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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北雄txt下载     北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1章明朗

    阿史那罗恒看到的是,自己的近身护卫,也就是他最勇猛的一个孙儿,正直勾勾的瞅着他手中的王冠。

    胖胖的突厥王叔,眨了眨他那细小的眼睛,笑了起来。

    他举了举手中的王冠,“甘赞,我的孩子,你喜欢它吗,来戴上给我瞧瞧,你戴着它一定会很威武的。”

    阿史那甘赞终于挪开了目光,能在草原上降服疾驰的野马的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惶恐的垂头拍打了一下胸膛。

    赶紧给自己冷酷而又多疑的祖父解释,“如果甘赞没有看错的话,您手中拿着的王冠,应该来自遥远西方的高昌国。”

    见阿史那罗恒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淡去,甘赞猛的松了一口气,在这一间帐篷里,血脉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不明白这一点的阿史那子孙,都活不长久。

    “勇猛的甘赞,你还拥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你没有看错,这就是一顶高昌国王曾经戴过的王冠,哈哈,他们的王冠打造的总是那么独特,当然,谁让他们是汉人的后裔呢?”

    甘赞凑近了些,“甘赞的眼睛,永远比不上您那样看的长远,他的见识,也远没有您那样渊博,甘赞之所以能认出这顶王冠的来历……是因为我好像曾经见到过它啊……”

    “好了甘赞,赶紧去弄些酒肉来,陪年迈的我多喝一些美酒吧,我还没有糊涂,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啊。再破旧的王冠,也不会戴在咱们的头上。你明天拿去献给可汗吧,也许还能得些奖赏。唉,多好的东西……可惜可惜。”

    甘赞连连摇头,“甘赞不是这个意思,这顶王冠甘赞记得很清楚,那是颉利汗送给赤六安部的礼物,因为他娶到了那颗草原上最璀璨的明珠儿,这王冠是他最为珍贵的战利品……”

    “我曾护送它到达赤六安部,并亲眼看到,那位草原精灵将王冠上最大的一颗宝石撬下来。制成额环戴在头上,以表示她与赤六安部永远血脉相连……”

    阿史那罗恒惊讶的挺起了身躯,“你说的是海珠儿?”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胖子终于坐不安稳了,这顶王冠也成了非常烫手的东西。

    海珠儿,当年漠北草原上最娇艳的花朵,他的母亲,是一位尊贵的公主,也是启民可汗的妹妹。他的父亲,是赤六安部最俊美的男人。

    当海珠儿成年的时候,向她求婚的人,能能土拉河一直排到东边的大山去。

    想到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子。阿史那罗恒还是不由自主的迷醉了一下,那是天神的宠儿,母狼阿史那在人间的化身。

    最终。当年年轻而又勇猛的阿史那咄苾胜出,并迎娶了她。

    十多年过去了。启民可汗已亡,阿史那咄苾成了颉利汗。控制着西边为数众多的部族。

    可惜的是,那个女人并没有享受到太多的荣耀,早早便回去了天神的国度。

    据说颉利汗非常伤心,将她葬在了神山之下,于是,颉利汗的汗账,再没有离开过神山脚下。

    阿史那罗恒想着这些凄美的传说,却是感到心惊肉跳。

    赤六安部受到敌人的袭击,整个消失在草原上,这并不算什么,颉利汗也许会愤怒,但只要始毕可汗还在,他就不敢为了复仇而起兵,而且,为了一个赤六安部,也不值得他那么做。

    可是,和那个女人息息相关的东西出现在汗账,他可不知道,他那个已经很久没见面的侄儿会不会发疯,那是一个很难猜的人。

    要是当年的那个年轻的阿史那咄苾,他很可能会冲到汗账来,亲手砍下他这个叔叔的脑袋,和所有碰过这个王冠的王族人的手。

    现在嘛,握有着巨大权力的阿史那咄苾,只会被当年更为可怕。

    于是,这个对侄儿们惧若蛇蝎的胖子,扬手将王冠抛给了孙子,“看清楚一点,如果认错了的话,也许不用我来,就会有人把你的肉割下来,一块块喂给秃鹫。”

    甘赞的身子们明显抖了抖,仔细的看了一遍,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不会错的,看这里,有一道很重的划痕,我记得很清楚,是她用匕首留下的。”

    他胖胖的祖父叹息了一声,“好吧,你带人,去把那些隋人都杀了,不要惊动别人,明天,你挑一些忠心的人,将王冠送去给颉利汗。”

    “不要多嘴说什么,颉利汗问起的话,你就说是隋人送来汗账的礼物,咱们只是认出了他的来历,并不关咱们什么事情。”

    甘赞离开了,阿史那罗恒转着圈子,想了很久。

    最后,他却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儿,他不知道隋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敢将劫掠突厥部族的东西给当做礼物给送回来。

    是隋人太穷了呢,还是他们觉得,突厥人都是瞎子?

    这个玩笑开的可是有些大了,而且,险些让他,阿史那罗恒成为一个大大的玩笑,那么,隋人必须是要付出代价的。

    杀死使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个什么马邑郡尉刘武周,也应该得到惩罚……

    他没猜错,刘武周确实有点穷,不然的话,也不会把李破送给他的东西带来突厥汗账,因为这是他自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于是,将赃物转手送回给了主人,他这也算是被李破结结实实的算计了一把。

    当然,刘武周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派人北上,不但没能讨好突厥,还把突厥人给得罪死了。

    与此同时,在大利城的奴隶市场上,一个健壮的隋人少年和一个突厥汉子为了一个女奴扭打在了一起,他们的随从围了上来,纷纷怒目相向,却并没有混战成一团。

    因为这个隋人少年和突厥贵族,都有着自己的骄傲,想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将对方压倒在地,好好揍上一顿。

    而这位虽然和人殴斗了一场,却要比刘武周之流的运气好的多了。

    ………………………………

    大业十二年冬天的大隋,已是全面进入了诸雄争强的时代,天下间的形势渐趋明朗,不再那么混乱了。

    河北南部和整个山东,窦建德已呈一家独大之势,有点可笑的是,太仆杨义臣为窦建德走向河北王的道路上扫清了最后的一些障碍。

    河北北部,幽州地界,到还盘踞着一些隋军,只是隋军内部却是貌合神离,和马邑这里差不多,不大点的地方,弄的和三国演义似的。

    在河南,翟让,李密率领的瓦岗军终于战胜了张须陀,开始进逼洛阳。

    值得一说的是张须陀这个人。

    也许是多年的剿匪生涯,让他厌倦了,匪患越剿越多,也见多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让他心灰意懒了,当然,也可能是他太骄傲了,竟然不能承受一次失败。

    不管怎么说吧,大业十二年冬初,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张须陀,却战死在了荥阳通守任上,他的死,充满了英雄主义的悲剧色彩。

    嗯,也不需要多说此人的功过,也不需要给他太高的评价,实际上,他只不过是日落西山的大隋的一个殉葬品而已,不然的话,以李密,翟让之流,又如何能杀得死他?

    张须陀死了,东郡门户大开,瓦岗军在战胜张须陀之后,有了一次剧烈的膨胀,李密很好的运用了他蒲山公的身份,收服了一些张须陀的部下。

    这个时候,本应该急速进兵洛阳,占据洛口大仓的瓦岗军,却没有逃脱义军的宿命,内讧了起来。

    这给王世充应东都群臣之令,北上援救洛阳,带来了充裕的时间。

    于是,河南由一家独大,很快就变成了两雄争强,曾经给杨玄感出过上中下三策的李密,既没有北上河北,也没有西去关西,他和杨玄感一样,在洛阳城下跟王世充耗上了。

    两淮于还是有点乱,但形势也差不多分明了起来。

    东边是蒲公拓和杜伏威,西边则是吃人魔王朱粲,蒲公拓和杜伏威两人,中规中矩,不用多说,朱粲这边儿,却是将富庶的荆襄之地,弄的赤地千里,渺无人烟。

    在江南,林士弘一家独大,在大业十二年末,称帝于豫章,国号为楚,建元太平。

    在晋地南部,太原留守李渊借助晋地大族裴氏等,跟晋阳王氏再次达成了和解,势力迅速壮大了起来,更为幸运的是,整个大业十二年,突厥都没什么动静,这让李渊可以从容的平定南边的叛乱,而不用应付来自北边的威胁。

    当太原留守李渊安稳下来,晋地北部的几郡就难过了,一旦得不到晋阳的支持,以晋地北部的形势来看,也就都成了无根之萍。

    晋地北部渐渐开始乱了起来,马邑,雁门,楼烦几郡的流民,纷纷南逃,晋阳这里来者不拒,更是加剧了北边的人口流失。

    坐镇晋阳的太远留守李渊得意的想着,北边的几郡应该支持不了多少时候,不是低头俯首,就是身首两分,不会有另外的选择了。(未完待续。)

第252章来客

    大业十二年,天下豪雄终于纷纷冒出了头,后来盛传的瓦岗英雄们,也都入了伙儿,而他们从上到下,其实都透着一股匪气,怎么也洗不掉。

    也就是说,皇帝杨广还没死,天下已经进入了群雄逐鹿的阶段。

    …………………………

    大业十二年九月,晋地北部终于迎来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随着雪花飘零而下,云内却是迎来了两位很有意思的客人。

    这两位客人来头不小,而且还是熟人。

    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的女儿和女婿。

    别误会,不是李秀宁和柴绍两个,人家李渊的儿女可是一大堆呢。

    来到云内的是唐国公次女李秀英和他的丈夫窦诞。

    这两位其实李破都见过,大业八年在涿郡,这一男一女曾出现在马邑隋军的军营当中,李破还给他们做了一桌饭菜。

    只是那会儿李破身份卑微,和人家没什么交集,连句话都没搭上。

    多年过去,当初的男女成了夫妻,这不算稀奇,窦氏和李氏本就联络有亲,当年在涿郡,这两位就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很热闹,之后结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当然,在人家夫妻两个眼中,云内这一对儿才透着古怪呢,纯粹的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夫妻两人远来云内,自然是带着使命来的。

    显然,随着陆续平定晋南各处乱军,太原留守李渊的目光。也开始转向了北方。

    马邑郡丞李靖跑回了长安,让李渊挺不满意。我正耍的高兴,你就不玩儿了?

    而且。李靖留在云内的女儿女婿也有点碍眼,当然,这个时节,只要手握兵权,还不是自己人的家伙,在太原留守李渊眼中,都不会有多顺眼。

    他的儿子女儿来了一趟,回去之后对云内边军评价很高,也让李渊对驻守云内的恒安镇军重视了起来。

    于是。他又耍起了纯熟的政治手腕。

    正好,女婿窦诞来晋阳效力,又自告奋勇的说跟云内的李碧有旧,所以,李渊顺水推舟,也就派了这女儿女婿来到了云内。

    当然,也未尝没有着,让自己的女儿女婿跟李靖的比一比,你瞧瞧。不但我自己能压你一头,我的女儿女婿一样比你的女儿女婿高上一等。

    从这一点上也就能看的出来,李渊这人的心胸可真不算大。

    李破和李碧公母两个,刚捉完刺客。又在忙着搬家。

    不管那处府宅怎么改,反正八面楼这里,李碧都不准备住下去了。催着李破赶紧搬出去。

    李破无可无不可,将八面楼里的几个厨子。都带去了新家也就完了,至于住在哪里。他现在已经不太在意了。

    他们接着通禀的时候,算是刚刚筑巢完毕。

    凑到一处略一商量,都觉着挺腻歪,唐国公李渊在他们眼中,反复无常的形象已经算是扎下了根。

    可不是嘛,李靖在晋阳被他坑的不轻,那会儿李破夫妻两人却正在热情的招待李渊的一双儿女。

    立下大功,又没怎么得罪于你,最终却是闹的李靖挂印而去,云内这里更是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赏罚不明至此,还怎能让人心服?

    这会儿却又派了女儿女婿过来,不说李破吧,李碧心里的不满可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在涿郡的时候,她算是欠下了窦诞一个很大的人情,这是挟恩望报啊,亏了他家还是关西豪门,行事竟是如此下作,让李碧是怎么瞧都瞧不上。

    当然,不管有多少不满,两家却并未到那种彻底撕破了脸面,并刀兵相向的地步。

    再者说了,人家还真就对你有恩,当初你巴巴的求到人家门上,人家也帮了大忙,现在人家不管有着怎样的心思,你要是不理不睬,淡漠处之,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于是,夫妻两人结伴迎出去十多里远。

    碰面的时候挺有意思,窦诞先就向李碧问好,“几年不见,三娘依旧这般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可是愧煞我等男儿啊。”

    也许是这位有意为之,也许是他根本没弄懂恒安镇军的状况,也许是心里存着些莫名的嫉妒。

    所以,这一见面,就把李破抛在了一边儿,这在素重礼节的窦氏而言,其实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情。

    因为李破不但是李碧的丈夫,而且还是恒安镇将,就算不说这些身份,平常人家的人见了面,也没有绕过男人,直接问候女眷人家的女眷的道理。

    李碧扬了扬眉头,心中本就不太满意,这会儿只有更增恼怒,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问候之语直接就咽回了肚子,眼睛看向丈夫,根本没搭这茬。

    李破对这些礼节确实不太熟悉,但他这人对别人的恶意却十分敏感。

    他这人从来不会跟人硬邦邦的对着干,总是能转弯抹角的让你难受。

    他也没理这个风度翩翩的小白脸,笑着跟人家的妻子拱手道:“二娘一路辛苦,在下李破……”

    然后他就左右瞅瞅,诧异的道:“三娘秀宁怎的不见?是忘了云内还有李破这么个朋友吗?”

    嗯,这不但问候人家的妻子,还要带上小姨子,忒凶狠。

    李秀英没那么多的心眼儿,见这两个男人颇有意思,噗嗤就笑了出来,大方的抱了抱拳,道:“三妹回长安结亲了,怎么?你这个朋友竟然不知?”

    说到这儿,笑声不绝,显然觉着眼前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很是有趣儿。

    她是真就没当真,想三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会交这么个朋友?

    爽朗清脆的笑声中,一下就让李破觉着,唐国公李渊家的男人们,真不如女儿爽快,像眼前这个小白脸儿,装腔作势的,可不如李家的二娘子看着顺眼。

    李破就笑,“这么快?早知如此,不如留她在云内多聚些时日了,可惜可惜,以后想要见见朋友,可就绕不过柴大去了……不过,二娘来了也一样……”

    看他越说越来劲,对面的夫妻两个,一个笑的花枝招展,一个脸黑的和张飞似的,李碧终于扯了扯李破的衣袖。

    李破占了便宜,也不为己甚,话锋一转,“天寒地冻的,这里不是说话所在,看二娘也冻的不轻,赶紧赶紧,咱们回城,酒宴已经备好,我给二位接风洗尘。”

    关西人的礼节却是要简单的多,三言两语,便纷纷上马,两边合在一处,往云内城而来。

    路上,窦诞和李破并骑而行。

    这次,窦诞不敢再开什么玩笑了,之前的试探,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喊打喊杀他还真不怕,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但你去撩拨俺家婆娘,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而且吧,李家的女儿们直爽泼辣之处真的是一言难尽啊,婚后几载,窦诞是深有感触。

    被人直接戳中软肋,窦诞当即就摆正了心态,他和妻子其实差不多,心里都存着疑惑,三娘子跟这人有交情?没听说啊……

    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身上的寒意也就散了不少,这一路上,走的确实不很轻松,随即想到能去到城中,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窦诞心情立马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这位吧,心肺功能还真就不是一般的强。

    吃了点亏在他而言根本不算事儿,在马上终于跟李破抱了抱拳道:“故人多年未见,为兄多有失礼,望贤弟见谅则个,早就听闻,恒安镇李定安骁勇善战,英雄了得,今日一见,哈哈,别的不说,只这唇舌,为兄可就要甘拜下风了。”

    必须要承认,这些阀门子弟在谈吐,见识上,都很不一般……

    一句话,就将那隐约产生的隔阂和尴尬都冲散了。

    说实话,李破遇到不少“小白脸”了,但并不像人们常说的那样,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儿,他遇到的这些,就都有着各自独特的人格魅力。

    确实,几句话下来,李破对这位的观感立即便有所改观,因为这话听着确实挺顺服啊。

    于是他也立马打蛇随棍上,在马上回礼道,“哥哥这样的故人,小弟最是不愿见到了……要知道,这年头娶妻可是大不易,可得看紧些呢。”

    他这讨好人的本事,并不比门阀中人差了,一句话,就正正搔到窦诞痒处,他家中那位,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呢。

    听了这么有趣又贴心的话,窦诞不由哈哈大笑,知己之感油然而生。

    当年那个身上带着淡淡的傲气的门阀公子哥,几年下来,在事故通达上可要比以前强的多了,娶妻的男人,成熟的就是快啊。

    “贤弟说的是啊,娶妻如此……呵呵,不说这个,为兄先要恭喜贤弟一声了,不瞒贤弟,为兄此来,给贤弟带来了印信,唐公有令,晋贤弟为马邑通守,内外之事,悉由贤弟自便……”

    窦诞一高兴,也没再转弯抹角,直接将此行的目的给说了出来,为的呢,也只是想在接风宴上,能安心的吃喝一顿罢了。

    (月票月票,昨晚跟人出去唱歌喝酒,今天七点这一章险些没码出来,哈哈,好险好险。)(未完待续。)

第253章相交

    马邑郡通守。

    通守这个官职是大业年间特有的一个职务,和郡尉差不多,却又高于郡尉。

    这显然是天下渐乱之后,专为剿除匪患所设立的应急官职,权力最大的时候,甚至要超过一郡太守,与节度使相仿。

    张须陀,王世充,杨义臣,以及战死的郭绚,身上都有着这样的官衔儿,当他们领兵剿除匪患的时候,这个官衔的权力便无限的放大了起来,可以决定地方官吏的升降,甚至是生死。

    是的,通守官一旦设立,后面必定要加一个便宜行事的后缀,也就是说,任何不利于剿除匪患的突发事件,通守官儿都有权当机立断,进行处置。

    这显然是隋末乱世最为独特的产物之一,它几乎没有其他的作用,只是让天下更乱了几分而已。

    可以说,这样的地方官职已经和大隋立国时定下来并逐步完善的府兵制背道而驰了,因为通守官往往不再受制于卫府,而属于独立的地方领兵官儿。

    后来更是逐步发展到了自行招募兵员,筹备粮草的地步,完全脱离了卫府兵制体系。

    相对于恒安镇将而言,这无疑是一次晋升,窦诞的这一声恭喜也是有着道理的。

    要是去年年底,或者今年初,李破得到如此晋升,马邑的局势都不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恒安镇军该何去何从,也将有着另外不同的选择。

    但到了这会儿,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姗姗来迟的晋升,却让李破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了。

    只不过,好处也不是没有,有了这样一个官职,却不用再去管什么马邑太守。郡尉之类的人了。

    恒安镇军的自专之权,也就算是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承认。

    当然,晋阳留守任命通守官儿,本身也不太合适,要是东都发下来的诏令,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可惜。李破没有那样的通天本事……

    听了这个,李破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嫌马邑不够乱啊,第二个反应才是努力回想,马邑通守是个什么官职。

    这也不怪他孤陋寡闻,他在军中呆的日子已经很长了,对于大隋的军制也理解的很透彻了。

    可对于通守官这样新兴的官职和词汇,却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到了如今大隋的官制军制都已混乱无比。什么样的官职突然出现,都不用有多奇怪。

    更何况,万事不明问老婆啊。

    这回他可想错了,对于通守官,他和李碧其实都不算陌生,可通守官儿到底有着怎样的权力,他说不好,问李碧也是白扯。朝廷仓促间,鼓捣出来的官职。你想让这官职的权利范围有多明晰,也是难为朝廷上焦头烂额的臣子们了。

    而李破也没猜错,马邑有了他这个和马邑郡尉职能大部分重叠的马邑通守,也就更加混乱无序了。

    而且,马邑郡的匪患,还用不着设什么马邑通守。

    于此事上也就看的出来。晋阳方向的野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

    对于李破来说,客人们来意不善。

    而对于窦诞而言,却有着一些嫉妒和羡慕的成分在里面呢。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恒安镇将。已经爬上了一郡通守的职位,手握兵权,名声也已不小,在他眼中,这是个标准的幸运儿。

    娶了前马邑郡丞李靖的女儿,由此起家,升迁之速,他远远不及。

    而他呢,作为窦氏嫡子,娶的还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儿,竟然在官职上落后这么多,你想让他平淡以对,那可真就难为他了。

    所以,见面的时候便试探了一下,除了想看看恒安镇到底谁当家之外,未尝没有稍稍羞辱一下对方的意思。

    在这一点上,门阀子弟的特质也就显现了出来,家世是他们衡量人才的第一标准,然后才会论及其他。

    你家世不成,想让他们高看你一眼,还真不容易。

    好在,窦诞也不是什么尖刻人物,他的攻击性,远远体现不出关西门阀子弟待人接物的强硬和傲慢。

    李破的回应,也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受的劲头过后,对这人却是好感大增,因为显然,这也是个关西子弟中的另类。

    所谓物以类聚嘛,在一群硬邦邦,却透着深沉南侧的关西子弟中间,能找到个说话不那么费劲儿的人还真就挺难的。

    这一下,宾主之间说话就随意的多了。

    窦诞夫妻两人,本来没打算在云内多呆。

    窦诞请命而来,是为了在太原留守幕府中,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他和李渊的几个儿子交好,又是李氏的女婿,所以算是窦氏派往晋地的先行官儿。

    来到云内,也没太多其他的意思,他不会过多的猜测李渊的意图,也不会懵然不知,所以,对于他本人来说,来云内的目的也就很单纯了,就是想让李碧还他一个人情。

    别给晋阳出难题,乖乖把马邑通守的职位接下来,也就万事大吉。

    可来到这里一瞧,还有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人,最重要的是,听上去和他处境差不多,娶了个厉害的老婆,说起话来不像料想中那么无趣。

    而且吧,还是关西扶风人,老乡啊。

    于是,窦诞一高兴,和李世民兄妹两个差不多,在云内竟然呆了十好几天。

    李破又不得不放下一应公务,陪着这夫妻两个玩耍了开来。

    出去打了两天猎,小白脸跟他埋怨云内猎物虽然膘肥体壮,收获很是不错,就是太冷了些,李破回答,这样的地方才能打到上好的猎物,你要是到了江南,到是山清水秀,天气也暖和。

    可山林中的猎物,吃起来口感不成不说,毛皮也照北边差着呢。

    这就好像南北人物,南人俊秀雅致,北人彪悍善战,一得一失之间,谁也说不清楚好坏,但就这世道啊,南人想要有所作为可不容易,还得看咱们北方豪杰的能耐。

    窦诞一听,就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还有如此见识,立马就问,贤弟见过江南人物?

    李破一撇嘴,那些人之乎者也,拐弯抹角的,可和咱说不到一处,还是咱们关西人,说话做事爽快。

    窦诞当即哈哈大笑,优越感十足的拍着李破的肩膀,就叽歪上了,江南的男儿是文弱了些,也不太好相处,但江南的女子可不一样……

    嗯,这个话题最终也就说到这里,因为李家的二娘子凑了过来,立即就让窦小白脸偃旗息鼓,乖乖做他的妻管严去了。

    李破还陪着窦诞转了转云内城,在北魏宫殿之前,小白脸看着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宫殿群落,和自己家被拆了似的,那叫个痛心疾首,还留诗两阕,以做祭奠。

    可见,文化遗产保护上面,你指望军人是真不成,还得让这些悲春伤秋的人物来做,军人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破坏居多啊。

    小白脸发了点小脾气,却并不影响他的游兴。

    此时,李破也算明白了,这位公子哥是个很随性的人,有一定的野心,却并不太执着,享乐才是人家的人生目标,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更没多大的兴趣。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李破见到的人物中,比较独特的一位,交之为友,你会感觉很舒服,可你要想指望他成什么大事儿,也是白扯。

    十多天之后,小白脸依依不舍的走了,临行之际,拉着李破的胳膊,眼眶都红了,依依惜别,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没办法,好几年了,自从跟妻子成婚之后,游玩的这么尽兴的也就这一次。

    长辈们的谆谆教诲,兄弟们的明争暗斗,妻子的强势泼辣,都让这位可以说是天生尊贵的窦氏嫡子压力山大。

    不想,在偏僻的云内,却能放松情怀,嬉笑怒骂,几无忌惮,连妻子在这北风凛冽之处,好像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里几乎就是佛祖的极乐世界啊。

    嗯,和李氏兄妹其实差不多,家里管的太严,出来放放风就觉着外面的世界特美好,特精彩,实际上也不过是缰绳松了些罢了。

    窦诞可怜巴巴的走了。

    至此,李碧对夫君交友的本事,简直是惊为天人。

    要知道,当年在涿郡,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请来,办了一件在人家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现在好嘛,这才几天相处,看那样子,窦家子都快和丈夫要磕头拜个兄弟了。

    而且吧,让李碧更为确定的是,丈夫在撩拨女儿家上面,独具天赋,你瞅瞅,李家二娘子瞟过去的眼神儿……啊,呸呸呸,你李氏还有没有家教了,养出来的女儿怎么都这个样子嘛。

    实际上,在这个上面,不是李破多有本事,口舌上又有多油滑,而是他对女人的态度上,和这年头的男人有着很大的差异。

    这种自觉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不避不讳,平等相交的姿态,对于这年头的女儿来说,才是最上等的毒药。

    送走了窦诞,夫妻两人对什么马邑郡通守之职,都没怎么在意,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云内的事务终于渐渐少了起来,李碧也开始给夫君上礼仪课程了。

    这厮的缺憾之处还多着呢……(未完待续。)

第254章局势

    回到的晋阳的窦诞跟他的泰山大人说,恒安镇的李定安将云内治理的很好。

    这样平实的说法,其实比他称赞恒安镇军精锐无比,所向无敌还要让李渊诧异。

    晋地的棋盘很大,作为下棋之人,李渊做出的努力,耗费的心血,比他之前几十年都要多的多。

    他无疑是将晋地当做李氏基业来打造了,而且,他还要时刻关注着东都,长安的局势。

    实际上,在北边儿,他唯一着重关注的只有突厥,也只能是突厥。

    强盛的突厥,可以以为盟友,也可以成为最为可怕的敌人。

    他无意向突厥低头,因为他很明白,如今面北而称臣妾的家伙,可得一时之利,将来必定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是紧要关头,他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用一句直白的话来说,现在李渊很忙,非常忙,他的目光在整个晋地逡巡,慢条斯理,却有有着节奏的梳理着纷乱的局面。

    一支支义军,在这种节奏下,迅速失去了活力,要么被官军扫平,要么归附降顺,在大业十二年的后半段,除了上党,其他地方陆续平静了下来。

    地方大族,在使者的规劝之下,更是纷纷响应,拿出家中积攒的粮食,来安抚流民。

    晋阳的政令,也在一条条的传下,重新分发田土,登记户籍,平抑粮价,严明刑律。

    随着晋阳留守府的官吏。纷纷赶往各地,任职郡府要害。晋南的局势,终于有了安定的迹象。

    这显示出了晋阳留守李渊的治政才能。同样也让这位晋阳留守雄心渐显。

    战乱纷仍的山东河北,乱糟糟的河南两淮,危如累卵的关西诸郡,割据一方,内乱不休的江南蜀中。

    相比之下,刚刚经历过突厥三十万大军南下战事的晋地也就越发的显眼儿了起来。

    饱受战乱之苦的河北,河南的流民,也开始往晋地涌了过来,这给晋地带来了充足的人口之外。也让晋阳留守李渊压力大增。

    没办法,天下战乱频仍,就没有乐土那一说,这本就是自汉末战乱以来,中原大地战祸最为深重的一个时节。

    流民的剧增,在冬天时达到了顶峰,这让晋阳留守李渊不得不停下扩军的脚步,先来妥善安置流民。

    在如今的天下,能有这样的度量的人。实在不多,无论是其他还在大隋治下的地方,或者是义军,谁也不愿意收留过多的人呢下来。一旦收留下来,其实也就是将丁壮充入军中,多数不会让这些流民回去耕种了。

    但李渊不一样。他毫不犹豫的给予了这些绝望的流民以生存的希望,将他们散入各个郡县。分给他们田地,并让各个郡县极力赈济流民。并打开汾阳仓,将粮米运往南边儿,补足各郡所需,务求让晋南百姓,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渐渐的,太原李渊仁义之名,开始传播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李渊也表现出了他冷酷的一面,雁门陈孝意,马邑王仁恭请求拨粮的文书,都被他扔在了一边儿。

    晋南晋北,完全是两个世界。

    而到了大业十三年年初,收下了大量流民的晋地的人口,其实已经居于江北之冠。

    这样的一番布置下来,李渊也是精疲力竭,更是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于是,晋阳留守的一日三餐,都成了粟米饭配腌菜,吃的比军中将士还要不如。

    这样的做作,更是让晋地百姓感激,各郡府,乃至晋阳上下将领官吏,纷纷仿效,大家的日子好像一夜之间便回到了隋文帝中期时候的模样。

    破衣烂衫的官吏,行走在河东地面上,不以为耻皆以为荣,太原留守李渊在民间名声鹊起,也让他初步完成了原始积累。

    有这么多的大事堆积在李渊心头,他还没忘了去用一个马邑通守的职位,去祸害马邑的几个军政人物,这完全得益于他的一双儿女到云内的见闻,不然的话,云内那样一个偏僻所在,就算出了个李定安,又如何能看在他的眼中呢?

    现在,去到云内的女婿,却说那个后生小子将云内治理的很不错,这让他稍微感兴趣了一些。

    不用说了,没有其他的因素,如今,他对能够治平属地的事情都很感兴趣,不得不说的是,陆续赶来他属下效力的关西来人让他有些失望。

    他们都颇为善战,但对治理地方却少有真知灼见……

    于是,李渊到真是认真的问了一下。

    在云内光顾着玩耍的窦诞的回答,注定不会让他感到满意。

    太笼统了,云内很安定,没有冻饿和战乱,云内不缺粮草,云内的百姓过的很不错。

    李渊在心里当即就翻起了白眼儿,这根本说不到点子上嘛,云内为什么那么安定?他们怎么就不缺粮草?恒安镇军为数几何?

    当然,窦诞在云内呆了差不多半个月,到也没白呆。

    有一点他却是问的很清楚了,见岳丈越来越是沉默,脸上就差写上不耐烦和不满几个字了,赶紧将这个拿出来搪塞。

    他之后用了很多话来叙述,其实就是一个,云内的物资管控严格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尤其是平抑粮价的手段,几乎就是一刀切下去,根本没给云内的百姓,仕绅任何的回旋余地。

    听到这些,李渊才算有了些心动,可很快,他就明白,这样的手段他是用不上的。

    云内才多大点地方,做到外无往来应该也很容易,而河东又是多大的天地,他要是敢来个照猫画虎,不定最终就像了狗了。

    不过呢,话说回来了,他对云内的那个年轻人,到是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管手段如何,在如今这等局面之下,却还能让治下百姓活下去,又无多少怨言的,可不多见呢。

    没看雁门的陈孝意,马邑的王仁恭吗,这可都是治理地方的老臣了,也有着很大的名声,现在却一个个都来他这里哭穷叫苦,如果不是道路阻隔,东都的诏令可能早就应该到了晋阳了吧?

    所以,他对北边的两个守臣,都是嗤之以鼻,好官做到你们这个份儿上,也就只剩下名声了吧?

    这么一来,云内的李破,也就给显了出来,李渊觉着,这个年轻人到很是不错,可惜,怎么就做了李靖的女婿了呢?

    他到是有了想法,有心将人叫到晋阳来见一面,现在晋阳留守府邸之中,确实缺少大量的人才,对于有本事的人,李渊不介意与人尽释前嫌,只要这人能忠心于他……

    然而,那毕竟只是个想法,过后李渊也不再提起,云内毕竟太远了,北边儿让他担忧的事情也太多,一个棋子而已,并不能让他动心到将棋子拿到眼前来仔细瞅一瞅的地步呢。

    ……………………………………

    大业十二年冬,恒安镇将李破晋马邑通守。

    这个任命给马邑郡上演的三国演义,注入了新的催化剂。

    云内的夫妻两人没什么动静,好像一直在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

    可马邑城中的两位,就有些坐不住了。

    当晋阳的任命以文书的形势传至马邑城,马邑城中两方僵持的局面终于松动了起来,暗流涌动之间,不久,太守王仁恭从雁门借兵千余,并借太守职权之便,死死看住了马邑的粮仓重地。

    这个时候,最难受的肯定就是刘武周了。

    晋阳设下了马邑通守之职,也就是说,他这个郡尉一下便位于马邑通守之下了,差不多算是失去了掌握马邑兵权的官方承认。

    换句明白点的话来说,按照程序来讲,他再要动兵,就必须得到马邑通守李破的允许,一旦他没有通报云内,便动用兵卒,李破便可以将之宣为叛将,挥兵惩之。

    其实这也同样适用于马邑太守王仁恭,此时云内完全可以以他私自从雁门借兵之举,光明正大的进行责问。

    是的,通守官儿别看有着辅佐太守,处理郡中军政要务一条,但实际上,一旦设下通守官儿,任何调兵之举就都绕不过他了。

    马邑的这个冬天很冷,呆在马邑城中的两个军政首脑,都感觉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王仁恭加快了进逼的脚步,而刘武周却暂时偃旗息鼓,他在郡尉府中不时的北望,焦急的等待着北边的消息。

    不管是派去突厥的人,还是派去云内的人,只要能有一边儿传回好消息,马邑的局势,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惜,一直等到冬末,北边都是悄无声息,连个人影都没回来,刘武周的失望,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更有一种恐惧感,在不停的折磨着他,突厥人那边儿也就算了,他可是派了刺客去云内呢,一旦事情泄露,他便是腹背受敌,随时都有人头落地的危险了。

    ……………………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危险处境,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几分。

    在寒风呼啸中,云内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对不住,对不住,幸亏翻看了一眼,后台的定时发布竟然又失效了,倒霉。)(未完待续。)

第255章回归

    “我带来了尊贵无比的颉利汗的声音,只要您能给他献上马邑郡尉刘武周的人头,您就会得到他兄弟般的情谊……”

    这是个粗糙的好像石头一样的突厥人,带着浓重的草原气息,突然来到了李破的面前,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极为荒唐的要求。

    颉利可汗,在突厥语中,其实可以称之为西方汗,和他相对应的,则是突利汗,又称东方汗。

    这是突厥大可汗鉴于突厥疆土太过辽阔,而设下的两个小可汗,分别治理东西两方的突厥部族。

    他们一般都是大可汗的兄弟子侄,身上流淌着突厥人中间最为尊贵的血脉。

    在突厥分为东西两部的今天,颉利汗的权力,自然比不上突利汗,但论起和王庭的亲近程度来,往往颉利汗要略胜一筹,毕竟,西域在突厥人眼中,是散发着金子般光芒的地方。

    他们无疑就是突厥汗国中的藩王了,而且,他们往往还是突厥大可汗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也是第一和第二顺位的继承人。

    对于突厥的政治体系,李破不太熟悉,却也绝不陌生。

    像颉利汗这么有名的突厥实权人物,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莫名其妙就在这里,你说你离着十万八千里的突厥西方汗,巴巴的来到马邑,想要郡尉刘武周的人头。

    刘武周能耐不小,将人都得罪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他不是也派了刺客去刺杀人家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对刘武周还真要刮目相看了。

    到了这个时候,李破也没能想到。这是他送人家的王冠惹的祸,而且吧。中间还有人不欲多生事端,小小歪曲了一下,于是就成了这么一个结果。

    扫平赤六安部的罪魁祸首没事儿,马邑郡尉刘武周却是首当其冲的成了替罪羊。

    而且,远在圣山脚下的颉利汗能够这么快的派出使者,找到云内,也少不了突厥汗账中那位胖子大罗便的帮助。

    显然,人家想的很周到,不但要讨好颉利汗。还要顺便看看云内这位隋人英雄是不是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家伙,如果李破选择向颉利汗低头,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那么,人家可就立功了。

    一石二鸟,谁说突厥人脑子笨了?

    当然,关节之处在于,攻击赤六安部的是谁。那也不用多提,是隋人的恒安镇军,还是马邑郡尉刘武周,谁说的清楚呢?

    反正。颉利汗盛怒之下,立即派出了使者,在胖罗的指引下。来到了云内。

    这个过程有点复杂,也是稀里糊涂。就算再给李破十个脑袋,他也想不清楚。没办法,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看着抬头挺胸,满身傲慢的突厥使者,李破想笑,却抿紧了嘴角,让阴云尽量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环顾左右,大堂中有三位校尉,李五,步群,还有尉迟。

    他不会私会什么突厥人,给可能得到消息的部下以错误的信息,所以,如今军中三位最为重要的将领,都被他叫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听到的这样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请求,只是,突厥人的气焰,太高了些,要知道,几年之前,突厥可汗还跪在大隋皇帝面前,称呼大隋皇帝为圣可汗呢。

    几年过去,对大隋的边将,突厥人却有了颐指气使,如对臣下的气派。

    颉利汗可能派来了一个很有勇气的家伙,可他并不个一个好的使者。

    勇气这东西,在外交中往往代表的就是强硬,或者说是强势,也许,突厥人感觉这很恰当,可一旦面对的是不想屈服的人话,结果便会非常的糟糕。

    这是个将目的和过程弄颠倒了的家伙,抓不住重点,是外交使节的大忌,更何况,他对恒安镇军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没什么好说的,这年头比较盛产这种没有目的性的使者,换句话说,他们一般想的不是怎么达到出使的目的,而是专注于出使的过程。

    而更为可笑的是,往往他们回去,都会受到赞誉,实际上,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达到出使的目的。

    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而来人的傲慢,也确实挺刺激人的。

    尉迟先就恼了,当李破看过来的时候,这个黑大个当即便道:“将主,此人如此轻慢,着实可恨,不如让末将杀了他,也好让突厥人晓得,我恒安镇不可轻辱。”

    颉利汗的使节,当即就扭头瞧了过去,轻蔑道:“我带着可汗的善意而来,请不要拒绝他,不然的话,所有人都会被可汗的怒火烧成灰烬。”

    无疑,这是个拼命给自己棺材上钉钉子的家伙。

    李破适时摆手,让都被激怒了的几个校尉稍安勿躁,终于开口问道:“这里是大隋的云内,不是突厥汗账,颉利汗的怒火烧不到这里,我的怒火却能把你烧的灰都不见,好了,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想问的是,颉利汗为什么要刘武周的人头呢?”

    使节感觉很受伤,所以也很愤怒,但显然,他也并不想把性命丢在隋人的地方,他做出一副你有权知道原因的样子,微微垂头,抚胸道:“那个可恨的家伙,将一顶王冠送去了王庭,但那顶王冠,本来属于……一位非常尊贵的人。”

    “王冠已经回到了可汗手中,但亵渎了它的人,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作为马邑郡最有权力的人之一的您,应该也想杀死这个背叛了大隋的人吧?而且,还能获得可汗的情谊,我想,您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才对。”

    李破终于恍然大悟,作为执行者的尉迟,也听的目瞪口呆,觉着将主祸害人的本事,真不是旁人能够学的来的。

    李破忍着笑,“好了,回去告诉颉利汗,大隋的事情就不劳他费心了,如果他想要什么人的人头,让他自己来取,我想,在草原上有着很大名声的他,怎么会将报仇的事情交给外人来做呢?”

    突厥使者最终碰了一鼻子灰,带着满腔的愤怒被强行送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带给了李破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刘武周跟突厥人勾搭了一番,反而把人家给得罪了。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想了想,如果他是颉利汗,这个时候应该是派人去见刘武周了,然后让刘武周来取他的人头,这样一来,刘武周那厮肯定屁颠颠的再派来些刺客才对。

    不过突厥人脑子有点愚,肯定想不到这么绝妙的主意。

    用一顶王冠,绝了刘武周的念想,效果果然好的不得了,当初送出王冠的时候,其实他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来自西域国王的王冠,刘武周但凡跟突厥有了来往,几乎不用考虑,肯定要将这东西送出去,除非刘武周太过爱财,不然的话,这几乎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情。

    赃物啊,再送回到失主手中,还被人认出来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果然,刘武周一下就掉进了他挖好了的坑里。

    当然,效果好到了突厥来人悬赏刘武周人头的地步,对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之所以他没有答应,也很简单。

    没有突厥人的掺和,刘武周这人在马邑,也就无足轻重了,他也没那个心思跟突厥人虚与委蛇,到不如干脆的拒绝,借此让部下们明白,他跟突厥水火不容的心思。

    此事在他看来,也就告一段落了,至于什么颉利汗的怒火,他是一点没当回事儿。

    这个冬天的后半段,李破几乎便住在了云内城中各处的军营当中,和恒安镇军将士同吃同住,督促军中将领,持续的严明军纪,操练兵马。

    一直到十一月快要进入腊月的时候,陈圆带兵返回了云内,太仆杨义臣的平乱大军,解散了。

    太仆杨义臣无奈的返回了东都,去接受东都群臣七嘴八舌的质询和为难,当然,东都的形势这个时候也已经极不乐观。

    张须陀战死了,河南东部战局彻底糜烂,翟让,李密的瓦岗军驻军郑州,对洛阳虎视眈眈,调杨义臣回去,其实也是为了洛阳防御战在做准备。

    让李破感到有些惊喜,也随之压力大增的是,出去一千兵马,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三千人。

    这些新增的兵马大多都是河北人,还有一部分山东人,这些人之前大多都是府兵,后来陆续加入了叛军当中,在被杨义臣击败之后,归于杨义臣麾下。

    杨义臣一走,他们也没了着落,他们既不愿回去家乡,也不愿再跟在乱纷纷的这个王那个王身后作战,于是便被陈圆劝着,跟随他回到了云内。

    尤其让李破没想到的是,陈圆竟然还带回了一个人,李破的小翅膀,终于体现出了点威力,让这人的命运给扇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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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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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士信,罗三郎回来了。

    四年过去,这个年纪不大,便随程知节西逃来马邑的私盐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个巨人,站在那里,好像鹤立鸡群般显眼儿。

    在这个人们普遍长的不算高大的年头,这样肩宽背后的彪形大汉,也确实可以称之为巨人了。

    李破和陈圆都不算矮,但在人家面前,都要低上半头还多。

    张须陀死了,部下四散。

    以秦琼为首的一小部分当即就投了李密,还有一部分人,以裴仁基,贾务本为首,退守虎牢,很快,东都的人就出了昏招,想要拿战败之人问罪,甚至于守着落口仓这样的地方,却不给裴仁基等人军粮。

    裴仁基大怒之下,斩了军中监军,带着部下也投了李密。

    按照既定的轨迹,张须陀一死,与秦琼等人交好的罗士信,也没什么出路,应该也就随着秦琼一起,投了李密了。

    然而,罗士信现在出路多了一条。

    而且,张须陀视他为子侄,几年下来,罗士信也视张须陀为父师。

    张须陀为李密所害,罗士信本就恨之入骨,如今又有了自己的打算,根本没理秦琼等人,率领亲信将士数百人,血战突围而走,也没跟着逃的飞快的裴仁基部去虎牢,直接带人渡过黄河北上了。

    进入河北,与河北盗匪又激战几番,前路茫茫,只剩下一百多人的残兵败将筋疲力尽,好在。他们都是张须陀中军亲卫出身,有着非同凡响的凝聚力,不然的话,就这么一路走下来,不定早就散了呢。

    罗士信也快走不动了,河北一片赤土。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盗贼,和山东的景象几乎是一模一样,让队伍根本得不到任何补给。

    正穷途末路间,沿途听说太仆杨义臣正在河北招募壮士剿匪,于是,一群人略微商量了一下,晋地太远了,这么走下去还没到地方呢,怕是大家都饿死在路上了。不如去投杨公。

    是的,这会儿穿了官衣好多年的罗士信,再也不愿意从匪了。

    他们在山东杀人如麻,在河南血战连场,打的都是农民军,那种仇恨和对立情绪,没有身处其间的人很难体会的到。

    于是,罗士信带着人一路跋涉。投入了杨义臣麾下。

    山重水复之间,却是在杨义臣军中碰到了熟人儿。陈圆这个河北大汉还是很显眼儿的,带来的又是晋地的边军,和杨义臣率领的其他各部人马都不一样。

    军纪严明,战力强悍,又极为抱团,那会儿俨然已经成为了杨义臣最为倚重的中军劲旅。

    罗士信见到陈圆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百战余生,在这里突然见到从辽东的风雪中一路逃出来的老兄弟,那才叫个激动。

    这下罗士信算是找到组织了,跟陈圆在一起就再未离开。

    杨义臣被解了兵权。散了军伍的时候,这一支借来的人马,自然也不会跟他回去东都,在杨义臣军令下来之后,立即启程回转云内。

    河北这地方,就算陈圆都不想多呆了,家人早就没了踪影,到处都是战乱,田地一片荒芜,流民都已经见不到影子了,出现在你眼前的,不是盗匪就是乱军,这样的地方谁也不愿意多呆。

    尤其令人懊恼的是,几个月下来,转战千里,几乎扫平了河北乱军,未见东都犒赏不说,杨义臣还被解除了兵权。

    这样的鬼地方,陈圆等恒安镇军上下,早已厌烦了。

    杨义臣最后的安排,其实是想让陈圆在河北当个通守官儿的,却连陈圆的回音都没听到,人家率军直接回晋地去了。

    就这么,罗士信便重新出现在了云内。

    直到见了李破,没等说话呢,这厮就仗着身高膀大,上来就给李破一个大大的拥抱,抡着李破就转一圈儿。

    李破看到这厮回来了,本来还挺高兴,他朋友不多,罗三就是其中一个,可惜,程知节那人有些不是东西,带着罗三就跑没了踪影。

    这会儿吧,当众被罗三抱小孩儿似的转圈,就差把他举起来了,李破威严大丧之余,也是满脑袋的黑线。

    看的随着将主一起来迎接归人的校尉营尉们,当即就有点傻眼。

    如今李破威严重于军中,尤其是在整饬军纪上面,李破不遗余力之下,也在军中有了铁面无私之名。

    以前的一些小手段,渐渐已经不用了,现在李破就是在拿日渐完善的恒安镇军军律说话。

    如此一来,军中将校见了他,先就怯了三分,敬畏之情也是日甚一日。

    被人这么耍弄的时候,嗯,他们是见也未曾见过一次呢。

    有的老人儿认出了罗士信,便也知道,这是当年一口一个哥哥叫着将主的人,亲厚之处,谁也比不得。

    有的人却不认得,像步群就看着这一幕,震惊过后就差点乐出来,现在能看到将主热闹的时候可是越来越少了呢。

    和罗三的身板相称的是他那大嗓门儿。

    “哥哥,俺可算见到你了,这回你想赶俺走,俺也不走了……”

    这个彪形大汉,如今还只有十七八的年纪,却已是一脸的风霜,看不出实际年龄来了,就是吧,还有点孩子气。

    李破顺手就给了他脑袋两巴掌,“放下放下,赶紧放下……”

    罗三呵呵笑着放了手,随即就瞪着着铜铃大的眼睛,四处乱瞧,“看什么看,俺与哥哥久别重逢,有什么好瞧的?谁要是敢笑话哥哥,俺就拧他脑袋下来。”

    这厮当年怒火上头的时候,就已经分外的可怕了,这些年下来,从人命贱若草籽的辽东,山东等地,一路杀下来,气质上已和当年颇为淳朴憨厚的样子判若两人。

    当他瞪起眼睛的时候,一身的杀气呼呼的往外冒,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魔王一样令人惊悚。

    可惜,这里都是心雄胆壮的家伙,和突厥人较以生死,连番血战,可并不比他差到哪儿去,当即就有人回瞪了过去,心说,怎么?刚来就想仗着与将主交好,压我等一头不成?那可不能如了你的意。

    不想,人家回头就乐开了花儿,跟李破叨咕着,“哥哥,你带出来的兵将可真不错,这胆气要是让将军见了,一定喜欢。”

    将军自然是指张须陀了,只是一提到将军,罗士信脸上的笑容也随即便被黯然所代替。

    李破一瞧,呵,这厮也有心事了,说起话来,也比那会儿多了几分条理,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怎样的经历,才让这傻孩子变成这么一副模样?

    这一晚,李破在八面楼设下酒宴,为陈圆,罗士信等人接风洗尘。

    一连串的糟烂事下来,终于算是遇到了一件喜事儿,李破也就多喝了几杯。

    席间自然问起河北,山东诸事。

    陈圆和罗士信两个轮番说了说,让渐趋吵闹的酒席也安静了下来。

    “河北打烂了,田地没人去种,到处都是乱匪,剿来剿去,人越来越少,满目荒凉,白骨处处,看着可真叫个惨。”

    “没吃的,到处都缺粮,一斗粟米,想换什么换什么,大军来回奔波,粮草总是跟不上……”

    “吃人的事情,到处都是传,到没真的见过,但想来也差不离。”

    “地方官吏死的死,逃的逃,没剩下几个了,有的城池进入之后,都是饿的半死不活的百姓,却也不能把军粮接济给他们,眼瞅着人就都饿死了,听说杨公为此哭了几次……却也无能为力啊。”

    “杀张金称的时候,真解恨,这人所过之处,一片赤土,就是个杀人魔王来的,听到那许多传闻,当日真恨不得将其一刀刀剐了。”

    “杨公散了大军,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有东都诏令,粮草实在不成了,涿郡那些人,根本就是些畜生,咱们这边剿匪,他们就眼睁睁看着,粮草兵员是一个也不带出的,也就是杨公心软,要是将主在,带着咱们取了涿郡,开仓放粮之下,什么事不也就都没了?”

    “山东更不用说,俺这几年随张须陀张将军转战山东,河北,河南,什么事儿没见过?”

    “俺回去的时候,山东就已经成了乱葬岗,老家被水淹了,人也都不见了,后来跟将军剿匪,胜仗打了不知多少,但乱匪却越来越多。”

    “打到最后,连将军都泄气了,俺瞧着,山东已经没了多少人,吃人算什么?连树皮都被人啃光了,最后整个山东除了咱们这些官兵,其余的都是乱军,就没了平常百姓这一说了。”

    “哥哥,你还不晓得呢吧?俺去河南,你猜俺见到谁了?”

    “程大郎那厮竟然投了翟让,你说……那会儿咱们从辽东走回来,俺跟着他回了山东,没想到,几年过去,再见面的时候竟然刀枪相见了。”

    “俺没法说……再要见到那厮,俺一定斩下他的头……”

    说着说着,罗三眼圈都红了,那不是伤心,而是仇恨所致。

    总之一个字,惨,太惨了,两个人也只是寥寥说了一些,便已经描绘出了一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地狱画面。(未完待续。)

第257章喜事(二)

    接风宴成了诉苦大会。

    陈圆出去没几个月,可见到家乡故土一片瓦砾的凄凉景象,对他的冲击可谓不小,而且,率军征战不休之下,深刻的体会到了之前那些将领们剿除治下乱军的无力感。

    乱军是一打就散,散而重聚,聚而复散,如此往复,杀了一个领头的,就能紧接着冒出十个“豪杰”来,那根本就不是打仗,那是一场场割草一般的屠杀,但可怕的是,你割了一茬,接着就能长出一茬,剿之不尽,除之不绝。

    说是扫平了河北匪患,其实吧,就是击破了几个大点的乱军,把那些乱糟糟的残兵败将赶去了山林草莽,等到大军一走,就又都冒了出来。

    这么打下去,早晚把河北的人都杀光了,才能安静下来,但人都没了,安定下来有个屁用啊?

    用陈圆的话来说,就是河北山东已经沦为鬼蜮。

    罗士信比他的经历可要丰富多了,三四年下来,他就没过过安稳日子。

    跟着张须陀南征北战,一多半的时间竟然都吃不饱,开始的时候,是乱军抢官府,大户人家的粮食,然后张须陀带着他们抢乱军。

    到了后来,乱军穷的叮当响,也别说什么义军不义军了,他们比官军狠多了,官军好赖在张须陀率领之下,没有吃过人肉。

    乱军可不管那一套,每一支从山东焦土之上成长起来的义军,你问一问,有哪个没吃过两脚羊?

    为何山东乱军纷纷冲向河北。河南,两淮这些地方?

    因为再要呆在山东。都得饿死,连张须陀率领的官兵都不例外。

    于是乎。窦建德,和高士达,张金称等这些在山东赫赫有名的大贼头,就都在往河北使劲儿,就算纷纷战死在了河北,也是义无反顾,山东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啊。

    张须陀率兵出山东,一个是朝廷诏令的缘故,一个就是因为缺粮。

    而谈起乱匪来。陈圆更多的是无奈,官逼民反这种说法在他看来已经不太实用于河北了,那是个不抢不夺,就活不下去的地界。

    罗三儿和他不一样,说起乱军,他恨的是咬牙切齿,他将山东的一切苦难,都归结到了乱匪身上。

    至于朝廷,都要排在乱军之后。实际上,他对地方官吏,朝廷官员都充满了憎恶,奇怪的是。他对隋军的归属感极强。

    不得不说,张须陀的洗脑能力,非同一般。

    总之。两个苦大仇深的家伙,像发泄怨气一般唠唠叨叨说了不少。说的话多,却没阻止他们进食的速度。吃的那叫个欢畅淋漓。

    罗士信更是跟李破嘟囔着,出了太行山,简直就是两个天地了,这里平静的竟然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陈圆在旁边是大点其头,他的感觉和罗三儿差不多。

    这么一说,这两位俨然就将经历了一番战乱的云内当成了桃花源了,可见,山东河北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李破和当初就不一样了,他在宴席当中,毫不掩饰自己对罗士信的喜爱和亲厚,顺便也让众人明白了,看来云内的领兵校尉,又要多出一位了。

    众人到也没太大的反应,听了罗士信的经历,再拿自己的比比,从军资历对于这位而言,已是毫无问题。

    较真的话,也就剩下点边军精锐对剿匪队伍的轻视了。

    其实,随着张须陀战死,杨义臣被解除兵权,曾经显赫于世的隋军,已经渐成记忆,被彻底埋葬在了历史车轮之下。

    随后各自为战的大隋军将们,也不再以隋军自居,东都谕令,不出东郡,隋帝杨广,缩在江都宫殿之内,除了身前所有的人等,再也无人问津。

    烽火依旧,却已满目疮痍的隋地,在风云变幻中迎来了大业十三年。

    而在大业十二年冬末,勇冠三军的罗士信,砰砰的用力敲打着坚硬如铁的胸膛,“哥哥,俺来当你的卫士吧,俺带回来一百多人,各个都是随着张将军杀出山东的好汉子,以后只要有俺们在,就没人能伤的了哥哥。”

    “咱们可都当过将军的护卫,要不是那会儿将军将咱们支开,将军也死不了……”

    李破瞧着罗三,心说,你说的话可真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咒我呢。

    “三郎,你还是领兵吧,要是当初,我还不会太放心,现在呢,我给你一千人,当个领兵校尉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咱们这个地方,我别的不敢保证,却绝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去拼命,把一千人给我带出来,被给我丢脸就好。”

    …………………………

    大业十二年冬末,一万两千多人的恒安镇军,蛰伏在云内的寒风当中,一边磨砺着爪牙,一边逡巡四顾,也在找寻着明年的猎物。

    没办法,又增加了三千多张嘴巴,恒安镇军实力大增不假,粮草上的压力,却也增加了不少。

    正在李破琢磨着,想从军中再挑两个人出来,凑齐十二个领兵校尉的时候,有人跟陈圆,罗士信等前后脚,赶来了云内。

    一行数十人的骑队,顶风冒雪,出现在了云内城外。

    为首一人,看着隐隐出现在视线之内的高大城墙,一勒马缰,放缓了马速。

    挂满了霜花的蒙面布巾中,传出了闷闷的声音,“总算是到了……”

    一个强壮的大汉,策马来到他的身边,“二哥,我去城中给那位李将军报个信?”

    为首的汉子哈哈一笑,“不用不用,咱们来投奔人家,还想让人迎出来怎的?这鬼天气,还是省省吧,再说了,李将军仁义豁达,不拘俗礼,咱们直接进城见他便了。”

    “我跟你说啊,别在人家面前摆脸色,人家对咱们仁至义尽……”

    不等他说完,旁边的大汉已经不耐烦的道:“二哥恁的啰嗦,咱们又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还能故意得罪于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恒安镇将……想要让咱们听命于他,总得拿出点本事来吧?”

    为首的汉子没恼,只是按住马缰,缓缓前行,“现在什么时节了?有兵有粮,有地方养兵蓄马,那就是基业,你要是还觉着咱们杨氏的门墙有多高,我劝你还是回东都去,这般逞强好胜,于人于己,都要不得了啊。”

    没错,这就是曾来云内借兵的杨信。

    旁边这条身板极为扎实的大汉,是他的弟弟,杨偕。

    两兄弟都随祖父征战河北,杨义臣回了东都,两兄弟眼瞅着一支百战之兵星散而去,都是心疼的不得了。

    又连连劝祖父不要回去东都,见祖父主意不改,便也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杨义臣哪里看不出来,他自己有着全始全终之心,不想晚节不保也就罢了,最终却也要为杨氏一门着想,这可不是大业二年,汉王杨谅叛反的时候。

    天下乱成如此模样,大隋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吗?

    答案很明显,于是,这位老臣也开始为后辈子孙们做了一番考量,跟他回东都,那是下下策,一回东都,便也皆成冢中枯骨,生死不由自己了。

    既然两个颇有才干的孙儿,不愿跟自己回东都去,那也就不用回去了。

    至于行止嘛,其实很好选择,一个是去长安,那个地方再乱,也不是乱军能够占据的地方,杨氏的一些人,也在长安呆着呢,两个孙儿回去,可为家中多添些助力。

    第二个便是去投太原李渊,他看的很清楚,高门大阀,如今各个凄凄惨惨,只李氏有了立足之地,其势渐成之下,到是……

    其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从江南,到河南,山东,河北,再到蜀中,西北,有名有姓的差不多都是乱军,他这人绝不对允许家人从匪就是了。

    老爷子弄了两个简单的选择题放在了孙儿们面前,嗯加上随他回东都是第三个。

    可惜,两个孙儿哪个都不愿意选。

    最有主意的就是杨信,去长安他不愿意,路途太远了,以如今之势,可能他们没走到地方呢,不是饿在了路上,就得被人捉住杀了。

    去找李渊?杨信更不愿意了,当初去晋地借兵,李渊那人推三阻四,哪有一点情分可言?

    于是,他眼珠儿一转,想起自己还在云内有个朋友呢,虽说交往日短,可那人一听杨公之名,立即便借了一千精锐边军予他,这个人情欠的可是不小。

    不如去投他算了,于是,没等杨义臣发话,他带着弟弟就跑了,显然是怕祖父鉴于门户有别,不愿让自己的孙儿屈居那等样人之下。

    这一路上,赶的很急,呼呼的北风,却也没能阻止弟弟唠叨,觉着二哥有些自降身份,杨氏的子孙,想要依附于谁,那是要看对方够不够格的。

    什么叫资格,其实看的头一个就是家世,这位恒安镇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李家的女婿,能用的了杨氏嫡子?

    所以杨偕有点不情不愿,也让杨信的耳朵受了一路的折磨,而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多说。

    实际上,作为家中次子的他,这也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呢。(未完待续。)

第258章命苦

    在大门户里,总是长兄难做,次子难熬。

    杨氏也是一般,杨信的父兄一直都在长安呆着,一应家业看的死紧,也不愿给其他兄弟几个多些助力,让他们各自为官。

    那意思很明白,家业你们就别想继承了,也别来争抢,免的弄的家中不宁。

    可以说,杨义臣英雄了一辈子,子孙却不太争气,为了点家业,使出来的手段上,落于下乘了。

    杨信兄弟两个,好歹跟在了祖父身边,弄了身军职,其他兄弟,只能在长安混吃等死了。

    杨信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父兄不慈,祖父又只顾自己名声,不愿太过照看家人,那他也就不指望什么了。

    如今离开杨氏卵翼之下,不如另立一支。

    所以,一离开河北,他已经决定,恢复旧姓,不再顶着御赐的杨姓招摇了。

    杨氏的旧姓是尉迟,所以他现在就是尉迟信了,由此可见,他的骄傲都藏在心里面了,实非他的弟弟可以比拟。

    兄弟两个正说着,不出意料的,后面那人就又凑了上来。

    这位和别人可不一样,裹着厚厚的皮袍子,外面又罩了两层披风,骑在马上,好像马上多了个大号的粽子似的,就算如此,此人却还在瑟瑟抖个不停。

    “杨……杨兄,怎的慢了?情怯……情怯了不成?”

    看着他这个样子,兄弟两人虽然心事重重,却还是笑了起来。

    这人姓苏。叫苏亶,关西大族苏氏子弟。和他们杨氏比起来,门户可要大的多了。

    他的曾祖是西魏名臣苏绰。祖父也是文帝年间,号称三相之一的苏威,父亲苏夔,官位不显,却也是关西文坛大家。

    苏氏这一门,是关西世阀中的异类,一家子的读书人,两代人,都管着关西的财赋。是关西当仁不让的大管家。

    苏氏子弟去到河北杨义臣军中,杨义臣大喜之下,二话不说,直接把大军的粮草辎重托付给了他们,可以说,杨义臣能转战河北诸郡,连战连捷,苏氏的人可是出力不小。

    这样的情形吧,不说杨义臣心知肚明。就算是杨信,嗯,现在应该叫尉迟信了,也看的比较明了。

    天下大乱。苏氏子弟也在寻找出路了。

    看明白了,尉迟信也只能在心中感慨,苏威一代开皇重臣。当年更曾与高炯,杨素并列于朝堂。自成一系,何等的显赫。

    到了如今。据说苏威还跟在皇帝身边,但瞧瞧这个样子,也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吗?

    而苏亶这人也很有意思,大军一散,没有跟着兄弟们一起回东都,要知道,他们和杨氏不一样,东都的臣子们就算为难杨义臣,也不会将立下军功的苏氏子弟怎么样的。

    苏氏一门,用了数十年的时间,从西魏年间开始,一直到大业年间,于大隋门阀中,奠定了独属于自己的地位,其势有涨有落不假,却因为他们不谙于武功,总能得到皇帝的宽容对待。

    是的,关西苏氏很不一样,因为他们手里从不握有刀枪,所以刀枪也架不到他们的脖子上。

    苏绰是善终,苏威如今也活到七十多岁了,能从宇文护治政时期,活到现在的功臣良将,能有几个?

    苏亶没跟着兄弟们回去东都躲避战祸,或是叙功请赏,而是跟着杨氏兄弟来了云内,行径比较奇特。

    杨偕还有点不愿意来云内呢,何况是苏家的人了。

    和苏氏这样的大阀比起来,杨氏又算得了什么呢?云内这位恒安镇将,那就更不能比了,但人家还就跟来了,而且毫不掩饰自己投奔的意图。

    一路相谈,这位说话也比较有意思,文气重了些,大意却说的明白。

    他的长辈兄弟们都在往大人物身边凑,但现在苏氏的人都被免了官,才干上也都难有大的作为,难免为人所轻。

    像云内这样的边郡就不一样了,肯定缺少他这样的人才啊,来了就能受到重用,可比去别处强的多了。

    再说,能毫不犹豫的借兵给杨公平乱,肯定是个有理有节的人物,屈身侍之,却也不堕苏氏之名。

    人家说的话还很完全,借机就夸上尉迟信了,说你也是个有志向的人,你执意来投的人,肯定错不了,我还用担心什么呢?

    只这一番口舌,就让尉迟信喜欢上这人了,一路同行,相交莫逆谈不上,却也能说得上是亲厚有加了。

    听他断断续续说话,看着好像快被冻没了气儿的样子,尉迟信也咧嘴笑了。

    “贤弟莫急,我正与五郎说呢,到了城中,说话要小心些,他还不愿,贤弟口舌便给,正好帮我劝劝,来了人家的地方,胡乱行事怎么成呢?”

    苏亶一听,就呲牙咧嘴。

    现在吧,对于这位贵家子而言,什么雄心壮志,什么满腔抱负,都比不上一碗热汤来的诱人。

    听了尉迟信的话,心里当即就腹诽上了,这兄弟两个争了一路了,还有完没完啊?幸亏我不像其他兄弟,每天还能骑骑马,练练骑术什么的,不然的话,就这一路走下来,股间的肉都能给磨没了。

    而且这大冷天的,云内城都近在眼前了,不赶紧进城躲避风雪,你们跟我说这个?

    这位苦水都快吐出来了,却还不得不应付,谁让人家才是引路之人呢?

    “贤兄……莫要争了……入城拜见一番,何等样人自也清楚……不必多……费唇舌。”

    杨偕一听,大点其头,“四郎说的不错,见了人就能知道是何等人物了,若是庸碌之辈,我可不在这里多呆……”

    听了这话,苏亶心说,你多呆不多呆的不知道,反正不管对方是怎样一个人物,我可都要在这里呆到春夏时节了,再跟你长途跋涉下去,咱这条性命也就不用要了。

    …………………………

    此时此刻,李破自然不会知道城外有几个家伙在叨叨咕咕。

    而这等时节,恒安镇军已经全部收回到了云内城中过冬,要真有敌人在这样的时候突袭云内,李破也认了,你想冻死在城下,我这里是真不介意。

    他现在正坐在新家的一间暖阁中,有点发愁的看着跪在身前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恨不能将脑袋折下来,塞到地里去。

    他身旁坐着的红眼珠儿,没怎么说话,但鼻息粗重的和得了非常严重的鼻炎一样。

    李破觉着,要是这位有那个能耐,说不定就能从眼睛里,鼻孔里喷出火来呢。

    这显然是西突厥族内的家务事儿,闹到他的面前来,却是红眼珠儿认准了他这个主心骨儿,不然的话,搁在他们凄凄惨惨的时候,她的解决办法会非常的简单粗暴。

    棒打鸳鸯的事情,在她眼中估计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女的李破认得,是红眼珠的妹妹蓝眼珠儿,阿史那云真,在她姐姐嘴里,那是西突厥有名的美人,最佳的联姻工具。

    男的吧,在李破看来,就是个小白脸了。

    而且这个小白脸和之前他碰到的那些都不一样,是正经要吃软饭的家伙。

    高大,英俊,皮肤也要比旁人白皙几分,看那模样长的就知道,这又是个混血儿。

    这是个掳回来的奴隶,突厥赤六安部的人,如果还在草原上晃悠,他的身份其实也不差,他的母亲,也是突厥王族,他的父亲,是赤六安部的贵族,一家子身上都流淌着突厥王族的血脉。

    要是搁在中原,就可以称上一声外戚了。

    红眼珠儿一天到晚,都跟在李破身边不愿远离,其他的事情,就都交给了妹妹阿史那云真。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妹妹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奴隶,确实,照她看来,不当即杀了这一对儿,已经算是坏了突厥人的习俗了。

    李破没什么处理这种家务事的经验,其实他也不愿听到这种狗屁倒槽的事情。

    可为了安定繁荣的大局面,却不得不耐心的打问了几句。

    虽然这一对被吓坏了,绝望之下,说话说的糊里糊涂,但李破还是弄明白了这个俗套的爱情故事。

    无非就是美女喜欢上了俊男罢了,人家这位西突厥王族贵女,不要屋宅不要钱财,更不要权势,只想跟着心上人儿双栖双飞,过那幸福的小日子。

    小白脸有点窝囊,只敢躲在女人身后,怕的要死要活儿的,完全是富家女爱上了穷小子的戏码。

    可惜,这两位还没等商量着是否出走他方,就被人告知了红眼珠儿,被双双捉回了云内城,做了一对的苦命鸳鸯。

    命苦的不只这两位,李破觉着自己也挺命苦的,这样一个时节,被红眼珠儿从军营中拉出来,却要处理这么一件事情,他心情能好了才怪。

    李破耐着性子问了问来龙去脉,才扭头问红眼珠:“你怎么看?”

    红眼珠毫不犹豫的一瞪眼睛,“天神不会容许圣狼的子孙与牛羊结合,这是对天神的亵渎,只有杀死他们……”

    得,不如不问,小白脸当即就哆嗦了起来,阿史那云真到有点骨气,抬起头倔强的看着姐姐,明显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痴情模样。(未完待续。)

第259章诡诈

    处理家务事李破不太在行,可他审案是很有自己一套的。

    和以前一样,先矫情了一下,“你都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来寻我作甚?”

    这话自然是跟红眼珠儿说的,话里面更是透着恼怒和不耐烦,很刺激人的那种。

    所谓一物降一物,红眼珠儿的做派从来都粗暴直接,甚至可以称之为冷酷暴虐,典型的草原贵族的性格,用后来人的说话,就是心理有点变态。

    可在这年头,草原贵戚正经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嗯,也别老给草原人扣帽子,在这个比较特殊的时期,中原的门阀贵族们的做派其实一点不比草原人差了。

    而自从遇到了李破,红眼珠儿好像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克星,表现出来的那才叫个百依百顺。

    这话要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下一刻面对的肯定是狂风暴雨。

    而现在呢,人家诧异了一下,马上就委屈了,连好像随时都能喷吐而出的火焰,都又缩回了肚子里。

    当然,她就算努力一百倍,也做出真正的委屈的样子来,就像一只老虎在舔爪子,看着挺萌挺可爱,却让谁也不敢靠近。

    她用酒红色的眼珠儿瞧着李破,马上开始诉说委屈,“我的丈夫,你给了她们一片可以栖息的草原,又留我在你的身边,当然便是她们的主人了,您就是她们的可汗,您说的话,她们必须听从,您就是行走在地上的天神的使者啊。”

    好吧,李破马上自我检讨了一下,以后千万别拿对付妻子的态度来跟这位说话,不然的话。自己的地位蹿升太快,怕是要惹恼了人家的天神,一道雷批下来,弄死自己这个西贝货。

    当然,为了将这狗屁事情尽快了结掉,他还是特意问了一句。“这么说来,我的决定大家都要听从了?”

    红眼珠儿毫不犹豫的点头,并期待的道:“她们没有人敢于违背于您,凡是悖逆于您的,都将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

    宗教的气息太浓重了,但李破喜欢,当然,要是别人敢这么操弄于他,他一定非常坚决的起来反抗一下……

    李破摸着下巴。笑道:“那就好说了。”

    “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红眼珠盯着阿史那云真,好像在盯着自己的仇人,炸毛的样子很吓人,说起来,她小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可以说是从普通牧民中间成长起来的。

    而且吧,她最终狠命的打破了突厥人的规则,是实实在在的规则的破坏者。但当她赢回了自己的东西之后,却摇身一变。成了规则最为有力的维护者。

    矛盾吗,一点也不矛盾,人就是这么奇特的生物。

    像阿史那荣真,她能带领族人在艰难的时刻,去求取生存,因为在她看来。那是她的职责所在,是她不容推卸的责任,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用最为残酷的方式处死质疑她的人,因为在她看来,那是她理所当然应该拥有的权力。

    而现在。如果没有李破在这里,她同样会干脆的处死自己的妹妹,因为她的妹妹破坏了规则。

    她有着独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念,虽然有点扭曲,却很成熟,尤其配上她这样一个人,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顺理成章,甚至是可以称之为完美。

    可惜,碰到李破之后,所谓的完美也就都支离破碎了起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对她而言,所有的东西就都可以抛弃掉了。

    李破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并斜眼看过去,红眼珠儿这次有点不情愿,可还是微微垂下头,做出来一切听凭你来处置的模样。

    和她那外放的冷酷相比,李破的无情从来都隐藏在更深处。

    这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但在将来,谁说得上呢?

    李破漫不经心的想着,开口说道:“云真是王族,我网开一面,这事过去也就不追究了,但一个奴隶却想娶突厥贵女,理应受到惩罚,来人啊,拖出去杀了。”

    一下大堂上就乱了起来。

    女的哭着喊着求情不成,就要跟人同死,这么看来吧,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姐姐一样的痴情不悔,为了个男人连命都不打算要了。

    男的吧,哭的更凶,打着滚不想被人拖走。

    从这里看,赤六安部的教育很成功,却又非常的失败,这小白脸是没有一点的男儿气概,勾搭女子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鸳鸯被打的,是一地的鸳鸯毛。

    红眼珠儿绝对不为所动,根本不顾及鸳鸯的死活,还时不时的瞅瞅李破,心里甜蜜的想着,他终究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留妹妹一条命下来。

    嗯,这纯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外加自我陶醉的心态。

    当然,她也有着警惕,妹妹的美貌……以后可不能让她再进云内城了。

    李破此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人带回来,我有话问他……其他人都出去吧。”

    小白脸重又跪倒在李破身前,李破沉声就问,“说吧,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白脸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恨不能把所有人都卖了,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这下姐妹两个都听傻了。

    赤六安部的人自然不会甘心做奴隶,如今他们的生活还算不错,也有一定的自由,只是他们还是比较喜欢回到草原上,去过属于他们的自己的优渥日子。

    这是人之常情,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嘛。

    再者,他们和普通的奴隶部族很不一样,他们在突厥是有着一定身份地位的,这样的家伙,从来都充满反抗精神。

    只是他们的反抗方式也很特别,他们充分运用了自己的优势,美男计用的那叫纯熟。

    他们想拉着管理他们的西突厥王族一起逃走,于是,发生了什么也就不用多说了……

    事实证明,世上没有那么多痴情种子,两个男女一旦以比较诡异的方式凑到了一起,其中总能找出比较傻的那个。

    看着已经成了木头一样的阿史那云真,李破心里叹了口气,你说你的眼光比你姐姐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同时,突厥人脑子比较笨的说法,再次让他证明了一回,多明显的事情,这姐妹两个竟然都瞧不出来,智商堪忧啊。

    智商上的优越感,以及红眼珠儿那毫不作为的崇拜表情,让他心情一下就愉悦了起来。

    然后就是收尾,对阿史那云真道:“这个人就交给你自己处置了,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提他的人头来见我,那么一切就都当没发生过,我原谅你在此事中犯下的错误,不去怀疑你的忠诚和才干。”

    “第二个选择,你带着他走吧,看在你姐姐的颜面上,我可以成全你们,放心,我做出的承诺,绝对比你们之间的誓言更可靠,你们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但绝对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你心软放了他走,却又有着突厥王族的自尊,回到这里来接受我的惩罚……哈,我不信世上还有那么傻的人。”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就应该知道,这其实不是三个选择,只是两个。

    可谁说的准呢,有些人看着挺聪明,办出来的事儿却总是透着傻气。

    家务事至此,也就处理的差不多了,蓝眼珠儿受到了非常沉重的精神打击,会怎么选择实在不好估量。

    李破扭头看向红眼珠儿,吩咐着,“要是他们选择出走,你带两个人跟着他们,其他方向也就算了,要是他们往北走,杀了他们。”

    转眼间就想着背叛自己的承诺了,这样的人在突厥风俗中,绝对是最受鄙弃的人物。

    红眼珠儿却一下跳起来,连点犹豫都不带有的,就捶了捶自己高耸的胸膛,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

    她们并不知道,这是对她们两个的考验,李破的诡诈之处,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他从不相信太过轻易得到的忠诚,甚或是爱慕……

    ……………………………………

    过不了多久,李破还正吃饭呢,心眼儿用的有点多,饿了,李碧习惯性的在后面听了半天的热闹,对自己夫君有着满意的地方,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搁着是她,处置起来绝对不会这么麻烦,当然不会太麻烦了,女人对女人狠起来,那才真叫个狠呢。

    夫妻两个于是斗了几句嘴,好在天色还早,人也多了些,不然这两位又得活动下手脚,两个夫妻双打才对。

    此时有人来报,杨信带人入了城,请见于李破。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想的差不多,杨家的乞丐怎么又上门儿了?

    当然,这个乞丐比较特殊,有借有还不说,还带利息,在他们夫妻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月票月票,九点这一章码出来总是很轻松,到了晚上那一章,就有点困难,这个节奏可不行,看来阿草得想法改改了。

    现在收藏也是莫名其妙,前天吧,好像有个客户端大神专栏推荐,阿草找了找,反正没找见,收藏还掉了,今天一看,收藏又涨了,这是什么鬼?)(未完待续。)

第260章反复

    李破迎出了府门。

    很快就看见了杨信一行人,远道而来,还是这样一个天气,一行人看着挺惨的。

    李破表现出了适当的热情,他没想到和杨氏相交,得到的回报会这么快,而且有点接二连三的架势。

    见了面,立即就往府里让。

    其实没说几句话,李破就感觉出来了,杨信比上一次还要热情许多,姿态也放的低了些?

    他不知自己感觉对不对,心里也开始在嘀咕,这是又来讨要东西了?难道是想借兵去打李密?

    那可不成,河南那鬼地方如今可是个烂泥坑,现在看来,添多少人进去也白扯。

    他还真没往别的地方琢磨,见到的大隋贵族越多,他越是明白这些家伙的心态,你家世要是镇不住人,他们可从来不会正经和你相交。

    门槛,等级这东西,已经渗入了他们的骨子里,他们无论对你笑颜以对,还是横木怒目,你都要小心再小心。

    领头的就三个人,其他都是护卫军卒。

    李破暗自打量着他们,府门处就大致的引见过了,一个是杨信的弟弟,嗯,杨信直言不讳的跟李破说,他们都改了姓氏。

    这队李破而言也挺新鲜,姓还能随便的改来改去,过后大隋的风俗习惯他还要深入的了解一下才成。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姓了尉迟了,当然,一听李破就明白了过来,两兄弟这是恢复了祖上的姓氏。

    这到可以理解。现在姓杨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了。

    尉迟偕,尉迟信的亲兄弟。一个看上去很威猛的关西大汉,小时候吃的肯定比尉迟信好的多。不然的话,两兄弟的身板怎么会差这么多?

    尉迟偕的态度不怎么样,一身的贵族气息,和现在的大隋一样,都散发着腐烂的味道,让李破很不喜欢。

    他也严重怀疑,两兄弟中间肯定有一个是隔壁家的孩子。

    另外一个叫苏亶,文文弱弱的已经冻成了土鸡,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尉迟信也没说他的来历,只是看那架势,听那口气,这肯定又是哪家哪家的人了,到了如今,其实李破自己差不多也已经习惯隋人的思维方式。

    龙不与蛇同行,凤不与鸡齐飞嘛。

    将人让到正堂,让苏亶差点热泪盈眶的是,立即就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热汤。里面还加了些姜末,太周到了,顿时苏亶对这个貌不惊人,语不成句的恒安镇就将另眼相看了。

    热气腾腾的酒肉也很快就端了上来。

    尉迟信感慨的道着。“数月之间,恍如隔世啊。”

    一边等着酒菜上桌,一边瞅着尉迟信三个。这几位想缓过来还得一会儿,像尉迟信。又黑又瘦,脸色青白。胡子上正在往下滴滴答答的淌水,看上去比较凄惨。

    回想一下尉迟信第一次来云内的模样,李破也有些感叹,河北那地方真是锻炼人啊,好好一个贵家子,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何苦来着呢?

    当然,同情心是不会有的,天下乱成了一锅粥,曾经享受大隋福利的一群人,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不然的话,这世上的事情也就太没道理了。

    李破此时闻言就笑,“杨……嗯,尉迟兄看来没少吃苦,小弟这里招待有些简慢了,可听说杨公回了东都,怎的尉迟兄没有随行?却千里迢迢来了小弟这里?”

    尉迟信的感慨可不是无故而发,李破在打量揣摩人家,人家也在打量揣摩着他呢。

    几个月过去,云内自然看不出多大的变化,但眼前这位恒安镇将变化可是不小。

    之前来时,他这里虽说是来求人,可受到的款待,或是言语之间,还着些讨好的味道。

    现在嘛,这种意味就淡的差不多已经察觉不出来了,常年领兵作战之人特有的威势,也好像比以前重了许多。

    笑语之间,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一种别样的威严,让你不得不去仔细倾听。

    这种感觉很微妙,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来形容,就很恰当了。

    只是一年不到的光景,这位坐镇云内的恒安镇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竟然就此模糊了起来。

    尉迟信恍惚了一下,马上就清醒了过来,长长叹了口气,心念电转间,琢磨着措辞,求人本就不易,何况还是想来投奔人家麾下效力的呢?

    不过没等他说话,他那兄弟就拱手拱手,快言快语的道:“我兄弟二人没回东都,二哥说,将军这里不错,不如来云内为将军效力,所以我便随二哥来云内,想要看看是怎样一位豪杰,能让二哥如此敬服……”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河北近在咫尺,乱军迭起,我等兄弟百战而归,至今将军也没问上一句……”

    “闭嘴。”

    尉迟信这下真的恼了,厉声打断了尉迟偕的话头儿,向李破拱手道:“舍弟胡言乱语,贤弟……将军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李破眨巴了下眼睛,这兄弟两个是跑来他这里当官儿的?这可真就有点稀奇了。

    但这态度可真糟糕,莫非是看着咱们好欺负,想来这里夺了云内兵权?那样的话,你们这心可太大了。

    李破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摆了摆手,直接就打断了尉迟信的话,“这话可要说清楚些了,呵呵,第一,河北剿匪战事,前前后后我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

    “第二,我身为马邑通守,突厥大敌在前,没那个闲心去理会河北战事,先前我敬杨公为人,借兵出去,已是仁至义尽,但杨公的子孙来云内指手画脚,却是太没道理。”

    “第三,说什么到我麾下效力……”

    李破没瞅面红耳赤的尉迟信,只是盯着尉迟偕,冷笑道:“我这里人微将寡,还真就留不住什么百战之人。”

    这脸翻的干脆,尉迟偕当即作色而起。

    李破猛的一拍桌子,指点着他道:“若不想现在人头落地,你给坐下说话,这里是云内,不是杨公帅帐,容不得你放肆。”

    没说几句呢,就闹到这等地步,让人实在是始料未及。

    苏亶抱着汤碗,左瞅瞅,右瞅瞅,不舍的将汤碗放下,心说,老子英雄儿窝囊,杨家五郎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是这位恒安镇将,嗯,现在是马邑通守了?升官很快啊,就是脾性也太暴躁了些,杨五郎就算有些不对,不理他也就是了,怎能闹成这般模样?

    度量狭小至此,这云内……看来也非久留之所啊。

    让他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尉迟偕这里骑虎难下,大堂中声音一大,周围隐隐脚步声响,显然是守卫的兵卒已经到了,两个人更是从大堂后面转出,直接立在了李破身后。

    尉迟信也当即站了起来,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拱手就要说话。

    这次又没说出来,李破扭头看着身后的人,“你们进来做什么?没看见我在宴客吗?让人都散了。”

    眨眼间,人就都没了,脚步声也渐渐隐没。

    转脸,人家笑的就跟花儿似的了,连连压着手道:“尉迟兄这个兄弟啊,脾气怎的如此不好?都坐下都坐下说话,我这只不过说笑两句,得罪之处,尉迟兄莫怪啊。”

    实际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怪不怪罪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苏亶年纪是轻了些,可作为苏家子,见的人物可多了去了,但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心里算了算,屈指可数啊,玩笑可没这么开的。

    “怎么?尉迟兄还真当真了不成?”

    我的地盘我做主,李破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应付这些门阀子弟,觉着赶出云内了事最好,留在军中很可能就是祸害。

    你瞧瞧之前那话说的,真是得了便宜卖乖,没当即砍了你的脑袋,就算咱慈悲了一回,再要得寸进尺,还真当我开玩笑不成?

    尉迟信呢,只感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这么尴尬过,恶狠狠的瞪了不明情势的弟弟一眼,逼着他坐了下来,自己呢,却是觉着,这一趟来错了,人也看错了,不如就此告辞离去,免得再受辱慢。

    此时,后堂又转出来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几步便来到李破身边,凑过头去,低声说了一阵儿,又退了回去。

    李破这回也腻歪了。

    严闾人传话出来,“英雄来奔,何故拒人于千里之外,天下人才几稀,若无容人雅量,不如回家卖红薯。”

    嗯,这显然是李碧的手笔,还加了一句夫妻间的戏言,显是想冲淡一下其他的味道,让丈夫好受些。

    李破当即就感觉到,这事要再圆回来,自己在这几个人眼中,差不多也就成了神经病了。

    至于为后宅妇人所左右什么的,他到真不在乎,说的对就听,不对就不听,没什么大不了。

    可这事吧,过后还得从长计议一下,这杨家子有点不地道呢。

    随即,他便将一切的伪装,都收敛了起来,瞅着欲言又止,神色无比难看的尉迟信缓缓斟酌着道:“小弟一时意气,得罪之处还请尉迟兄见谅,不瞒尉迟兄,我这马邑通守之职,是晋阳封的,做不得准,所以军中职位,还是以镇军为主,我这里现在缺两个领兵校尉,若尉迟兄不弃,就先屈就一下如何?”(未完待续。)

第261章震惊

    转折难免生硬。

    可李破这人一旦转过脸色,说起话来就不能用和风细雨来描述了,他会努力给你一种推心置腹,坦诚无比的印象。

    而现在的他,也再非当初那个流民营地中的小人物了,也不用刻意去讨好于人,尤其是天下大乱,门阀世家的威慑力,已经降到了最低。

    在这一点上,李破体会的很清晰。

    其实吧,之所以一见面就拧了起来,也并非李破一个人的事情。

    尉迟信做的也有些不对,既然有投效之心,“惊喜”什么的,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你若先派人来云内知会一声,或让陈圆带着口信,居中引见,都会使事情更加顺利,就算事情不成,面子上也不会弄的太过难看。

    不得不说,他太自信了些,虽然嘴上比弟弟要谦逊的多,可行事之上,却还是带出了骄傲之意。

    当然,非要分出来谁对谁错,并无意义,有些事也没有对错之别,只有成败之分。

    可是李破说的再好,这个弯儿转的也有些大了。

    以尉迟信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在这样一番冲突之后,被如此简单的言语所动。

    他牵动了下嘴角,算是笑了笑,“多谢贤弟美意……我们兄弟二人来云内,只是顺道喜谢一谢将军援手之情,别无他意,将军也不必为此烦恼,我等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将军情谊,我等谨记于心。来日必有厚报。”

    李破笑笑,不以为意。忘恩负义的多了,尤其是你们这些门阀子弟。至于来日真要是有了机会,你们是报恩还报这当面羞辱之仇,那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脑子转的是真快,直接点你不乐意,那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

    随即,他便故作诧异道:“尉迟兄还有其他去处?”

    不等尉迟信说话,便接着道:“哦,那就是要去晋阳了,唐公雄才大略。求贤若渴之名,如今已经遍传晋地……”

    这时,李破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并瞅了尉迟偕一眼,接着道:“方才五郎说的有些不中听,但意思嘛,说的也算明白,以唐公家世,到了晋阳。就算唐公对突厥,河北,山东情势,不闻不问。五郎肯定也不会埋怨,我说的可对?”

    尉迟偕被他连番刺激,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只是方才那阵仗,却也吓了他一跳。

    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心虚胆怯了。可此时只是闷哼了一声,却分明是锐气已失的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门阀子弟的暴躁和怒火,永远都不会是毫无保留的,多数时候,只是在表明自己的姿态,和鲁莽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而尉迟信这次是真的把眉头皱起来了,说的对不对?那当然是对的,可真话这东西,有时也最是伤人,就算说的再对,也不会讨人喜欢。

    “看来我等来云内,是真的错了……”

    今天他的话想说完全,挺不容易。

    李破哈哈一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尉迟兄这话才是说错了,云内乃太原留守辖下,到了这里,和晋阳也没什么区别。”

    “古人总说,良禽择木而栖,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我虽位卑职轻,眼光也浅薄了些,却也能试为尉迟兄数说一下这晋地情势。”

    “说完了,尉迟兄是去是留,自己再考量一下就是。”

    “嗯,既然咱们身在马邑,那就先说说马邑郡吧。”

    听他娓娓道来,三位来客终于竖起了耳朵,满桌子的菜肴美酒,在他们眼中也就都失去了诱惑。

    之前的纷扰,也更像是开胃菜了。

    是的,这几位不管是死要面子,还是心有抱负,却都可以说是前路茫茫,没个定计,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会结伴来云内这样一个地方。

    成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李破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开始指点江山了。

    他说话不疾不徐,吐字清晰,而且还一口的关西腔,让这三位先就觉得亲切了几分,之前的芥蒂一下就消散了不少。

    就算他们都出身大族,可他们受过的所有的教导,都不会出现这种论及心理层面的东西,他们也断不会想到,有些人确实可以轻易的耍弄如此伎俩,可以让别人渐渐失去防范之心。

    “云内这里,自然以我恒安镇军为尊,地界嘛,不算大,兵马嘛不算太多,可精锐之处,几位应该晓得。”

    “牧场上有良马万余,别吃惊啊,除了自己养育的战马之外,都是从突厥人那里抢来的,今年我带兵又去了云中一趟,掳突厥部众数千,牛羊无数。”

    “这可不是我自己吹嘘或是夸功于人啊,去岁一战,突厥人损失颇重,今年不曾南下就是明证,我也是趁虚而入,为此可是准备了多半年……到也不是咱们多有雄心,都是被逼的,这云内十几二十万百姓,能平安过到现在,可全靠突厥人接济,不拼命的话,几位来到云内,看到的可就不是这么安宁的景象了。”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苏亶听到这里,已是惊奇万分,良马万余?牛羊无数?这些字眼儿,对于他来说,足可称之为震撼了。

    要知道,他家可是曾经管着天下财税呢,而就算是当初平安时,马邑牧场的马匹又能有多少。

    如今竟然是不减反增了?

    二十万人能吃多少粮食?这位又带人抢了多少牛羊才够大军,百姓食用?云内以前应该颇有积蓄,或者晋阳那边儿有粮草运过来吧?不然的话,他娘的,突厥人得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才能接济你到这种地步?

    越听越是不对,不由道了一句,“将军是说……这云内的……粮草,都是劫掠突厥而来?”

    同时,他还在心里嘀咕,若真如此,你和突厥人得有多大的仇恨啊?这根本就不是拼命不拼命的事情了,这简直……嗯,放在几年之前,如此战功,授开府,仪同三司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呢。

    尉迟兄弟两个也被镇住了,他们和苏亶感觉差不多,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就恒安镇的这点人马,借给他们一千兵卒,竟然还能去草原逞威风?

    突厥人都是傻的吗?

    苏亶这一问,正是问到了点子上,尉迟偕继续鄙视,夸耀功勋可不是你这么个夸法,若你说你和突厥勾结,让突厥人送了些良马,牛羊,还更可信一些吧?

    李破笑着摇了摇头,几位不知为什么,心里立马一松,这自夸的有点离谱,你承认就好。

    可之后李破说的话,让他们极为崩溃。

    “苏兄说错了,不是劫掠,我等又不是贼盗,怎可以劫掠称之?”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吃边聊啊,几位远道而来,我先敬几位一杯,也填填肚子,我看苏兄这冻的可是不轻,若再不缓缓,你可哪儿都去不了了,怕是要在这里大病一场。”

    几个人心神不属的喝了两杯,再吃了几口菜,别说,这些吃食,还真都不错,很和关西人的口味。

    三个远方来客本就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此时吃食一旦入口,根本停不下来,别看闹了些不愉快,也是心事重重的,可这会儿各个吃的香甜。

    尉迟偕也将贵族子弟的面子抛去了九霄云外,越吃越快,狼吞虎咽之下,哪还有半点门阀子弟的风采?

    这次,接风宴便渐入佳境了。

    尉迟信也不再提什么去留的话题,跟李破喝了几盏,心胸好像也随着嘟囔的踏实宽阔了起来,说话的时候也不那么别扭生硬了。

    几杯酒敬下来,气氛渐转融洽,连尉迟偕也被兄长逼着,敬了李破一杯,跟李破赔罪,虽还是不情不愿,却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

    拽回话题的还是尉迟偕,不服气嘛,这位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嘟囔,“将军莫要欺我等不知兵事,突厥人哪那么好抢的,要知道,可好多年没人带兵去过长城以北了呢。”

    李破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撇嘴,关西世阀的礼仪,也不怎么样嘛,跟人说话的时候,还在啃骨头,太无礼了。

    心里腹诽不止,脸上却是一副的云淡风轻,“五郎快人快语……只是这年月,夸耀功勋,又能夸给谁听呢?”

    “不要计较这个了,还是说一说正题吧,有我恒安镇军在云内驻守,突厥人应该不会轻易全力南下了……”

    “嗯,咱们云内也就是这么个情形了,之前几战,都可以说是出其不意,小胜了几场,无法跟突厥人硬碰,只能起牵制之用,突厥人再要重来,我也只能率兵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估计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马邑郡没什么大城,除了云内城,就是马邑城和神武了,神武不用提,去年几乎被突厥人整个屠了,马邑城还算完整。”

    “马邑太守王仁恭,马邑郡尉刘武周都在那里。”

    “这两位吧,不太和睦,这时节了,也不瞒几位,王太守没有兵权,初来乍到之下,还逼走了我那岳丈,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再说马邑郡尉刘武周,这人出身马邑小吏,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只不过随军北征,在鹰扬府厮混了一番,被王太守带回马邑,本来是要倚为臂助的,不想,两人反目成仇,现在闹的很是不堪,更有甚者,这人竟然还派了刺客来云内,想要刺杀于我,你们说好笑不好笑?”(未完待续。)

第262章各异

    “更为可笑的你们知道是什么?他不但走漏了消息,刺客一到云内,都被我捉了,而且吧,哈哈,这人还去勾结突厥,给突厥人献上了礼物……”

    “马邑郡这里,和突厥人有来往的人极多,到也不缺他一个,可这人到好,不知怎么把突厥人得罪了,随后突厥的颉利汗就派了使者来云内,悬赏他的脑袋,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尉迟信越听越神奇,觉着如果这些事情都属实的话,这位刘郡尉还真就是个妙人,办一件砸一件的人,也不知他怎么就能当上马邑郡尉之职的。

    听到这里,不由问道:“将军答应突厥人了?”

    李破瞅了他一眼,摇头失笑道:“要是始毕可汗派了人来,我还要思量一下,颉利汗离我云内路途遥远,他把自己当大隋皇帝了吗?”

    “不说这些,如今马邑郡乱的很,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刀枪相见了。”

    “再说雁门,楼烦,去年突厥大军南下的时候,雁门四十余城,只剩下了两座,新上任的太守是叫陈孝意吧,这个人也不知得罪了谁,被派去了雁门,可能和王太守都是临危受命?谁知道呢,反正雁门一地狼藉,够他头疼的。”

    “楼烦比雁门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说西突厥处罗可汗的亲族,本被安置在楼烦,现在都流落到咱们云内来了,楼烦那边却连一点声响也无,看来啊,也是自顾不暇了。”

    “所以说。晋地北部边郡,比河北的情形应该稍好些。却也难说能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各郡粮草。都是捉襟见肘……”

    “嗯,这就要说到太原了,太原向为粮草重地,晋阳,汾阳都有大仓,又有唐公坐镇,咱没去过,但听闻现在却是个很不错的一个地方。”

    “听说各地之人,纷纷来投。唐公招贤纳士,气度恢弘,名声现在可是越来越大了,几位要去晋阳,也没什么不对。”

    “不瞒几位说,我也本想去凑凑热闹来着,毕竟,云内也属太原留守辖下嘛。”

    “但后来有了些变故,至于其中种种。也就不与几位细说了,反正吧,北边这几个边郡儿,都成了没娘的孩子。扔在这里了。”

    “不然的话,何至于我恒安镇军会自筹粮草?觉着突厥人好欺负还是嫌自己命长?”

    “几位前来云内,有心相投。这就是情义,我呢。便跟几位推心置腹的说一句,唐公虽在边地。图的却不是突厥……”

    “所以呢,我劝几位先好好思量一下,再定行止也不晚,不论之后想去哪里一展所长,先要定好了志向,唐公麾下,高官厚禄应有尽有,将来可能小弟还要行走于门下,让几位照顾照顾呢。”

    “但要想保境安民,给大隋……嗯,也别提什么大隋不大隋的了,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自己是大隋臣民?就说中原吧……要想给中原看看门儿,让突厥人知晓,还有这些人,不想他们南下肆虐,再演当年五胡故事,那就可以考虑一下云内了。”

    说到这里,李破又端起了酒盏,“李破言尽于此,反正现在天寒地冻的,看来几位也要在这儿多呆些时日了,不用急着做决定,来来来,喝酒喝酒。”

    三个人都被他说的都有点心神不属了,尉迟信率先端起酒盏,“此乃推心之言,末将心领了,有志男儿,当扬名于沙场,何愁将来功业?”

    李破愣了愣,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这人到真是干脆……自己说了那么多,好像都白说了。

    实际上,他还是不愿留下这几个人,一个呢,这些门阀子弟,心高气傲,管起来很费脑筋。

    二来呢,自古以来,军中派系林立不假,可他恒安镇才多少人马,现在就已经分成了几帮,尉迟信等人再加进来,乖乖,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用消停了。

    好吧,事已至此,他到真不好再说什么了,反复一次,还可以说是权术,反复两次,差不多就是精神病患者了。

    李破哈哈一笑,期待的瞅向尉迟偕,心说你应该还有话说吧?

    不想,这位太年轻,又没受杨义臣多少教导,傲气显露于外,脑筋确实也不太好使,这会儿不但不记仇了,而且已经被他说的有点热血上头。

    捶了捶胸膛,瞪着一双牛眼,端起酒杯来了一句,“将军之言,若都属实,这个守护之犬,咱也想做一做呢,之前多有得罪,末将先干为敬,就算给将军赔罪了。”

    李破呲了呲牙,更不好说什么了,回想一下,自己好像也没说社么嘛,你们这两兄弟确定都听进去了?

    再看文文弱弱的苏亶,其实吧,他对这个小白脸儿还算有兴趣一些,云内的武夫太多了,不缺杨家兄弟两个,到是这位虽说年轻了些,也不太符合他心目中文人士子的模样,但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个文人,应该有点才干吧?

    若能留在云内,他到很是愿意收留一下。

    可文人心眼儿就是多,这位端起酒盏的架势,比那兄弟两个可要恭敬多了,可一开口,就很不对味儿。

    “将军为国守边,让这一地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在下钦佩之至,为这一地黎庶,在下也要跟将军饮一盏的。”

    都是聪明人,就尉迟偕笨些,但这话里的言外之意,也能听个七七八八,这是有点不情愿了。

    兄弟两个看过去,有点诧异,却也没说什么,到底不是他们一家人,人家想什么,做什么,他们也不能相强。

    李破也只笑笑,心说,你愿意不愿意先且不谈,你还把云内百姓给代表了,嗯,你比老子还能胡说八道,本事不小啊。

    几个人遥遥碰了碰,都是一饮而尽。

    这场接风宴一波三折,到此,事情谈的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尉迟兄弟两个一口一个末将,渐渐开始以下属自居。

    可你也别以为人家就真个服气了,你这个将主要是做的庸懦无能,头一个翻天的就是他们。

    自古以来,充满了反抗精神的从来不是百姓,而是这些贵族子弟们。

    之后到也不愁没有话题,很快,尉迟信就和李破说起了河北山东的战事。

    他们和陈圆,罗士信两个的感觉其实差不多,太惨了,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既感叹于百姓之苦难,却又痛恨盗匪横行,剿之不绝。

    这才是比较正统的说法。

    像陈圆,对盗匪颇有同情之意,认为官逼民反,错不在百姓。

    罗士信呢,恨不能将见到的乱军都杀光了。

    尉迟兄弟则介于他们中间,话里话外,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地方安定下来,门阀子弟,和草根们的想法就是不太一样,这个时候,他们的居高临下,他们的满身骄傲,就有着值得赞赏之处了。

    可也不用太过称道于他们,他们不是真的忧国忧民,就像是家里面的花花草草,不容外人来糟蹋之外,草木要是长的太过杂乱,那也是不成的,他们就要操刀修剪一番。

    下手轻重,可实在不好说,说不定把草木铲光了,再种一茬新的呢。

    苏亶说话不多,分寸总是拿捏的很好,冻的雪白的脸色,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说话也越发显得温文尔雅了起来。

    李破算是看出来了,这实在是几个心胸,气度,行事,乃至于城府,都很不一样的三个人。

    加上李世民,李秀宁兄妹两个,还有窦诞夫妻二人,嗯,再加上李靖和自家婆娘,这门阀世家走出来的人物,真的是五花八门。

    正应了那么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到些传说中,欺男霸女,却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纨绔子呢。

    一顿酒,喝的时间不算短,几位客人都渐渐露出了疲态,宴席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到了最后,李破收敛起笑容,道:“如今我正在趁着冬天没有战事相扰,整饬军伍,正缺两个领兵校尉,官职不大,统领一千兵马,你们太累的话,就先歇息几日,先居于府中,之后我让人给你们在城中找一找宅子……”

    尉迟信起身,躬身抱拳道:“多谢将军收留,末将兄弟二人,感激不尽,如今军情如火,末将不敢怠慢,明日可属理军务,有何军令,还请将军示下。”

    李破也不再客气,点头道了声好,“我也不会妄自菲薄,咱们恒安镇军,颇为精锐,曾与兵力相当的突厥附离子相战,尽歼之,此等精锐之师,若不拿出点本事来,可是不成啊。”

    尉迟信惊了惊,突厥附离子是什么,他自然清楚。

    此时也不容他多想,只是沉声道:“请将军放心,若是末将无能,将军尽管依照军律惩处便是。”

    “好,天色也已不早,那就先去歇了吧,明日再来此间,我派人领你们去军营。”

    兄弟两个捶了捶胸膛,让人带着去了宿处,苏亶低头饮酒,好像毫无所觉,根本没动地方。

    兄弟两个瞅了瞅,径自走了,估计心里都在暗骂,这厮不是好鸟……(未完待续。)

第263章苏氏

    “在下苏亶,字元宰,京兆武功人氏……”

    待尉迟兄弟去了,年轻的世家子从容起身,躬身拱手,与头平齐,再次做了自我介绍。

    要是熟读长安英雄谱的人,只要听到京兆武功几个字,估计也就明白了,这是京兆大阀苏氏子弟。

    由于年轻人名声不显,那么,若是长辈,不管与苏氏有没有交往,都会问他的父祖如何如何,话题也就打开了,若是同辈,两个人之后那就要叙一叙年庚,再报一次父祖名讳,看一看对方在家族中的地位,值不值得深交。

    这和之前相见的时候不一样,是比较正式的自我引见了,和后来的面试其实差不多,只不过这种面试双向的意味非常浓厚。

    当然,场合不同,就又有差异。

    比如说现在,苏亶用的其实是见到长辈的礼节,其中也就有了毛遂自荐的意思。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李破根本不知道京兆武功还有个苏氏,到是礼节上跟李碧学了一段日子,有了很大的长进。

    于是,他便端坐于堂上,虚虚托了托手,笑道:“苏兄不必多礼,还请安坐说话。”

    苏亶抬头看了看李破,估计也在诧异,京兆苏氏啊,我说的是京兆武功的苏氏啊,你竟然无动于衷?

    是没听说过呢?还是没听说过呢?

    他这里当即就有点不愉快了,后面准备的话被堵住一大半儿,比如说,他苏氏跟李靖的妻族陈氏还有着些关联,比如说,他还知道李氏兄弟不合。打算绕开这个大坑,又比如说,他的一个叔父曾跟李靖同殿为臣,有着交谊往来。

    是的,苏氏跟杨氏不一样,严格说来。杨氏属于外臣,别看杨义臣位高权重,但门户上却远远比不上苏氏这样的京师大族。

    一番作态,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苏亶尴尬莫名的笑笑,重又坐了下来,开始琢磨措辞。

    而眼角余光扫过,又见一人从后面转了出来,凑在这位孤陋寡闻的有点离谱的恒安镇将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亶斜斜瞅了过去,这次却是个带剑的青春少女,面目姣好,身形矫捷,凑到主人耳边说话的模样,透着亲昵。

    这位主人可能是嫌她凑的太近,有点不舒服的顺手拨了拨她的脑袋。

    现在吧,苏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场面他……真没见过啊。

    你说你在堂上宴客,也不知道在后堂藏了多少人。还有男有女的,这是摆的鸿门宴呢,还是摆鸿门宴呢?

    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位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先抑后扬往往是对付门阀子弟的最好方式,后来的说法更简单明了。就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嘛。

    没办法,门阀高高在上,引人嫉恨在所难免,大门户之内,在不停的上演争斗戏码。门户之间,也在相互撕咬,还得提防来自上面的打压和来自下面的觊觎。

    门阀的争斗史,优胜劣汰的法则贯穿于其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朝不会千秋万载,门阀更不会长盛不衰,这是个有涨有落的过程,几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以苏亶的眼光看来,越是出身微寒的人,对门阀子弟的态度越是恶劣,当然,这是说身居高位的家伙,其余人等,就算心有妒恨,也只能是心有妒恨罢了,不值一提。

    而眼前这位,其实就很符合这样的特征。

    如今身在门墙之内,却靠着墙边儿,很可能被挤出门去,却又有着进入内里的机会,可人家现在却在墙边儿搭了间屋子,能够遮风挡雨,平时不显,可一旦内外风雨大作,你想进人家的屋子里去避避雨,你不顺势低头,就只能被赶出门外了。

    像尉迟兄弟和他自己,其实就是想进屋的人呢。

    至于屋中主人有着怎样的古怪,是不是失礼,你也只能用最宽容的眼光来看了。

    所以,苏亶只作未见,捏着酒盏,轻轻抿着,不得不说,他虽说年轻,城府却已不低,举止言谈也有着自己的章法,在家族中间,虽非翘楚之辈,却也不堕苏氏威名。

    李破也挺无奈,家里有个喜欢听墙角的婆娘,简直是屡教不改,他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好在,那婆娘还有些分寸,不然的话,惧内之名,估计李破也就逃不掉了。

    等李春颠颠的回了后面,李破脸皮再厚,这会也有点撑不住了,很想扭头穿墙瞪一瞪后面那婆娘,让她消停一点,你把老子当牵线木偶了是吧?

    尴尬的笑笑,拱手道:“舍妹无礼,让二郎见笑了。”

    都是聪明人,一听这话苏亶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这位对关西门阀确实不甚了了,后面却有人在时刻提点。

    看着李破的脸色,他心里不由有点好笑,后面那人,应该就是李氏三娘吧?

    这是惧内呢,还是惧内呢?

    果然,谈话就此进入了正常阶段,李破道着,“去岁苏公在雁门与突厥连番血战,威名远扬……没想到,这会儿就能见到二郎,幸甚幸甚。”

    李破在紧着往外倒词儿,也挺难为他的,只能说读书习字的成果功不可没了。

    实际上,李破也觉着挺别扭,心里想着,之后派王庆去跟这人打交道,应该会省事一些才对。

    苏亶本能直起身子,因为说到他父亲了嘛。

    去年他父亲苏魁倒霉的跟着皇帝被围在了雁门,一个文章华美,精通音律的文人,都要操戈上阵,成为苏氏一族中,头一位因为临阵之功,而授通议大夫的人物,由此可见,当时雁门之战有多狼狈了。

    苏亶还记得,父亲回去之后,没有半点的得意之情,转头就跑到祖父面前,哭诉了一番,出来的时候泪痕依稀,让苏亶兄弟几个吓的都不敢在父亲面前露面了。

    在谈到近亲长辈的时候,那些应有的礼仪,都已经成为了苏亶的习惯,当即回礼,嘴里的客套话说的比李破可要顺溜多了。

    “将军谬赞了,家父若知云内有将军这等人物,欣喜之下,定会赶来亲见将军,畅谈一番才对。”

    听着挺客气,但人家说的是,我爹可根本不知道云内有你这么个人,我一脑袋撞过来,也属于个人行为,我爹是一点也不知道。

    不用想,李破是肯定没听明白了。

    他现在只是想着,你小子不去赶紧睡觉,却单独留下来,这是有话要说了,叽叽歪歪的,有点麻烦。

    他和粗鲁的武人们打交道打的习惯了,有时候还想象一下,宽袍大袖的文人士子会是怎么一副模样,可真要见了,只觉得累得慌,叶公好龙的故事,无疑说的就是他这种。

    所以,客气一句,也是他的极限了。

    “咱们也不必客套了,二郎来我这里,所谓何事?如今此处就咱二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苏亶心说,就咱们两个?不见得吧,后面好像还有人在听着呢。

    当然,单独留下来,他自然有话要说,来云内,他可不是游玩来的,他和李世民,尉迟信其实差不多,身为家中次子的烦恼,是一点都不少。

    说起来,李破这里也快成回收站了,王庆,尉迟信,再加上如今的苏亶,都是家中次子,没点着落的人,都跑他这里来了,李世民要不是家中次子,也断不会带着人来云内晃悠。

    苏亶想着心事,也不再兜什么圈子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瞒将军了,家祖如今获罪,我苏氏族人尽都免官削职,零落四方,先前苏亶随兄弟投于杨公麾下,杨公不弃,付予重托,可惜……近闻将军之名,苏亶才薄,但自觉有用之身,不敢自弃,便觍颜随行来奔,还望将军收留。”

    李破听着有点费劲儿,可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苏氏子弟全被夺官了,大家于是各奔前程,奈何这一路人有点倒霉,跟在了杨义臣身后,甜头没尝到,就又要打道回府了。

    这人不甘寂寞,正好听尉迟兄弟说起了云内,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跑这儿来了。

    和听到尉迟兄弟的来意时不一样,李破现在心情是比较愉悦的。

    还是那句话,云内武夫太多了,让他们打仗,那自然没的说,但想要让他们出出主意什么的,那就不用想了。

    所以说,苏亶来的正是时候,受过三国演义熏陶的李破,对谋士还是很好奇的,他现在看苏亶,就和看到诸葛亮差不多。

    当然,他比较清醒,知道自己没有三顾茅庐,这说明,对方成色不太够,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嘛……

    就算这人虚有其表,可一看就知道这人读过许多书本,算个账什么的应该能成吧,要是连王庆都比不上,可就白姓了一回了苏了。

    (太忙了,太忙了,太忙了,重要的事说三遍,抱歉啊,昨晚没功夫码字,今天先更晚七点这一章,早晨那一章阿草晚上赶出来,放心一天两更,不会断在今天,大家别着急,啊啊啊,阿草努力码字中……)(未完待续。)

第264章收留

    (赶出来了,说实话,阿草对有规律作息的人,很羡慕啊……)

    “收留什么的,可不敢当,二郎能来云内……我自然会竭诚以待,只是被朝廷免官,我这里也不好重用啊……”

    试探,完全是试探,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尉迟兄弟能留,为什么苏亶就留不得呢。

    听了这话,苏亶却是不怒反喜。

    他不会像平常人那么去想问题,他只稍一咂摸,便明白了过来,这明明就是有着看重之意啊。

    当然,云内这地方现下在他看来,透着些古怪。

    能不能,会不会留在这里,他也要呆上一段日子才知道。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说的就是这个。

    只是他不是随遇而安,没有志向之人,走到哪里,都不会随随便便的让人看轻了去,这同样属于大家子弟的骄傲,只是不像尉迟兄弟那么外露而已。

    所以说啊,这会儿说的话,都当不得真。

    只能说是,头一次见面,我先告诉你一声,我有着投效之心,也需要正面的回应才好继续下去,不然的话,也就一切休提了。

    什么才是正面回应呢,其实这就是了,若是李破也来对付尉迟兄弟那一套,那可不成,人家要的就是个独特呢。

    于是苏亶笑笑,道:“将军何出此言?将军拥兵云内,自持一方,如今又官居马邑通守,开府也不过早晚间事,自行任用官吏又有什么呢?”

    这话说的。让李破有些不满意,他要听到的可不是这个。之后他是要为自己,还有云内上下找一个出路的。

    若是中规中矩的话。哪有出路可言?他身边现在也不需要朝廷顺民,因为大隋已经渐渐随风远去了,要是云内多出来个大隋的忠臣烈士,那就有点像是在开玩笑了。

    像是尉迟兄弟,不管怎么说,人家说的意思很明白,之后你想做什么,咱们就跟着做什么,视朝廷已如无物。

    直白些说。上山入伙还要个投名状呢,你连句实在话都没有,那可真不成。

    好在,苏亶还话等在后面呢。

    “苏二大言,将军勿怪,苏二言及于此,非是向将军讨要官职,如今天下大乱,官职可比不上刀枪了……”

    “苏二临行之际。家祖也曾嘱咐,若无才干,不如隐于山林,静待天下承平。免得伤及性命家族。”

    “苏二却不甘寂寞,四处奔走,无非是想寻一处稳妥之地栖身罢了……”

    李破摇头就笑。“云内这等边塞之地,可断无稳妥可言。二郎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苏亶笑言以对,“如今各处烽火连天。又有哪里不是边塞呢?更何况,如今天下间能知突厥之害,远甚于反贼盗匪者,又有几人?只此一处,将军便远胜旁人多矣,能为将军奔走效劳,苏二也是心甘情愿。”

    文人恭维起人来,可比武人强多了。

    李破想了想,心情确实舒畅许多,当即举起酒盏,“既然如此,还有何话说?我府中正缺司马,就是不知二郎可愿屈就?”

    通守官儿下面有个鬼的司马,苏亶心里跳了跳,心里也是叹息一声,方今之世,彻底是乱了,手里有兵有粮的人,各个心怀异志,隋亡之日不远矣。

    当然,若再跟上一位杨义臣那样的人物,苏亶也是不愿的。

    大势所趋,忠臣都没什么好下场。

    只是眼前这位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其人秉性才干又是如何,留在云内是不是明智,还有待观瞧罢了。

    随后苏亶做谢,也不再多言其他,饮了两杯,便趁机告辞。

    实际上,第一次见面,双方的印象都谈不上有多好。

    苏亶这里吧,看李破有点反复无常,说话间,也有点空空大言的意思。

    李破吧,却觉着苏亶这人太过圆滑了些,而且说话太啰嗦,远不如王庆来的顺眼。

    而且尤其可气的是,这人在离开的时候,往后堂方向瞄了又瞄,笑的尤其讨厌,不知是在惦记自家妹子,还是讥讽自己家里有个管事的婆娘。

    却说苏亶出了大堂,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当即哆嗦了一下,方才在堂上侃侃而谈的气势立马烟消云散了。

    只见他缩起了肩膀,左瞅又瞅,好像是想找个洞钻进去过冬的模样,看着极为滑稽可怜。

    还好,黑暗中立马有人冒了出来,将他的披风又给他披上,领着他去宿处了。

    出去不远,灯火映照间,对面行来几个人。

    苏亶哈着白气稍一打量,立即随着两个引路的护卫让到了一旁。

    当先一个人走的近了,苏亶立即就被对方身上那张牙舞爪的威猛气势弄的一愣,仔细看时,更让他震惊的是,这竟然是个女人。

    女人只是稍稍扭头看了他一眼,苏亶惊悚的发现,对方的眼睛竟然是红的,苏亶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头皮发麻,这么冷的天儿,他却是猛的就出了一身细汗。

    若非旁边的两个护卫,敲打着胸膛,垂头行礼,他肯定掉头就跑,嗯,跑也跑不了了,因为他的腿都被吓僵了。

    和深夜猛鬼一样的女人迈着气势十足的步子走了过去,后面垂头还跟着个女人,苏亶不错眼儿的看着,因为他即便想挪开目光,脖子却还僵着呢。

    后面这女人失了魂魄一样,目不斜视,好像旁边根本没这几个人一样的走了过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在苏亶面前一一行过。

    等到一行人都过去了,苏亶缓了一口气,才想起来,后面那个女人好像也有些不对。

    脸太白了……

    见鬼了……苏亶心里寒气直冒,受了很大的惊吓,去到宿处,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然后……然后这位苏二公子,就无奈的病倒了。

    这倒霉蛋到了云内,屁事没干呢,先就病了一场给人看,也算是奇葩一个了。

    李破可不晓得,自己刚捡到的“诸葛亮”,被红眼珠儿和蓝眼珠儿吓的魂不附体,马上就要病卧在床了。

    他只知道,经历了一次情伤的阿史那云真,还是做了一件不算太蠢,却也绝不聪明的事情,她把自己看上的小白脸给放了,自己却来李破面前请罪。

    痴情女子负心汉,好老套的剧情。

    实际上,那小白脸也跑不多远,就被人追上了,结果自不必提,就算不被人追上,这等时节,他还能跑出塞外去?

    李破很不明白,像这样一个痴情而又心软的女人,怎么就能活到现在呢?

    怨不得处罗可汗被人赶的到处乱窜呢,看女儿,也就能想象一下父亲该有多无能了。

    这个结果,对于李破而言,无关紧要,他只是冷冷的告诉蓝眼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将眼睛放亮一些,也就算完了。

    重拿轻放,只要知道他的为人的人就会明白,他没将这个当做什么大事。

    红眼珠儿却已经对妹妹极不放心,劝着李破把妹妹弄到城内来住,再赶紧给她找个男人嫁出去算了,至于自己的部众,那更好说,再选个人出来率领他们而已,不费事儿。

    李破没听她的,西突厥的部众,不需要太过精明的首领。

    红眼珠儿根本不太明白他想干什么,他只是想等到合适的时机,或者是紧要关头,能从西突厥人这里,征募一些兵员罢了。

    突厥人,都是很好的骑兵,驯养得力些,能让恒安镇军变得更加强大。

    说不定什么时候,恒安镇军就能变成多国部队呢,现在只不过是练练手而已。

    一天下来,李破耗了不少口舌,费了不少脑筋,回到内室,又跟妻子商量了一番,虽说对妻子在后面指手画脚的生活不太满意,可也觉着妻子说的一些话还是对的。

    恒安镇不能固步自封,天下的人才很多,尤其是门阀中人,读过书的,习过武的,出类拔萃者,十有**,皆出其中。

    能容得下罗士信,尉迟恭等人,为何容不下大族子弟?兼收并蓄,才是王道啊。

    这种生活,已经离李破当初南下时的构想越来越远了,只是也没办法,既然走到了今日一步,你想再退回去,那也是不可能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李碧给折腾起来,拉着她过了过手,舒活了一下筋骨,嗯,不要想歪了,纯是以锻炼身体为目的。

    当然,未尝没有对李碧老是听墙角的行为,略施薄惩的意思。

    接着,便安排人带着过来报道的尉迟兄弟去军营上任,还没等他想好,今天该干些什么,便有人来报,苏家的倒霉蛋病倒了。

    一听这个,李破当即就乐了,真不容易,今天总算有了件高兴事儿。

    他跟着人过去探了探病,小白脸儿烧的头昏脑涨,还满脸羞惭的在床上摆活呢,说了些抱歉的言语。

    当然,李破也没弄那些端汤送药之类虚头巴脑的事情,只是命人找了大夫过来,尽量给他医治。

    用不了多久,恒安镇上下就都知道了,军中多了两位尉迟校尉,是兄弟两个,将主府中,还多出一位病怏怏的苏司马来。(未完待续。)

第265章惦念

    (好悬又没定时更新。)

    大隋京师,长安。

    此时年关已近,可龙首原上的长安城中,街上行人来去匆匆,皆带忧容,商铺,商市都已早早关停,宽敞整洁的街道之上,弥漫着凄冷清凉的气氛,年味更是淡的已经察觉不出来了。

    没办法,战乱离长安都城越来越近了,近一年多,长安城经过了一次人口剧增的时期,都是逃入长安躲避即将来临的战祸的人们。

    按照以前的说法,其实就是流民。

    然而时至今日,朝廷官府都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流民总比盗匪,乱军要强很多。

    而到了大业十二年年末,长安已经闭城自守,不再接待外客了。

    没办法,只要不想这满城数十万百姓饿死,也只能如此。

    为此,关中抚使,刑部尚书,京兆内史,加上柱国大将军卫玄据说很是哭了几场,当然,不是吓哭的,而是自感不能铲除暴乱,安抚百姓,有负于皇帝重托,所以才哭的。

    当然,不管哭不哭,卫玄已经七十多岁了,仗着以往的威名,以及深厚的为官资历,广泛的交游,还能勉强压制住关西诸阀,不至让人在长安城中称了帝。

    这已经很不容易,其他的他也顾不上了。

    大业十二年中的时候,这位老臣趁机向皇帝杨广递上了辞呈,力有未逮之势已显。

    可皇帝那时只想着尽快去江都转转,哪会放了还能为自己效力的忠心臣子回家?

    东都这里是樊子盖,长安也就是卫玄了。

    两个人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一东一西,用垂老之躯勉强支撑着大隋凉透了的躯体,实际上。他们的身上和大隋一样,都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卫玄此人的才干是不用怀疑的,第一次辽东战事,只他一军独完,虽说人家是殿后的部队。可一来一回路途遥远,能将几万大军完整的带回去,可并不容易。

    如今长安城中各部守军,都是卫玄心腹友好,这是卫玄震慑诸阀最为有力的武器,当然,这几年关西诸阀饱受重创,也是原因之一。

    嗯,不得不提一句的是。不管其他什么,皇帝杨广终于算是勉强完成了一个目标,用十几年的时间,持续的消弱了关西诸阀的实力。

    天下各地大阀,也被折腾的不轻。

    从这一点上来看,对于在废墟上重新建立秩序的后来者,是非常有利的。

    总之吧,现在的长安城和东边的洛阳城。是一对的难兄难弟,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往日的辉煌早已不再,只等着在战火中毁灭,或者迎来重生的日子了。

    在这样一个时节,若还有人,有那个心思过什么年关,才真叫见了鬼呢。

    ……………………………………

    太子千牛备身柴绍府邸。

    这一天。柴绍下值之后急匆匆赶回到府中,进了府门,立即吩咐人,“去,寻虞先生他们到后宅书房等我。”

    随后想了想又问。“夫人呢?”

    得到的回答是,“夫人回唐国公府了,昨日一早走了,说是唐国公府的……哪位夫人相邀……”

    柴绍咬了咬牙,挥手屏退仆从,径自回内宅更衣去了。

    过不多时,柴绍换了一身便装,走进书房。

    柴府的书房,比李破家的前堂还要宽敞些家具,摆设也自然都是最顶级的配置,带着些书香气,却又不脱武人本色,显示出主人家乃文武全才之属。

    书房后面,则紧靠着,是柴绍这些年来收集来的藏书,自隋帝杨广大建书室,再有吏部尚书牛弘于府中建了藏,至此,长安文风大振。

    不管家中是不是有读书这个雅好,反正,你家里若没有一间藏书的地方,里面没有几本古籍善本,你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此时书房中已有五人在等候,间柴绍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柴绍拱手还礼,径自来到主座坐下。

    沉吟半晌,才开口道:“请几位先生来,是……我在宫中当值,听人说有人密告唐公在太原招募亡命,结交匪类,心怀叵测,拥兵自重事,心下不由忧虑万端……前路茫茫,不知所归,还请几位先生谋之。”

    几个佐参心里顿时一惊,室内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柴绍是唐国公李渊的女婿,一旦罪名坐实,必受株连。

    别看现在天下乱成这个模样了,可这里是长安,大隋的腹心所在,还容不得乱臣贼子逍遥。

    半晌,左首一人,才幽幽问道:“柴郎可知是谁首发?”

    柴绍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风声已经传到了鹰扬卫府,是谁告发,还有何要紧?”

    室内又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有人道:“代王殿下,可有异样?”

    柴绍再次摇头,耐心的道着:“如今代王只想着如何才能登基为帝,前些时还问我,想招唐公回京呢,可如今京师……又哪里有代王说话的余地?”

    左首的虞先生再次开口道:“柴郎勿扰,不能自乱阵脚,否则留人话柄,也就难以收拾了,为今之计,应对之策……有三,一来,先探一探卫府动静,要知道,如今长安军政二事,皆出卫公府中,那里稍有异动,咱们再做打算不迟。”

    “再有,柴郎可联络友好,请稳重之人前去卫公面前为唐公美言一二,唉,就算略尽人事吧。”

    “三来,柴郎到也不用太过忧心,如今长安政令,不出京师已有多时了,只要出了京师,也就天高海阔,再者说,卫公年老体衰,又能撑得到几时?”

    柴绍心情略松,要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心烦意乱,一会儿恐惧,一会儿振奋,一会担忧,以一会却又心存侥幸。

    岳丈如何如何,又有着怎样的志向,他还真不太清楚,他最怕的其实就是,唐国公对大隋忠心耿耿,后面却有小人陷害,那样的局面,才是最为糟糕透顶的,也是最冤枉的。

    心存侥幸之处在于,唐国公领兵在外,他觉着就算有人诬告,也没人会轻举妄动才对。

    反正,回到府中之时,他满脑子浆糊,思虑也不太清晰。

    经虞先生这么一分析,他才渐渐安心了下来。

    此时颔首而笑,“先生说的是,到是我有些过虑了。”

    此时,四人当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当头给他泼了冷水。

    “郎君还是小心为上啊,近日我也在外面听闻了一些谣传,有人说马邑郡丞李靖戴罪入京,躲在府中与有人饮酒时言曰,唐公有大志,他不愿从之,所以被逼辞官云云,也不知是真是假,也就没跟郎君说。”

    “但……空穴来风,必有因有,依在下之间,郎君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话音未落,立即便有人附和道:“说的是呀,卫公……可畏啊,玄感乱起,卫公率军与之死战,被围之时,犹自痛骂玄感乱臣贼子,誓死不降,玄感乱后,京师牵连甚众,皆成卫公刀下之鬼……而今朝臣惧之,如惧鬼魅……唐公领兵于外,为人所忌者多。”

    “一旦卫公听信谗言,唐公子嗣,凡留京师者,皆难保全矣。”

    说到这里,众人也是默然,柴绍心里更是寒意大起,这话说的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卫文升这样的人,最是让人惧怕,一旦凶起来,比皇帝都要狠上三分呢。

    其实,商议一番的结果,还是先留下来,做好出逃的准备,然后静观其变,当然,还要去信给唐国公李渊,告知其京师变故,让唐国公李渊也有个准备。

    几位佐参告退之后,柴绍坐卧不安,索性吩咐下人备马,随即出了府邸,往唐国公府上而来。

    没办法,这个妻子娶的有点冤,刚一结亲,就生了许多的隔阂。

    可柴氏毕竟是一脚迈上了李氏的大船,和唐国公李渊绑在了一处,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这个心意烦乱的时候,他需要见到妻子,不管李氏三娘子是否如说的那样聪慧灵秀,总归是唐国公膝下嫡女,见了她,不管怎么说,总能让他安安心不是吗?

    …………………………

    此时,唐国公府后宅当中,李秀宁也没跟府中女眷们凑在一处,而是跑进了父亲的书房,吩咐着丫鬟拿来笔墨。

    酝酿了小半天的文思,才开始写写画画。

    柴绍被领过来的时候,书房中的李秀宁,正烦恼的将笔直接扔下,素来爱洁的她,也不管弄的桌上墨迹淋漓,懊恼的捶了两下桌子,将刚写些字的纸张,揉成一团,狠狠掷于地上。

    嘴里也是不停的嘟囔,“还说相交为友呢,连个音信也无,交了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我瞎了眼睛……”

    显然,自小就缺少男性友人的李氏贵女,正在惦念着远方那个,满嘴胡言乱语,没心没肺,却又颇为独特的朋友呢。

    想要写信给那人吧,却又觉得信中词不达意,总不能让自己满意,没办法,从小到大,没没跟外人,尤其还是个大男人鸿雁传书过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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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六年,强盛的大隋迎来了转折点。 这一年,隋帝杨广开始准备征伐高句丽,顺势拉开了隋末战乱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年间,天下板荡,群雄并起。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草莽豪杰,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逐鹿天下。 北方突厥汗国,雄踞漠北,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一个强大的帝国,最终轰然崩塌。 这是个最具传奇色彩的时代,也同样是中原大地最为混乱黑暗的时节。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个来历奇异的边塞少年,带着草原的风寒,和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头,一头扎进了这乱世漩涡之中。北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