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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北雄txt下载     北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4章商人(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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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庆确实有点害怕,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但却不怎么担心,因为再怎么说,他也是王氏子弟,在晋地,不管有着怎样大的胆子,听到王氏这两个字之后,都要三思而行。

    因为王氏可不光有垂垂老矣,顽固守旧的家老,也不只有着纷繁复杂的内斗,王氏还有遍布晋地的门生故吏。

    可以说,有才能的王氏子弟,与主支都不会太亲近,甚至有的人已经自立门户,不与晋阳王氏往来,但主支一旦有事,却一定能得到他们的全力相助。

    像他这样的旁支子弟,虽然无足轻重,但也正是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旁支血脉,成为了王氏的根系。

    所以,他王庆出事,就是王氏商队出事,意义差不多,都会引起王氏的瞩目。

    进了恒安镇,其他人和货物,都被带走了,只有他,被领着来到一间屋子的外进。

    王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觉,这些家伙对太原王氏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这里很安静,来往的人不多。

    四周打量一下,也看不出什么,很普通的屋子,既没有什么书香气,也没展露出多少武将的威风。

    好像晋阳王氏的门房,王庆又冒出个颇为古怪的念头。

    往里面通禀的人很快就出来了,向王庆点头示意,道:“参军叫你进去。”

    架子到是不小,这个参军也不知是怎样一个职位,竟然能和主将分庭抗礼。

    王庆站起来。整了整衣装,心里也在念叨着。希望这位李参军是个聪明人,要是个分不清轻重的家伙。那就有点糟了。

    不过,还没等他往里走,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人,瞅了这里的人一眼,眼神直勾勾的很让人瘆的慌。

    不过这人对他们未作理会,直接进了里面。

    这时王庆已经来到门边上,却被人止住,示意他先等等。

    这个时候,里面声音隐隐传来。

    “河北来的……窦建德……”

    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不急不缓,吐字清晰,听的就清楚多了,“妖魔鬼怪都来了啊,可便宜了咱们,人都不用审了,全部就地处斩。”

    声音不高,也很随意,唯有如此。才让王庆一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此行大凶啊。

    河北窦建德声明还不响亮,河北加上山东名声最响的,现在只有一个张须陀。王薄只能勉强算半个,因为这人做了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朗朗上口很是不错。也倒霉的成了张须陀的重点打击对象。

    出头的椽子先烂嘛。

    王薄也确实被张大使赶的到处乱窜,几次差点被张大使捉住砍了脑袋。

    除了这两位。其余人等,都在二人光芒之下转悠呢。

    不过不管窦建德是哪位。河北人到云内来,无外乎出塞而已,出塞去干什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现在被人截在云内,身首两分,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听着好像不是为了资财,那是为了什么?这才是王庆最为担心之处。

    他王庆率领商队出塞,那可也担负着宗族交代下来的任务呢。

    之前那人很快就出来了,走路带风,转眼就出了门儿。

    王庆按捺住忐忑的心情,最好是蒋干盗书,吓唬人呢,不然的话,进去怎么说话,可就要仔仔细细的掂量一番了。

    迈步进了里面,里面挺宽敞,一张大大的桌案摆在正中,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表里如一,和外面一样,没什么花俏的陈设,显示出主人艰苦朴素的作风。

    桌案后面坐着一个人,没有摆弄别的东西,让人等待,显示自己的深沉和傲慢。

    桌后的人自他进来,就静静的瞧着王庆。

    王庆只瞄了一眼,心里就吃了一惊,这他娘的还是个半大娃子嘛,这就是李参军?咱家小子再长几年,也快赶上他了吧?

    之前在心里描绘的形象,一下就完全崩塌了下来。

    不过,吃惊归吃惊,他可不会怠慢,关西口音很纯正啊,看那坐姿也很有气势嘛,更何况,还具备杀人如屠狗的心肠。

    王庆立即弯腰躬身,手臂伸长,手与顶齐,“王庆见过李参军。”

    前面传来一声轻笑,“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王庆心头一松,好兆头啊,让坐下说话呢,不过等他谢了一声,直起身子来,微微扭头四下瞅瞅,椅子呢?

    此时,李破拍了拍额头,笑道:“啊,刚刚搬入此处,连个椅子都没有,要不,你受累站着说话可成?不然的话,只能坐我这张椅子了啊。”

    王庆听了是一脑袋的黑线,这种故意耍弄人的家伙,他成年之后却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庆挤出尴尬的笑容,负手而立,“参军说笑了。”

    李破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说笑的意思,你们晋阳王氏的人,是有资格做这把椅子的。”

    王庆顿时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扑面而来,心惊之余,也有点狐疑,晋阳王氏跟这人有仇?

    “既然你不敢坐,那就只能站着说话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庆是个聪明人,立即就明白了过来,这下马威吃的,真是不冤,人家是在告诉你,别说什么晋阳王氏还是太原王氏的,在这里,你只有站着说话的份儿。

    这不是对晋阳王氏不敬,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但却也是对晋阳王氏最大的一种不敬。

    换个主支族人过来,一定要争一争,因为这事关王氏家声,但王庆不会,他这人,可没什么给主支抛头颅洒热血的念头。

    所以他立即点头道:“在下明白。”

    “嗯,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

    李破向后仰了仰身子,这几天见的商人之多,都快让他吐了,巧言令色的有,据理力争的也有,颇具反抗精神,最终肝脑涂地的也有。

    所以,云内城在这个春末夏初的时节,迅速萧条了下来,军人在搞破坏上面,有着自己独有的优势。

    不过晋阳王氏的人,李破到是头一次见到。

    王氏藏的比较深,专找些代理人出头露面,这晋阳大阀,果真有些章法呢。

    如今到底还是碰上了一个……

    珍稀动物,得好好瞧瞧。

    可惜的是,这人一瞅就知道,不是王氏嫡系,他本来想见到的是个满嘴之乎者也,义正词严的书生呢,没想到还是个商人。

    李破迅速失去了兴趣,“听着,第一,辽东用兵甚急,为补军需短缺,今天所有过往商旅,皆要缴纳足额商税,才得同行云内。”

    “第二,出塞商队回转,也须缴纳税赋,这么一来,今年做买卖好像就不太合适了,有些人呢,还要出塞,也不知去做什么?”

    “不过呢,只要交了税钱,咱们恒安镇也不管你那么多。”

    “第三呢,也是看在你也算是名门望族之后,就跟你多说一句,我劝你最好在云内城老实的呆着,或者呢,掉头回去,等明年再来。”

    “今年天下很乱,河北和山东来了不少商队,都想从这里出塞,捉住一问,都是官府捉拿的贼人,你们就不要往里面掺和了吧?”

    其他的都是废话,只有最后几句,才让王庆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就说嘛,恒安镇的人再大胆,也不该明目张胆截断商路才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于是,王庆再次躬身抱拳,“多谢参军提点,过后王庆必有重谢。”

    李破笑了笑,商人就这点不好,感谢人的法子有很多,他们只会拿钱来收买你,现在钱有什么用?能买来粮食还是能买来军械?

    晋阳王氏,太让人失望了。

    懒懒的摆了摆手,“谢就不用了,货物留下一半儿,去云内城吧,那里可也不是什么善地,望你好自为之。”

    王庆出了屋子,回头瞧瞧,这位李参军还真是名不虚传……

    再去见见那位恒安镇将?省省吧,恒安镇这里颇为诡异,还是尽早离开为好,至于父亲的托付,那是根本没影的事儿,和关西世阀联姻,轮不到他们这一支。

    何况还是续弦,让他也只能苦笑以对了,他真想带兄长到了这里来瞅瞅,能管着这些骄兵悍将的女子,那是你能惦记的吗?

    恒安镇的办事效率很高,王庆被礼送出恒安镇的时候,商队已经等在了外面。

    王大这回也老实了,大军营地一入,没经过战阵洗礼的草莽龙蛇,都得瘫了。

    货物整整没了一半儿,让王庆颇为心疼,要知道,这可不是晋阳王氏的东西,这都是他们家的家财,只这一次,就可谓是损失惨重。

    也不坐马车了,王庆牵过一匹马,飞身上马,“走吧,去县城。”

    到县城的路上,王庆就一直在想,该怎么把损失补回来。

    快入城时,有人过来问,“东主,咱们住哪家客栈?荣大郎……”

    王庆刚要说话,又转着眼珠想了想,却是道:“先去八面楼看看再说。”

    有时候,商人胆子确实不算大,但有的时候,却大的让人吃惊,现在,王庆就已经存了破釜沉舟之心,准备在云内城落脚了。(未完待续。)

第165章夜晚(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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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九年五月,云内县城彻底冷清了下来。

    走在县城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了,在恒安镇军挥着锤子不停的敲打之下,致使商户纷纷逃离,镖师,刀客们随之失业。

    这几乎是就是连锁式的反应过程,不几个月,云内县城就恢复了边塞坚城的模样,孤冷傲岸而又倔强。

    恒安镇军却是趁机扩大了规模,兵员已经增加到了四千多人。

    收了两个月的税,着实没少敛财,于是继续招募兵员,对象就是云内城中的镖师刀客以及云内的牧民。

    点点滴滴聚起了一千人,又成一军。

    马邑那边的压力也是大减,运出来的军粮,都算恒安镇购买,把商人们交的税,又都转给了马邑郡府,洗钱洗的那叫个光明正大。

    搞的云内城商不聊生,李破没一点愧疚之心,没过几天,馊主意又来了。

    唆着李碧,商人们都出不去了,不如咱们自己弄几个商队,草原上的战马咱们买不到,还买不到牛羊?顺便还能打听打听草原上的动静。

    到时候兵强马壮,粮草无缺,谁来了也不怕啊。

    不行的话,咱们就去扮一扮马匪,那更省事儿,直接抢了就走,顺道还能练练兵。

    李碧这个时候被他的折腾劲儿已经吓的有点怕了,一听之下,顿时炸毛,你还想据地称王怎的?

    李破不以为然,以后这天下间,不知几人称孤几人道寡呢。也不缺我一个,到了那会儿。你就知道我多有先见之明了。

    不过这会儿到不急,天下乱的还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呢。

    隋帝杨广虽然在辽东打的稀里哗啦。差不多快把家底败光了,但瞧马邑,雁门等地的样子,应该还能撑几年。

    只要不乱,就有规矩在,像李碧现在就是规矩的维护者,带坏她看样子还得一段时间呢。

    那也别闲下来,李破准备回马场,把妹子接过来了。估计那丫头已经快急疯了。

    之前吧,李破觉着恒安镇就是个大兵营,戾气太足,李春还小呢,在这里呆久了,没准就长成李碧那样了。

    整日里给男人动手动脚的,多让人操心,他这个哥哥还想多活两年呢。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之前的想法好些,天下这么乱,一个照顾不到,人可能就没了。还是不能照普通人家的女儿养。

    不过李碧估计是怕他再胡思乱想,马上给他派了个任务过来,让他带人修葺云内县城。

    云内县城里的商人大多数都跑了。毕竟出塞的路不只一条,何必在这里跟些不讲理的纠缠。

    镖师和刀客也差不多没了踪影。而夏天里,北边的商队还不会南下。他们一般都是秋天过来,嗯,估计也不会过来了,傻子才会过来伸着脖子给你宰呢。

    身有军务,李破离不开,就让严闾人回马场,把他徒弟接过来,严闾人一听,兴冲冲的就跑了。

    现在李春在他眼里可是宝贝,一个多月不见了,着实是挂念的不成。

    其实没过几天,李破就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为此他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不过他不是先知,带着人围着县城转了几圈,心里差不多也就有数了,毕竟辽东的四方城就是在他面前筑起来的。

    论起修筑城池来,比什么修建屋宅啊之类的还要熟悉几分。

    工匠,人力都是现成的,工匠没处跑,他不像商人,县城的工匠都有数呢,你跑了,县衙都没法交代。

    至于人力,城里那么多的人,都闲着干嘛,召集起来修建家园了,咱们也不是皇帝,往死了用你,一天两顿饭,管饱。

    伤了亡了的,不管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是咱们的责任,都会给家里抚恤,比后来的一些工程的待遇还要好一些。

    南城有点矮,加高,北城被风吹的有点酥了,加厚。

    那些宫室有点碍事,拆一部分下来,看看砖石瓦块的还能不能用?

    于是乎,五月间的云内县城又热闹了起来,虽说没了行商,但也没那么冷清了。

    半个月下来,县衙里的官吏就都让李破撵的鸡飞狗跳,再不复往日任事不管,只等别人孝敬的懒散模样了。

    县令和县尉也不再胡思乱想了,对他们来说,在这边塞之地为官,真是大不易啊,谁好像都能压他们一头,丝毫没有作为一县之长的快感。

    等到将人都动员起来,李破便进驻了八面楼。

    这回不同了,店家再不敢往外赶人,招待的那个热情。

    等到熟人迎出来,李破一看,得,王氏子弟这脑袋还真不是一般的尖锐,一问之下,才知道,八面楼的店主由一位变成了两位。

    王庆在八面楼持了股份,八面楼也就由之前的一人持股,变成合资经营了。

    “你这是不走了?”

    “不走了,参军莫要笑我,在下只是觉得别人都走了,这里也便成了大有可为之处。”

    “你到是想得开,什么可为不可为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留在这的人,都要有些胆量,只是不知道你这胆子从哪儿来的。”

    “参军又来说笑,您看,您今天就进了八面楼,只能说这里还有可取之处,您说是吧?”

    “八面来风的地方,自然有点特别,好了,饿了,赶紧上菜。”

    “参军要不要酒,我从晋阳带过来几坛……”

    “还有事做,不能饮酒,这样,你给我收拾几个房间出来,我就住你这里了,不会嫌弃咱们煞气大,冲了你的生意吧?”

    “参军这样的贵人,我们请还请不来呢,您稍等,菜马上就来,房间也多,一定也是清净去处。”

    李破感觉很满意,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从流民那会儿,再到辽东,吃的苦那叫个狠啊,你看这是一年一个台阶,现在也能被人敬着了。

    这人到也有趣,只是留在云内城啊,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从这一天开始,李破就算住在了这里,一直会等到城墙那里完工,估摸着,那会也应该是夏末了。

    今年马邑还算安静,不过等到皇帝又打了败仗回来,恐怕就又热闹了。

    ………………………………

    这一天傍晚,李破又像往常一样,回到八面楼,要了几个菜开吃,不时有人进来禀报事情,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八面楼里的客人渐渐还是多了起来,今晚来的客人,都要来李破这里报个道,说上几句。

    这些人就都是云内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他们来八面楼不是吃东西的,更不是来看歌舞的,而是每天来这里坐坐,跟李参军套个近乎。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有产业的人家,这些门户搁在晋地大城晋阳,也就是太原,都不算什么,但在云内县城,就活的有模有样了。

    他们的产业很杂,脱不开商贾之事,但在云内县境内,有的有着牧场,有的有着田产,有的人家,也可以说是官宦之家呢。

    恒安镇的人一阵折腾,这些人必定都会受到波及。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荣大郎那样的家伙纷纷在云内县城站稳脚跟之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黑社会这东西,和军人一样不讲理,这些人一旦消失在云内县城,坐商,也可以说是坐贾们反而能喘口气出来。

    军人毕竟是军人,大多数时候,军人的存在都不是以欺压百姓为目的的,军人是秩序的维护者,而非破坏者。

    和黑社会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当然了,这年头也不好说,军人和黑社会之间的转换,是非常的快,乱世嘛,就是这个模样了。

    这会儿,李破也就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这可都是良善之家,咱不能再欺负人了。

    他到还是老样子,很愿意跟凶恶的家伙使劲碰一碰,一碰之下,大多数都是你死我亡,而细胳膊细腿的人,他就觉着欺负起来没多大的意思了。

    其实到了这一年的秋后,云内县会惊喜的发现,粮产牧畜都有所增长,靠着恒安镇军,城里的产业,也没吃太大的亏。

    军兵们入城逍遥,并不比那些杂七杂八的汉子手脚小了。

    晚上,李破吃过了晚饭,便去了楼后的一间院子,院子颇为清幽,暂时作为李破的住处,等闲没人过来打扰。

    让黄友,陈三两个自去安歇,李破进了屋子,摘下腰刀,往桌子上一扔,一天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

    修葺城池,不是那么简单的活计,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要过问,虽说很长知识,以后见了城池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真叫个累。

    心灵和**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他觉得现在看城墙就有点晕。

    脱了外袍爬上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深夜了,黑洞洞的屋子里,月光顺着窗棂照进来,屋外的树枝,在晚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在月光之下,映在窗棂上的影子好像鬼怪一样张牙舞爪。

    李破猛的睁开双眼,随之好像幽灵般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166章遇刺(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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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传来,李破可不认为那是老鼠在作怪。

    太大意了,知道云内城中,并非善地,还这么大意,只能说他过于掉以轻心了,表面上的平静,也让他有所麻痹,不管怎么说,今晚好像注定不能善了。

    不过他也足够幸运,辽东之战,给了他很多礼物。

    辽东的山林和风雪,彻底的唤醒了他的战斗意识,这是一件非常珍贵的礼物,所以,他才能在毫无防备的深沉睡眠中惊醒过来。

    他悄无声息的下了床,赤足走在地上,看了看两步之外,就能拿到的腰刀,放弃了这个打算。

    因为月光正照在桌子上,而屋子也不大,没有长刀施展的余地。

    他从怀里摸出了匕首,轻轻褪去外鞘,晃晃的行走在屋里的暗影当中,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进去。

    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响动,屋子旁边,围着的怕已经都是人了,七八个,**个,还是十个以上?

    这都没多少区别,人很多,可能院子外面还有人在把守着。

    这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杀。

    李破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没有多少恐惧,这间屋子就是他的战场,进来的人,都会死在他手里,他坚信这一点。

    屋门轻轻响了一声,有人已经挑开了门插,轻轻推门就钻了进来,进来的人个子很矮,但却灵活的像个猿猴,显然是个挖门盗户的高手。

    本来。李破还想等等,但看见这个人。他毫不犹豫的贴了上去,在狭窄的屋子里。手脚灵活的人是最为可怕的敌人。

    进来的人还没等看一看周围,一只大手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喉头凉了凉,鲜血猛的便喷了出来,随后他便进入了别人的怀抱,被用力拖进了暗影之中。

    随后又跟进来一人,提着短刀,屋子里的响动,让他有些警觉。停住身子扭头四顾。

    黑暗中的匕首,像毒蛇一般,一伸一缩,便在他颈侧开了一个闸口,鲜血不要命的从伤口中涌出来,这一下太快,他只觉得脖子上痛了痛,湿热的东西便洒满了肩头。

    然后他才猛的捂住脖子,低沉的惨叫了一声。回身想走,但快速流出的鲜血,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一下栽倒在门口处抽搐了起来。

    偷袭到此为止了。李破没去管他弄出来的动静,伸手便从这人手中接过了短刀,顺手扔掉了染满鲜血的匕首。

    这人还没等栽倒在地。李破已经一闪身,冲出了屋子。

    黑影在院子里晃动。两个家伙守在门边儿,他们的反应。有点慢,惨叫声好像还只是在他们大脑中盘旋,并没有让他们做出及时的判断。

    这在生死一瞬的搏杀中,是非常致命的。

    李破猛的挥刀,切入一人脖颈,直接将这人的人头斩了下来,黑暗中,鲜血的颜色发出妖异的光,喷泉一样向上喷起,很美。

    反手又是一刀,劈在另外一人脸上,将他的脸从中削开,直到劈碎坚硬的头骨。

    一声尖利的惨叫,终于在院子中响起。

    连杀四人,李破毫不贪功,回身便有缩回了屋子里面。

    直到他又贴壁站稳,院子里才响起弓弦震动的声音,屋子的门,被射的咄咄直响,愤怒而又低沉的咒骂声,在院子里也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箭矢刚刚停下,一个比较悍勇的家伙,直接便撞门冲了进来。

    这样的人,一般死的都很快,等在门边的李破,一刀便插入了他的肋部,更是使劲的搅动了两下。

    这个家伙长声惨叫,还待临死反扑,却被李破一脚蹬开,这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留下大量的鲜血,就只剩下倒气的份儿了。

    “其他人闯门,两个进窗户,快快快。”

    刺杀由此变成了强袭。

    李破迅速的挪到窗户边儿上,门口处,人影连连晃动,不断的有人冲进来,窗户猛的碎裂,一人抱肩缩头撞了进来。

    不过还没等他落地,李破已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凌空猛的将他甩向了门口,噼里啪啦一声响动,外加痛哼声,咒骂声,也不知这人砸倒了几个。

    这个时候,窗口又有一人翻越而过,刀光一闪而过,李破立即觉得背后凉了凉,痛楚随即而来。

    但这一刀,够快不够狠,而像李破这样的人,一旦受伤,和常人反应是完全不同的,他只会变得比方才更加狂暴凶狠。

    几乎是中刀的同时,李破已经反身一刀回了过去。

    那人在空中,还没等落地,就被李破一刀斩在腰肋之间,这一刀是如此之重,几乎将他整个人劈飞出去,沉重的一刀,不但斩断了他的肋骨,甚至于差点将他从侧面开膛破肚。

    看也没看自己的战果,李破上前一步,按住窗栏,一跃而出。

    丝毫不顾背部的疼痛,在地上滚了滚,便像豹子一样弹了起来。

    “他在外面,他在外面。”

    乱了,彻底的乱了,里面的人想回身出来,外面的人却在往进猛冲,七八条汉子,堵在门口,进退不能。

    一次失败的不能再失败的刺杀行动。

    两个弓箭手,守在院子里,院子外面应该还有人在。

    这些业余刺客,遇到李破这样的专业选手,仗着人多,还是处于一定的优势之中。

    不过,响动一大,时间就不会站在他们一边了。

    八面楼里,除了黄友和陈三之外,还有恒安镇军兵呢,虽然李破确实大意了些,但身为恒安镇参军,也不会就带着两个人在云内县城转悠。

    两个弓箭手的反应还是和他们同伴一样,太慢了,这明显是一些临时客串刺客的刀客而已,太不专业了。

    一个人影在院子中慌张的拉开弓弦,还没等他射出箭矢,李破已经走了个之字形冲到了他的侧面,一刀撩了出去,这人一只手便飞离开了身体。

    李破的身体猛的窜了窜,一支箭矢贴着他的身子,直接射入了断手的家伙的体内,扬着喷洒着鲜血的手臂,又挨了一箭的汉子,惨叫声凄厉的不似人声一般。

    李破却毫无同情心的一把将他揪住,挡在自己身后,随即抛下短刀,飞快的捡起地上的弓箭和箭壶。

    搭箭张弓,一箭射出,正中另外一人的胸口,那人仰天而倒,将一支箭矢直接射上了天空。

    这一下,从近战直接变成了远程,那李破可就没什么客气的了。

    以最快的速度,连连张弓,弓弦震动声响成了一个,箭矢入肉的声音,和惨叫声连绵响起,门口处到院子,立即倒下了一串的人,没人再能冲近李破身边了。

    只剩下两位,直接被李破压制在了屋子里,不敢冒头了。

    说着挺长,其实战斗从发生,到现在,也不过喝上几口水的功夫,院子里,屋子里,就已经成了屠宰场一般的地方。

    这就是李破将战斗技能发挥到极致,造成的结果了,十几个人被他斩瓜切菜般弄死在了这里。

    院门处脚步声响,人影晃动之间,李破立即调转了弓箭的方向,一个人刚踏入院门,便被李破一箭射死在门口处。

    八面楼,终于开始骚动了起来,李破这个煞星,给八面楼带来的,只有杀戮,确实不太适合当商家的吉祥物。

    人家生意刚好转了一些,他就用许多的鲜血,给人家装点了一下。

    院门外的人急促的争吵了两句,直接撤了,走的时候,还没忘放了一把火,杀人放火,和李破的风格其实挺像的。

    被堵在屋子里的人终于急了,又有一人挥舞着刀子,冲了出来,毫不意外的,被李破一箭射倒在地。

    军兵终于姗姗来迟,他们的参军大人,已经血染重衣,再来的晚些,恐怕只能来收尸了。

    这一晚,骚乱从八面楼开始迅速蔓延了开来。

    等到恒安镇将李碧深夜被人叫醒,听闻李破遇刺重伤的消息,披头撒发的率军直入云内县城,整个云内县城,就都处于恒安镇军的兵锋之下了。

    刺客擒住一人,恒安镇参军李破重伤昏迷。

    县城中几位最好的大夫,都被人从床上揪了起来,送到了八面楼。

    李碧差点疯了,四千余恒安镇军,被她连夜调来三千,陆续进入了县城,严守四门,那架势好像李破要有个三长两短,她就要血洗云内城,让城中上下都给李破陪葬一般。

    实际上,这个时候,行刺的刺客除了被擒一人之外,其余要么被李破杀了,要么早跑了。

    这些人有备而来,备有快马,事情不对,直接就骑马在南城城门处同伴的接应下,打开城门连夜出了云内县境。

    八面楼新旧两位店主,又都倒霉的成了阶下囚,估计是李破一死,他们以及八面楼上上下下人等同时也就人头落地了,黄泉路上肯定不会太过寂寞才对。

    好在,天明的时候,李破醒了过来,他这一刀挨的本来不算太重,但接连剧烈运动,撕开了伤口,伤上加伤,就重了很多,当然,没有伤及内脏,完全是失血性昏迷。

    他一醒转,黄友和陈三两个首先就痛哭流涕,不是跟李破感情有多深,而是被吓的,瞅李将军那样子,好像要活吞了他们似的,太吓人了。

    不光他们,里里外外的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167章名声(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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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这下是真老实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趴着的,屋里有着浓浓的药香,哪儿也没去,还在八面楼里,不过换了个院子。

    他这一醒,先高兴的不是黄友和陈三这两个昨晚睡的太死的倒霉蛋,而是屋里屋外几个给他治伤的大夫。

    云内城里别的大夫都少,治跌打损伤,箭伤刀伤的好大夫却很多,没办法,这云内城里,找死的人太多。

    几个愁眉苦脸的大夫一见李破醒了,立马就都喜笑颜开,比治好了自己儿子还高兴呢。

    被军兵从被窝里揪出来,一路押到这里,看见满身是血的一个人,心里都凉了半截,这么多的血流出来,人还能好了?

    不过扒开衣服一看,都算松了口气,就一处刀伤,在背上,伤口挺长,流的血肯定也不少。

    但性命应该无忧,止血的伤药一抹,包扎伤口,也就算完事了。

    不过他们想完事,别人不答应啊,只能在这里守着,这位要醒不过来,他们差不多也就回不去了。

    李破醒的很快,除了让几个大夫大大松了口气之外,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赞了一声,好强壮的汉子。

    很快,几个大夫就被赶了出去,还得给恒安镇的李参军开补血益气的方子呢。

    之后满眼血丝的李碧就闯了进来,这女人就是和平常女子不一样,到现在,一滴金豆子也没掉过。铆着劲想给李破报仇呢。

    这会儿进来,也没有什么喜极而泣的戏码上演。仔细的看了看李破,见他呲牙咧嘴。迷迷糊糊的样子,噗嗤一声,却是乐了。

    李破失血有些多,脸色肯定是不太好看了,清醒过来,其实也就差不多缓过来了。

    这不是当初在流民营地的时候,没人照看,伤口感染什么的到需要担心一下,但不是穿透伤。再有那几个大夫在,他这条小命想弄没了也不太容易。

    这倒霉婆娘,神智没遭到破坏的李破,先就吐槽了起来,老子伤这么重,你竟然还看笑话,有没有天理了啊。

    李碧到没有那么二百五,你可以将这看做比较另类的喜极而泣。

    可能也觉着自己的表现有点不太好,李碧立即把笑容收敛了起来。来到近前轻轻在床边坐下。

    抬了抬手,却又顿住,好像不知从何处下手一样。

    要知道,两人虽说关系渐近。但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拳脚相对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温柔旖旎的时候。

    这次李破受伤。她担心焦虑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像才突然意识到。他要是死了,自己该怎么办。而这是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李破没死。

    同时,也突然意识到,两个人之后是要结亲的,这个人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要相濡以沫的。

    此时,少女终于从朦朦胧胧的初恋中,比较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最终,李碧开始给李破拢了拢头发。

    有些羞涩,手也重了些,生疏的好像第一次拿起刀子挥舞,第一次骑上战马一样,笨拙而又认真。

    嘶,拽的李破头皮疼,好像要拔下一些什么似的。

    那位还在问,“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就你这样,能不疼吗?

    李破动了动身子,背部伤口处的疼痛,像潮水般涌了上来,让李破闷哼了一声。

    “你别动,伤的这么重,看来得好好养一些日子了。”

    一边说着,手上不免又使劲的拽了拽。

    李破终于受不了了,这温柔滋味可真享受不了,“你手轻点成不,拔光了我的头发,你想让我当和尚去是吧?”

    李碧顿时吓的一松手,随后就也习惯性的不满了,“你说你逞什么能,那么多的人,你不知道冲出去喊上几声,非要一个人硬挺,你到是威风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李破立即反唇相讥,“还说呢,都怨你,要不是你让我来筑城,我还在恒安镇呆着呢,能被人堵在屋子里出不去?”

    “好嘛,在辽东转了一圈,我都没挨上一下,现在倒好,被人一刀砍掉了半条小命。”

    李碧差点被气歪了鼻子,顺手拍了李破一下,正拍在伤口上,李破这下不装英雄了,立马惨叫了一声,特凄厉那种。

    一下就把李碧的气恼给叫没了,像当年她娘亲看她摔疼了一样,连连摸着李破的脑袋,“不疼啊不疼啊。”

    李破也是气结,你当你摸小狗呢?

    这两位到一起,不管什么时候,好像都是这么热闹。

    李破终于不拼了命的气人了,开始口吐人言,“谁干的,知道了吗?”

    “擒住一个,已经审出来了,八面楼里一个叫王廖的护卫,串通了几个手下镖师,再加上城里一家商人……主犯都早早跑了,说的要为前些时死在你手里的姓荣的报仇,你也是,看你选的这个地方……”

    “都跑了?你干什么吃的?”李破又开始炸毛。

    “还说呢,人家不定准备了多少时候了,你就没点察觉?这会儿跑了有什么稀奇,难道还等咱们带兵捉了他们砍脑袋?”

    李破哼哼了两声,他这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但被人砍了一刀的人,你得原谅他。

    “为人报仇?鬼才信呢,对了,又是晋阳王氏的人吧?”

    “对,王庆的族兄,是晋阳人,王庆也说了,他这个族兄是晋阳王氏主支派在商队里的人,和晋阳王氏脱不开干系,过后我会去信给父亲,朝晋阳王氏要人,这厮应该跑不了。”

    “王庆没走?”

    “没有,这人应该干系不大,不过都姓王,谁知道呢?”

    不大功夫,这两位又开始同仇敌忾了。

    “过两天好一点,我来问问,你这断案的本事真稀松,对了,你没把县令和县尉宰了吧?”

    李碧憋气,闷声道:“没呢,不过也快了。”

    李破道:“都放下吧,等我来收拾他们,我这刀可不能白挨了,嗯,我饿了,赶紧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流了那么多的血,可得好好补补。”

    他支使李碧的时候可不多,若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行使一下主权那才叫怪了呢。

    不过他这到底是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身体虚弱的很,说了这么多的话,又动了不少脑筋,很快就觉着神思困顿,有点支撑不住了。

    李碧看他这个鬼样子,什么火气也发不出来,只能让人送来粥汤,亲手给他喂到嘴里,这厮吃的差不多了,倒头便睡了过去。

    李碧看着熟睡中的李破,给他掖了掖被角,缓缓的伸手摸了摸李破的脸,目光中柔情渐浓。

    但跟李破相处日久,也沾上了他的毛病,嘴里开始嘟囔,“一醒了就气人,也不知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什么,这么讨债似的来要。”

    …………………………

    恒安镇军撤军了,留下一千人,常驻在了云内城中,连营寨都迅速的修了起来。

    就在当初北魏宫室的旁边儿,两位恒安镇的主事之人,前后连拆带建的,把破败不堪的宫室群落,弄没了一小半儿。

    没人来管之下,这两个人的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而李破也算是一战成名。

    之前吧,云内城里的人们谈起恒安镇的李参军,都会小声说上一句,这人凶的很,为什么凶呢,然后就有一番故事在后面等着。

    但不管说的,还是听的,最终心里都未免有些轻视的念头,北地的人们,认的是能打能杀的好汉,能和突厥人见阵仗的将军,而非是带着人耀武扬威的家伙。

    那样的人,再凶再毒,也得不到北地边塞人们的认同,最多是怕了你,不会敬你是一条好汉。

    但这次不同了,准确的消息是二十多个好手,趁夜想围杀恒安镇李参军于八面楼。

    不想,这位李参军着实勇猛,二十多人啊,被他独力宰了一大半,剩下小猫两三只心胆皆丧,被吓跑了。

    云内城中的人,没几个亲眼见到那场面的,所以也才有想象空间。

    于是之后说起来,人数是一升再升,成了百多人,李参军是杀的浑身是血,整整厮杀了小半晚,才将来袭贼众击溃,说的好像三国典韦一样玄乎。

    而再要说起李参军来,人人就都要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上一声,真豪杰也。

    恒安镇军这边也差不多,不过有着自己的版本,夸大之处在所难免,加上从辽东回来的隋军士卒的鼓吹,李破顿时就有了勇冠三军的名号。

    八面楼一下也成了个云内城中比较独特的地方,和名胜古迹一样了,来到云内城的人,听了故事,都要来八面楼瞻仰一番。

    后来不少文人墨客,也会专程来此瞧瞧,亲自感受一下李将军的烈烈遗风,顺便也就留下不少诗篇供后人欣赏,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李破也早已不是小小的恒安镇参军了。

    大业九年,李破,李定安的名字,开始在云内县流传开来,这无疑是李破成名之初。

    不要小看了这些乡野传闻,隋末乱世当中,许多人能够聚众而起,凭的就是这种传闻故事。

    这本就是个名声大于一切的年头。(未完待续。)

第168章乱起(月票)

    (月票月票)

    大业九年五月,辽东城下再次成为了血肉屠场,隋军和高句丽守军相拒二十余日,城上城下,尸骸累积,血流成河,两军尽都死伤惨重。

    隋帝杨广再次开始他富有创造性的工程之旅,不过这次不是给自己住的,高过城楼的耧车,挖土成山,欲积鱼梁大道,俯视城内而射,又以地道通四城。

    这种拼了老命的架势,让高句丽渐感不支。

    而这个时候,左光禄大夫王仁恭率军攻新城,在野战中破高句丽军数万众,进围新城,又面临一场艰难的攻城之战。

    此时,宇文述,杨义臣所率大军,还在去往平壤的道路上艰难行军。

    这次分兵,也让隋军失去了一举攻拔辽东城的机会。

    山东人依旧在用最为激烈的方式,反抗着大隋的暴政。

    张须陀连破贼军之下,渐渐名声鹊起,成了大隋最好用的一位救火队员。

    河南也渐渐开始乱了,瓦岗军抢的脑满肠肥,人数也在不断的增长。

    两淮也开始受到山东战火的影响,渐渐有了乱象,很多山东义军被击溃之后,逃往两淮,为两淮英雄提供了最好的参照物和造反经验。

    在大隋西北,也是狼烟四起,白瑜娑所率领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十余万众,开始谋攻西凉重地。

    更为可怕的是,作为大隋后勤总管的民部尚书杨玄感,终于觉得机会来了,开始聚拢人马。准备起事了。

    这是大隋第一位朝中重臣,名门子弟起兵反隋。他所带来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他也代表着。隋末战乱进入了又一个崭新的阶段。

    自此,大隋人心离散,不复聚焉。

    接下来的战乱,农民起义完全沦为了配角,再加入进来的,才是真正欲要争雄天下的人们。

    他们不为吃穿,只求富贵,正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

    李破被刺没几天,严闾人带着李春终于赶到了云内县城。

    李春和李碧不一样,李碧那是自小就有志向的人,后来被李靖教导的往挑大梁的方向狂奔而去,所以性格上,不论内外,都硬邦邦的,不怎么善于表达女性情绪了。

    李春呢,能哭会笑。看着更像平常人一些,不过因为吃的苦头也不少,明显有些外柔内刚。

    到了云内,看见大哥趴在床上动不了了。哭了几场,自责的不行不行的。

    因为她跟着元朗去苍河马场参加马会去了,这马会是马邑牧场的一次盛会无疑。史千年在的时候,都是在云内马场举行。

    先是祭祀马神。再有就是各马场中人,从学识。到拿出饲养的战马,举行各种赛事的一次全面较量和交流。

    全面胜出的马场会得到下一次马会的举办权。

    届时,不但马邑马场都会参加,雁门的马场也会派人过来,由马邑驾曹主持,地地道道的一次欢乐之旅。

    而自从云内马场经过一连串的变动,马会的举办权也就被苍河马场给夺走了,这一次元朗想再夺回来,所以亲自带了许多人去参加马会。

    李春也跟着去了,玩的挺高兴,元朗也如愿以偿,凭借云内马场的深厚底蕴和背景,顺利夺魁,顺道也拿回了属于云内马场的荣耀。

    不过这会儿李春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她去苍河马场,把严闾人拖在了云内马场,李破遇刺的时候,也就被弄的凶险倍增。

    这样的因果挺合理的,就算是李破,也颇为后悔,把一个挺好的打手给派出去了,又得自己亲自操刀,还挨了一下。

    李春那就更不用提了,本来颇为开朗的性子,一下就变得阴沉了起来,没办法,自从跟了李破之后,大哥这个词,在她心里那是分外神圣的,谁想动一下,那她就跟谁玩命的较劲儿。

    李春过来,便全面接管了李破的吃喝拉撒睡。

    李碧一下省事了,她也不愿意旁的女人在李破身边转悠,又怕男人照顾不周,所以一直在云内和恒安之间来回的跑。

    这次就放心了,李破的妹子嘛,多放心的一个人啊。

    不管两个少女怎么想,反正严闾人是比较得意,你看看,某家不在,你就挨了一刀儿吧?

    要在俺在,还用那么费事,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一个都跑不了,十几二十人的,根本不在话下,你倒好,才弄死十几个人,自己就躺了,跟俺那真是没法比啊。

    李破就比较难受,李碧围着他转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颇不寂寞,李春吧,从来都是他照顾的,这次换了一下位置,到有些不习惯了。

    这天趁着李春喂他吃饭,他就顺便给李春做起了心理治疗,没办法,这个妹子还得他来操心,整日里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的,你说你不大个孩子,该玩玩,该吃吃,心事那么重干嘛?

    “春儿,你可得好好练练了,别敷衍啊,有了你师傅一半的本事,跟在大哥身边,就没人能近大哥的身,你说是吧?”

    李春狠狠点头,这会李破说让她去摘月亮下来,她都得拿梯子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天去,跟嫦娥交流交流,让她搬个家什么的……

    “那不就得了,你这会本事不济,跟在我身边又能怎样?说不定你大哥还得多挨上几刀呢,别想那么多了,你大哥还没死呢,用得着你个小人儿来瞎操心?”

    李春那金豆子说来就来,哽哽咽咽的道:“大哥,我就是觉着,长的太慢,不能帮上你什么,还……还老是做错事……”

    “行了行了,长的慢那可真没辙,没办法的事儿,想那么多干嘛?用你师傅的话说,等过上几年,只要你手里有剑,弑神杀佛不过等闲事尔。”

    “等你大哥手里人多了,我派人去江南,再给你弄回几个用剑好的师傅来,不让严三郎太得意……”

    “嗯,对了,前些时收税,货品里头好像有两把剑来着,等咱们回恒安镇,挑把好的给你。”

    李春破涕为笑,这就是心理治疗比较成功的表现了。

    “要是好剑,还是送给师傅吧,小春的拜师礼还没送上呢,哪有徒弟用着好东西,师傅看着眼馋的?”

    “嗯,知道尊师重道了,好事儿,不过说起来,书还要读,字还要练,不许松懈,人这一辈子,能去的地方毕竟有限,能听到的也就那么点,想要知道更多,就得读书识字,知道吗?”

    李春小脸儿当即苦了下来,和很多人一样,读不到书本的时候看别人读书识字那叫个羡慕,等真要拿起书本来,没几天就厌烦了,因为读书识字本就是个比较枯燥的过程。

    李破在这想把李春变成个文武全才。

    李靖那边也在为女儿操心费力,送信去了晋阳,向晋阳王氏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之外,也想讨要凶手回来。

    关西世阀,从来不怕什么晋地人家。

    而且这种刺杀军中将领的事情,性质非常之恶劣,不见到凶手的人头怎么能善了?

    不过,晋地大阀也有着晋地大阀的尊严,六月初的时候回信给了李靖,只简单的几个字,绝无此事,望李郡丞严查。

    居高临下的傲慢之意简直是跃然纸上,李靖看了,只是冷笑了一声,到没什么其他的表现。

    他现在确实动不了晋阳王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但这并不代表,将来动不了他们。

    这么多年为官下来,李靖早已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含义所在。

    而且,他已经比较清晰的闻到了乱世来临的味道。

    好像在验证他的感觉有多准确,六月间,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起兵。

    这是河南大乱的开端,杨玄感先是假传诏令,言屯兵东莱,已经起行的来护儿率军叛反,令各地兵马咸至黎阳,出兵讨伐来护儿。

    杨玄感乃杨素之子,家中世代显赫,位极人臣,在天下间有着很大的声望,大隋贵族子弟,纷纷来投。

    到了黎阳,杨玄感才对众人说,隋帝杨广昏庸无道,他欲起兵废杨广另立新君,拯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于是裹挟众人,起兵叛乱。

    这个时候,蒲山公李密献上了著名的上中下三策,杨玄感毫无意外的取了下策。

    当然,这其实并非杨玄感有多愚蠢,而是李密的策略吧,就第三策看着还像样点。

    其实也就是个行军方向的问题,一个北上,据河北,以断辽东大军归途,这一策就不用说了,河北那样的地方,去了也就白费了杨玄感这样的身份家世了。

    只有在洛阳,长安这样的地方,杨玄感的家世才能带来最为显著的成效,放着洛阳长安不管,北上河北,肯定是被四面围攻的结果。

    中策其实更离谱,从黎阳去长安,行程千里,去攻打长安坚城,路途上还有潼关函谷这样的天下名关拦路,仓促聚集的人马,后面又有洛阳兵马追击,估计没走到地方呢,就已是一败涂地了。

    而且,杨玄感家世确实很好,名望也不低,但还远远没到一呼百应的时节呢。

    所以,只能是下策,攻拔洛阳,得洛阳粮米人口以为根基,进而再图天下。(未完待续。)

第169章刀客

    六月间,河南突然间便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时候,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河南,有无数双的耳朵在倾听着动静,他们也都纷纷感觉到了,天下乱象已成,中原又要进入几人称雄,几分称霸的时代了。

    不过,北地这个夏天,还算是安静的,不论是晋阳,还是楼烦,雁门,马邑的人们,都接到了杨玄感的募兵文函,但谁也没动。

    这些地方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突厥,只要文书上没有皇帝印玺盖的戳子,谁发的文函也没用。

    不过马邑郡丞李靖开始有点担心了,因为他的表兄,也就是他舅父韩擒虎的儿子,不听他的劝告,带兵去了黎阳。

    舅父的一世英名,很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不过他也没闲着,借流民作乱,突厥屡有异动为名,募府兵一千五百人,送往恒安镇归李碧节制。

    这个时候,恒安镇军已经达到了近六千人的规模,悄然间,便成为了北地一支成规模的大军了。

    马邑粮仓中的粮草军械,也流水般进入了恒安镇的库房。

    当然,此时,天下间很多人都在积攒着力量,等待着时机的到来,等不及的,都跑去了河南,不过还有很多人,在耐心的窥伺着,小心的聚集着力量。

    而最好的名义,已经摆在了大家的面前,那就是纷纷起事的各处义军。

    最为可怕的是,大隋的大仓制度和府兵制度,让这些人可以毫不费力的聚敛兵卒。实际上,这才是隋末烽火烧的那么旺盛的根本原因所在。

    只要占住了大仓。天下尽多府兵人家,聚众起事便如反掌之易。

    六月。李破终于能爬起来走两步了。

    不过,和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们不一样,他不务正业的干起了断案的行当。

    王庆被提溜了过来,李破仔细的询问了前前后后,遭了不少罪的王庆,差点没把自家婆娘内里穿的什么都告诉了这厮。

    于是,李破终于断定,那个什么王廖有嫁祸栽赃,夺人家产的嫌疑。晋阳王氏族内的糟烂事,让他平白挨了一刀。

    八面楼两位店主,终于沉冤得雪,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买卖,王庆呢,不管是心灰意懒,还是怕了恒安镇的李参军,过后不久,便派人回去接了妻儿来云内。

    和家里彻底的断绝了联系。算是自立门户了,后来鼎鼎大名的云内王氏也就此而生。

    等王庆把妻儿接过来,李破也觉得看人看的差不多了,于是给自己算是找了个账房先生。恒安镇军的收支往来,就都渐渐交到了王庆手里。

    不过投名状还是需要的,这厮逼着王庆写了一封书信。信里怒斥族中之种种,表明和晋阳主支的决裂之意。写好了,李破派人送去了晋阳。此事这才作罢。

    这位刚一得了信任,便被李破支使着,去继续修葺云内城了。

    接下来,便轮到云内县的两位主官了。

    这到不算费事,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用李破的原话就是,官帽呢,我先给你们留着,你们在县城里待的也很久了,我不信你们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这个先给你们记上,以后再犯,人头也就落地了,要慎重啊,脑袋掉了,可就再也长不出来新的了。

    现在我要你们做一件事,将功赎罪。

    城里还有不少城狐社鼠,都给我找出来,一些人家豢养那么多的奴仆干什么?都让他们遣散。

    还有,北边来的人城里肯定有,都寻出来交给恒安镇。

    城中人家,谁要再敢与北边来往,就告诉我,只要证据确凿,抄家灭门谁不会啊?

    这两位诺诺而去,私下里商量了一番,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于是乎,整个六月间,云内城中,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清洗。

    这次有地头蛇相助,就比较彻底了。

    成群的北地汉子,被从城里各处揪了出来,都被迅速解往恒安镇。

    有案子在身的,那就不用说了,两个选择,人头落地,或者充为苦役,没那功夫细审,落到军人手里,只有杀和不杀的区别。

    这里肯定有冤枉的,但没人去管这个,乱世迹象在恒安镇和云内城这里,已经得到了非常彻底的体现。

    军人主持地方,本就是乱世的标志之一。

    可以预见的,此次清洗过后,云内城会非常的安定,也让云内城少了很多的精彩。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敢在街上大摇大摆带刀行走的,只剩下了恒安镇官兵,城中的府兵人家,都把刀子藏起来了。

    有恒安镇那群人在,带刀上街,真是太危险了,北地彪悍的民风,在这个时候,被军人们完全压制了下去,连城外的牧民们进城的时候,都要将怀里切肉的匕首,先扔在城外,过后出来再捡起来了。

    和上次不同,城里的大户人家,都默默接受了下来,大多遣散了护卫奴仆家丁,开始细细的琢磨起和恒安镇的相处之道了。

    实际上,静下来想想就能明白,军人驻扎之处,根本少不了利益,军人也是人嘛。

    云内城中焕然一新,当李破很有主人翁意识的想着将云内城的街坊规划一下,别弄的这么乱,一如当年在流民营地中一般的时候,他又见到了几位比较奇特的家伙。

    没办法,云内城已经不太适合英雄豪杰们久住了,严打太厉害,藏不住只能纷纷现身,求个平安。

    这一天,李破见到了袁牧野,一个身为府兵,却总将要斩王侯于刀下挂在口边儿的狂妄家伙。

    这人是鼻青脸肿的被押到李破面前的,显然之前没少挨了拳脚。

    能见到李破,是因为这家伙说有要事告知李参军,城里北边来人,搜出了十多个,也不是什么探子,都是突厥贵戚派来此处,准备买些中原女奴回去的家伙。

    这样的人就不用回去了,仔细审过之后,都被恒安镇的李参军砍了脑袋。

    像袁牧野这样的人,本来有府兵的军籍护身,不过是因为他带人去北边行走过,被拿下问上一问,多数要充入到大军当中,其实没什么事儿。

    但这人反抗的比较激烈,被人狠狠楱了一顿。

    用袁牧野后来的话说,那是因为他的婆娘孩儿都在城中,不敢轻易出刀伤人,不然的话,他一个人就能闯出云内城去,何至于被人拳脚相加?他可是袁牧野,要斩王侯于刀下的人呢。

    不过这会儿吧,你却倒霉的说什么有要事告知李参军,那么,事情就大了,因为北边来的那些家伙,很有些人都是这么说的。

    于是,袁牧野被带到了李破面前,还懵然不知,见了这个活阎王,相当于一脚已经踩进了鬼门关。

    后来有人问他,以你的本事为何不求见李将军,要知道,那会恒安镇军可是李将军在做主呢。

    这位满不在乎的回答,切,一个女人而已,俺可是要斩王侯于刀下的人呢。

    嗯,这位有点缺心眼,但缺心眼的人,往往都有着过人之处。

    “俺叫袁牧野,见过李参军。”这位捶了捶胸膛,不高不矮,很粗糙的一个北地汉子,看不出长的什么模样,因为被打的有点凄惨。

    李破也没在意,这些天他又见了不少的人,手上又沾染了不少的血,他的杀气,已经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看着谁,都在琢磨,这人该不该死。

    当然,这也不排除,背上的伤口正在收口,很是麻痒,却又不能去挠一挠所带来的烦躁情绪所致。

    “听说你有事跟我说,现在那就说吧,想要什么,都可以提一提。”完全的套路模式,显示他的耐心已经变得很差了。

    袁牧野的回答有点出乎李破的意料之外,“俺用的一手好刀,本来俺是要斩王侯于刀下的,俺师傅说,这得跟对了主人才行,但今天被您捉住了,俺就跟着您了。”

    李破一听就觉着特奇怪,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但他还是听明白了,人家说了,本来是想跟个大人物的,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那好吧,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一个混人?李破瞅瞅黄友,心说,这样的家伙你也能带过来,你得多缺心眼啊?

    也许是感觉到了生死攸关,袁牧野终于灵机一动。

    “您要不信俺有本事,您让人把俺那把刀给俺拿回来,让俺给您耍耍就知道了。”

    认真和执着的人通常都能得到李破比较宽容的对待,当然,闲着也是闲着。

    “把刀给他,严三郎。”

    不过想要糊弄他的人,都需要付出代价,而且,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严闾人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他觉得跟个要斩王侯于刀下的家伙对阵,有**份。

    袁牧野的刀,不长不短,作为府兵他很不合格,竟然把环首刀给改短了。

    但这绝对不是北地刀客的刀。

    当拿上自己的刀,袁牧野痴迷的摸了摸刀鞘,才离开他身边一会儿,就让他感觉隔了三秋似的。

    (章节之后求月票,看来大家也是疲了,不过阿草还是要执着的问一句,还有月票吗?)(未完待续。)

第170章人才

    (月票月票)

    严闾人已经换了兵器,成为带剑的人了。

    剑这东西在战阵上肯定不太好用,不然的话也不会被淘汰掉,如果他在辽东时拿着把剑,杀的人也许会更多,但他本人嘛,说不定就走不出辽东了。

    可以说,拿上顺手兵刃的严闾人,变得更可怕了。

    当拿上自己的刀的袁牧野站在他身前的时候,相比之下,袁牧野就像一个不起眼的石头,丑陋而安静。

    严闾人杀人如麻,杀人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废话,和平日简直判若两人,如果放在后来,肯定要被判定为精神分裂患者。

    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当他一剑刺出的时候,他的敌人往往都会应声而倒,旁人看着简单至极,实际上,这却是千锤百炼的杀人剑技的展现。

    因为他在出剑之前,早已判断好了对方所有可能的动作,这无疑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天赋,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准确,直接就是他最大的优势,用他教导李春的话来说,瞬间找到最短的距离,一剑刺出,庖丁解牛一般的杀人艺术。

    但这一次,他这一剑却是落空了。

    毫不起眼的袁牧野拔刀挥出,刀光一闪,准确的劈在剑上,金铁交鸣声中,一刀,以毫厘之差,将堪堪刺入他咽喉的长剑荡开。

    严闾人没有任何的停顿,当他用剑并准备杀死对方的时候,他总是专注的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干扰到他。

    他顺势横挪了一步,几乎在长剑被荡开的一瞬间。就调整好了位置,一剑刺向对方腰肋。

    袁牧野和他一样。迈步横着挪动了一步,就好像两个人商量好了一样。被截短了的环首刀在他手中,也好像具备了灵性,手腕一弯,又是一刀,将长剑荡开。

    很快,在旁人看来,就好像刀子绕着他的手转了一圈,最终被他贴肘反握,藏在了身侧。

    严闾人再迈一步。剑在他手里,像毒蛇吐信一般,挑向对方咽喉。

    和之前一样,袁牧野也迈了一步,抬手挡在咽喉处,严闾人一剑正刺在他肘侧的刀面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两个人换了三招,却是正好绕了半圈,换了个位置。

    严闾人还准备继续。对方却已经大步退了两步,身子扭曲的晃动着,竟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对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动作。动作不由自主的便是一顿。

    噌的一声,袁牧野归刀入鞘,连连摆手道:“你杀气太盛。不是俺的对手。”

    严闾人收剑入鞘,脸色渐渐变得颇为难看。

    这话旁人也许听不懂。但严闾人却能完全听明白,当年他师傅教他用剑的时候。就告诉他,七分为用,三分藏之,意思是说啊,对敌时,用七分力,要留下三分来自保。

    但他杀人太多,几乎是剑一出鞘,就有十足的信心,一剑刺杀对手,用力用九分,只留下了一分在步子上面。

    也就是说,碰到了强硬的对手,像对面这位,连续荡开他的攻击,再要反击,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但从来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严闾人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同意,道着,“若非你当面对着俺,全身早已戒备好了,不然的话,只要你存了一丝懈怠,死的就是你了。”

    “再说了,你这刀用的虽好,但没伤过几个人吧?缺了杀气,刀就算耍出花样来,也不过是给别人看的,杀不了人。”

    袁牧野一仰头,特缺心眼的反驳,“切,俺这刀斩的是王侯将相,杀那么多的无名之辈干嘛?”

    顿时画风惨不忍睹,连严闾人也是无言以对。

    李破和围观的人都表示没太看懂,两人转了半圈,说了几句话,好像挺高深的样子,但完全没有想象中高手对决的精彩,只能说普普通通。

    不过,能和严闾人单挑,还说严闾人不是自己对手的人,那肯定又是不错的打手了。

    但也有点顾虑,这人口口声声只斩王侯将相,尼玛,要是遇到了凶险,是这小子跟在自己身边,他不会眼睁睁在旁边看着吧?

    之后自然是仔细打问其人来历,想要放在身边的人,来历必须清楚。

    这袁牧野是云内城居民无疑,师傅姓刘,死了挺多年了,据说他这一门,传承还挺有名的。

    传自东魏刘桃枝,那可是一位大大有名的家伙,东魏宫廷中地道的刽子手。

    从东魏到北齐,很多名臣良将死在他的手里,是北魏皇族麾下一等一的恶犬。

    也不怪袁牧野有那么一句特瘆人的口头禅,人家的师祖可没少杀了王侯将相,有这条门规也就不稀奇了。

    这来历,可也比严闾人强大多了,为此,严闾人唠叨了老长一段时间,教导李春的时候,也更加上心了。

    咱比不过祖宗,咱还能比徒弟呢。

    这徒弟其实和他不太一样,他能观人动静,伺机而动,但李春吧,是胜在对危险的直觉上,配合着他教的剑术,说不上孰优孰劣,但看上去活的肯定比他长久。

    最让李破看重的,是袁牧野说了了,他师傅说了,跟了谁就要死心塌地,不能起二心。

    这些听的李破颇为欣赏,忠心的狗腿子看着就让人高兴,奈何,这人又加了一句,除非你死了,俺才能再去跟别人……

    一句话就让李破觉着特糟心,心里暗骂,他娘的就算你死十个来回,老子都没事,等哪天老子要死了,先就砍下你的狗头。

    至此,李破身边又多了个北地刀客,形势颇为喜人。

    虽说这两个人吧,都有着让人无语的缺点,丝毫没有传说中的高手风范,但刀剑耍的就是好,没办法,当门神来先用着吧。

    还别说,这云内的奇人还真就不少。

    一个瘦小枯干,长的很是猥琐的家伙也被送到了李破这儿,也是说有要事相告,一问之下,这是个标准的盗墓贼。

    说北魏宫室下面,有个地宫,藏着北魏皇帝遗留下来的大量藏富。

    这和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却真实的发生在了李破眼前。

    但让盗墓贼失望的是,听到什么地宫,什么财宝之类的东西,李破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

    这不是李破视钱财如粪土,而是他已经非常熟悉军中的事情了,所以,也就知道,挖坟盗墓之类事情一旦干了,又被人知晓,那可是后患无穷。

    别说北魏皇族留下来的东西了,就说普通富户埋在了地下,你去挖个试试,保不准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了。

    好在,这个盗墓贼还精通些土木工程,又懂得看风水,据说观天象也还成,不然的话,李破肯定是一刀下去,斩了这贼头贼脑的家伙。

    然后,李破终于见到了两个读书人。

    既然会被送到李破这里,那就说明,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位读书人,一个曾经在马匪当中,给人当过狗头军师,另外一个比较奇葩,总在青楼之地打转,和他相好的女人着实不少,可能是天赋异禀的原因吧。

    这人比较悲剧,竟然和王廖有来往。

    再一问,这人才“羞羞答答”的说,那天王廖请他喝酒,他喝醉了,好像是……好像是给王廖出了什么主意……

    尼玛,罪魁祸首在这儿呢,李破一听就明白了,就在李破想命人进来,将这个混账东西拖出去斩了的时候。

    这位终于说了点有用的,大意是说,您不能杀我啊,您能容得下袁牧野,许昭,刘景这些人,为什么容不下我呢。

    我只是喝酒说错了话,他们可都是杀人放火之辈,难道说,这世道竟然乱到这个地步了,好人都短命,杀人放火的家伙却能长寿?

    啊,您这个不爱听,好吧,您看啊,您不杀我还有好处呢。

    我虽然籍籍无名,但我的兄长却是在长安做过官的,他叫王绩,此时正在绛州,啊,您也不念同僚之情是吧。

    那就只能说好处了,我在云内文艺界还算有点名声,您只要放了我,我回去之后,一定能为您传扬名声,天下这么乱,有才学的人定然会纷纷赶来您的身边,求得您的庇护,为您出谋划策。

    李破没那么好糊弄,先把他给押了起来。

    这明显是个比较典型的文人,骨头不硬,功夫全在一张嘴上,就是作风有点不正派,不过现在送到他面前的人,能有正派的吗?

    李破叫来县尉,打听了下。

    这位还真没说谎,人家的本事也不算小了,雅好音律,能诗善赋,家世也很不错,当然了,在云内这地方出名的文人,也没那么玄乎,矬子里拔大个而已。

    不过呢,他那位兄长名气可真是不小,弟弟好色,哥哥善饮,真是各有奇葩,也应了那么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然了,晋地姓王的,跟晋阳王氏总是脱不了这样那样的干系,不然也不会跟王廖混到一处。

    李破想了两天,最终还是将这人放走了,这人有一句话说的不错的,天下大乱在即,不管是谁,其实都需要人才的。(未完待续。)

第171章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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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勉勉强强原谅了别人的“无心之失”,为自己的人才贮备计划先做了点工作。

    实际上,他也没太指望,云内乃至于马邑这样的边塞,除了能打能杀的汉子之外,能有什么像样的人才。

    就像他现在收罗了这些歪瓜裂枣,王庆还算不错的了,门阀落魄子弟。

    像许昭,就是个盗墓贼外加风水先生,怎么看都是一副贼丕子。

    刘景虽然读过书,却跟着一群悍匪厮混,满身的草莽气息,书算是白读了,心思都用到怎么打家劫舍才安全上去了。

    接下来的王静,就更糟心。

    王静到是没吹嘘,不久李破就听到了些传闻,不过还不如没听到呢,差点没气歪了他的鼻子。

    这人跟人说的是,我王静有多牛多牛,看看,在李参军面前转了一圈,毫发未损的咱就出来了。

    我跟你们说啊,那是我不愿受羁绊,不然的话,现在也是恒安镇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呢。

    瞧瞧这说的,都快把自己弄成苏秦转世,张仪再生了,李破李参军完全沦为了配角,还是比较靠近反面角色那种。

    李破听了传闻,立马派了严闾人去寻这个家伙的晦气,没想到,严闾人回来给人带话,人们都爱听故事,故事说的越精彩,才传的越广。

    这厮嘴皮子是真利落,严闾人的剑都给窝回来了。

    可见,文人口舌如刀。文笔似剑,那真不是吹的。

    李破就此知耻而后勇。趁着受伤,也拿起了书本纸笔。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当然,这不是王静多有说服力,而是因为李靖来信了,很是问起了李破的学业,明显是不想闺女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也是天下大乱,李靖顾不上女儿的婚事,不然的话,李破会不会干出欺师灭祖或者挟人私奔的事情来还真不好说。

    等过上一些时候,李靖回头再看。就后悔了,呀,这小子成了气候了,入赘好像有点不合适了呢。

    当然,在大业九年这会儿,婚丧嫁娶的人家,都属于没心没肺那伙儿的。

    河南已经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杨玄感开始围攻洛阳,辽东的大军在陆续往回赶,隋帝杨广焦头烂额之余。也是七窍生烟,因为他感觉自己就要拿下辽东城了。

    实际上,他根本没想清楚,拿下辽东城来干什么。

    高句丽君臣故技重施。再次送出降书,到不是他们没皮没脸,当然。没皮没脸那也是肯定的了,不过这会儿。高句丽也是撑不住了。

    和大隋耗国力,就算是突厥也白搭。

    杨广借着这个台阶就往下走。含恨率军班师。

    大业九年七月间,杨玄感还是很威风的,将洛阳死死围住,猛攻不休,河南人很欢迎他,据说许多壮士从军,络绎于途。

    两淮也乱了,刘元进起于余杭,韩相国起于梁郡,响应杨玄感。

    但不几日,刘元进这个没心没肺,看不清形势的家伙直接在吴郡称帝了,韩相国好点,被杨玄感人命为河南道元帅,但其实也没蹦跶了几天,他比刘元进死的还早。

    实际上,这个时候被杨玄感蛊惑的人,都属于没看清天下大势的家伙,最后也就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们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大家,造反这个行当是个高风险职业。

    就在征战辽东大军还未回转,杨玄感兵势正盛之时,两位去年参加了第一次辽东之战的老臣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给大髓缓了一口气下来。

    民部尚书樊子盖,守洛阳,死死的将杨玄感拒之于洛阳坚城之外。

    刑部尚书卫玄卫文升,率军出潼关援洛阳。

    卫文升带的兵不多,但作为愈老弥坚的大髓宿将,他的坚韧是很难想象的。

    他率军和亲自带兵东来的杨玄感在洛阳之西的土地上,大大小小激战十数场,连败连战,死死拖住了杨玄感,为征辽大军的回转带来了充裕的时间。

    这个时候,无论是晋地,还是关西的人们,都在冷冷旁观着这场事关大隋国运的战争。

    他们也有着充足的理由选择旁观,因为没有接到皇帝调兵平叛的文书。

    实际上,隋帝杨广哪里还敢调这些地方的人参战?

    连世受国恩的杨玄感,兵部侍郎斛斯政这样的人都反了,其他人还能信得过吗?

    比如说正在怀远镇督运粮草的殿内少监,唐国公李渊就被杨广一下支到了千里之外的弘农,去面对铺天盖地的白瑜娑反军去了。

    李靖这会儿就比较有闲心,将一封封战报都传到了恒安镇,给自己的学生和女儿来了个命题作文,让他们说说河南的战局。

    李碧挺认真,在百忙之余,还样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给父亲。

    李破就比较懒,嗯,也许是因为字还没练出来,也就藏拙了,所以只简单的回了几个字,杨玄感必败。

    事实证明,几千字未必有五个字好使,李碧被父亲来信训斥了一顿,蔫了好几天,来看望李破的时候,都没心思跟李破斗嘴了。

    给李破的信到也挺短,估计是觉着学生对他这个老师不够恭敬,自己也要矜持一下吧。

    为何有此说?

    不多不少,也是五个字。

    一下却把李破难住了,为什么?他总不能说他知道杨广那二货还有第三次征伐高句丽呢,凭什么就栽到杨玄感手里?

    足足想了两天,才又回信,大隋气数未尽。

    这肯定属于大逆之言了,但不论李破还是李靖,都没当回事儿,在他们心里,甚或是很多门阀子弟的心目中,皇帝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

    经过辽东之战,皇帝杨广的威严,更是降到了历史最低,长安中很多人,其实已经半公开的说杨二如何如何了。

    不几天,李靖的回信又来了,李破头疼欲裂,这来来回回的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你知道吗?

    何时才至尽处?

    不多不少,六个字,又像开玩笑,又像赌气,不过李破想想那张严肃的脸,觉着还是赌气多些。

    李破这回就比较轻松了,再伐辽东,气数必尽。

    这回李碧是真吃醋了,父亲和这个便宜学生神神秘秘的书信往来,还那么频繁,他这个女儿都没这样的待遇呢。

    气冲冲来寻李破的麻烦,于是,李破免费找了个代笔。

    李靖回的还是很快,这次字更少,就两个字,未必。

    李碧看了,是满脑袋的黑线,这是什么鬼东西?就两个字也值当派人跑一趟送过来?

    李破却一下省心了,不用回了,至于这个未必是说未必如李破所说,再伐辽东,大隋气数就能尽了,还是说,皇帝未必能傻到再去打高句丽这个地步,都不用管了。

    看这样子,李靖挺满意,也没准备让李破再说出点什么来,书信往来,毕竟不太安全嘛。

    李碧有点抓狂,不过李破糊弄她已经成习惯了,几句话就把她给带歪了。

    实际上,李碧也不会较这个真,吃醋什么的都是假的,心里高兴者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父亲终于有点器重这个学生了,这自然是高兴事,毕竟世上没哪个女儿想让父亲和意中人掐的你死我活或者冷冷淡淡不相往来的。

    她只是过来看看,别让李破说话得罪了父亲,至于两人书信上写的什么,她也不太关心。

    七月间,云内县城的工程终于纷纷完工,此时也已进入了秋季,农忙时节也堪堪就要到了。

    这个还不用军人们操心,不过各处减产那是一定的了,征伐辽东的后遗症,正在持续的困扰着大隋。

    因为缺乏人力,粮食减产,粮食减产,又让很多农户破产,成为流民,然后烽火四起,之后又让土地再次减产,这是个很简单而又可怕的恶性循环。

    在马邑这样的边塞,还不太明显,如果去到两淮,或者是蜀地,关西,那就会有非常清晰的感受了。

    至于山东,河北,河南这样的地方,就不用多说什么了,今年肯定绝收,都在打仗,谁还去种田谁就是傻子,因为就算收上来也吃不到自己嘴里。

    比较奇特的是,今年云内县城的粮食,收上来之后,却比往年多了两成。

    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是这么形成的。

    说起来,其实也不奇怪,原因很多,今年不能行商,只能种地了,再有,不会有人敢于从中做手脚了,东山贼也已被剿灭,加上农时也没误了。

    于是,风调雨顺之下,增产也最正常不过。

    不过六千人驻扎在恒安镇,云内收上来的粮草牛羊,还真就不够看。

    云内四面环山是屯兵的好地方,但大军想在这里用正常的方法自给自足,也妄想,毕竟,它还不是后来的大同。

    七月,李破的伤口渐渐收口,人又精神活泛了起来,也就不在八面楼装死了,回去恒安镇居住。

    七月末,河南战局已然颇为清晰,杨玄感叛军先是顿于坚城之下,后又被关西援军死死拖住,战机尽失,被陆续赶到的各路人马渐渐围在河南,败亡已是早晚间事。(未完待续。)

第172章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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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进入大业九年八月,云内变得不那么平静了起来。

    南下的商队陆续到达云内,比往年少了一多半儿,但也有比较固执的家伙,非要从云内这里路过,有的是走惯了,不愿去别处冒险,有的呢,是想试试恒安镇的成色。

    当然,这些都是大隋商队,突厥人大摇大摆出现在隋地,除了使节之外,那都是胆上生毛的家伙。

    还是一切照旧,收税,收重税。

    至于夹杂在队伍里的突厥人,肯定是有,但这年头不太好甄别,现在北方人奇形怪状的,差不多都带了些胡人血统。

    再加上商队在草原上往来,商队中人一个个都被草原朔风吹的黑红黑红的,想要分辨出哪个是隋人,哪个是突厥人,十分的困难。

    除非突厥是皇族血脉,瞪着一双蓝眼睛呢,比较显眼,但想在云内这地方轻轻松松捉住一只两只的,也就别妄想了,突厥人又不傻。

    比较起来,隋人有点小家子气,你看人突厥,对隋人的商队很欢迎呢。

    比如说恒安镇的李参军,就非要从商队里把突厥人都揪出来。

    他的办法,粗暴而干脆。

    先就一个个的问,家住哪里,有何人作证,说不清楚的弄出来,口音不对的弄出来,没人跟他同乡的弄出来。

    基本上,来自塞外的突厥人,不会成为漏网之鱼。

    至于为突厥人效力的隋人,那就不太好说了。这些商队中人,人家突厥贵族勾勾手指头。十个里得有九个就会半乐颠颠朝人摇尾巴。

    毕竟,这年头为突厥人效力。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国家观念非常的淡薄,皇帝跟北边称臣都是常事,何况平民百姓了。

    实际上,李破这么针对于突厥人,也非常的不合时宜。

    因为大隋和突厥毕竟已经休战多年,突厥还为大隋臣属,两国现在算是交好之国,李破这么起劲儿的折腾。也就是在大业九年,没人顾得上来管他,不然的话,也许一封突厥人的抗议文书,就能要了李破的小命。

    当然了,也正是在大业九年这样一个时间段上,李破才会这么做。

    天下乱象已成,突厥人南下是早晚的事情,像云内这样的准前线。不经营好了,那纯属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不过,这年头大隋和突厥汗国的相爱相杀的奇异关系,也让李破很是头疼。

    但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其实这些商队,在李破看来。没一个好东西,只要让人仔细搜上一下。商队中人身上肯定有不少北地大族跟突厥人往来的信函。

    后来李破想了想,也不愿意再伤脑筋了。

    反间谍反的那么细致。也没什么用,他现在既不能把这些商队的人都杀了,也不能去找那些私通突厥的人们的麻烦。

    何必浪费感情?

    李破豁然开朗,于是,严令商旅不得进入云内城,以及恒安镇,在城外驻扎进行补给,然后就陆续放他们南下了。

    想来,经此一遭,还敢从云内这边走的,那真就胆肥了,多数也是别有用心,那还客气什么呢?

    其实没过多久,就在云内进入冬天的时候,北边终于来人,想跟恒安镇的人交流一下了。

    也不是突厥王庭的使者,恒安镇还不够那个资格。

    只是恒安镇的小虾米,对突厥很不友好,让一些在云内有着收获的突厥贵族肉痛了起来罢了。

    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迤逦过了长城,直接进入到云内县境内。

    这支商队是受突厥部族首领阿力博斤设的托付,来到云内,想跟恒安镇做点买卖的。

    这位阿力博斤设,是突厥王庭旁遮史蜀胡悉的心腹。

    设是突厥将军的职称,可领大军征战,差不多相当于大隋的开府仪同三司了,旁遮差不多相当于突厥可汗的参赞,是可汗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史蜀胡悉是西域人,比较贪财,他成为了始毕可汗的宠臣,其实也意味着,突厥汗国的重心在逐渐的西移。

    作为史蜀胡悉的心腹,阿力博斤其实就是史蜀胡悉聚敛财货的手下,关键时候,还可以做打手来用。

    云内的买卖对家大业大的史蜀胡悉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但云内县城最大的一项交易,就是奴隶交易,在这里,可以买到很不错的中原女奴。

    中原女奴在草原的地位和西域女奴相当,而要能贩卖到西域去,那就成了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到了这里,其实就挺好理解了,云内这边的商路,对于史蜀胡悉来说,就是块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时刻为主人着想的阿力博斤,便让一支商队南来,并派了自己的代表混入其中来跟恒安镇打交道。

    大隋的出塞的商人没什么好东西,突厥的商人其实更狠,光明正大的和隋人边将交往,聚敛钱财。

    虽说现在大隋胡风大盛,但和突厥比起来,还是不太一样。

    李破非常热情的接待了来自北边的客人,人家是来送礼的,不能和之前的那些商人等同对待。

    李碧没有必要出面,这种和突厥人私下往来的事情,虽说大家都在这么干,但摆到桌面上来就太说不过去了,总要给大家留点面子嘛,让别人见了,各种羡慕嫉妒恨多不好。

    怎么说呢,都是欲盖弥彰,既想当表砸,又想立牌坊。

    李破这次也算是入乡随俗了一把,作为恒安镇的代表,和突厥人进行了一场非正式的外交活动。

    李破觉着挺新奇,突厥人也没什么不满。

    大隋臣属已经当了有些年了,对隋人也是相当的尊重。

    礼物很厚很重,不求别的,只求通商互易,而且还流露出招揽之意,估计中原再乱一乱,只要你愿意,封你个什么可汗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官职在突厥不值钱。

    突厥语李破还真懂一些,五年的塞外生涯,不是白过的,周遭的部落,说的差不多都是突厥语和汉话,李破也学了点。

    招待突厥来人的地方是在八面楼,恒安镇是绝对不会让突厥人光顾的了,这还是今年后半年第一支商队进入到云内城里的南下商队。

    云内城里的人觉着挺稀奇,都在猜测着这支商队的来历,至于能不能跟这支商队交易货物,那还得恒安镇点头。

    现在在云内,恒安镇是说一不二,以前在这里说话算数的英雄豪杰们,跑的跑,死的死,黑社会的乐土,被军管完全取缔了。

    突厥人来到云内城,也被云内城中的萧条吓了一大跳,这个地方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就说嘛,今年北上的商队那么少,真是耳闻不如目睹,隋人……这是又要筑长城了?

    突厥人有话总是藏不住,这一点李破是十分欣赏的。

    “天神啊,难道这里以后不准商旅行走了吗?”

    嗯,这口气李破听着挺熟悉,和欧洲人说上帝一个模样,而突厥的神明体系也挺杂乱,不过信众最多的还是圣狼,因为他们的祖先就是圣狼的儿子。

    天神嘛,位于圣狼之上,差不多等同于圣父圣子的关系。

    他们其实是白人,家破人亡的南下之后,和铁勒人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半白半黄的混血儿。

    所以,代表阿力博斤设的这个突厥人长的挺有特色的,用后来人的审美观来看,应该算是很英俊。

    身材高大而又强壮,高眉深目,皮肤虽然透着黑红,但还是比别人白皙许多,就是缺一双蓝眼珠儿。

    见面没多久,这个家伙很自豪的声称,他把女儿嫁给了阿力博斤设了,来标榜着自己的身份其实不比李破差。

    李破心里话,我还要娶李靖的女儿呢。

    和直爽的突厥人相比,李破的回答透着中原人特有的狡猾和隐晦。

    他结结巴巴的用突厥语说道:“你应该清楚,我们刚来到这里,根本无法分辨商人和马匪的区别,他们太乱了,而且竟然还敢袭击我们,所以,我们暂时关闭了这里,杀死那些不愿意听从忠告的家伙。”

    “嗯,顺便也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向来往的商旅收取一些必要的花费,这个你应该懂的是吧?”

    高大强壮的突厥人马上表示了理解,“是的,强大的人总是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大,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嗯,收税也是强大的表现,只有那些尊贵的人,才能向别人收税……”

    看看,说的多好,多有哲理,这明显是举一反三的聪明人嘛。

    不过还没等李破夸奖上一句,这位立马说道:“但你们收的税太重了,商人是无法忍受这样的重税的,你们这样做,只会赶走商人而不是留下他们让部落繁荣起来。”

    嗯,你这是干扰他国内政,你知不知道,而且,你的一些同族,就埋在不远的地方,要不我送你去跟他们做个伴?

    李破翻起些凶狠的念头,第一次外交活动,他表示自己没多少经验,李碧那婆娘也没个主意,显然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既非光明正大,又非常的光明正大的突厥来人。

    “你来了,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别说,李破在说话技巧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未完待续。)

第173章大会(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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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九年八月,李破代表恒安镇军热情的接待了北方来客,和客人相谈甚欢,互相赠送了礼品,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来人自以为得到了恒安镇的承诺,也就不打算在云内城中多留,他们要赶在冬天大雪来临前,多走一段路,回去向主人复命。

    当然,他也没忘了问起之前派驻在云内城中的家伙怎么样了,想要讨了自家人回去,李破告诉他,他把所有捉到的人都送去晋阳了。

    没办法,你不早来两天,按照规矩,突厥来人都要送到晋阳的。

    突厥人很好说话的表示理解,李破觉着,这家伙好像巴不得自家人回不去呢,突厥人的内斗,好像不比隋人差到哪里去。

    送走了突厥人,李破回来之后想想,觉着有点不对劲儿。

    过后想明白了,自己带人折腾了一圈下来,好像在对待突厥人的问题上,自己现在做的,和之前的人也没什么分别。

    这简直太让人沮丧了。

    不过这人啊,为自己找理由不要太容易,很快李破就从莫名的情绪当中缓了过来,咱这叫虚与委蛇,和他娘的那些人怎么能一样呢?

    那些家伙是私通敌国,卖国求荣。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于此了。

    河南战局急转直下,北征大军回返,宇文述,来护儿汇合洛阳守军,加上卫文升部,屈突通部。终于将精疲力竭的杨玄感叛军团团围在潼关以东,洛阳以西的地面上。

    杨玄感兵败身死。隋帝杨广在洛阳城里,喘着粗气。瞪着红了的眼睛,开始清洗叛军。

    大业九年的冬天,杨广几乎没干别的,就跟杨玄感余党较上劲儿了。

    从长安,到洛阳,再到两淮,人头滚滚而下,杀的让人心惊肉跳,无数人牵连入罪。连那些因为杨玄感开仓放粮,而得到粮食的平民百姓都没逃过,全部被坑杀于东都城南。

    此战过后,河南变得和山东也就差不多了,人口锐减,百姓流离,河南产粮之地,渐转荒芜。

    但这只是开始,在随后的几年当中。河南人遭的罪,可比山东人还要厉害几分。

    杀戮还在继续,之后吐万绪围刘元进叛军于黄山,破之。斩管崇,杀俘无数。

    但义军蜂起,败而复聚转战两淮。

    江都郡丞王世充率两淮兵。再破刘元进于吴地,刘元进等败死。

    王世充沐浴着鲜血。踏着无数的尸体就此闪亮登场。

    他在击败刘元进义军之后,见叛军流散。无法续剿,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件非常英明的事情,那就是焚香而誓,对叛军各部流散之人,只要归降于他便既往不咎。

    于是,两淮叛军纷纷归附。

    王世充是英明的,但皇帝杨广已经差不多疯了,在洛阳将杨玄感的尸体切碎,然后焚烧,如果他有阎王爷那本事,一定会把杨玄感弄到十八层地狱回回炉。

    之后,便用酷刑,接连杀死了杨玄感还活着的兄弟们,如果不是卫文升在出兵援救洛阳之前,为坚军心,先去把杨素的坟头给刨了,将杨素的尸首挖出来挫骨扬灰的话,杨广估计会干的更完美一些。

    这个时候,其实也就能看的出来,这位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已经狂乱到了暴虐的地步,好像杨氏一族祖先的血脉,突然间便在他身上复苏了。

    等到王世充招降两淮叛军,杨广的诏令也到了他这里,命他平灭叛军,一个不留。

    王世充当即就坐蜡了,于是,誓言之声未落,王世充翻了脸。

    坑杀归降叛军数万人于黄亭涧,顺便也给杨广背起了黑锅,不过呢,这人翻脸无情的本事也不算小,黑锅背不背的都白不了就是了。

    不过这一举动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本来渐趋平静的两淮,再次掀起反隋烽火,这一次,便没人能扑灭的了了,因为官军最后一点公信力,也在数万冤魂的咆哮声中,毁于一旦了。

    而此时,征辽将士陆续回到故土,随即便有无数人加入了反军当中,让各地义军对上官兵的时候,再不是没有一点抵抗能力了。

    这在之后几年的战乱中,表现的尤为明显。

    而让人绝对想不到的是,隋帝杨广随即便以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高句丽为由,再次募兵准备征伐高句丽。

    我们得赞赏这位皇帝的执着和勇敢,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只要是正常人,也就无法理解,所谓的帝王之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冬天的北地,大雪纷纷,道路塞绝。

    南边的杀伐之气,被一条黄河拦住,帝王的怒火,也在寒风吹袭之下,烧不到马邑。

    总的来说,大业九年,那边虽然乱成了马蜂窝,晋地的人只要不是自己作死,还算能活的下去。

    但马邑郡丞李靖的心头却满是阴霾,杨玄感败死,不值得同情。

    只能说,杨素一世英雄,却生了个败家子,把祖宗家业一下都输光了,也绝了大阀杨氏的血脉。

    这样一个有雄心,却无才干,有计谋,却偏诡道,有家世,却不珍惜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但千不该万不该,连累了他舅父一家。

    他舅父韩擒虎英雄一世,也生了个败家子。

    杨玄感一死,推及余众,严刑酷法之下,韩氏一门,多无幸理。

    因为韩氏本就世居洛阳,皇帝坐镇的地方,哪里会有韩氏的活路?

    舅父待他极厚,这一刻,李靖真是没想到自身如何如何,都在想着舅父一家的安危,可惜,他僻居马邑,鞭长莫及之下,也只能惦记着了,没办法帮上任何的忙。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韩氏确实被波及到了,韩氏子弟就戮者不少,但他也是多虑了。

    韩氏根基还在,因为从叛者太多了,根本杀不过来,有些关西子弟更是家门显赫,你杀疯了,也别想在这些人家身上动刀。

    所以韩氏勉强在法不责众的前提下,逃过了这一劫,但家声中落却在所难免。

    李靖随即又想起了那个新收的学生,前些时书信往来,颇有见地,心里才算勉强有了点安慰,女儿给他好像挑了个还算不错的女婿。

    这个时候,其实李靖挺想跟人说说话的,有心将李破从北边叫回来,教导一番。

    后来想想又放下了,多年的孤寂已经让他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就算有人在身边,又能怎么样呢。

    他心里藏了多年的那些话,还能跟个年轻人诉说不成?

    而他心里念叨的这个学生,这个冬天里呆的挺老实,哪里也没去,回恒安镇猫冬去了。

    本来想在云内城里呆着来着,不过李碧怕这小子学坏,去青楼之类的地方转悠,以军令的形式,让他回恒安镇领兵。

    于是,李破只能屁颠颠的跑回了恒安镇。

    大冬天的,事情不多,最多最多偶尔校验一下人马,再操练操练,等天气再冷一些,这些也都省了。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一说,根本行不通。

    所以,这个冬天李破过的很舒服。

    回想一下,大业六年的冬天,被冻了个半死,大业七年的冬天是在涿郡过的,跟着那么个倒霉皇帝,真是担心的要死。

    大业八年的冬天就更别提了,直接跑辽东爬冰卧雪去了,三魂七魄差点都给冻成冰块。

    所以说,还是大业九年的冬天过的最为舒服。

    想吃什么了,让厨子去做,如果嘴确实馋了,自己也可以动动手儿。

    想喝什么了,嗯,也没什么好喝的东西,冰冻点酒拿来一尝,都吐了,真难喝。

    好在,还有李碧,李春陪着他,时不时跟李碧斗斗嘴,再教导李春一顿,还算不那么寂寞,要不然,他都有心去找工匠,雕出一副麻将牌来娱乐娱乐了。

    当然,还有军务在呢,巡查营房,看看王庆弄的账目,再不时去库房转上一圈,然后关心关心士卒的饱暖,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而六千人的大营,其实不会太安静的,好勇斗狠的人凑到一处,今天你揍我一顿,明白我来报仇,很是热闹,竟然还有人在恒安镇的青楼大打出手,差点把那楼子给拆了。

    二十多条生猛汉子,人人挨了一顿鞭子。

    李破一瞅,得,也别都闲着了,一个个大冬天的火气还这么壮盛,还是咱来给你们泻泻火吧。

    于是,在十月里,恒安镇六千人马,分为六军,热火朝天的摆起了擂台。

    这一下,整个恒安镇都沸腾了起来。

    也让李碧再次感到,这厮真是太能折腾了。

    军中大比,力强者胜。

    只要认为自己不含糊的,都可以参加,上去就可以揍人,当然也必须做好挨揍的准备。

    李破很是费了一番脑筋,才制定出了一系列的规则,以免这些粗野的家伙弄的腿断胳膊折的,不好收拾。

    闹闹哄哄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消停下来,作为奖品,真正做到了勇冠三军的这位伍长,直接升了旅帅,又把在六军中夺魁的其他五个人加上,都带去云内城中最好的青楼楚馆,招待了一顿。

    于是,冬天里的恒安镇军,士气高昂的好像能将天捅个窟窿似的。

    恒安镇李参军威望高涨也不待言,只是操作了一次成功的比武大会的李破李参军,却是满嘴的苦涩。

    他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的麻烦回来。(未完待续。)

第174章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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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遇到的麻烦说起来有点可笑。

    比武大会得到奖赏的人太少,而且奖赏又有点太厚了,于是军中无数人眼红了起来。

    到不像后来人,一眼红,大多数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有黑幕,这会儿的军人没那么多歪心眼儿,他们只想着,能再举行一次,反正冬天闲着也是闲着嘛。

    李破当时就头大了,折腾了一个多月,你们看看我劳心费力的,之前还受了伤,今年连个头都没怎么长,李碧那女人都和我一边高了,我容易嘛我。

    他娘的,竟然还想来一次,你们当我是铁打的不成?真是不当家不知道事情有多多,六千人啊,有一多半参加,就是几千人的活动,李破想了想,自己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成,绝对不成,谁说也不成。

    奈何来游说的人是越来越多,还都是旅帅这样军职不上不下的家伙。

    这些膀大腰圆的汉子,都可以说是军中勇士,他们可以没什么脑子,但身板绝对一个比一个壮实。

    本来军中大比,这些家伙也没放在心上,没一个旅帅会跟手下人抢这个风头,若真上去了还不够丢脸的呢。

    但过后都后悔了,一个小伍长,直接晋升成了旅帅,他娘的,这得立多少军功才能这么连窜带蹦的升官?

    要是下次俺也赢了,六军之首不敢巴望,总也能弄个营尉来当当吧?

    就算不成,也总能到云内城好好享受一下才对。

    六千人。多少个旅帅你就算吧,多少个旅帅就多少张嘴。弄的李破是烦不胜烦,最终答应。明年夏天再来一次,才把人都给打发了。

    然后李碧又来找麻烦,说他不干正经事,就知道瞎闹腾。

    其实吧,是在责怪他,领头把军兵都给带坏了,那都是什么奖赏?升官也就算了,让人去青楼胡闹,有这么领兵的吗?

    幸好。李破还能把持的住,没自己带头,不然的话,李碧这里的话绝对就不会是这么说了。

    李破是一个头两个大,摆事实讲道理,才把李碧再次糊弄住。

    事实就是,恒安镇军的士气分外的高涨,军营中的气氛十分活泼,军心可用啊。

    道理是。凝聚军心的手段多了,何分高下?只要让军人们觉着,在你手下当兵感觉很不错,那就成了。

    李破这个累啊。就不用提了。

    这个冬天,皇帝的诏书又到了,调马邑军兵两千。明年春到河北听用,以惩不臣。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皇帝的诏书上除了调兵令之外,还加了一句。皇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也才功成。

    意思很明白,我才打了两次,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这是算术的问题吗?

    估计是每封调兵诏令上,都有着这么一句,算是皇帝羞答答的给了天下臣民一个解释,看来他自己也有点心虚了。

    但这个时候,你下罪己诏都没用,何况这么一句好似还在卖弄文才的话了。

    这个时候,李靖就比较震惊了,竟然真就发生了,难道说,大隋的气数真就这么尽了?

    其实李靖之前觉得,皇帝不会再发兵去打高句丽了,毕竟连杨玄感这样的人都反了,皇帝应该能消停一阵,先平各地乱事再说。

    至于能不能让各地烽火平定下来,李靖认为已经很难了,两次征伐高句丽,让皇帝威严尽失,杨玄感作乱,只不过是个开头,后来者应该很多。

    至于天下大势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李靖心里也没底。

    但在这样一个时候,皇帝竟然还要起兵征伐辽东,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就像大业八年年末皇帝发诏,准备再次起兵的时候一模一样。

    明明觉着不可能,却就那么发生了。

    不过李靖也已经快麻木了,随后只是想着,皇帝狂悖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那自己将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大哥李端,这次觉得机会到了,想要从征辽东呢。

    因为皇帝身边得力之人,越来越少了,这在李端看来,是非常不错的机会。

    李端的视角比较特别,但效果很不错,他到了东都,马上就受到了杨广的器重,许他独领一军。

    十几年之后,李药王终于得偿所愿,再次披挂上阵了。

    这次他没忘了自家兄弟,来信劝李靖随他出征,为他出谋划策。

    李靖接到书信,看了看直接撇到一边儿,人家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们兄弟二人,找准了机会,肯定互相捅刀子。

    他若是真信了李端的话,跟着他去了辽东,能不能回来可就两说着了。

    要知道,当年那一刀,捅的可是让李靖痛彻心扉。

    冬末,为了表彰自己的学生看待天下大势,比较有见地,李靖派人又给李破捎去了一些兵书和自己的笔记。

    不过当面教导还是算了,只要李破字还写的那么丑,书读的还是那么少,他和李靖就不会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而对于李破来说,虽然有着不少烦心事,但算起来,大业九年这个冬天,是李破过的最为舒心的一个冬天了。

    等到年关,恒安镇官兵举营同欢。

    李碧设宴,款待军中将领,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

    而这一天过去,就是大业十年了……

    ……………………………………

    这一年,对于马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年景。

    二月间,马邑突然便有流民作乱,还是在马邑郡丞附近,声势不小。

    身在恒安镇的李碧和李破听到消息的时候,乱事已平。

    马邑郡丞李靖,亲自率兵平乱,此战当中,尉迟恭终于脱颖而出,乱事平定下来之后,因军功,而授朝散大夫。

    这场乱事在李破看来有点莫名其妙,郡城啊,有李靖坐镇,怎么会突然有流民作乱?

    但接下来,郡丞李靖便以流民作乱为由,没有再派兵去河北,之后很快便为有功将士请功。

    要说这场乱事有点突然,也没多少来由的话,那么北边传来的消息就非常正常了。

    也许是突然注意到了,呀,隋人窝里反了,内讧的还挺厉害,突厥王庭的注意力终于从西域挪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西突厥已经在渐渐强盛的突厥王庭的压迫下,苦不堪言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得不到大隋的帮助。

    而突厥现在变得越发的强大了起来,没办法,中原战乱,很多人北投突厥,在最大程度上增强了突厥的实力。

    到了大业十年开春,突厥骑兵的身影,开始频频出现在云中草原上,很快,突厥人便蔓延而来,将云中草原正式纳入了自己手中。

    大隋已经废弃的北方边郡定襄郡就此易手,两国相持多年,形成的缓冲地带就此也不见了。

    突厥人此时已可南望长城而牧马,到了这个时候,两国的战争其实已经不可避免。

    至于统领大隋天下臣民,诸国来朝的圣可汗杨广,在大业十年做了什么呢,他有一半的时间,都行走在去往辽东的路上。

    从四月末起兵,走到怀远镇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

    没办法,途中各军军无士气,将无斗志,一路走,军卒一路逃散,杨广的车盖,经过辽东风雪的洗礼,和他的皇位一样,看上去黯淡无光,显出了破败之像。

    二十多万人马,到达怀远镇时,只余十余万众,再到辽东城下,估计都不太可能了,辽东的天气,已经不允许隋军开战。

    到了来护儿水军,攻下了卑沙城,进逼平壤。

    而在北方边地,突厥人南下之势已显,带来的连锁反应完全是崩溃式的。

    先是榆林马场,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加上叛乱迭起,榆林马场不得不南下迁移。

    而凉州马场,已经被白瑜娑叛军攻占。

    几乎一夜间,大隋便失去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战马来源,只余马邑,雁门马场勉强还在。

    大隋的边将们,多数还保持着起码的忠诚,都是严阵以待,胆战心惊的等待着战争的到来。

    但所谓的义军们,却没那么多的顾虑,也可以说,他们最为渴望的一件事,就是得到突厥人的帮助。

    每个能和突厥人互通消息的,第一时间,都会选择向突厥称臣,得到名义上保证。

    在大业十年,马邑看上去更加陈静肃穆了起来。

    此时,在晋地很多人看来,就算突厥人南下,也应该不会选择平静的马邑雁门。

    平静意味着这些地方,还有着足以抗衡突厥人南下的力量。

    也确实是如此,马邑,雁门,楼烦,加上晋阳,皆有坚城可守,虽说三征辽东,这些地方兵力已是大不如前,但只要募集府兵,绝对还有着一战之力。

    但世事变幻,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而在大业十年三月,马邑郡丞李靖,密令恒安镇军轮番出塞,扫荡云中草原。

    (查的资料太多,忘了李药王是第二次辽东之战,还是第三次才参战了,也不想回去查了,太麻烦,就当他是第三次辽东之战才参战的吧,反正,这个人作为李靖的哥哥,也挺悲剧的。)(未完待续。)

第175章牧奴(大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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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间的云中草原,青草早已破土而出,给起起伏伏的平地和山丘铺上了一层绿毯。

    天高云淡,一眼望去,好像能望到天地尽头。

    头一次来草原的人,都会感受到它独有的壮阔和静美。

    但多数去过草原的人,就再也不会想到那里去了。

    草原的美是单调而枯燥的,而且,这里除了青草和蜿蜒而过的河流,就没有任何对人类有所意义的东西了。

    草原的风很狂,一年中能吹多半年,草原的雪很大,下完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白色,草原的冬天很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但你要问大业十年的云中草原如何如何,那么很多人会告诉你,很乱,非常乱。

    从大业十年的春天开始,一直乱到大业十一年。

    造成混乱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突厥人南下牧马了。

    其实,对于生活在云中草原南部的一些部族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隋人曾经占据过这里,那么他们就像隋人臣服,突厥人来了,也没关系,他们会向新主人献上忠诚。

    生活在大隋和突厥夹缝中的他们,没多少选择的权利。

    这些年,大隋和突厥休战,让这些零散的部族有了些喘息的机会,生活的还算不错。

    于是,这里也就成了流浪者的家园。

    匈奴人的后裔,契丹人的旁支,柔然人的奴隶。党项人的叛逆,被隋人赶出来的斗争失败者。等等等等,都在这里聚族而居。

    不过到了大业年间。他们的日子又艰难了起来。

    大业三年,隋帝杨广率领数十万人北巡榆林,无论是隋军边将,还是突厥人,好像突然就对这些部族产生了兴趣,强令他们交出牛羊,以供北巡大军进食。

    大业五年,一直比较温和的启民可汗死了,突厥人换了新的可汗。开始了一番动荡。

    于是云中草原更乱了,缺乏食物的部落,为了争夺草场,水源,羊群,人口,开始了相互厮杀吞并。

    自此,东起奚人草原,西到大河的草原上。都是这些缺衣少食的部落挣扎求存的身影。

    他们骑着战马,挥舞着弯刀,争取着一切可以争取的东西。

    强大的可以继续行走在太阳之下,弱小的。只能在战死或者成为奴隶之间进行选择。

    很多部落北迁,成为突厥诸部的奴部,不愿意的。便会陷入到生死存亡的边缘。

    这就是云中草原,永远充斥着争斗的杀伐之地。

    而在隋大业十年。云中草原上的压迫与反抗,杀戮与求生的戏码。一下便来到了**处。

    ………………………………

    羊群徜徉在一处山丘下面,悠闲的啃着嫩绿青草。

    山丘之上,嘎嘎将牧鞭插在地上,仰躺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

    在山丘上,可以看到远处的河流,和驻扎的河流旁边的帐篷,那是嘎嘎所属的部落。

    嘎嘎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在草原上度过了十五个冬天,而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生下来就是奴隶,不配拥有名字的奴隶,只因为生他的时候,一群乌鸦在不停的叫,于是,部落中就多了一个叫嘎嘎的牧奴。

    这种倒霉名字,要是搁在隋地,一定会笑掉人们的大牙。

    但草原人不管这个,反而,嘎嘎认为这个名字很不错,乌鸦本就是草原上生命力最为强悍的生灵之一。

    天空很蓝,风也不大,太阳暖烘烘的照在身上,鼻端问着青草的芬芳,嘎嘎渐渐闭上眼睛,感受着其中的宁静和安详。

    作为一个奴隶,这样的时候可不多。

    这还得益于部落里强壮的战士们出去帮助另外一个姻亲部落打仗了,不然的话,每次放牧,他都只能跟羊群呆在一处,不然的话,就要挨鞭子,挨饿。

    嘎嘎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但当他渐渐长大,他就知道,自己很聪明,也很强壮。

    他现在不但能流利的说出突厥语,而且,还能说隋人的汉话,如果让他见到那些传说中优美的文字,那么他一定也能学会。

    他也非常强壮,现在的他,已经能轻松抱起一只大羊了,甚至于能抱着羊跑很远,如果给他一把刀,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战士。

    可惜,他是奴隶,他所有的聪慧,都会被视为诅咒,所以,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无数次的叮嘱他,不要显得那么机灵,头领家的孩子,会嫉妒的杀死你的。

    来自母亲的忠告,让他活到了现在,可惜,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在上一个冬天,母亲在冰冷的羊圈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他流多少泪,怎么拥抱母亲,向神明发出用生命作为代价的祈祷,母亲的躯体都变得好像冬天一样冰冷,从此,他知道,神明不会在意一个奴隶的祈求,他更愿意照顾那些头领贵族们。

    亲情在那一刻断绝,信仰在那一刻崩溃,嘎嘎觉得,等自己再长大些,他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弯刀,杀死这个该死的部落中所有人,是的,所有人。

    如果可能的话,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向神明发起挑战,将部落的人们所信奉的神灵斩落尘埃,万劫不复。

    宁静和安详不再眷顾于这个心灵中充满了仇恨的家伙,于是嘎嘎愤怒的向天空咆哮了几声,却毫无意外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也许是他的不敬,惹怒了神明,地面竟然细微的震动了起来。

    嘎嘎扭曲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得到回应总比无视要强多了,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过来,晃了晃脑袋,重又坐倒在地上,张望着四周。

    应该是那些出去的战士回来了,或者是一群路过这里的野马,鹿群什么的。

    很快,一些人影就出现在他视线之内。

    白色的皮袍子,圆顶翻毛皮帽子,翘头皮靴,飘扬在风中的狼尾,披发结辫,突厥人。

    这只是一小队的前驱,很快,在他们身后,一群群的战士出现了,他们散开在草原上,好像网一样向这边奔驰而来。

    嘎嘎数不清他们有多少,因为太多了,非常多,比他放牧的羊群还要多。

    嘎嘎慢慢的站起身,静静的看着,没有惊叫示警,他回望身后的部落,脸上却升起了诡异而又残忍的微笑。

    突厥骑兵风一般的从小丘下奔驰而过,惊散了小丘下的羊群。

    有人抬头看了看小丘上的孩子,没有理会。

    部落中的人们,已经被惊动了起来。

    从小丘望下去,部落中的人们杂乱而无序,不用等多久,嘎嘎就兴奋的看到,突厥骑兵奔驰进入了部落,一个个人被他们毫不犹豫的砍倒在地。

    其他人,绕着部落开始奔驰,将任何逃出部落的人射下战马。

    让人奇怪的是,这样强大而又众多的战士,却还是让两个人骑马逃了出来。

    嘎嘎看的很清楚,逃向这里的是科思力和他的儿子卡孙图。

    两个他极为痛恨的家伙,他儿时的玩伴,一个在他眼中,如同精灵般的女孩儿,被科思力收入了帐篷,然后又交给了他的儿子。

    当有一天,他放牧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尸体,像所有的奴隶一样,被扔在草原上,任凭秃鹫啄食。

    当他看到是这两个家伙逃出来的时候,他愤怒的跺了跺脚,毫不犹豫的抓起牧鞭,连滚带爬的下了小丘,迎着两个人冲了上去。

    离的近了,他挥舞着牧鞭,就像赶羊那样,一鞭抽了下去,将卡孙图抽下战马。

    他翻滚着躲过战马的冲击,然后跑过去,像野狗一样和卡孙图厮打在了一起。

    厮打中他一口咬掉了卡孙图的耳朵,并趁着卡孙图惨叫的功夫,将卡孙图死死压在身下,努力的将人翻过身去,像部落里的那些战士平时运用的技巧那样,压住卡孙图的腰,使劲的向后掰他的脑袋。

    仇恨赋予了他莫大的力量,咔嚓一声,他一下就掰断了对方的腰。

    然后他像兔子一样窜起来,躲过调转马头回来拯救儿子的科思力射向他的箭矢,毫不畏惧的向对方冲了上去。

    这次他没那么幸运了,纵马而来的部落贵族,愤怒而又不失熟练的抽出弯刀,借着马速,挥刀斩下,根本不容他有任何的躲闪和反击。

    但这次,这个叫嘎嘎的倒霉孩子终于迎来了幸运之神的眷顾,一支利箭射过来,准确的一箭射穿了贵族的咽喉,将他射下了战马。

    死里逃生的牧奴没产生多少害怕的情绪,他像狼一样低沉的咆哮着,欢呼着,窜过去捡起锋利的弯刀,好像害怕别人跟他抢一样,迅速跑到贵族身边,一刀一刀的斩向他的脖子,直到将人头砍下来,拎在手里。

    没有头的人,才再不会复活,也将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然后如法炮制,又去割下了另外一个人头,弄的浑身是血,好像从地狱走出来的鬼怪一样的牧奴,这才消停下来,颇为茫然的愣愣看着疾驰而来的救命恩人。

    …………………………

    “俺叫嘎嘎,您如果收下我,我会用我的命来保护您,只要嘎嘎在,今后不会再有敌人能靠近您的身边,不会再有敌人能逃出您的视线之内。”

    当着许多突厥人,他却说的是汉话,一个聪明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176章杀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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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破觉着他已经遇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了,但老天爷还是不断的将奇怪的人送到他面前来。

    这黑不溜秋的胡人小子叫嘎嘎,你还不如叫哈哈呢。

    看那苦大仇深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少遭了罪,不过到是挺聪明的,知道他们肯定不是突厥人,都是些冒牌货,竟然还会说汉话,不容易。

    “知道离这里最近的部落在哪儿吗?”

    “知道,从这里往那边走,过去一片树林,见到一边海就有几个部落,他们正在打仗,人很多。”

    李破扶了扶有点小的帽子,挥了挥手,“传令,往北走,刘景你个废物,还不如个孩子,你知道已经让咱们绕了多远的冤枉路吗?”

    一个挺壮挺黑的家伙嘟囔,“参军,俺也几年没来北边了,能知道哪条河在哪已经不容易了,再多的,您可指望不上俺。”

    呀,还敢顶嘴,到了地方就让你小子冲前头。

    这次出塞,总共一千五百人,李破带五百人向北,李五带五百人向西,另有一个营尉带五百人向东。

    云内大军的三千骑兵,放出来一半儿。

    等到他们回去,之后就轮到李碧带人出来了。

    这次出来,既为练兵,又要给突厥人找点麻烦,所以,所有隋军都穿的是突厥人的服饰,拿着的也是弯刀。

    但就算大隋胡风再盛,到底也和北方草原部族不一样了,连个没见过世面的草原小子都能一眼认出来。就别说其他人了。

    当然,只要不凑近了。不开口说话,一般来说。穿帮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大。

    而即使被人认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突厥人都要南下了,隋军出塞也很正常,再者说,头十年,这里还是大隋的疆界呢。

    草原上本就是无法无天的地界,到了这里,对于骑兵来说。就像鱼儿进了水一样,可以撒欢的折腾了。

    这是李破带人出来遇到的第一个聚居部落,骑马奔驰了两天的隋军明显有些兴奋过头儿,下的命令执行的不太彻底,一个人都没放出去。

    还捡回来个狼孩儿,瞧这满嘴是血的样子,吃什么了这是?

    不过汉话讲的不错,到是可以当个称职的向导。

    “参军,里面还剩下些女人和孩子。您看……”

    这又是个不长眼,也没心的家伙,新兵啊,确实让人头疼。

    李破凶凶的瞪过去。“长脑袋没有?你这是想让我下个把人全屠了的军令是吧?”

    “是,参军。”

    缺心眼的人在隋军中到处都是,一个个都五大三粗的。脑筋却不太好用,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根本没明白李破的意思,李破叹了口气。完了,之前说的那些话,这些混蛋好像都当做了耳边风。

    要是他这次带出来的是从辽东回来的那些人,哪还用他费这许多唾沫?

    “传令下去,一个不留,这事就交给你来做了。”倒霉的这个旅帅灰溜溜的走了。

    “袁大朗,要不你也去练练刀?得,就当咱没问成不?”

    “俺的刀是要斩……”

    天雷滚滚,李破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部落中渐渐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死气沉沉的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不会再有幸存者,这是标准的战争行为,容不下太多的人性。

    李破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带出来的这五百隋军士卒,却还要适应一段时间,此时此刻,他们好像在心目中再次印证了一番,李参军是个魔王这个事实。

    这些都是马邑府兵,也就是说,新兵居多,因为和突厥人休战多年的原因,当年和突厥人往来厮杀的老兵渐渐老去,他们的子孙从父辈手里接过了盔甲刀枪。

    他们年轻迅捷,彪悍勇猛,也并不缺乏作战技巧,成军之后也能很快的融合到一起,府兵制度的优点,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但他们的缺点同样明显,他们缺少冷酷的心肠和坚韧的作战意志。

    本来,李破建议将辽东归来的一千人放出去一些,成为各部的军官将校。

    但却被李碧否决了,府兵有着自己完善的建制,军官将领都不缺,如果大肆安插军官,无疑会引起府兵的不满。

    而且,每支大军,都需要一支精锐,这一千人就是恒安镇军的核心,这个核心也许会分裂,但绝对不是现在。

    在这个上面,明显李碧更有发言权。

    ………………………………

    “你叫嘎嘎,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当晚宿营,李破随意的问着这个部落中唯一的幸存者,现在他们的向导,此时,已经见过血的这些隋军,和他一样,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恐怕这么多人,也只有李破清晰的察觉出前后的差别,行军作战,作战行军,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会让军人们迅速的成熟起来。

    这种成熟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是军人们在战场上生存下去的最佳保证。

    肮脏的嘎嘎缩成一团,疯狂在他身上早已褪去,剩下的还是奴隶特有的卑微和胆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勇气。

    “俺出生的那天,有乌鸦在叫,所以就叫嘎嘎。”他看着这个新主人,一个年轻而强大的隋人。

    他笑的时候往往会显得很温和,说话的时候也并不凶狠,但嘎嘎总觉得,这个隋人身上好像藏着一头恶魔,让他本能的感到恐惧。

    这是什么倒霉名字,亏了有人想的出来,李破无聊的想着。

    “以后跟我的姓,你就叫李鸦了。”

    李破随口给人起了个名字,他起名的能力,也不比别人强多少。

    李破和牧奴的交流到此为止,从此他的身边就算多出了一个叫李鸦,也一直呼他为主人的扈从。

    李破不去管得到一个正式的名字的牧奴有多激动,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仰望着澄净的星空。

    心里却没有片刻的安宁。

    马邑郡丞李靖,也就是他的老师传到恒安镇的消息是,突厥人已有南下之势,让他们出兵,扫平散落在云中草原上的部落,以免被突厥人所用。

    这是个藏着冷酷和血腥的命令。

    李破不知道李靖的消息来源是什么,但应该不会错了。

    三征辽东正在进行时,大隋内里乱的已经不成样子了,作为北方草原的霸主,突厥汗国若是没有任何的表示,那就得过,突厥人突然间集体抽风,变得无比善良了。

    那么这个军令,也就很容易明白其中意味着什么。

    一个是练兵,一个是杀人,一个是探查突厥动静。

    往北走走,去跟突厥人碰一碰?还是算了吧。

    不去吗?突厥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以后打起来可能要吃亏啊。

    至于以后会不会跟突厥人杀来杀去,那根本不用问,马邑郡丞是谁?那是李靖,以后突厥人的灾星。

    还是懒了啊,这一年的时间,尽都想着跟商人较劲儿了,训练几个机灵点的侦察兵出来,多好。

    现在连突厥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这要是一直往北走,别一头扎到突厥人怀里去,他们这些冒牌货,估计不会像假的孙猴子那么厉害,能把真的差点给灭了,碰上了突厥人多数要吃亏。

    纠结中,李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一条白线,草原的日出,很美。

    军卒们陆续醒来,开始嚼起了肉干,整理战马鞍具,准备出发。

    看着这些强健的士卒,李破心里慢慢有了些底气,他很庆幸,自己没落在后来一些朝代中,靠着两条腿在草原上,或者辽东那地方来回奔走,李破想想都觉着可怕。

    这个时候,他就觉着大隋还是不错的,起码有着成群的战马,和人数众多的骑术娴熟的战士,这让大隋的战争机动能力并不比突厥差。

    就像现在,他们是还是占据了一些主动权的,因为他还有选择的余地。

    突厥人南下,隋人北上,碰一下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隋人这边就有点龌龊,穿着人家的服饰,杀人放火,太不光明正大了。

    其实,这也比较清晰的显示出,大隋和突厥的强弱之势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

    几年的功夫,隋帝杨广就能把一个如此强盛的帝国,深深的拖入泥潭,不得不说,这位皇帝真的是能力不差。

    大业十年四月,隋帝杨广带兵北上了。

    北方边塞诸郡,都在紧张的注视着北方的动静,但敢于派兵出塞,以进攻来进行防守,以期能尽量拖住突厥人脚步的,只有一个李靖。

    作为李靖的弟子,李破之前想的是一点也不差,被人像驴一样用着。

    这也是他第一次独力指挥骑兵进行作战,同样也是他那漫长的军事生涯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时刻。

    每一个英明的将领,他们的征战生涯中,都不会缺少血腥和杀戮,李破也不例外。

    嘎嘎,也就是李鸦所说的海,其实是一个大湖,周围有着一些沼泽地,这样的地方,从来都是草原部族争夺的焦点。(未完待续。)

第177章杀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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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率领五百隋军悄然来到大湖附近,李破开始专注了起来。

    他其实很清楚的知道,此次出塞,除了那些任务以外,实际上也是一种考验。

    来自马邑郡丞李靖的考验。

    门阀中的优胜劣汰,尤其是关西门阀,在这个时候毫无疑问的显示出了它特有的残酷性,越是得到看重的年轻子弟,越是要经历千难万险。

    爬上来的,各个都不好惹,爬不上去的,能活下来就算祖上积德。

    关西门阀,用冰冷的丛林法则,自豪的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如此的强大,他们的血脉传承,从来都带着强悍的因子。

    所以,他这个老师捎了密信给李碧,严令她让李破单独领兵,并不许李碧给他配备任何一个熟悉骑战的老兵作为辅助。

    五百条人命,李靖损失的起,一个学生,即便是未来的女婿,战死在北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惜,作为一个不好女色,只爱兵书,并且已经四十多岁了的老男人,他根本不会理解陷入爱河的女人到底有多不靠谱。

    人家悄悄的就把老爹给卖了,把前因后果跟李破这厮说了个清清楚楚。

    稍微还算给老爹面子的是,她让李破自己选择,该怎么做合适一些。

    李破也没让她失望,并没带那些军中老人儿,只是吧。挺贼的在出发之前的几天当中,将在军中有着威望。看上去比较精明强干的家伙都召集了起来。

    就骑兵作战的各种细节,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作为主持人。李破很好的引导了讨论的话题,并持续的为自己补充营养。

    过后,他却觉着有点多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行伍生活,骑兵的运用,差不多已经算是了然于心,再多的,只能是在战阵上学习,而非道听途说了。

    而他并不认为。云中草原上的零散部落,会给他所率领的隋军骑兵带来多少威胁。

    除非,他带人持续向北,去跟突厥人较较劲,或者……突厥人南下的很快,直接碰到一处……

    实际上,广阔的草原上,想找到人迹并不容易,像他就带着人奔驰了两天。才找到一个部落。

    有了向导,这个过程会快上一些,但也绝非很多人想象中那样快,一天之中。碰上两个部落的机率,小之又小。

    而这片大湖,却有四个部落割据一方。他们基本上脱离了草原人应有游牧生活,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这显示了他们的强大。但争斗也由此而生。

    这块湖泊,像磁石一样的吸引人。因为这样适合人生存的地方,在草原上可并不多,就像草原人的仙山福地一样。

    隋军的运气很不错,比他们的皇帝强出不是一点半点。

    ……………………………………

    四月中的这一天,天朗云舒,雁叫长空。

    隋帝杨广正在带兵闷头赶路,而在并不算太遥远的西边儿,一群扮作突厥人的隋军,正隐身在一处稀疏的树林中,探头探脑的观战。

    远方的草原上,无数部落战士纵马挥刀,激战正酣。

    这是一处部落战争的战场,虽然人少,但并不比隋人和突厥的战争平淡哪怕一点,残酷之处甚至犹有过之,因为失败的一方,将不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标准的草原部落作战方式,当主力狭路相逢的时候,他们和中原人,突厥人不太一样,他们会停下来,派出一队一队的战士,进行一场场血腥的消耗战。

    当然,这可不是他们喜欢见到鲜血,或者是以此来显示自己一方的无惧和勇武。

    这是因为,他们服饰都差不多,如果陷入混战的话,他们非常可能,也必定会分不清敌我,然后自相残杀的戏码也就出现了。

    这是贫穷造成的结果,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像突厥人和隋人,有着比较统一的着装,制式的兵器等等具有鲜明风格的东西来区别敌我。

    所以也只能选择这样残酷的方式,来进行决战。

    他们争夺的是草场,湖泊的所有权,也相当于生存的权利,没有什么成王败寇,胜者拥有一切,败者失去一切,就这么简单。

    两群人杀的忘我而又投入。

    弯刀在不停的挥舞,箭矢在空中锐啸而过,不时有人喷着血,栽落下马,人头在草地上乱滚,残值断臂随处可见。

    他们的同伴在后方冷漠的旁观,当战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胜利者的欢呼声响起,然后胜利的人便可以在众人瞩目下,搜敛自己的战利品,大多数都是些刀箭之类的东西,再将周围徜徉不去的战马牵回自己的阵列。

    然后就是下一波人冲上去,如此循环不断。

    他们厮杀的是如此忘我,以至于对已经来临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对这片肥沃的草原志在必得,他们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也不会了解什么叫天下大势。

    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来进行这场血腥的争夺。

    四个部落,全部参战,外加受邀而来的盟友,差不多千人左右,各自部落中强壮的成年战士也都在这里了。

    在树林中瞭望了一阵儿,李破没有觉得,自己见到了草原上难得一见的场景,也没自得于自己的运气,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毫无技术含量的消耗战,换了任何一个隋人将领,都会在这里拖住敌人,然后去偷袭敌人空虚的后方,这些家伙太实诚了。

    现在好像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耐心的等待。

    太阳渐渐西斜,两个对手也拼的筋疲力尽,他们终于瞪着血红的双眼,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打量着对手,琢磨着敌人还有没有力气,是不是该歇一歇,等明天再决出胜负,或者用最后的力气,把对手掀翻在地。

    而树林中,李破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这是进攻的信号,随即李破便抽出了不太顺手的弯刀,在头顶上挥舞了一下,大吼了一声,“冲过去,杀死他们,一个不留。”

    一队队隋军骑士策马跑出树林,很快便熟练的排成几排阵列,慢慢放松马缰,踢打着马腹,越跑越快,最后进入狂奔状态。

    马蹄声密密麻麻的响起,最终连成一片,听上去沉闷而又慑人心魄。

    风声在李破耳边呼啸,他毫无疑问的冲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李破知道,这是个比较找死的位置,但没办法,一般说来,骑战就是这么操蛋,当然,也不排除他官太小,带的人不多的原因。

    不过,作为骑兵的箭头,和冲锋方向的引路人,骑兵将领必须身先士卒。

    所以,只要不是猛的太不像话的家伙,将领们都不太愿意让自己太显眼,比如说拿上一把长长的槊,或者披着个大红披风,弄的盔明甲亮什么的。

    那样的话,不保证自己人能不能都看到拉风的你,敌人反正会看到。

    于是,你就会迎接最密集的箭雨,最无耻的群殴,所有敌人,都会在看到你的第一时间,想砍下你拉风的脑袋,回去领功受赏。

    好吧,如果你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运气,像吕布那样的武勇,就当咱什么都没说好了。

    之前热热闹闹的战场上,瞬间平静了一下,然后就是疯狂的咒骂声响了起来。

    草原人的咒骂很单调,无非请求自己的神灵给这些无耻的敌人以惩罚之类的东西,嗯,他们都还以为,这是对方的阴谋诡计呢。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开始了逃亡之旅。

    但是厮杀了一天,他们的马和马上的骑士一样的疲惫不堪,当然,作为一个自认为还算优秀的隋军将领,李破没忘了派人堵住逃跑的路线。

    并把他们向湖边进行驱赶。

    追逐于逃往,就此上演。

    在草原战争当中,这样的伏击战可不多,草原特有的开阔地形,也很难让全歼这个词语完美的出现。

    这勉强算是李破第一次真正指挥骑兵进行作战,之前那次不算数。

    只能说是可圈可点吧,漏网之鱼有些多,足有几十人逃出了稀疏的包围圈,头也不会的向草原上狂奔而去。

    一切看上去都有些乱糟糟的,痛打落水狗的戏码,做的糙了些。

    李破也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按照他之前的命令,三面到来的隋军骑兵,渐渐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参差不齐的弧形,横扫了过去。

    将一个个敌人,砍倒在马下,这个过程进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直到他们来到湖边,被他们死死围住的十几个草原部族战士,终于跳下战马,抛下了武器,选择了投降。

    “问问他们,谁会说汉话。”

    只有三个人出列,汉话确实有点难学,草原上突厥语才是主流。

    李破勾了勾手,示意他们过来,同样的问题,“最近的部落在哪儿?知道吗?”

    没人说话,虽然成为了俘虏,几个人眼中却还都满溢着仇恨。

    李破也没废话,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那些同伴,顺势下切,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湖边的草地上便又添了一些鲜红。(未完待续。)

第178章杀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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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中的一个,猛然狂吼了一声窜了上来,跃身而起,就像把李破从马上扑下来。

    刀光一闪,一颗人头已经冲天而起。

    刚刚抬脚想将人踹开的李破,立时被溅了一脸的血。

    无头的尸体滚落在草原上,李破大怒,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转头狠狠瞪向袁牧野。

    只见这厮正苦恼的抚摸着自己的刀鞘,嘟囔着,“这等无名之辈,不配死在俺的刀下啊,俺可是要……”

    差点没把李破气晕过去。

    …………………………

    当晚,隋军宿营在树林当中,第二天清晨,骑兵四出,绕着大湖,开始清理大湖周围的部落。

    四个部落,有两个连夜迁移走了,剩下的则被屠戮一空。

    这一战,轻松的很,但隋军也终于有了伤亡,十几个隋军士卒,永远躺在了大湖旁边的草原上。

    而经过一番并不算激烈的厮杀过后,隋军上下也变得越发狂暴了起来。

    这种不分男女老幼的杀戮,最容易激起军人的兽性。当他们在军令之下,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他们离野兽也就不远了。

    有所区别的地方在于,他们还有着军纪的约束而已。

    继续向北。在四五天的时间内,连续攻破两个部落,隋军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士卒开始疲惫,而作为指挥者的李破,也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了隋军上下那压抑的气氛。

    新兵和老兵的区别,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骤然显现在他们面前的战争的残酷,让他们不愿再说话,再也听不到爽朗粗豪的笑声,负罪感和疲惫夹杂在一起。开始侵蚀他们的身心。

    当宿营的时候,很多人也开始辗转反侧,怎么也难以入睡了。

    不过,李破却觉得,情况还算不错。

    他们和后来的人到底不一样,他们强悍而粗野,强者为尊的道德理念,让他们的负罪感很是微弱。

    只是他们太累了,精神也绷的很紧。才会有这样的变化,实际上,这个时候带领他们回去,休整一番。他们就能完美的恢复过来。

    心理疾病,精神创伤之类的东西,会自动远离这些在北地寒风中成长起来的彪悍家伙们。

    这本就是个不太需要怜悯和宽容的年头。

    清凉的河水。在身畔拉出夜曲,开始吹起的夏风在草原上变得硬朗许多。

    李破没那功夫享受草原静谧。空阔的夜晚。

    已经来到五月间,草原的初夏时节。雨水开始多了起来,地皮上的青茬已经长到了膝盖高矮。

    这里是骑兵的天堂,也随时有可能变成骑兵的坟墓。

    这一晚,几百隋军将士,被他召集起来,他们都和李破一样,身上臭烘烘的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儿。

    只是和李破不同的是,他们更加的疲惫,也有着焦躁,广阔的草原,单调的绿色,枯燥的行军,残酷的杀戮,厌战的情绪在不断积累,并在他们中间相互传递。

    让他们再也无法说出,为国尽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之类的豪言壮语了。

    李破站在那里,酝酿着必要情绪,在这一刻,不管他有多无情,又有多冷静,他都必须成为一个好演员,让自己像个英雄,像个真正的统帅那样说话。

    “你们应该感到骄傲,突厥人就要南下了,咱们,对,就是咱们这些人,也许将是大隋最后出现在草原上的军旅了。”

    “你们也应该知道,皇帝正带兵第三次出征,去攻打高句丽,突厥人南下是意料中的事情,换了我也会这么干。”

    “所以,这里以后都是突厥人的地盘了,是不是离咱们很近?”

    隋军将士们骚动了起来,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

    李破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手臂,加重了话语中的力量感。

    “在辽东,我去过辽东,很多勇猛无畏的大隋将士,都死在了那里,一直到现在也还在那里流血拼杀。”

    “很多人都知道,突厥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突厥人一定会南下来攻打我们,但大隋的内乱让人无暇北顾,而且,嘿嘿,突厥人来了,死的都是平民百姓,和咱们这些没有任何家世的隋军将士。”

    “很多人只需要弯弯腰,就能得到突厥人的册封,一样能享受咱们想象不到的富贵荣华。”

    “但咱们和他们不一样,把头埋的再深,突厥人也不会高看咱们一眼。”

    “实话跟你们说,我没见过什么突厥人,也没跟他们打过仗,但我知道,突厥人来了,会发生什么。”

    “他们一旦南下,和我们在这里做的将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会杀死成年的男人,淫辱我们的妻女,让我们的子孙成为他们的奴隶。”

    “所以,我带领你们来到这里,也只有我们恒安镇的男儿,来到这里,做咱们应该做的事情,在突厥人南下之前,尽力的让这草原混乱起来。”

    “我再告诉你们,这只是开始,等突厥人占据了这些草原,我们还会和他们在马邑,在雁门,在楼烦,甚至是晋阳,榆林,乃至于洛阳,长安这些地方厮杀,直到战死沙场。”

    “我们现在是大隋第一道屏障,同样的,也可能是大隋最后一道屏障。”

    “不管其他人如何,我李破是要用突厥人的血,来染红自己的官服,你们呢?是将来想做突厥人的狗,还是用这些强悍的敌人的头颅和尸骨,铺垫一下自己的富贵荣华之路?弄他娘的一个出将入相?”

    李破从来不是个慷慨激昂的烈士,他也从来都是冷静而又狡诈。

    而现在,他声音中却透着疯狂,他用力的捶打了两下胸膛,随即抽出弯刀,斜指向夜空,“我等与突厥人无冤无仇,但我等将士守土一方,自当在这一方沃土之上,流尽最后一滴血,即便战死,也当无愧无悔,也定化为这北地的雄魂壮魄,为千万人所敬仰。”

    几百北地健儿,最小的只有十六七,最大的已经年过而立。

    在这个清凉的草原夜晚,在这空荡荡的旷野之上,被这一番豪言壮语激的热血沸腾,心中的阴霾,如汤化雪般消失。

    只是安静了片刻,他们就纷纷站起身,用力捶打着滚烫的胸膛,有的人顺势抽出弯刀,像冲锋陷阵那般发出野性的嚎叫。

    这一刻,李破成为他们当之无愧的头狼,他们愿意跟着这样一个人走上无尽的征程,即便是去到天地的尽头,也无怨无悔。

    很多年之后,这些人当中,有人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却还记得当年在草原之上,那个仿佛顶天立地,举刀斜指苍空的高大身影,是如此的清晰深刻,一刻即为永恒。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会儿他们钦佩敬仰的李参军,却是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弄的好像有点过头,这要是冷了场,他也只能带人灰溜溜跑回恒安镇去了。

    不过,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你看,连那草原叫嘎嘎的黑小子,都蹦了起来,呲牙咧嘴的像个鬼怪般的手舞足蹈。

    还好的是,李破并没有过度的催眠自己,让自己陷入到过头的狂热中去。

    顺势便下达了一个,让自己都有点羞愧的命令。

    “明天,咱们在这里休息一天,之后一路向西,咱们去看看定襄郡,也不知道他娘的什么时候,咱们隋人才能再去到那里了呢。”

    悲壮黯然的同样像个英雄,但实际上,这条命令已经相当于,否决了之前想要见识一下突厥人到底是何模样的想法。

    五月了,如果他那个老师得来的消息没错的话,再往北走,就会凶险倍增。

    带着这五百傻乎乎的家伙,再往北去的话,很可能就该上演一场悲剧了。

    当然,这里面也掺杂了他的一点小私心,他想回去当年的寨子瞧瞧,顺便是不是能将几个老军的尸骨,带回马邑安葬呢?

    这年头的人,都讲究个魂归故里嘛,虽然不能带他们回去各自的家乡,但总归让他们回到隋地,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

    好吧,几百个被他撩拨的血都滚烫烫的隋军将士,丝毫也没察觉,领头的人正在开小差,打算带他们转上一圈,就回去了。

    纷纷敲打着胸膛,献上自己诚挚的敬意,才陆续散开,想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必将是个难眠的夜晚。

    几个旅帅更是来到李破面前表示,过上几年,他们一定能跟着参军杀回来,将突厥人赶走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着多年以来,隋人对突厥的优势所造就的信心而产生的微妙情绪在起着作用。

    过上几年……嘿,不用过上几年,过上个一年半载,其实他们就会发觉,突厥人原来是如此的强大,而大隋……呵呵……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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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介绍:
大业六年,强盛的大隋迎来了转折点。 这一年,隋帝杨广开始准备征伐高句丽,顺势拉开了隋末战乱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年间,天下板荡,群雄并起。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草莽豪杰,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逐鹿天下。 北方突厥汗国,雄踞漠北,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一个强大的帝国,最终轰然崩塌。 这是个最具传奇色彩的时代,也同样是中原大地最为混乱黑暗的时节。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个来历奇异的边塞少年,带着草原的风寒,和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头,一头扎进了这乱世漩涡之中。北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