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长嫡TXT下载长嫡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章 幡然

    傅明珠与她的母亲齐氏性格完全不同,娇憨可爱,若傅明霞性格有她一两分的不争,放下一些偏见,与冯万应的婚事怕是就和顺了。

    “我想求你,能不能请太医令张缪,前往冯家一趟。”

    她声音有些沙哑,眼睛红肿。

    上回苏氏说她病了,傅明华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确实瘦了许多,那衣裳套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傅明霞还差几日才满十七,可消瘦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了许多,显出几分沧桑之感来。

    “请张缪?”傅明华问了一声,傅明霞便点了点头。

    “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傅明华侧了头,梳头的宫人便停手站在一旁,傅明霞下巴抵在胸前,双手交握置于下腹,小声的道:“不是的。”

    她含了泪:“是我家老爷。”

    傅明华的动作便顿了顿。

    先吩咐紫亘拿了秦王府的名贴去请张缪,等紫亘走了,傅明霞长松了口气,低声的说:“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傅明华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傅明霞犹豫半晌,才泣声道:

    “我家老爷病得很重。”她侧开头,下人为她端来杌子,她也不坐,神情木然。

    傅明华不出声,她也不说话。

    一时间屋里只能听到宫人为傅明华梳头时发出来的轻微声响,下人端了妆匣子来,让她傅明华挑选了首饰,她伸手在匣中拨了两下,眼角余光看到傅明霞失魂落魄的,仿佛受了重大刺激。

    她捡了一根珠钗,托在掌心上,抬了眼皮:“前些日子听说冯大人还在为你求医问药的。”

    太医署中,九品医正不少,医令有两位,但论资历名声,还属张缪为佳。

    依冯万应的地位品级,是请不动张缪过府诊治的。

    张缪医术精湛,傅明霞说要请他过府,怕是冯万应当真病得十分严重了。

    不过前几日苏氏才来王府,提及冯万应为傅明霞求医问药一事。

    当时苏氏口中明明说的是傅明霞病得很重,没想到最终却是傅明霞来为冯万应求医。

    “是我不好。”

    她别开头,傅明华倒觉得有些稀罕了。

    傅明霞的性格倔强,提起冯万应时从来没露出过这般神色。

    傅明华将手中的珠钗交到宫中手中,等戴妥当了,才站起了身来,示意碧云沏茶到东楼阁上,自己也与傅明霞走了上去,令下人走得远了些,还没来得及问话,傅明霞就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昨夜里,我才知道……”她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一连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了些:

    “我才知道老爷当初为了娶我,私下送给祖父的珠翠单子。”

    她说话时乱糟糟的,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淌,落到下巴边,又‘滴答’一声砸落到她面前的桌案上。

    “慢些说。”傅明华温声叮嘱了她一句,傅明霞点了点头,胸脯起伏,哽咽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自嫁老爷之后,与他并不亲热,前些日子我身体不适,也不想见他。”冯万应也知情识趣,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每次一出来,他还没陪上几个笑脸,便遭傅明霞一顿骂。

    昨日她寻到了一张单子,上面写了珠翠、金银等若干,当时傅明霞便心中起疑,问了屋里管事的婆子一声。

    她嫁进冯家之后,冯万应为了讨她欢心,将管事的大权交到她手中。

    府里的人知道冯万应对她十分爱重,傅明霞问话时,府中的人也不隐瞒,便说这单子是当初冯万应私下拨走的。

    晚间冯万应回来内院,向管事的婆子问着‘太太吃了些什么’,她便心里不快,出来与冯万应争了几句。

    说着便说到了那张单子之上。

    照理来说那单子上的东西傅明霞也问清楚了,是婚前冯万应便拨走的,但她有心找茬,仍拿了此事说嘴。

    冯万应焦急之下才说出了这张单子上金银之物全送到了傅家。

    当初傅侯爷愿意将傅明霞下嫁,除了明面上的聘礼之外,傅侯爷还让冯万应额外拿了不少东西,金子五百两,银子亦出了三千。

    傅明霞当时便大怒,当冯万应是拿钱将自己买来,吵闹不休之下,她一时失手推了冯万应一把,哪知他头嗑到桌角,当即便起不了身了。

    一开始傅明霞还当他是装的,直到屋里下人慌了之后,她才连忙让人将冯万应扶了起来。

    府里冯万应儿子长媳听到了动静赶来,几人看她眼神都十分不喜,她心里原是感到有些不安的,只是想到他拿了银子来买自己,难怪当初傅侯爷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嫁来冯家。

    想着也有些伤心时,冯万应长媳康氏却来与她说话。

    说是近来因为她病情总是吃药不见效,旁人与冯万应出了个主意,说是怕她撞了邪,让冯万应亲自前往城外关公庙许愿,盼她身体早日好起来。

    城外那关公庙阶梯足有千阶,是关公庙一景。

    为显心诚,进庙的不少人都会从半山腰里叩头进去。

    冯万应是一步一步拜上去的,当时冯大郎数次唤他起来。

    回来时便已经身体不适了,谁料还没与傅明霞说上几句话,两人便又争吵了起来。

    康氏拿帕子擦了擦泪:

    “父亲刚醒了一次,让我们不要怪你,说是他自己站立不稳摔倒的。”康氏说出这话时,傅明霞不知怎么的,便感到有心慌。

    她的眼中含泪,不带责备,却让傅明霞比被人狠狠骂了一顿还要难受。

    “您与父亲所争之事,嬷嬷也说了。”康氏哭了一阵,又擦了把脸:“当初若不是长乐侯府执意要钱,”傅侯爷又好脸面,做了这样的事,却又怕人笑话,才没上聘礼单子的。

    康氏话中的意思傅明霞明白了过来,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冯万应那张越来越惨白的脸,她起身便往屋里走。

    回房时已经请了大夫,周围人只是在哭,大夫在说冯万应年纪大了,又受了伤,都不敢开药方。

    傅明霞看着以往那个总是讨好自己,围在自己身边,一把年纪还放了身段装丑讨好哄她笑的男人,此时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题外话------

    第二更……

    憋说话,只要用月票表达对我的爱就好了……

    4号到今天7号的第二更是ACElinger(玲儿)的和氏璧加更4次

第三百七十一章 醒悟

    之前康氏说的话响在傅明霞耳边,她挤进人群,冯万应的几个儿子却拦着她不让她靠近。

    她突然间有些慌乱,以往他贴过来时,她总嫌烦。

    此时想要靠近他,却又遭人阻拦,她对这样的情况有点害怕,却更害怕冯万应醒不了。

    几个大夫不敢下药,就怕冯万应年纪大了,头又受了重击。

    傅明霞听着这些人讨论,又听屋里众人越来越大的哭声,想也不想便往傅明华这边跑。

    太医署里有医术精湛的太医令张缪,若是太医们在,一定能救得醒冯万应的。

    “大姐姐,大姐姐,我不希望他有事……”傅明霞哭得如泪人一般,握了傅明华的手,有些伤心欲绝:“我想要他活着,我想明白了,我为他生孩子,只要他没有事,我什么都愿意。”

    傅明华任由她握着,看着她,不动声色的问:

    “你不是不喜欢他,说冯大人还与你提过,将来若他出事,还为你备了嫁妆,允你改嫁么?”

    傅明霞拼命摇头,眼泪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四处飞溅。

    有几滴落到傅明华手背上,还带着温热。

    “我不改嫁,我也不要他为我备下的嫁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放声大哭。

    伸了手臂抱住傅明华,有些慌乱:“没有了他我怎么办?他对我这么好,没有谁再比他对我更好了。”

    在冯万应心里,她就是一个宝。

    “你说得对,是我傻,是我有眼无珠。”她哭得十分伤心,大声的说话,连脸面都不顾了。

    傅明华听她一声一声的说话,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身体都在颤抖。

    “我怎么这么傻,还那样对他……”傅明霞肝肠欲断,一想到冯万应那张苍白的脸,心中便更痛了。

    人非草木,他这些种种举动,其实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以往觉得太理所当然了,又被心里的怨恨与不快淹没,便觉得冯万应尤为讨人厌。

    他的讨好与一些举动,在她看来十分烦腻,恨不能不要再见到他的面才好。

    可是他如今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不再看她了,傅明霞才觉得慌乱。

    若她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她该怎么办?

    未嫁之时,她一定会十分庆幸,并欢声高呼,可她现在不这样想了。

    从来没有谁像冯万应这样,将她放在心上的。

    “你不要慌。”傅明华轻轻拍了拍她背,感觉她平静了一些,又吩咐碧蓝遣人前去冯府看一看,送些药材补品前去。

    傅明霞冷静了一些,一面背过身去擦脸,一面有些焦急的往外看。

    “一时半会的,也得不到消息,急也没有用。”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她点了点头,勉强坐回自己椅子上了,伸手去端茶杯,却还没碰着杯子,便将手收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回,傅明华就知道她心里怕是仍在担忧了。

    傅明华笑了笑,拿了紫绡纱扇摇了两下,清风徐徐而来,将她脸颊、额头几许柔软的秀发吹得轻轻晃动。

    “二妹妹如今能想通了,也是好事。”她眯着眼睛,身体软软的靠在椅上,小手臂撑着扶手边沿,看着傅明霞就微笑道:“冯大人苦尽甘来,将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吵闹了。”

    “是。”傅明霞轻声应是,眼中犹见怕色。

    “将来必定不吵不闹,好好与我家老爷过日子。”她说了这话,眼中又沁出几分水意:“只是不知张缪去了没有。”

    “慌什么?”若真出了事,此时冯府报信的人怕是都已经过来了。

    傅明华这样一说,傅明霞嘴唇动了动,便不出声了。

    才坐了不到一个时辰,那头紫亘便回来了,傅明霞一脸激动,紫亘向傅明华回话:

    “奴婢请了张大人前往冯家,施了针后,人已经清醒过来了,正问起太太有没有受到惊吓。”

    紫亘说到此处时,也不由有些感叹。

    冯万应醒来之后,还在问四周的人,傅明霞是不是吓着了。

    当时冯家众人都连连点头,紫亘便说了经过,冯万应才安心了。

    “奴婢临走时,冯大人还要亲自套了马车过来接太太。”紫亘笑了一声,傅明霞眼里含泪,脸上露出怯怯之色。

    她这个人性格十分骄傲,天不怕地不怕的。

    就连当初对着谢三太太阴氏赏赐的镯子,心中不快也敢当着长辈的面砸了。

    可此时却有些害怕。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快些回去吧。”

    “姐姐,我怕……”她怯生生的,之前冲冯万应恶声恶气,又敢伸手推他,如今人好了倒知道后怕了。

    傅明华目光落在自己绡纱扇上,含了笑意道:

    “既想通了,好好向冯大人赔个不是,天下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傅明霞此时也温顺了,又眼圈发红,似是保证一般:

    “以后都听您的。”

    她又是有些愧疚,又是有些担忧,还有些欢喜:

    “我,我以前对您……”

    她结结巴巴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二妹妹是该对我道歉的。”

    听了这话,傅明霞果然起身冲她拜了一礼,既是向她道歉,又是向她道谢,起身时脸色便坦然多了。

    “姐姐,我想回去了。”她急着想回去看看冯万应有没有事,之前她将人推倒后,也没细看他额头伤了没伤,又听他醒了便要亲自来接自己,她心里清楚,冯万应怕是担忧她自责才会这样。

    他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又想得如此细致周全,以前的她怎么就眼睛被蒙住,看不清呢?

    想起当初长乐侯府里,白氏对傅侯爷处处讨好细致,再想想府中世子对待当初的谢氏,以及如今的杨氏。

    就如傅明华所说,她若嫁的不是冯万应,而是出身勋贵之家的子弟,先不说品性有没有冯万应好,怕是这份细致体贴也是比不过的。

    当初祖父向他私下要了那样多财物,他却没有半点儿抱怨不满,对她处处呵护关切。

    这样一想,又觉得心中有些甜。

    虽说年纪大了些,但当初傅明华说得对,事事也不能两全,她这回险些失去,总算是能明白了。

    回了冯府,她犹豫半晌,才鼓足了勇气去向冯万应道歉的。

    他躺在右侧的厢房中,脸色发白,额角肿了鸽子蛋大的疙瘩,眯着眼,听到脚步声时,气若游丝的道:

    “备了马车,我要去接太太。”

    ------题外话------

    第一更……

    我在遥望,月票榜上,

    榜上我的月票少得让我慌(噢噢)……

    天天求票,不见成效,

    热辣辣的歌声在大声的求票……

第三百七十二章 悄悄

    傅明霞的眼泪一下便涌了出来。

    他似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睁开了眼,看到傅明霞时,仿佛有些慌,忙挣扎着要掀了褥子起身:“你回来了。别恼,我去外间睡……”

    “不要!”傅明霞擦了眼泪,疾步上前,坐到了床边,伸手将他又压了下去。

    他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傅明霞十分厌恶他,这还是头一回主动碰他的。

    冯万应收了手想往后缩,傅明霞却将他手握住,他看她哭,有些着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皱着眉,傅明霞一把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是你欺负我了,是你欺负我了。”她嘴里不停的道:“祖父问你要银子,你宁愿我误会也不说,还将我吓死了。我病了,你为我去关公庙请愿,一叩一拜也不提。”她手握成拳,轻轻在他胸前捶打,又不太敢用力。

    冯万应惊喜交加,整个人发蒙,还回不过神来。

    半晌之后,才问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可还怪我?”

    “我只盼你不要怪我,不要生我的气,将来我们好好的……”傅明霞说着说着,脸便红了,冯万应只觉得恍如梦中,直到傅明霞伸手将他抱住,他才如梦初醒,将她抱住。

    傅明华猜测着傅明霞与冯万应两夫妻是会重归于好的。

    冯万应伤了一回,怕是真将她吓着了。

    碧蓝叹道:

    “冯大人伤了,倒是好事了。”

    否则怕是傅明霞一辈子都会这样,过得并不开心的。

    只是傅明霞幡然醒悟固然是好,但更让碧蓝喜欢的,却是傅明华宽仁大度的性格,坦坦荡荡。

    傅明霞与她争锋相对时,她也毫不相让,两人你来我往。

    但关键的时刻,她却总记得两人同是姓傅,大事上并不与她计较当初的那些小矛盾,大方得实在是让碧蓝骄傲。

    可惜当初‘早逝’的世子夫人却看不到。

    傅明华一双手臂环靠在栏杆之上,也不说话。

    好与不好,只是见仁见智。

    傅明霞两夫妻此时怕是蜜里调油,但她与燕追却是已经将近半年未见了。

    上回送去幽州的信已经过了二十多日,也不知他有没有收到。

    他如今任幽州牧,正是风光得意时,怕是短时间内回来不到。

    夜里风凉,下人撤了屋里摆着的冰盘,还为她添了罗衾。

    不知怎么的,傅明华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时偏头往门外看。

    这种感觉没来由的,紫亘都挑了好几回灯了,她却握着书本不肯放下。

    “您睡不着吗?”

    紫亘问了一声,傅明华便将手里半天未翻过的书卷放了下来,披了衣裳坐起身:“几时了?”

    “已经是人定时分了。”

    傅明华生活向来极有规律,一般戌时五刻便已经歇了灯了。

    可今日过了戌时,她还半点儿睡意也无。

    “您可是饿了,让厨房备些易剋化的食物,用些再睡。”今夜当值的是紫亘,她铺了褥子在床边,此时跪坐在傅明华面前,仰头问她。

    “不用了。”傅明华摇了摇头,想了想,问道:“今日可曾收到幽州的来信了?”

    如今燕追就在幽州,她这样一问,紫亘便微微扬了扬嘴角,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但却摇了摇头:

    “都问过了,兴许是路上耽搁了。”

    傅明华其实心里也有数,她已经吩咐过了,若是有燕追消息传回,府里的人早就通知她了。

    她点了点头,将手里书本一放,想了想又道:“今夜睡在外间屋里就是,不用守在床边侍候了。”

    紫亘应了一声,又抱了被子出去了。

    洛阳城外,一行穿了绿袍,披姜色外袍的人朝城中疾驰而来。

    守城的士兵一看这行人打扮,便认出了这是一群传令兵,怕是有消息回报的,连忙将门打开。

    传令的队伍并没有停下,马蹄带起一阵漫天飞舞的尘土,一行人冲进了城内。

    此时已至二更天,街上行人疏少,金吾卫已经开始准备巡逻,进城的人入了城后也没有缓下速度,左侧一人扯下了蒙在脸上,沾了灰尘的巾子,才刚唤了一声:

    “大人……”

    为首之人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前往宫门报信。”

    他说了话,自己双腿一夹马腹,调转了马头便往另一方向跑:“寅正二刻九仙门后的走马楼前等候。”

    此时这为首之人也没耐心与他们多说,交待完时,身影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剩余几人苦笑了一声,半晌之后才打马往宫门方向赶。

    夜里傅明华好不容易才将睡着,却似隐约听着外间有些响动,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想着怕是紫亘夜里起身喝水,动作大了些,也没有多想。

    不多时便感觉床外侧往里微陷,像是有人爬上床了。

    若是紫亘等人,没她召唤,绝对是不敢上床的。

    她惊醒过来,张嘴要喊,却已经被那上床之人连人带被一把搂进怀中,一只胳膊穿过她细弱的玉颈,迫使她将头抬了起来,一张嘴唇牢牢衔住她樱唇,鼻息喷洒在她脸颊间,唇上、下巴处的胡渣子刺得她脸微痛。

    傅明华还没反应过来,才想要挣扎,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却是又惊又喜,顺从的任由他热情将自己吞没,只堪堪抬手扶在他臂间。

    那舌尖被他吮得发麻,燕追一把将她身上盖着的罗衾掀开,翻身便压了上来。

    “三郎怎么回来了?”她声音有些哆嗦,语气里带了些泣音。

    燕追将她衣摆往上推,露出一对起伏的酥/胸,气息不稳。

    他出外多时,此时温/香在怀,早已是箭在弦上,也顾不得与她说话,只捉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舔咬。

    那妖娆身段渐渐呈现在他面前,隔着屏风,外间点了昏黄的灯,若隐若现的。

    她的婀娜有致的身体如摆在他面前的盛宴,让他哪里都舍不得放开。

    裙摆被拉了起来,他喘息着抬了傅明华的腿,低头亲了下去。

    她喘息着,一双腿紧绷着,轻轻的颤。

    ------题外话------

    第二更。。。。

    天哪喂,求月票呀哟喂……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别离

    从傅明华仰头的角度,能看到高高的锁骨及结实而块垒有力的胸膛。

    燕追一时不察,看她歪坐在榻上,才将披起的衣裳掩不住那身姿,不由俯身伸了手臂环住她身体,将她抱了起来。

    “没注意脚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燕追忍了笑点头,意有所指:“怪我,”他停了半晌,看她脸颊布满的红晕,才含了笑意,缓缓道:“没注意到。”

    傅明华白了他一眼,他放声大笑,伸手要来抱她,外头碧云等人却已经进来了,她一看到有人来,躲得也快,燕追只得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才将她放了开来。

    几个下人见了燕追也不意外,显然之前紫亘已经说过了。

    傅明华洗漱之后从室内出来时,燕追已经洗沐过,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圆领锦袍,显得身长玉立。

    他刮了下巴与唇上的胡须,便又恢复了翩翩姿彩,神情亦佳。

    “你不是急着回幽州吗?”傅明华看他坐在榻上随手拿了本书歪着在看,不由有些奇怪。

    他招了招手:“不急于一时,我陪你用了早膳再走。”

    早晨时傅明华说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他。

    他这个人,生在皇室,向来铁石心肠,可偏偏看不得她难受的模样,她轻声语着不希望他走时,纵是百炼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傅明华愣了愣,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来递给她。

    她不明就里,有些好奇的伸手接过了。

    里面还有些沉,里面装的东西还不小。

    她打开袋子,燕追也靠了过来,里面一颗浅蓝色约摸孩童拳头大的明月珠被她倒落出来,落在她掌心之上。

    燕追贴在她身后,将下巴搁在她小巧的肩头之上,她有些惊喜的转头:

    “三郎从哪来的?”

    燕追便轻轻吻她脸颊,微笑着道:

    “范阳容氏族中拿来的。”

    这些年来容涂英渐有权势,范阳之中奇珍异宝的不少,这颗明月珠为甚,足可抵太祖建国之时,南昌国进献的那枚明月犀了,足可见其野心。

    嘉安帝几年的喂养,养出一只肥硕会咬人的硕鼠来。

    傅明华拿在手中,觉得有些稀奇,燕追微微一笑:

    “喜欢吗?”

    她点了点头,燕追目光也落在那明月珠上,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又移开了,只望着她看。

    “三郎看我做什么?”

    傅明华仰头看了他一眼,他含着笑意道:“你比明月珠好看。”

    说了这话,便见傅明华低垂了头,双颊生霞,似是望着明月珠,也不说话。

    燕追便又摸了摸她头发。

    外间摆好了饭菜,时辰不早了,傅明华也不敢再让他耽搁下去,虽然也觉得有些不舍,但仍与他出外用了膳,下人进来回话说是马已经备妥了,燕追虽然说:

    “清晨雾气寒凉,你不要送我。”

    她昨夜一宿几乎没睡,柔嫩的双唇都失了些色泽,他看得有些心疼:

    “回去躺一会儿。”

    傅明华虽然点着头,却仍是送了他出门,他骑在马上,原地转了几转,天色渐渐亮了,才不敢耽搁,眉心一皱,抖了缰绳轻喝一声,马儿扬蹄才跑了。

    清晨寂静,傅明华在府后门口站了半晌,仍是听得清。

    银疏小声的说:“王妃,您……”

    “禁声。”傅明华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银疏闭了嘴,不敢再出声,怕搅了她。

    只是那马蹄声渐渐远去,终是听不到了。

    她本来是累了,以为回去之后必定是倒头便能睡的,哪知躺了床上,却无论如何也再睡不着了。

    碧云几人虽然都劝她再睡一阵,她却仍是起了身,拿了本书看,看了几页,却又想着燕追此时不知已经在哪了。

    八月院卫国公府世子夫人苏氏发了贴,邀她前往卫国公府赏桂花。

    此时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王府之中处处都能闻到那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近来府中桂花开得极好,碧云寻了一堆丫环收拾桂花酿酒制蜜,忙得亦是不可开交。

    傅明华接了苏氏贴子,却因为江嬷嬷的缘故,而使人送了礼回去,将苏氏的请贴婉拒了。

    江嬷嬷病好了些,只是人却瘦了许多,她的儿子数次托人带话,请求傅明华能允他带母亲回江洲老家休养。

    傅明华心里是舍不下江嬷嬷的,她陪在自己身边,远比谢氏陪自己的时间多得多了。

    她无微不至,慈祥温和。

    傅明华真的很舍不得她,可是江嬷嬷一病之后,人越发轻减了,虚弱了许多。

    哪怕就是留她下来,怕是她不见得能多欢喜的。

    心里下了决心,傅明华便寻了个时机,与江嬷嬷说话。

    她是被银疏与碧云两人扶进东阁之中的。

    一条长长的廊道环抱过院落,木廊底下种的是排排的桂花树,风一吹来便带来阵阵的清香。

    阁中备了热茶,江嬷嬷进来时,傅明华望着栏外发呆,茶杯里热气冉冉上升,那画面宁静而安详。

    江嬷嬷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眶酸涩,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奶大的小娘子,此时长成了大姑娘。

    她一时之间舍不得打断了傅明华的宁静,只是下一刻傅明华却是转过了头来,忙让人扶了江嬷嬷坐下。

    江嬷嬷眼圈通红,走路都有些吃力。

    才几个月时间,便瘦得脱了形,显出几分老态来。

    傅明华亲自起身取了袍子为她披上,她忙要站起身自己来,傅明华却坚持为她披上了,看她有些不安的样子,认真道:

    “嬷嬷照顾我这么些年,我不过是为嬷嬷披个袍子罢了。”

    “怎么能让您来?”

    江嬷嬷有些不安,傅明华便搬了杌子,坐到她面前,又摸了摸她的手:“我怎么就做不得了?”

    她的手有些冰凉发抖,眼圈也是通红,气色并不大好。

    却见傅明华睁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江嬷嬷便笑着宽慰她道:

    “奴婢这身体不中用,不过已经好多了,过些日子便能侍候您了。”

    傅明华看着她微笑,没有说话。

    ------题外话------

    第二更……

    啊啊啊啊啊啊牡丹,你比月票更鲜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月票,你比牡丹更难求……

    感觉好像在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其实我是在****求票呀……

第三百七十五章 艰难

    “您看奴婢干什么?”

    江嬷嬷喘息了两声,有些费力的问傅明华。

    “就是想多看看嬷嬷。”傅明华温声回答,江嬷嬷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眼圈有些发红:“奴婢有什么好看的。”

    “嬷嬷在我心里就是很好看,我想多看嬷嬷几眼。”傅明华说了这话,顿了顿,江嬷嬷便有些慌张的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消减了不少的脸颊:“将来奴婢病好了,天天侍候在您身旁,怕是王妃要嫌奴婢厌烦了。”

    傅明华眼圈有些发红,忍了心中难受,摇了摇头:

    “全哥儿如今在龙门山外的庄子做事。”

    江嬷嬷也是知道儿子进了洛阳之事,此时听傅明华提及,有些心慌,连忙便要站起身来,傅明华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了。

    “嬷嬷听我说。”

    她怀中的江嬷嬷身体打着摆子,仿佛已经料到了她要说出口的话,连忙摇头:“您听奴婢说……”

    “自生下全哥儿起,嬷嬷便离了家,一离便是多年,全哥儿想你了,想要有母亲在身旁。”傅明华边说着,眼泪边滚落出眼眶。

    她却不想江嬷嬷听到,又抿了抿唇,将哽咽声强忍住了。

    “如今全哥儿大了,我不该再留着嬷嬷不放。”江嬷嬷要挣扎,她却将双臂收得更紧:“江洲是嬷嬷的故里,气候温宜,也适合嬷嬷修养。”

    泪珠子顺着她脸庞往下滑,落在江嬷嬷身上披着的袍子上。

    “我不能,我不能走啊。”江嬷嬷有些着急的喊:“我将来要为您抱世子,我,我年纪大了,可为您抱抱皇孙,一杯水总是倒得动的……”

    傅明华眼泪便流得更急,一旁碧云几人也是眼圈发红,将身体转了开去默默撩袖子擦眼睛。

    “我不能走,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她哆嗦着,伸手要去收桌上的茶杯,傅明华险些抱她不住。

    “我记事时,是喝嬷嬷的奶,被你抱在怀中。”她闭了眼睛,水意弥漫了双睫:“我走路时,是嬷嬷牵了我的手。”

    府中谢氏冷漠,她的父亲傅其弦又是那样一个人。

    傅侯爷不问府内女眷生死,她对傅侯爷的作用,也不过是比其他孙女,因为谢氏而重要一些罢了。

    他不会管傅明华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想些什么,只要孙女乖巧,听话懂礼明规矩,将来能为他所用便成了。

    白氏喜欢的是傅明霞,并不待见她。

    唯有江嬷嬷把她瞧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她渴了饿了,都是江嬷嬷在张罗,学走路时,摔疼了也是江嬷嬷来哄她。

    “那时的您也不哭,摔疼了便自己忍着。”江嬷嬷听她提起这些,更是泪流得疾:“那时我便心中想着,谁家小娘子有这么乖?”

    傅明霞时时哭得厉害,声音又大,有点小磕碰,向白氏请安时,白氏便心肝儿肉的。

    那时的傅明华便安静的站着,小小的人儿,却规矩不差。

    江嬷嬷曾数次想要在谢氏面前提及此事,想让谢氏多夸夸她,可惜谢氏却心性淡漠,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旁碧云拿了帕子擦眼,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我夜里恶梦惊醒,几次梦中醒来,都见您在为我盖被。”她那时年纪幼小,却是恶梦不断,梦里另一个‘傅明华’的死,压在她心上,她却谁都不敢说。

    那时尚且年幼时,无数次被恶梦惊醒。

    梦里陆长砚冷漠的脸,另一个成年后的‘傅明华’绝望的神情,使她数次都惊醒过来,却都有江嬷嬷在为她盖她蹬开的被子。

    江嬷嬷温柔的神情曾为她驱散了不少心中的恐慌,那时她的慌乱害怕,少不更事时便数次梦到‘母亲’上吊自尽,长乐侯府自此冷落她。

    梦到‘自己’将来年纪轻轻便会死,梦到身边的江嬷嬷离去,碧云惨死,没有人明白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说,谢氏冷淡的眼神,与梦里的情景重叠,直到后来傅明华习惯了,不再被夜梦惊醒了。

    听她提起这些,江嬷嬷更是心痛如绞,哭得肝肠寸断:“您好几年睡不踏实。”

    开始时是惊叫着起身,却偏偏遇事装心里,谁也不说。

    江嬷嬷紧紧伸手抱了她,涕泪长流:

    “这样您让我怎么舍得离开?”

    她也是想儿子的,可她也舍不得傅明华。

    那样小一个娘子,软软的一团,才出生就交到她的手上,她比谢氏更早的抱到傅明华。

    好不容易养大了,为她将来操心,为她将来婚事担忧。

    如今她嫁到秦王府,燕追对她十分上心又体贴,眼见好日子才将过上,江嬷嬷又怎么舍得离开她?

    “我不放心啊……”

    江嬷嬷哀声的哭,她是真的不放心。

    自古事难两全。

    “全哥儿有他爹看着,如今他也成了家,有他媳妇照儿着。”江嬷嬷将傅明华抱得更紧:“可是您有什么呢?”

    除了燕追,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有时江嬷嬷看着她却觉得有些心疼,苏氏与丹阳郡主虽说跟她交好,也情同姐妹,可她却总是淡淡的,没有少女的天真活泼,仿佛那些无知与天真都被她自己生生磨了去,变得懂事而安静。

    “奴婢想要亲眼看着您过得好好的。”

    “可是我却只希望嬷嬷顺顺遂遂,平安长寿。”傅明华眨了眨眼睛,伸手压了压脸上的水迹,坐起了身来。

    她的性格,江嬷嬷心中是清楚的,她既然这样说了,怕是已经早有决定了。

    碧蓝几人忍不住哭,蹲下身来,江嬷嬷抱了这个,又抱抱那个,一时间几人哭成一团。

    紫亘与银疏二人也都跪坐在一旁擦眼睛,傅明华则是拿帕子擦了把脸: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江洲那边气候不差,环境也好,嬷嬷养好了身体,将来天长日久,总有再见之时。”她看江嬷嬷要说话,便握了江嬷嬷的手:“全哥儿等了嬷嬷十几年的时间,十分的想念你,嬷嬷不要再让他等下去了。”

    ------题外话------

    第一更……

    月票竞争榜好可怕……

    你们快点用月票抱紧我,保护我!

    我还没有非/礼前面的妹纸……

    总感觉我魅力太大,后面的妹纸已经在觊觎我的肉体。。。

第三百七十六章 感情

    这话使得江嬷嬷张了张嘴,突然嚎啕大哭,伸手捶打着自己胸口:

    “怎么办,怎么办哪……”

    碧蓝伏在她腿上哭,傅明华叹了口气,流了些泪,便平静得多了:

    “全哥儿在等着他的母亲。”

    她神情坚定,江嬷嬷便又捂了脸,说不出话来了。

    虽说仍是依依不舍,但决定了要让江嬷嬷回江洲时,她身体却渐渐的就好起来了,也能自己下地走上几步,听侍候她的小丫头说,吃饭也能多吃一些了。

    直到江嬷嬷离府那日,为她送行的马车已经备好了,里面放了布匹、药材、珠宝首饰等,装了一车。

    除此以外,还有当初服侍她的两个下人,契子已经装在车上了。

    江嬷嬷看了心中有些难受:“奴婢不能再侍候您,反倒劳您费心了。”

    傅明华伸手替她压了压发鬓,她穿了一身墨绿色长裙,打扮得有些素净,头上包了扁额,脸色微黄。

    她不停伸手勾头发,显然是对这一趟回江洲有些担忧的。

    “嬷嬷且放心回去,若是短缺了什么,托人捎句话给我就是了。要是江洲住得不惯,带了信来,我让人接嬷嬷回来。”

    江嬷嬷连连点头:“您也要顾惜好身体,与王爷好好的,对王爷上心一点。”说了这话,又看着碧云两人:“将来王妃有了身孕,要第一时间写信给我,我……”

    她话没说完,又背过身去,用帕子捂着嘴不出声了。

    碧云连连应承,她又细细的交待:

    “帕子等物放在屋后东侧上面的小柜子里,贴身衣物等都是锁在旁边那个雕了花的降香黄檀木柜中的。王妃平日喜食之物,我写了下来,放在我床边的。四季瓜果点心要多注意,切得不好,她是不肯吃的,晚间不要让王妃睡得太晚,若是她蹬了被子,要时常注意到为她搭上,不要受了凉寒。”碧云几人只是点头,江嬷嬷却舍不得就此离去:“还有,王妃夜里若是惊醒,便握了她手安抚她,多哄几次便睡了。”

    “还有,娘子素来爱洁……”

    她殷切交待,仿佛还有许多话没说完般,碧云几人都不停应声。

    江嬷嬷说了几句,觉得好似还有不少话没说完,但一时片刻,又觉得难以交待清,细细想来,又觉得忘性大,再难想起了。

    心中有些怅然若失,最终却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

    “时辰不早了,嬷嬷早些上路,怕是全哥儿等急了。”傅明华听她交待完,温声说道。

    江嬷嬷有些愧疚,又有些担忧:“也不知全哥儿心里怪不怪我。”

    “他几次三番急着想见你,只恨不能尽孝道,又怎么会怪嬷嬷呢?”傅明华哄了她一句,江嬷嬷便收拾了心中的感受,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赶车的人已经扬了鞭,她又将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高喊着:

    “还有还有,娘子习惯饭前先喝一碗汤,以养胃温补为主……”

    她还在喊着交待,马车却已经走远了。

    碧蓝伏在碧云身上哭,傅明华望着车子走远了,才微微笑了笑:“嬷嬷与全哥儿母子团聚,若想她,将来会写信回来的。”

    碧蓝泪眼模糊,鼻音浓重的问:

    “真的吗?”

    碧云忍不住拧她:“王妃什么时候哄过你了?”

    她才破涕为笑,伸手擦了把眼,又望了外间一眼,江嬷嬷的马车已经看不到了,她忙扶了傅明华:

    “您快回去吧,若江嬷嬷知道,又要说我们纵着您了。”

    说了这话,又想起江嬷嬷将来怕是再也说不了她,江洲离洛阳这样远,有生之年也不见得能见上几回,才将忍住的眼泪便又要涌出来了。

    江嬷嬷虽说走了,但傅明华却收到了燕追令人送回给她的信件,信里数不尽的思念之情。

    “幽州桂花开了,洛阳应该亦如是。不能亲回洛阳陪元娘迎香,唯有寄书信传情,便如我/日/日陪在元娘身旁。”信上燕追的字宛如游龙,夹了些干掉的桂花。

    她捡起来闻了闻,香味儿已经十分淡了。

    但不知为何,得知幽州里,他与自己同样赏着桂花,并摘了一束与她送来时,心里却又觉得十分安心了。

    他一日一封书信,如当初两人成婚之前,他前往鄯州时一般,使她怦然心动。

    秋风瑟瑟,幽州的秋天仿佛比洛阳更多了一丝色彩。

    “幽州城外有吉安寺,寺中枫叶红火如锦。出城办事时,与戚绍路经吉安寺,想着元娘,这枫叶便落到了我身上,让我想起了当日大婚时,你穿着嫁衣,朝我缓缓而来的情景。”

    他的书信里夹的是一张仍不失艳丽色泽的枫叶,傅明华的目光便更柔和。

    那枫叶上仿佛带了北国里凛冽秋意,却沾染了书信的墨香。

    燕追的书信,陪她在桂花弥漫的香气里,渡过了八月。

    他人虽不在洛阳,却以书信传情,仿佛他每日仍陪在她身边一般。

    当初的黄檀木盒已经装满了,傅明华又让碧云寻了个精致的紫檀木出来将信装上,若想他时,便取出来阅读一番,时间便过得快了。

    九九重阳节之前,傅明霞亲自为傅明华搬了几株菊花来。

    “我家老爷说,这几株开得正好,便亲自挑了让我送来。”没有了满身锐气与不平的傅明霞近来丰腴了一些,脸颊也多了些肉,头发挽了起来,眉眼柔和了许多,提起冯万应,眼角眉梢都在笑:

    “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再搬一些。”

    银疏送了冲泡好的桂花茶上来,傅明华端在手中:

    “若这样搬下去,怕是冯府也要搬空了。”

    傅明霞抿唇而笑,脸上露出几分羞涩之色。

    “上回回去之后,老爷实在是十分感激。”冯万应知道张缪前往冯家为他施针,是因为傅明华拿了秦王府的贴子之故,便时常应承着。再加上两夫妻如今合好,他惊喜交加,也觉得是有傅明华相劝的缘故,越发便感激了,重阳节送了一些礼过来。

    “我家老爷身体也好些了,前些日子我陪他去了关公庙还愿。”她提起冯万应时,神色间露出满足之色,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有些暗淡:

    “什么都好,唯独……”

    ------题外话------

    第二更……

    憋说话,我已经闭上眼睛了,快用月票来吻我……

    木嘛~~~~

    扭腰求票!!!感觉我牺牲好大!!!

    前天第二更是雪菜黄鱼面的和氏璧加更,昨天第二更是花芯语的和氏璧加更,今天第二更是放松一下的和氏璧加更

第三百七十七章 怀疑

    说话时,傅明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些忧郁:“只是腹中一直没有消息。”

    前些日子冯万应身体好了些,她便暗示着提及了圆房。

    只是冯万应不想害了她。

    自摔了之后,虽然养好了身体,但冯万应仍感觉身体虚弱。他年纪不小了,总是陪不了她一辈子的。

    将来她的路还很长,他推拒了几回,傅明霞却十分坚决。

    她的性格便是这样,过刚而易折。那时厌恶冯万应时,无论他如何讨好保证,只觉得对他半点儿也看不上,他的安排也不领情。

    可如今喜欢了,知道前方是条万丈深渊,也义无反顾一往直前。

    “你年纪还小。”傅明华微微一笑,她便摇了摇头:“我家老爷年纪不小了,我想留个念想。”

    她神情坚决,眉宇间有丝熟悉的倔强。

    傅明华愣了一愣,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神情有些严肃:“你要想好了。”

    冯万应年纪这般大,总归是会走在前头的。

    能活几年不好说,她若有了孩子,便是一个牵挂,而且听她话里意思,将来若冯万应先走一步,她是要守一生的。

    一生听起来简单,可是却又有多难?

    “你的母亲当初在长乐侯府的日子是怎么样,你也是见过的。”她提醒着,傅明霞却很是坚决:“姐姐不必劝我,我都知道。”

    “不瞒您说,那时我不想嫁他,也是见过我的母亲过的是什么日子的。”

    她噙着眼泪,笑着道:“我自小便没见我的母亲穿过一件鲜艳的衣裳。”

    永远在白氏面前低眉敛目,一辈子对着冷清的墙壁,一夜一夜的熬。

    傍晚在床榻里哭,白天却仍得笑脸迎人,对人处处讨好。

    长乐侯府里不止谢氏,怕是连钟氏都看不上沈氏那作派的,可她那情景,若不脸皮更厚些,不要脸些,惹些笑话出来,怕是满府上下早将大太太是谁忘了个干净了。

    沈氏也是年纪轻轻守寡至如今,当个寡妇的滋味儿,没有人比傅明霞更清楚的了。

    她只是害怕像沈氏一样。

    所以那时的冯万应无论如何讨好,都不能使她动容半分,使她对这桩婚事万分的怨恨。

    哪知缘份就是这样奇妙,该当是什么,便是什么了。

    “这都是命里注定好的。”

    当日她有多抗拒冯万应,连想到与他圆了房都十分抵触,更别提为他生下孩子了,如今情形却反转了过来,他不敢害她,而她则是想要个孩子,陪伴在自己身旁,熬过将来可能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岁月。

    “兴许我与母亲,命都是一样。”

    她摸着肚子,轻轻的笑。

    傅明华叹了口气:“你自己心中有数就是了。”

    “我明白。”傅明霞点了点头,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个事,有些犹豫的换了话:“您还记得,曾来过长乐侯府的,陆二郎吗?”

    傅明华握了茶杯,目光一凝,眼皮却未抬起,勾着嘴角,一下就明白她指的陆二郎是谁了。

    只是好端端的,傅明霞又怎么会提起陆长砚来?

    陆家这对兄弟,今年并不顺遂。

    早前陆长元投靠了容涂英后,受容涂英指使弹劾燕追,却遭姚释报复,自此之后因为姚释设计容涂英,逼反了李彦辉,之后又有燕追平叛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这两人又并非什么重要之人,不过是枚棋子罢了,朝中自然无人再关注他们。

    就连容涂英事后也是自顾不暇,已经许久没有人提及陆氏兄弟了。

    此时傅明霞却冷不丁提了起来,傅明华心里猜测着怕是有什么人,透过傅明霞,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她心中整理着思路,神情却是温柔淡然。

    傅明霞没有发现她这一瞬间嘴角边笑意的变化,自顾自道:

    “上回宗正寺刘大人的太太办了一场赏桂宴,我在那里遇到陆大太太了。”傅明霞说道:“她来与我打招呼,态度十分亲昵,说是当初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又曾因为她的叔叔曾借您一本什么书抄,一直没有机会向您道谢。”

    傅明华嘴角边的笑意渐渐便加深了。

    “她还说了什么?”

    幼时做的梦里,她只隐约记得许氏性情小心谨慎,颇有成算,与陆长元感情很深,没有子嗣。

    这会儿许氏主动找到傅明霞说事,怕是心中打了什么盘算的。

    当初陆长砚前往长乐侯府抄写《张守信集》时,陆氏两兄弟打的是什么主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她嘴角边笑容冰冷,傅明霞打了个寒颤,想了想,摇头道:“也没说些什么事,只是与我说了一阵闲话罢了。”

    “我知道她的丈夫曾弹劾过王爷。”所以一开始许氏主动前来与傅明霞说话时,傅明霞是有些防备的。

    只是许氏却丝毫不提那事儿,笑意吟吟,又看出她的心思,说了些冯万应的好话,又提起傅明华,很快便跟傅明霞熟悉了。

    傅明霞看了傅明华一眼,保证道:“您的事儿,我一句都没提。”

    说完,她又解释:“陆大太太只是想与您道声谢而已。”

    许氏的为人,可不像是只道声谢那样简单的。

    抛开梦里所见,几年前傅明华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当时在望江阁外,为了替丈夫陆长元掩饰与兵部侍郎高甚的见面,她找到傅明霞,怕是有事发生了。

    细细想来,自陆长元遭弹劾时起,至今也有好几个月时间了。

    傅明华虽说并没有十分关注陆家的事儿,但因为姚释出手,又事关燕追,她也曾留意打听过,知道数月前,陆长元曾派了家里人前往陇西接闻氏母子。

    可是至今洛阳里并没有听说他接了妾室庶子回来的消息。

    傅明华扬了扬嘴角,漫不经心的问:

    “上回听说陆大人派了人回乡接儿子,如今可接回来了?”

    她冷不妨问起此事,傅明霞显然有些意外:

    “儿子?陆大太太并没有提及此事……”

    她一双眉皱了起来:“也没听人提起。”话音一落,又问道:“怎么了?”

    ------题外话------

    贫困山区的孩子有爱心人士助养……

    蠢萌的宠物有铲屎官们照顾帮忙……

    落难的公举有王子为她披荆斩棘……

    月票贫困的莞莞有谁来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早有

    傅明华摇了摇头,端了茶杯挡住唇边的微笑:“就是随意那么一问罢了。”

    虽说看得出来傅明华有话还没说完,但傅明霞也知情识趣,不再去问了。

    如今她自己的事都有操不完的心,傅明华向来便是这样的性格,自己就是问了她也不见得会说,又何必去讨人厌恶?

    两人又说了阵话,听着傅明华吩咐绿芜今日晚膳的菜色,她连忙起身告辞:

    “不必了。”

    她想要回去陪着冯万应用膳,如今是半点儿机会也不想错过的。

    “将来天长日久。”她微微一笑,只是冯万应的时间却并不是那么多,她想好好将当日与冯万应错过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傅明华也不留她,便让人银疏送了她出去。

    碧蓝上前来问:

    “冯太太送的花要摆在哪?”

    她抱在怀中,那秋菊开得黄灿灿的,十分喜人,将屋里的颜色都妆点得亮了起来,傅明华偏头想了想,指着屋外廊下两边:“摆在外头石灯柱右下角那里便成。”

    碧蓝得令出去了,碧云忍不住道:“冯太太送来的这几株花,确实开得好。”

    傅明华抚了抚细嫩的手指,眯了眼睛笑。

    此时她的心思倒不在这些花上,而是在傅明霞所提及的许氏身上。

    她侧头吩咐着碧云:“你亲自挑几盆菊花,也与姚先生送去,问他一声,陆长元的庶子,可曾接回来了。”

    碧云应答了一声,也转身出去了。

    留了紫亘在屋里,有些好奇:

    “您怎么问起他来了?不过是个八品的御史罢了。”她话里透出些许不屑。

    傅明华目光落在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上,平静的说道:“我不爱高看了谁,也不小看谁。”紫亘便低头若有所思了。

    她不吭声,傅明华也不说话,反倒望着桌面上摆的糕点沉思。

    姚释一定知道此事。

    许氏不会无的放矢,若她猜想正确,怕是陆长元安置在陇西的妾室庶子怕是出事了。

    当然闻氏名义上是他的侍妾,但傅明华心里却清楚,闻氏是陆长元几年前去世的兄弟陆杨殊的女人,陆怀陈也并非陆长元血脉,而流的是前朝杨氏的血。

    陆长元将闻氏母子安置在陇西,也不是对这母子俩不闻不问,百般冷落,而是着实在意这对母子,才留了他们在故居之中。

    这些猜测,在姚释出手令御史台中方敬弹劾陆长元时,便已经得到了证实。

    梦里的陆长元接回陆怀陈时,已经是几年之后,那时梦里的陆长元已经是得嘉安帝宠幸,陆家隐隐有得势的迹象了。

    他以李代桃,用梦中‘傅明华’所生之子陆怀琅换得陆怀陈,才将陆怀陈带进了洛阳之中。

    而那时的陆怀琅则是死在了陇西前往洛阳的途中。

    梦里的‘傅明华’嫁进陆家之后,一直郁郁寡欢,陆家又有意将‘她’圈养,长乐侯府又对‘她’不闻不问,使她独身陷在陆府。

    儿子被过继到大房时,明明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却与‘她’再无相干。

    那时的长乐侯府已经放弃了‘她’,使她在陆家里受尽挫磨,虽然出身高贵,却处处受人挟制,只知陆怀琅被养得白胖,看起来远比同龄的孩子高大健壮。

    ‘她’向陆长砚提及此事时,陆长砚便总用‘大哥大嫂’将陆怀琅养得极好来搪塞她。

    陆长砚带陆怀琅前往陇西时,梦中的‘傅明华’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

    陆怀琅死后,她又沉浸在痛苦中难以自拨,哀莫大于心死,自然对万事也不太关注。

    如今想来,陆家人怕是早有预谋,从梦里的‘傅明华’怀孕产子,‘陆长元’提出过继陆怀琅一事时,便早已经做好了要用梦中‘傅明华’所生之子做为‘陆怀陈’替身的准备了。

    若当初‘陆长砚’在带着陆怀琅前往陇西,陆怀琅并未死于途中,之后的他怕是也不会再出现洛阳,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傅明华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个事来。

    梦中‘傅明华’临死之时,燕追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亦刚任幽州牧,几乎是半个储君了。

    燕追并非善人,做事心狠手辣。

    陆长元投靠容涂英弹劾他,他的回报则是将陆长元极力隐藏的弱点摆放到眼前,使陆家人寝食难安。

    傅明华伸手拂了拂裙,那丝心中一直以来觉得不对劲儿的念头,此时越发清晰明了。

    她拿了一旁的书,只是看了两眼,却看不进去,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今日傅明霞提及许氏托她向自已道谢,谢当日自己借了书给陆长砚抄阅之情,怕是许氏醉翁之意,另有所指了。

    她微笑着,目光落在自己裙摆挂着的压裙的玉环丝络上,怕是远在陇西的陆怀陈,应该是出事了。

    想到此处,傅明华笑意加深,眼中露出几丝讥讽。

    陆怀陈远在陇西,又被陆家的人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他若出事,必不是陆家的人下手,反倒应该是旁人出手才是。

    在如今的洛阳,陆长元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除了燕追,没有谁会去注意他。

    可是燕追不一样。

    自己当初从靖王府柳世先嘴里头一回听到陆长元这个人时,便联想到了梦中的情景。

    所以后来她在燕追面前故意提及陆长元这个人,有意使燕追去查他,而使燕追将陆长元放在了心上。

    燕追看似傲慢,可在傅明华的梦中,‘他’最终能进成为幽州牧,可想而知他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年少气盛,高高在上。

    他查到了陆长元来历底细,当日却隐忍不发,而留着将来以备不时之需。

    傅明华猜想,若她所料不差,陆怀陈当真出事了,这个动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燕追亦或姚释令人为所为了。

    如此一来,许氏透过傅明霞,想要从她这里打听一点儿什么,便能想得通了。

    陆怀陈应该是出了事,只是不知接下来,陆家的人会想从她身上,怎么入手了。

    她想起梦里的情景,倒是有些期待起来了。

    ------题外话------

    第二更……

    啊……

    是谁在发出深情呼唤月票的声音?

    是我啊,是那个在远方眺望着月票的莞尔啊!

    啊……

    是谁为了月票,抛弃一切节操,成天打滚呐喊?

    是我啊,是乃们勤劳可靠,诚实善良的莞莞女皇陛下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预谋

    傅明华喝了口茶,又看了一阵书,碧云约半个时辰后回来的,回来便向她回话,说是姚先生谢了她让人送去的花,又亲口所说:

    “陆长元之子,回不来了。”

    这便印证了她的猜测。

    燕追真的是她命中的那一劫,躲不开,避不掉。

    她神情怔愣,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得骨节发白。

    “王妃,王妃……”

    碧云唤了她几声,傅明华回过神来,脸上不见异样之色,微笑着冲碧云点头,碧云便道:

    “庄子上方才有人送了几大筐螃蟹。”

    傅明华就吩咐着:“挑些出来,先送进宫中。”

    碧云应了一声,晚上宫里崔贵妃赏赐的螃蟹与菊花所酿的酒却都到了。

    紫亘笑道:“这真是心有灵犀了,您惦记着娘娘,娘娘也惦记着您呢。”

    屋里几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

    重阳节她进了宫里一趟,崔贵妃见她进宫来,倒是十分欢喜,连忙问道:“上回的蟹可吃了?喜不喜欢?”

    她说到这儿,有些忍俊不禁:“我才与你送去王府,哪知转头便听杨复珍说你又送了几筐回来。”

    傅明华扶了她小手臂,抿唇而笑:“庄子上送了这些蟹来,正好配了菊花酒,我想着让您尝尝。”

    崔贵妃与她的想法也是差不多,听了这话,眼中露出感慨之色:

    “元娘这孝心,让我吃着螃蟹,心中却甜。”

    她说这话时,有些动容。

    “对了,听说你将府中贴身服侍你的嬷嬷也放走了。”崔贵妃问了一声,傅明华就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崔贵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望了她一眼:

    “照理来说,你已嫁了追儿,也算是个大人,我不该说你。”她神情里带着关切:“可是你身边也该留几个亲近的。”

    她这话是有感而发,确实是有些为傅明华担忧的:

    “你想想,自今年起,你身边的大丫头便放走了两人,如今连贴身的嬷嬷也放走了。”将提拔上来的两个丫环中,有一个紫亘还是燕追的人。

    崔贵妃倒是有些意外傅明华这样的举动了。

    若她傻便罢了,可偏偏她不止不傻,还十分聪明,却对燕追半点儿防备没有的样子。

    崔贵妃神情有些复杂:“傻孩子,也该留些人在身边的。”

    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静姑听了这话,看傅明华的目光里便有些震惊,崔贵妃能提醒她这句话,显然是对她十分亲近。

    “您说的话,我心里都明白。”傅明华笑了笑,靠向一旁的雕花玉栏,伸手去那栏上的雕刻:“这些话我也只与您说,自嫁王爷的那天起,我们是夫妻,我便没想过要防着他。”

    崔贵妃说出的这些话,傅明华心中清楚得很。

    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远处廊桥之上。

    崔贵妃这样说兴许是真有劝她之意,但这些话崔贵妃说得,她却不能失了方寸。

    没有哪个当母亲的会希望儿媳对儿子多加防备的。

    她话音一落,崔贵妃脸上便露出笑容,傅明华接着又道:

    “王爷对我很好,您对我又这样亲近,仗着您的爱护,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王府诸事,本来就是王爷交给我的,若是有朝一日连我都不中用,就是留了人在身边,还指望着江嬷嬷她们能为我做什么呢?”

    梦里‘傅明华’的下场,她就看得十分清楚了。

    有时若是连主子都不中用了,下人便是再忠心也是无用的。

    梦中的‘傅明华’便是如此,当初不愿嫁陆长砚,碧云想为她奔走江洲,最终不过落了个横尸官府的下场。

    什么事情,靠旁人始终是靠不住的。

    崔贵妃沉默,这句显然触动了她心里的某一处,傅明华转过身来冲着她笑:

    “更何况江嬷嬷奶我长大,年事已高,也是该享清福的时候。”她若随儿子回江洲,有自己在的一天,只要傅明华地位不变,哪怕是全哥儿与江嬷嬷感情生疏,但也绝对不敢不孝她的。

    可若是有朝一日,傅明华地位不在,那江嬷嬷就是留在洛阳,也不过受她连累罢了。

    她留在洛阳里,总是为她担忧,年纪长了却仍闲不下来,倒不如随她儿子,回故里享清福。

    梦中的‘江嬷嬷’便是为她担忧成疾,最终仍是随全哥儿回了江洲的,那里始终才是她牵挂的地方。

    崔贵妃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

    “难为你年纪小小,却什么都想明白了。”

    傅明华便眼圈微红,却淡淡的笑道:“也不是看明白,只是王爷的事儿还长着,何必让她们随我担惊受怕呢?”

    梦里的‘碧青’、‘碧箩’两人跟在‘傅明华’身侧,侍候着‘她’到最后,可想而知,怕是落不得什么好结果。

    碧青当日见着燕追处罚背叛了他的人,便吓得魂不附体,倒不如将人放出去,将来各自安好,也算全了主仆一场。

    崔贵妃沉默半晌,她身后静姑却道:

    “青河此时怕是已经天气转凉。”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声音有些沙哑:“奴婢记得,九、十月份,当初太夫人总会在主宅东南阁中,办拜圣人仪式。”

    随着静姑的话,崔贵妃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亮了亮。

    “王妃还没去过青河呢。”

    静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青河水土养人,自汉以来,便出了二十多位丞相,其中有大半的人,都是出自崔家祖上。”

    静姑说起青河,便滔滔不绝,显然傅明华的话,让她有些想念故乡。

    只是她也是跟在崔贵妃身边很多年,侍候着她长大,陪着她进洛阳,再看她一步一步锁在深宫,青河便成了静姑梦里的想像。

    那里的山山水水,崔氏大宅的一草一木,里面的每一个人,此时想来,很多仍的面貌都记不大清了。

    每年崔家的人进洛阳拜见崔贵妃,总是来了一拨又一拨的,许多新面孔,见着一两次,还没认熟,便又换了人来。

    时间一长,庄严巍峨的崔家、充满了亲切感的故乡,便被静姑压到了心底,直到此时再一次被傅明华的话勾了起来。

    ------题外话------

    第一更……

    弱弱的求声月票……

第三百八十章 怨恨

    她想起了许多的事,故乡里的山山水水,沿街两岸的景色,城中曾有人修拜的孔丘庙,年幼时、少女时期的她在故里留下的每个脚印,此时让静姑不由目光更加柔和了起来。

    “有机会,是要回去看看的。”

    崔贵妃喃喃自语,心中沉甸甸的。

    她被族人送进洛阳谋那登顶的富贵,从此锁进了高高的宫墙,故乡便只有偶尔从前来拜见她的崔氏人嘴中听说了。

    时间一长,便也失了些味道。

    静姑点了点头,傅明华扶了她往前走:

    “总是会有机会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起了青河之事,崔贵妃来了兴致便停不住,晚上还留了傅明华在宫里陪她一宿。

    “燕信的婚事就在月底,近来容妃倒是频频向皇上讨了恩典,赏赐忠武郡王府窦家。”

    容妃想为窦氏脸上贴金,不过就是为了压过傅明华,做给旁人看,四皇子得宠不在秦王燕追之下罢了。

    天气日渐转凉,崔贵妃十分怕冷,床上已经备了厚厚两床罗衾,只是她拉紧了被子,说话时依旧可以听得出她在打寒颤。

    傅明华从榻上起身,去摸她的手,她手冰凉,被窝里也并不暖和。

    明明傍晚时傅明华是看到有宫人为她暖了床的,可此时被窝中却并不如何温暖。

    她畏寒,傅明华伸手来一摸,崔贵妃便紧紧捉住了她的手:

    “不要担忧,睡前清容会送来铜婆子的。”这已经是老毛病了,她原本没有这个问题,只是这些年来担惊受怕,又曾伤身,便落了个‘阳虚’畏寒的底子下来,外头看着好好的,内里却在服药调养。

    傅明华点了点头,仍为她掖了掖被子,崔贵妃也十分受用,笑着说道:

    “不过有没有体面,可不是窦家受没受赏赐便能比较出来的。”燕信至今在朝中也不过是任个刑部之下的司门侍郎,年纪不小了,因为功绩不显,至今未曾封王。

    崔贵妃打了个哈欠:

    “那窦氏与你相比,也是差得多了,不说模样聪慧,她都不如你,就连气度规矩,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不大看得起窦氏,虽说窦氏的母亲出身兰陵萧氏,但萧氏与崔氏都乃士族,萧氏却差了崔氏不止一点半点儿。

    窦氏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崔贵妃便觉得有些骄傲,说话间对窦氏十分不屑的模样,也对容妃的目光颇有几分鄙夷的意思。

    说了一阵话,外头大宫女清容果然抱了滚烫的铜炉进来,放进崔贵妃床榻中,两人才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傅明华陪着崔贵妃用了早膳才离宫,回了府中,留在府里的银疏便向她回话,说是卫国公府世子夫人苏氏有喜了。

    昨夜里卫国公府的人打发了消息前来报喜,因苏氏与傅明华关系较好,银疏说了这话,傅明华就问:

    “那礼单可拟了?”

    银疏就应了一声:“昨夜里碧云姐姐已经定了布匹药材等,一些贵重的物件碧云姐姐说还是得您来拿主意。”

    她说话功夫间,将早就准备好的单子取了出来,交到傅明华手上。

    碧云办事向来稳妥,傅明华又让人取了一对玉葫芦吊坠装上,再添了一尊绣了石榴花的屏风,银疏心里记了下来,才退出去了。

    燕信的婚事定在九月二十一,是太常寺以龟卜之仪,推算多时才算出来的。

    占卜了吉凶,避开周堂不详日,又要避开两人生辰月份、及月份与日期相同日,讲究颇多。

    窦氏与燕信其实年岁也是不小了,窦氏今年已经十七,之所以婚事拖到如今,实在是去年卜算出来的好日子乃是闰月,十分不吉。

    容妃又一心求个好采头,所以将婚事拖到了如今,将窦氏的年纪都拖大了。

    傅明华早早便起了身,虽与容妃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但面上众人仍是笑成一团。

    四皇子尚未封王,成婚规格自然是有所限制的,哪怕容妃得宠,央了嘉安帝,使他破例,却依旧名不正言不顺的。

    今日的四皇子府热闹非凡,傅明华来时,府中已经有些容氏族人来了。

    容大夫人也在其中,被一堆妇人围在其中,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但也看得出来瘦了不少。

    她在看到傅明华时,浑身哆嗦,脸颊肌肉都在颤抖,眼中露出深深的怨恨之色。

    傅明华捏了帕掩了鼻,垂眸望着自己的袖口,容大夫人的嫡长子容顾君死在了幽州,想必是将这笔账算到了燕追头上。

    韩氏的目光如淬了毒,她瘦了之后显得颧骨很高,神色阴沉望着傅明华看。

    傅明华放了以帕子捂唇的手,冲她微微一笑,当即韩氏的脸色便更阴沉,一面推开坐在她面前的高辅阳儿媳姜氏,站起身要朝傅明华走来。

    碧云看到韩氏眼中的怨毒之色,忙要上前,傅明华借着放下手臂的动作,伸了一些出来,将她拦住。

    “王妃……”碧云有些焦急的唤,容大夫人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

    她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死于幽州之乱中,从容大夫人韩氏此时的神情来看,分明就有将儿子之死迁怒于傅明华的意思。

    丧子之仇,就怕她当众对傅明华不利。

    “不急。”傅明华细声细气的说道:“她又奈我何呢?”

    她笑意吟吟,容大夫人的脸色便越发的狠戾,手掌都紧握了起来。

    傅明华笑意更深,捏了帕子压唇,容大夫人的脸颊肌肉抽搐,她又疾走了两步,还没靠近傅明华,外头就有人进来回话,说是仙容长公主到了。

    韩氏脚步一顿,傅明华戏谑看她,她牙齿咬得更紧,傅明华才转过身来,仙容长公主由儿媳彭氏扶着进屋,看到傅明华时便脸上露出笑容来。

    长公主年事已高,上月还请了张缪过府把脉,据说当时连嘉安帝都召了张缪问了几句。

    今年去了城南庄子上住了一些时日,定国公府很担忧她撒手归去。

    傅明华上前向长公主问安,她笑了几声,握了傅明华的手道:

    “元娘也在。”

    一旁彭氏也对傅明华露出温和的笑意,阴丽芝也在。

    ------题外话------

    小老婆们……

    真的不准备给你们心爱的莞情淫儿投票吗?

    乃们还想不想我追儿回来了?还想不想吃糖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道歉

    自年初时丹阳郡主拜访过傅明华,两人将陈年旧事说通了之后,彭氏几次看到傅明华都是笑脸相迎的。

    以前虽说也是多有讨好,但如今却多了几分真切。

    傅明华冲一旁的彭氏含笑点了点头,才伸手扶了仙容长公主道:

    “与姑母有缘,只前脚刚到。”

    长公主将手搭在她手上,听了这话便笑:“年纪大了,行动不大利索。”

    “年纪大了吗?”傅明华转头望着她看,又故作吃惊的模样:“姑母貌美依旧,若侍人不唱名,我当哪家年轻华贵的夫人来了。”

    仙容长公主顿时便笑出了声来,阴丽芝一连看了傅明华好几眼。

    “之前便觉得有贵人要来,这不,果然您便来了。”容大夫人等人凑了上前来,长公主笑着与她们打了招呼,傅明华退了开来,一旁阴丽芝也站到了一边,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沉默了下来。

    “元娘,许久不见了。”

    过了半晌,阴丽芝出声打破了这阵沉默,含着笑意招呼她道:“近来府中杂事繁多,倒是许久没有与你说话的机会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傅明华盯着她看,目光灼灼。

    一开始阴丽芝还十分镇定,很快的,她便在傅明华目光注视下露出几分狼狈之色来,勉强笑道:

    “怎么了?”

    “无事。”傅明华摇了摇头,伸手牵了牵以银线绣了花鸟的披帛:“只是今日四皇子大婚,人也不少,哪儿都是一样的。”

    当日她想与阴丽芝商议借兵器、盔甲一事,阴丽芝却拒而不见。

    若她直言拒绝,傅明华倒是高看她一分,对事却不对人,如当初她第一次向阴丽芝借兵器却遭拒绝一样。

    可阴丽芝连她请贴都婉拒了,不想与她见面说话,此时她自然也不愿与阴丽芝多说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阴丽芝皱了皱眉,小声的问。

    一边说话时,一边还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唯恐他人听到了两人说的话,声音压得很低。

    幸亏此时众人都围在长公主身侧,接二连三的又有人来,暂时无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异样。

    “当日你请我前去王府,我也不是有意不去的。”她解释着,摸了摸肚子:“我成亲已经有些时间了,腹中却一直没有消息,今年在求医问药,实在不是有心不赴你的约。”她说到这儿,顿了片刻:“我们也是自小便相识,都好多年了,你母亲与我阴家又颇有渊源,你不要记了我的气。”

    她讨好的伸手来拉傅明华的手,神情有些可怜,摇了摇:“元娘。”

    傅明华望着她看,她也定定的回望。

    “元娘,好元娘,不要生我的气,将来若你有约,我就是抛开诸事,排除万难也会到。”

    她保证着,神情间仍有数年前傅明华第一次见她时的几分熟悉的模样。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傅明华缓缓开口,意有所指:“只是怕你将来后悔罢了。”

    阴丽芝只当她指的是自己与她合好如初,将来她有可能会再找自己借兵器、盔甲的事,笑容便滞了滞,以为她仍是在意自己两次回绝她借兵器一事,抿了抿唇,才笑道:

    “你我如至亲姐妹一般,只要你不生我的气,我便欢喜了。”

    她只字不提‘后悔’二字,见傅明华淡淡的笑,心里松了一口气,与她小声说道:

    “不瞒你说,”她拉着傅明华,往角落里走:“我如今没有孩子,世子待我虽然不差,但娘家里也是数次在问的。”

    傅明华听出了她话中暗指之意,便大有深意看了她一眼,阴丽芝笑了笑:

    “秦王如今任幽州牧,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吧?”

    她转了话题,聪明人说话,只要点到即止便成,阴丽芝也不愿总去纠缠着那事儿没完。

    若说得多了,倒显得她心虚一般。

    事实上这兵器借与不借,都是她的自由,两人撇开此事,仍是朋友。

    傅明华自然也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思,也不提当初借兵器一事。

    毕竟燕追拿下了幽州,以功抵过,当初剿灭李彦辉所得兵器盔甲,早弥补了太原兵工部亏损,容涂英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初所做手脚全成全了燕追,为燕追借兵器一事自然便揭过不提了。

    “王爷并没有说。”

    傅明华说了这话,阴丽芝正要开口,正与长公主等人说着话的柱国公夫人便转过头来,笑道:“我们在这边说话,倒冷落了秦王妃与世子夫人,使得她们站在一旁。”

    众人目光随着她的话,转过了头来,阴丽芝就笑:

    “我自小就与秦王妃熟识,一时碰到便情不自禁,多说了两句。”

    柱国公夫人抿着唇,眼中冷光熠熠。

    她身旁顾绕之的夫人魏氏也在打量傅明华。

    幽州刺史温勖被革职查办,燕追此举使得柱国公府敢怒不敢言。

    魏氏乃是柱国公魏威一母同胞的妹妹,柱国公府兴荣与否,也与魏氏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

    她看傅明华的神色也有些冷漠,傅明华则是压根儿就没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柱国公夫人与阴丽芝说了两句,长公主便又将话题拉了回去。

    “听说今日信儿请了季昭、退之为傧相?”

    洛阳里贺元慎的名声十分响亮,被人称为当世的玉郎。

    卫国公夫人顾氏听到长公主提起自己儿子,脸上不由露出骄傲之色。

    说起这傧相,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尤其是四皇子的傧相,不止文才得要出众,更是要出口能成章,若是反应稍差些,遭人出诗难住,那才真是出了大丑。

    可是顾氏对自己的儿子却十分有信心,贺元慎启蒙很早,五岁能背诗经,七岁能读伦语,等到年长一些,便能做诗题画,就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辅林李大人见过他一面,都夸他极有文采。

    四皇子大婚,能寻贺元慎为傧相,今日可是让顾氏出尽了风头,听长公主提及此事,脸上都在发光。

    傅明华坐在一旁,听着几人大声的说笑,屋里笑成一团。

    申时三刻,外头传来欢呼声,说是新娘子迎进来了。

    ------题外话------

    第一更……

    突然感觉我简直是人生淫家……

    想想有多少汉子揣着淫行卡讨妹纸们欢心……

    但是妹纸们都要揣着淫行卡,充了起点币来爱伦家……

    叉腰笑……

    所以能让我们把这份爱升华一下,变为实质的月票来表达,怎么样呀?

第三百八十二章 听到

    一群妇人忙站起了身去迎,拜堂的正屋位于东面,几人迎了过去,恰好就见燕信牵了穿一身翟服的窦氏已经进了正堂。

    两个下人进了屋里来,神色有些慌张,被屋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一望,便将头低了下去。

    礼毕之后,众人送了燕信出外,傅明华去了后头整理衣裳,碧蓝与碧云替她收拾着裙摆,在她身旁小声道:

    “奴婢去东净时,仿佛听到人说,四皇子府里有些争吵。”她说到这儿,站起身来,目光机警的左右看了一眼:“好似府中有两个服侍四皇子的宫人吵起来了。”

    傅明华扯了扯嘴角,四皇子府里没有章程法规,身边服侍的人多,娶了正妃也没有打发,反倒在今日闹了起来。

    容妃精明一世,养了一双子女却都如草包一般。

    她从屋后出来,之前屋里坐着的几人却都相继离开了。傅明华也跟着出了屋子,前方廊道直通小径,廊下种了一排排的竹子,小径的另一侧转角便是一个亭台。

    这里颇为幽静,看着下人也少。

    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她准备走几步见着人了再问路,哪知绕了两条回廊,进了竹丛时。

    又将走了两步,便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一道有些低哑的男声小声道:“……如今怀陈生死未知,秦王横行霸道,怀陈落他手上,怕是性命堪忧了,我怎么有心思去风花雪月?”

    说话时,那男声有些哽咽了起来。

    傅明华在听到这声音时,顿时便止住了脚步。

    她今日带出门的碧云与碧蓝二人都服侍她多年,性情稳妥,她一停了脚步,两个丫头也停了下来。

    只是一时半会儿,两人没有听出这男声是谁,不过听着秦‘秦王横行霸道’几个字,却知道怕是与燕追有嫌隙的,因此也不发出声音,就安静的站着。

    幸亏傅明华之前整理衣裳时,其余丫环婆子俱都遣离了身旁,此时也不怕三人暴露了行踪。

    “我心中怎么不清楚?”另一道沉稳的男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碧蓝脸色一变,傅明华倒是镇定自若,连眉梢都未动一下。

    好在那说话的两人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说话的人仿佛只是来回踱了几步,便又停下脚步了。

    “怀陈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你年纪已不小了,有些事情,不要再想。”中年男声说到此处,语气有些严厉了起来:“母亲早逝,父亲当年在外谋生,你便是我带大的,难道如今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那清雅的嗓音便露出几分苦涩,低低道:

    “长兄如父,您在我心里,便如父亲一般,既然这样说了,我又怎么敢不听呢?”

    说了这话,那一厢顿了半晌,那中年男声才叹了口气:

    “你心里清楚就好。有些话,哪怕是在四皇子府里,也不要说,你虽然聪明,但不通俗务,我自不会害你就是了。”

    傅明华听到此处,不由微微一笑。

    他是不会害他的弟弟,却独会害旁人罢了。

    “四皇子妃的这位远房表亲,乃是她母系旁枝,配你是差了些,不过也是我无能。”

    沉稳的男声话音刚落,另一人便慌忙道:“大哥不要说这样的话,都怪我这腿不中用,不能帮您。”

    “余生平有五恨。一恨父母早亡,未能在二老跟前尽孝;二恨杨殊早逝,我却不能救他性命;三恨生不逢时,使我落为棋子,满腔才学却无施展之地,不能报效国家;四恨对不住父亲当年嘱托,亦对不起杨殊,使怀陈落于险境之中。”

    男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弟弟便沉默不语。

    “五恨娶不到四姓女,虽说你的大嫂也不差。”

    碧云听着这话,便看了傅明华一眼。

    两个丫头都不傻,此时隐约听出一些门道了,傅明华却站着没动,又听着里头男人道:

    “当初其实那位不差,配你是够了。四姓养娘子养得好,好生养,怀陈性命……”

    “不要说了大哥。”年轻些的男子打断了男人的话,淡淡道:“我不喜欢她。”

    碧云脸上露出愤愤之色。

    男人叹了口气:

    “不说了,事情终归已经过了。”

    年轻些的男人点了点头:“当日她瞧不上我这双腿,我也看不上她的。”

    “这是世人太过肤浅。”中年男声怒声说了一句,另一位便‘呵呵’笑了两声:“我已经习惯了,能如端娘一般,待我如常人无异的人,并不是那样多的。”

    “她已经死了,哪怕就是活着,你也不要再想。”

    男人警告了一声,那人便‘唉’的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傅明华握了帕子掩了掩鼻,另一侧便有人在唤:“元娘。”

    竹林一侧亭中两个说话的男人脸色顿时就变了,站起身也不知如何是好。

    傅明华转了头,就看到竹径的另一侧楼阁廊道中,阴丽芝领了人从一侧缓缓过来,而另一个方向,一堆少年男女也朝这边走来,那绚丽的衣裙打扮,将这竹林的姿色都点亮了。

    阴丽芝走了两步,下了阶梯,才发现了另一侧的贺元慎等人,她有些意外,随即又提了裙摆朝傅明华走来: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在听风阁喝了杯茶出来,便走了两步,见这竹林风雅,一时贪看忘了回去罢了。”

    傅明华笑意吟吟,阴丽芝问她:“可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了?”

    “自然是有的。”她意有所指,阴丽芝却不明就里,没将她话中的意思听明白。

    说话的功夫间,贺元慎几人也疾步行来。

    几人上前来向傅明华依次行礼,阴丽芝神色淡淡的,并不是很看得起这些洛阳城中在旁人看来风流俊美的少年郎们,反倒觉得他们如暴发户一般。

    傅明华含着笑意让几人不必多礼,贺元慎身边向来围着的小娘子不少。

    他就如一朵花,惹得一堆彩蝶围着他转。

    只是被傅明华看得久了,贺元慎也多少觉得心中有些不大自在。

    ------题外话------

    第二更……

    人家苏轼是赤壁怀古……

    我是起点要票……

第三百八十三章 明嘲

    其实贺元慎心里是真正对傅明华有过那么几分仰慕的,少年慕艾,一堆小娘子中,傅明华如牡丹,国色芳华,很是引得他辗转反侧过一些时日。

    但后来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傅明华得嘉安帝赐婚,他还曾难受了一些时日,后定了苏氏,身边又有一众小娘子温声抚慰,才渐渐好些了。

    此时看着傅明华,贺元慎想起当初,不免也有些尴尬。

    “怎么苏妹妹没来。”

    贺元慎就很规矩的回答,目光也不敢看她:“内子近来身体不适,在府中静养。”

    傅明华点了点头,贺元慎眼角余光看了她半晌,一旁顾喻谨看了他两眼,出言笑道:

    “前些日子在卫国公府小酌时,还听表嫂念及王妃,说是得了您赏赐,一直未有向您当面道谢。”

    柳世先也笑道:

    “早听闻弟妹与王妃乃是闺中至交,前方有一凉亭,不如我们进亭说话,如何?”

    傅明华欣然应允。

    碧云便看了她一眼。

    她听了一些闲话,不止没有羞着捂了脸躲开,反倒坦然的大步入内。

    也就是恰巧遇着了阴丽芝等人,否则几人没来,怕是她也会步入亭子的。她这样坦坦荡荡,反倒更显亭中的人龌龊猥琐,碧云含了笑意看了傅明华一眼,又将头低了下来。

    阴丽芝皱了皱眉,也跟在傅明华身旁。

    几人走了七八步,绕过转角的竹林时,便能看到前方一竹亭,上书‘半日亭’几个字。

    亭中陆长元与陆长砚兄弟二人正坐着,神色紧绷,看到众人前来时,两兄弟神情复杂。

    进来的几人表情也各有不同,傅明华饶有兴致的盯着陆长砚看,他年纪尚小,又因腿疾见的世面不多,又顾影自怜,被她一打量,头都埋进了胸前,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才好。

    “陆兄与清溪竟然也在?”清溪是陆长砚的号,柳世先与陆长砚私下是有些交情的。

    柳世先说完了话,率先反应了过来,忙上前与陆长元见礼。

    他虽出身靖王府,但柳世先饱读诗书,若论文学地位,陆长元先中进士,自然在这一方面较他为长。

    就是这一点,为柳世先博得了公子人如玉的美名,在大唐之中也颇受翰林中人待见。

    “恰巧先来一步,没料到这样的好地方,世子等人也都寻来了,果然是独享不得。”

    陆长元先反应过来,事已至此,若傅明华当真听到了,惶恐亦是无用,担忧也是自找麻烦,他索性沉静了下来,起身向柳世先拱手行礼。

    柳世先便‘哈哈’大笑,目光里闪过异色:

    “我等俗人走走停停,找这片雅色费尽心思,陆大人却早已偷得半日闲。”

    虽说柳世先读书读得多,但却并不是死读书,读得人都傻了。

    他出身靖王府,人又聪明,惯会看人眼色,哪不知道此时亭中陆长砚脸上的那丝古怪。

    想起刚刚过来时,先看到秦王妃站在此处,不像是才来,怕是来了有一阵,陆长砚连她的脸也不敢看,估摸着这两兄弟之前在此处说了些什么话,被秦王妃听见了。

    陆长元投靠了容涂英,半年前还曾弹劾过秦王,双方颇有旧怨。

    今日也是因为陆长元颇有文才,又是容涂英的人,所以今日傧相之中,也有他一席之地,他便将兄弟也带来了,之前听说与四皇子妃窦氏娘家一位表妹见过面。

    柳世先微微一笑,招呼着众人坐下。

    这竹林环境清幽,四周映着翠色,凉风送爽,在这时节倒颇有几分意境。

    随行而来的下人连忙搬了炉子来,准备生火烧茶。

    外间仍热热闹闹,这里也被打破了满亭清静,多了些各有心思的人。

    “近来新得了一幅杨玄里的墨宝,先呈了杜老相公看,相公赞不绝口,批曰:太真居士性情奔放不羁,写字也独成一派……”

    柳世先提及新得的宝贝,侃侃而谈,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陆长元脸上带笑,心里却有些着急,眼角余光往傅明华看来。

    他没想到这个曾不被他放进眼中的小娘子如此沉得住气,看她这模样,也不知自己之前说的话,她听到没有,亦或是听到了几分。

    因陆长砚对窦氏表妹十分抵触的缘故,才使他兄弟二人寻了个清静处说话,一时心情激荡之下,该说的不该说的话便都说出口了。

    陆长元眼神有些阴沉。

    他倒不是怕了傅明华,只是如今陆怀陈仍在燕追手上,他不在乎自己性命,却不得不顾忌陆怀陈的命,那是他早逝的二弟陆杨殊留下来的唯一独苗。

    当初晋王杨元德被诛,一干子嗣尽数死绝,独留了陆怀陈一脉。

    父亲临终之时,殷切嘱托,可他却不止没能护好弟弟,连弟弟唯一的一点骨肉都看丢了。

    陆长元眼中露出几分狠辣,手掌握成了拳,极力控制着自己脸颊的肌肉不要抽搐,露出难看的神色。

    “太真居士不止诗好、字好,性情亦是狂放,‘一壶酒、一支笔、一匹驴,足以笑傲天地间。’实在是我辈楷模。”陆长元笑着说道,柳世先等人也是连连称是。

    ‘一壶酒、一支笔、一匹驴,足以笑傲长天。’是杨玄里曾说过的话之一,当年杨玄里郁郁不得志,行走关内河道山川,在各处都留下了他的诗与足迹,原话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愿以手中长剑斩去妖邪,还我清明人间。惜生不逢时,仕途路,难于上青天。遂视功名如浮云,仰天长笑出城来。一壶酒、一支笔、一匹驴,足以笑傲长天。

    几人都恭维杨玄里狂放不羁的性情,傅明华放了茶杯在桌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来,陆长砚眼皮抖了抖,抬起头来,看着傅明华矜持的笑脸,心里便生出了一些悲愤来:

    “秦王妃莫非有什么独到见解?”

    他话脱口而出,说完众人目光都落到了傅明华身上。

    陆长元看了陆长砚一眼,他抿着唇,眼神有些悲愤。

    ------题外话------

    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

    我不需要什么同情(假的),哪怕面前晃着闪亮的月票。

    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只有求票的人才会像我一样哀求。

    求票艰难算得了什么,打死我也会坚持不休!

第三百八十四章 暗讽

    闻氏所生之子落在燕追手上,当初傅明华曾看不起他,指他有腿疾,两兄弟刚刚私下说话,却又遭傅明华听见。陆长元知道陆长砚心中瞧不起这些所谓的高门贵女,他有些傲气,众人提起杨玄里,傅明华神情却不以为然,必定更是使他心中不快,才出言想给傅明华难堪。

    “秦王妃乃是长乐侯府出身,世子虽说名声在外,但母亲却是出身江洲,家学渊源,想必是有一番不同看法的。”

    亭中容七娘也抿唇微笑,她是容大夫人韩氏的嫡三女,模样与韩氏有些相像,正是春花灿烂般的年纪。

    她说了话,便仰了下巴望着傅明华看,眼中露出掩饰不住的敌意。

    容七娘的嫡长兄容顾君因燕追计谋而死在莫州之乱中,此事母亲在她耳边提过,自然便对傅明华多有敌视。

    洛阳城里,傅其弦名声不好,花天酒地,谁又不知他草包废物一般,如扶不起来的阿斗似的。

    她借傅其弦来嘲笑傅明华,陆长砚的话如给她递了个台阶似的,让她十分欢喜。

    傅明华低头微笑,觉得有些有趣。

    少女极力想要强作冷静,只是天性使然,却又难以压抑。

    “你也配让我来说不同看法?”

    傅明华笑完,抬起头来,盯着容七娘看,少女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顿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握紧了帕子,险些要哭出声来了。

    她这模样惹人怜爱,傅明华却是微笑着望着她看,心如钢铁。

    少女终于忍耐不住,以扇遮面,将双臂一曲,环住双腿,头埋了下去,肩膀一抽一抽,无声的哭了起来。

    场面顿时便有些尴尬,柳世先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阴丽芝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容家七爷年少时曾有美名,容大爷亦是刚正,怎么容七娘子性情却不肖似其父,说话没个章程?”

    傅明华见少女已经哭了,却并没有就此作罢,仍是说了她两句才停歇。

    容七娘听了这话,肩膀便抖得更厉害了,更是抬不起头来。

    陆长砚脸色僵硬,他虽不是什么惜花的君子,但容七娘因他的话而受了傅明华折辱,他也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刚刚贸然开口已经是有些失礼,陆长元显然因他的莽撞有些不快,他转过头去,看了陆长元一眼,陆长元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这么一个弟弟,又哪舍得逆了他的心意。

    “这话却是重了些。”

    陆长元笑着说道,“今日这样的雅致之地,只谈诗画,不要动大俗之气。”

    “大俗即大雅。”傅明华气定神闲,坐姿优雅:“借陆大人之言,劝七娘子一声,宁看竹林雅致,莫道他人是非。”

    话一说完,不止容七娘悲愤得难以自持,陆长元亦如被打了一耳光般,脸上火辣辣的。

    “王妃此言有理。”

    柳世先有些尴尬的出言打圆场,又看了贺元慎与顾喻谨一眼,示意几人多多说话,将事情圆过去。

    他心中有些诧异,陆长砚性情温雅,柳世先以前还未发现他有这样尖刻之时,也不知以往秦王妃怎么开罪了他,只是他却有些后悔朝这边走来了,搅进了这桩事情里。

    “此处茶水清冽,怕是取自山涧幽泉。”顾喻谨等了半晌,却见贺元慎神情呆滞,唯有出言附和,傅明华就笑道:

    “说起太真居士,妇人倒是有些浅见。”陆长砚冲她怒目而视,陆长元也神情阴沉,傅明华温声道:

    “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怕是纵观古今,除了太真居士,还无人敢如此狂放说出这句话的。”

    陆长砚忍耐不住,想要开口,傅明华接着又道:“圣人得意门生曾子有言,吾日三省吾身。”

    她说了这话,陆长砚的脸色就变了。

    光是从这短短两句,就可以看出傅明华并非虚有其表,也不是如陆长砚所想的一般,空有出身世家的母亲,披着贵族华丽的外衣,却不学无术,愚蠢无知的贵族庸俗少女而已。

    “礼记,中庸里曾说,知耻而后勇。所以昔年勾践卧薪尝胆,才能流芳千古。”

    柳世先若有所思,陆长砚此时却听不进这些,一张俊美的脸涨得通红,引得新进来的几位小娘子不住的打量。

    “太真居士视名利富贵如浮云,不求荣华,不求功名,又岂能与之混为一谈?”他并不擅言辞,心中有怒,却将一番话说得并无气势。

    “人有千百种活法,中庸里每一句话,不一定适宜每一个人。”陆长元也淡淡开口,阴丽芝眉头皱了皱,看了傅明华一眼,亭中陆长元兄弟二人与傅明华说话有针锋相对之意。

    这两兄弟学识极高,陆长元更是今年进士,傅明华与他二人争论,怕是辩不过的。

    几人都担忧下了秦王府的脸面,柳世先正要说话,傅明华却笑道:

    “陆大人原本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她说到此处,停了片刻,眼神定定望着陆长元看:

    “但有句俗话,怕陆大人看大雅之物看得太多,兴许是忘了。”

    “一种米养百种人,中庸里的每一句话不一定适宜每一个人,但稻粟却是人人都要吃的。”

    陆长元脸色紧绷,柳世先等人亦是若有所思。

    “米又如何与太真居士相提并论?”陆长砚提高了声音反驳,傅明华却又端起了茶杯:“离了太真居士墨宝,不过遗憾生不逢时,未能相见。离了粟米,怕是难以活命,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你……”陆长砚要站起身,却被陆长元一把按住。

    她引经据典,说得陆长砚牙都咬紧了。

    “太真居士满腹才学,我辈之人,又能懂他几分?”

    陆长砚此时动了真火:“当日太真不愿走科举之道,而另谋溪径,可惜世人无知,而使……”他激动之下口不择言,陆长元厉声大喝:“砚弟,慎言!”

    傅明华翘了翘嘴角,陆长砚这话,不知得罪了多少走科举之路的学子,就连他的兄长陆长元亦是进士出身。

    ------题外话------

    请容许我给月票榜鞠个躬,因为它离我越来越遥远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君子

    陆长砚自己回过神来,脸色阵青阵白,突然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幽怨之色,仿佛如傅明华第一次在长乐侯府见他时的那般,整个人如颗清晨的露珠,一副随时会消失的样子。

    看他这模样,陆长元也十分心疼,但在此时却无可奈何。

    兄弟两人虽然都视富贵如浮云,不愿折腰侍权贵,可惜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

    秦王妃高高在上,哪怕说话使他二人心中不快,两兄弟却依旧得忍了一肚子的闲气。

    贺元慎等人这下可不敢再提及诗书字画,唯恐等下又争了起来,容七娘子脸上的泪珠还未干透,陆长砚的神情仍是郁郁。

    倒是傅明华如没事儿人一般,几人心下都对傅明华另眼相看,贺元慎心情复杂,想起心中那点儿心思,若当初幸运的是他,如今怕是不知有多欢喜,遂叹了口气。

    几人提起了怀孕在身的苏氏,四皇子大婚,她却饱受孕期之苦,不得前来,傅明华问起时,贺元慎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半晌才有些犹豫不决:

    “似是卧床几日了。”

    他每日诸事繁杂,既要以文会友,与一干朋友们谈天说地,又要读书作文章。

    卫国公府将来还要交到他手上,由他打理。

    苏氏未嫁他时,时时刻刻倒恨不能他成日在外晃荡,让她以解相思之苦,可真嫁了之后,那情形便登时逆转了。

    贺元慎不改性情,仍是如以前一般,那时在苏氏眼中风流倜傥,温柔的解语花,婚后便成了冷落娇妻,在外快活了。

    此时提及怀孕的苏氏,他竟然露出一副茫然之色,似是许久没见过苏氏了一般。

    “弟妹性情端庄大方,又不善妒,实在难得。”

    柳世先点头夸赞,贺元慎也露出满意之色。

    傅明华冷眼旁观,低头喝了口水,掩饰心中的感觉。

    坐了半晌,有人寻来,陆长元两兄弟便想借机告辞了。

    几人又起身相送,陆长砚行走间颇有些吃力,偏生他又性情倔强,将背挺得笔直,便越发走得吃力,显出几分跛相来。

    他眉目如画,长得十分清秀,原该是翩翩佳公子,却唯有这腿疾,仿佛那无暇的美人儿,脸面上被人抓出了一道疤,未免给人美中不足之感来。

    柳世先连连叹息着,说道:

    “可惜可惜。”

    他是替陆长砚可惜,“清溪性情温和,知书达礼,学富五车,我父亲身边的徐况曾见过他,夸他公子世无双。可惜就是一双腿……唉……”

    傅明华起身准备离开,几人又是一番辞别,阴丽芝也跟了傅明华出来,听着之前亭中傅明华问及苏氏,不免有些吃味:

    “元娘跟卫国公府的苏氏交好?”

    她一直当洛阳里傅明华与自己才是亲近一些的好友,毕竟因为阴氏的关系,傅明华的母亲出身江洲,她心中是对傅明华有些亲近,旁的人是不大看得上的。

    却没想到傅明华又与苏氏关系不差,难免心中有些酸溜溜的:

    “不过出身西都侯府苏家,不是什么清贵士族。”

    苏氏的父亲来历不显,祖上只是大唐新贵。

    傅明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邓士载都曾说过,英雄莫问出处。曾外祖父、外祖父也结交贫贱之士,苏妹妹性情有趣,宝儿倒是可以见一见。”

    阴丽芝微微一笑,显然并没有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恰好傅明华身侧的二等丫头寻了过来,两人便分道扬镖,待傍晚回府之后,碧蓝忍了一天,却终是忍不住了。

    边替傅明华换了一身沉沉的王妃鞠服,一边就愤愤道:

    “陆家的人,真不要脸。”

    那陆长砚腿有疾,出身贫寒,还好意思妄图配傅明华,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最使碧蓝生气的,就陆家这光景,挑三捡四,陆长砚还敢说‘不喜欢她’,此时提及,气得脸都红了。

    碧云也忍不住道:

    “以前还当能受靖王府柳郎君夸赞的陆氏双杰何许人也,又听说陇西太守姚大人也对他们多有夸赞,如今看来,确实是名闻不如见面。”

    说了这话,又接着道:

    “君子背后不道人是非,您今日正大光明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的脸色可好看了。”话里带着几分痛快。

    傅明华任由她们为自己褪下了厚重的衣裳,又擦过了脸和手,换了轻便的软袍,喝了水漱口,吐出茶水后才道:

    “不过是伪君子,连真小人都算不上。”

    心虚理亏的又不是她,陆氏兄弟说了悄悄话被她听到,她却是理直气壮。

    “对!”两个丫环也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换完了衣裳,碧云一面替傅明华整理着袖口,一面提醒道:

    “您将来要小心容大夫人。”

    今日傅明华下了容七娘的面子,容七娘名声必定是有损的,容大夫人定会将此仇记在心上。

    “她怕是会怨恨您,将来伺机报复。”碧云心细温柔,平时话不太多,唯有事关傅明华,才多说了几句。

    傅明华听了这话便是一笑:

    “容大夫人怨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韩氏就是恨她入骨,也不过得如今日一般,咬紧了牙关忍耐。

    明的她不成,暗的她也只有这些手段。

    傅明华伸了食指,碰了碰眉梢,正要说话,碧云却正色道: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容七郎吃了王爷这样大的亏,容大夫人的嫡长子又死于莫州李彦辉之手,她必定是会迁怒于您的,还是多加小心为妙。”碧蓝也跟着点了点头,轻轻打了水来替她洁面:“奴婢觉得碧云姐姐说得不错,今日容七娘子不也出言为难您了吗?”

    虽说最后被傅明华给挡了回去,但容七娘容瑞宜眼中的怨恨,当时两个丫头却都瞧了出来。

    傅明华闭着眼睛,感觉碧蓝拿了热气腾腾的帕子轻轻替她洗了脸,动作温柔仔细,不由就微笑着道:

    “所以才说不惧她。”

    她的声音隔了帕子,有些含糊不清的,碧蓝替她将脸仔细洗了几次,才有些好奇的问道:

    “奴婢不明白。”

    “容大夫人太蠢了。”

    ------题外话------

    第一更……

    我是落花,你们的名字是叫流水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194/ 第一时间欣赏长嫡最新章节! 作者:莞尔wr所写的《长嫡》为转载作品,长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长嫡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长嫡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长嫡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