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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莞尔wr     长嫡txt下载     长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六章 圣心

    女医匆匆赶来,为容妃剪掉被她自己生生用力折断的指甲,一面为她处理伤口,小心翼翼,动作轻微,深恐弄疼了容妃。

    殿外轰隆隆的雷声夹着雨点打落在树叶、屋顶的‘沙沙’声不住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夹杂在其中,将外面的长廊踩得‘咚咚’作响。

    外间抱语将手里早就淋湿的伞扔到了宫人手上,一面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又摸了摸自己早就淋湿的长发,圆脸的小宫人小声的道:

    “姐姐换身衣裳吧。”

    抱语却未理她,顶着一头湿发便进了内殿,一路都留下了湿漉漉的脚印。

    容妃坐在宽敞雕花的胡椅之上,一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颚,望着窗外发呆,一手被女医握在掌心里上药。

    抱语进来时,黎媪转过头来,有些严厉的瞪她。

    承香殿中御下一向森严,抱语这样一路踩进来,将地上自暹罗进贡的勾织地衣都浸湿了。

    “娘娘。”若是以往,被黎媪这样一瞪,抱语必定会有些惧怕,可此时她却顾不得惧怕,跪了下去便道:

    “皇上亲点了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宜春,领骁骑镇守秦王府。”

    殿里的人听到这话,黎媪还没反应过来,正为容妃处理伤口的女医手一抖,握了丝绢的手便按到了容妃掌心上,将那月芽形的伤口戳了一下,容妃抬起手臂,‘啪’一声,便一耳光将女医打倒在地!

    那女医被打得侧身撑地,顺势便跪在了地上,‘漱漱’的发抖,容妃双眉一立:

    “贱婢!赏杖二十!”

    “娘娘饶命……”女医听了这话,脸色惨白,大声的哀求。

    容妃却甩了甩刚刚因为用力打人而掌心发麻的手,看了一眼伤口,断了指甲的指尖此时疼得她的手在本能的颤抖,她理也不理被侍人架了起来,面若死灰的女医,将手放在腹前,懒洋洋的说:

    “知道了。”仿佛对此事毫不在意。

    可是跟在她身旁多年的黎媪却知道,此时的容妃心里绝不平静,她跪在地上,往上挪了一步:

    “娘娘……”

    “崔氏倒也有些本事。”容妃抚了扶鬓,冷笑了两声,抱言不由便道:“皇上要护秦王妃,与蓬莱阁那位有什么关系?”

    容妃挑了眼角,看了她一眼:

    “你当崔氏真为她儿子不平?她是在提醒皇上,不要忘了,她儿子虽在外,但洛阳里还有怀了身孕的傅氏!”

    容妃眼底尽是阴霾,又有些烦躁的以手掌压额。

    今夜秦王府没有防备,是多好的机会,凌少徐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要想栽赃趁机除去一个眼中钉十分容易。

    可是崔贵妃却能求得嘉安帝,使他派出一队骁骑,镇定王府,这便不简单了。

    崔贵妃对皇上,还有这个影响力?容妃不信!

    一个傅明华今夜出不出事,容妃并不在意,她要想杀人,不会急于这一时,可是嘉安帝的态度却耐人寻味,他是想要保秦王的意思吗?

    哪怕忠信郡王府的折子递到了他手上,得知因为燕追的举动,而使大唐又要再起干戈,他却仍要保秦王,一个儿子,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这才是容妃听到消息之时,怒火中烧的原因。

    与秦王府守备的骁卫相较,骁骑军远胜骁卫一筹不止,容妃颦眉苦思,皇上如此做,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得了消息的同时,容涂英也同时得到了嘉安帝派遣朱宜春的消息。

    与容妃的火冒三丈甚至迁怒了女医不同,容涂英听到这则消息时,笑出了声来。

    新纳的高氏正站在他身后,全心全意为他按捏肩膀。

    高氏年纪不大,但会察言观色,服侍起人来颇为称心,她按了已经很长时间,手臂酸麻,可容涂英没有说话,她却不敢停,仍是微笑着,好似没事人一般,这是容涂英最喜欢她的地方,乖巧而安静。

    “皇上已令人召集了三省令,想必是已经看到了您示意让人呈上的折子。”

    苏颖坐在书桌的左下手,皱着眉:

    “可是既然得知忠信郡王府大战在即,凌宪之怒来自凌少徐之死,为何皇上还会应允崔贵妃所求,护秦王府周全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容涂英却闭了眼,叹息了一声。他实在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人至中年,却仍风度翩翩,留了长须,神情儒雅堂皇,眉清而目秀,让人一见便很容易生出好感来,只是苏颖投靠他的时间久,知道他温文尔雅的皮相下,是有多心狠手辣的。

    “是我的错。”

    他伸了修长的指尖揉眉,毫不吝啬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太着急了。”

    苏颖有些疑惑的看他,容涂英微微一笑:“忠信郡王府的折子是一早凌宪写好,呈至洛阳,扣在我手中的。”

    这件事,苏颖身为容涂英心腹,自然是知晓的。

    可是苏颖一时反应不过来,容涂英错在了哪。

    凌少徐一死,忠信郡王府呈了折子,给嘉安帝施以压力,这桩事情,总得有人领罪。

    哪怕皇帝再希望除去忠信郡王府,但却不能明目张胆说要开战的,如今燕追的举动,使西京的人落入水深火热的境地,燕追有了‘嫌疑’,哪怕他位高权重,皇上于情于理也该将他召回洛阳。

    这是一开始众人就打算好的。

    而忠信郡王府之所以愿意配合容涂英的举动,除了一来可以借机攻占大唐州县之外,自然容涂英也是提供了好处的。

    可是此时容涂英却说他错了,这样做错又错在了哪里?

    “大人,下官不懂。”苏颖皱了皱眉,说了一声。

    容涂英便微笑着,伸了手来,拍了拍正在按捏自己肩颈的一只玉手,顺势握住了那凝脂软玉。

    高氏的脸颊浮出两抹红晕,乖乖的任他握住,伏在他背上不出声。

    “你不懂,我就教你。”容涂英温和的说道:“折子上得太快,凌少徐白日才死,晚上皇上便收到了西京传来的折子。”

    哪怕西京距离洛阳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可至少快马兼程,消息一来一回,也该要明日傍晚才能收到回信才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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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难测

    但是眼见计谋将成,容涂英的心急影响了手下的人,中书舍人高辅阳今日就将折子传递到嘉安帝案桌上了。

    苏颖一听他点拨,自然是醒过了神色,骇得脸色都变了。

    “这……”

    容涂英仍是在微笑,指甲却已经掐进了高氏手背上的肉里。

    女孩儿家细皮嫩肉的,一会儿高氏脸上的红晕就被惨白所取代,紧抿着嘴唇,极力忍住疼痛,不敢出声。

    好半晌之后,容涂英才松了手,拍了拍高氏手背,将手放了下来,高氏仍为他轻揉慢捏,苏颖满头大汗,问道:

    “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走一步,瞧一步了。”容涂英将手收了回来,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皇上既瞧出怀疑,要保秦王府,傅氏不要去动了,事到如今,没必要因为一个妇人坏了大事。”

    他目光落在自己手掌之上,看到指甲缝中沾着的皮肉碎屑,顿时一双远山似的眉便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戾色,高氏还要再捏,他沉下脸喝道:

    “滚!”

    高氏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见他发火,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刻她站在容涂英身后,没有看到容涂英眼里露出的厌恶之色。

    “皇上虽说要保秦王府,”容涂英从袖口中掏出帕子,斯条慢理的擦拭自己的指尖,眼皮垂落下来:“可如今凌少徐死在洛阳,又有秦王府的匕首在,无论如何,秦王暂时脱不了嫌疑,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事情与秦王相关便成了。”他抬起头来,看了苏颖一眼,目光淡淡,嘴角却露出使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子服,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高氏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苏颖听到帘子被撩起来又落下去相互撞碰的轻微脆响,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秦王府里,傅明华派出的碧云等人已经出了府去,外头雷声更大,雨下得密密实实,将园里的花枝、树叶都打断了。

    她换了一身青色衣裙,穿得十分朴素,脸上脂粉未施,首饰未戴。

    可是这丝毫不掩饰她一身风华,她的目光明亮坚定,琼鼻之下樱唇紧抿,好似这场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一般。

    碧云几人已经离府好一阵了,清风阁中,下人点亮了灯火,外间雨势极大,屋里一片静谧。

    文学馆内没有被捉走的几位儒学之士已经来了,在外等候。

    就连一向性情活泼的碧蓝此时也是愁眉紧锁,难以开展笑颜。

    时间越久,下人心情便越着急,今夜接连出了这样多变故,燕追又不在洛阳之中。

    王府里原本做为谋士之首的姚释被大理寺卿段正瑀捉拿,此时归期未定,王府余下的文人、食客顿时便如一盘散沙。

    傅明华让碧云等人去召李辅林等人前来,可是去了这样长时间,也不见人回来,莫非出事了?亦或是得知秦王府出事,朝中重臣明哲保身,不肯在此时以身犯险了?

    今夜雨又这样的大,月亮仿佛也被一片乌云遮挡,露不出那皎皎光华。

    碧蓝急得身体直抖,傅明华却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肚子,神情温柔,仿佛在安抚肚中未出世的孩子一般,不焦不躁。

    “去将灯点得更亮,令人将二王墨宝铺陈出来。”她侧头吩咐着碧蓝,碧蓝愣了一愣,一旁银疏就道:

    “娘娘,李大人他们不一定会……”

    “只管去就是了!”傅明华侧了头,目光落在身后的地上,碧蓝就应了一声:“是。”

    才刚指挥着粗使婆子将装了二王墨宝的锦盒抱了过来,就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往清风阁方向前来。

    那锦盒之上裹了厚厚的布巾,但饶是如此,雨势太大,哪怕打了些伞,那巾子仍是湿了。

    二王传世墨宝传到后世,一件比一件更少,碧蓝也唯恐雨大伤了盒中墨宝,这是有银子都难以买到的稀世奇珍,她正在吩咐人将锦盒擦干再开,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就险些欢喜得跳起来了。

    “王妃娘娘……”前来报信的是个声音尖利的侍人,一路淋雨而来,形状狼狈,正站在阁外大声的回话:

    “皇上亲点左神武卫府大将军朱宜春,领五百骁骑,前来镇守王府啦。”

    听着不是李辅林等人前来,碧蓝脸上先是失落,紧接着明白了这内侍话中的意思之后,碧蓝兴奋得险些跳了起来,她转头去看傅明华的脸,欢喜的道:

    “娘娘,皇上派人来了!”

    傅明华点了点头,问道:

    “碧云几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碧蓝心中一紧,也有些担忧。

    在此之前,傅明华曾吩咐过碧云,若遇着有人拦路,傅明华教的话对拦路之人不管用,便不必硬碰硬,只管先回来就是了。

    可是碧云的性格虽然表面温柔,可实则倔强,傅明华交待的事,她必会想方设法办到的,此时仍未回来,李辅林等人又不见下落,碧蓝咬了咬唇,又有脚步声响起,蒙蒙雨雾之中,一个穿了灰色衣裳的内侍快步朝清风阁跑来:

    “王妃,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辅林李大人求见。”

    这一刻碧蓝愣了一下,紧接着欣喜若狂。

    在此之前,她还在担忧李辅林等人会趋吉避凶,这样的情况下怕是不会前来,尤其是碧云几人迟迟未归,碧蓝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可是她实在没有想到,李辅林等人仍会前来,哪怕此时情况如此不利于秦王府。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眼泪迅速的蒙上了眼眶:“娘娘……”

    “请他前来。”

    傅明华微微颔首,吩咐道:“再有陈敬玄、王秋甫、王植岁……几位大人前来,不必通报,直接领进清风阁就是了。”

    外间等候的侍人应了一声,又匆匆下去了。

    阁内下人们忙着张罗热茶,李辅林过来时,阁内烧了碳火,垂了纱幕,中间摆了案榻,其间挂了二王亲笔手书,仿佛秦王妃真的请他过来,是为了赏这难得的墨宝似的。

    ------题外话------

    第二更~~

第五百二十八章 劝说

    他微微一愣神,随即已经有丫鬟打起了帘子,微笑着请他进去。

    李辅林定了定,才点了头入内。

    他曾见过秦王妃,只是留下的印象都不如此时深刻。

    她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挺了肚子,站在二王的墨宝前,周围穿了锦缎的下人都不及她引人注目,李辅林目光一下便落在她身上了。

    “同平章事来了。”

    傅明华转过身来,微笑着看了李辅林一眼,李辅林忙就躬身行礼。

    这位自嘉安帝登基以来便深受皇帝宠幸的大臣不过五十来岁,身材清瘦,蓄了短须,面庞清癯,目光深幽。

    一举一动皆透着位居高位的气度。

    自傅明华少女时期起,李辅林便在大唐声名显赫,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将来继杜玄臻之后的另一位中书令,是实则掌丞相之权的官员之一,可世事难料。

    因为容涂英的入仕,瓜分了他很大一部份的权限,逼迫这位孑然一身的同平章事不得不被迫倒向了燕追一方,与容涂英争斗。

    “见过王妃娘娘。”

    李辅林躬身行礼,后头王秋甫、陈敬玄、王植岁、顾秋实、裴敬等人接连到了,傅明华点名的朝臣之中,唯有尚书左丞汪宁未到。

    碧云等人也迟迟未归。

    此时人来了大半,傅明华向碧蓝打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心意相通,碧蓝悄悄的退了出去,准备去寻一队骁骑,找到碧云几人。

    “王爷那二王墨宝,前些日子,我的曾外祖母去世,临去之前,犹记得不肖曾外孙女,将她老人家一部份私藏,赠了些于我,这些物品之中,就恰好有这二王墨宝。”

    傅明华指了被铺在桌上的王羲之、王献之的字,神情平静道:

    “我总觉得,这样的稀有之物,我一个人看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清风阁内,她的声音温和,挺着肚子,嘴角边还带着笑。

    赶来的朝中诸位大臣跪坐于榻案之上,一言不发。

    今夜接到傅明华令人前来传话,要召见这些人后,几位朝臣稍加犹豫,便仍都赶来了。

    事到如今,众人与容涂英之间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秦王燕追若被斗垮,众人也都要受牵连。

    与其将来容涂英得势之后秋后算账,不如此时拼死一博了。

    前来的朝臣各个心中都暗自揣测,看傅明华这架势,神情平静,莫非是姚释在被捉拿进大理寺之前,交待了什么话,稳住了她?

    “王羲之采众家所长,独成自己风格,笔势含蓄委婉,遒美健秀,实在是难得佳作。”李辅林率先开口,陈敬玄等人亦是跟着夸赞:“尤其是这贴快雪时晴贴,更是结体匀整安稳,钩挑波撇不露锋芒,却显气定神闲之意。”

    陈敬玄话一说完,众人目光都落在了傅明华的身上。

    今夜她取出这贴快雪时晴贴,众人猜测她是不是也是有其用意在。

    众人说了半晌,茶水都喝了两盏。

    李辅林才沉吟片刻,拱手道:

    “请王妃恕我直言,今日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您可曾听说了?”

    听了李辅林这话,陈敬玄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傅明华身上。

    银疏站在一旁,哪怕这些人的目光看的不是她,但依旧是觉得压力极大。

    傅明华被众人行注目礼,笑着就说道:

    “听说了,凌少徐遭人在忠信郡王府杀死,胸口之上的匕首刻秦王府印记。”

    王秋甫与顾秋实相互对视了一眼,眉毛都紧皱了起来。

    “但依我看来,这却是好事。”

    她深呼了口气,坐到了一旁的束腰圆凳之上,目光从一干朝臣的脸上扫过,含笑缓缓的道:“在座诸位与王爷相交多时,深知王爷为人。王爷远在幽州,如今分身回来杀人?分明是有人背地里捣鬼,有意陷害而已!”

    李辅林坐在榻案之上,听了这话,没有出声。

    谁都知道凌少徐之死,背地里确实有猫腻,可目前这些人想听的并不只是傅明华喊冤而已。

    “不过有德才兼备之士,总遭小人嫉,这背后动手之人,沉不住气杀了凌少徐,下手陷害王爷,不正是沉不住气,欲有所目的?”一群人都不说话,清风阁里气氛冷凝,傅明华笑着说完了这话,李辅林才打破了僵局,开口问道:

    “那依您看来,背后之人,该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李大人。”傅明华目光落在了这位同平章事的身上,笑着唤了一声:

    “忠信郡王得两位嫡子,尽数死于非命。庶子之中,这位凌少徐非嫡非长,何故忠信郡王会托病,并派了这么一位并不受宠的庶子前来洛阳呢?”她反问了李辅林一声,话至此处,众人倒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了。

    傅明华年纪不大,出身长乐侯府,其父傅其弦资质平庸,不是什么过人之辈。

    倒是她的母亲谢氏出身江洲,才使人高看一等。

    燕追娶她之时,大多数人对她并不如何上心,李辅林等人心中对她的印象唯有端庄矜持,有大家闺范而已。

    可此时看来,她在一干朝中重臣包围之中,却不卑不亢,言辞清晰,神情坚定温和,不论心胸气度及智慧,光是这份与李辅林对话的镇定,就已经很令陈敬玄等人意外了。

    “凌少徐之所以会来洛阳,怕是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

    李辅林没有出声,傅明华接着就说道:“其目的,诸位都很清楚,不过是为了引起西京与大唐之间的矛盾而已。”

    她一句话切入正题,陈敬玄等人精神一振。

    “先老忠信郡王曾为大唐立下战功,是以先帝在论功行赏之时,破例授凌氏特权,在封其郡王爵位的同时,又允其掌西京军事。”傅明华缓缓开口,目光扫过陈敬玄、李辅林等人的脸上:

    “先帝的恩典,养来的不是凌家的感激,权势迷人心,凌宪早有不臣之心。”说到此处,傅明华顿了顿:“外有西京并不太平,内有小人虎视眈眈,如今王爷遭人陷害,还请诸位大人伸出援手,助王爷一臂之力!这乌云并不能长久的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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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镇定

    她指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神情坚毅:

    “雷雨下不了几时,待到太阳出来之时,一切俱都会过去!可是诸位相助之恩,我与王爷定会牢记于心。”

    李辅林脸颊肌肉抽了两抽,他牙齿咬了咬,开口问道:

    “姚先生可有什么话说?”

    “姚先生傍晚之时,是在李大人府中直接由大理寺卿段正瑀领了骁卫,在李大人府中被带走的,至今并没有消息传回来。”傅明华并没有隐瞒,这话一说完,陈敬玄便无声的叹了口气:

    “此时情况对王爷不利。”

    “我看未必见得!”傅明华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门下省左侍中王秋甫便问了一句:“王妃此话怎讲呢?”

    “因为我认为,今日有此异动,都是王爷所逼之故而已!”

    一言即出,惊了四座。

    碧蓝从外间悄悄的打了帘子进来,冲一旁的银疏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出去。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植岁不由自主问了一声。

    傅明华便朝他看了过去,微笑着问:

    “王中丞认为,王爷此时该在何处呢?”

    王植岁便狡猾一笑:“王爷自然该在何处,就在何处。”

    此人老奸巨滑,傅明华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看向陈敬玄:

    “诸位还记得当日太原府皇上新建的兵工部出了问题之事吗?”

    当日陈敬玄得知此事,还亲自赶往秦王府与燕追商议此事,这会儿傅明华主动提及,陈敬玄自然是点了点头,应道:“自然是记得。”

    “王爷并不在幽州,就如王中丞所说,王爷就在他该在的地方而已。自入朝任职以来,王爷无论当初是在益州,还是后来前往鄯州,灭突厥,平吐蕃,镇压兴元府简氏之乱,从未有过败迹。朝中小人陷害并非一回,当日太原兵工部武器出事,情况与此时一般,可王爷依旧化险为夷。”

    “如今不过是些许风浪,如我所说,雨会停,天会晴,黑夜过去便是黎民,诸位大人此时相助之恩,来日王爷定会记得。”

    她说完,抚了抚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皱褶,笑了一声:

    “行海之人,最惧风浪,可在我看来,这风浪却是好事,能推着船只,走得更快更远。”

    她坐在主位之上,镇定自若,运筹帷幄,李辅林神色便更加的认真。

    “王爷可是与您通过书信?”

    “并没有。”傅明华摇了摇头,这群朝臣各个都是攻于心计之辈,此时肯来,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她抿着嘴角,想了想偏头道:

    “我想皇上要召见诸位的旨意便要传到诸位大人府上了,有话我便直说了。”

    帘子晃了晃,傅明华眼角余光看到碧蓝回来了,她打了个手势,与她一同出去的银疏却未进来,显然是受她所托,去打听碧云等人下落了。

    碧蓝领了丫鬟,亲自烧水泡茶,一一呈了上来,傅明华接过茶碗,揭开盖子时,那茶汤清幽,香气扑鼻,映着她脸的轮廓,热气扑面就来。

    “不怕家丑外扬,早前府中庶妹嫁山西并州都乐侯府的庶三子严三郎为妻。”傅明华将严三郎来历说了一通,又将严三郎与傅明纱联合算计长乐侯府之事说了一通。

    至于究竟什么样的事,她并没有详说,这群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她为何只是含糊其辞。

    “此事初时看来,是针对长乐侯府的,可是傅家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好算计的?不过是隔山打牛,意图用长乐侯府牵扯到王爷身上而已。”当时傅明华却将此事压了下来,便猜着容涂英一计不成,必会生二计的。

    “事发之后,我曾仔细想过这并州的都乐侯府严家。”她伸手敲了敲案几,神情从容:“并州以铁制品闻名于世,并州盛产钢铁、武器原料。”

    说到了正事,一干朝臣的脸色渐渐就变得严肃了许多。

    众人安静的倾听她的分析,一时间对这位秦王妃实在是有些改观。

    从细微处入手,善从蛛丝马迹推敲事情,这份慧心、耐性、智慧,实在是让人赞叹不已。

    “太后薨后,同平章事容大人提议皇上大兴土木,为太后建造寺庙,祈冥福。众所周知,皇上自登基以来,严于律已,十分勤俭,以身作则,为何会同意容大人如此建议?除了孝道之外,我不相信诸位大人心中是没有数的。”她伸了素手抚发,李辅林便轻轻勾了勾嘴角,没有出声。

    “此事全权交到容大人手上,可见容大人是深受宠幸。”说完这话,傅明华喝了一口茶水:

    “如今宫里容妃得宠,所生四皇子却仅是被封蜀王,迁往封地。蜀王与我王爷之间,王爷战功累累,手握重兵。朝内蜀王却仅得容大人支撑,若有朝一日,蜀王失势,到时怕不止连累容大人,就连容氏一族,怕是也难以幸存。”这样的情况下,容涂英自然是会挺而走险,拼死一博的。

    “朝中他有权有势,能呼风唤雨,可朝外王爷却领精兵在手,各有优劣。”她侃侃而谈,目光里尽是从容不迫,神情温和而镇定。几位朝臣跪坐在下首,认真倾听。

    “若要想打击王爷,便唯有借力打力。”容涂英原本扶植在外的势力,这几年时间中相继被拨去,就连当日执掌幽州、莫州、范阳等地的温勖及李彦辉等人,都被燕追除了个干净。

    他的势力全在朝中,难以施展,若想借力,便唯有找个外援,而不是自己人。

    “我早说了,西京里忠信郡王野心勃勃,早有反唐之心,去年朝拜之时,竟派了个庶子前来,足以见其心。容大人在想要削弱王爷势力的情况下,唯有与凌宪合作而已。”

    李辅林听着她这一番话,心中实在是惊骇无比。

    她不在朝堂,可是却能将形式分析得如此到位。

    傅其弦那样的废物,竟然养出了这样一个女儿。

    以前不显山,不露水,少有听说长乐侯府嫡长女的名字,当日秦王愿娶一个并没有多大作用的小娘子时,不少人还心中惊疑,可此时看来,傅明华的这份镇定自若,洞悉先机,怕是男子都少有能与她相比,以前竟从未听过她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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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智计

    “与并州都乐侯府有所往来,怕是容大人在透过都乐侯府买卖铁矿等制作武器,作为献给凌宪以示自己合作诚心的证据。凌少徐之死,正是忠信郡王凌宪等待的一个时机,他在西京谋反,皇上必会派兵围剿的,容大人打的主意,怕是一来,若能利用凌少徐之死,牵连到王爷身上,使皇上迫王爷放弃幽州回到洛阳,二来嘛,怕就是欲使凌宪拖住王爷脚步,洛阳之中,好使他能借机行事!”

    陈敬玄等人浑身大汗淋漓,未曾想到会从傅明华口中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娘娘的意思,是说容涂英有谋反之意?”

    李辅林眼睛眯了眯,问了一声。

    他神情平静,问出这话时,语气虽然干涩,但却并没有十分意外,怕是此事他也早有所怀疑。

    “金吾卫所的人,已在容大人掌控之间,右骁骑军中大将军周同亦是如此。”大唐实行的是府兵制,各地设折冲府,大唐律令曾有法律言明,男子年满十七,便须在当地各府衙门登记,必要服徭役,私逃者按后果严重与否进行处置。

    这些男丁俱都入了折冲府的名单里,再加上各府州县兵、刺史,大唐兵力不可小觑。

    “而这些士兵,名义上俱都受十六卫管制。十六卫中,除了仅听皇上调遣的南北衙禁军、左右骁骑之外,十六卫所里仅剩十二卫罢了。”其中还有四卫府护皇城四面八方安全,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金吾卫傅明华已经敢肯定张巡已受容涂英驱使之外,“右骁骑军大将军周同,怕是亦被容大人许以利益驱之。”

    “这样的情况下,李大人认为,若非有谋反之心,难道还是周将军突然就嫌命太长了呢?”

    傅明华说到此处,自己都忍不住低了头,以手掩唇,微微一笑。

    容涂英确实是想谋反,从他举动,一再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陈敬玄等人觉得心中发苦,虽然也猜到容涂英胆大包天,会挺而走险,但是众人都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急切。

    “娘娘这些话,该说给皇上听。”李辅林额角见汗,半晌之后才缓缓说了这一句。

    傅明华却嫣然一笑,她今年十八,容貌秀美,一颦一笑俱都十分动人。

    可是此时在清风阁内的朝臣,却都注意到的是她的聪慧、睿智,她的颖悟更甚于她的美貌许多。

    “李大人认为,皇上究竟知不知晓呢?”

    李辅林初时一听这话,不以为然。

    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冷汗涔涔。皇上究竟知不知晓呢?

    陈敬玄等人此时心中丝毫生不出小觑她的心思,她不似燕追,气势十足,光是往那一坐,便如一柄绝世利剑,使人本能畏惧,进而臣服于他。

    她坐在那,姿仪过人,说话似微风拂面,没有通篇大道理的试图说服,也没有处于劣势后的哀求,反倒是平静、沉着的将事情剖析开来,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傅明华一句话问得李辅林说不出话来,皇上知不知晓,若是之前,李辅林自然会说皇上并不知晓,否则就如她所说,十六卫中,南北衙禁军及左右骁骑都掌控在皇上的手里。

    容涂英欲拉拢骁骑,就如在皇上虎口夺食,若皇上不知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容涂英竟可以指右骁骑大将军周同为他所用,后果严重,不用傅明华多说,众人都是知晓的。

    若皇上知晓,却隐忍不动,事情便耐人寻味了。

    “我推测,皇上早在等待时机,且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皇上早知其中疑点重重,却隐忍不发而已。”傅明华说得口干舌燥,又捧了茶杯喝了一口,一旁薛嬷嬷着急想要上前来制止,她却看了薛嬷嬷一眼,以眼神止住了薛嬷嬷的动作,让她呆在原地。

    “至于什么疑点,忠信郡王早就野心勃勃,等的只是一个机会。”凌少徐究竟是死在何人之手,此时还未能得知,但郡王府内守备重重,要想无声无息进去杀人,并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我在想,杀死凌少徐的凶手,无外乎两方而已。一是郡王府贼喊捉贼,二嘛,就是朝内有人与其勾结,等待这个机会。若我所猜不错,凌少徐只是一个忠信郡王派入洛阳,存了必死之心的弃子,那么忠信郡王必会提前写好状告王爷的奏折。”

    她微笑着,将人心摸得分毫不差的。

    “极有可能,此时那奏折,已经呈到了皇上的桌案之上了!”只是嘉安帝对这些把戏,怕是了然于心,否则今夜不会使左神武卫大将军朱宜春领骁骑镇守秦王府的。

    一时间清风阁内鸦雀无声,众人下意识的秉住了呼吸。

    李辅林心中震惊,傅明华所说之话,并非绝无可能。

    且仔细想来,各地呈往洛阳的奏折,先经中书省,再由中书省官员一层一层把关,挑捡重要之事,呈交到嘉安帝的桌案之上。

    若容涂英当真与忠信郡王勾结,提前布下这个局,那么忠信郡王便有可能私下写下折子,交由容涂英手中,再到关键时刻,呈交给皇帝。

    并以此来迫使皇帝急召秦王回洛阳,幽州便是属于群龙无首的局面,燕追亦失兵权,更利凌宪大事。

    “凌宪既要起事,便定是对此势在必得,极有可能会联合太原刺史冯说,及契丹和昔日突厥残部、薛延陀等,自函谷进发,先取太原,再得幽州,与外族里应而外合,到时一举吞下大唐半壁江山!”

    傅明华将手里茶杯一放,伸了手指沾了些已经微凉的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一条大概的地形。

    行军打仗她并不在行,但是忠信郡王若想取大唐,咬一口饼,便唯有如此借力。

    李辅林等人听了她这话,许久回不过神来。

    此时再看傅明华时,便多了几分恭敬。

    忠信郡王与容涂英相互勾结,可是此时傅明华娓娓道来,她又说燕追不一定会在幽州里,皇上知不知此事,还不能得知,若皇上早有安排部署,燕追又早就运筹帷幄,那么此时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并不能撼动燕追的部署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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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过人

    若是齐心协力,他日秦王事成……

    “若王爷渡过这个难关,诸位在座之人,便是为王爷立下了大功的。”傅明华看着李辅林、陈敬玄等人眼睑抖了抖,脸上神色虽未变,但眼中都露出意动之色,便又添了一句。

    李辅林看了王秋甫等人一眼,拱手恭声道:

    “娘娘希望下官等人如何做呢?”

    “搅乱局势!”傅明华听到李辅林这话时,心中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与几位朝臣说话时,虽表面镇定,但心头依旧是提着的。

    情况如今对燕追不利,所以她将事情前因后果详细一说,并没有隐瞒,就是为了让这群心机城府的权臣们能信任燕追哪怕不在洛阳,也并不是完全失了势。

    可是对于几人到底会不会助她,傅明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才费了一番口舌。

    此时李辅林这样一问,显然是傅明华一番话取信了他,让他下定了决心。

    “哦?”

    王秋甫探了上半身向前,“娘娘认为,要如何搅法?”

    “诸位大人心中也该是有数的吧?毕竟当日皇上一反常态,允容大人为太后修建禅寺,几位大人心中莫非就没有什么想法不成?”

    傅明华似笑非笑,牵了牵层层叠叠的袖口,问了一声。

    她已将自己的底露了大半,可李辅林等人确实也要证明他们能有本事才成。

    王秋甫‘嘿嘿’一笑,看了陈敬玄一眼,坐直了身体。

    “今晚赏这二王墨宝,耽搁了诸位时间,我在想,皇上怕是亦会召诸位大人入阁议事。”

    傅明华话音才刚落,外间银疏匆匆进来,大声的说道:

    “王妃娘娘,宫里内侍监传皇上口喻,召同平章事李大人、左侍中王大人……”她一连唤了好几位朝臣的名,“……进宫议事,此时李大人府中亲随前来寻人了。”

    傅明华听了这话,嘴角便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众人对她心服口服,她料事如神,此时对她自然再无任何轻视,离去之时,神情恭谨。

    强撑着唤了内侍来将一干人送出秦王府,文学馆中其余学士还未退去,傅明华强撑着精神,吩咐这些人:

    “王爷建议文学馆,招揽诸位为他所用,如今正值王爷遭小人陷害之时,诸位该写些歌谣,传唱于市坊间,以读书人的名义,再状告容涂英,把持朝政,图谋不诡!”

    士子的力量不可小觑,读书人的口诛笔伐不亚于杀人的利器。

    嘉安帝要想将容家推至风口浪尖,无论如何,傅明华为了燕追,为了自己,也该推波助澜,助皇帝一臂之力!这才是当初她向江洲里赵国太夫人崔氏借江洲学子一用的原因,她要让容家永世不得翻身!让容家看着高高在上的龙椅,可望却永不可及!

    她抚了肚子,吩咐着馆内文士。

    随着她开口说话,一干人都频频点头应是。这歌谣一事,也需从长计议,要如何将势造起,配合李辅林等人给予容家的人致命一击,不是朝夕之功就可以。

    商讨了半个多时辰,薛嬷嬷看她神情苍白,不时抚着肚子,心里也有些着急,可看傅明华紧抿的嘴唇,坚定的眼神,薛嬷嬷也就不敢开口上前制止她了。

    将事情商议了半天,傅明华坐了一阵,也实在是觉得有些难受了,才摆了摆手:

    “暂且就先如此,稍后细节之事,还要另行讨论。”

    几位文学之士之前听她一番分析,又与她商讨对付容家之事,对她印象大为改观,不敢再有人脸露傲气,听了她这话,毕恭毕敬的点头称:“是。”

    又令丫鬟送了几位门客出去了,傅明华才身体一晃,喘了两口气。

    一旁薛嬷嬷大步上前,将她揽进怀中,余嬷嬷忙摸了她的手腕为她把脉,两人有些心疼的道:

    “您还怀着身孕,却……唉……”

    她怀着身孕,却在接见李辅林等人时,足足坐了一个多时辰,为了气势不落下乘,亦不愿在这个时候弯腰低头使人看轻,所以李辅林等人在时,她挺腰抬头,坐了这样长时间,又无依靠,还怀着身孕,自然是有些难受的。

    再加上与众臣商议说话,又担忧有错漏之处,使这些人明哲保身,压力亦是非同小可的。

    此时人一走了,她才露出疲态,刚刚还连喝了几碗茶提神。薛嬷嬷一面取了装了橙皮的香囊拿出来让她闻了两口,一面便扶了她起身。

    “您先回去暂且歇息,肚子要紧。”

    如今傅明华肚子已大,随时有可能动了胎气,哪知这个时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燕追不在洛阳,姚释又被扣在大理寺,唯有她挺了肚子,出面处理事情。

    薛嬷嬷想到刚刚的情景,心中既担忧又有些佩服,温声就劝:“那茶也该少喝一些。”

    “我心口难受,肚子也动得厉害。”傅明华冷静的将自己此时身体不适的情况说了出来,抬了抬腿:“腿脚也感觉有些不听使唤。”

    话一说完,她捂了胸口,便一手取了巾子掩唇,干呕了一声,吓得屋里众人顿时都炸开了锅一般,忙取盆的取盆,打热水的打热水。

    余嬷嬷二人心中一紧,看她脸色发青,一个为她把脉,一个蹲下身来去摸她肚子。

    兴许是察觉到母亲有些不适了,她腹中的孩子动得厉害。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又心情激动,有些动了胎气。

    她已经怀了七八个月了,孩子随时都有可能出生,余嬷嬷有些慌张,傅明华‘哇’的一声,张嘴在一旁碧蓝端来的铜盆中吐了一些茶水出来。

    从傍晚从宫里出来到现在,她粒米未进,仅靠喝了几杯水撑着而已,此时她一吐,那肚子动得越发厉害,余嬷嬷有些紧张:

    “娘娘,这怕是……”

    “不能在此时!”傅明华一手捂着胸口,强忍了澎湃的呕吐之感,艰难的张嘴:

    “此时不是好时机。”她一面说着,胸口翻腾得却越发难忍,翻身便又呕了两声,一番折腾浑身虚汗频频透出,将里衣都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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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料事

    薛嬷嬷脸色难看,吩咐着人备好轿在外,一面又将傅明华放平了一些,自己蹲在地上,让她上半身靠在自己肩头,她躺了一阵,脸色仍是惨白。

    “让厨房选送些粥水,不要太过油腻。今日贵妃娘娘赏的杨梅可送进府中了?立刻以蜜熬煮一些送来,先止了这反胃!”

    碧蓝送来了温热的兑了些蜜的水喂了傅明华喝下,好一会儿她脸色才好看了些,肚里频繁的胎动才好了许多了。

    “肚子大了,原本便顶着五脏,您又从晌午起来之后进宫至今,未着米粒,才会如此难受的。”薛嬷嬷皱了眉,被傅明华吓得不轻,此时手脚都是抖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您看在未出世的皇孙份上,也该保重身体,不该太过操劳。”

    她也实在是被吓到了,此时念叨了两句,傅明华闭了闭眼,点头道:

    “下次我会多注意一些。”说完这话,又睁眼问:“碧云他们回来了没?”

    薛嬷嬷便唯有苦笑了,才将说完,她答应得倒是好,可转头却又问及碧云,薛嬷嬷叹了口气,换了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银疏便看了傅明华一眼,回话道: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已经派了张庚前去。”

    今夜傅明华所召的人中,尚书左丞汪宁未至,碧云等人这会儿也未归府,怕是还未到汪府,便路上遇到了事儿,被人截下来了。

    傅明华闭着眼,神情平静的问:“紫亘呢?”

    她语气细柔,仍带着隐忍。那薄薄的眼皮白得透明,依稀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碧蓝怕是将她吵到一般,放软了声音:

    “紫亘正在外间等候消息,亲自在催促着让人去寻碧云姐姐。”

    傅明华就吩咐道:

    “让人去寻紫亘,找朱宜春再借三十个骁骑,出去寻人。”

    碧蓝就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番,最终仍没有将早前她就让人借了一队骁骑出去寻碧云之事说了出来。

    骁骑都没有找到碧云等人,至今也没回来,怕是碧云出了事。

    她眼皮跳得厉害,心中又有些慌乱,今夜怕是会有大事发生。可面前的傅明华面如金纸,嘴唇苍白不见血色,碧蓝又怎么忍心再将事情告知,说了出来让她也跟着担忧心烦呢?

    想到此处,碧蓝应道:

    “您且放心,明早醒来,碧云姐姐便会仍在您的身旁,侍候着您梳洗。”

    傅明华嘴角勾出浅浅的笑痕,极轻的点了下头,眼睛却是酸涩。

    夜里嘉安帝召了众大臣入宫,李辅林甚至来不及回府换去他的那一身常服,只在外披了公袍,头发以犀簪重新挽过,上两梁贤冠,入宫面圣了。

    天色已经不早,李辅林等人来时,中书令杜玄臻、门下令许颢、尚书令窦文扬等人都已经到了,容涂英一党也在,斜挑了眉看后面进来的李辅林等人,容涂英笑了一声:

    “这样巧,李大人、陈大人等竟一起巧遇上,共同进宫了吗?”

    他面容俊逸温雅,说出口的话却字字诛心,引人猜疑。

    李辅林看了他一眼,内侍孙固递来一方帕子,他接过之后,将脸颊头冠上的雨水擦净,才悄无声息进了殿里。

    诸位晚来的朝臣先后进殿,苏颖看了容涂英一眼,笑着就问:

    “什么样的大事,使得李大人连皇上的召见也推迟了?”

    容涂英低头以手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挡住了嘴角边的笑意。

    龙椅之上的嘉安帝眯着双眼,看着堂下两派朝党之间争锋相对的情景,眼神阴森。

    “苏大人实在乃我辈典范,皇上一召,便巴巴的来了,在府中之时,依旧是严阵以待,随时等着皇上召唤的吧?还是大人早有预料皇上会召见,提前做好了准备呢?”

    李辅林将话挡了回去,苏颖脸颊一抽,正要开口,一旁容涂英却轻轻摇头,他这才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说话了。

    “皇上,臣来迟,请皇上降罪。”

    李辅林几人依次行礼,嘉安帝将手中傍晚时收到的西京的折子扔了过去:

    “你们瞧瞧。”

    朝堂之中,中书令杜玄臻自然是最先拿到这折子的。

    虽说凌少徐遭人刺杀之后,众人便已经想到了迟早会有这样一天,但事情来得这样快,依旧是让杜玄臻目光闪了又闪。

    他看完折子,默不作声的依次往下递交。交到容涂英手上时,他对这折子再熟悉不过,只略看了看,便装出担忧的神色又往下递。

    李辅林在拿到折子的一刹那,瞳孔便紧缩了。

    他脑海里想起之前在秦王府中时,傅明华不疾不徐的话:“若我所猜不错,凌少徐只是一个忠信郡王派入洛阳,存了必死之心的弃子,那么忠信郡王必会提前写好状告王爷的奏折。极有可能,此时那奏折,已经呈到了皇上的桌案之上了!”

    李辅林拿着折子的手微微的抖,确实如秦王妃所料,竟是半点儿不差的。

    他将折子拿在手中,容涂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之处,转了头来看他,李辅林定了定神,面不改色的又将折子传下去了。

    “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嘉安帝端了杯参茶,吹了一口茶水,才头也不抬的问道。

    “皇上,臣认为这封折子,是别有用心之人所做,意图在谋害秦王!”李辅林心中打定主意,张嘴便道:“凌少徐今日才将被人害死,可是西京里忠信郡王却这样快就得到消息,并将折子送至洛阳您的桌案之上,这速度未免也太过离奇,分明是背地有人动了手脚。”

    尚书省右仆射苏颖听了这话,悄悄抬头看了容涂英一眼,他微笑着,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有了这个纰漏在,一时之间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折子不论真假,忠信郡王有反唐之心却脱不了嫌疑的。

    商议至半夜,黄一兴换了衣裳回来时,恰好就听着容涂英在进言道:

    “如今既然出了事,大理寺卿段大人又正在问话,虽未查出蛛丝马迹,不过既然凌少徐之死秦王府脱不了嫌疑,臣以为,先将秦王召回洛阳,待此事平息之后,找出真凶,平息事端,不用再起干戈,再使王爷回去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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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如神

    陈敬玄等人自然不服:

    “王爷乃天子血脉,身份尊贵,远在千里之外,分身乏术,如何能杀凌少徐?更何况区区一个庶子罢了,又如何值得王爷大张旗鼓派人暗杀他?”

    中书舍人张舍就道:“之前凌少徐之妻孙氏亦是死在秦王看管之下。”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黄一兴进来时,里头已经添过几趟茶水了。

    外头雨势更大,风吹得‘呼呼’作响,仿佛要将屋顶盖也掀了去般。

    讨论了一宿,仍拿不出个章程来,嘉安帝将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从紫宸殿出来时,两党之间相互都没个好脸色。

    清晨的雨十分寒凉,昨夜一宿风雨后,宫中不少树枝都被风吹断,宫人、内侍匆匆忙忙的正在打扫。

    雨势小了许多,李辅林被风夹着雨一吹,深呼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一宿未眠,但看起来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倦般,还邀陈敬玄等人前往府中作客。

    这一夜里傅明华睡得并不是很踏实,她不是在为了王府的将来前程所担忧,昨夜里在嘉安帝派遣了骁骑军前来守卫王府之后,她就隐约猜出嘉安帝心中的打算了。

    她是在担忧碧云。

    她再一次梦到了‘梦中的碧云’在为了另一个‘傅明华’的婚事而毅然决然的远赴江洲,只是还未出洛阳,便被逮了回来,以逃奴的罪名送到了官府。

    那时的‘傅明华’无依无靠,哪怕明知‘碧云’并非逃奴,可却对那样的结果无能为力。

    ‘碧云’送回来时,已经是咽了气了,血肉模糊。

    傅明华呼吸渐渐急促,额角浸出大片大片的汗珠,有人好似一直在唤她,握了她的手,一声一声的:“王妃,王妃……”

    “呼……”她一下睁开了眼,手掌顿时想紧握,却握住了一只软腻的手。

    碧蓝跪坐在床脚踏上,一手被她握在手里,一面正在拿了帕子为她擦拭额角的汗。

    傅明华醒来之时握痛她的手了,她还在温柔的问:“您好些了么?”

    “碧云呢?”

    傅明华喘了口气,扶着肚子,挣扎着想起身。

    外间还一片漆黑,雨一晚都没停过,屋里点着昏黄的灯光,帘子被半掩了起来,床上又闷又热,罗衾被她浑身浸出的汗水沾湿,紧紧的闷在她的身上,让她十分难受。

    碧蓝扶了她起身,又取了软垫子放在她腰后,一面侧身去端床畔早就备下的温热水,递到了她的嘴边。

    傅明华接了过来,垂目望着这水,又问了一声:

    “几时了?”

    “时辰还早呢,您再歇会儿,碧云姐姐很快就找到了。”碧蓝安慰着她,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看。

    她眼底见青影,昨夜傅明华一宿都在被梦境困扰,睡得并不踏实。

    “不用了。”傅明华摇了摇头,闭着眼静待那股晕头转向的感觉褪去,任由碧蓝拿了帕子为她擦头上的汗,这一刻的她神情安静而柔弱,肌肤仿若细腻的白瓷,不见半点儿血色。

    冷静了一阵,傅明华拿了水杯碰唇,吩咐道:“让人去大理寺、刑部询问。”

    她喝了口水,“应该是被右神武卫、金吾卫或者骁卫的人捉拿起来了。”

    昨夜碧云出门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虽说有傅明华教她的那几句话,但容涂英既然敢动那胆大包天的心思,自然他的手下也不惧于得罪自己一个秦王妃了,若碧云消失不见,有这能耐将人藏起来,并找不出痕迹的,除了金吾卫、骁卫的人之外,不做他人想了。

    容涂英大事未成,还是要遮羞布的。

    所以这些人哪怕干的是不要命的事儿,但此时为了不落人把柄,必定是将捉来的人送去大理寺了、刑部了。

    她将杯里的水喝完,又恢复成平日镇定自若的模样:“唤人进来服侍我洗漱。”

    肚子沉甸甸的,仿佛腹中的孩子也知道她心中有事,并没有闹腾。

    洗沐之后出来时,傅明华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外间紫亘已经候了一阵了,听到屋里响动,紫亘上前拿了帕子为她绞干一头湿发,一面嘴角抿了抿,在她耳畔小声的道:

    “娘娘,碧云找到了。”

    她一宿未眠,眼圈泛红,语气有些颤抖,嘴角紧抿着,这实在不像是找到了人之后的反应。

    照理来说,紫亘寻了一夜的人,此时寻到了,也该欢天喜地才是,可此时她的神情却是忐忑不安。

    傅明华便想到了昨夜里自己做的梦,闭了闭眼,好一阵才涩声问道:

    “在哪里?”

    “在刑部侍郎卫品楮手上。”

    正端了点心进来的碧蓝一听这话,手里端着的琉璃盏一下没有捧稳,滑落了下来,她反应得及时,赶紧双手捧住,只是盏中的点心却是滑落出来,洒了一地都是。

    刑部侍郎卫品楮乃是掌刑法的,其间设狱,碧云落到了卫品楮手上,可见就是人还活着,也是吃了大苦头的。

    傅明华脑海里浮现出梦中碧云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手握成拳头:“碧云人呢?”

    “娘娘……”

    紫亘眼睛通红,忍了泪水道:“奴婢按您的吩咐,向朱将军借了三十骁骑军赶往刑部,只是刑部的人并不肯放人,说是昨夜宵禁之后,碧云等人仍在外奔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怕有细作,要查明事情才肯放人。”

    提及此事,紫亘脸上露出恨色。

    之前得了傅明华提点,秦王府的人先赶到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却拖拖拉拉,面对秦王府的来人,倒是半点儿不敢有不周到之处,不过问及碧云等人,便打起了官腔,各个推三阻四,直到紫亘抬出傅明华的名号,才查看了,说碧云不在大理寺中。

    再赶往刑部时,倒是看在秦王府的份儿上,说是昨夜里抓了几个行踪诡异的人了,不过无论紫亘如此说法,却就是不肯将人放了。

    逼于无奈,紫亘唯有先回来。

    刑部那样的地方,碧云进了之后,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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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直闯

    这些人分明是有意难为她,她也不敢拖延下去,唯恐误了碧云的性命,连忙便匆匆回来向傅明华回话了。

    说完这些,屋里顿时静悄悄的。

    紫亘也不敢哭,傅明华的神情十分平静,眼里却带着怒火:

    “去取我褕翟出来,我要亲自前去刑部,瞧瞧刑部有多大能耐,敢扣着我的人不放了!”

    碧蓝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忧的看了她肚子一眼:

    “娘娘,可是您的肚腹……”

    昨夜里她身体不适,当时肚子动得很凶,如今怀孕都已经七八个月了,众人实在很担忧她如此奔波劳累出了什么意外,伤了自个儿的身体。

    “去取我褕翟前来!”

    傅明华不为所动,碧蓝便含了眼泪应了一声:“是。”

    褕翟是她超一品亲王妃的命服,绣画雉形,下人捧了出来,层层为她穿戴上,她抬着头,手轻轻的拍着肚子,似是在安抚孩子。

    梳头的宫人不敢去瞧傅明华的脸,只是静静为她梳头。

    尾指挑了些香膏在指尖,顺着发丝儿一滑,那发丝便十分顺服,内里添了假鬓儿,再将两鬓往假鬓儿上一压,便博出两鬓来,越发显得傅明华脸庞似巴掌大了。

    九朵花钗一朵一朵簪在头顶,以纯金薄片镂空制成,走动间一晃一荡,明**人。

    她穿了褕翟坐在那里,气度高雅,令人不敢直视。

    外间软轿已经备下,碧蓝扶了她起身,薛嬷嬷跟随在一旁,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欲言又止。

    昨夜里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呕吐,才将答应过不要如此操劳,却没想到昨夜一宿没有睡好,早晨这样早便一番折腾了。

    “娘娘……”

    薛嬷嬷看了她上了脂粉之后艳若桃李的腮颊,她握着薛嬷嬷的手,上轿时手掌冰凉。

    正还要劝她,傅明华却嫣然一笑:

    “不必再说了,碧云从小服侍我,刑部的人想拘的不是她,只是想借她来打我的脸罢了。”

    她上了轿坐定了,薛嬷嬷站在轿外,隔着薄薄的纱笼看她坐了下去,哪怕是轿中并无旁人在,她依旧是压了压鬓,理了理衣角,坐姿一丝不苟:

    “我若不去,带不出碧云来,将来我府中的人,岂不是都要任由容涂英拿捏了?”

    碧蓝正在吩咐婆子起轿,一再叮嘱着小心一些,深怕将她晃荡了。

    薛嬷嬷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脊,抬得很端正的下巴,侧脸看去明眸皓齿,性格却是外柔而内刚。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已经故去的赵国太夫人崔氏,宫里早前薨逝的郑太后,傅明华性格与她们何其相像。

    旁人看到的是她风光无比的一面,只是薛嬷嬷心里却想到了:地位越高,责任越大。

    刑部里,左骁骑军大将军朱宜春率先领队开路,早早得到消息的卫品楮却躲了起来。

    接见傅明华的,是刑部郎中陆长元,傅明华从轿中下来时,陆长元领了人正候在了刑部大堂之前。

    这也算不是冤家不聚头了,梦里的‘碧云’因另一个‘傅明华’被许下了与‘陆长砚’的婚约而欲奔逃至江洲,却被捉了回来。

    如今傅明华与陆家两兄弟早无纠葛,碧云却仍是阴差阳错,落在了陆长元的手中。

    他在陆怀陈出事之后,极恨燕追,一心一意为容涂英办事,行事狠准,得容涂英赏识,如今已经是刑部之中司刑郎中,掌的是五刑之法,是从六品下的官职了。

    傅明华下来时,陆长元穿了一身深绿官袍,站在刑部迎她。

    软轿停了下来,站在轿旁的二等丫鬟打了帘子,碧蓝伸了手进去,里面伸了一只骨肉匀称的玉手来,白如玉壁无暇。

    陆长元心性坚定,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并不会受美人儿这一只手所引诱。

    他年纪已长,心中唯有家国大事,妻子兄弟,此时傅明华伸出来的手,他只看了一眼,便将头低下了,却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发妻许氏,时时操劳,心中便没来由的一紧。

    傅明华从软轿上下时,整了整衣裳。

    凭心而论,这位出身自长乐侯府的长嫡女身上不沾半点儿傅家里的庸俗之气,她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的世族江洲,对她的影响很大。

    无论外貌与气度、礼仪,都配得上自己的兄弟陆长砚,可惜就是眼皮太浅,世俗之气太重了。

    再加上她嫁人之后,秦王燕追又害自己杨殊留下的唯一血脉陆怀陈,使得陆长元心中对于傅明华感想更差,当即垂眸,忍住了眼中的厌恶之色。

    只可惜传承了好的皮外,外表再是超凡脱俗,内里不过也是庸俗不堪罢了。

    “不知秦王妃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陆长元只是眨了眨眼,便忍住了心中的感受,上前一步行礼。

    傅明华盯着他看,久久没有唤他直起身来。

    刑部的官员各个满头大汗,自然知道傅明华所来是为了何事的,今晨一早骁骑便跟着秦王府的人来了一回,说是府中有人被带来刑部了。

    只是当时刑部里卫品楮在,命人将秦王府的人三言两语打发回去了。

    原本以为拘的不过是下人,哪知此时秦王妃却亲自过来。

    当下一干人等心中十分紧张,却只是低垂着头维持行礼的姿势,不敢有人发出声响。

    “卫品楮呢?”傅明华问了一声,连与陆长元说废话的机会也不给,直接便开口发问。

    当日蜀王燕信大婚之日时,四皇子府中竹林里,陆长元便已经领教过一回傅明华的性情了,此时看她神态傲慢,便不卑不亢的直起了身,回道:

    “刑部侍郎卫大人公事繁忙……”他话里意有所指,又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内宅妇人一般,无所事事,还有功夫为了下人大张旗鼓来刑部,也实在太过嚣张。

    傅明华却转过头,懒洋洋的看了陆长元一眼,微笑着道:

    “陆大人,我让你起身了吗?”

    陆长元初时还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等到回悟过来傅明华说了什么时,陆长元一张清瘦的脸顿时‘轰’的一下胀得通红,气得唇上髭须都微微颤抖,紧抿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题外话------

    第二更~~~

    今天还有第三更……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刑部

    俗语有言,士可杀,不可辱。

    可此时傅明华当着刑部一干人等,竟出言羞辱他。

    论身份地位,一个是超一品亲王妃,陆长元不过是个从六品下的刑部司刑郎中罢了,地位有如天壤之别。

    而不论身份地位,男子与一个妇人计较,也显得实在小题大作了。

    “不知秦王妃前来刑部,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劳?”

    “效劳?”

    傅明华看了躬手行礼的陆长元一眼,反问了一声。

    这位在两三年后,在嘉安帝重用之下前途不可限量的人此时神情阴郁中带着隐忍,那副对她有些不大耐烦却又不得不强行忍耐的模样看得傅明华扯了扯嘴角:

    “你有什么能为我效劳的?昨夜里金吾卫捉了我府中的人,听说刑部卫品楮扣押着我府里的丫鬟不放,”傅明华伸了左手,抚了抚自己的衣裳:“皇上建三省六部,设刑部诸官员,是为百姓办事,做皇上的眼睛,审案件、明冤情、惩犯人的,不是每年国库拨了大笔银子,为了养你们来与一个女子为难的。”

    她说话温声细语,可是陆长元直到此时才真正领教了傅明华那张嘴的厉害之处,不比能以笔杀人的文人墨客差!

    卫品楮早知她要来,一早便已经躲了,此时留了刑部其余人在这里,被她训得面红耳斥,抬不起头来。

    “王妃此言差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领受皇上隆恩,自该为皇上竭心尽力的办事,不以事大便隆重其事,不以事小便放任自之,犯人难说有大奸大恶,大恶者未必写在脸上,大善者也未必出于弱小。”

    陆长元读书多年,一张嘴自然也不容小觑,明明扣押碧云乃是小人之举,偏被他说得隆重其事,仿佛忠君报国一般。

    傅明华忍不住笑:“所以陆大人可查出什么端倪了?”

    她温声的话语,让刑部一众官员都觉得脸上发烧,陆长元却神情平静:

    “就是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所以才越发要严查。”

    一旁碧蓝抬头看了陆长元一眼,眼里露出恨色,陆长元却全不在意,黑沉着脸,只当都没看到。

    “陆大人可莫欺我妇孺,丈夫又不在洛阳,便拿我当无知小儿一般糊弄了。”傅明华笑了一声,看了陆长元一眼:“唐律令中,分为律、令、格、式,唐律十二篇我也略有研读,粗晓律令。俗话有言,捉贼拿赃,我府中的丫鬟奴仆,乃是属于我的私产,若是犯事,也该先通知我,所犯何罪,其罪大小如何定论,该受什么罚,都有条例法规,不是捉到人,随意栽赃罪名,先扣押,行无赖之举,屈打成招,再扔入大牢。”

    她语气淡淡,陆长元心中冷笑了一声,嘴上却毫不相让:

    “昨夜捉到的贼子,宵禁时分仍在外行走,已犯了错,金吾卫捉到人后,带回刑部有什么不对?”

    他动了火气,眼神沉了下来,话里透出几分厌烦之色。

    “没有不对,不过大唐律例篇七曾对盗贼篇有言,宵禁之后带回的贼也分数等,带不带刀、有没有闯入空门,进的是庭院亦或是内室都有影响,身上有无挟带珠宝首饰、钱财布帛等,对于贼盗的罪名都有定论的,不知我的奴婢身上,刑部的人搜出了几许财物,闯了哪家空门?带了什么样的武器,让十六卫中负责洛阳的巡逻的金吾卫都惧怕不已,如临大敌,带回刑部严刑拷问,甚至不让王府骁骑将人带走呢?”

    傅明华语气严厉,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陆长元又烦且慌,她年岁不大,气势却足,步步逼来有理有据。

    他心中清楚,金吾卫捉拿的人是秦王府的,带来刑部不过是找个由头,寻秦王府的晦气罢了。

    可哪知傅明华为了个下人不依不饶,甚至连这亲王妃平日遇大事时才穿的褕翟都穿出来了,咄咄逼人,以势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昨夜带走我的奴婢是金吾卫中的谁?我昨夜遣出家仆,为的是邀人赏我府中名画,如今王爷虽然不在洛阳之中,但我依旧是皇室之媳,莫非有谁瞧我妇孺,有心想要欺我不成?”

    傅明华走了两步,转过身来,冷笑着望着面前这一干站着的刑部众臣,神情严厉:

    “立即将昨日当值的金吾卫带来,我有话要问!”

    众人被她气势所慑,一时间不敢出声。

    刑部侍郎卫品楮又早知她要来,一早便躲开了,刑部尚书更是借口调查凌少徐之死,避到了大理寺,此时诸位大人躲的躲,闪的闪,留了陆长元在此处被傅明华喝斥得面红耳赤,火冒三丈却又得咬牙强忍。

    “您到底想问什么话?不过是个家奴而已……”

    傅明华听到陆长元这话,先是笑了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眼角泛泪。

    陆长元脸色铁青。

    卫品楮临走之时,曾吩咐过他,秦王妃若来要人,允她便是。

    不过是个下人,扣不扣留无伤大雅,原本就是为了讨好容涂英而已,如今人在刑部呆了一宿,出来不会有完好的,可是陆长元不甘心,傅明华越是想要人,他就越发想起落入了秦王手里,怕是如今早就死了的陆怀陈。

    当日他的怀陈落进燕追手中,不知受过多少折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凭什么秦王府的奴仆落入刑部之中,还能被傅明华轻易的带回去?

    此时傅明华的笑声里带着对他的讥讽,他眼睑抖了又抖,后槽牙亦是紧紧咬住,好半晌忍不住要再问话时,傅明华才止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以极缓极折磨人的速度将陆长元从头看到脚。

    看得十分仔细,那种目光里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仿佛十分瞧不起他,把他看低到了尘埃里。

    “陆大人,才过去多少时间,你就轻而易举说出了这几个字。”傅明华收了笑意,学着陆长元的语气:“不过是个家奴而已……”她嘴角边含着笑意,说出口的话让陆长元如坠冰窖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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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定不是我的错,只能怪这天气太美,我的拖延症更严重了而已,伦家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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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结下

    “您……”陆长元忍耐不住,正要说话,傅明华却提高了些声音:

    “想当初,陆大人的父亲,不也正是旁人的家奴而已吗?”

    ‘轰’的一声,陆长元脑海之中仿佛电闪雷鸣,他手脚俱抖,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此时他的心里百味澄杂。

    有羞、有恨、有怒、有惧、有慌。

    他的父亲曾在昔日前陈朝晋王杨元德手下做事,只可惜当日为了保住旧主血脉,陆长元的父亲早早便回归了故里,与昔日杨元德的部下不敢有往来,就怕暴露了行踪,保不住陆杨殊一条命。

    这个秘密陆家的人认为随着昔日晋王旧部一一年迈故去,已经没有人知晓了。

    当初就是陇西陆家故里,周围近邻对此事也是不知。

    陆长元本以为这个秘密自己将来会带进棺材,可没想到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傅明华却以一种极其羞辱他的语气,轻易的就将此事揭露了出来。

    他就像是一个小偷,光天化日之下好似赤/身/裸/体被人扒光了示众一般,他浑身哆嗦,知道这样的事儿一旦暴露,后果如何,不用细想他也是知道的。

    “你胡说!”慌乱之下,陆长元忘了尊卑,厉声的反驳:

    “我陆氏家学渊源,先父乃是有功名的人,不容人毁他死后清誉!”

    “我有没有胡说,陆大人心中有数就是。”傅明华微微一笑,看了陆长元暴跳如雷的样子:

    “陆大人何必如此慌张呢?前朝虽有贱籍不可入仕之条例,不过本朝太祖宽容,求贤若渴,早废世族选贤之制。”

    “血口喷人!”陆长元气得直抖,“您来刑部,就是为了羞辱朝廷命官的?”

    “我是嘉安七年的进士,是皇上亲点入刑部任职。”他拱了拱手,强作镇定,“先父曾言,我陆某人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忠义事……”他义正言辞说到此处,却看傅明华以手掩唇,侧过了脸去。

    那眼中透出丝丝寒意,似不屑,又似有些鄙夷,登时又气得直抖。

    “陆大人学识如何,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手阿谀奉承的绝活,我却是看到了。”傅明华蹙了蹙眉头,打断了他的话:

    “也难怪了,当初傅大人能得杜老相公赏识,走到如今,步步青云,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她放下了掩在唇边的手,温声问道:

    “只是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寻我府中的人,哪怕是依法查办,我想一宿时间,刑部应该已经查出些许端倪了,否则若是办事效率不过如此,我倒真怀疑刑部萧尚书办事能耐了。”

    话说到这样的份上,哪怕陆长元被她奚落得怒火中烧,但也唯有忍气吞声,手一挥,召了人出列:

    “王妃有令,你们还不快去查?”

    他阴阳怪气的,此时也顾不得不该跟女子计较了。

    一旁紫亘听了这话,脸色难看,今晨她早早的就去了大理寺,却遭人以相同的方法打发,此时陆长元又如此举动恶心人,傅明华还怀着身孕,这姓陆的也实在太胆大包天了!

    “慢着。”

    傅明华唤了一声,陆长元不耐烦的扬眉:

    “您还有何吩咐?”

    “陆大人身为司刑郎中,狱中收押了哪些人,竟连名册也未登记,一帮人办事,推三阻四,还要花费此许时间么?若陆大人不中用,就让我的人来如何?”

    她侧头看了身后的紫亘一眼:“去唤朱宜春过来,让他领二十骁骑,好好查探。”

    “秦王妃,这里是刑部,不是您所在的王府!”

    陆长元脸色铁青,想要阻止她,傅明华却不理睬,只使了个眼色。

    紫亘此时扬眉吐气的出去,不多时穿了一身朱色长袍,头戴双耳幞帽,腰挂长剑的朱宜春领了骁骑大步上前。

    陆长元正要说话,傅明华高声就道:

    “今日我在刑部,寻找家奴,若有谁敢阻挠,先行扣押,一切后果,都由我承担就是了!”她双手抚着肚子,说话时看着陆长元冷笑,话中意有所指。

    朱宜春大声应‘是’,领了一队骁骑凶神恶煞的入内了。

    刑部之中有人小心翼翼的看了陆长元一眼:“陆大人……”

    陆长元此时既恨且又有些无奈,忍气吞声小声道:“随她去吧。”

    此时容涂英恰好要寻秦王府麻烦,傅明华如此高调,到时再找御史参她一本就是了。

    碧云与昨日前去通传李辅林等诸位朝臣的内侍、婆子,是在刑部大牢被找到的,她身上伤痕累累,衣裳被剥了大半,寻出来时以发遮面,满脸血污,简直让人险些认不出她来。

    她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与梦中的‘碧云’相较,此时的碧云虽仍有一口气在,但却吓人了不知有多少。

    骁骑将她抬到傅明华面前时,一股血腥气便扑鼻而来,傅明华心中一痛,抬头冷冷望了陆长元一眼。

    “奴……办事,不……”她的脸肿胀变形,朱宜春在一旁皱着眉小声回话:“牢中的人说是昨夜三更时分送回的,就是她了。”

    傅明华伸了手去,一旁碧蓝咬着唇强忍哭声,碧云还在艰难道:

    “未能将,尚书左丞,汪,汪大人……”她一看到傅明华,眼泪便流下来了,冲刷了一脸的血污,露出那张青紫的脸庞。

    傅明华心如刀绞,可是好在碧云还有气在,并不是梦中那冰冷的模样。

    她吩咐薛嬷嬷为碧云把脉疗伤,又有紫亘取了披风来将浑身抖个不停的碧云身体裹上。

    薛嬷嬷蹲下身,还未去取碧云的手,就看到她一双手被上了刑,指尖尽是伤。

    “陆大人好样!”

    傅明华看到这一幕,抬头看了陆长元一眼,他神情漠然,仿佛没听出傅明华话中的怒火般,只是扯了扯嘴角:

    “原来这就是王妃家奴吗?昨夜是这妇人是几时送来的?”

    他装模作样问了一声,便有刑部的官史上前,小声的说道:

    “昨夜宵禁之后,仍有人在城中行走,金吾卫所的骁卫便捉了人回来。”

    ------题外话------

    第一更~~~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仇冤

    陆长元神情淡淡,看了扶在婆子怀中,要死不活的碧云一眼:

    “王妃见谅,昨日因忠信郡王府凌四郎君之死,全城戒严,皇上下令全城禁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谅解,不要难为了下官们。”

    他双手作揖,嘴里凉薄的说道:“捉拿宵小,保护皇上,此乃下官职责罢了。”

    傅明华听了这话,看着碧云,怒极反笑:“陆大人的意思,是我还要该赞你尽忠职守了?”

    陆长元没有说话,任由碧蓝等人怨恨的瞪他。

    “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要来有往,陆大人今日举动,也不怕来日我的奴婢身上所受的伤,将来一一报应到你妻、弟身上。”傅明华说到此处,抬眸看了陆长元一眼,自己兴许是提到了许氏及陆长砚,触了他逆袭,他脸颊肌肉那一瞬间紧绷,凶相毕露。

    傅明华拿了帕子掩唇,笑了一声:

    “这里太脏,走了。”

    众人小心翼翼扶起了碧云等人,在傅明华带领下,自刑部一干人等面前扬长而去。

    “陆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刑部的官吏看了陆长元一眼,他还沉浸在傅明华临走之前所说的话中,脸色阴睛交错,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吩咐道:

    “将此地清扫,各归其位就成了。”他拈了拈手指,半晌之后才跟着回到了刑部大堂。

    秦王府里,余嬷嬷正在为傅明华把脉,薛嬷嬷则是在为碧云治伤。

    她是昨夜出去的人中,伤得最重的。

    金吾卫的人有人认出了她来,知道她是傅明华身边得宠的大丫鬟,通报了司刑郎中陆长元,昨夜给了她不少苦头吃,好几样刑办的工具都用上了。

    她倒也硬气,紫亘红着眼眶进来回话:

    “碧云舌头都咬烂了。”

    可想而知昨晚受了多少苦头,她是怎么样强忍下来的。

    幸亏傅明华今日去得早,再去晚些,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傅明华咬紧了牙,只吩咐紫亘拨两个丫头去侍候碧云,自己则是摸着肚子,感觉头晕脑涨,心跳得极快,一时间仿佛气都要喘不过来。

    碧蓝为她按着一双小腿,想起今日陆长元的那张脸,恨恨的道:

    “姓陆的还是个读书人。”

    “不着急,慢慢来。”傅明华眯着眼睛养神,缓缓动了动指尖,碧蓝咬了咬唇,才刚应头来不及说话,外间就有人进来传令,说是宫里崔贵妃病了。

    昨夜里崔贵妃淋着风雨,在宣徽殿前跪了许久,才为她求来了一队五百人的骁骑军守卫,只是回了蓬莱阁,人却就倒了,昨夜里一宿都不得安宁,却叮嘱宫人不能来通报她。

    傅明华听了这话,眼眶发热,前来传信的是静姑派来的嬷嬷,见她脸色惨白的模样,便安抚她道:

    “娘娘说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您要好好的,派了奴婢来知会您,不是为了让您赶进宫中,只是担忧您不知内情,却被别有用心的人传递了消息给误了。”

    屋里碧蓝等人俱都忍了泪水,余嬷嬷握了傅明华的手,点了点头:

    “您不能再这样了。”怀孕到现在,原本肚子大了,就该好好休养,可偏偏这两日间却发生了这样多事,使她不得安宁。

    “奴婢出宫前,娘娘特地叮嘱过,知道您肚子大,这两日又定有事情要忙,宫里的事儿您不要担忧,有人嚼了什么舌根也不要相信就是了,好好保身子,您好了,娘娘心里舒坦才会好得快,若是您出了个什么差错,娘娘才会跟着担忧的。”

    宫里的嬷嬷放软了音调,傅明华透过她那张带了些讨好、紧张的脸,仿佛看到了宫里崔贵妃说这话时的情景一般,顿时咬紧了牙,好一阵才点头:

    “我知道了,回去秉告娘娘,好好将养身体,麻烦已经解决了。”

    嬷嬷不明就里,但仍是应了一声,才随碧蓝一道出去取了赏钱,回宫覆命去了。

    凌少徐之死仍在如火如荼的追查中,他死于府中,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是血却洒了满地都是,大理寺中段正瑀等人每日查询秦王府中侍卫,这几日刑部大牢都要关押不下嫌疑犯了,西京里忠信郡王凌宪却假称奉密敕,领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路经太原,攻占定州反唐!

    他放榜公告天下,怒数大唐燕氏二十一条罪状,自号景帝,令兵镇守定州。

    消息传回洛阳,顿时令朝中哗然!

    近几年来,大唐并不算太平,先后有简叔玉、李彦辉等人谋反,可是此次并不一样。

    与前两者相较,简氏虽然也算是早有谋略,且雄据一方,不过简叔玉胜在年少,当日造反形势仓促,又自认为自己与吐蕃合作,算计得当,以为将燕追围困在涵谷关外,最终却命丧河东道。

    相反之下,李彦辉更是不如兴元府简家。

    当日李彦辉所谓的谋反,完全就是被燕追一手主导,最终死了都没能做个明白鬼,莫州及幽州等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燕追手上。

    可是忠信郡王不同,他老奸巨滑,在西京镇守多年,乃是领兵丰富的老将,也算厚积薄发。

    此人心狠手辣,为了顺理成章起事,还将亲生儿子送至洛阳,枉送了性命。

    从他假冒圣旨,占领定州来看,此人也确实是极有眼光。

    定州位处要道,恰好卡在河东道洛阳与幽州之间。

    幽州北面乃是异族,南面通向河东道,西面则是太原府连通西京,东面则是靠沧州、渤海。

    凌宪此举,便相当于切断了大唐与幽州之间的往来,将幽州逼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幽州乃是重地,也是大唐位于边关的一道屏障,一旦失去,到时凌宪收拾了幽州,转扑洛阳,到时就是嘉安帝调遣各地刺史领兵进洛阳勤王,到时也是悔之晚矣!

    朝中众人正为西京之事吵得不可开交,以容涂英一党的人称忠信郡王此举乃是因为其子一而再,再而三死于秦王手上之故,所以此次凌宪造反,燕追亦有不可推卸之责。

    战事如今一起,容涂英一开始的想设计将燕追逼回的打算自然便落空了,但此时的他则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题外话------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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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有些妹子对于作者有话说里的话特别意见大,我再次申明一次,这里的话是免费的,不要钱的,如果不喜欢,略过就行了。。。

    作者虽然写了小说,大多数的宝贝确实是花钱看了,但是既然有月票的存在,我想要月票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想看,不要看后面的话就行了,不要怪我求票太多,要怪就怪为毛点娘要发明这个月票,每个月都让我狗抢食一样!!!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战

    众臣正为凌宪之反该由谁负责争论不休,大朝之上,嘉安帝令黄一兴读着潞州太守宋宗印的奏折。

    潞州临近太原,凌宪起事之时,潞州亦是最先受到波及。

    黄一兴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时,大殿之上众人不敢发出声响。

    文官之首的杜玄臻握紧了手中的象笏,听着黄一兴大声道:

    “……凌宪兵分三路,以伪造密敕领三万精兵深入太原,以抵定州,诱骗定州府太守……斩杀朝廷命官,自命伪皇,改国号为楚……”

    杜玄臻的心思便渐渐松动了,悄悄抬了眼去看坐在龙椅之上的嘉安帝,他双腿微分,右手肘撑在龙椅扶手之上,神情晦暗莫测。

    时至今日,这场乱子越来越大,凌宪明显非昔日简叔玉、李彦辉之流能比的。

    皇上下的这盘棋,至于也不知这个掌棋人还能不能控制得住棋局了。

    杜玄臻垂眸而立,黄一兴的声音还在耳畔响起:

    “今恳请皇上点兵下旨,镇压叛乱,臣,潞州太守宋宗印上奏!”

    黄一兴念完,退到了嘉安帝身后,朝中依旧鸦雀无声。

    嘉安帝便笑:

    “诸卿对此,可有何建议?”

    “臣认为,凌宪气焰嚣张,敢犯我大唐国危,其罪当诛。”

    尚书左丞汪宁捧着象笏出列,大声的说道。

    他话音一落,定国公薛晋荣犹豫了一番,亦是出列道:“皇上,臣认为不可。太祖取天下不过二三十年光景罢了,如今正值大唐休养生息的时候,这几年前有兴元府之乱,后有莫州李彦辉谋反,外有昔日吐蕃对我大唐虎视眈眈,后有突厥、薛延陀、契丹等盯着我大唐河山。今时忠信郡王之乱,不过是因其子嗣之死,而急怒攻心,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嘉安帝看着薛晋荣,他是仙容长公主的嫡长子,名义上也是嘉安帝的外甥,可此时在嘉安帝目光下,薛晋荣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依品之看来,此事又该如何解决呢?”

    皇帝没有发怒,反倒是缓缓开口发问。

    薛晋荣愣了愣,悄悄转头去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容涂英,好一阵才拱手:

    “皇上,臣以为可以先令大理寺卿段大人、刑部尚书萧如志及御史大夫余忡三位大人集一寺、一部、一台之力,组三司会审此案,只要揪出了杀死凌少徐的凶手,相信可以平息郡王怒火,到时一场战乱平息,于大唐也是好事一件的。”

    定国公话音刚落,陈敬玄便不由嗤笑了一声。

    薛晋荣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

    “陈大人,莫非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薛大人,昔日定国公府也是由老国公爷薛邵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江丘之役时,老国公更是险些命悬一线,救太祖于危难之中。”

    陈敬玄冲着薛晋荣‘呵呵’的笑,“当年老国公神勇,才有后辈如今的荫蒙福泽。”

    薛晋荣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心中想要将陈敬玄活撕了的心都有,陈敬玄看着他愤恨的脸笑道:

    “若当初的老国公如薛大人一般的看法,恐怕如今陪葬昭陵之中的,怕就不是老国公薛邵,而另有其人了!”

    “陈敬玄,你敢直呼先祖名讳!”薛晋荣瞪大了眼喝斥,陈敬玄便笑了笑,拱手向龙椅之上的嘉安帝道:“臣有罪,冒犯先贤。”

    薛晋荣被他这态度气了个仰倒,恨恨的退回队伍之中。

    “皇上,凌宪气势嚣张,凌少徐死于何人之手,如今尚未有定论,但臣认为,凌氏早有不臣之心,凌少徐之死,有贼喊拿贼之嫌。”尚书令窦文扬眉头紧皱,出列道:“凌宪伪造圣旨,拿下定州,证明其早有预谋,其心可诛。太原刺史冯说知情不报,亦有过错。”

    御史台余忡亦跟着点头:

    “皇上,凌宪拿下定州,直指幽州,证明此人谋反乃是早就思前滤后,我朝有强兵悍将,何愁不能将逆贼一举拿下,一保大唐江山呢?”

    朝中主和派自然不甘于落后,薛晋荣之前虽被陈敬玄讥讽,可此时忠武郡王府窦超群亦是不甘弱于人前:

    “自皇上登基以来,爱民如子,户籍虽然年年增涨,但税赋收得并不高,国库并不丰盈,如若战事一起,先不说粮草能不能跟上,就拿幽州来说,若战事一起,幽州孤立无援,到时便是腹背受敌,难以抵挡。若蛮子趁机进攻,到时得不偿失呀皇上!”

    窦超群乃是四皇子燕信岳丈,此时他一开口,许多人便不由自主看了容涂英一眼。

    “臣以为窦大人说得很好。若是战一起,遣哪位良将亦要细细斟酌,劳民伤财,便宜外族,不如与凌宪说和,将此事消弭于无形之中。”说话的是尚书右丞严瑞,他才将说话,汪宁就笑:

    “严大人此言不妥,莫非是要让皇上为乱臣贼子低头认错?”

    “你……”严瑞一听这话,顿时大怒,指了汪宁便开争驳。

    杜玄臻听着周围吵吵闹闹,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

    嘉安帝尚未表态,却稳坐钓鱼台,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跳梁小丑一个一个的都钓出来显了形了。

    容氏一党,也实在是太心急些了。

    吵了半天,尚无定论,嘉安帝被吵得头痛,喝斥了一声:

    “好了!”皇帝一开口,下方众臣便各自忍了心中感受,齐声道:“臣无状。”

    “西京里每年供应粮草兵马有多少?”

    嘉安帝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开口问道。

    兵部尚书罗理便站出了列来,想了想报了个数字出来:“可供一万五千精兵所嚼用,马匹之中,每年登记于册的有五千。”

    如此一来,众人心里大概就有个数了。

    像忠信郡王这样在封地掌兵的藩王,其手下精兵绝不止于朝廷供应的这样多,而一般为了避免朝廷忌讳,皇帝猜疑,最多也就虚报三分之一的人马罢了。

    而忠信郡王府上早年曾立下大功,食邑万户,富得流油,养得起的私兵最少也有三万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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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挖坑

    也就是说,忠信郡王府总共兵力大约在四万五至五万五之间,再多亦不会超过,这个数目还包括了西京老弱残兵。

    不知为何,容涂英听到此处,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皇帝看似漫不经心,却将诸事牢记在心中,一句话便点出要害了。

    “凌宪领三万精兵攻占定州,那么西京里,便有一万五至两万的兵力了。”除开老弱病残,西京留守势力最多不过一万五。

    容涂英一听这话,就感到大为不妙,眉头皱了起来,猜测着嘉安帝这态度,怕是有意开战,莫不是想要趁凌宪不在西京,将其老窝端了。

    若如此一来,到时凌宪的这一招攻入定州,深入陷地,便化主动为被动,是真正的被困在其中了。

    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使人给凌宪报信,若必定要战,亦要将将领换成自己人才成,却听糟杂纷争之中,王植岁大声的喊:

    “皇上,臣有本奏!”

    嘉安帝动了动手指,抬起了头:“准。”

    “皇上,臣要弹劾同平章事兼兵部侍郎容大人,借为太后修建禅寺之机,大肆贪污舞弊,收揽国库钱财为自己所用!”

    一言即出,便惊四座!

    众人都有些吃惊的转头望着王植岁,大多都在认为他发疯了,胡乱咬人!

    众所周知,容家之富,乃是世家百年所积累出来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世家之富,就连皇室也不一定能比得过!

    容涂英身为容氏之人,此时王植岁却弹劾他贪污,不少人听了这话,都不由笑出了声来。

    表面上容涂英也跟着在笑,心里却是生出杀意来。

    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将王植岁斩草除根,以至留下这么一个祸患来。

    大唐对于弹劾官员有规定,可不论哪种规定,御史台都不在其中。

    御史台有监督百官,弹劾丞相的权力,此时王植岁哪怕弹劾容涂英的名头众人看来十分可笑,但依旧是引起了嘉安帝的注目。

    高高的龙椅之上,嘉安帝的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他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一个善揣磨帝心的聪明人了!

    “哦?”

    皇帝拉长语调,问了一声:“可有人证物证?”

    他的手指轻点,仿佛要将每一个之前说不战要和的人点数记在心中,王植岁就笑道:

    “有!皇上,自容大人上书修建禅寺以来,百姓怨声载道,徭役繁杂,光是区区一个禅定寺,至今为止,便已召劳工十万余,各地尽皆赶往洛阳之中。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凌宪谋反在即,容大人此举可说于国于民皆为不利的。”王植岁手捧象笏,对于苏颖等人看过来仿佛要吃人似的目光视若无睹:

    “如今正值六月,乃是农忙之时,远者五六千里,奔至洛阳之中,一人服役,举家便废,一年收成,化为乌有。除此之外,修建禅寺,耗资不菲,从建寺至今,不足月余,同平章事容大人却着实是花费银子如流水,实在是令臣痛心疾首!”

    王植岁拍打着胸口:

    “皇上登基至今,勤于政务,爱民如子,减徭役、税赋,国库之中,每一分税收来之不易。”

    他一张嘴能说会道,直将苏颖等人说得瞪目结舌,王植岁仍舌如莲花:

    “俗语有言,赚钱犹如针挑土,花钱好似浪打沙,容大人花使着国库的银两,似割他人之肉慷他自己慨。工匠之中,曾有人言,道容大人出手阔绰,每见工匠,便搬出一筐一筐铜钱,还言道:‘只要尔等建了禅寺,令我心满意足,其间这些铜钱,随尔等抓走。’。”

    他压着嗓子,学容涂英平日说话的作派,那副模样令人发笑。

    朝中李辅林等人将头低了下去,强忍着没有勾了嘴角。

    嘉安帝看着王植岁故作姿态的样子,翘了翘嘴角,却没出声打断他的话。

    倒是容涂英一党,听了王植岁这话,气得浑身直抖,高辅阳厉声喝斥:

    “王大人,你休要胡说!”

    “皇上,如今事关社稷江山,正值用银子之际,若您不信,只消遣了人,打开国库查看,再查容府,必能查出赃物!”

    王植岁拱手高呼。

    容涂英笑了一声:

    “我既未犯错,又未被抄家,王大人口说无凭,又凭哪条款,要搜我容府?”他脸上虽是带了笑,可眼中神色若能杀人,此时怕是王植岁已经满身都是血窟窿。

    王植岁嘻皮笑脸,一把年纪却不顾颜面,与御史台中其他性情严厉的官员相较,他简直不成体统。

    “此事自然是由皇上定夺。”

    朝臣之中,李辅林出列:

    “容大人,王大人说话虽有不中听之处,但容大人此时召各地男丁服徭役,却是不争事实,都有登记在册的,莫非大人就想抵赖不成?”

    容涂英此时可算是看了出来,这帮人分明就是要来找他麻烦的。

    他轻轻以上下齿轻咬了一下舌尖,想起凌少徐被人刺死当日,好似秦王府时那位秦王妃曾召过李辅林等人前去。

    自己倒是小看这傅氏,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样的方法儿,竟逼得李辅林这老儿拼着撕破脸,也要想咬他一口了。

    可事已至此,这些人只是做无用功,李辅林等人既要跳出来,他也不惧,到了这样地步,他勾了勾嘴角,缓缓就道:

    “确有此事,可修禅定寺,乃是皇上亲口应允,臣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当时世道太平,既未发生忠信郡王府凌少徐之死一事,也自然没有后来凌宪反叛之举了。”他说到此处,慢慢抬起头来:

    “又与我有何相干呢?”

    李辅林早知他不会认错,便眯了眼睛道:

    “哪怕没有凌宪谋反,容大人也该体恤百姓劳苦。”

    陈敬玄也点头:

    “如今正值六月,田里作物收成之时,修建禅寺,乃是苦了百姓,与皇上爱民之心,乃背道而驰的。”

    他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容涂英渐渐有些不耐烦,一双英眉皱了起来:

    “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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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陷井

    李辅林与陈敬玄交换了个狡黠的眼神,不再出声。

    龙椅之上嘉安帝听闻此言,冷笑出声:

    “上明此时是在教朕要如何治国?大胆容涂英!”

    天子一怒,群臣惶恐。

    容涂英当众受到喝斥,连忙跪下来时,脑海中还未反应过来。

    半晌才回过神,自己似是被李辅林等人绕了圈子,掉入了坑中。

    哪怕他野心勃勃,可要如何治国,终究是嘉安帝的事儿。

    如何御使民众,亦是嘉安帝才能做主,不是他可以指手划脚!

    可他一时不察,被李辅林等人揪着小事不放,说错了话,皇帝龙颜大怒,重重将放在手边的奏折劈头盖脸朝他掷来了!

    龙椅之上,皇帝手撑漆了金的椅子扶手,目光中寒光闪烁。

    “臣有罪,皇上息怒。”

    容涂英伏倒在龙墀之上,此时吃了李辅林等人的亏,心中杀意翻滚。

    好在他能忍善谋,当机立断低头便认错。

    “皇上,求您看在臣以往办事尽心尽力份上,饶了臣一时狂妄之错。”他哀声祈求,心中杀意更浓。

    嘉安帝怒而起身,借此时机,大声就道:

    “暂停修建禅定寺,各地前往洛阳百姓暂留洛阳之中,盘查国库花费……”说到此处,嘉安帝森然看了王植岁一眼:

    “王卿,若此次盘查有误,容涂英若是清白,你欲如何?”

    王植岁毫不犹豫就道:

    “臣愿脱去这身官袍,摘下头顶梁冠,听凭发落!”

    他竟如此破釜沉舟,苏颖等人有些意外的看他。

    跪在地上的容涂英咬紧了牙关,握了手掌,狠声就道:

    “皇上,既如此,臣亦愿大开容府之门,以证臣清白!”

    嘉安帝嘴角微微勾了勾,振臂一指:

    “既如此,上明还不起来?”

    容涂英脸一红,胸膛起伏,谢了罪之后起身,定定看了王植岁一眼,将今日这笔债记在了心中。

    到了此时,容涂英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秦王一党计算呢。

    嘉安帝说了这话,又责令御台大夫余忡及中书令杜玄臻共同办理此事。

    因今日弹劾容涂英的乃是御史中丞王植岁,因此他也一并查探此案,务必要将修建禅定寺的账算个清楚。

    商议完正事,嘉安帝脸上现出乏色。

    皇帝起身时,黄一兴高喊:“退朝……”的声音响起,众臣恭送嘉安帝离去。

    王植岁与李辅林几人交换了个眼色,笑眯眯的朝容涂英走了过来:

    “容大人,高风亮节啊!”

    他之前才给容涂英挖了个坑,此时还有脸过来说话。

    苏颖扶了跪在地上的容涂英缓缓起身,阴测测的看着他。

    “容大人性情如松菊,为证清白,宁愿让皇上自行搜查容府,此等行为举止,臣等自愧不如,容大人实在乃我辈楷模呀。”

    李辅林嘴角边含着笑意,捻了捻胡点头,一旁陈敬玄、王秋甫、汪宁等人亦是齐声拱手:

    “佩服佩服。”

    高辅阳脸色阵青阵红,容涂英笑着望了几人半晌,最终才将目光落到了王植岁身上:

    “既然如此,王大人可要搜查仔细了,否则若是查不出好歹,数十年苦读怕是毁于一旦,功名路便要止在此时了。”

    王植岁笑着说道:

    “多谢大人提醒。”

    “哼!”御史中丞郭世伦冷哼了一声,容涂英以舌尖顶了顶上颚,笑着伸手一弹衣袍:

    “我们走。”

    一干人围了上来,跟在他的身后朝殿外走去,众人围在了李辅林身侧,李辅林含笑着看着容涂英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嘴唇动了动:

    “这老贼要狗急跳墙了。”

    他声音仿佛含在唇边一般,旁人听不大清楚。

    朝中众臣接二连三离开,杜玄臻笑了笑,也准备转身离开,嘉安帝身侧服侍的内侍省黄一兴的弟子程济却匆匆跑来,眼睛在殿中看了一眼,才欢喜道:

    “杜相公仍在,窦大人、许大人都在,皇上召您们三老前往宣徽殿议事呢。”

    杜玄臻听了这话,自然便跟了程济上去,王植岁看了三省令背影一眼,问道:

    “李大人,王妃交待的事,已经办妥。”

    上一回傅明华召见诸人,让几人弹劾容涂英,打乱其步骤,只是王植岁皱了皱眉:

    “下一步又该如何是好呢?”

    李辅林将象笏塞入袖口,看了入了随程济入了内阁的三省令一眼,眼中露出野心勃勃。

    “可曾见到姚释了?”

    说到这个话,陈敬玄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没有。”

    几人步出大殿,朝待漏院行去:

    “不知容涂英使了什么方儿,将段正瑀哄得死心踏地,大理寺被他看得极严,在这样的时刻,容涂英更是有过交待,就连洪少添想方设法,见是见到了姚释,却没办法与他说话。”

    洪少添乃是大理寺少卿,若是连他都想不到办法,怕是段正瑀当真是铁了心了。

    李辅林眉心紧皱:

    “如此一来,便唯有先依秦王妃之令,见机行事了。”

    王秋甫看了王植岁一眼:

    “只有先苦你了。”

    容涂英今日敢说让人搜拿容府,就证明其必有退路。

    今日朝堂之上,王植岁将话说得太满,怕是这身官袍,他要脱下来一段时间了。

    门下左侍中王秋甫与王植岁乃出身同宗,都是出身琅琊王氏一族,只可惜世族遭打压多年,不成气候。

    此时王植岁倒霉,王秋甫脸色严肃,有些担忧。

    反倒是王植岁听了他这话,‘哈哈’大笑:

    “无需替我担忧。”

    他话虽是这样说着,但是眼中依旧露出焦虑之色,他早将容涂英一党得罪得很狠,容党恨他入骨,今日又煽风点火,给容涂英下了个套。

    若他丢官,容涂英必不会饶他的。

    众人叹了口气,朝里容氏实在是太嚣张了。

    “秦王英明神武,圣心所属,如今诸位也是看在眼中。”王植岁眼里露出狠色,“既然早选择了此路,便由不得咱们再后悔。”

    燕追若事成,将来在场众人必是居功至伟,就如傅明华所说,燕追必不会亏待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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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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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介绍:
谢氏谋的,是傅家百年气运。 傅侯爷谋的,是权势前程。 梦里的她是被博弈输掉的废棋,母亲投寰自尽,她被匆匆低嫁给陆家那位名满天下的寒门子弟,却在大好年华,匆匆早逝。 当她睁眼醒来,冷笑出声,你们都该好好忏悔!长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