天气还有些凉,车里提前便烧好了碳盆,倒也并不是很冷,只是鞋底湿了水,让她觉得有些不适。

    马车之上,燕追搂她进怀,让她睡一会儿。

    她打了个呵欠,倚在他怀里也不睡,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睡一阵。”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望着窗外看,却不看自己的举动有些不满,拉高了大氅,挡住了她的脸。

    傅明华挣扎着仰头看他,燕追总算是满意了。

    “想什么?”他问了一句,又将大氅裹得更紧,看她只露出一个头来,份外可爱的模样。

    她发着呆,听了这话就道:“什么也没想。”

    这样的回答显然难以令燕追满意,他捉了傅明华的手,举高放到嘴边,咬了她一口。

    傅明华还没喊痛,可看着那白如玉的手掌上留下的浅浅牙印,他倒是心中有些后悔,又觉得咬重了,便一口一口的替她舔了两下。

    “三郎……”

    傅明华眼睛水汪汪的看他,放软了音调,似是含了糖,燕追便想低头,她连忙伸手将他脸挡住了。

    燕追任她推着,在她掌心中亲得‘啾啾’作响,她又将手缩了回去,燕追再问时,她便学乖了,回道:

    “想你。”

    她未用敬语,他听着却心里舒坦,便让她不要再用尊称,还与她说,他也想她得很。

    实在是儿女情长。(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睡会

    “此间事了之后,我好好陪你几日。”他许诺。

    傅明华便点了点头。

    他说的是太原兵工部武器之事,傅明华想起了宫中紫兰殿设宴时,忠信郡王妃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寒气,怕是已经怀疑到儿子之死了。

    她就坐起了身来:“上回元岁之时,忠信郡王妃的眼神有些不对,我猜着,她恐怕已经怀疑上三郎您,你了。”她称呼时,还有些不惯。

    燕追便顿了顿,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我有意放了些蛛丝蚂迹,引凌煦调查。”

    傅明华听了他这话,先是顿了一顿,随即又会过意来。

    “你想逼凌家造反。”

    燕追便忍不住,大笑出声。

    傅明华一双秀眉拧了起来。

    若她所猜没错,燕追如此做法,嘉安帝不可能不知,却装着不知道一般,纵着儿子胡来。

    “元娘怎么猜出来的?”

    燕追满眼含笑,看着她问。

    傅明华神情有些严肃,没有说话。

    “容妃怕是会有动作,三郎要小心一些。”

    燕追听了这话,不置可否。

    太后之前曾提点过她,她心中隐约有怀疑,却此时不好说出口罢了。

    “我心中有数。”

    两人便都极有默契的不再说此事了。

    马车一摇一晃,她昨夜本来便没睡多久,今日不过有事,逼于无奈才早起。

    此时靠在燕追怀中,耳旁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端闻到的是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仿佛哪怕有狂风暴雨,也会被他全挡住般,使她能够完全放心下来。

    “我睡会儿。”

    她声音有些呢喃,燕追便也放轻了声音,似是怕将她惊着:“好。”

    就听着她呼吸声渐渐平缓,他低头去看,她偎在自己怀中,睡得十分香甜,那张娇颜似是丹青之术名满天下的大家,也难以绘出她十分之一的娇态。

    他低头亲了她香软的嘴唇一口,却又觉得还不满足,又看了她半晌,亲了又亲,才搂在怀中,连姿势都不敢换一个。

    快要到长乐侯府了,车外江嬷嬷等人小声的隔着马车提醒,傅明华听着声音便警醒了过来,掩唇打了个哈欠,燕追望着她这模样,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她坐起了身,一路小睡片刻精神倒是极好,只是他嘴唇紧抿着,不动声色在转动手腕。

    燕追臂力虽强,可是一路行来怕扰了她睡觉,连个姿势也不敢换,用力过猛,难免感到手麻。

    傅明华伸手拢着自己头发,又整理了衣裳,回过头来才发现他活动着手腕,便猜着是自己压着他手臂之故。

    她连忙伸手替他揉着手腕,燕追低头冲她一笑,她便仰了头,任他将额心与自己相抵,便是什么话都不说,二人也甘之如饴。

    傅侯爷两人要回昔日傅老侯爷故里,今日送行的还有傅明霞夫妇也来了。

    送了贴子回去时,傅侯爷心里其实在猜测燕追会不会来,没想到今日就真的来了。

    大门前傅家人跪了一地都是,傅明华与燕追分明别了内院,目光就落到了如今穿戴打扮大为不同的傅明霞身上。

    她穿了簇新的绣了石榴红裙子,上身是鹅黄色窄袖小衣,诃子穿在了外面,披了紫色绣了大团花的肩帛,也显出几分明艳照人。

    只是脸上高傲之色不减当年几分。

    几人进了屋里,众人先后上前向傅明华请了安,白氏便抬起了手,比着自己腕上一对通体雪白的玉镯,有些骄傲的道:

    “你二妹妹送的,家里每个人都得了她一桩礼。”

    傅明月等人也有,两人各得了一只珠花,拿在手心,爱不释手的。

    这一回傅明霞回傅家怕是送了很大的礼,冯万应倒当真是对她有求必应,十分宠溺了。

    “近来宫中太后可好?贵妃娘娘可好?”

    白氏摸了摸腕上的玉镯,有些关切的问。

    自年前傅其弦出了事,燕追将他保出了后,傅家的人便安份守已得多了,至少明面上是收敛了许多。

    傅明华便点了点头说好,一旁傅明霞脸上露出几分酸涩之色。

    “你嫁过去也是好几个月时间了,别的不说,得多留意肚子消息。”白氏比了比傅明华的肚子,“想方设法,迟快怀上,生了儿子才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转头端了盏茶喝:

    “我替你向玄真庙求了一副得子的灵药方子,花了重金,你回去让人抓了药煎了喝了。”白氏说到这里,看傅明华不像是自己想像中一般感动异常的模样,不免心中郁郁:

    “我又不会害你。”

    傅侯爷叮嘱她要与傅明华修好关系,将来还想着要再回洛阳这个富贵地的。

    白氏也知道好歹,不敢不从,她就当自己是去乡下调养身心,将来盼着终有一天能回来的,当然也不愿再与傅明华对着来干。

    府里杨氏满脸的欢喜,白氏一旦要走,她的好日子便来了,倒是钟氏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她以往还盼着能脱了白氏单过,但白氏等人这一走,她儿女的婚事便又有得挫磨了。

    倒是沈氏满脸的无奈,她的女儿一旦出了嫁,她便要与傅临钰,一块儿跟着白氏回乡下的,又愁女儿婚事,今日看了一眼冯万应,就又哭了。

    傅家的人几家欢喜几家愁,众人心中都想着事儿。

    趁着摆饭的功夫,傅明霞与傅明华到了屋外说话,

    “我母亲一见我便哭,让我不敢与她坐到一处。”

    傅明霞靠着外头游廊柱子,一身华服之下她显出几分不知所措来。

    “现在哭了有什么用,当初又不能断了这桩心事。”

    她将额头抵在柱子前,有些失魂落魄的。

    今日见了秦王,丰神俊朗的,穿了一身黑色圆领常服,身长玉立的模样,冯万应与他一比,便高下立现。

    都是姐妹,可当时众人跪在傅明华与燕追面前时,傅明霞却依旧险些流出了眼泪。

    傅明华也不看她,这院里种了几株桃树,此时抽出了嫩芽,细雨一润,便好似苞芽都要舒展开来了一般。傅明霞说了两句,不见她回话,便转头去看,见她望着远处看,便心里有些不甘:

    “王妃觉得看这些花草,也比与我说两句话重要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闺房

    傅明霞性格向来十分骄傲,尖锐的话一说出口,又有些后悔。

    傅明华转过头来,她踌躇着想道歉,却嘴唇蠕动了两下,那话就是说不出嘴来,脸上却显出悔色。

    “我与你说什么?我要说的,怕你不爱听。”

    她脸上就露出烦燥之色,显然明白傅明华的意思。

    “我心里也烦得很。”

    冯万应是个好人,她脾气不好,平日悲从中来,想起自己这一生,觉得命苦,便对他没有好脸色,又骂又哭的,他脾气倒是好,时常变着方儿的来哄她。

    “不瞒你说,这辈子还没人对我像他这样好的。”

    她捏了帕子抹了把脸,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有时下人面前,落了他脸面,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又来哄她。

    只是他年纪着实太大,官位不高,长得又并不俊朗潇洒,腹中酸诗倒有两句,但有时她一听便厌烦了,他写过两回表达心意的诗给她,都被她扔了。

    “你嫌弃他的地方,恰是他最好的地方。”傅明华道,“当日侯府之中,你如此说他,他不止忍了伤心,还担忧着你受罚。”

    说到这里,傅明华倒真想起了燕追的好了。

    当时她说了半句话,使燕追听见了,当时他忍着不说,回头才问的。

    这样一想,心里不免觉得燕追又更好,眼中神色就渐渐温柔了起来。

    傅明霞看得分明,心中酸涩,想了想冯万应,又想起府中姐妹们将来恐怕不会有谁比自己嫁得更差的,一时间便又有些怔了。

    下人进来唤两人进去用膳,她还郁郁不快的。

    这一顿饭吃得众人百感交集,午时燕追喝了些酒,被下人送进傅明华未出嫁时所住的闺房了,傅明华听他有些醉了,匆匆回去照顾他。

    只是回去之时,才发现他哪里醉了,正清醒的倚在床边,翻着她床头一些抽屉暗格。

    傅明华进了屋里,啼笑皆非。

    “也幸亏嬷嬷忙着去沏茶,没有进来。”

    燕追倒是没事人一般,展开手臂,示意她过去。

    “三郎在找什么?”

    燕追便有些兴致勃勃的:“这里是你住过的地方,我想看看这抽屉里面是不是能找出一些与你相关的东西。”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儿,并不熏人。

    傅明华坐了过去,也蹲在床边打开抽屉。

    大部份造册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不过里面仍留了一些东西。

    两人翻着便有些来了兴致,直到傅明华找出一条自己曾打过的一条络子,已经有些年头了,那络子颜色都褪了些,还沾了些灰。

    “……当时教我的是胡夫子,让我回头练习。”

    她那时年纪小,便不厌其烦的练,练得好几日用膳时手指连汤匙都握不住的。

    那上面坠了细小的珠子,燕追忍了笑,伸手拨弄了一下,就见那穗子上坠着的珠子不住晃荡,碰撞间发出‘叮叮’的响声来。

    “没想到元娘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

    她有些脸红,又后悔与他一起翻这些格子,此时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燕追捡了这穗子,摸了又摸。

    外间江嬷嬷解了傅明华的围,她打了盆水进来,傅明华松了口气,拧了帕子过来给燕追擦脸。

    江嬷嬷站在外间不敢进去,隔着屏风与傅明华说话:

    “若是王爷醉了,便解了衣裳让王爷睡一会儿。”

    傅明华应了声,就听到外间传来拉门的声音,江嬷嬷与碧云两人出去了。

    燕追擦了脸和手,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傅明华笑:

    “解了衣裳,让我睡一会儿。”

    他学着江嬷嬷之前说话,双腿微分,手掌撑在膝盖上,目光落在傅明华身上。

    那玉冠束着的长发松散了些,几缕头发垂落下来。

    傅明华脱了鞋,站在脚榻上替他取腰间束着的金钩玉带。

    她侧了身,便不大方便去解,一连试了好几下,也未能解开。

    燕追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她脖子落到她胸前,再落到她裙下。

    她弯着腰,几次没有解开,便跪在榻上,俯了上半身在他腿上,伸手去解金钩带。

    那柔软的胸紧贴着他的腿,使他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喉结微微滑动。

    这里是她的闺房,两人未婚之前,他数次一想到便热血沸腾的地方。

    他进这里才得两次,这么一想,便眼神变了。

    她解着金钩,燕追便伸手顺着斜襟领口探了进去,她侧身想躲,还在让他不要动。

    燕追哪儿可能会听她的,指尖轻轻拨动那细软,便感觉那一点迅速立了起来,她气喘吁吁,要哭了。

    “王爷!”

    她挣扎着,忍不住瞪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也不看场合就胡来。

    燕追亲了她一口,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傅明华半信半疑,捉他的手想将他拉出来。

    他却死活不肯将手抽出,反倒无声的催促她快些除了衣裳睡一阵。

    她咬了咬唇,强忍了那胸前作怪的手带来的酥软感受,几下将他玉带解开,他仰头在傅明华耳侧小声的问:

    “元娘,让我看一看。”

    傅明华不理他,撑起身替他将外裳拉开,他手掌换了个方向,她便将嘴唇咬得更紧,强忍着自己不要哼出声来。她明明是替他宽衣,最后反倒被他利落的解了腰带。

    不知为什么,她便想起了那日燕追所说的,脱衣服比穿衣裳更方便的话来。

    燕追埋首在她胸前,她忍得双腿直哆嗦,还在提醒他:“这里是长乐侯府。”

    他知道在哪,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道:

    “我知道。”

    他吹出的热气拂在胸间,软/玉凝脂上还带着昨夜的印记。

    她的肌肤原本似无暇美玉,这痕迹便显得尤其鲜明。

    成婚几月,那酥/胸大了些,带着她身上的香气,诱惑得他恨不能全吞含住才好。

    他怎么也觉得不够,傅明华便一直催他,紧张得直抖。

    在这里给两人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紧张而刺激,他伸手握住傅明华:“摸摸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诱惑,鬼使神差的,傅明华伸手将他握住,他虽一再保证不会胡来,但仍是没有忍住,与她紧密契合。

    她便如一汪春/水,软在他攻势之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分忧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是不是今日在她闺房之中,又使他增添了兴致,他细碾慢磨着,让她有些着急了。

    傅明华献了朱唇吻他,丁香暗吐引/诱,两人偷偷喘息着,搂抱一团。

    她不敢沾到裙子,又怕脏了被褥,脸色通红,只得拿了自己锦帕,擦拭收拾。

    又看他一脸餍足,忍不住转身替他擦了两下,帕子却不知道塞到哪里才好,外头江嬷嬷便推门进来了。

    傅明华颤巍巍下捡了衣裳进床帷里,放了幔子,一面与燕追偷偷摸摸的穿衣,手中握着帕子,又慌又羞,只觉得那锦帕都被浸湿了,沾了她一手。

    晚上傅侯爷还想留燕追两人用了晚膳再走,燕追却坚决推辞了,只道府中还有要事。

    众人送了二人出来时,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对,傅明华虽然脸上带笑,但目光却就是不看燕追一眼,还自顾自上了马车,这样的行径使傅侯爷等人心中惴惴,好在燕追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回府之后,江嬷嬷就觉得好像自成婚以来,从未红脸的这两夫妻,仿佛是闹了别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燕追数次哄傅明华说话,她却不理睬的样子。

    江嬷嬷瞧见了,便有些不安的劝她:“毕竟是王爷,有什么事便好好的说。”

    她怕两人吵架,傅明华自然安慰她。

    燕追又知道惹她生气,哄了她许久,又保证下次再也不如此孟浪,才两人合好如初。

    月底傅侯爷与白氏坐了马车,带了下人,装了满满十来车回乡去了。

    中间不少人投卷至秦王府,燕追每日也要择几篇看看的。

    能到他手中的行卷,大多已经是要么出身名士之后,身份有些来历,要么便是真正有真才实学,挤科举这条龙门挤不进,却想剑走偏峰,从他身边幕僚做起的。

    这是三年一度的盛事,尤其在年初的时候嘉安帝允燕追自行开设文学馆后,前来投卷的人便更多了,他除了要从这些诗词之中选出真正有才学的人之外,若真有本事的,他还得亲自见上一见。

    傅明华听说当初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江陵才子徐子升等人也向燕追投了卷,只是不知他见了没有。

    二月九日,春闱一开,长乐侯傅长胜回乡一事,便无人再谈及了。

    春闱由九日起,至十二、十五日,一共三日考试。

    众人都关注着今年春闱结果,十九日才公布,只是燕追远比旁人更早知道结果。

    宣徽殿里,嘉安帝握着姜寅呈上的折子,神情晦暗莫测。

    折子之中,陆长元的名字赫然在目。

    黄一兴替他端了新泡好的参茶,嘉安帝抿了一口,便笑了起来:

    “今年这姜寅所提的陆长元,元致备感推崇啊。”

    他捧了茶杯在手中,翻看着陆长元做的文章,语气温和。

    元致是杜玄臻的字,此时帝王亲切的呼唤他的字,只是杜玄臻却觉得松不下那口气来。

    心中琢磨着嘉安帝此话可有其他的含义。

    “依臣看来,陆长元此人有治国之才,最难能可贵,不见酸腐之气。他曾投偈到臣手中,臣读过几篇,倒是不错。”

    杜玄臻微笑着,回嘉安帝的话。

    陆长元确实有才,嘉安帝翻了翻他做的文章,也点了点头,杜玄臻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

    三年一度的春闱,前来洛阳应试的举子数以万计,却只取区区几十名。

    这一叠文章、名单中,私下里有大半都是容家的人。

    嘉安帝心如明镜,脸上却不动声色。

    如今容家势力之大,使得不少昔日残余士族、容氏旁枝纷纷依归。

    范阳一带甚至当初在太祖打压下,改头换姓的容氏族人又改了族谱。

    嘉安帝微微一笑,目光在冉冉升起的热茶雾气下,显得幽深不可测。

    “如今朝中人材稀缺,元致选出几篇,朕想见见这些学子。”皇帝单手捧茶,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杜玄臻便应了一声。

    外头侍人进来回报,说是秦王已经到了。

    杜玄臻目光闪了闪,眼皮微微一掀,就看到坐在书桌之后的嘉安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脸颊肌肉轻轻一抽,嘉安帝已经令人请秦王进去。

    杜玄臻抱了一撂奏折出来时,恰好与候在宣徽殿下,等待嘉安帝召见的燕追遇上。

    年轻而高大的秦王披了一身鹤羽青色大氅,那面庞似斧刻刀削,目光幽深而坚定,嘴唇紧抿,下巴坚毅。

    二月的春雨绵绵,他站在雨中已经好一阵了,头发都浸湿,却目光依旧那样冷静,背脊挺得笔直,显出几分冷酷无情。

    杜玄臻的脚步便有些地犹豫。

    他也饱读诗书,在中书令的位置上一坐便是十来年,在这大唐朝堂之中,他可以说是天子之下第一人,颇有识人之明的美誉。

    燕追长相英俊,其贵无比,有王天下的气势。

    这份耐心与平静,使杜玄臻感到有些微的不安。

    那头内侍出来恭敬的冲他打礼,他旋即勾了勾嘴唇,下了阶梯。

    下方燕追得令之后也上三层的阶梯来。

    他走得并不快,步伐却很稳,离杜玄臻越近,一股萧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那种压迫感很深,尤其是他继承了鲜卑血统的高大身材更是加重了这股给人的压迫感。

    燕追在雨中站了一阵,向杜玄臻走来时,杜玄臻仿佛能感觉到寒气迅速吹散了自己刚刚从宣徽殿中出来时仍带着的温暖,他露出笑容,心里却生出戒备,冲燕追拱手:

    “秦王殿下。”

    他被陆长元算计了。

    像燕追这样的人,若为帝便罢。若为臣,怕是会有腥风血雨,他不会甘居于人之下。

    杜玄臻脸上带笑,心里却十分恼怒。

    燕追停了脚步,看了他护在斗蓬内的奏折,微笑道:

    “杜相公,皇上对您实在是器重,这样早便召您入宫议事。”

    杜玄臻便弯腰道:“老臣得幸能为皇上分忧。”

    燕追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戏谑之色:“皇上等着召见,失陪了。”

    “殿下请。”杜玄臻拱手道,燕追走了两步,转过头时,他仍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不变。(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送别

    直到燕追已经进了宣徽殿宫门之下,已经不见踪影了,杜玄臻才直起了身,笑容一冷,转身走了。

    燕追进了殿里,嘉安帝已经候了他好一阵了,见他一来,便头也不抬:

    “可见到杜玄臻了?”

    他一面批着奏折,一面问话。

    燕追便点了点头。

    门口的侍人上前替他除去披在身上的大氅,又为他捧了杯热茶上来。

    “杜玄臻上了套。”嘉安帝心情很好,杜玄臻此人滑不沾手,从先帝时期入仕,便步步高升,没想到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举荐的那个姓陆的,投入了容涂英的门下,想必他看到你时,神情必是精彩万分的。”嘉安帝微笑着,手上原本批阅奏章的动作一顿,看着燕追便微笑:“那个姓陆的,确实是个人才。”

    他话里有话,目光中神色闪动,随即又恢复平静,皱眉问燕追:

    “太原武器之事,你可想好如何解决了?”

    燕追应了一声,显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嘉安帝的眉头皱得便更紧了,神情严肃:

    “如今你准备如何解决此事?”

    太原制造的兵器出了差错,虽说及时发现了武器的问题,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以及兵丁的伤亡,但是这批武器不是小数目。

    阴家摆明不会帮忙,嘉安帝喝了口茶:

    “我知道你母妃见了定国公府你姑母的孙媳妇。”

    燕追仍是不慌不忙:

    “臣明白。”

    嘉安帝随手抽了一张折子,朝他扔了过去:

    “既然明白,你就尽早解决。”

    那折子说的是幽州频受骚/扰,近来薛延陀与契丹不太安份一事。

    除去了君集侯简叔玉及吐蕃的威胁后,大唐看似平和,实则仍处于外族威胁之中。

    内里也并不平稳。

    嘉安帝的笑容冰冷,燕追眼里露出坚定之色。

    院里种着的几株白玉兰树今年长得特别好,才二月中,便已经结了花苞,傅明华让人搬了府中账簿,边赏景边对账。

    江嬷嬷为她安排的位置在略高一些的阁楼之上,那里既能瞧得清楚,又不至于像坐在游廊,没个遮挡。

    府里的账十分简单,她要管的只是明面上的支出罢了。

    才将看了一半,就见到不远处燕追头戴着斗笠,向内院而来。

    傅明华站起身,燕追已经仰起了头,抬了抬笠沿,冲她打了个手势,自己很快大步走到屋檐下,摘了斗笠之后向阁楼上走来。

    不多时便听到脚步声,她站起身来,就看到燕追头发湿了些,虽说戴了斗笠,但他身上衣裳也是浸了雨水。

    她向跟在燕追身后的碧云打了个手势,示意她送热茶与巾子上来,这才有些好奇的问: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他近来十分忙碌,春闱后向他投卷的学子不少,此时正是他广罗人才的时候,她连外院都不去,不想打扰了他。

    “回来看看你。”

    燕追微笑着看她,胸腔里那颗仿佛冰冷的心,此时在她笑容下才渐渐感觉多了几丝暖意。

    “可能我明日就要出洛阳,兴许,”他迟疑了片刻,手伸了出来,却感觉自己手掌并不暖和之后,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兴许五六月才能回来。”他有些依依不舍的,目光牢牢攫在她的身上。

    傅明华的笑容便一下顿住了。

    她知道燕追要出洛阳,太原兵工部的事情迟早要解决,可是她没想到会这样的快。

    “弱冠礼离此时并没有几日了……”她拧着眉,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对于男子来说,弱冠礼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是代表了男人成年的标志。

    太常寺一早便按龟卜之仪算出了时间,是需要嘉安帝亲自带领他,在一群宗室陪同下祭祀祖宗,并为他亲自戴冠。

    嘉安帝那时会赐他字,仪式十分重要。

    又没几天,他却选在明日要出城。

    “这个只是小事。”

    他淡淡说了一声,手掌暖和了之后,才伸手来拉她:

    “元娘,陪我坐一坐,我有话与你说。”

    燕追附在傅明华耳侧,与她小声的说话,她抱了燕追的手臂,听着听着,便眯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笑了起来。

    “到时若是有什么事,不必惊慌。”

    他伸手摸了摸傅明华的头发,她今日一头长发只以丝绳挽成一束,垂在身后,少女纤纤,看上去与平日端庄秀丽的模样又有不同姿态。

    傅明华看了他一眼,燕追就问:

    “怎么了?”

    “三郎真厉害。”她隐隐猜到了燕追有部署,又想到他安慰自己的话,便越发肯定了。

    他一听这话便高兴,连连凑过来问厉害在哪里,傅明华正伸手推他,碧云几人便捧了茶杯与干净的巾子上来了。

    傅明华脸色微红,整了整衣衫坐直了,端了茶杯掩住自己尴尬的神色,上来的几人连忙放了东西退下,燕追抱着她不说话了。

    傅明华靠在他怀里,看着那才结好花苞的玉兰被风雨打落,便将脸埋在他胸前。

    他一下又一下的摸她的背,无声的安抚她。

    第二日燕追起得很早,他出了远门,却不放心傅明华一人留在府中,所以将姚释留了下来,若是有急事,她也有个人好商议。

    他走时握了握傅明华的手,只说道:

    “等我回来陪你泛舟。”他还记得这个事儿,傅明华眼睛微涩,点了点头。

    看他翻身上了马背,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双腿一夹马腹,嘴里轻喝了一声:“走!”

    一队人跟着打了马腹转身,傅明华直到看他的身影渐渐没入秦王府后巷转角处,想了想又提了裙摆朝院内跑。

    燕追是从后院走的,她转身回了院子,江嬷嬷等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她身后跑,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顺着楼道快步上了阶梯,她记得有条廊道,连通阁楼,比旁的路要高。

    她上了廊道,再往外看时,看到的依然是高高的围墙,将院内的景致及她原本心中那些许的期盼牢牢锁在其中。

    傅明华撑在栏旁,目光茫然,正说不出心中滋味儿,一道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却响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舍

    傅明华登时转了头去看,之前骑马已经走了的燕追却回来了,此时匆匆在问:

    “王妃呢?”

    下人结结巴巴的向他指路。

    傅明华目瞪口呆,看他仰了头,发现了她后便速度极快上来,站了半晌,傅明华扑进他怀中,他紧紧搂住了,有些颤声问:

    “在找什么?”

    她双手紧紧揽了他的腰,只觉得眼眶酸涩,有些哽咽:

    “在看你走到哪了。”

    他又抱得更紧,似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中。

    “真想把你装进袖口里带走。”

    燕追将头埋在她发间,深呼了一口气:“时时不离我左右。”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圈有些烫,便眨了眼睛不说话,只是任他用力的搂着。

    第一次他有事前往太原时,那时她觉得倒是松了口气,怎么这一次却偏偏又如此奇怪?

    她又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嘴角,听他说着想她的话,便忍不住低头咬他。

    燕追毫不思索将衣裳拉开,更便于她下口。

    “再咬一口。”

    她果然张嘴,一口咬在他胸前,留了个小小的牙印,他还嫌不够狠,嘟囔着:“印子留得不够深呢。”

    傅明华便有些脸红,再让她咬,她不肯再咬了,目光落在他胸膛之上,那里还能看到一条淡淡的伤痕,便心中一紧,叮嘱他:

    “要注意身体,不要受伤了。”

    他数次身上都带伤,这一趟出了洛阳,可想而知容涂英又会使小动作。

    燕追点了点头,她既然叮嘱过,他自然就会更加小心了。

    “戚绍会直接出河南府,跟随在我身边。”

    傅明华听他这样一说,便放心了些。

    这一次他再出门,便不要她再送了。

    她送他出去,他却又只想再回来,还没走到巷口转角,便想着总觉得还有几句话没与她说完。

    府中姚释仍在为燕追打理文学馆,傅明华每日都会亲自过问姚释的膳食。

    二月底放榜之后,江陵才子徐子升无缘进士,而被姚释代燕追收其为幕僚,住进了秦王府中。

    嘉安帝在三月初接见了以陆长元等人为主的新晋进士,一时间陆氏一门在洛阳之中风光无限。

    傅明华是一点儿都不意外这个结果,梦里的陆长元以不到四十之数便中进士,在大唐立国以来,也是十分罕见的,陆长元此时不过刚展露头角罢了。

    他投靠了容涂英,所以与同批其他进士奔走谋官的结果不同,陆长元进了御史台,将来前途无限。

    洛阳里背地里风起云涌,秦王府中,傅明华却有些伤感。

    碧青养好了身体,与碧箩一道,却要出府了。

    付嬷嬷已经从江洲回来,带回了两人的契约,傅明华将两人契约放进早就为她们备下的匣子中。

    “里面各装了一张地契,还有一些银子,官府里已将你们二人的奴籍消去,自此天高地阔,只愿将来你们能过得顺顺遂遂的。”

    傅明华指着一旁放的箱子,向碧青两人道。

    两个丫环跪在地上,眼圈通红。

    江嬷嬷等人也是不住叹息,脸上露出不舍之色。

    “奴婢自小便侍候在您身边,原该终身服侍您的。”碧青哭得厉害,一旁碧箩只是抹泪,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奴婢福薄。”碧青说完,双手撑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个响头:“奴婢愿您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她每说一句,便叩一下,傅明华忍了心中感受,让人扶她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碧青却倔强的不肯起身,一连叩了三个响头,额头红肿了,才哭着道:“奴婢能做的,便是向您叩这几个头了。”

    一时间几人心里都是十分难受。

    旁边碧箩也如碧青一般,叩了头才被人扶起身来。

    江嬷嬷问:“将来可想好怎么办了?”

    碧青便应了一声,她的哥哥嫂嫂此次随付嬷嬷前来洛阳,就是为了把她接回江洲。

    自小便离家,她其实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有些忐忑又有些隐隐的期待,说起此事,便眼里露出了几分来。

    送走两个丫环后,便觉得屋里一下便空了许多。

    江嬷嬷不知是不是因为碧青两人走了,有些思念,心里装了事,二人才走没几日便病倒了。

    傅明华便时常让碧蓝照顾她,又拨了两个丫头去侍候她,每日江嬷嬷的膳食也亲自过问,过了几日江嬷嬷却总不见起色。

    房中侍候的人少了许多,便该要再提两个大丫环上来。

    碧云建议道:“奴婢看紫垣倒是不错,二等丫头之中,还有一个银疏性情也很温柔。”

    紫垣是一开始燕追派到她身旁的人,品性、能力确实都不差。

    傅明华又唤了银疏问话,如碧云所说,银疏这丫头才刚十五,可是性情十分沉稳,话也并不多,说了几句话,都答得上来,便暂时提了她。

    侍候了几日,银疏细心温柔,两人便被提了上来。

    算算时间,已经好几日没有进宫见崔贵妃了,傅明华便想着明日进宫一趟。

    府中养了几盆牡丹,长得极好,她让人搬了几株进来,自己亲自修剪了,准备明日带进宫中。

    外头紫亘匆匆进来,眼神急促:

    “王妃,王爷遭了人弹劾!”

    傅明华便目光一紧,手掌用力的将铲土的铁锹握紧了。

    容涂英的人动手了,她不知怎么的,便想起了陆长元来。

    陆长元中了进士之后,便进了御史台中,御史台分三院、三台,他偏进了察院,任的是八品监察御史。

    “人都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傅明华轻声的说,一面又低头用铁锹铲起了土:“莫非这火燃到王爷身上了?”

    若如她所料,此事乃是陆长元所为,还是受意容涂英,那么来者不善,还不能轻易了结了。

    碧云默不作声,捏了帕子替她压汗。

    她一面铲土,一面便问:

    “弹劾王爷什么?”

    若她是容涂英,要找机会整治燕追,怕是会从旁人下手。

    燕追乃是嘉安帝之子,行为举止容涂英是捉不到错处的。

    倒是由他身旁的人着手,机会更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冲撞

    而燕追身旁的人中,傅明华便想到了傅其弦来。

    数月之前,傅其弦带刀入阁,当时那事儿不过是被压下去了,以嘉安帝罚他俸禄,勒令他反省暂结。

    可是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容涂英若要作文章,必会从傅其弦着手。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紫亘便小声道:

    “监察御史陆长元弹劾王爷,铲除异已,滥用职权,私自提拨傅其弦为太常寺少卿。”

    傅明华听了这话,便笑起来了。

    “您要不要进宫与娘娘说一声?”

    碧云有些担忧。

    如今燕追不在洛阳,事情又牵连到了傅其弦,傅明华难免要受连累。

    紫亘也道:“不如请姚先生拿个主意章程。”

    “不用!”

    傅明华摇了摇头,将手里铁锹一扔,又取了一旁剖成两半的瓜瓢舀了水去将花浇透了,才接过银疏递来的帕子擦手:

    “只是小事罢了。等会儿我修书一封,银疏亲自替我送回长乐侯府,叮嘱父亲最近收敛一些,闭门少与人往来便是了。”

    燕追此时不在洛阳之中,容涂英此举不过是为了个名头,大肆再铲除异已,安插他自己的人罢了。

    她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冷色。

    第二日崔贵妃问及此事,傅明华便与她细声道:

    “事到如今,唯有忍字。”

    此时不宜与容涂英硬碰硬,赢了不过是争得一时意气,得不到好处,输了便成了笑话,使燕追蒙羞。

    崔贵妃叹了口气,就道:

    “我是忍得惯了,倒无所谓,只是担忧元娘你忍不下这口气罢了。”

    却没想到她年纪不大,这份涵养却是不差。

    陆长元弹劾燕追之后,嘉安帝撤燕追兵部侍郎一职,并令中书侍郎容涂英兼任兵部侍郎。

    而太常寺中,又有人上书傅其弦难以胜任少卿一职,在位期间错处颇多,只是当初碍于三皇子,无人敢说罢了。

    一时之间容涂英一党全都站了出来,细数傅其弦错处。

    嘉安帝便再撤傅其弦,又扶太常寺丞戴守宁任少卿一职,傅其弦则官复原职。

    傅明华对这个戴守宁并不陌生。

    数月之前,他不过是从七品的太常寺主薄,却因为献了匕首与傅其弦,陷害他后而得容涂英赏识,提寺丞,如今也算是步步高升,这样的升官速度,可谓极为迅速了。

    直至四月中旬,燕追一系官员被贬的贬,换的换,要么架空,要么被弹劾,容涂英以极为迅速的手段,将洛阳之中燕追扶植起来的势力扫了大半。

    朝中人心惶惶,嘉安帝的态度十分古怪,仿佛对朝堂的争斗,颇有一种听之任之的感觉。

    苏氏的婚礼快到了,傅明华早就为她备下了礼。

    因她与苏氏关系亲密的缘故,所以一大早便提前出了门前往西都侯府。

    马车才走了一半,便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与惊呼声。

    只听赶车的婆子嘴里发出怒喝,马儿的嘶鸣响了起来,下一刻傅明华就听到了鞭子破空的声响,一个男声厉声大喝:

    “刁奴,胆敢拦了容大人的去路!”

    说话功夫间,只听婆子发出痛苦的惨叫,下一刻马车重重颠簸,碧云等人在车外大声喊:“住手。”

    却根本无人理睬。

    傅明华神色一冷,拉车的马儿受了惊吓,此时疯狂的迈蹄往前奔跑,碧云等人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畜牲不听话,就是该管教!”

    那之前说话的男声又响了起来,话音才刚落间,便听到马的哀鸣传来,一泼热血飞溅在坠下来的幕纱之上。

    车子往前滑了一段,才‘吱嘎’一声停了下来。

    傅明华握紧了手掌,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撑着车厢壁,站了起来,伸手拽住纱幕,将其挥开,下了马车。

    纱幕之上沾染的鲜血还未干,染了她一掌都是。

    她出来之时,就看到穿了一身杏色锦袍,眼神凶狠的男人手握大刀,站在一旁倒落下来的杂物之上。

    那刀尖还在往下滴着鲜血,拉车的马被砍断了马头,只余一半连接着,血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马还未完全咽气,正痛苦的不停挣扎着。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敢尖叫,远处以容涂英为首的一支马队缓缓朝这边靠拢。

    傅明华突然笑了笑,目光从匆匆朝她赶来,脸色苍白的碧云等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到了那气焰嚣张的男人身上。

    “金吾卫的人?”

    她压了压鬓角,那男人嘴角一撇,却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

    “秦王妃?”

    容涂英夹马上前,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一面下了马来,皱着眉,厉声的问:

    “怎么回事?”

    那男人便惧怕道:

    “回大人,下官奉皇上的命,接您入宫,只是开路之时,却遇马车挡道,又看疯马乱闯,唯恐伤到了行人,便将此马斩于闹市之中。”

    碧云等人听他睁着眼睛说胡话,颠倒是非黑白,都气得脸色发白。

    躺在地上的赶车婆子此时被一鞭抽倒在地,遭人扶了起来之后,却不敢发出痛呼之声。

    她手臂之上皮开肉裂,伤口深可见骨。

    碧云想要开口说话,傅明华淡淡看了她一眼,制止她出声。

    容涂英便拱手笑:

    “看来只是一场误会。臣稍后送马一匹,前往秦府向您赔罪。”

    他说完这话,一挥手:

    “皇上还在等候,我们走!”

    两旁围着的民众看到这一幕,都个个不敢出声。

    不远处酒楼之上,姚释正与乔子宁、徐子升等人坐了一桌。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他们都转头朝这方向看了过来。

    今日西都侯府嫡女大婚,嫁的是卫国公府世子贺元慎,姚释知道傅明华在闺阁中时,与西都侯嫡女苏氏交好。

    她是赶着去向苏氏道贺的。

    此时出了这样的事,徐子升皱眉道:

    “先生。”

    秦王爱妻很深,临走之时曾叮嘱姚释要暗地里帮她排解一些麻烦。

    现在出了事,容涂英竟趁燕追不在,欺负弱女子,众人都看他不上,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大丈夫,不敢与王爷硬碰硬,却使这下三滥的手段,实在令人不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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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