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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全文阅读

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太后

    来到紫兰殿时,还未进正殿,便闻到了浓浓的苦涩药味儿。

    温新听到了宫人的回话,亲自迎出了殿来:“您瞧瞧,近来诸事繁杂,此时才来接您。”

    “嬷嬷说的哪儿的话。”傅明华摇了摇头,任由温新扶了她进殿,问道:“太后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提及此事,温新脸上的笑容便显出几分勉强来:

    “仍是那般,只盼菩萨保佑而已。皇上已令人在洛阳城外修建寺庙,为太后祈福。”

    殿中一天十二时辰厨房不敢熄火,熬着汤药,可惜太后都已服不进去。

    有时勉强灌进一些,便都尽数吐了出来。

    如今人还未清醒,情况时好时坏的,“昨夜里发了高热,连皇上都惊动了。”

    温新背过身去,深呼了几口气:“只看老天保佑。”

    到了这样的地步,温新也是别无他法了,苦笑了一声:“您进去瞧瞧,午时太后清醒了一阵,还问起过您呢,说是觉得您入宫了。那会儿还当太后是想您了,正想着晚些时候使人出宫知会一声,让您进宫来瞧瞧也好,哪知您就来了。”

    温新没有提起崔四郎被打一事儿,仿佛对于傅明华入宫的原因半点儿不知晓一般。

    宫里太后躺在床榻之上,几日不见发,仿佛人已经变了形。

    傅明华实在有些意外,两侧帘子被卷了起来,挂在床角顶边精美华贵的银勾上,屋里点了幽幽的檀香,却压不下那股苦涩的药味儿。

    太后闭着眼睛,呼吸很沉,嘴角不时涌出白沫口涎,一旁服侍的宫人便取了帕子为她拭去。

    她的脸庞肿得有些发亮,傅明华坐了过去,接过宫人手中拿着的锦帕,宫人便退了下去。

    上回来见太后时,她精神倒还好,如今却好似变了个人。

    傅明华便想起了之前见太后时的情景。

    郑太后年事虽高,但体面却似融入了她的骨子里,在此之前,无论哪次见面,都是收拾得端雅得体的。

    如今这无法自控的模样,她若醒了,不知是该有多难受的。

    傅明华想了想,吩咐温新:

    “去打盆热水来。”

    温新不明就里,但她一吩咐,仍是应了一声。

    宫人端着热水,捧着帕子、香粉等物一一进来,傅明华拧了热帕子,轻轻替太后洁面,洗了两次,又抹上了香脂。

    不知是不是帕子热气蒸腾的缘故,郑太后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好看了许多。

    她又为太后仔细擦了手,连指甲缝里也以帕子细细擦拭过。

    殿内十分安静,太后沉重的呼吸声好像轻了几分,傅明华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抬起头来,却见之前闭着眼睛,昏睡过去的郑太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微笑着望着她看,像是有一阵了。

    “您醒了?”

    傅明华有些惊喜,太后指尖动了动,似是想要将她反手握住,却又力不从心:“你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好似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样子。

    “昨日起……来,还看到元娘进宫……”太后喘息着,傅明华听到她说这话,却觉得心中一紧,眼睛酸涩。

    之前温新明明说的是太后午时醒来,以为她入了宫,可是太后却已经记不住事,以为她自个儿是昨日清醒。

    傅明华抿了抿唇,温顺的点头:

    “您心中想着我,便觉得我时时都在您身边似的。”

    太后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元娘,我做了个梦,总觉得先帝就在我身侧的。我梦到了陇西,郑府之中那大片大片的牡丹园。”她仿佛精神了起来,提起昔日的过往,神情如少女一般。

    “先帝总说我如牡丹一般尊贵,我们夫妻成婚时,他还年少,发誓要将我娇养在手心里。”太后眼中露出甜蜜之色,双颊慢慢爬满了红晕。

    她这模样吓得温新嘴唇哆嗦,却又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

    “元娘知道陇西有牡丹吗?”太后转过头来,悠悠的笑。

    傅明华握紧了她的手,觉得喉间发紧:“我知道,紫斑牡丹。”

    太后的神色便柔和起来了,有些怜爱的看了她一眼:

    “确实如此。人道洛阳、菏泽牡丹甲天下,却不知陇西也有牡丹,花瓣内长紫色斑点……”她侧了个身,“一丛一丛的,花开时更是极美。人都道菏泽牡丹不凡,洛阳牡丹富贵,我却偏爱陇西的牡丹。”

    “您想家了。”

    傅明华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

    太后愣了一愣,眼中便蓄满了泪:

    “是啊,想家了,可是我的家,在哪呢?”

    郑氏一门,早在当年太祖起事之时,便遭连累,父母亲人俱都魂赴黄泉。

    哪怕是后来有太祖百般的宠爱,可太后幼时的郑府,却始终很难恢复原样了。

    当年的郑氏族人被屠杀殆尽,以致后来的郑太后连个亲人都找不到。

    世人只见太祖当年打下的百年基业,赞太祖功勋,却少有人知道太后内心的苦闷。

    “我时时梦到幼时的情景,我的母亲十分宠我,让下人为我在院中制了一道秋千。每当我荡起秋千时,飞得高了,能透过高高的院墙,看到外面的情景。我的母亲担忧我摔落下来,却又不忍逆了我心意,所以每当我玩耍时,总是尽量盯着我看。她亲眼见到了,才能放心。”

    只是郑太后的母亲当时身为郑府当家太太,每日要忙的事情也多,所以有时看着女儿时,便时常一面忙着正事,一面分神看着女儿。

    “我梦到我的母亲,梦里坐着秋千,那魂儿仿佛都要飞了起来,回头时依旧能看到母亲无奈又宠我的神情。”

    傅明华安静的听太后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掌。

    “后面长大了些便渐渐不再贪玩了,外面的世界也不再好奇。”她被困在一方闺阁里,安静学规矩,不时与贵女们来往玩耍,秋千再也不碰了。

    可是与太祖成婚后,他十分细心,注意到了她院落中的那架秋千,仍是亲自为她做了一架秋千,可是她玩耍的时间就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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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回光

    之后随着太祖征天下,她后来也跟着东奔西逃,吃过一些苦头的。

    就连当时的嘉安帝也是在战乱的情况下出生。

    立国之后,虽然入主中宫,有了安稳的生活,不用再四处奔波,却也很难再找到当年的心境。

    “从我院落的东厢房看出去,外面种了几株杏树,我出生之时,兄长亲手种下的,春天一来便开满了花,花落便结一树的果子,我出嫁时,那杏树已经长得很高了……”太后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结出来的杏儿十分甘甜,我出嫁之后,哥哥时常摘来送我。”

    她像是又要睡着了,嘴角边露出浅浅的笑意,傅明华心里一紧,连忙就道:“您说得我也一时有些嘴馋了。”

    太后听了这话,又睁开眼,眼中有些茫然,好半晌才似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在说什么一般:

    “可惜后来郑家出事,树也给人夷平了,‘当日郑家今何在,不见人,只见坟。’这是当年陇西当地人传唱的歌谣,事发之后,先帝带我回去瞧过,郑家只剩了我而已。后面再吃杏,便觉得都不是那个味儿。”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少女一般的神情:

    “当初都说不该嫁他的。”她说起当年的这桩趣事,忍不住笑道:“我当时嫌先帝年岁比我大些,前头又定了婚事,不愿嫁,我父亲做主,非要将我嫁过去,他偷偷见过我一回,还跟我哥哥说非我莫娶。”

    忆及当年的事,太后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出来了:“是不该嫁他的。”

    傅明华心中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后才好。

    难怪太后时常笑容淡淡,神情平静,不见有什么事特别欢喜,也不见有什么事特别痛悲。

    忆及先帝时,虽有感慨,可感情亦是内敛。

    个中酸苦,也唯有她自己来品。

    她得到了深爱她的丈夫,得到了这天下至尊的富贵,却也因为丈夫,而给家里带来了灭族之灾。从太后话中看来,她的父母亲人对她俱是宠爱有加,所以亲人的逝世,对她来说,心中的感受自然可想而知。

    旁人听来都觉得难受,又更何况曾经受过这些打击的太后自己。

    “我其实想想当年,也是累了,无人可说啊,连想也不敢去想,夜里不敢睡太深,怕梦到往昔的情况,不敢见父母兄长的脸,偏偏阎王爷又不来收我的命。”

    傅明华眼中露出水光,太后瞧见了,愣了一下,笑道:

    “傻孩子,有什么好难受的?我早就累了。”

    说完这话,她又躺了一阵,眯着双眼,似是睡着了一般,半晌又兀自惊醒,问道:“我骥儿呢?”

    傅明华越发觉得不好,太后似是之前说了些什么也忘了一般,她忍了心中感受,轻声说道:“九弟年岁大了,如今课业繁忙,稍后便来瞧您。”太后听了这话,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怕是我等不到了。”

    之前一番说话,像是掏空了她身体所有的力气,她脸色灰败而难看,目光死气沉沉。

    “没有的事!”

    傅明华提高了一些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好端端的,又怎么会等不到您呢?”

    “元娘。”太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伸手将她握紧,睁了一双眼睛,像是要坐起身来:“我托你个事,骥儿年纪还小,他自小在我眼前长大的。”

    她说着,又喘息了两声。温新取来药丸,放进她嘴里,她无力吞咽,含了两口,口水混着褐色的药汁从嘴角边涌出来,她却像是感觉不到药的苦涩一般:

    “……他的婚事,你帮我瞧着一些,要选对他好的人。”

    傅明华拿了帕子,为她擦去嘴角边的药汁,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九弟与王爷一母同胞,那是我该做的事。”

    “骥儿……”

    太后喃喃唤了一声,又吩咐温新:“将我的东西,给,给王妃,早就分好的……”

    众人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温新眼圈发烫:“都已经准备好了。”

    “让骥儿过来,让他现在就来……”

    温新就道:“九皇子如今在……”

    “我要骥儿马上就来,让他现在就来……”太后任性的道,温新便带着哭腔问:“您可要见皇上?”

    太后只是嘴里唤着‘骥儿’,对温新的话充耳不闻。

    温新忙不迭就道:“我亲自去请九皇子前来。”

    “仙容呢?祎儿?”

    太后又问及长公主和岐王,可是岐王远在封地,一时半刻,又如何来得了她的面前呢。

    温新背过身去,深呼了几口气。

    “仙容,祎儿……”太后时常唤及长公主及岐王的名字,又不时的唤九皇子,呼吸急促,身体开始哆嗦。

    傅明华失声喊道:

    “快去唤张缪前来,太医署的周济也唤来!护心药丸先为太后服下。”

    她虽脸色大变,但吩咐仍是有条不紊。

    紫兰殿的人如得到了主心骨般,都照她的吩咐行事。

    太后已经开始瞳孔扩散,气息萎靡,傅明华忙握紧了她的手,不敢让她入睡。

    通知九皇子等人忙飞奔了出去,张缪背着药箱仓皇奔至,既下针又让宫人掐人中。

    傅明华站在一旁,觉得浑身发冷。

    张缪的手开始颤抖,几针落下,却只换来太后微弱的反应。

    傅明华看到张缪惨白的脸色,床榻之上太后气若游丝,微睁的一双眼瞳孔逐渐在放大,不由就大声的道:

    “太后!九皇子来了!”

    她手指动了动,浑浊的双眼猛的一亮,吃力的想别过脸来,往外看。

    张缪神情一喜,也学着傅明华的语气道:“九皇子来了,九皇子来了!”

    傅明华示意宫人一起大喊:“太后,九皇子来了!”

    郑太后的嘴唇微微蠕动,“骥儿……皇上,来接我了……”

    她嘴里所指的皇上自然不可能是嘉安帝,众人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外头两个捧药的宫人匆匆进来,张缪额头大汗淋漓,也顾不得其他,亲自端了药想往太后嘴中送,她却已经吞咽不下,仍维持着之前看着殿外的方向,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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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返照

    张缪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又哆嗦去取针,接连扎了几针,太后却全无反应。

    他忍了半晌,扔了针,伸出颤抖不停的手去探太后的颈侧,半晌之后药碗‘哐铛’一声掉落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泼了一地,他面若死灰的跪坐在脚榻上,声音直抖:

    “太后,太后娘娘薨逝了……”

    宫里顿时响起一阵悲鸣哀泣。

    傅明华看到这一幕,不由眼眶发热,双手握成拳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宫里的人是真心的哭,太后一逝世,这里的人便要被接连发落,要么守陵,要么被贬,未来难测。

    也不知有几个人,是真心哀泣太后去世的。

    “去吩咐内侍,在西殿下设灶以烧热水,为太后梳洗的宫人可有备妥了?让人速去通知皇上、贵妃娘娘及容妃娘娘前来,定国公府也要派脚快的侍人前去催促。”傅明华忍了心中的感受,冷静的吩咐:“在此之前,可通知过岐王爷了?”

    她这样镇定,使得一批惶恐不安的内侍、宫人们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听到她的吩咐,都忙不迭的下去照吩咐办事。

    “已经通知过了。”

    傅明华沉吟半晌:“既然已经通知过岐王爷,之前的信件已经不再适合了。”

    说到此处,傅明华转头又去看太后那张没有人了扶持,侧着往外看的脸,她的眼睛尚未完全合拢,眼里却已经渐渐失去了光泽。

    嘴唇之上有些印子,她还在等着燕骥前来,可燕骥明显已经赶不到了。

    她忍住了心中的沉重,听着外头‘铛、铛、铛’的沉重撞击声响了起来。

    每三次响上一轮,钟声余韵在耳,将人震得心口发堵。

    宫里撞钟的次数也是有讲究的,今日撞击的次数,代表着宫中有长辈薨世。

    太后去世,皇帝亦需素服举哀,辍朝五日。

    内外命妇亦需朝拜,文武百官朝哺临三日。

    她看着太后被人小心翼翼的抬了起来,一双犹带不甘的眸子仍望着殿外,没有等到来的人,不肯闭了眼。

    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拿了帕子轻轻的压了眼。

    宫中众人皆为自己将来前程担忧,张缪及之后赶来的周济亦是吓得魂不附体,傅明华却想起之前那个与她提及‘紫斑牡丹’的老人,口口声声忆着当年。

    她说起当初陇西郑府的杏树,当时的神情仍如少女一般。

    不知为何,便悲从中来。

    人都有一死,早死晚死也是没什么分别的。只是她怜悯太后,到临死之时,亦不是百般如愿。

    傅明华哭得不是十分悲切,但她是真心的在为太后而感到难受,不是为了郑太后的死,只是想起郑太后这一生,父母家人与丈夫、儿女,终究不得两全。

    宣徽殿里正召集杜玄臻等商议西京大事的嘉安帝听到了宫里传来的钟声,顿时失态的站起了身来。

    他手中握着的茶杯‘哐铛’一声落到了地上,茶水泼洒了一,黄一兴吓得心头一紧,自然也听出了钟声数量的古怪。

    黄一兴喉间滚动,已经猜出怕是太后去了,此时看着嘉安帝瞬间惨白的脸,却不敢说出话来。

    “兴许是哪个刁奴……”黄一兴小声的开口,嘉安帝只觉得眼前发黑,耳中传来‘嗡嗡’的鸣响,身体摇晃了两下,却是死死咬了一口舌尖,剧痛之下清醒了过来。

    他举起手,止住了黄一兴正在说的话,抛下面面相觑的杜玄臻等人便往紫兰殿赶。

    “大家,大家,老奴去令人准备步辇……”

    嘉安帝跑得飞快,一向稳重肃穆的皇帝,此时如同一个失态的孩子一般。

    黄一兴跟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的,身后程济几人也在追赶。

    半路遇到了紫兰殿里得了傅明华命令,前来报信的内侍,当听到内侍哭着声音说:“太后已薨时逝。”嘉安帝瞬间捂着胸口,倒在一侧廊台木栏之上,将黄一兴惊得魂飞天外。

    “大家,大家您且缓缓……”

    “呵呵……”嘉安帝笑了两声,死死攥紧了胸前的衣裳,低声道:“母亲去世也不唤我吗?竟不想见我吗?”

    这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在黄一兴心里冷漠而尊严,心志强悍仿佛无惧于任何风雨的皇帝,此时笑得却比哭更难看。

    他威严而尊贵不凡,可这会儿却闭着眼,下巴紧绷,胡须微颤。

    “大家……”

    黄一兴有些担忧的放低了声音,嘉安帝闭着眼,脸色苍白。

    “您要保重龙体。”黄一兴也不知自己说的话嘉安帝究竟听没有听见,下一刻皇帝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就如一波曾被搅动的古井,将那余波压在了心底深处,静下来后,依旧是那样深不可测。

    除了那仍没有血色消瘦双颊,他几乎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失态。

    这位帝王的自制能力实在是极为强悍,哪怕是此时母亲的去世,这样巨大的悲痛,也被他硬生生的封存了起来。

    “此时紫兰殿中何人在?”

    嘉安帝站直了身体,又成为了之前运筹帷幄的君主。他缓缓开口问道,侍人毕恭毕敬低头:

    “是秦王妃在。”

    嘉安帝点了点头,他的脚步开始还有些迟疑,渐渐便稳当了起来。

    他来到紫兰殿时,太后已经梳洗完了,原本该为她口中放入珠宝,只是这些东西是温新在为她准备,而温新去寻燕骥,至今仍未回来。

    “皇上。”

    嘉安帝的到来使得一干侍人宫女跪了下去,外间太医署的人跪了一地,太常寺卿与少卿也得到消息,在赶来待命的途中。

    傅明华向嘉安帝回报着自己之前所做的事,嘉安帝这才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很好。”

    他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一般,随即向暂时安歇停放在殿中的太后走了过去。

    太后换了衣裳,脸上已经盖了帕,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了。

    “母亲。”

    嘉安帝伸出手来,嘴唇颤了又颤,伸手去替太后抚那绾好的长发:“母亲。”他唤了两声,似是叹息,又似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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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最近感觉好可怕,月票奇少无比,大家呈现出一种被榨干的状态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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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好歹我会让他们多留一段时间,至少给我书评区增加点热度不是……

第四百九十九章 薨了

    宫中一片死寂,傅明华眼角余光看到皇帝紧绷的下颚及微红的眼。

    作为君主,他在此时表现得自制而又内敛,没有悲痛欲绝,却依稀让人唏嘘感叹。

    外间传来哭嚎声,容妃悲声的痛哭在她人还未到时,便传进了殿中来。

    嘉安帝转过头,那一瞬间神情凌厉非常,眼中带着尚未完全压下去的锋芒。

    傅明华被这眼神慑住,后背寒毛倒立,本能低下头来,心脏一缩,随即跳得很快。

    皇帝那一刻泄露出来的杀意,使她本能犯怵。这会儿嘉安帝的眼神,使她想起了当日容妃的承香殿里,容三娘去世之时,皇帝看她时的那一眼所给她的压力。

    可此时皇帝看的不是她,而且当时的眼神与此时相比,那种压力又哪及得上此时的一半?

    不过当时是有燕追挺身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可如今燕追却远在幽州,却没有人再为她阻挡重重如泰山的压顶之威。

    她伸手抚着肚子,感受着微微显怀的小腹,那里有两人的骨血,仿佛是在给她带来无尽的心安,她稍稍平静了一些,背脊挺得笔直,转头就听看到外头容妃与崔贵妃前后脚的进来。

    容妃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通红,连钗发都散乱了。

    相较之下嘉安帝克制而内敛,先前在这殿中的傅明华则只是眼圈稍许有些红罢了。

    “太后娘娘……”

    容妃拿了帕子捂眼,泪水便流得更急:“怎么这样突然?”

    崔贵妃听了她这话,心中冷笑她这番惺惺作态。

    “在此之前,紫兰殿里怎么回事?温新呢?”

    容妃大声责问,殿内宫人跪了一地,索索发抖。

    “为何太后去世,贴身侍候的温新却不在?太后前些日子仍是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就这样不巧,秦王妃一进宫,太后便……”

    “闭嘴。”

    容妃话未说完,嘉安帝便轻轻的喝斥了一声。

    他没有疾言厉色,但是哪怕态度温和,仍是让容妃吓了一跳,喃喃道:“皇上……”

    嘉安帝没有睬她,容妃便道:

    “妾觉得,太后去世实在太过蹊跷,温新不在,需得彻查才是……”

    “朕说了,让你闭嘴!”

    嘉安帝淡淡说了一声,话里已经透出警告之色。

    容妃面色一白,银牙紧咬,果然就不敢再出声了。

    皇帝将太后脸上蒙的帕子揭开,一旁宫人仰垂着头,不敢上前。

    他捏住太后下颚,兴许是人已经去了一阵,那下颚并不太好捏开,嘉安帝也是费了一番力,才哆嗦着扯自己腰间挂着的锦袋。

    只是他手抖得厉害,扯了两下也未扯下来,黄一兴想要上前帮忙,他想也不想便提了脚往黄一兴胸口踹去,忍了喉间的咳意,轻喝了一声:

    “滚!”

    黄一兴爬起身来,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帝颤巍巍扯下袋子,倒出里面装的一块温润如羊脂般的美玉,他握在掌心,高喝道:“打水来!”

    黄一兴看到那玉,瞳孔一缩。

    宫人忙端了水盆进来,嘉安帝亲自净了手,又洗过玉,将玉仔细擦干了,才放入太后嘴中:“您说此乃郑家当年家传宝玉,我出生之日,您所赠送盼我平安的,如今归还于您……”他声音极小,殿中无人敢出声打断。

    哪怕就是之前哭哭啼啼的容妃,此时也压低了声音,不敢说话。

    崔贵妃朝傅明华走了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此时外头温新与九皇子才姗姗来迟,燕骥进了殿,神情有些慌张,看到停放在殿中的太后时,他突然‘哇’的一下就放声大哭。

    “闭嘴!”嘉安帝轻声喝斥,却与之前喝斥容妃时相较,少了几分凌厉的气息。

    燕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少年此时再一次展现了他过人的性格。

    在嘉安帝勒令他闭嘴时,他竟然抹着眼泪凶狠的与嘉安帝对喊:

    “我不!”

    崔贵妃的心一下便提了起来。

    傅明华一见不好,正要开口,燕骥却大声的哭:“我要祖母醒过来,我要祖母醒过来,祖母瞧见我,一定很开心的……”

    “胡闹!”嘉安帝仍在喝斥,只是语气更软。

    “我要祖母,我要祖母!”燕骥朝太后冲去,崔贵妃骇得面无人色,忙要伸手来拽住儿子,就怕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了嘉安帝不快。

    可是傅明华却一把将她拉住,崔贵妃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傅明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兴许是太过吃惊,她竟然忘了挣扎,任由傅明华将她抱住,下一刻崔贵妃脸色惨白,看着燕骥冲向太后,却被嘉安帝推开。

    燕骥如初生牛犊,并不怕虎,一次被推开,又要朝太后冲,却又遭嘉安帝推了。

    他脸上露出狠色,拼命朝太后撞去,崔贵妃张了张嘴,喊不出声来。

    一旁容妃嘴角勾了勾,随即又被她忍了下去,只是眼中的幸灾乐祸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要祖母,我要祖母!”燕骥大哭,嘉安帝推了儿子几把,崔贵妃心痛如绞,皇帝下一刻却将再次冲来的儿子揽入了怀中,紧紧抱住。

    “骥儿,祖母去了,你不要吵她。”

    皇帝抱着儿子,一字一句的道。

    “我要她起来……”

    燕骥失声痛哭。

    “我也想她起来,我想她最想看到的,不是骥儿这样子。”

    嘉安帝的语气此时十分的温和:“祖母这一生经历了许多的事,近来病得不太安稳,已经很是疲累了,你乖一些。”

    皇帝抱着儿子温声的安抚,容妃原本眼中的得意之色一下便僵住,崔贵妃愣了一愣,看了傅明华一眼,眼中泪水几乎要溢了出来。

    之前是惊惶,此时则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祖母,祖母……”

    燕骥一声一声的唤,抱着嘉安帝,哭得声嘶力竭。

    后进来的温新看着这一幕,眼泪止不住的流。

    太后想看到燕骥,可是她已经等不及了。若她得知自己一手带大的娃娃如今这样伤心欲绝,不知又该有多心疼了。

    “王妃请随奴婢来。”

    她强打了精神,冲傅明华福了一礼。

    容妃目光闪烁,冷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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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锦盒

    崔贵妃愣了一下,也跟着傅明华走了两步,看温新在交待宫人,不由便问:

    “温新寻你可是有太后的话要对你交待?”

    傅明华想了想,也与崔贵妃猜测得差不多,便将太后临终之前交待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太后放心不下九弟,临行之时,叮嘱我要多照看他一些,将来婚事,只盼他一生平安。”

    一句话说得崔贵妃的眼泪都要流了下来。

    她以往与太后并不亲近,却感念太后保护、养大了自己的儿子,此时也不免为才将去世的太后而悲叹:“我……”

    只是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崔贵妃转头看了一眼燕骥那边,嘉安帝紧紧抱着他,借着儿子的哭嚎,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

    “我还从未见过,皇上与哪个皇子如此亲近的,之前多亏你拦着我了。”就连燕信得宠的幼时,也没有被嘉安帝拥在怀里。

    崔贵妃这样聪明,之前不过是关心则乱,如今回过神,自然是明白傅明华为何要拦着她的。

    傅明华‘看到了’嘉安帝隐于平静之下的波澜,若任由燕骥顶撞皇帝后,崔贵妃还要阻拦他上前,怕是皇帝心中会记恨燕骥行事莽撞。

    可若燕骥真性情的哭痛太后的离世,嘉安帝当时的不快必会因为燕骥对太后坦率而真挚的祖孙之情而渐有所感。

    那火气一而再,再而衰,衰而竭。

    “元娘,你真的很好。”

    崔贵妃握了握傅明华的手,看着温新那头说得差不多了,便替傅明华理了理衣襟,才侧身让开。

    温新凑了过来:

    “贵妃娘娘可是与您说完话了?”这宫里的人,个个都如人精一般,她之前便是故意留出时间,让傅明华有功夫与崔贵妃说话的。

    傅明华点了点头,也领温新这个情:“嬷嬷久候了。”

    温新一听她如此说,连忙便侧开了身:“您要折煞奴婢,请随奴婢来。”

    她领着傅明华进了后侧偏殿之中,此时的紫兰殿明明人来人往,可傅明华却觉得殿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寂。

    这里曾是太后住了十几年的宫殿,但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本的主人。

    温新招了手唤宫人进来,送了一套素服前来,看样子,似是早就准备好的。

    “太后早有预感,这些东西,是早早备下的。”

    温新眼泪在眼眶中滚动,“您怀有身孕,来回秦王府也不方便,奴婢侍候着您换上。”

    傅明华点了点头,任温新服侍。

    “太后临终之前,将宫中她名下所得之物,一分为五。”

    傅明华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之前太后所说:‘将我的东西,给,给王妃,早就分好的……’,眼中不由更加烫热。

    她垂下眼眸,目光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温新神情温和又欣慰的望着她看,眼圈通红:

    “您如今这样,也不枉太后念着您一回。”傅明华一来便为太后净面擦手,动作仔细,没有敷衍,不是应付而已。

    相较于容妃一来便戚戚的痛哭,却全无真心,倒是温新能从傅明华身上感受到真实的哀恸之意。

    “太后早年出身陇西郑氏,出嫁前如掌上明珠一般,陪嫁丰厚。先帝定国之后,又为太后添了不少私房。”温新低头替傅明华系着素服带子,温和的道:“五份之中,皇上只是留几样念想而罢了,长公主的东西也只是一些昔日旧物。”比说到此处,温新扬了扬嘴角:“太后说了,长公主已经出嫁,给了她也只是如送了旁人般,还不如多留些给您。”

    她说完这话,语气又有些哽咽,仿佛想起了太后当时分派东西时的情景,一时间语不成调,好半晌才咬了咬牙,接着又道:

    “最主要的东西分为两份,一份给您,一份则是留给九皇子的,太后说了,都交给您放着,将来九皇子成婚后,您再转交给他也是一样的。”

    傅明华心中大恸,不由就道:“温嬷嬷……”

    温新又将头低垂了下去,去替她整理袖口:

    “这些物件中,有一样是需要奴婢亲自交给您的。”

    她说完,站直了身体,冲周围宫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鱼贯而退,傅明华神情一顿,又看了跟进来的碧云一眼。

    碧云也随着几个宫人退了出去,殿中只剩傅明华与温新了,她才小心翼翼伸手进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袋来。

    锦袋四四方方,里面似是装了盒子。

    她将盒子塞进傅明华掌心,再三说道:

    “您好好收着,太后叮嘱过了,一定不要丢失!”

    话音刚落,外间便有人来唤。

    今日事情繁杂,要忙的事还多得很。

    温新看了一眼穿了素服的傅明华,强颜欢笑:

    “您先请。”

    傅明华还有些话想要问她,只是此时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她怀中揣了那只仍带了温新体温的锦囊,里面装着的木盒随着她走动间,偶尔撞在她皓腕间,沉甸甸的。

    紫兰殿的帘子已经放了下来,太常寺的人正卜算着入殓时的良时。

    嘉安帝坐在椅子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之前哭得厉害的燕骥此时乖乖坐在他身旁,还抽抽噎噎的,哭得鼻子眼睛通红。

    “中宫无主,紫兰殿一切事宜,暂交贵妃打理。”

    嘉安帝吩咐完,容妃的笑容便显得有些牵强。

    崔贵妃应了声是。

    太后丧葬事宜,是属大事,不归崔贵妃管。发丧、举哀、入殓、发引,都有宗正寺及太常寺的人安排,崔贵妃也只是暂且代管紫兰殿,做的也尽是些琐碎小事。

    官员一到位,人一多,事情便井井有条了起来。

    此时天气较热,傅明华在此之前便已经令人准备了冰块。

    侍人将一桶桶的冰块抬进宫中时,嘉安帝目光朝傅明华看了半晌,才将头别开。

    紫兰殿不是停放太后长久之所,太常寺的人以龟卜之仪卜算之后,暂且将太后抬置安放文思殿中,以待入殓。

    忙了半日,傅明华只觉得头晕眼花,手心直出虚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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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玉蝉

    崔贵妃瞧着傅明华神色不对,脸色发白,想起她进宫已经有些时间,怕是一直以来就没有片刻安宁的,不由心中一紧,正要说话,就见傅明华从袖口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到鼻端闻了闻,才精神一些。

    “元娘。”崔贵妃有些担忧的唤她,握了傅明华的手。她的手心出了不少汗,冰凉滑腻,离得近了,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紧绷,压制着轻轻的颤抖。

    “你寻个地方,先坐一阵。”

    崔贵妃打定了主意,转了转头,正要吩咐静姑,傅明华却将她反手握住,又拿了掌心里的荷包放到鼻端,闭了眼睛忍了一阵:

    “您不要担忧,荷包里装的是生姜,薛嬷嬷随我一道进宫的,稍后请她为我……”

    话未说完,内侍唱报的声音传来:

    “长公主拜见……”

    正在说话的两人齐齐转过身,就看到已经换了哀服的长公主在定国公夫人彭氏的扶持下,颤巍巍的上了殿前的白玉墀,眼见要上殿了。

    人还未到,哭声便传了过来。

    长公主脸上尽是悲恸,紫兰殿中的侍人一见这情景,忙去搀扶她。

    “怎么这样突然?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

    长公主上了台阶,拿了帕子拭泪,似是随时都会昏厥一般。

    “自听了消息,母亲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彭氏在一旁,歉疚的冲崔贵妃及傅明华笑:“扶了长辈,一时不能全了礼数,还望贵妃娘娘、王妃娘娘见谅。”

    “定国公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

    崔贵妃微微一笑,叹了口气:“皇上暂且有事交待,稍后才来,太后如今在主殿之上,您进去瞧瞧她老人家。”

    朝中要暂停朝五日,可是该嘉帝处理的事,仍得他来办。

    还有一些要处理的公务,他一概得先处理完,换了衣裳才能前来。

    长公主进了殿内,不时便听着悲痛的声音传来,哭得十分大声。

    “算了时间,恐怕半个月后才会入殓,要等岐王回洛阳来。”崔贵妃听着殿中传来长公主悲痛异常的哭喊,也传来内侍们张罗着要将太后抬起的声音,拿帕子作势擦了擦眼睛,转头看了殿内一眼,才似笑非笑:

    “元娘瞧着,长公主心中有多少悲伤?”

    她探了身,恰好就见着彭氏扶着长公主,两人都泪流不止的模样。

    傅明华听了这话,便叹了口气。

    长公主哭了半晌,侍人已经抬起了太后准备前往文思殿,那里後宫妃嫔是不能去的,唯有隔着一道宫墙,在靠近文思院的地方守灵罢了。

    朝中大臣陆续赶来,外间已经听到了声响,内宫里的人都换成了素服,傅明华看到久未见面的郭嫔也来了。

    她年纪还轻,应该是比崔贵妃岁数更小,可惜未生育,在这宫中又不得宠,看起来暮气沉沉,仿佛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两鬓头发都泛白。

    宫中韶华易逝,不过这也是她自己在品尝自己当初种下的苦果罢了。

    站了一阵,手里握着的荷包袋子都要被傅明华掌心里沁出的汗润湿,四周人渐渐多了,胭脂水粉的味儿熏得她直恶心想吐。

    她寻了个借口,退远了人群一些。

    紫兰殿东厢望出去的一角种了几株杏树,已经长得很大了。此时恰是杏花败零的时候,树梢上结了一串一串的青杏,显得生机勃勃。

    只是大部份的枝芽被雕镂的窗格挡住,看不大真切。

    这里人极少,紫兰殿的人几乎都已经靠向了守灵那边,连洒扫的宫人也没有,碧云见坐在木椅之上的傅明华脸色好看了许多,一面蹲下身来,掏出另一个锦囊:

    “您闻闻这个。”

    她将傅明华掌心里已经被浸湿的生姜包取了出来,又将装了橘子皮的荷包塞到她手中。

    与生姜辛辣的味道不同,傅明华将装了橘子皮的包放到鼻端一闻,很快便感觉好了许多,连那作呕的冲动也渐渐压下来了。

    只是她一动,袖口里便有东西撞了一下,傅明华愣了愣,伸手将袖口中放着的之前温新递给她,说是太后所赐之物取了出来。

    碧云看了一眼,便猜测着恐怕是之前自己被秉退时,温新给她的。

    “这是……”

    “这是太后留给我的念想吧。”傅明华伸手抚了抚锦袋上绣着的白玉兰花,轻轻的抿了抿嘴角。

    物犹在,可惜斯人已逝。

    她将袋子上的绳解开,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乃是紫檀所雕,精美非凡。

    上面用银扣扣住,并没有锁。

    傅明华把银扣拉开,盒子里摆了一块莹白温润的玉蝉。

    “这是之前……”

    碧云骇得脸色都变了,左右看了看,忙要伸手来捂住盒子,急得跳脚:“这分明就是之前皇上放入太后口中的玉蝉。”

    当时嘉安帝匆匆赶来见了太后,坐在太后身侧时,亲自从腰间荷包袋子里取出来的一只玉蝉。

    碧云那会儿也在紫兰殿中,瞧得分明。

    这样的玉世所罕有,玉中不见丝毫杂质,细腻如羊脂,才会被嘉安帝最终取出,放进太后嘴里,随她将来入墓。

    这价值连城的玉蝉,碧云是不可能会看走眼的。

    “怎么会在您这里?”

    四周虽然无人,但到碧云依旧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短短瞬间功夫,碧云就想到了,若是有人发现太后嘴中的玉蝉不见,宫里定会大肆搜查,要是教人得知玉在傅明华手中,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那后果,碧云身体直哆嗦。

    “不要慌。”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将这玉蝉捏了起来,放到了掌心中。

    那玉沉甸甸的,确实是与之前嘉安帝亲自洗过后放入太后口中的玉是一模一样。

    她将手举了起来,仔细的看,这动作又引得碧云十分紧张,左右观望。

    “不要担忧。”傅明华微微一笑,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将手握了起来,把玉包裹在其中。

    碧云能想得到的后果,傅明华自然也想得到的,但她却不认为是温新将自己算计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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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爱护

    若是温新要算计她,无非就是太后口中的玉丢失了,然后遭人逮到之后,她身败名裂亦会连累燕追。

    不过傅明华不认为温新会如此做。

    自己若中算计,幕后主使者不用猜就知道是容妃。

    这锦囊当时温新说是太后特地交待留给她的,再三叮嘱她要收捡好,不可丢失。

    温新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是随她当初从陇西一道出来的旧人,对太后忠心耿耿。

    她的父母亲人俱都死在了郑府之中,温新一生又未成婚,都在宫里服侍太后,没有亲人朋友,唯独只有太后,背叛太后的可能性并不大。

    若她忠于太后,在太后中了容妃毒计之后,容妃是收买不了她的。

    她年事已高,在宫里因为太后的缘故,宫人内侍见她是毕恭毕敬的,体面也有,没有必要冒着危险,卷入这样的事情中。

    “更何况……”傅明华含了笑意,又捏了荷包放到鼻端嗅了两口,才看着碧云道:

    “这锦盒,是我进偏殿换素服时,温嬷嬷给的。”当时嘉安帝放了玉蝉进太后嘴中,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太后身侧。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温新再有能耐,怕也没有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玉蝉从太后嘴中偷走,洗净之后再放入盒子,交到她手中的本事的。

    “她去唤了九弟前来,一直就在殿里,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是有人为她偷玉,又如何交到她手里呢?”

    这样的关头,碧云吓得胆颤心惊,傅明华却是极为冷静,将事情前因后果的一想,再一分析:“我推断,这只玉蝉与皇上手中那只,怕是出自同一块玉种,该是一对的。”

    她说得有理有据,娓娓道来,分析得确实有道理,碧云心下稍安,哆嗦了手去掏帕子来擦额头。

    傅明华想起殿中嘉安帝取玉时的情景,当时嘉安帝说的是此乃当年陇西郑府的传世之宝,她大胆猜测郑府的这传世之玉不是一只玉蝉而是一对,照太后当年在娘家时受宠的程度,极有可能是出嫁时父母赠送。

    嘉安帝当日出世时,因为是先帝长子的缘故,所以太后送了一只玉蝉给儿子,另外一只却留了下来。

    一直放在身边,直到自己去世,才叮嘱温新将这只玉蝉送她。

    太后自然是记得一双玉蝉的下落,送蝉给她的用意,傅明华在想,怕是太后在为她担忧。

    燕追与容氏之间,是皇储之争。

    容妃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嘉安帝铲除世族之心已初见端倪,他以江山社稷为重,个人感情在后。

    若有朝一日,傅明华中了容妃算计,或因为傅家而受连累,亦或其他,这只玉蝉,怕是太后留给她的护身符了。

    有危则保平安,无危则是个念想。

    之前嘉安帝送玉蝉入太后嘴中,怕也只是母子之间早已了解彼此,太后有心为人送平安符,只是皇帝在母亲去世后,却不愿再受人牵绊,所以到最后,连那只意义不凡的玉蝉也随着太后的去世,而被他送入了太后口中。

    傅明华从未像这一刻般,真正感受到帝皇的无情。

    嘉安帝冷酷得宁愿亲自葬送这情感,也不愿将来有一天受这情感牵扯。

    太后送玉蝉的心,最终可能只是白费,只是这长辈一番为自己思考的拳拳之心,傅明华却感受到了。

    “走吧。”她噙着眼泪,含着笑意将玉蝉小心翼翼的放入盒子里,又郑重的放进囊中,塞进袖口。

    她与太后结下的善缘,因太后的这番爱护周到,使得她在面对这失去了主人之后略显冷清的紫兰殿中,感觉心中无比的温暖。

    碧云蹲了一阵才扶了椅子起身,才将说要走,那头却听到脚步声响起来了。

    似是有人朝这边行来,傅明华顿了脚步,就听长公主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温嬷嬷,我母亲出嫁之前,我的外祖母曾亲自赠了她一对玉蝉,乃是郑氏……”

    长公主的话印证了傅明华之前的猜测,碧云长舒了一口气,此时长公主明显是有事在与温新说,若此时撞上,未免尴尬。

    傅明华秀气的眉拧了拧,提了裙摆也不发出声音直往后退,快步走了一段,前方廊道便分岔了,一头往左侧偏殿,一头则是通往主殿之后。

    转角处有偏殿门,只是因太后去世的缘故,为防止有宫人心生逮意,胆敢趁乱私拿殿中物件,所以几侧大门都已经锁上了。

    廊道下方种的是一排排的玉兰树,此时白玉兰开得正好,浓茂的树枝舒展交错,有些枝芽已经探到廊道上来了。

    此时白玉兰中间一条小路恰恰又通往另外一侧。

    傅明华顺着石梯下去,碧云一面托着她的裙摆下去,才刚下了阶梯踩在石子小道上,长公主与温新便过来了。

    这花开得极好,傅明华与碧云穿的又是素色衣裙,靠着树而站,长公主与温新两人看样子要去的是偏殿,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廊道下方小径上站着的主仆两人。

    “那玉蝉一只在皇上手中,一只却在母亲手里,可是留给祎儿了?”

    长公主笑着问温新。

    温新是太后的心腹,太后有事不会瞒她。

    傅明华听到此处,便知道长公主的意图了。

    太后一去,便相当于定国公府已经不能再得到她的庇护,长公主虽然仍在,但能保定国公府多久,仍是未知之数。

    从当日阴丽芝上门来求庇护,傅明华便猜出怕是薛府的人亦是得知自己权势富贵太过,怕将来惹出祸患了。

    此时长公主问及玉蝉,怕是想要得个护身符。

    只可惜她没料到太后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将玉蝉留给她。

    哪怕就是留给她了,依嘉安帝的性情,活人不在,一桩死物,又能顾念得了多少旧情呢?

    “我知道母亲未必会留给我。”

    长公主微微一笑,咳了两声,语气虽然平淡,但话里依旧透出几分不甘:“她向来就偏爱的是祎儿。”

    “不过……”公主喘息了两声,脚步竟然顿了下来:“嬷嬷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如今我也是想留个念想,纪念母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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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关你

    “您且放心。”温新柔声安抚长公主:“太后记挂着您的,吩咐奴婢留了些东西,说是要交给您。”

    “真的吗?”

    长公主精神一振,问了一声,温新便道:“太后为您留了几桩旧物。”

    此时哪怕傅明华看不到长公主的脸,但依旧能猜得出来,此时的长公主脸上必定是带着惊喜交加的笑容。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袖口,碰到了那木盒,心中暗叹了口气。

    “可有那玉蝉?”

    长公主问了一声。

    温新愣了一下,伸手去拉住一枝白玉兰,眼角余光看到了树枝缝隙中隐约站着的两个人影,眉头一皱,又将手里的树枝放开了。

    那树枝一晃一荡,温新转过身来,长公主急切的盯着她看,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旁的地方上。

    “那枚玉蝉,太后兴许另有安排。”温新领了长公主又往前走,脚步声响了起来,树下的碧云长松了口气,只听着长公主仍在追问:“哦?嬷嬷可知道母亲有意将此物留给谁?骥儿吗?”

    太后喜欢的人并不多,其中最宠的就是九皇子了。

    温新又低声回她:

    “此乃太后安排,奴婢只是个下人罢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再听不见了。

    傅明华站了一阵,才从小径下走出,拿帕子擦了把脸,才深呼了一口气:

    “回去吧。”

    这一回路上便再没遇着旁人了,只是半个时辰之后,长公主才在彭氏扶持下重新出现,脸色有些灰败,温新是在长公主出现了好一阵后才出来的,神情平静,已经换过一身素服了。

    “明日太常礼院尤文忡会念祭辞。”

    崔贵妃站了一阵,也是脸色苍白,坐了下来,掏出张帕子擦脸:“我瞧着长公主之前与温嬷嬷私下说了些话。”

    傅明华听了这话,便转头看了崔贵妃一眼。

    宫里她耳目众多,百忙之中连这样的细微之处也察觉到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定国公府薛晋荣又处于重要位置之中,她得了消息,便想方设法的来和傅明华说了。

    两个人商议,总比一个人闷着头想事情容易多了。

    可惜傅明华今日运气也不错,比她还先得知了这件事儿,因此崔贵妃话音刚落,傅明华便冲崔贵妃嫣然一笑,没有说话。

    崔贵妃愣了愣,正要开口,定国公夫人彭氏却顿了顿,捏了帕子过来了:

    “给贵妃娘娘、王妃全礼了。”

    她指的是之前扶长公主进宫,一时礼数不得周全之事。

    崔贵妃点了点头,掏出叠得整齐的帕子,当扇儿一般在自己面门前晃了晃,温声笑道:

    “薛夫人实在多礼,这样的特殊时刻,自当以太后为重,行不行礼倒不必那样在意的。”

    彭氏叹了一声,往文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这样突然呢?前几日也没有听见消息。”

    她话音一落,原本另一侧坐着的容妃却不知何时站起身朝这边走来,显然一开始哪怕与人说话,也在分心注意着这一侧,听到彭氏的话,便站了过来:

    “说得也是,前几日太后仍是好端端的,怎么今日就这样突然呢?”

    能进宫里来在此处守灵的,都是与宗室有关的亲近之人,容妃的话一说出口,众人低垂着头,恨不能当个聋子似的。

    长公主脸色灰败,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傅明华身上,不时拿着帕子捂着嘴咳一声,却没出声。

    “今日听说秦王妃匆匆就进宫里来了,先去了蓬莱阁,不知与贵妃有什么样的话,成日总是说不完的。”容妃伸了玉指,掩唇轻轻的笑,目光中带着不怀好意之色:“不是母女,却如母女般亲近,实在是令我羡慕。”

    她话里意有所指,崔贵妃听得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正要开口,傅明华道:

    “只可惜蜀王爷与王妃走得太早,无福留在洛阳,听您的教导。”

    崔贵妃心中松了口气,容妃话里虽说有话,可傅明华没中她计,反倒若无其事将话挡回去了。

    “晌午之后,王妃与太后说了些什么?怎么太后走得就这样巧?”

    容妃笑容不变,仿佛没有听出傅明华话中的讥讽一般,语锋一转,又问道:“我的心里实在好奇得很,怎么太后早前还是好端端的,如今王妃一来,说了阵话,太后便匆匆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虽然仍是没有人搭话,但是傅明华却注意到,长公主及彭氏等人的神情都是一振,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叹了口气,捏了帕子压了压额:

    “容妃娘娘是得了皇上的旨意,来问我的吗?”

    傅明华仰起头来,看着容妃淡淡问。

    显然容妃没想到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坐得住,并反问自己,不由呆了一呆,笑容一滞:

    “那倒没有。”

    “既然如此,太后与我说了什么话,跟容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明华含着笑意,问了容妃一声。

    殿中顿时气氛十分尴尬。

    众人都习惯了软刀子的说话方式,冷不妨傅明华如此一直接,一干人等回过味来,都个个一脸尴尬之色,更不要提被傅明华点了名问话的容妃了。

    她是丝毫脸面也没有给容妃留,也不在意什么面子情儿一般。

    哪怕容妃再是镇定,听她这样一问,也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是没有什么关系。”半晌之后,容妃回过神来,忍了心中一波接一波的杀意,皮笑肉不笑道:

    “只是对于太后去世,心中觉得有些不妥,所以问一问罢了。”

    容妃此时火气上涌,也学着傅明华一般,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觉得太后去得实在太过突然,到底与王妃说了些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去了呢?”

    傅明华含着笑意,看着咳了两声,却没说话的长公主:“姑母也觉得是这样吗?”

    长公主捏了帕子,捂着嘴直咳,仿佛说不出话来。

    “您不要在意,只是太后去得突然,大家心里都十分难受伤心罢了。”定国公夫人彭氏安抚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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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何事

    傅明华忍不住冷笑,给正要准备说话的温新打了个眼色,又拉住了崔贵妃的手:

    “容妃娘娘也不知多久没有前往紫兰殿,拜见太后了,竟连太后病重也不知晓。”

    傅明华叹息了一声,索性直接就道:

    “今日晌午后,我进宫与母亲说说话,太后宫里的葛宁前来蓬莱阁唤我,说是太后想要见见我。”她话音一落,不远处的温新便点了点头:

    “不错,晌午时太后清醒过来,便提及了王妃,说是想念她了,奴婢得知王妃娘娘进宫,便派了葛宁去请王妃前来紫兰殿中,若是贵妃娘娘、容妃娘娘及长公主不信,奴婢可以将葛宁唤出来。”

    葛宁是太后宫里的一等女官,再加上又有温新作证,长公主眉头一皱,没有出声。

    容妃则是笑意吟吟,眼里却是寒意十足,看了说话的温新一眼。

    “至于太后唤我,就是与我说说话,并告知说为我留了些东西。”

    傅明华目光从长公主身上扫过,她这样直接一说,旁的人倒是再开不了口,容妃也说不出话来,坐了半晌,众人自然就散开来了。

    崔贵妃脸上仍带薄怒,温新却靠了过来,崔贵妃看得出来她是有话要与傅明华说,便忍了气,转到一旁。

    温新过来看了傅明华一眼:

    “您已经知道锦囊中装的是何物了?”

    温新小声的问道。

    傅明华点了点头,猜到自己之前与碧云二人的行踪怕是已经暴露,所以温新才有此一问的。

    毕竟这紫兰殿中,温新执掌多年,谁离开了一阵,她若是细心,必是能查问出来的。

    更何况当时白玉兰树下虽然隐蔽,但也难保温新会发现自己,所以她也没有隐瞒。

    温新叹了口气:“您也知道太后的意思了?”

    “是的,太后爱护我之意,实在是让我心中动容。”傅明华细细的应了一声,温新便比了个手势,引她前去角落:“既然如此,您也不该这样直说出来,毕竟定国公府如今的情况,您心中也是有数,长公主急于保护儿孙,是很想要得到那只玉蝉的。”

    傅明华听了她这话,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温新今日忙得不可开交,早前嘉安帝放置玉蝉进太后口中时,她又去寻燕骥了,看来是并不知道此事的。

    “没有用的嬷嬷,今日饭含,你可知道,太后嘴中含的是什么?”

    她这样一问,温新便愣了一愣,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嘴里却问:

    “是什么?”

    “是只玉蝉,与太后留给我的,一模一样的。”傅明华叹了口气,将这事儿说出来。

    温新愣了一下,她如此聪明,自然知道傅明华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几乎是一瞬间功夫,她的脸色就渐渐泛白,显然已经想通,这只玉蝉已经失去了太后赠予傅明华的意义了。

    嘉安帝的心志之冷硬,远超温新想像了。

    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好一阵之后才勉强笑道: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傅明华点了点头:

    “所以长公主哪怕就是知道玉蝉在我手中,又是如何呢?不过那只是一只玉蝉罢了,再也没有其他的功用。倒是嬷嬷……”傅明华说到此处,语气一顿,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你当众帮我说话,怕是惹了容妃不快的,如今……”

    “您不用替我担忧。”温新还没有从玉蝉的事中平静下来,又听傅明华提及此事,便不由握了一下她的手:“太后已去,她身边是离不得我,我是准备随她一道,将来为她守陵的,容妃再是如何得势,也奈何不了我,更何况……”

    余下的话,温新没有再说,但傅明华已经猜得出来她未尽的话语下,隐藏的意思。

    无非就是容氏一族,怕是也气数将尽,就是再嚣张,又能嚣张得了多久?

    太常寺的人第二日高声念起祭文,念及太后的生平时,不知为何,傅明华的心思却想起了昨日里太后悠悠与她提及的陇西郑府,那在她口中所说的,兄长为她亲自种下的杏树,再忆及她口中那句陇西当地人所说的歌谣:‘昔日郑家今何在,不见人,只见坟。’

    短短几句,却道出郑家没落的凄凉晚景。

    太后说着这话时,那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莫名的让人心里发疼。

    再想起太后那句:‘……夜里不敢睡太深……怕瞧见父母兄长的脸……’,不知是何等的心情复杂,才会不敢见昔日那些疼爱她的家人的面庞,回想也不敢回想。

    傅明华突然泪如雨下。

    念祭文的人声音抑扬顿挫,宫苑内外都传来啼哭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有些是真情,有些是假意罢了。

    半个月后,燕追急赶回洛阳见太后入殓,同行的还有岐王一行。

    岐王府的人也赶路赶得快,这位王爷是一路哭进洛阳的,回来时神色憔悴,一双眼睛肿得老大。

    傅明华只是听着宫人说秦王回了洛阳,只是两人虽然离得极近,却被一座宫墙隔了开来,直到晌午之后,她在崔贵妃宫里正午睡,却被人一把搂进了怀中,抱得气都喘不过来。

    她还未睁眼,燕追急如骤雨的吻便落在她唇角下巴之上,手摸到她已经微挺出来的小腹,动作才渐渐温柔了。

    他下巴上已经冒了好多青影出来,扎在她脸颊微微的刺疼,可是这种刺痛却提醒着她,燕追是真的回来了,傅明华伸了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了自己的嘴唇到他唇边,任他亲了又亲,才倚在他怀中直喘气了。

    “怕不怕?”

    他捏了捏傅明华的手,一回来就问她。

    傅明华将他抱得更紧,摇了摇头:

    “不怕。”

    他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细细品味着她这句‘不怕’,将她搂得更紧。

    若不是她曾经历过许多大小的事,她又怎么会在独自面对太后的去世时,如此冷静的说‘不怕’?

    “是真的不怕。”

    傅明华仰头看他紧绷的下颚,不由便挣扎着起身看他:“太后临去之前,与我说了昔日郑家的事儿,三郎,我心中难受。”她憋了许多天,却无人可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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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第三更。。。

    大约会在半小时之后~~~

    因为我要改一下,撸撸错字啥的。。。

第五百零五章 遗物

    太后的丧礼十分隆重,只是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场面,众人都清楚。

    越是繁华,她便越觉得凄凉,人都去了,这样隆重,又是为谁而办的呢?

    燕追低下头,看着刚被自己抱出床榻的妻子散了一头幽黑的长发,咬着唇儿眼圈发红与他软软的说着‘她心中难受’,燕追那一刹心中便如百炼钢化绕指柔。

    他扯了床榻之上的薄衾,掩在她的身上,听她提及当年郑太后的往事。

    说来眼缘这个事儿也是奇怪,这些话太后连儿孙后辈都很少提及,却偏偏与她说了。

    她说着昔日郑家的事儿,也觉得有些惆怅,末了又想起一个事,伸手便挣扎着出了燕追的怀抱,弯腰去摸了摸枕下,那头发顺着她曲线优美的脊背,在她腰侧往下滑,铺了一榻,半晌取出一个锦囊来。

    燕追看得眼热,咳了两声,别开头去。

    傅明华坐直了身,又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撩开,燕追转过头来,就见到她手上的玉蝉了。

    “这是……”

    此时什么风花雪月的旖旎心思都散了个干净,燕追的目光渐渐锐利,傅明华将昔日温新送玉蝉前后的情景说了一道,燕追眉头便紧蹙,久久没有松展开来。

    “当时先皇后在皇上登基未足几年便逝世,估计太后是担忧你吧。”

    他握了这只玉蝉,以拇指指腹轻轻搓了搓,想法与傅明华不谋而合。

    “这东西是当初太后陪嫁之物,原本是一双,太后一只,先帝一只,太后的一只送到了皇上手中,先帝的一只没想到则是送进了太后手里。”

    这玉蝉乃是昔日郑府家传之宝,其玉据说大有来历,能追溯到魏晋时期,说是此玉乃是昔日了魏晋时王朝旧物,当年晋武帝司马炎篡权以得天下,而得传国玉玺,直至前赵王刘聪掳司马聪而强得传国玉玺,朝代更迭间,春秋时期以和氏璧雕刻而成的传国玉玺有数次失踪,这雕玉蝉之石,当时便是在晋朝丢失传国玉玺的情况下,预备雕刻为玺的玉石。

    不知后来为何落入郑家之手,而被雕成了两只玉蝉,传承后世。

    因玉质精美的缘故,郑家的人舍不得在蝉上钻孔,一双蝉世世相传,直到郑太后时期,郑家人心疼女儿,又看准太祖乃是大有所为之人,才将这对玉蝉当作了太后的陪嫁之物。

    这一赠一送,代表的是郑家对太后的疼惜,太后对嘉安帝的喜欢,及太祖当年对太后的爱意。

    可惜到后来,太后却将到手的玉,转手送到了傅明华的手中。

    傅明华听着‘先皇后在皇上登基未足几年便逝世,估计太后是担忧你’的话,不由不寒而粟。

    她将东西收了起来,正要说话,崔贵妃却进了内来,刚一张嘴想唤人,便看到榻上夫妻俩相拥的这一幕,不由羞得脸庞通红,瞪了儿子一眼,赶紧退出了外。

    傅明华也有些脸红,推了燕追一把:“都怪你。”

    燕追只得伸手摸了摸下巴,对她这含羞带嗔的话极为受用。

    只是崔贵妃既然来此,必是有话要与他说,他依依不舍的将妻子放开,与她耳语一番,又为她顺了脸颊一侧垂落下的顺滑青丝到她耳后,才起身出去了。

    傅明华想起之前崔贵妃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出去,好半晌碧云进来,才让她脸上烫热渐渐褪去了几分。

    她一面任由碧云及贵妃宫里大宫人清染的服侍,一面便想起燕追突然回来的事儿。

    他定是得到了太后去世的消息,才匆匆赶回奔丧的,如今局势这样艰难,怕他呆不了几日便要离开。

    太后逝世的消息,燕追既然能得到,也不一定能瞒得过忠信郡王府。

    若是凌宪当真有意谋反,怕是会借此良机生事一番。

    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出来时崔贵妃及燕追都不在,宫人回话说是母子两人正在外间说话。

    崔贵妃在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情又多,急于想从儿子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以安心,傅明华也不去打扰二人,反倒从殿左侧出去,赏那已经长满了荷叶的水池。

    此时的紫宸殿里,嘉安帝坐在寝宫的矮炕之上,温新为他带来了一封信,一个并不大的箱匣罢了。

    这是他的母亲为他留下的仅有东西了。

    “其余物件,太后吩咐除了皇上及岐王爷、长公主外,余下东西,便都分派九皇子及秦王妃了。”

    嘉安帝点了点头,温新在地上跪了半晌,嘉安帝才淡淡道:

    “你侍候母亲多时,将来也不必与她分开。”

    温新应了一声,又叩了一个头,嘉安帝才挥了挥手,她缓缓退下了。

    他望着紫檀束腰小桌上放着的两桩东西,久久没有动。

    殿中黄铜所铸的狻猊嘴里缓缓吐出清幽的香火。

    “大家……”黄一兴上前了来,看了桌上的东西一眼:“老奴来为您拆开吧。”

    嘉安帝伸手止住,吩咐他:“打盆水来。”

    黄一兴愣了一下,便应了一声,出来便忙不迭的吩咐弟子程济去打了热水,自己则是亲自端着送进了宫里。

    嘉安帝净了手,才接过帕子将手擦干。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十分仔细,仿佛不愿以满手的尘埃,去触碰母亲的旧物。

    箱子并未上锁,他缓缓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套十分陈旧的小儿衣物,上面压了个锦囊,已经掉了颜色,绣着:愿吾儿长命百岁,无病无灾,的字样。

    他的双颊渐渐咬紧了,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已经上了年头,上面绣的线的颜色都在慢慢褪色。

    嘉安帝喉结滚动,半晌之后才伸手过去将那锦囊取了出来。

    那东西黄一兴瞧着并不重,可是皇帝拿着却重逾千斤似的。

    他打了开来,里面装着一束剪开后的胎发,后面有蝇头小字写道:宥儿生于宣成四年亥月十八。字迹写得十分凌乱,显然是在十分仓促的情况下写成。

    嘉安帝的手掌一把就将锦囊握紧了。

    里面的小衣他抖了出来,衣裳料子并不见好,他出生之时,正值混乱不堪的时候,各地诸侯起义,他的父亲亦是其中一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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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念想

    那时朝廷派人围剿,太后是拼了命才把嘉安帝生下来的。

    衣裳还是以大改小,早就洗净过,可是边角发毛,看得出来时常被人拿出来抚摸。

    嘉安帝的额头青筋绽了出来,黄一兴有些担忧,却又不敢打扰了他,只得远远的站着。

    他又伸手去摸那信,那信并未以蜡封口,显然太后写信时,并不担忧有温新偷看的。

    皇帝单手握紧锦囊,手掌力道用得有些大,好几次都未能将信打开。

    “大家……”黄一兴有些担忧的上前,嘉安帝却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只是不停的抖动手中的信封,欲将其中的信件甩落出来,他动作很急,力道又大,那轻飘飘的信被他甩得‘哗哗’作响,黄一兴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下一刻嘉安帝握着锦囊的手重重捏成拳,‘咚’的一声捶到了束腰圆桌之上。

    力道大得黄一兴都吓了一跳,随即就喊:“大家……”

    嘉安帝咬紧了牙,对他的话并不理睬,反倒抿紧了嘴唇,闭了闭眼,平静半晌之后,才双手合力,将信拆开。

    “宥儿。”

    看到那至今已经无人敢再唤的字,嘉安帝突然感觉有些高处不胜寒。

    到了如今他这样的位置,世上有资格再唤他名字的人已经不再了,连太后最终的遗语,也不过是透过薄薄的信纸,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父亲将你教得很好,以苍生为重,以天下为重,社稷为重,而自已次之。”太后好似有许多话想与儿子说,可事到临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必再说了。

    “当初你出生之时,我送你的玉蝉,依你性情,必不肯再受人牵制,已随我入墓了吧?”嘉安帝看到此处,手指将信捏得更紧,闭了闭眼睛,几乎不愿再看下去。

    母子同心。

    太后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他的母亲。

    只是这位帝王并没有任由自己迟疑太久,他很快的沉淀了自己内心的感受后,重新睁开了眼来。

    “你已坐拥江山,我也没什么好留给你的,独留当初你才来这世界时,裹的那身襁褓,那束胎发,以盼我儿将来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事事如意。”

    太后赠他玉蝉,他最后却还之太后,使那玉蝉随太后入墓,现如今太后亦将他当初出生之时所穿戴的衣物,所剪下来的胎发也一并还他,这是要成全了他,还是如他当初所做的事情一般,各归各位?

    他如今不再拥有什么,他亲手扯去了那牵挂,所以他的母亲亦是将这些东西留给了他自己。

    寡人,寡人!

    嘉安帝握紧了手中的信,手撑在矮桌之上,支肘扶额,手臂带起的阴影将他的脸尽数挡住,看不大清。

    “大家。”

    黄一兴轻声的唤他,他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

    “大家。”见他没有反应,黄一兴又唤了一声。

    嘉安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目光似是失了魂。

    黄一兴心中一个咯噔,正要再说话,却见皇帝又将头低垂了下去,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件,突然笑了起来:

    “朕富有四海!”

    他温声的说道,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朕富有四海!”嘉安帝强调了一句,又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朕有天下黎民,有朕的三郎……”

    “大家……”

    黄一兴看他这模样,有些担忧,着急的跺了跺脚:“老奴去请秦王前来!”

    “不必了。”皇帝的失态只是那一瞬间而已,他再次看了信件一眼,哆嗦着一双手,将信叠了起来,又放进了信封中,犹豫半晌,黄一兴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眼花,才会从一向果决刚毅的皇帝脸上看到这种不决的神情时,他却深呼了一口气,将信件折了起来,放进了自己袖筒里。

    他又恢复成为了那位冷静而英明的君主,自制力强大到连这剩余的悲伤也不愿意再留给自己。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囊,那上面绣的小字此时让他感觉手中轻飘飘的锦袋重逾千斤,那一针一线,是当年还十分年少的太后亲手绣上去的,包含了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儿子出生的欢喜。

    “愿吾儿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他轻声念了一句,时常被朝臣高呼‘万岁’,可却比不上太后那句:‘愿吾儿长命百岁。’

    他又拿起一旁一件陈旧的衣裳,衣裳料子已经被摸得有些发亮。

    嘉安帝微微一笑,将锦囊又复握紧,最终仍是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黄一兴道:

    “去查一查,太后另一只玉蝉送给了谁。”

    皇帝敲了敲桌子,仿佛之前的失态只是黄一兴的幻觉似的。

    宫里各处自然是有他的眼线的,有些事情只看他想不想知道而已。

    “是。”

    黄一兴应了一声,也有些好奇嘉安帝收到的太后的信件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不过这念头才刚一升起,便被他自己掐了去。

    在这宫中,能跟在嘉安帝身边多年,却妥妥当当的,好奇心便不能太重了,那才是要命的东西。

    消息很快送了过来,那一瞬间,黄一兴看到嘉安帝脸上灰败的神色,他嘴唇蠕动了两下,黄一兴几乎不敢再看皇帝的脸,他却只是平静的碰了碰袖口,那里装着太后留给他的信件:“知道了。”

    黄一兴费尽周折,只当此事事关重大,哪知最后只得了个这样回应,斗胆抬头看皇帝,他却认真的在仰头透过榻几旁的窗,望着窗外的夕阳,不知为何,倒显得那身影越发孤傲了。

    傍晚嘉安帝召燕追议事,这位强大而克制的帝王仿佛已经摆脱了太后去世的阴影。

    太后入殓之后,暂定五月初十大殓,遗躯暂停文思殿,以待先帝陵墓开启之后,拟了谥号等祭过宗祀,才能将太后遗体抬入其中。

    幸亏帝后合葬,太后去于先帝十数年之后,否则陵墓未成,就是当年的先帝亦是在宫中停放好几年,才在墓成之后入葬的。

    燕追还没等到五月初十,便收到急报,又匆匆离开了。

    今年并不太平,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后的去世,使得今年的夏天来得尤其的晚,燕追走时,欲言又止,可惜两夫妻都知道时至今日,都没有他退后不前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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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早知

    燕追才将走不久,嘉安帝便有赏赐到了王府,旨中言明当日傅明华侍奉太后有功,赏玉如意一对。

    傅明华拿着那对玉如意时,若有所思。

    太后去世,大唐禁婚嫁耍乐,一时间出游玩耍的人少了许多,宴会也无人敢办。

    傅明华则是忙完这一段,便让人去探了一回崔四郎,得知他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掌心里留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去送礼的碧云回来在傅明华耳边小声的说,怕是那鞭痕消不掉了。第二日阴氏便递了拜贴,显然是要来回礼并谢她的。

    傅明华才刚拿到阴氏的拜贴,外间就有二等丫环绿苒一脸为难的站在外间,紫亘见着便出去了一趟,进来拿了张贴子,苦笑了一声:

    “王妃,又接到了一张贴。”

    这张烫了金的拜贴是右司郎府冯太太递来的,若不是冯太太是傅明华娘家的时堂妹,这样的贴子压根儿就递不到傅明华面前。

    “也不知明日是个什么样的日子,竟都选着这一天来了。”

    傅明华将贴子接了过去,又看了看阴氏递来的拜贴,银疏为她端来了一端枇杷,今年因为天气影响的缘故,枇杷熟得也晚,不过卖相倒也不差,黄橙橙的摆了一盘,十分喜人。

    “长乐侯府里,付嬷嬷为明薏、明澜看的人家可有眉目了?”傅明华摸了摸阴氏递来的贴子,问了一声。

    碧云侍候在她身旁多年,对她心意了如指掌,一听傅明华这话,便问道:

    “您是想将付嬷嬷请回府中来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一旁银疏净了手后,剥了一只枇杷去了核后以银叉叉上,送到她的唇边。

    “我想让付嬷嬷代我回江洲一趟。”

    一来上次收到江嬷嬷的回信,得知她冬天时生了一场病,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使人回去瞧上一眼,傅明华也好心安。

    二来嘛,就是与崔四郎有关了。

    他在洛阳挨了打,虽说因为太后去世,此事最终结果只是不了了之,但旁人能忘,崔贵妃心里必是忘不得的,崔四郎是崔贵妃嫡亲的侄儿,原本是将来崔家的希望,进了洛阳却遭了这样一番折腾,还听说手掌心中留了疤痕,崔四郎是不能再留在洛阳了。

    如今崔贵妃怕是已经愧对娘家,只是当初人是她召来的,如今傅明华也得想方儿替崔贵妃将人送走,也将崔四郎送出洛阳这个漩涡。

    三来,便是自己的事了。

    她一连吃了几个枇杷,银疏见她喜欢,便又要再剥,旁边薛嬷嬷却伸手来挡:“不可过量。”

    银疏便看了她一眼,不敢再拿了。

    当日傅明华令人去长乐侯府中送了信,便让人铺了笔墨,写了封书信,装了起来。当天夜里付嬷嬷得到消息连夜回来时,傅明华便将自己提早写好的信件交到了她的手中,叮嘱她务必要送到赵国太夫人崔氏手上。

    她信中所写,事关重大,付嬷嬷临行时,指天发誓务必将信件保存妥当,定要交到赵国太夫人手中,不负她所托。

    天不亮付嬷嬷便乘了马车离府,傅明华送走了付嬷嬷,又迎来了忧心忡忡的阴氏。

    傅明华与这位出身淮南的表嫂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与嫁入了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阴丽芝相较,这位阴氏与阴丽芝年纪相当,出身阴氏嫡系二房,乃是阴丽芝叔父之女。

    在傅明华印象中,这位表嫂向来穿来素净,衣物首饰虽说样样精致,但处处不求出格,如今崔四郎被打后,她越发谨慎,连头面都只簪了朵绢花罢了。

    “前日得您记挂,四郎便催着我该来谢礼的。”

    阴氏客气的笑,她穿着简单,但是从一旁碧蓝脸上有些诧异的神色来看,她出手怕是十分大方。

    “哪儿的话,表哥出事,原该亲自前去探望,只是近来实在脱不开身。”

    傅明华令人为阴氏设座,她只沾了些椅子边沿,缓缓坐下了,腰背挺得笔直,笑容看不出异样。

    “多亏您的惦记,已经是感激不尽,该是我们来探望您才是。”阴氏客气了两句,又看了傅明华肚腹一眼,笑着问道:“我瞧着您这肚子尖,怕是一举得男。”

    傅明华伸手抚了抚肚子,听了这话,低头笑了一笑:

    “表嫂在洛阳之中住得可是习惯?”

    阴氏的虽然仍是在笑,可是那一瞬间,她眼里却极快的掠过了一道亮色。

    今日两人见面的原因便在于此了。

    谁都知道,崔四郎进洛阳原本就是被逼的,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住得习惯才怪。

    可是崔四郎要想回去,也不是那样容易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当日的事情因谁而起,聪明人心里都知道。

    事情的关键是在傅明华身上。所以崔四郎挨打之后,夫妻俩并没有大张旗鼓的闹,而是默不作声在府中养伤,如此一来崔贵妃哪怕当日因为大谢氏的举动而心中有气,现今看着侄儿侄儿媳这般作为,那气怕也是散得差不多了。

    种种念头从阴氏脑海中掠过,她一时间身体紧绷,好半晌才强作镇定道:

    “原本前来洛阳,是想陪在贵妃娘娘身侧,娘娘思念家乡,只是我们来得并不巧,近来遇着太后薨世,国丧当头,怕是给娘娘及您添麻烦了,这样百忙之中,还要抽出空来,分神关照我们夫妻两个。”

    阴氏抬起头,神情诚恳:“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虽说妇道人家,人微言轻,大事虽不成,但些许小事,您但有吩咐,是莫敢不从的。”

    傅明华微笑着盯着阴氏看,实在是觉得很有意思。

    阴氏知情识趣,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话中处处服软投诚,同样是阴氏女,可她实在是比阴丽芝要聪明得多。

    难怪年纪相当,最终阴丽芝却作为棋子,她却嫁入了青河崔氏长房之中。

    这实在是阴家将次的往外扔,好的留给自个儿了。

    想到此处,傅明华嘴角勾了勾,才点了点头:

    “您这份心意,我实在是心领了,只是前些日子,收到了江洲来信,曾外祖母如今年事已高,想着瞧瞧子孙晚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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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出门有点事,晚上才回来,挨只么么哒。。。会补更的,放心吧宝贝们……

第五百零八章 如此

    阴氏的心‘咚咚咚’一下跳得急促,好半晌功夫,才听着傅明华道:

    “在江洲时便听说曾外祖母对于四表哥十分看重,如今时时挂念着,照理来说我也该去,在长辈面前尽孝,只可惜我这身体……”她叹了口气,阴氏听得喉间发干,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她,听她又道:“若四表哥要奔走江洲,不知可愿替我向曾外祖母问声好?”

    阴氏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刹时落回原处。

    她早盼着这话,今日来此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可此时真正听着傅明华允她回去了,阴氏那口悬着的气才真正松了。

    一瞬间阴氏眼眶发热,若不是教养极好,怕是此时忍耐不住,早就失态了。

    “能为您办事……”阴氏声音轻颤,却甜甜笑道:“自然是再荣幸不过的,只是担忧曾外祖母她老人家思念您,而我们替代不了罢了。”

    傅明华微笑着看了一眼强作镇定的阴氏,伸了玉臂软软靠着椅子,没有说话。

    权势实在是个好东西,莫怪当初的崔氏费心尽力,想要讨得了。

    当初大谢氏的举动,触怒燕追而使他逼迫崔氏将长房嫡孙送入洛阳,拘在眼皮底下,如今崔家的人还得求着她,才能得以如愿回家。

    若崔家的人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就是担忧我私自托了你们帮我,母亲恐怕要怪我使她再时时见不得四表哥的面了。”傅明华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份以青花瓷盘装的糕点上,碧云知她心意,便跪了下来,取了干净的碟子,以象牙箸挟了之后呈放其中。

    今日厨房制作的糕点都不差,傅明华看中的糕点乃是以糯米取干净的泉水浸泡后,磨成汤汁,加以山药杵成泥,中间则裹七宝馅,捏制成形态小巧的糕点,蒸好后外面再以蜜刷过,香甜可口。

    每个糕点并不大,碧云挟了两个,才叉了一块,以帕子挡住,递到了傅明华面前。

    “若母亲怪罪,还望表嫂替我美言两句了。”

    傅明华咬了一口糕点,捏了帕子半掩了唇,笑着说了一句,阴氏勉强笑了两声:

    “自然是要的。”

    坐了一阵,有人便来回话,说是傅明霞来了。

    对面的阴氏听着,长舒了一口气:“您还有客到吗?”

    “是我娘家时的姐妹,闲着无事,过来坐坐罢了。”傅明华见阴氏站起了身来,便猜着她是要告辞了。

    今日阴氏过来,为的就是等自己说了允他们夫妇离开洛阳的话,这一走,怕是急着回去,行李都该收拾好了。

    因此阴氏提出既然傅明华有客前来,不敢耽搁的时候,傅明华挥了挥手,也没有为难阴氏,便任她回去了。

    见阴氏走了,趁着傅明霞还没来的功夫,碧蓝凑上前来,将袖口中之前收取起来的礼单又取了出来,递到傅明华面前:

    “您瞧瞧,这位四奶奶出手可真够大方的,奴婢之前去瞧了一回,送来的礼将西阁都摆满了。”

    阴家富裕,阴氏为了能逃离洛阳,也是出了大血本的。

    傅明华粗粗扫了一眼礼单,便笑了笑,示意她将东西收起来了。

    碧云还要再为她挟块糕点,傅明华伸了手一挡:“腻了。”

    那糕点她吃了两口,味道倒是不差,只是却太甜腻了些,碧云听她这样一说,忙又为她倒了杯茶。

    一杯茶才品了一半,傅明霞就来了。

    仔细想来,傅明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着过她了,她长丰腴了些,倒比之前姿色更佳。

    “之前有客人?”

    傅明霞一来,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糕点,笑着提了裙摆,眼神坦荡的看了傅明华一眼。

    她穿了单丝碧箩笼裙,那外罩笼裙又轻又薄,极软极透,乃是益州所献的料子,上以缕金线绣花鸟,石榴色阔袖半掩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间,神态慵懒,肌肤透白柔软,仿佛嫁人之后,比当初在室时更美艳了。

    若是以前,傅明霞瞧着这情景,必又是大受刺激。

    可此时她却是瞧了傅明华一眼,得了她微微颔首示意后,坐了下来,眼珠落到她腹上,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算算时间,过不了多久便快要生了。”

    傅明华看她这模样,伸手摸了摸肚子,肚子中的孩子却似感受到了母亲的手掌,伸了细腿来踢她,反倒将她吓了一跳。

    肚子大起来后,腹中胎动便多了,有时吵得她夜里觉也睡不好。

    “真羡慕姐姐你。”傅明霞痴痴望着傅明华肚子,她与冯万应圆了房,可是不知为何,送子娘娘却并不关照她,至今好几个月了,肚子一点儿消息没有,两夫妻求医问药,傅明霞背地里各大道观、佛教都在捐香油钱,肚子却不见动静。

    “急什么?这样的事儿,是急不来的,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傅明华调整了个坐的姿势,使自己坐得更加舒服。傅明霞就点了点头。

    “如今我也想通了,您说得对,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姻缘上天注定的,我家老爷年纪虽然大了些,也并不是什么名门勋爵之后,不过对我却很好。”

    她说到此处,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今日早晨我听碧环在说,十四妹妹要给严三郎做妾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傅明华却听得手一抖,端着的茶水在杯中荡了又荡。

    幸亏之前便喝了半杯,否则此时怕是要洒一身了。

    但是就算没有洒在身上,染了丹蔻的指尖却被浸湿,碧蓝取了帕子来为她擦手,将杯子接了过去,傅明华任由她服侍,一面就愣了一下,问道:

    “哪个严三郎?”

    “就是五妹妹的夫君,山西都乐侯府的庶三子,严三郎啊。”傅明霞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我也是今早才得知的,好端端的,怎么府中会将十四娘许严三郎为妾呢?我上次回了趟府中,也没瞧着这严三郎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明澜模样精致,随了她的姨娘。”

    傅明华听到此处,皱着眉,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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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去洗澡碎觉……

第五百零九章 何必

    傅明澜是傅其弦的妾室庞氏的女儿,庞氏原本也是出身贵阳商贾之家,其父捐了银子,谋了个地方佐史的官职,也算是脱了贱籍。

    长乐侯府中,傅其弦早年虽然贪花好色,但傅侯爷为人要脸面,因此傅其弦哪怕时常出入教坊馆楼,在外也有置外室,府中通房也是不少,但妾室并不多。

    而在这些妾室中,庞氏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她娘家富有,当初抬进长乐侯府时,给她添的私房很多,她出手也算是大方,因此哪怕在府里不是十分受宠,但安份守己,人缘儿不错。

    守着一双子女过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如今侯府还没有嫡子,傅其弦庶子倒是不少,将来儿子长大,哪怕分家出去单过,庞氏眼见日子也要熬出头来了,她的儿子齐哥儿还努力苦读,想要出头,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傅明澜却许严三郎为妾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傅明华还使付嬷嬷前去长乐侯府,帮着杨氏张罗傅明薏及傅明澜的婚事,当时是半点儿都没有傅明澜要与人做妾的苗头。

    碧环在一旁,欲言又止,直到傅明霞说完,见傅明华也没出声,才红了脸,壮着胆子道:

    “奴婢也是听娘说的。”

    她话音一落,傅明华抬头来看她,却并没有反断她的话,反倒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得了这样一个暗示,碧环精神一振,才又接着道:

    “近来太太说奴婢年纪不小了,问奴婢有什么打算。”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碧环脸上现出羞涩之色。她的父母在长乐侯府为奴,碧环娘在针线房,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女儿塞到了府中得白氏宠的傅明霞身旁当二等丫环。

    直到碧红去后,又被提为一等丫头。

    碧环比当初被傅侯爷下令打死的碧红年纪小些,不过今年也有十九了,若是以前,傅明霞自己生活尚且不愉快时,自然顾不了她。

    可如今,傅明霞与冯万应之间也算是夫妻得了些趣,渐渐越来越亲密,自然便想起了碧环的终身大事。

    她的爹娘也在为她相看,近来频频问碧环的主意。

    因同在洛阳,昨日傍晚便有人来冯家知会,说是她娘为她相看了府中跟在世子爷身旁的长随刘福的儿子,让她回去一趟。

    昨夜里碧环就向傅明霞告了假,回了长乐侯府,哪知今日一早,就听自己的娘在说,昨夜里出事了。

    长乐侯府五娘子傅明纱许的是都乐侯府的庶三子为妻,前些日子,因为这严三郎要预备明年春闱,所以早早便到了洛阳。

    傅明华早前也从杨氏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都乐侯并不掌权,又只世袭两代罢了,在洛阳中无权无势,严三郎又庶子,所以傅明纱央过钟氏,便与其夫住进了长乐侯府。

    长乐侯府如今虽然景况大不如前,尤其是傅侯爷遭贬,侯府地位一变再变。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个嫁进皇室的秦王妃,自然也不是都乐侯府能比的。

    怪就怪在昨夜里傅明纱约了傅明澜说话,哪知最后严三郎错将十四娘当五娘。

    余下的话碧环就是不细说,傅明华与傅明霞两人也是明白了。

    出了这样的丑事,傅明澜就是婚事早有眉目,也定是不成了。大唐女子地位虽较前朝更高,可是女子贞洁依旧重要。

    傅明华神情平静,这其中的事儿一听便知有猫腻,她转头吩咐碧云:

    “去让人召傅二太太和三太太来王府见我!”

    傅明霞便劝她:

    “你也记挂着自己的肚子,不要动了肝火。”

    付嬷嬷前脚才被自己召回府中办事,后脚便出了这样的问题,简直将傅家娘子的脸都丢尽了!

    钟氏与杨氏两人持家不严,出了这样的丑事,谁的脸上都没有光。

    什么严三郎错将十四娘当五娘,这样的鬼话哄哄孩子也就算了,府中治成这样,不干不净的话下人四处在传,长乐侯府简直要成洛阳笑柄了。

    傅明华冷笑了两声,又问道:

    “庞姨娘呢?”

    碧环看她神情凝重,也有些惧怕,怯生生的就道:

    “听说庞姨娘昏死过去了,奴婢走时也未清醒。”

    傅明华伸手撑着额,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都是傅家的姐妹,一个为妻,一个做妾,也实在是笑话。”

    傅明霞叹了口气,若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不知背地里怎么说呢。

    “不止如此而已。”

    听她这样一叹,傅明华摇了摇头,傅明霞愣了愣,正要说话,傅明华却摆了摆手。

    碧云瞧得出来傅明华对此事十分在意,当下也不敢拖延,立即便派了一个名叫舒来的小丫头去跑了一趟腿。

    傅明霞回去不久,晌午傅明华午睡起来之后,碧云就与她道:“二太太、三太太都来了,同来的还有世子爷与三老爷,及五娘子夫妇、十四娘子。”

    她眯着眼,没有吭声。

    洗漱完换了衣裳出来时,傅其弦、傅其彬夫妇等已经来了有一阵了。

    长乐侯府的人来时,傅明华正在午睡中,她每日雷打不动要午睡一阵,碧云几人并没有唤她,而是任由这几人等了一阵,几人坐立不安,此时看到傅明华出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傅其彬及严三郎都来了,但屋中只有傅其弦在,傅其彬及严三郎在丫头的带领下,去了池边赏花。

    “听传话的丫头唤得急,说王妃有事相召……”傅其弦搓了搓手,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外头艳阳高照,可他却因为紧张的缘故,仍感觉手脚冰凉。

    “有什么事,父亲不知道吗?”

    傅明华坐进了屋里,看傅其弦装傻充愣。

    下人送来了热茶,她手指点在茶杯盖上,含着笑意就反问了一句。

    若傅其弦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怕是根本就不会跟着杨氏前来了,傅明华偏了头来看他:“我唤的是二太太过来。”

    一句话说得傅其弦哑口无言,但看傅明华毫不拐弯抹角,显然对此事十分在意,他也有些慌了:

    “这事儿……”

    说话时他看了傅明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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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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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当初

    傅明纱与傅明澜并排而坐,杨氏及钟氏也在,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钟氏还好,年纪大些,经的事情也多,勉强还能镇定,杨氏年纪小些,虽说也算是长辈,但神色慌乱,全摆在脸上了。

    倒是傅明澜,哭得一双杏眼通红,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明华从这几人脸上扫过,就笑着看了傅其弦一眼:

    “父亲如今是怎么看的?”

    傅其弦一辈子还极少有自己拿主意做主的时候,早些时候府里有傅侯爷及白氏在,样样有人替他把主做了,他是凡事不管,只知耍乐。

    父母回乡之后,还有一个嫁进了王府的女儿在,大事他样样听傅明华的安排,府中的小事,从杨氏被钟氏拿捏,也能看得出来这夫妻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此时傅明华问傅其弦对于傅明澜要给严三郎做妾的事儿怎么看,一下便将他问倒了。

    犹豫半晌,才道:

    “事已至此,我想你也听说了。”这话让傅明华气极而笑,这样的事儿抖露出来,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倒是钟氏急得嘴唇上泡都起来了。

    “我想就将明澜送给子才为妾算了,男子汉,大丈夫,有妻有妾也是常事。”傅其弦不以为然将话说完,傅明华重重一掌拍到小几之上,‘砰’的一声,打得几上摆放着的茶杯跳了一下,茶杯盖碰撞间发出的响声吓得傅其弦身体一抖,本能的就站起了身来,躬手而立了。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傅明澜身体缩成一团,傅明纱则是咬着唇,低下了头去。

    杨氏向来怕傅明华,此时自然不敢张嘴,哪怕傅其弦连连给她施眼神求救,她也是不敢出声的。

    “都是父亲的女儿,好端端的,怎么说给人做妾就给人做妾了!我早前使付嬷嬷前去侯府为明澜、明薏二人相看,听说已经有了眉目,二太太来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傅明华转头向杨氏看去,她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明明前一刻还是傅其弦在挨骂,哪知她好端端的,这火苗也能往她身上窜。只是被点了名,杨氏也逃不脱,只得硬着头皮道:

    “事出突然……”

    “听说府中的事是三叔母在掌管。”钟氏正在紧张,听到傅明华问这话,顿时心中暗自叫糟:来了。

    平时掌管府中中馈时确实爽快,但也有一点不好,出事之后没个能推脱的人,钟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傅明华温和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是三叔母持家不严之故,传扬出去,也是一场笑话。”

    外头傅其彬在下人带领下收敛了脚步声进来,傅明华眼角余光瞧见了,却当没看到一般:

    “你们总当这桩事情是桩小事,只是侯府女儿,哪怕只是庶出,也没有给五妹妹的夫君做妾的道理。如今明娜亦在谈婚论嫁,将来别人提及长乐侯府这桩事,很好听吗?”傅明华语气并不严厉,却将钟氏训得面红耳赤,不敢反驳。

    “别说自家的女儿,将来这样的情况,又有哪个敢将女儿嫁进侯府来?”

    傅其弦被女儿说得也有些发慌,不由就问:“情况有这样严重吗?”

    傅明华不紧不慢的就看了他一眼,看得他频频伸手捻胡须,仿佛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一般,想要坐回椅子上,却被傅明华看得不敢动弹。

    “这是傅家家事的情况吗?”

    傅明华问了一声。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厅堂中的人竟然一个人都不敢答话。

    “三叔认为呢?”傅明华又看了傅其彬一眼,傅其彬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

    以前总觉得傅其弦畏惧长女,哪怕长女高嫁,傅其彬也认为他实在太没有长辈威严,可哪知自己此时被傅明华盯上之后,傅其彬也觉得头皮发麻。

    她明明神情并不严厉,指尖还在抚着那江西御窖所出的瓷杯打转,扭转了头来望着几人看,似笑非笑的,着实令人有此紧张。

    “如今正值什么时候,国丧期间!太后才将去不久,正当紧要关头,三叔的官位是不是不想要了!”傅明华笑着追问:“祖父至今仍在乡间,府中闹出这样的事,御史正愁找不着机会,你们是上赶着将辫子往人手中塞吧?”

    傅明华每说一句,傅其弦及傅其彬脸色就更白一分,傅其彬重重的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显然也是想起了关系厉害,傅其弦声音颤抖:

    “那,那怎么办?”

    一旦出了事,几个人都不敢担责。

    傅明华看了傅明纱一眼,她端坐在椅子上,一双小脚往裙里收,捏了生绡团扇的手放在腿间,指尖收得极紧,显然此时只是强作镇定罢了。

    “此次的事情,倒不像是意外。”

    傅明华说这话时,她嘴角边笑意发僵,一手还抬了起来,不时理理衣襟,一会儿又摸摸头发。

    虽说傅明纱有些心机,但年纪毕竟还小,沉不住气,此时傅明华才说了一句话,她便显出紧张之色了。

    “当初祖父怎么回乡的,你们如今也该心中有数。依我瞧着,若此事还未铸成大错,大家都闭了嘴,不要再提了。”傅明华目光落到那青花瓷杯上,神情淡淡的说道。

    钟氏便苦笑了一声,傅明纱旁边坐着的傅明澜则是轻声的抽泣起来了,哭得梨带雨的模样。

    也没有人吭声,傅明华垂眸望着桌子,当没看见傅家人脸上的神色一般。

    傅其弦目光落在杨氏身上,杨氏硬着头皮站起来:“我有话想与王妃说。”

    几人松了口气,傅明华眉头微微一皱,杨氏怯生生的,得了她首恳才上前来,两人进了内室,杨氏才道:

    “昨夜五姑爷吃了些酒,将十四娘当成五娘子,已成就好事了。”

    她也不敢去看傅明华的脸,接着就道:“五娘子自都乐侯府回来之后,与府中几位姐妹久不见面,多的是悄悄话要说,您也知道,明纱出嫁之前,姐妹之中人缘并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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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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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