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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北雄txt下载     北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7章王爵

    隋末的反贼又少了一个,还是曾经鼎鼎大名的魏公李密,可天下间并没有平静多少。

    王世充送来的第二颗人头是李唐的使者,秘密前往河南招降裴仁基父子等人。

    此时,裴仁基自投王世充以来,很受重用,其子裴行俨更是娶了王世充的侄女儿为妻,自身也得封礼部尚书,绛郡郡公。

    河东裴氏在洛阳也算是开枝散叶,占据了一席之地。

    可称帝之初的所作所为,让洛阳大阀怨言载道,父子皆手握兵权,又在朝中深有名望的裴仁基父子也就成了他们拉拢的对象。

    这个时候大家所图自然不会是什么荣华富贵了,皆为自保而已。

    王世充对洛阳大阀的忌惮可不是说笑的,自其进入洛阳以来,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想着怎么对付洛阳这些坐地户儿,也就是隋室遗臣。

    其实也不能怪王世充没有容人之量,要知道,天下间阀门最盛者,除了江南和西京,也就是洛阳了,这里的门阀势力非常的顽固,几乎不比西京长安差上一点。

    而王世充不仅出身关西,家世上也多为人所诟病,可以说是洛阳门阀中人最为瞧不起的那种人。

    几年间世事变幻,王世充外据李密,内压洛阳大阀,总归是登上了人生的最高峰。

    他恨李密不假,却也同样对洛阳的门阀大族恨之入骨,这些人从来都瞧不起他,而且与他争权夺利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王世充一旦掌握了河南大局,先要对付的其实不是丧家之犬李密,而是洛阳城中的高门豪族。

    而自王世充登位以来,吵架灭族的洛阳权贵已有十余家,这在洛阳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悄悄逃出洛阳去投奔李渊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说是王世充得意忘形也好,是有仇报仇也罢,反正李密败后,洛阳反而更乱了,逃走的洛阳族类将那里称之为匪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裴仁基父子这样的李密旧部,出身却很不错,又是隋室旧臣,几乎天然就是洛阳门阀的救命稻草。

    于是,这年冬天洛阳城中又是大闹了一场,裴仁基父子举兵欲杀王世充……

    实际上,裴仁基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想法儿,在河南来来去去打了这些年,裴仁基也累了,终于进了洛阳城,王世充对他们父子好像也不错,又有河东裴氏的名号在,裴仁基打算喘口气了。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的两个儿子能干了一些,投效王世充之后四处征伐,着实为平定河南诸郡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裴仁基也很无奈,两个儿子都还年轻,功名心自然非他这样的老朽之人可比,加之对李密早有不满,投效王世充后,对不肯归顺的李密旧部,也就是他们当年的同袍下手那叫一个凶狠。

    裴仁基相劝多次,两个儿子唯唯诺诺,却都当做了耳旁风。

    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手握的是李密降军中最为精锐的军旅,又是河东裴氏子弟,本就为王世充所忌惮,如今立功颇大,在河南声明愈著之下,非但没有得到王世充的看重,反而屡次想剥夺他们的军权。

    而且,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让同为李密降将的其他人不满了起来。

    这会儿王世充可没客气,开始着力拉拢秦琼,程知节,单雄信等人,挑拨之下,本就人心不齐的“瓦岗军”裂痕就更大了,这也让裴仁基越来越是不安。

    此时呢,李渊又派使者秘密潜入洛阳来到裴仁基面前劝降,又有洛阳大阀试图拉拢裴仁基杀王世充,重新拥立被王世充幽禁在含凉殿的越王杨侗为帝。

    正在裴仁基犹豫不决之时,又正逢李密被押送回洛阳,这个时候裴仁基做了一件蠢事,他劝王世充能留下李密性命,以安抚众人之心。

    这个建议是很不错的,李密早已非是当年的魏公,他的旧部们对他早没了什么情义,用的好了,众人会觉着李密这样的人都能受到优待,咱们还用担心什么呢?人心自然也就会安稳下来。

    王世充不但没听裴仁基的话,而且呵斥他不忘旧情,随即斩杀李密。

    裴仁基堵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是不说话了,可他的心腹贾润浦又进言王世充,想让他厚葬李密。

    这次王世充没客气,当即斩了贾润浦,又欲以侄儿王行本代入裴行俨军中任监军。

    种种事端合在一处,终于让裴仁基下定了决心。

    冬天里一场叛乱下来,裴仁基等一败涂地,为王世充所杀,裴行俨趁乱冲出了洛阳城,去投奔了偃师的裴行俭。

    两兄弟商量了一番,知道报仇无望,还有着性命之忧,索性率兵北上去投了窦建德。

    好吧,河南以前很乱,现在也同样如此,变化快的让人是眼花缭乱。

    偏偏王世充并不这么觉得,再次清洗了一番洛阳门阀,李密降将的他,得意洋洋的将捉住的唐使杀掉,合着李密的人头一起给送到了李破这里。

    当然,李破也是适逢其会,不然的话很可能这两颗人头应该出现在窦建德面前才对。

    两颗人头加上一封书信,意思很清楚,看看吧,李密都让咱给杀了,天下英雄又都算得了什么?

    这里面表现出来的自以为是和昏悖狂乱,让李破都不免有点吃惊。

    自王世充称帝时送来诏书,他就觉着这人应该是疯了吧?如今又弄了这么一出儿,嗯,这人确实是疯了。

    李密是谁李破自然知晓,可要说觉着李密有多了不得,那纯属胡扯,而且李密跟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拿个人头来这是想吓唬谁呢?

    还好,另外一层意思还算清楚,唐使在洛阳鼓动叛乱被杀,王世充即便没有立即西进之意,却也不会跟李唐联合来对付他李破。

    实际上,东西两京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了他们敌对的关系。

    当然,到了这一年结束,天下局面好像更加分明了一些,王世充势大已经是人们的共识,地盘最大,兵力也最为雄厚,洛阳粮仓估计还够他折腾两三年。

    接下来就是李渊,击败西北薛氏的他稍稍能喘口气了,可和当年李渊起兵攻占长安时相比,李氏无疑已是走起了下坡路。

    而李破和河北的窦建德,两淮的萧铣,西北李轨终于站到了一处,他们几个算是僻处一隅,各有优势,却还无法跟占据两京的王世充,李渊相提并论。

    这一年年终的时候,连续增兵蜀中的李氏也收到了回报,不争气的萧铣没顶住,在剑门大败一场,重又退守夔州。

    说到底,萧铣依仗的还是水军精锐,陆战之上和从西北入蜀的唐军没法比,再加上乱糟糟的蜀中蛮族根本不听他调遣,剑门一败也是情礼之间的事情。

    随即,李孝恭令刘弘基等率兵攻成都,自己则率大军主力重围夔州。

    无疑这一年年末李唐的形势在逐渐转好,西北薛氏拖住了唐军太多的兵力,一旦战败,产生的后果几乎是连锁式的。

    可在这一年取得了一些军事胜利的李唐也渐渐成为众矢之的。

    这里面除了关中居天下项背,自古以来便是帝王基业之外,和李氏的名声也脱不了干系,李渊起兵的这些年,合纵连横的后遗症也暴露了出来,得罪了太多的人不说,而且大家也越来越忌惮李氏的家世。

    因为到得如今,还能站稳脚跟向前看的诸侯们,家世都比不上李氏那么耀眼,自然也就都想先除之而后快。

    像本来想抱大腿的李破,就对李唐越来越是反感,那种居高临下谁也放不在眼中,时刻以正统自居的关西世阀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李破的神经。

    在他此时看来,王世充和李渊两个都差不多,让人厌恶至极。

    ………………………………

    年关,从代州到绛郡都飘起了雪花,当然,这雪下的就比较让人舒心了,所谓瑞雪兆丰年嘛。

    而从腊月里开始,李破便大肆犒赏有功将士,和尉迟恭想的差不多,陈礼,寻相那点事儿很快就淹没在欢呼雀跃当中。

    增加了六个卫府,升赏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每一个卫府想要搭起框架,都会让一群人受益。

    这个时机选择的其实并不合适,多出了六个卫府,将会让军中混乱一段时间,对明年的战事并没有多少益处。

    可也没办法,并代军中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惯例,而且李破也需要这样一场犒赏来消除龙门被袭的影响。

    随着众人职位称呼的变化,拥立李破称王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这除了有人在推波助澜之外,李破的头衔儿也确实变得尴尬了起来,卫府将军们再称呼总管,就觉着有些别扭了。

    军人们的声音一起,晋阳那边儿准备的差不多了。

    几乎是掐着时间,萧后的懿旨也来到了绛郡,当然不是就此给李破封王,而是询问李破想要什么王号。

    好吧,李破这个王爵确实如他自己当初所说,不用自己费力就落在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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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猜疑

    不过就算万事俱备,李破也不会在此时称王。

    这年头儿什么都是假的,正应了后来那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战事当前的时候,一切都要往后排。

    这个年关李破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卫府和军权已是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这种情形也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改变。

    所以,冬末时节,对聚集在绛郡,临汾,西河三郡的大军进行重组也是当务之急。

    往简单了说,八个卫府分统八部人马,加上卫府将军以及李破本人的亲军,李破麾下大军的层次性终于逐渐鲜明了起来。

    几乎是年关一过,李破立即命宇文镬等人率兵南下,又令罗士信,刘敬升从临汾到绛郡汇合。

    此时天气还很冷,可战火却已隐隐燃烧了起来。

    正月初六,李破见到了两个元朗派过来的突厥人,除了向李破报喜,他家的婆娘坏了崽子之外,也是来跟李破诉苦的。

    沧水岸边的沧水城完工的时间又要延期了,何稠派来的几个徒弟将已经成型的沧水城贬的一塌糊涂,大规模的重修已是在所难免。

    另外呢,突厥汗帐北迁让元朗也难耐寂寞,想要向云中拓展牧场了。

    说起来,他辖下已有着十几万的突厥部族,马邑郡的人口总量这几年膨胀的很快,等沧水城一旦建成,倒是可以容纳一些人丁,可牧场却已逐渐不敷使用,大群的牛羊都要送往娄烦和雁门北部牧场饲养,这让元朗很心疼。

    所以他打算试探着往云中扩张,反正突厥汗帐已经北迁了嘛,那么有着统一管辖的云内突厥部族就成了云中到云内的草原上最强大的一支力量了。

    当然,不用问李破就知道,元朗身边的人没给他出好主意,不然的话,不会在李破年前的时候刚传令他严防云中的突厥部族袭扰之后,就派人来说这事儿。

    听到这个,李破心里也暗自叹息一声,他娘的,孩子大了,不好管了呢。

    李破想了想,自他南下雁门以后,和元朗可有几年没见了,是不是给这厮的权力过大了些?

    元朗比他年纪还小一些,所拥有的权力却隐隐已在众人之上,这无疑是他对元朗的信任所致,要知道,自李破进入郡府,一直到恒安镇军,最信任的三个人其实就是李春,李碧和元朗。

    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呢则是他的外弟,可以说从始至终都陪在他身边。

    可现在,元朗的一个提议,让他一下就有了疑虑。

    这不但是因为元朗在提议一件给他的命令完全相反的事情,而且,由此他也怀疑起了元朗的能力,加之元朗所率的突厥部族以及云内守军是晋地的第一道防线,在他向南用兵的关键时刻,竟然敢拖他的后腿。

    这是不是有着要挟之意?

    可见,信任这东西在权势面前,就像纸一般的脆弱。

    当然,李破不信元朗居心叵测,会对他不利什么的,他只是觉得此时需要作出一些布置,以防元朗在马邑坐大了。

    他对人性太了解了,今天元朗会派人来跟他说这个,明天可能就会不顾他的命令,做出一些事情来。

    前前后后这样的例子不用太多,就像他自己,当年也不过是想过的好一点罢了,可看看如今,却是跟李氏见上生死了,若他还领着几千人马,会走到今天一步儿吗?

    人的**总是没有止境的,杨广贵为天子,还竭尽天下之力东征西讨的为了什么?还不是**作祟?

    所以说啊,防微杜渐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必须要做的事情,无情的猜忌也是他们必然会具备的品质之一。

    元朗倒霉吗?确实挺倒霉的,他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提出了一个非常不恰当的建议。

    说他无辜吗?那也是胡扯,这未尝不是手握大权的他建功心切的表现。

    元朗派来的人,一下便让李破的目光转向了马邑,而他也绝不允许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马邑出现什么问题。

    随后李破给晋阳去了一封家书,让李碧来处置此事,算是给元朗稍稍留了些脸面,当做一件家事来处理了。

    若非如此,李破就只能一纸调令过去,将元朗弄到军前来效力了。

    这是一个比较意外,也比较糟心的事情,李破对元朗的恼火儿那就不用说了,尤其窝心的是还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李破当即就给元朗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账。

    不过呢,元朗派来的两个人挺有意思,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一个叫阿史那庆云,一个叫库车。

    这两个突厥少年在突厥人中间算来,已是成年了。

    李破对他们并不陌生,这是他前年北上云中草原的战利品,长的像牛犊一样健壮的库车就不用说了,这将来肯定是个标准的突厥武士,他那狼一样的眼神儿让他的勇悍之气喷薄欲出。

    而另外这个才叫奇特,说话很有点见地的突厥贵族后代。

    现在他们重又来到李破面前,已经和黄旗海湖畔的那两个无名之辈有了非常大的区别。

    阿史那庆云在突厥部族中间游走了一年多,忠实的履行了当初他对李破的承诺,在一些突厥部族中顺利的将李破给神化了。

    他靠着元朗的支持,在十余个突厥部落中担任了大萨满的职位,将李破奉为神使。

    可以说,如今的阿史那庆云已经是一个成功的神棍,在李破俘获的突厥部落中享有很高的名望了。

    而库车凭着他那除了天神便毫无敬畏的精神,在突厥部落中也渐渐崭露头角,他现在也是元朗的贴身护卫之一。

    金子出土,终于开始闪闪发光。

    他们率领五百人护着元朗送给姐姐姐夫的礼物来到晋阳,然后南下绛郡来见李破,于是便被李破都留在了身边听用。

    按照阿史那庆云说来,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奖赏,当然,神棍的话听听也就算了,这个颇为油滑的突厥少年看上去很有点李破当年的样子呢。

    只是少了一些汉人的含蓄和内敛,拍马屁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失之于谄媚,不够“真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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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女人

    晋阳行宫,春元殿后殿。

    虽说寒冬未过,殿内却是温暖如春,萧皇后坐在榻上,抚摸着身上团花宫裙的褶皱,眼眶微红,幽幽叹息了一声。

    “依稀泪别……旧时妆容……”

    颇为凄凉的叹惋之声在殿中绕动……

    这无疑是个美丽的女人,几年的颠沛流离却也无损于他的姿容,甚至于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也并不明显。

    不用旁的什么,只那细细的眉梢,流转的目光,一颦一笑不自觉间便有风情外露。

    江南女子的柔细,北地红粉的风姿,再加上皇室的雍容,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

    可以说,天下第一美人,确实名不虚传。

    只是她到底也不年轻了,既享过繁华尊荣,又经受过离乱之苦,像她这般年纪的女子,没多少野心和**,又笃信神佛,此时也就差不多到了宠辱不惊,心如止水的境界。

    殿中传来嘤嘤的哭泣声,那是一直陪伴在她身侧的宫人被这气氛感染了,至于是伤心于皇后娘娘的感怀,还是在为自己的身世所悲伤,也都不用去计较,因为乱世飘零之人有着太多的理由掉下眼泪。

    萧皇后轻轻抬起头,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了太多,所以她只是在心里道了一句,何大匠倒还记得旧日衣装,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不知还能……

    萧皇后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和她的人一样,委婉而纤细。

    “南边儿还没有回信吗?”

    她的贴身宫人抹着眼睛来到近前,微微摇着头。

    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些许恐惧的味道,寄人篱下的日子过的久了,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即便是萧皇后本人,也是不免。

    “难道是……封王还不够吗?”

    宇文化及兄弟,窦建德,大利城中的那些突厥权贵,一张张令人厌恶,同样也令人战栗的面孔浮现在她眼前。

    她已经预感到,晋阳……或者说是李破李定安这里,将是她的最后一个落脚之处了,这个人的名声传入她的耳朵的时候,还是在河北窦建德处。

    这无疑是个陌生的名字,既非关西李氏诸阀的子孙,也非世间大族的后代,和窦建德一样,出身卑贱……

    只是和窦建德有所不同的是,他还打着日月星辰旗,至今也没有称帝称王而已。

    她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封王也许已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后一样东西,其他的,就算人们想要,她也给不出来了。

    实际上,她现在只想回到烟雨迷蒙的江南,再瞅瞅那里的故居,见一见那里的故人而已,可惜,这样简单的愿望在现在却是奢侈的无以复加。

    “李……李公年纪……还轻,又有娇妻幼子……如今还要迎娶伽蓝公主……您就莫要多虑了……”

    这是贴身宫人在劝慰,说的吞吞吐吐,其实却正说在萧皇后的心事上面,所谓红颜祸水,老天爷给了她无双的容颜和绝世的风姿,在离乱之时,却成了取祸的根源。

    宇文化及兄弟****宫闱的时候,曾闯过的她的寝宫,窦建德在她面前也丑态毕露,大利城中竟然有人公然向她求亲,晋地的这个人会有什么不同吗?

    至今这人也不曾来晋阳拜见,或许有些宫人觉着心寒无比,可她却觉着有些心安,她如果年轻上十年二十年,沦落到如此地步,也许还会想着找个稳当一些的靠山,如今嘛,她却不会去承受那样的屈辱。

    因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朝国母,即便隋室已亡,没什么指望了,可她必定要以皇帝妻子,也就是皇后的身份结束这一生,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也是她最后的一点坚持。

    她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吩咐道:“去请李碧入宫,本宫要跟她说说话。”

    那是个姿容靓丽,却大气有如男儿的标准关西世阀女子,实际上她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女人,因为每次看到对方,都会让她回想起那个威严有如帝王的独孤皇后……

    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结好对方,甚至可以说是刻意讨好,以求能安稳度日。

    但几年过去,天下已非隋土,天下人更非隋臣,谁还会在乎她的喜好呢?

    而且,这同样也是个只在乎夫君的功业的女人,和隋室也没有半点的情分牵连。

    …………………………

    而此时,李碧确实也在为夫君的功业所烦恼。

    总管府后宅之中,李碧一手抱着个小小的婴儿,不停的笨拙的晃动着,想让这个除了吃就是睡再有就是嚎啕大哭的小家伙能安静一点。

    李碧看上去圆润了不少,满脸红光的样子几乎根本不像这年头生育过孩儿的妇人,精神的有点过了头儿。

    她心情还不错,正在看着丈夫捎回来的家书,虽说丈夫未能在她生育孩儿的时候归来,稍微有点遗憾,可她也没什么抱怨,这年月,守着妻子儿女过日子的男人,统统都在没出息之列,只有那些能为妻儿家族带来荣耀的男人,才是女人们心仪的夫君人选。

    当然,府中渐多的女人也让李碧有点烦恼,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自独孤皇后殁后,男人们都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而联姻又是一个家族兴旺所必须谨慎面对的事情之一,出身门阀的李碧非常明白这一点。

    随着夫君身份越来越是尊贵,这种事情也愈加难以避免。

    安抚晋阳王氏,说再多的话,不如娶上一个王氏的女儿,安抚河东裴氏,同样也是如此,甚至于这事儿根本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也许用不了多久,很多大阀的姓氏,就会频繁出现在她的家中了呢。

    而自她产后,丈夫的书信隔三差五就来上一封,除了关切她的身体之外,信中也在抓耳挠腮的给儿子起名字,看着让人好笑之余,却也心中暖暖,就更没什么怨气可言了。

    更让她满意的是,丈夫只字未提求娶伽蓝公主阿史那天香的事情。

    丈夫的心意,她自然能够领会,可她也知道,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突厥汗帐北迁,意味着突厥汗国对南边儿的影响大大减弱,可在睿智的人看来,却正是交好突厥的最佳时机。

    这个时候任何不够谨慎的举动,也许都会挑动突厥人最敏感的那根神经,陷入内乱的诸侯们,都不会愿意去承受突厥汗国的怒火。

    而李破选择挥兵南下之后,也是如此,并无例外。

    当年李破的那些豪言壮语,在此时此刻看来,就有点可笑了,内战这东西一旦打起来,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外敌?

    所以适时和突厥人联姻,才是这会儿最正确的选择。

    而这种虚假的和平到底能维持到几时,主动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属于李破。

    李碧悠然的看着来信,这些日子李破的家书上,言及军政之事的时候很少,意思嘛,自然是让妻子好好将养身体,不要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事。

    可这次不一样了,李碧看着看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最后更是啪的一声将书信拍在了桌子上,力道很足,声音很大,象征着女主人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当中。

    怀里的婴儿哇的一声重又哭了起来,并习惯性的张开稚嫩的手臂,求取母亲的安慰。

    李碧狠狠瞪过去,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李碧成功的用她那常年累月积累起来的“威严”,止住了小儿的啼哭,只是那画面太美,就没必要细述了。

    两个乳母在旁边吓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声,心中都在祈祷诸天神佛,让这位女主人突如其来的火气不要发作的太厉害,不然伤了小主人儿可怎么是好?

    李碧哼哼两声,不满意的看着儿子,“这般胆小,和你阿爷差的可太远了。”

    伸手点了点儿子的鼻头儿,小家伙晃动着小手抓住,马上用嘴巴去啃咬,然后咧开小嘴儿就笑了。

    李碧轻笑一声,“嗯,笑起来的样子倒还像一些……”

    见她这喜怒无常的样子,两个乳母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战战,旁边的贴身侍女胆子要大一些,拍马屁道:“小郎君这眉眼,和您一般无二,长大了定然俊美无双,不定要迷倒多少女儿家呢。”

    李碧逗弄着儿子,头也没抬的道:“那可没什么用,将来若想继承家业,还得像你阿爷……”

    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将儿子递给了乳母,挥手让乳母抱着儿子退下,这才吩咐道:“去,传温长史,苏司马速来见我。”

    说完,李碧重又拿起书信观瞧,不出意外的,她心里的火气又被挑了起来。

    元朗是她的表弟……夫君的心性她再是了解不过,一旦有了疑心,以后恐怕就很难再得他信任了。

    想到此处,李碧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元朗这个废物,在北边是许是呆的太过逍遥,已有些得意忘形了,若不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也许日后父母妻儿的性命他都能给弄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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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夫人

    温彦博和苏亶来的很快,见礼过后,两人落座,下人奉上香茗。

    李碧屏退侍从,开口道:“温长史往来劳顿,又有诸事烦扰,身体可还吃得消?”

    温彦博拱手,“多谢夫人挂怀,为总管奔走效力,下官份内之事尔,忧劳之处,下官甘之若饴。”

    李碧笑着点头,“两位皆乃夫君倚重之人,夫君每每在家书之上,对两位都是关切有加,看的我都有些嫉妒呢,只是近来安居府中,外间之事不曾与闻,,若非有两位这样的贤能之人相助,晋阳也不是今日这个模样,说起来,我还要代夫君相谢才对。”

    瞧这话说的,真真让人如沐春风,温彦博和苏亶心生感激之余,都忙不迭的谦逊连声。

    李碧摆手,笑道:“两位不必如此,我说的可不是什么客套之言,当年旅居云内时,我总想着男人主外,女人主内,不论大事小情都要听上一听,想上一想,什么都放不开手去……”

    说到这里,李碧笑了起来,“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多有不妥了……夫君身边贤才渐多,各人皆有才干,我这妇人之见听着未免就可笑了些,两位说是不是?”

    温彦博两人听了,脑袋一下就都大了一圈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嫌咱们管的太多,还是嫌自己的权力小了?

    还好,不用他们多想,李碧已经摆手道:“两位不需多心,你们都是夫君心腹之人,我呢有什么也就说什么了,而今突厥汗帐北迁,夫君忧虑云中一些部族可能会南下袭扰,此等备边之事算不算大事?”

    “此等事上,我若指使众人,会不会让人觉着不当?两位不妨帮我想一想……”

    温彦博和苏亶可都是聪明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两人当即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无外乎这位有了子嗣,便开始为儿子着想了嘛,他们这样的近人自然也就是首当其冲,至于北边儿的事情……嗯,无非是借题发挥而已。

    这个时候,除了谋反,谁又敢不听主母的号令?

    可以说两个人想的大差不差,不全对,却也绝对不会离题万里。

    而在他们想来,有了儿子的女人差不多都是这个模样,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苏亶管着的事情少,也就没温彦博想的多,先就应声道:“夫人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下官等人自然会竭力以赴。”

    温彦博见他说了话,也不敢怠慢了,如今这种局面,在晋地能一言九鼎者,无非就这公母两人,得罪了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苏司马所言极是,夫人吩咐之事,吾等但无不从,只是下官以为,若有违总管大略,还请夫人与总管商议之后再定如何?”

    这就是温彦博比旁人强的地方,不管对着谁,他都设下一个底线,不会为了迎合旁人而任意更改自己的主张和原则。

    李碧瞄了温彦博一眼,心中也是颇为钦佩,心想,如今投效之人越来越多,可能一见面就得夫君重用者,唯温大临一人而已,如今看来,温大临确实也没辜负了夫君的识人之明。

    想到这里,她却是又思及元朗,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当然,这会儿她也想的很明白了,夫君只在家书中提及此事,算是给元朗,或者可以说是她李碧,留足了脸面和情分,不然的话,将此事交给温大临来处置,以其人的心性,说不定下怎样的重手呢。

    一边想着,一边则温和的笑着道:“不用如此,今日请两位过来,除了北边之事外,还有几件事想跟两位随意问问。”

    说到这里,李碧稍稍收敛了笑容道:“苏司马,铸造银钱之事办的如何了?雁门来晋阳催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苏亶愣了愣,接着就回神儿了过来,心说,自始至终,所有的事情咱可都报给总管了,您会不知道?

    于是,对之前的那些想法越加的肯定了起来。

    当然,他这还真是错怪李碧了,自她生产前后,李破便很少在家书中提及其他,她之所以问起此事,还是因为雁门的宇文歆送来贺礼的时候,让心腹之人在她面前提了一句。

    而这事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苏亶一边儿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一边儿直接道:“下官正要禀于夫人得知,下官已使人新铸银币千枚,由何公亲自督造,即日便将在晋阳试行,过后下官便派人取来,让夫人验看一番如何?”

    实际上,有了何稠在,钱币的铸造已是小事一桩,式样上众人也是商量了很久,才决定仿照西域以及铜钱的式样,制作银币。

    工艺上就不用说了,防止别人仿造,防止银币锈蚀以外,不用笨重的那些式样而取轻币,一来是节省银子,二来呢,也防着人们以为铜贱银贵,拿回去收藏起来,三来更加方便花用。

    当然,这样一来工艺上的要求又严苛了许多,要是没有何稠等人参与,这种银币就别想在晋地问世了。

    随意一问,还真问出了结果,李碧心情好了一些,至于掌握了铸币之权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也没去深想。

    在她看来,自家夫君王爵差不多已经到手,连皇帝的宝座都想着去巴望一下了,铸造点钱币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碧满意的点着头就赞了苏亶一句,“苏司马不愧乃苏氏子孙,家学渊博,果然名不虚传……”

    苏亶眨着眼睛谦虚了两句,这回儿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任凭你李碧说上千言无语,也不如自家夫君一句话好使了。

    “再有一件事就是……求娶伽蓝公主,与突厥联姻已是势在必行,夫君未曾言及期限,可你们也应该劝一劝啊,我现在问你们一声,可有合适的迎亲人选?”

    这是正事儿,温彦博想了想还没开口,那边儿苏亶又说话了,“夫人说的是,此事确实不易拖延太久……下官举荐宇文太守,先前宇文太守曾出使突厥,行程颇为顺势,可见宇文太守之能,以其北上,定能成此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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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防患

    温彦博瞅了苏亶一眼,心说,苏家子心眼可不大呢。

    出使突厥向来是苦差,这个谁都清楚,而且突厥汗帐还迁回他们的祖地去了,这样一来,来回行程怕不有几千里,路途之上也就更是凶险莫测,谁领下此事,怕是也得安排好后事再说。

    显然,这是前些时宇文歆向苏亶举荐娄烦太守一事留下的首尾了。

    这些他不会去揭破,而在这件事上,他也不会支持苏亶。

    所以他摇头便道:“苏司马所言差矣,雁门百废待兴,宇文太守忙于雁门诸事,不易久离,而与突厥联姻事,出使人选也不必论及官职,只需身份贵重,谙熟礼仪者任之即可,王氏,裴氏皆此中翘楚,择贤出使,定不负所托。”

    苏亶笑笑道:“温长史此言或许有理,可莫要忘了,我与突厥相交,非平常联姻之事可比,选任非人,恐要误了总管大事。”

    温彦博微微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突厥国内动荡,诸部争雄之势渐成,已无南下之心,今送皇后南归,又许伽蓝公主南嫁,结好之意昭然……如此一来,以下官之见,只需遣一使臣,节礼具备,便可成事矣……”

    看这两位拉开架势,就准备进入唇枪舌剑的下一阶段,马上就要刀枪见红,动上几许无名了,李碧适时止住了两人的争论。

    “两位且住,此事之上,夫君与我之意……皆都不想弄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人选嘛,稍后夫君自有定夺,温长史,你先命人挑选一些礼物出来,时日还长,怎么也得春暖花开的时节才能成行,所以,诸般细节处,回去跟人商量一下再禀报于我便是。”

    “还有,行宫之中,内外宫禁,要有可靠之人掌管,闲杂人等不得入宫扰了皇后娘娘清净,书信往来,今后都要送交于我验看……”

    两人都是点头应诺,这事不稀奇,就算李碧不说,其实他们和陈孝意等人也是这么做的,大隋的影子在人们心中渐渐淡去,隋室皇权已不足以威慑诸人,这两位甚至连点愧疚之心都欠奉。

    李碧缓了缓,抿了两口茶,才继续道:“皇后已下懿旨,在询问王号之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回去也想想什么样的王号合适一些。”

    说起此事来,温彦博和苏亶对视了一眼,心意倒是相同,总管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在王号之上许是心中早有思量,估计不用他们多嘴什么。

    其实王号无非也就那么几个,代王,晋王这样的王号都属正常,而且河东也乃唐尧故地,封个唐王出来也在情理之间。

    当然了,这几个王号皆有利弊,尤其是唐王,和李氏伪唐有了重叠,难免有拾人牙慧之嫌,可那也不算什么,因为代王,晋王之类的王爵也不新鲜。

    再者说,此时的王号和日后的国号真的能挂在一起吗?两个人都是暗自摇头,无论是唐还是晋,好像都不合适吧?

    显然,这事儿李碧也就是随意一说罢了,其实此时许多人心里都明白,称王之举争的就是个名分,看上去很重要,可真要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重要的是结果。

    什么王号都不如帝号来的重要,这年月显然后者才是终点,前者只不过是个过程而已。

    三人又说了一些时候,温彦博和苏亶见李碧露出了辞客之意,便准备起身告退。

    这会儿李碧好像才突然想起来有事未说,按了按手,让两人安坐,貌似随意的道:“突厥汗帐北迁,留在云中的突厥部族怕是要乱上一些时候了,夫君的意思是,要谨防失去束缚的突厥部族南下袭扰,你们怎么看?”

    两个人闻言都愣了愣,这事儿他们不会不知道,可按照这几年养成的习惯,边塞防务应该是召集卫府将军们一同商议,单独问他们的时候几乎是没有。

    两个人不由目注李碧,心中多少有点狐疑。

    李碧这里心意大致已定,只是纠结之处也在所难免,她毕竟不是李破,在这件事上轻描淡写肯定是做不到了。

    随着自家地盘的扩展,她本身的威望只会越来越低,这是个不争的事实,甚至于在可以预期的将来,眼前这两个人能不能还这么老实的听她说话都未可知了。

    而这也是一个必然要经历的进程,就像如今,再想像云内那时一样就不成了,尤其是军事之上,她能影响到的可能只是那些李氏亲族,其他的领兵将领也许会尊她敬她,若无特殊情形发生的话,就绝对不会听她号令行事。

    这不但是风气使然,也是权力制衡的一种体现。

    李碧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所以她才会纠结至此,若非萧后来到了晋阳,不然的话,她必定会自己亲自往马邑走上一遭。

    李碧斟酌着词句,见两个人都挺沉得住气,在那里装哑巴,半晌她才缓缓道:“马邑收拢的突厥部族已有二十余万,我怕他们会内外勾连,行不轨之事,所以有意派人去马邑,整饬突厥降俘,此乃大事,我与夫君已经商议过了,两位不用多言什么……”

    “我呢,只想让两位举荐几个严刚方正的人物,以府中军法司领之,汇同代州总管府,一同前往马邑办理此事,两位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吧。”

    两个人同时都惊了惊,马邑这是出大事了吗?没听说啊……

    由此可见,元朗这次捅的篓子是真不小,边塞一旦有少许不稳的迹象,无论是李破还是李碧,都没有等闲视之的意思。

    李破没有流露出要大开杀戒之意,可李碧却准备操刀下手了,她的话语中没有提及元朗半个字,可元朗的名字却同时浮现在温彦博和苏亶的脑海之中。

    因为现在马邑掌管突厥降俘的就是元朗,如今是总管府军法司领衔,总管府各曹参与,又有代州总管府掺杂在其中,就算没有动兵,却也和处置谋反之事相差不多了。

    两个人心中惴惴的告辞离去,在出去内宅的一道上,两个人也顾不上太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晌,都觉出此事有些诡异。

    元朗若有异心……好吧,这个可以排除在外,两个人其实只是猜测了一下,便都觉得,应该是元朗太过年轻,受人蛊惑也不知做了什么,触怒了那两位,这才会有整饬突厥降俘一说。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几句话就猜了个**不离十。

    但两个人都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马邑边塞乃李氏起家之地,如今牛羊遍地,也是代州骑兵最重要的兵源所在,元朗那个位置可谓是炙手可热,多少人都眼红着呢。

    若是那里有了动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两个人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当然,情形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么严重,可元朗也确实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一只脚都迈了进去。

    几日之后,顶着寒风,一行百余人从晋阳出发,拿着总管府的军令,在雁门驻足两日,从雁门离开的时候,人数一下也扩增到了七八百人之众。

    值得一提的是,河南降将张亮也混在了其中,以总管府军法司参军之职,往马邑公干去了。

    到了马邑,出示总管府军令,令马邑郡尉林茂收拢云内兵权,并令马邑太守王禄召集云内,神武各县主官,以及元朗等人,甚至是各处牧场的官吏到马邑郡城商议要事。

    快成了马邑北部土皇帝的元朗,确实正处在一个少年得志,却又对太过安逸的生活总有些不满的情形之下。

    其实他吧,和那些隋室藩王差不多,生活过的越是逍遥,越想找点事儿来做做,体现一下自身的价值,可是呢,没有经过太多风雨的他们,大多都不成气候。

    他们一般说来,既没有那样百折不挠的意志,也没有乘风破浪的胆魄和才能,如此结果也就不用想了,差不多都一猛子扎进水里就再也冒不出头儿来了。

    在这一年的腊月里,马邑很是热闹了一些时候。

    元朗挖下的大坑,自己算是没掉进去,却把渐渐聚拢在他身边的突厥贵族们差不多都填埋了进去。

    这些想回归草原,在元朗耳边不停吹风的家伙都被押解回了晋阳,纷纷人头落地,这次清洗的目标定的很明确,就是马邑的突厥贵族。

    而元朗也经受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挫折,他的权力一下便被分散掉了。

    牧场的官吏之后皆由马邑郡府派人出任,云内兵权收归马邑郡尉所有,掌管突厥降俘的权力,由李鸦和刘景两人分享。

    只给元朗保留了一个云内县令的职位,和之前那是比也不能比了。

    元朗的沮丧和愤怒可想而知,在二月间便带着妻子来到晋阳,找表姐哭诉,这下好了,云内县令的职位也就此没了……

    实际上,和温彦博,苏亶两人想的完全不一样,元朗这事处置起来不用太轻松。

    因为元朗不但是李氏亲族,而且本无反意,也就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自己在胡乱折腾而已,只要察觉的及时,几乎不用费多少手脚,所谓的防患于未然,也就是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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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聚兵

    晋阳总管府后宅厅堂间,李碧的呵斥之声连绵不绝,早已将元朗那可怜巴巴的自辩声给压的听不见了。

    不久……噼里啪啦的就开始上演全武行。

    总管府的下人们早已没了踪影,只李春和阿史那天香两个趴在门口处探头探脑,特欢乐的在看热闹。

    若非暴怒的李碧过于吓人了些,两个无良的家伙估计就要冲进去帮手儿了。

    等到元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从里面出来,扭头看了看这两位,羞惭之余,却也分外的恼火儿。

    如今的元朗已经长成一个标准的关西贵族模样了,身体强健,面容硬朗,也留起了短须,看着着实成熟而又稳重,而常年手握大权的威严同样必不可少。

    只是现在看上去凄惨的很,鼻血被他抹了满脸,一只眼睛也肿的老高,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一条腿也不很灵便了。

    不过呢,这几年的安稳日子,确实也让他有点忘乎所以,他至今还没弄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厄运到底是为了哪般,所以应付起来也是乱七八糟。

    不但在马邑想保住自己的亲信人等,过后还跑来晋阳想找表姐评理。

    他这昏头涨脑的样子,让李碧更是怒不可遏,已经很久没跟人动拳脚的她,几句话下来按住元朗就是一顿胖揍。

    也就是李碧这两年有些收敛了,不然要搁在掌管恒安镇军的时候,元朗还能自己这么走出来,那都应该叫上一声奇迹才对。

    而元朗明显是这些年走的太顺了,已经忘了当初在马邑郡府天天挨老爹拳打脚踢的日子,也对世道之险恶缺乏警惕心理。

    出来之后还跟李春两个瞪眼睛,想表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那李春还客气什么,心里更是老大的不满意,几年不见,你这厮长本事了是不是?

    于是,拎着长剑就上去了,拿着带鞘长剑就是一阵猛捅,她下手可比李碧狠多了,能捅的自家大哥痛彻心扉,对上元朗自然更不留情。

    两下就捅的元朗滚倒在地大声惨叫,然后便和阿史那天香一起在厅堂门口你一脚我一脚的把元朗踢的满地乱滚,直到李碧出来呵斥,两个无良的家伙才转身逃了。

    这玩笑至此开的就有点大了,如果李破在,定要将李春和阿史那天香捉回来,李春嘛,估计给元朗陪个罪也就完了,阿史那天香估计就又得去看门一段时间。

    府中内眷殴打外间将领官吏,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掌权之人的致命伤,不能等闲视之。

    当然,元朗这样的妻族,在内宅中被打一顿,倒也不算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以当做家事来处理。

    而这样两番殴打,让元朗彻底认识到了晋阳城中的险恶,在北边儿他当了几年的土皇帝,来到晋阳却立马成了灰孙子。

    这样的落差,让他只想尽快离开晋阳总管府这处龙潭虎穴。

    李碧倒也没留他,只是亲族亲族,总归割舍不下,虽怒其不争,却还是不得不坐下来跟元朗深谈了一次,随后便放他南下,去绛郡到李破身边效力了。

    只是元朗这倒霉蛋,又把怀孕的妻子给丢在了晋阳。

    经此一事,元朗若想东山再起,却是得要付出比之之前,多出十倍百倍的心血和努力才成了。

    世上许多事就是这样,不能珍惜现在的人,很大程度上便会失去将来,**是人类前进的动力不假,可不能正确对待自己**的人,只会尝到苦果,而非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

    和晋北边塞的这些事情相比,南边的战事才是重中之重。

    这年月里不用怀疑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将基于战争的胜利,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先决条件。

    在正月末尾,寒风依旧凛冽的时候,绛郡已是大军云集。

    当日击败李神通二十余万大军之后,诸部散于各处休整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可因为战事比较紧凑,大军其实并未真的散去,而且,甄别降军,补入各部的事情一直在做,所以步军在这个冬天又经过了一次膨胀。

    此时的晋地大军,稍显混乱,各个卫府还在持续的组建当中,权责划分争的很厉害,加上一些降军的加入,混乱也就在所难免了。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而言,数十万大军在并州南部你来我往的缠战,让这支军旅早早的便渡过了磨合期。

    这里说的混乱和义军所表现出来的特质是完全不同的,而如今又是大战在即,李破严令各个卫府尽快理清值守,很快就让陆续聚集而来的大军层次分明了起来。

    这个过程不必细表,因为李破麾下的卫府本就和兵权相连,各部兵将齐备,组建卫府根本没那么多的说法儿,各自以本部兵将充之即可。

    只是突然多出六个卫府出来,数量上确实是有些多了,各人资历又有不同,争权夺利的事情也就在所难免罢了。

    几天下来,在李破军令陆续下达之后,这种混乱很快便得到了遏制,卫府将领们也都消停了下来。

    一次次的军议在接连展开,此时总管府司马王庆也来到了绛郡,顺便接手掌管大军粮草辎重事。

    除了催促晋阳尽快运送粮草南下之外,便是统筹临汾,绛郡两郡粮仓中的粮食和草料,军法司的人也在陆续进入大军各部,严明军法。

    李破一直想建立的军情司,却还没什么眉目,以军中斥候充入军法司的提议,跟李破的初衷并不相合,而且,至今李破也没找到掌管军情司的合适人选。

    他自己倒是可以试一试,可那肯定不成……

    人才这东西,在如今嘛,已经扎了堆了。

    西京长安和东都洛阳不用去说,萧铣账下聚集了很多江南子弟,都很有些才干,窦建德也分得了几分隋室遗产,当初江都随驾的臣子,大多被他收入囊中,近一年来开始加力治理河北和山东了。

    据说名声还不错,可只要想象一下这几年河北山东的景象你就会明白,这种不错到底有多虚伪了。

    另外也就能数到李破治下了,晋地的人才除了跟随李渊南下的,大部分都已聚拢在李破身边,比上尚有不足,比下嘛绝对绰绰有余,只要给李破时间,什么样的人才他其实都能找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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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军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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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河面冰层颇固,能容大队人马通行,可……再要过上些日子,就说不准了。”

    “唐军过河来袭,走的就是龙门渡口,怎么会不防我趁河水冰封渡河?依末将看,还是先下临河郡,与唐军战于蒲坂桥更为妥当。”

    “刘将军说的是,如今唐军沿河而守,不管走哪里都难免一战,末将以为此为先下临河郡是为稳妥之策。”

    “哼,渡河之战正是兵贵神速,若先攻临河郡,唐军上下又不是痴傻之人,定会紧守冯翊,得流多少血才能渡过河去?”

    “就是啊,当日李氏南下用兵,就被桑显和烧了蒲坂桥,还是从龙门渡过黄河的嘛。”

    “要说还是少了渡船,不若让何公再施神技,造一条浮桥出来,哪里不能过河?”

    “切,你以为黄河和辽水一般平缓?任你有通天之能,想在黄河上造起浮桥也是妄想。”

    “要俺看啊,唐军无非守着两处,冯翊和韩城,当日李氏过河,冯翊有孙华接应,韩城守将也直接降了,天时地利人和占了个遍,咱们不成,想要渡河可就难了。”

    众将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八个卫府将军一个不少,加上其他将领,二三十人,你一言我一语,议了几次了,一条长蛇一般的黄河算是将这些身经百战的领兵之人都给难住了。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自古以来黄河长江皆乃天堑,诸侯割据也大多托此而成,不然的话,华夏乱世也就没那么多的说法了呢。

    这个时候,张伦往李破身边凑了凑,低声道:“总管,末将以为,此时过河尚显仓促,不若稳守渡口与唐军相持,相机挥兵入榆林,先破梁师都,然后沿河而下进兵长安……”

    李破看了看满脸大胡子的张伦,不动声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后咱们再来分说,此战势在必行,莫要让大家分心。”

    张伦挠着大胡子退了开去,心中颇为惴惴,如今他凭龙门城一战之功而开府建牙,这可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故事。

    惊喜之下,难免生出一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自从大军汇集而来,张伦便在细思当前战事,颇觉对岸的唐军有秦王李世民坐镇,又有黄河天险为持,急切难攻,不如另辟蹊径以入关中。

    今日趁着军议向李破进言,无非是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能,若能当即得李破赞同,他张伦立即便能在众将之间站稳脚跟,即便不同意……

    好吧,李破的一句话,让张伦就不那么确定了,琢磨一下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春风得意之下,犯了军中大忌了。

    因为他所言的这些,改变的不是战术,而是战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是分外不合适的,什么叫莫让众人分心?其实指的就是这个了。

    大军云集,众人皆欲一战之下,却骤然改变方略,和临阵换将也就没什么分别,同为军前之大忌,按说他可不是个蠢人,这样的错误不会轻易犯下。

    可他职位一直不很高,加上立功心切的心态作祟,也就难免有了失措,不大一会儿,张伦的场子就悔青了。

    好在他没有声张,不然的话,后果很难预料会怎样。

    一半天下来,军议没什么进展,见总管没有款待大家一顿的意思,众将纷纷便也告辞离去。

    李破也不急躁,这一仗不好打,他心里一直也在掂量。

    和之前的战事不同,将要进行的这一战当中,他没有设下一个明确的军事目标给众人,因为大军面对的是黄河天险,过不过的去真就两说着呢。

    其实,在他想来也不算没有目标,最好的结果,他看上的是永丰大仓。

    也就是说,大军即便渡过了黄河,他也不会率军去围攻长安,或是威胁潼关侧后,那纯粹是为王世充在开路,就像当初楚汉争雄一般,用上傻力气的人会吃大亏。

    所以说,如果能占了永丰大仓,即便再退后黄河东岸也是值得的。

    就和众人之前所言差不多,他和李渊完全不能相比,李渊南下时是什么景象?李密和王世充正在河南对峙,无心旁顾,现在呢,王世充已经腾出了手,正在窥伺关中,没法比啊没法比。

    当然,像当年进攻幽州一样,搬空永丰大仓是最好的结果。

    而对低的一个目标则是重新占据临河郡,彻底封死唐军进入晋地的通路。

    这个很好办,吕崇茂,王行本两人都是土鸡瓦犬。

    尧君素在的时候,大家可能要顾忌一下这人的忠烈之名,不愿染上忠臣碧血,给他留上一处地方自生自灭,如今换了王行本,也就没那么多的考量了。

    至于独孤怀恩……瞧他派来的人吧,就知道此人多数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没必要跟这样的人打什么商量。

    当然,两年之中接连动用大兵,今年怕是又要勒紧肚皮过日子了。

    如果今年这一战不很顺利,回过头来就要好好治理晋地了,以晋地为依托,旁人想要奈何于他,也很不容易,除非河南,河北一统,不然的话放谁进来都不怕。

    至于这一战打的有没有必要……好吧,这是一句废话,若李破认为没必要开战,也就不会在天气未曾转暖之际聚集众军到绛郡了。

    他为什么觉着有必要在此时开战,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一来呢,李世民率军袭龙门渡口,让军中求战的声音高涨,这会儿李破不会去想,是不是唐军想在黄河西岸重创于他,他想的是士气可用几个字。

    当然,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重要的是后面的一些原因,一路南下与唐军作战,主动进攻的一方几乎都是唐军,即便应对的策略再是得当,那种隐隐的压制感也让李破很不舒服。

    这是常年累月手握大权造成的一种附带效果,不用细说。

    而这种心思其实不独是他自己,军中将领们也是如此,每次跟唐军开战,比对上突厥还要小心几分,束手束脚的样子,让李破也升起了几分警惕之心。

    这显然是一种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心理状态,只有在战场上不断击败唐军,才能得到缓解。

    其实呢,争夺天下在李破这里也不是口头说说就成了,在他看来首先要搬开的一块儿大石头就是李唐无疑。

    现在是李唐看上去最为脆弱的时候,天知道时日拖延下去,头上戴着幸运光环儿的李家父子能做出什么来。

    就像薛举突然暴毙,薛仁杲这个败家子儿将父亲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业一下就败了个精光一样。

    谁知道今年萧铣那里又会出什么岔子,西北李轨还有梁师都会不会相互掐起来?

    显然,此时李破的想法跟去年南下绛郡时所秉持的初衷已经很不一样了,他产生了一种急迫感。

    没办法,天下形势变化的太快了。

    李密败亡,薛氏覆灭,如此种种,都对他产生了影响。

    他那走一步便停下来观望一下的策略,正在被急剧变化的天下大势所搅扰,说起来,现在不慌不忙的在经营自家地盘的,恐怕也就剩下了河北的窦建德一个。

    李破这里则是接连跟唐军碰撞,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

    而李破一直所鄙薄的一些状况,好像正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内战的身不由己之处,他终于开始清晰而有真切的体会了个清清楚楚。

    而且,李破最为看重的一点则是,每一战不是他李破自己在承受压力,唐军肯定也不好受,将李世民大军牵制在黄河西岸,或者击而破之,都将让关中形势进一步恶化下去……

    当然,他领兵多年,打仗肯定不止是大略上的考量,战术上他也深思过了。

    能比较轻易的渡过黄河进入关中的地方其实就那么两处,如今天气寒冷不假,却让龙门渡口更易通行。

    既然已决意开战,两个选择总比只剩下一个强嘛。

    而让李破最为笃定的是,对岸的唐军也颇为分散,此战在兵力上再非是敌强我弱的模样了。

    想想当初李元吉率领数万兵马就敢气势汹汹的进攻雁门,李破不觉间也笑了起来,如今李世民来了不用他亲自出手,都弄了个险死还生,哈哈,咱这里也应了那句老话,羽翼渐丰,气候已成啊。

    乱七八糟的想着,李破回到了后宅暖阁,脱下外氅给红眼珠儿,坐在榻上喝了两口热茶,虽说脑筋还在不停的转动,可人却已经松弛了下来。

    顺手搂了搂习惯性的靠在他身边的红眼珠儿,李破舒服的叹息一声,矫情的在心里道了一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清闲下来,过过人们常说的倚红偎翠,悠游林下的好日子呢?

    当然,这会儿他肯定是闲不住的,很快,张伦就被人引着来到了李破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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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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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错了,还请总管恕罪。”

    张伦锤着胸口先就干脆的认了错,这无疑是非常明智的举动。

    李破笑着摆了摆手,“坐下说话吧,给张将军看茶。”

    等张伦安坐,李破道:“也没什么错不错的,只是说话的时机选的有些不妥罢了……”

    李破停住话头,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眼神若有若无的瞟着张伦。

    果然,张伦再次忐忑的躬身拱手道:“末将得总管重用,效死之心太切,还望总管饶过末将这一次,日后再有失措,末将自愿受罚,绝无怨言。”

    这种掌握说话节奏的事情,李破做起来已然有些信手拈来,不着痕迹的模样了,闻言他轻轻放下茶碗,摇着头道:“莫要言过其词……你方来不久,今又身担重任,有些事上确要谨慎一些了……”

    说到这儿,李破肃容道:“你之才干,不在众人之下,之前所言,也颇有可取之处,只是以后这些可先来见我……难道到了如今,张将军还自外于人不成?”

    张伦闻言,心里顿时跳了跳,不过倒也没什么惊喜。

    这些时日以来,他受到重用的迹象越来越是明显,龙门城一战过后,立即便是建牙开府,军中一些酸溜溜的传言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而他自己也不会没有思量,其实在他看来,渐得重用的原因有一些,但其中最为可信的一种应该就是,如今和唐军连番作战,唐军降将日多一日,为安降人之心,他张伦颇为幸运的被选为了其中表率。

    当然,这也和他张伦的经历,名声,以及才干,还有龙门城一战的功劳是分不开的。

    而不管李破对他有多少赞语,其实开府建牙之后,能不能更进一步,都要看他张伦自己,而非是旁人如何如何。

    这一点上,聪明如张伦是不会看错的。

    实际上,能让张伦心生感觉心里越来越踏实的地方在于,李破对麾下将领大致上能做到一视同仁,并不以出身而论官职功勋。

    当然了,这肯定是拿他之前的经历在做对比……

    此时张伦不敢怠慢,立即起身道:“末将自投效总管以来,屡受重用,感激总管还来不及,又怎会有其他心思?只是这些时日以来,常怀忐忑……恐负总管期许啊……”

    李破笑笑,心说,你有什么心思再明白不过了。

    嘴上却道:“好了,你我皆是领兵之人,莫要作态……说起来,大略之上,你说的确实颇有见地,只是以如今情势却不可取,你道为何?”

    张伦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样的询问,若是答的糟糕至极,那么他张伦也就不用指望太多了,因为你自己提出来的策略,自己都没有深思熟虑过,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当然,听到不可取几个字,他难免也有些失望,可和当日向李仲文建议退守雀鼠谷时不一样,那会儿算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嘛,却是实实在在的关乎他自己将来的仕途命运,仔细程度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沉吟半晌,张伦才缓缓道:“总管可是虑于突厥……”

    张伦看了看李破的脸色,接着便道:“若是如此,末将觉着大可不必……近来末将问了问旁人,觉着我与突厥有结盟之好,梁师都则为突厥臣下,若攻梁师都,必先断其与突厥之往来……”

    “不妨遣人北去,劝突厥令梁师都与我一道攻唐,梁师都若不从,必罪于突厥,我可趁势伐之,若从,李唐西北战火又起,于我也是大有利处,此为末将浅见,不知总管以为如何?”

    李破眨了眨眼睛,心里好好思量了一番,还真有点惊喜的感觉,这人眼界之开阔,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这俨然便是个确实可行的策略,非是脑袋一热的产物儿。

    梁师都和他李破皆为北方群雄中的一员,和突厥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同之处在于,梁师都早已向突厥称臣,这也是他立足于灵州到榆林这一片颇为广阔的土地上的根本所在。

    而他李破所辖有的地界,跟突厥交界并不多,跟突厥交往的时间也并不长,你来我往之下,几乎是用鲜血结成的盟约。

    所以,看上去梁师都与突厥结合的更加紧密,可话说回来了,李破这里是打出来的和平,平等相交之下,即便没那么多的说法,却也占据了另外一种优势,根本不用听突厥号令行事。

    这样一来,晋地和突厥的关系差不多算是合则来不合则去,敌友并不分明,梁师都却在受制于人之列。

    由此,张伦所言也就颇为可行了。

    他派人去突厥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能直接面见义成公主,而李唐又深为义成公主所恨,令梁师都南下攻唐很可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显然,李破想的和张伦所言目的完全不同,他也完全没有西进榆林攻灭梁师都的意思,现在他眼中的敌人,除了姓李的还是姓李的。

    半晌,李破抚掌笑道:“良策难得,张将军之才果然不同一般……可我只想问你一句,从太行到西北灵州有多远?”

    张伦想象了一下,脸色微变。

    不过不等他说话,李破已经继续道:“破梁师都易尔,可之后我与突厥接壤之处绵延千里,与突厥这样的虎狼为邻,区区长城可挡不住那烈烈北风……只次一处,西进攻梁师都便乃下策矣。”

    …………………………

    张伦蔫溜溜的走了,李破心情却很不错,挫一挫此人的锋芒,并不是坏事儿,一般来说,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跟着就应该是有点倒霉事了,不然的话,有些人很快就能忘乎所以起来。

    他这里给张伦浇了些凉水,随后便修书一封让张进派人送回了晋阳,令陈孝意派得力之人北上去突厥牙帐一行,游说义成公主以及突厥贵族。

    实际上,到了此时,他才算终于初步完成了一个带兵将领向政客的转化,开始不太熟练的用起了合纵连横之术。

    但战争的脚步绝对不会因此而停止,正月方过,聚集在绛郡的大军正式突破十万之数,军令纷传之下,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

    韩城,向来有西龙门之称,与龙门渡口隔着滔滔黄河斜斜相对,在关西到晋地的主要通路之一,从这里到冯翊也只不到百里的距离,它们都在关中北部要隘之列。

    这样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一个特点,那就是逢有战乱,定为军事重镇,人烟稀疏,田地荒芜是它最主要的特征,而一旦等到清平时节到来,就又繁华了起来。

    韩城如今就经历了这样的急剧转变,大业初年的时候,韩城治地人口一度有两万多户,当然,其中民役几乎占据了一半儿还多。

    而在大业五年,隋帝杨广大张旗鼓北巡,韩城人口更是剧增,达到了三万余户,当然,这也是关中和晋地的民夫转运粮草之后就地待命而造成的这种局面。

    可到了如今嘛,差不多十年的时间,韩城早已是物是人非了,而韩城的户籍此时已是只剩下了区区一千余户在案。

    战乱和韩城的地理位置以及地形都决定了这个足以令当世之人目瞪口呆的数据是十分合情合理的,流动人口这个词儿大致可以用于韩城人口上面。

    而今呢,随着战事绵延,韩城重新捡回了它那军事重镇的身份,四万唐军在韩城过冬,县城中的男女老幼,都在仁慈的秦王殿下关照之下,搬出了城池,聚居于韩城北部山脉沿麓去了。

    此时也就不用废话战争对民生破坏到底有多大了,说秦王李世民仁慈,那是一点也不为过,他没有将男人都征入军中,也没将女人充为营妓,还能容这些百姓有屋居住,有一口吃的,并能让他们渡过寒冷的冬天,这无疑就是仁慈的一种最好的体现。

    县城中最好的一处屋宅,如今就是唐军的中军大帐。

    此时,宅中正堂之上,李世民居中端坐,十几个顶盔挂甲的将领分坐两厢。

    他们大部分都是天策府下辖军将,另外几个,以通议大夫刘世让为首,和秦王殿下的关系也都不远。

    从这里可以看的出来,经过一个冬天的整饬,李世民已是死死握住了这四万兵马的兵权,另外驻守冯翊的内史令唐俭部,以及驻守于永丰仓的工部尚书独孤怀恩部,也都要听秦王号令行事。

    也就是说,只要他那两个兄弟不来捣乱,散布于黄河沿岸的诸部唐军就都在天策府辖下。

    此时厅堂之中,众人可谓是群情激奋,带着浓重的关西腔的怒骂之声此起彼伏,使得两个晋地来的将领都皱起了眉头,心中火苗也都是一窜一窜的,却也不肯轻易开口,以免犯了众怒。

    是的,此时李破李定安这个名字,在众人口中完全已经成为了晋人的代表,粗鲁的将军们宣泄怒火的时候,绝对不会在意自己的言辞把一些同袍也兜了进去。

    也不怪他们的愤怒,这个时候即便是当中而坐,向称睿智的李世民也是怒容满面。

    因为慕容罗睺身死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这里。

    慕容罗睺可不是一般人,他有着鲜卑贵族中最显赫的姓氏,虽说已经没落,却也是关西门阀中根系较深的门阀之一。

    而其人还是李世民最为倚重的心腹将领中的一个,在如今天策府诸将当中,无论家世,还是战功,甚或是职位,以及与李世民的亲近程度,能比得上慕容罗睺者,可谓是寥寥无几。

    如果说慕容罗睺是战死的,也就罢了,大家毕竟都是领兵之人,知道战阵之上刀枪无眼的凶险所在,可被人捉住砍了脑袋……

    好吧,大家与其说是愤怒于敌人的凶残和歹毒,不如说是生出了浓浓的兔死狐悲的感觉来的更恰当一些。

    而这种心理状态的形成,对于出身都很不错的他们而言,也是再自然不过,要知道,无论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现实,其实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他们这样一群人的存活率。

    就像和西北薛举相持两三年了,可谓是杀伐无数,但唐军中有名有姓的将领,你听说哪个被薛氏捉住给砍了脑袋了?

    即便是残暴如薛仁杲,也没下那个死手,只是将一些捉住的人关在了秦州大牢而已。

    而现在,晋地的那个家伙,竟然敢拿关西子弟开刀了,慕容罗睺的脑袋轻轻松松掉了下来,这产生的效果嘛……

    其实和李破想的差不多,李仲文分量不太够用,慕容罗睺嘛,看看如今唐军将领的反应就知道,分量非是李仲文可比啊。

    在嘈杂当中,李世民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他心中的愤怒和对李定安的痛恨,和诸将一般无二,只是其中还夹杂了一丝一缕的忌惮,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慕容罗睺的死讯隐隐在告诉他,战事上若再有失利,恐怕下次被人传头示众的人就该姓李了。

    而之前在他看来,李定安还算是一个知道克制的对手,不像王世充和薛举之流,更像是南边儿的萧铣……

    可现在嘛,鲜血凝成的仇恨,恐怕只有用双方的鲜血去洗刷了。

    这本来是符合他之前所定战略的,可他却产生了极大的不安,然后这种不安夹杂在愤怒的情绪当中,让他感觉越发焦躁了起来。

    他觉着心跳的越来越快,周围嘈杂的声音更是让他烦躁,咳了几声,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又感觉到了不适。

    他用力的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努力振奋了一下精神,才道:“慕容将军不幸被俘,虽死犹荣,异日我必以李定安的人头,来祭奠慕容将军在天之灵……”

    “元钦,近日敌军屡有异动,你来说说探得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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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军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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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敌军即欲一战,岂不正入吾等算中?可末将……观殿下却心存疑虑,此正临战之时……殿下不妨与我等说说,末将等也好为殿下分忧啊……”

    说话的是通议大夫刘世让。

    这是个标准的关西世阀子弟,京兆人氏,当初以扶风通守投顺李渊,后来初拒薛举的时候被薛举所俘,李世民率兵破薛仁杲,他才被人从秦州大牢里放了出来,并劝服翟长孙以秦州城降唐。

    他不算是秦王府嫡系,却颇为敬佩秦王李世民的功绩以及秦王在朝中对他的赞赏之言。

    而若非李世民举荐,他也不会随之便受到如此重用。

    此时众将多已散去,只有段志玄,翟长孙,侯君集等寥寥数人被李世民留了下来。

    其实是人都能看得出来,李世民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有点信心不足。

    这也挺好理解的,秦王率亲军渡河袭龙门渡口,有所失利之下,起些畏敌怯战之心也不奇怪。

    而如何劝解,才是他们这些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实际上,李世民一直深锁的额间,顺便也锁住了众人的斗志,久经战阵的众人自然也都知道,这样的情形在战事即将来临之际有多可怕。

    规劝之言众人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只是刘世让不在天策府任职,少了些顾忌,所以能率先开口罢了。

    实际上,刘世让很想说,小败一场而已,殿下何以忧虑至此?可话说出来之后,却要委婉的多了。

    李世民听了,微微摇头,终于展颜一笑道:“吾所虑者,非是敌军兵甲坚强,士气高涨,将士骁勇……唉,张伦何人也?雁门小卒,投我之后屡立功勋,然却临阵投敌……之前故事你等皆已知晓,不必多说。”

    说到这里,李世民起身负手踱了几步,才又幽幽道:“如今天下诸侯并立,各家聚拢贤才,相互攻伐……当今大势于我而言首在用人,当日我等破薛仁杲,非我一人之能,若无诸位相助,何来大胜?”

    众人静静听着,都察觉出秦王的话语中渐渐带上了怒气,他们都算是秦王心腹,除了刘世让之外,都跟随李世民多时,心中多少便都有了些猜测。

    果然,李世民接下来便道:“当日太原起兵之初,晋地豪杰争相归附,南下十数战,直有势如破竹之势,可现在再来瞧瞧,李定安竟是瞬息收拢并州三郡,轻取晋阳坚城,再战破我大军,立令裴氏俯首……”

    “几年间,人心向背竟至于斯,实是可叹可恨可恼。”

    此时,众人心中已是惴惴,这说的和当前战事可没什么关系了,矛头直指……好吧,这事同样不算奇怪,刘文静谋反被诛事后,身为秦王部属的他们,对朝中一些人早已有了不满。

    所以说,李世民说的就算再激烈一些,他们最多也就是有些忐忑罢了。

    侯君集眨巴着他那特有的小眼睛,终于趁着话缝说话了,“殿下所言极是,欲得天下,必先得天下人心,今日之事也就罢了,有殿下在,定能率我等重夺晋地,砍下那李定安的狗头。”

    “可用人不明,赏罚不公之下,长此以往,就算打再多的胜仗又有什么用呢?”

    话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此时的效果却如火上浇油,刘世让当即皱了皱眉头,段志玄恶狠狠的瞪了侯君集一眼,至于翟长孙嘛,顺势便低下脑袋去喝茶了。

    侯君集这人怎么说呢,本来只是个关西无赖儿,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事情没少干了,后来进了秦王府,随军征战西北,终于表现出了他那令人艳羡的领兵才干。

    于是也就逐渐才完成了无赖儿到领兵大将的转变。

    这人家中世代官宦,不能说没有根基,可从军以来,却也能说上一声用刀枪硬生生拼出来的功劳地位,所以此人在军中很得部将士卒拥戴,可在天策府众将里面,他却是个标准的异类。

    这人说起来其实和杨素年轻时差不多,做起事来很有章法,可诸般手段却总给人一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感觉。

    上位者以及他麾下的众人看到的是都是他的才能,可身为同僚嘛,就很难喜欢这样的人物儿了。

    就像这会儿插嘴进来,就完全是在顺着李世民的意思说话。

    好在李世民并不糊涂,摆了摆手道:“好了,今日说这些,不过是有感而发,也想让诸人记得,我等削平天下,只为还天下人一个安宁,顺势造福于子孙后代,而非是让那些愚鲁之辈凭着家世占据高位,享受荣华富贵的。”

    “所以,日后若有贤才,不论出身贵贱,尽可举荐于我……”

    “殿下英明……”几个人纷纷拱手应着,当然,这个马屁他们拍的也是心甘情愿,秦王的心胸气度向来为他们所敬仰,如今不过是再次被证实而已。

    李世民顺势坐下,脸色终于也缓了过来,拍了拍桌案笑道:“说了许多,眼前这一仗却还得打啊。”

    “之前众人所言你们也都听了,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厅中一下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是低头思索。

    最终还是段志玄当仁不让的率先开口道:“此正冬末,天气还冷,若敌军此时来攻,天时在我,我军沿河而守,地利已然占尽,又有殿下亲自坐镇领兵,慕容将军……死难,众军愤慨,矢志复仇,如此众志成城,士气可用之下,人和也在于我。”

    “此时李定安若渡河来攻,破之易尔……”

    刘世让颔首附和,“段将军说的是,我看敌军颇有急迫,应是连战连胜之下,起了骄敌之心,再有怕就是想趁着河水冰封之际渡河来战,只要紧守要隘之处,胜之不难。”

    侯君集听了他们所说,心里先就嗤笑了一声,无论是段志玄,还是刘世让他都有几分瞧不起。

    段志玄是太原旧臣,在侯君集看来除了资历老一些之外,没什么可取之处。

    刘世让更好笑,当初是因献扶风郡而得功,之后就被薛举擒了压在秦州大牢里面,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才干?

    而现在瞧他们说话也就知道,空空大言,把自己当诸葛孔明了吗?

    于是,他锤了锤胸膛就唱起了反调。

    “殿下,李定安若想渡河,只在两处,一处是龙门,一处则为蒲坂,选在冬末进兵,多出一处能容大军顺利渡河的地方,看来应是有渡河一战之心。”

    “可选在何处渡河,却还难下定论,如今我军两部分驻于冯翊和韩城,军力难免分散,若敌军全力渡河争胜,一旦渡口失守,便有被分而破之之忧啊……”

    侯君集说到这里,用他那闪烁着精光的小眼睛看着段志玄道:“段将军所谓天时,嘿嘿,此正冬末,还有多少时候便要入春了?我看啊,敌军用兵之机在我看来,选的很不错呢。”

    “再说地利,若河水涛涛也就罢了,可现在大河冰封,地利已弱矣。”

    “至于人和,更乃无稽之谈,若论大军上下万众一心而言,我看并代之军连番大胜之下,岂非占尽了人和之势?”

    这明显是打着脸在说话,段志玄不由大怒,只是他素知侯君集此人虽然不学无术,可此人却牙尖嘴利,颇有善辩之名,所以也不愿跟此人在口舌上纠缠,只是冷冷道:“嘿,看来侯将军已是心有成竹,那依你之见,该是如何?”

    侯君集笑笑,向李世民拱手道:“依末将之见,不如仿效当年桑显和将军故事,烧了蒲坂桥,聚大兵守韩城,敌军若倾力而来,还可凿穿冰面儿,令其尽覆于河上。”

    段志玄刚想驳斥,这战略漏洞很多,扎上一下肯定就能见血。

    可侯君集没给他这个机会,接着便道:“若此策不合殿下心意,末将还有一策,不若让唐内史率军进驻蒲坂,而我陈重兵于韩城。”

    “若李定安率军攻蒲坂,我正可渡河袭取绛郡,断其归路,若其从龙门渡河,那唐内史也可率军北上,令其顾此失彼。”

    这个策略就有些模样了,可李世民看了看年轻的侯君集,心里暗自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了,若再能年长一些,估计秦王府中就又能多出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

    后面的策略听上去不错,可侯君集是在拿唐军在比较李定安所率兵马,而在西北呆的久了,之前那许多传闻估计他也没放在心上。

    并代兵马,锋芒最利者,非骑兵莫属,这种往来袭于敌军侧后,让敌军首尾难顾唯有分兵的策略,对上薛仁杲,甚或是唐军自己可能还成,对敌的换成李定安嘛,很可能就会被来去如风的骑兵各个击破。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黄河岸边跟李定安战上一场,不然的话,直接进兵河东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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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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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城东。

    徐世绩领着两个从人,策马缓缓行于街市之上。

    天气还冷,可作为晋地最大的一座城池,又起着承接南北的重任,因战乱损伤的元气,在这座城里恢复的非常快,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并不稀少。

    而自李破入主晋阳到现在,也将近两年的时间了,晋阳也在进入一个稍微平稳的时期。

    和之前最大的不同,其实就是晋阳街头巷尾的乞儿大多不见了踪影,因为各地缺失人口都很厉害,只要有一把子力气,便能在官府上个户籍,弄上一块田地来耕种。

    尤其是西河郡,大片的田地荒着,更需要耕种的农人。

    如果这你还不放心,觉着到了那边儿可能会挨饿受冻,那也可受雇于晋阳一些人家,然后在管事之人的带领下,到南边儿去给人家做活儿。

    恩,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流落在晋阳的流民纷纷找到了归宿,到外间去谋生了。

    当然,这些经历过战乱的流民剩下来的大多都是些女子和老人,青壮在这时节还能流落街头的可不多见。

    实际上从南到北,经过这十几年的时间,耕种于田间地头的大部分都已成了女子和老人,杨广和隋末的豪杰们,彻底的改变了这年头的社会男女人口比例。

    徐世绩百无聊赖的甩着马鞭,看上去精神头可不怎么好。

    而这些年的戎马生涯,也确实让徐世绩不太适应晋阳城中这安宁的生活了,这不是什么男儿的雄心壮志在作祟,而是常年累月的战争带给徐世绩的变化。

    而且,现在任职于总管府兵曹的他,也顶算是被削去了兵权,之前他和张亮率领的河南降军在晋阳编练了一些日子,便被分别派往娄烦,雁门,马邑几处边郡驻守。

    降军中的将领,却大多留在晋阳任职。

    这无疑给了奉行有兵就是草头王的河南降人们当头一棒,徐世绩当时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南边儿正在用兵之际,这支久经战事的精锐竟然就这么被拆散了?

    徐世绩在其中经历的失落以及失望很难用言语来表述。

    甚至于徐世绩一度认为,这是欲要杀戮他们这些降人的先兆,也就是这里是晋阳,众人也无可奈何,这若是搁在河南的时候,根本不用徐世绩点头,估计早就有人开始劝他另投他处了。

    正当众人忧恐之际,张亮也不知怎么弄的,被人举荐给了总管府长史温彦博,被召见一次之后,顺利的进了总管府军情司,掌晋阳守军军法事。

    以徐世绩为首的河南降人们于是稍稍安了心,此时任命也纷纷下来,已和一盘散沙相仿的河南降人们顿时一哄而散,各奔东西去了。

    落在徐世绩头上的则是总管府的一个小官儿,上官是兵曹参军张念恭,这是云内张氏子,资历老的能让许多人汗颜。

    统领过大军,得翟让,李密看重,屡屡委以重任的徐世绩自然不会看在眼中,心里的怨气那可不是一点半点,觉着如此慢待英雄,又能成得什么大事?

    当然,这会儿无兵无将,任他徐世绩自诩计谋百出,也只能暗叹上一声身不由己罢了。

    其实和李密差不多,李密自视也很高冷,于是在长安挣扎了一下,顿时被人算计掉了脑袋。

    所以说啊,得势之时才是英雄,失了风云,那就是狗熊,能够从困境中爬出来,东山再起的这世上可真就没几个。

    徐世绩还年轻,经历虽多,却还不太明白百折不挠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所在。

    而从最底层爬出来的张亮,显然就比他看的明白,想的清楚。

    在晋阳过了一个冬天,徐世绩便呆腻了这个地方,怎么瞧这里都很不顺眼,他试探着已经出城几次,没觉出有人跟随监看,已是起心想要偷偷溜走,就算不另寻去处,他也打算悄悄回去河南老家,看看家人亲族了。

    当然了,这不但因为河南算是他的家乡(并非祖籍),而且,如今洛阳城中可还有他的一些故旧呢……

    正行间,不知哪里冒出七八个小儿,含混不清的嚷嚷着跑到了近处。

    这群满脸青鼻涕,脸上根本看不出本来颜色,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的孩童,一看就知道是晋阳城中现在最常见的乞儿的主体。

    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人愿意收留他们,他们一般都聚集在城中的各处寺庙道观中,苦苦熬过一个冬天,然后靠着乞讨维生。

    他们的生命在这战乱时节当中,贱若蝼蚁,一个冬天下来,各处的和尚道士就不知要报于官府,掩埋多少尸首。

    他们显然是看到这三个人器宇不凡,想过来讨几个铜钱。

    不过呢,看到三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腰中带刀,就又都有了些踌躇,怕上来乞讨,挨上几鞭子或者直接拔刀斩下来,他们就都得硬挺着。

    他们的命本就不值钱啊……

    徐世绩没搭理这些小儿,只是策马前行,这反而助涨了小儿们的勇气,跟在他们附近就是不肯离去。

    不多时,又有几个加入,人数迅速超出十数。

    徐世绩有些不耐烦了,两个护卫呵斥连声,却引得小儿们哀告之声四起,两个护卫也不敢像在南边儿时拔刀恐吓,这里对命案的处置可绝对不同于南边儿。

    徐世绩没精神的哼哼了两声,从袖口掏出一个布袋,直接扔了出去,立即引起小儿们的疯抢。

    两个护卫有点肉痛的看着,这里可不是瓦岗寨,吃饭喝酒都要花销银钱的,他们两个难兄难弟也很久没去妓寨逍遥了呢。

    不管他们想什么,徐世绩已经带了带马缰,准备绕过这些乞儿继续前行。

    此时却有人呵斥了一声,“蠢贼,想要闹出人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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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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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世绩差异的抬头看过去,声音尖利,肯定是出自女子之口了,只是不知道这声蠢贼,说的是不是他徐某人。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一个巷口已经行出四人,徐世绩看时,为首的那女子呵斥声中已是大步而至。

    接下来的事情便让徐世绩看的目瞪口呆,只见这女子顺手摘下腰中长剑,连着剑鞘就快速的挥舞了起来。

    长剑捅啊捅,聚成一团抢夺铜钱的小儿们立即纷纷中招,不一时便在哀嚎之中被捅倒了一地。

    再看时,有几个孩童已是头破血流,显然不是女子下的手太狠,而是抢夺钱财之中被同伴殴打所致。

    女子怒气冲冲的抬头看过来,徐世绩当即就愣了愣。

    女子一席青衣,外罩披风,头顶着翻毛皮帽,只余几许青丝在耳畔飘荡,耳朵上还罩着两个毛茸茸的东西,看着有点怪异却又……

    当然,可爱这个词和这个女子实在有点不沾边儿。

    她身形可不矮,骨架比一般女子也要大的多,容颜称不得绝世,却也绝对可以称之为秀美靓丽,只是眼角眉梢含威带煞,一双本应是明如秋月的眸子盯着人看的时候,却令人有如狼似虎之感。

    女子年纪不大,称之为少女也无不可,可握着长剑在街头临风而立,却是渊停岳持,让人不敢轻犯。

    这是个彪悍中带着点陈静,威严中透着些轻灵,蛮强中却又稍显书香的奇特女子,几乎是一出现,便已抓住了徐世绩全部的心神,让他像木头一样戳在了马上。

    “原来是个傻子……”

    少女微微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不用问了,这正是从老师家里出来的李春,这些日子她都很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不能去南边儿寻哥哥也就罢了,府中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贪了大半儿,而像她这种学剑有成之人,最烦的其实就是俗务。

    而且连带着,教授她文章的王师也越发的唠叨了起来,难道是想把她这个女徒弟培育成治世之臣不成?

    当然,就算她再怎么心情不佳,也不会拿一群小小的街头乞儿来撒气,这会儿忍不住动手,却是因为她也是跟着兄长过过苦日子的人,深知穷困潦倒之间,最怕的其实还不是挨饿受冻,却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人性。

    为了一口吃的,兄长也曾杀人无数,而且他们兄妹没有一点的愧疚,何况是这些无知小儿了?

    晋阳可是自家地盘,很有主人翁意识的李春自然不希望当街引发命案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好吧,若说李破还努力保留下一些慈悲情怀的话,他这个妹子就教导的太失败了,心肠比他本人还要硬上几分,根本不关心什么民间疾苦,只想着拿剑捅啊捅。

    李春回身走了几步,顺手在一个小儿手中抢过钱袋,一众小儿眼巴巴的瞅着她,大多心想,这娘子穿的也不错,应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为何还要抢夺我等的东西?这世道真的是没法活了啊……

    李春本来也想揣到自己袋子里,做一回强人,过过师傅所说的断道的瘾头儿,可看了看四周,已经聚拢了一些人过来,眼珠儿转转,立即狡猾的放弃了这个念头儿。

    顺手招过自己的“笨徒弟”,又有点肉痛的掏出了两个银币,分出一个来塞进钱袋吩咐道:“去,买些吃食回来,给他们分了,不用买的太多啊……”

    一边说着一边跟徒弟眨巴着眼睛,这徒弟虽然笨了些,却跟随她日久,明白她这个师傅又犯了善财难舍的毛病,心领神会的挤了挤眉,弄了弄眼,在师傅赞许的目光中转身走了。

    徐世绩终于回魂儿了,他的世界里一下就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说起来,他不是个好色之人,可此时此刻,他却充满了撺夺的**,而且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

    他几乎是嗖的一声从马上便蹦了下来,上前一步便拱手道:“在下徐世绩,不知娘子为谁?家住……”

    他这种带着点匪气的鲁莽,差点让李春顺势拔剑捅他个透心凉,李春握着剑柄,怒视他一眼,“哼,原来不是傻子……”

    说完好像才想起什么,仰着头思索片刻,才哈了一声道:“徐世绩啊,怨不得……新来之人,就要谨慎些,当这里还是乱糟糟的河南吗?”

    徐世绩心里大跳,他已隐约觉着此女出身不凡,却没成想得到的是这么一句话,这是谁家的女儿?

    此时徐世绩非但没起什么退却之意,反而心中更热切了几分。

    只是有人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有人已经来到李春身边,“二娘,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

    徐世绩抬头看了看,对上的是一双冷漠而又隐隐透着凶光的眼睛,同为百战之士,不用刀枪交锋,便能感觉到致命的威胁。

    李春轻轻嗯了一声,这个时候,有五六个人已经牵着马来到近前,都是身板儿扎实的大汉,顿时将徐世绩和他的两个从人挤到了一边儿。

    徐世绩还想上前说话,却被两个属下死死拉住,就差想捂住他的嘴巴了。

    晋阳权贵本来就不少,这女子看上去更是来头十足,两个从河南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家伙,可不想跟着他们的将军一起这么冤枉的把脑袋送到一个女人的手上去。

    小儿们啃着面糕,千恩万谢的在给那一行人送行。

    一行人走出不远,又碰到了几个人,这次来人徐世绩真还认得,为首的正是总管府民曹主簿裴旭。

    看上去是偶遇,裴旭正满脸是笑的跟那女子见礼,几句话间便让少女咯咯笑了起来,看的徐世绩是妒火中烧,直想拔刀上前,将裴旭那张颇为英俊的脸给剁烂了。

    不过他却只能远远瞅着两帮人顺势合为一处,渐渐行的远了。

    这个时候,徐世绩已是再不做他想,满脑子都是少女当街而立的飒爽身影,这就像一剂致命的毒药,明知道很危险,却总抵不过那散发出来的诱人的芬芳。

    “去,打问一下那娘子的来历,问不清楚,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徐世绩咬牙切齿的吩咐着如今他身边唯二的两个亲兵。

    两个家伙都是徐世绩的同乡,跟随徐世绩多年,此时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无奈之色,他们知道,这位从来不近女色的将军怕是真的动情了。

    想想那女子的威势,两个人都在心里祈祷,千万千万别要是什么晋阳王啊,什么晋阳温氏啊,张氏啊之类的大门户人家的女儿,不然的话,除了强抢之外,他们真不知道自家将军如何能抱得美人归了。

    嗯,强抢?那纯粹是死路一条,别说那娘子一支长剑不是摆设,瞧瞧她周围扈从是个什么模样,就知道用强肯定无望。

    不用怎么打问,这周围的人家都知道总管府的大娘子被王公收为了弟子,隔三差五就能瞅见她来王公府邸的。

    两个亲兵战战兢兢的回来禀报,让徐世绩脑袋也晕了晕。

    总管府大娘子可谓名声在外,身在总管府任职的徐世绩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李氏内宅的女子各个都不好惹。

    女主人有两位,一位是李氏主妇,三原李氏的女儿,正经的女中巾帼,据说战功不在军中任何将领之下。

    徐世绩和张亮到晋阳的时候,这位夫人正有孕在身,所以未得拜见。

    其实也正是这个原因,总管府内宅防御森严了许多,内宅女子也不再轻易外出,所以至今徐世绩也没见到过另外一位女主人,李定安的妹子,李春。

    这位年方妙龄的晋阳贵女同样名声在外,除了此女云英未嫁,让有资格求娶的晋阳人家垂涎欲滴之外,恐怕就剩下彪悍的勇名了。

    虽然未曾用一支长剑会遍晋阳豪杰,却在总管府亲军中有着实实在在的威名,而且,近来人家还掌了总管府庶务。

    好吧,这样一个女子……徐世绩听说了之后,也是心虚气短,努力了再努力才又挺起胸膛。

    当然了,总管府中还有几个妾侍,什么突厥贵女,什么王氏佳人,这些徐世绩就都不很在意了。

    一路默默前行,心境和之前竟已是天差地远,让徐世绩烦躁的只想吼上两嗓子。

    还好前行不远,便有酒幡招摇,香醇的酒香也飘了过来。

    两个亲兵嗅了嗅鼻子,都是食指大动,再瞅瞅失魂落魄的自家将军,却顿时有了扫兴之感。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道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非要去招惹那样一只胭脂虎,难道是嫌自家命长不成?

    当然了,徐世绩是不会听到他们的心声的,到了酒家门前,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迎出来的店家,便踏门而入。

    游目一扫间,张亮憨笑着已经迎了上来,“将军来的太迟,一会儿定要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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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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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笑颜如花”的张亮,徐世绩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抱拳勉强笑道:“不是咱来的太迟,是大兄来的太早吧?”

    徐世绩随便打量了一下,店内摆设简单,生意好像也很凄惨,都快正午了,却只他们两人以及各自从人在此。

    张亮亲热的把着徐世绩的胳膊,还以为他不很满意此处的简陋,遂一边延请徐世绩入座,一边给他解释。

    “将军可莫要小瞧了这里,这里酿制的晋阳春实是了不得,只要出了新酒,各家门户都要想方设法收于私宅,就别说店中藏了许久的佳酿了,那都是千金不易之物。”

    “前些时候年景不好,听说晋阳王氏还曾送了些粮食给店家,只为店家能酿些佳酿给他们,其他人家听说了,纷纷仿效,倒是弄的这里的东主不得不关了店门谢客呢。”

    说到这里,张亮凑过来,低声继续道:“如今总管府中内宅喝的,就大半儿都是这里酿制的晋阳春,嘿嘿,若非俺殷勤打问,又怎能寻到这样的好地方?”

    “要不是知道将军非佳酿不得入口,俺还真舍不得求来的那副字画,来这里逍遥一次呢。”

    他这里一口一个将军,又是如此的殷勤,说的徐世绩心中暖暖之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这人也不是什么顽固不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立即便故作惊奇的哦了一声,“竟是这般难得,难怪难怪。”

    “大兄的心意小弟领了,只是大兄快莫要称什么将军了,小弟如今几乎是孤身一人,再要呼上几声将军,就算琼浆玉液放在面前,小弟恐怕也要难以下咽了呢。”

    张亮听了不由大笑,拍打着徐世绩的肩膀道:“听将军……好好,咱这里没什么将军,只有你我兄弟两人……嗯,听贤弟这么一说,俺也就放心了,之前俺还担心一路跌跌撞撞走下来的情义,抵不过那狗屁的官职,如今一瞧,贤弟能如此豁达,这就好啊,今天咱们可要多饮几杯……”

    徐世绩笑着连连点头,虽说知道若非有事,张亮肯定不会这样请他出来饮酒,可还是颇为感激,不因为别的,只因张亮未曾小瞧了他徐世绩,还能称他一声将军。

    男儿相交,能推心置腹者毕竟寥寥,稍稍雪中送炭,便足以让人感怀肺腑了。

    六个护卫凑了一桌,这里的酒比较金贵,他们肯定无缘品尝,只能就着小菜饮几碗浊酒,还不能饮的多了,让他们抓耳挠腮的分外难受。

    而徐世绩,张亮两个不管,店家先就搬来一个酒坛,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徐世绩抽动了一下鼻子,立即便赞了一声,“好酒。”

    张亮哈哈大笑,与有荣焉的样子好像这酒是他酿的一般,当然了,李密,翟让麾下众将都知道,魏公以及裴仁基等人就不用说了。

    而他们之下,恐怕就要数徐世绩了,出身富贵家门,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能让他赞上一声好可也不容易。

    张亮紧着给徐世绩倒酒,菜刚摆上来,两人已经干了两碗下肚儿。

    张亮吧嗒着嘴还是一脸憨笑,他喝酒不品其好坏,看的是跟谁饮酒而已。

    徐世绩不一样,脸上稍显迷醉,喝的虽急了些,可他才是真正的品酒之人。

    店家招呼了一番,也就看出来两个人中一个是地道的土包子,另外那个才是此中之人,适时凑过来询问,“这位郎君……可能留下墨宝于小店?若成,小店愿送美酒一坛,任凭贵客品尝。”

    徐世绩当即恍惚了一下,这些年下来,少年时想要游学天下,拜访名家的美好愿望,早已离他远去,曾几何时,有人好像也曾问过这么一句呢……那还是他随父亲去东都的时候……

    于是,在张亮连连叫好声中,店家迅速拿出纸笔墨砚,徐世绩挥毫而下,“晋阳有酒名春,品之甘冽,若有余香。”

    落款,“山东徐世绩留字”

    店家如获至宝的让人收了起来,回到后面才轻轻展于岸上仔细瞧了瞧落款琢磨着,徐世绩?没听说过啊,啧啧,这坛酒送的好像有些不值。

    当然了,瞧这笔法刚劲有余,圆润不足,嗯嗯,还算中上之作,文武双全之人,日后当能得享大名吧?可以送去给东翁收着……

    店家在后面品评着徐世绩大作的收藏价值,前面两个人的酒兴也高涨了起来。

    张亮殷勤劝饮,徐世绩也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酒到杯干之际,喝的越发酣畅淋漓。

    又饮几碗,一坛酒下去了小半儿,两人稍有酒意。

    张亮终于问了一句,“之前见贤弟愁眉不展,可有心事?”

    好吧,明知故问的伎俩,张亮一切布置的都挺好,就是这说话的技巧还差着读书人们老远。

    徐世绩正夹了一块儿熟牛肉塞进嘴里大嚼,眯着一双眼睛看着张亮,他知道张亮想听到什么,就是不知道张亮存的是那般心思而已。

    是想把大家再次聚起来呢,还是只想与他许懋公相交?

    他转着眼珠儿沉吟半晌,忽就欠身往前凑了凑,低声道:“不瞒大兄,小弟之前见了一位佳人……可谓是一见难忘啊,之后茶饭不思,辗转难眠,此等忧愁……唉,大兄可莫要笑我痴傻才好。”

    张亮听了手一抖,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没把一碗酒都扣在徐世绩脸上,他之前千想万想,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两个家伙因缘巧合凑作一处,可说起来还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的事情,张亮这辈子是注定没办法理解了。

    张亮脸上的憨笑早已不见踪影,只是龇牙咧嘴的看着徐世绩,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儿。

    半天才憋出一句人话来,“一个女人而已……俺帮贤弟抢回来……”

    好吧,震惊之下,这个瓦岗悍匪开始胡言乱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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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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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管家里大娘子?”

    声音起伏很美妙,先高音后低音,衔接的还很流畅,余音绕梁,其音渺渺。

    张亮抻着脖子,斜着身子,像见了鬼一样瞪着徐世绩。

    稍稍缓缓,张亮就很想跟徐世绩说上一声,不如俺送你一把刀子,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算了,以免连累旁人。

    而这会儿他也后悔了,不该请徐世绩出来,本想着吧,大家同行许久,如今寄身晋阳,人生地不熟的,得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远。

    而且,张亮和徐世绩不同,他很喜欢晋阳,前些时北行去马邑,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他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李破麾下立足了。

    是的,他不是读书人,讲不出什么良禽择木而栖之类的大道理,可他将一路上看到的,听到的东西和河南那边儿对比一下,顿时越发觉得这北方边塞冷是冷了些,可却着实是一处好地方。

    匪患绝迹,人心安定。

    如果还是那个紧着田地忙活的农夫,还入的什么贼伙儿啊,妻儿也不至于活活饿死,还要东躲西藏的避着官府的催逼。

    当然了,在河南战乱中走出来的人,总归不会再对耕种的生活恋恋不舍。

    张亮只是觉得眼界开阔了起来,以前他眼中只有魏公,也觉魏公天生就应该位于众人之上的大人物儿。

    敌人呢,能与魏公堪堪相较的也就一个王世充。

    后来和徐世绩在潼关见了李建成,就是匆匆见了一面,没法知晓其人如何,倒是唐军的齐整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可也就那么回事了,那些年和官军没少打了仗,好像官军就应该这个样子,粮草兵甲齐备,列出来的阵势还很整齐,未战大家就先怯了三分。

    可只要击败了第一支前来围剿的官军,畏惧之心也就不大了,再要接战,大家冲上去只要能一鼓作气把最高的那杆战旗砍倒,也就赢了,不成的话,大家不还可以逃走吗?再聚起人来,就又能跟官军打上一场。

    所以说啊,能不能打仗,还得拉出来走上几圈,才能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和他想的也差不多,随军北上到河东,十几万的大军被人家一战就打的稀里哗啦,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

    那潮水般漫过来的骑兵,以及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着实是把张亮给吓坏了,过后每每回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也很难想象在那样天威一般的攻击当中,有谁能挡得住,就像当初不敢想象除了缩在洛阳城中的王世充之外,外间还有谁敢跟魏公对敌一般。

    是的,张亮这种比较有天赋,算是不学有术的人,是走到哪里学到哪里,眼中的世界总是色彩斑斓,对他来说透着无比的新奇。

    而浮现在他眼中,并逐渐清晰起来的并代边地,就和徐世绩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他愿意相信,有人真的比魏公强。

    魏公开始的时候,就没怎么打算给大家活路儿,后来也确实如此,于是魏公自己也就没了活路儿。

    而这里不一样,大家开始有了活路儿,能吃饱穿暖,又有着那么多能打仗的将军带着无数能打仗的兵卒……这才应该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明主治下的样子嘛。

    张亮的生存能力那就不用提了,他是河南降人中第一个渐渐受到重用的人,在徐世绩还想着偷偷逃走的时候,人家已经完成了心理上的转换并已经堪堪在晋阳有了立足之地。

    这其实和才能没多少关系,而在于各人的适应能力。

    当然,从河南变幻莫测的局面中走出来的人,大多都有一个特质,满嘴的兄弟义气是免不了的,同样大家也都怀里揣着刀子,随时准备捅上对方一刀。

    就像现在,所谓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张亮倒是没有耻笑徐世绩的意思,只是觉着还是离这人远点为佳。

    你看上谁咱们都可以想想办法,哪怕是晋阳王氏的女儿,好像现在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

    可总管府那位娘子……乖乖,这是想要蹦着高的去吃龙肉啊,也不怕被人家生撕活剥了?

    张亮惊过之后,随即就想应付徐世绩几句,然后抽身离开,你呢自求多福,俺呢,就当没听过这话得了。

    可转眼间,又见徐世绩眯着眼睛,目光若有若无的在他身上逡巡。

    这神态他太熟悉了,姓徐的动心眼儿的时候,总是这个德性,这两年他看的都快腻了……

    其实在他心目中,徐世绩这人也不是一般人物儿,既能得翟寨主看重,又能得魏公赏识,领兵作战的时候,跟在徐世绩身边,就比跟在秦琼,单雄信,程知节他们身后安心。

    而且这人心眼儿也比别人多,这是魏公账下的人们的共识,之所以跟众人并列,不能一枝独秀,很大一个原因只在于……这人出身高不成低不就,跟谁都厮混不到一处去罢了。

    张亮想了想,顿时心思又是一变。

    坐稳之后,努力牵动嘴角笑道:“贤弟向来比咱们这些人心气高,要是真能将……娶回家中,俺为贤弟牵马坠镫也成啊……”

    徐世绩嘿嘿一笑,把酒碗重重顿在桌子上,“事在人为,徐某又非无用之人,庸碌之辈,早晚必能得佳人相伴……”

    这话不是跟张亮说的,是在给自己打气儿,而此时话锋一转便道:“就像如今,小弟事有不顺,可不还能与大兄对饮?”

    “哈哈,咱们也算是患难之交,大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小弟洗耳恭听便是。”

    张亮眨巴着眼睛,犹豫半晌,才终于把之前的心思又揪了回来,低声道:“既然贤弟这么说了,俺可就跟你直说了,贤弟近日出城几次……可是要脱身离去了?”

    这两位说话,转了有三道弯儿,你来我往的煞是热闹,和并代军中将领们的相处模式,那才叫个不一样。

    看吧,这次就轮到徐世绩落在下风处了,心里大跳之余,张嘴便道:“小弟绝无此意,大兄……难道大兄请小弟来,是想捉了小弟前去邀功的?”

    一边说着,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憨笑再次出现在张亮脸上,“贤弟莫要惊慌,只是……薛将军让俺跟贤弟说上一声,不必遮遮掩掩,总管有话传过来,咱们这些降将啊……合则来不合则去,贤弟若想就此归去,并无性命之忧,人家还能赠送盘缠呢……嘿嘿……”

    “贤弟也别不信,薛将军兄弟两人当初在幽州被俘,都说要扶灵回乡,也没受多少刁难,只是走到云内的时候,薛氏兄弟改了主意而已。”

    “你瞧瞧,现在人家兄弟二人,一个领兵在军前效力,一个则在后面掌募兵,练兵,军纪等大权,说上一声心腹也不为过啊……”

    说到这里,张亮满脸羡慕的摇头晃脑,话头也就此止住,眼神儿在徐世绩身上飘啊飘。

    徐世绩被他唬了一跳,这时却也暗笑,徐绩啊徐绩,你的胆子可比在河南的时候小的多了。

    很明白的事情,此时若要捉拿他一个降将,也不用绕许多弯子,直接拿下便是,都不用顾忌那些降将降军怎么想。

    若是之前没有大街上那一出儿,徐世绩在这么一番话面前,也许还会好好想想去留的问题,可现在就不用提了。

    他重重一拍桌子便道:“咱们兄弟也不差什么,将来必能位于众人之上,大兄你说是不是?”

    张亮重重点头,大笑道:“就是这话,不说俺了,就说贤弟你吧,文武双全,领兵至今,少尝败绩,当初若非魏公有意加害,如何会落魄至此?”

    “好,贤弟既然有心,俺这里倒有个机会,就是不知贤弟意下如何了。”

    徐世绩扬起眉头,道:“大兄……不是小弟说丧气话啊,咱们投效日短,连出城散心都要受人窥探,能有何良机予我?”

    张亮声音再次放低,笑道:“贤弟有所不知,总管留下的话是这么说的,若我等不愿离开降军另任他职,立斩,这里面的道理就不用说了,若冬天里存了去意,那就只能关在大牢里去了。”

    “那估计是说咱们太蠢,不堪重用的意思,若是开春呢……也就去留自便了,原话好像是,我等身有微功,不愿加害,即存异志,相强无益……”

    “啧啧,俺听了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样的君上……又能说什么呢?”

    徐世绩也稍稍睁大了眼睛,“真有此事?”

    “那还有假?俺不识字,可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来。”张亮信誓旦旦。

    徐世绩琢磨了一下,顿时大恐,有了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感觉,和张亮不同,他之后想的则是,原来还有这么一番考较在,那岂不是说……他们这些人也就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随即徐世绩心里便多了几分热切,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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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偶遇

    “那大兄说的机会是……”

    一波三折,再加上酒劲儿,徐世绩觉着自己的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了。

    张亮暗道了一声,行了,薛将军交代的事情就此算是办完了,顺便也能送徐世绩一个人情……

    只是稍稍有有些不美的是,这厮竟然瞧上了总管府的大娘子,那也就不太好估算这厮能活多长时日了。

    而现在对他来说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步儿。

    “前些时俺随众人去北边做了什么,贤弟应该晓得吧?”

    徐世绩点头,却有些不耐的道:“此事郡府内外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我又如何不知?大兄恁的不痛快,怎的?非要小弟觍颜相求不成?”

    张亮憨笑一声,他确实有着卖弄之心,因为能在徐世绩面前卖弄的机会可着实不多呢。

    要知道,之前徐世绩便在河南享有大名,本事也都在领兵作战上面,而这年头儿什么人最易得人重用?

    那还用说吗?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之后只要给了这人机会,也许用不了多久,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张亮这声贤弟也就叫不出口了。

    所以说不趁着这个机会卖弄一下,又待何时?

    “贤弟莫急,若不知晓前因后果,之后有了什么不对,岂非是俺害了贤弟?”

    他这么一说,徐世绩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倾听。

    张亮心里稍稍得意,却不露在外面,只是缓缓道来,“外间传闻不可轻信,贤弟听的那些,多不作数……”

    “马邑的元幼武乃总管外弟,亲信倚重非比常人,贤弟是不知道此人在北边儿有多威风,一郡太守在他面前也要唯唯诺诺……”

    听到这里,徐世绩斜了张亮一眼,心说,咱们在河南不也如此?太守什么的又不是没宰过?

    张亮却还在说着,声音这次就降到了最低,“外间多是传闻元幼武失势,半真半假的贤弟莫要轻信,在俺看来,元幼武确实有了什么不对,如今也去职回来了晋阳,可要说失势,也是些胡言乱语。”

    “这人少年时便随在总管身边,名为妻弟,实则有如手足,从情义上论起来,内外之人几乎无人可比,如今稍有不顺,只是手中权势过大,却又年轻气盛,不懂收敛所致。”

    “现如今呢,这人要去南边儿军前效力了,身边正缺贤才良将相助,于是俺就想起贤弟来了,俺在郡府里还能说上些话,贤弟若是有意于此,俺就试着举荐一下,成与不成,还得看天意。”

    什么天意不天意的,徐世绩那是一点也不信。

    说到这里,徐世绩要是再不知道张亮为人指使而来,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军法司的主官是薛万均,定是此人无疑。

    因为就算张亮再有才干,去了一趟马邑,就能结交上元朗那样的关西贵戚,这样的事情,徐世绩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徐世绩在心里仔细考量了一番,去辅助元朗那样的贵家子,他肯定有所不愿,可转念一想,除了机会难得之外,元幼武……可还是李氏亲族呢,之后就算把功劳都占了去,若能信任友好……

    想到这里,徐世绩再无犹豫,端起酒碗便道:“多谢大兄,来,让小弟敬大兄一碗,之后大兄但有差遣,小弟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亮憨笑,“贤弟说哪里话来,你我兄弟不必见外,来,俺先干为敬。”

    画风顿时一变,你来我往心肠百转之后,终于进入了下一阶段,叙情义,两个人都没觉着什么不对,在河南的时候,大家走的都是这么个程序。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的豪杰行径,到底只存在于文人的臆想之中,能做到的人不是没有,却绝非豪杰之辈的主流思想。

    至此,两人再无旁话,开怀畅饮之际,将酒一碗碗的倒进肚囊,可谓是不求知己,但求一醉。

    喝到兴起,徐世绩更是击著而歌,语意沧古,却是听的张亮头昏脑涨,直想借着酒劲给这厮一拳。

    不过大家不管心里多腻歪,还是按照在魏公麾下养成的习惯,不管听懂听不懂,只管猛的拍巴掌叫好儿就成了。

    店中正热闹,门口处厚厚的布帘一掀,两个人已经搓着手迈步走了进来。

    两个中年人,年纪不大不小,宽袍大袖,外罩披风,一看就知道是两个文人。

    其中一个眼神儿迷离,走路也不怎么稳当,一看就是喝多了,另外一人有点无奈的搀着他的胳膊,这位则是脸色黝黑粗糙,浓眉大眼,精气神儿很足的样子,可怎么瞧都像是个装斯文的农夫。

    两个人明显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进来的时候倒也现出惊讶之色,进来后看到两桌六七个喝的醉醺醺的带刀大汉,也没露出什么怯色。

    游目一扫间,喝多了的那位就喊起了店家的名字。

    很快店家就在后面转了出来,探头一瞧,顿时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快快快,后面请后面请,您两位怎的亲自来了?小人未曾远迎,两位千万千万莫要见怪啊……”

    一阵殷勤的招呼,又唤出了后面的两个小厮,连带着自家婆娘也被他喊了出来。

    这待遇嘛……前后相差可就太大了,弄的徐世绩和张亮喝酒都没了滋味儿,因为一股酸气正在口腔之中回荡。

    不一时,他们便也晓得,来的这两个人一个姓王,一个姓孙,姓王的……晋阳城里王姓是大姓,大多跟晋阳王氏有着关联。

    姓孙的却是个大夫,很想拍桌子较劲儿的张亮这些日子没少背了英雄谱,听了几句过后,立马没了其他心思。

    他娘的,这是遇到传说中的酒鬼王绩和神医孙思邈了。

    两个人如今都是晋阳城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儿。

    王绩是晋阳王氏的旁支子,早已自立门户,据说和晋阳王氏主支很不对付,只是王绩兄弟两人交游广阔,又受着总管府庇护,王氏主支拿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孙思邈,虽常常出外冶游,在晋阳却也开馆授徒,医术精湛,不多时便让晋阳人家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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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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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王绩和孙思邈这样的人,对权势并无多少敬畏,实际上,在某一方面有着杰出建树,并拥有坚定的最求的人,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一点幸运作为佐料。

    此时的王绩有了宽裕的时间,不受外事所扰,自著的酒经已近完成,对老庄的释义也在孙思邈加入之后,进行的很顺利。

    而按照规律,像王绩这样爱喝酒的酒鬼,一般都写了一手好诗,如今他的律体诗文也确实在晋阳广为流传,有人赞其诗文脱俗疏放,致怀高远,承魏晋之遗风,不让先人专美于前。

    这已经是很高的赞美了,可实际上却还是差了一些,王绩的诗文,实则为承前启后之作,魏晋诗文至此,格局渐改,律体诗文那独特而优美的韵律,开始为人们所欣赏称赞,后人再有行文,也就变得有了更加明快的节奏。

    在此改朝换代之际,文坛也在发生着一些变化,只是如今晋阳的人们,还无法将晋阳王绩纳入到这样的想象之中,即便是王绩自己,沉浸在酒气书香之中,对此也没有半点的察觉。

    只是此时王绩在晋地文坛中的地位渐重,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闲云野鹤般的孙思邈就是另外一种样子了,他也在著述当中,只是还需要颇为漫长的一段岁月进行积累,而他的著述对后人的影响以及重要性,却也非是王绩所能及。

    只不过他现在有点麻烦,晋阳的名医们对这个不求诊金,只收药钱,很是破坏行规的家伙非常的抵制。

    估计若非其在总管府出入相当自由,又有总管府资助,还和王绩等人交好,不然的话,别说开什么医馆授徒了,估计早就被赶出了晋阳才对。

    王绩眯着醉眼,在跟店家数说,“二十年藏的晋阳春酿再来两坛,哼,知道你舍不得……想求什么,尽管说吧。”

    店家本来满脸的为难,听了这话一下就露出了八颗牙齿,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根指头,到了中途就又成了三根。

    “三首新诗,还要您的墨宝签押……”

    王绩挥舞着衣袖,嗯了一声道:“别忙着取出来,等他们走了再给我送去府中,哼,佳酿若染了杀气,也就难以下咽了。”

    这种指桑骂槐的事情,文人总是喜欢做一做,至于对象嘛,武人自然首当其冲,而且王绩这家伙对号称能出将入相的人们,尤其的不满。

    那边儿徐世绩也喝多了,张亮紧着拦也没拦住,徐世绩开口便应道:“不过一酔虫,也敢来数说我等?”

    好在那边儿有孙思邈在,这边儿有着张亮,没让互相打脸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这边儿拔刀暴起,吃亏的估计还是王绩这个醉鬼。

    孙思邈在好友身边连声相劝,将还要挑衅的好友拉出了酒家,店家追了出来,一边儿陪着不是,一边儿则还想向孙思邈求一张药酒的制作方子,下的本钱比之前还足上许多。

    可孙思邈怎么会给他,以药酒补身却还要看人来定,搁在酒家贩卖于孙思邈看来,纯属是害人性命的勾当,分外讲究医德的孙思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即便好友听到有酒喝,便连声相求,也没有答应。

    而今日里这家酒肆也颇为热闹,还没等王绩和孙思邈离去,又有马车停在酒幡之下,随即从上面拢着袍袖,缩着肩膀钻出一位来。

    这位年纪看上去比王绩两人都要大上许多,穿的也颇为华美,不过这人却是认得王绩和孙思邈,眼睛瞅了瞅就屏退仆从笑着来到两人面前拱手见礼。

    店家在旁边又是赔笑连连,显然来人身份并不比王绩两人差了。

    这位姓何,不用问了,正是避居晋阳的何稠家的儿子。

    这下王绩也牛不起来了,何稠乃隋室旧臣,不但是有隋一朝的建筑大师,官高爵重,而且也曾领兵征战。

    如今满天下数数,资格比何稠老的,官爵以前肯定没他高,官爵以前比他高的,资格肯定没他老。

    来到晋阳之后,更是一枝独秀,什么人见了都得称上一声何公,此后再收徒众百余,估计是想在晚年弄出个桃李满天下的美名。

    和人家一比,王绩这个假隐士也不得不收起他那傲视王侯的做派,笑脸相迎,却是不比他的好友,云淡风轻,对谁都是一副醇厚有加的温和模样。

    简单说了两句,两个人就都知道,萧后生辰快要到了,何氏因进献服饰,何稠的儿子重掌大府。

    今次萧后生辰,他也就领了准备寿宴之事,晋阳春这样的晋阳美酒自然不能少了。

    王绩晃悠着爬上车子的时候还在嘟囔,“此等时节,还要为什么寿宴奔走,吾观何氏……也不过如此……”

    孙思邈笑笑,将他推上马车道:“你我皆无为官之心,又何必为此忧烦?”

    从这简单的对答中可以看出两人心性之不同,当然,也免不了透露出他们政治上的不敏感。

    何家的儿子能这么大大方方的四处奔走,并不忌惮告知于他们这样的闲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总管府同意了,不然的话,何稠又不是傻子,让身边唯一的儿子紧着往坑里蹦跶。

    屋里的徐世绩此时却是恨恨的跟张亮说着,“终有一日,我要在那王绩门前痛饮,让那酒虫不敢出门相拦。”

    好吧,这位也是喝糊涂了,瞧瞧这点志向吧……

    当然了,志向这东西也要分时间段的,如果是在河南领兵的时候,徐世绩的志向肯定是远大的,现在落魄了,对自己将来的期待值顺便也就降低了不少。

    张亮这里则紧着给徐世绩补课,心里还一边在念叨,以前挺聪明的一个人,到了晋阳怎么就蠢成这样了呢?他这个累就不用说了。

    只是徐世绩可一点都不比别人蠢了,和王绩稍稍口角一句两句,王绩那酒鬼转头就给忘了,徐世绩这里也没当什么大事儿。

    他现在在琢磨着,到军前效力是他唯一的出路,张亮给出的这个机会不好不坏,他也缺少选择的余地。

    其实让他看重的地方不在于元朗元幼武其人,而在于晋阳虽好,却非久居之所,因为晋阳去到南边儿,路途还是远了一些。

    而那位即有雄心壮志,也就应该不会太过看重晋阳坚城,说不定过上些时候,晋阳官署就要难移了呢。

    当然,这要是能移往长安或者洛阳是最好的,即便不能,也当立足于绛郡。

    这个时候随军南下,也许会有很多机会在等着他,至于抓不抓得住……那必须得一一紧握于手中,不然的话,他又有何脸面去总管府求亲?

    好吧,男人的动力还真就是那么几样,荣华富贵加上窈窕佳人,自古以来,乃至于今后,大多数的男人永远都脱不开这个范畴。

    …………………………

    而在晋阳总管府后宅,另外一位即将南下的主角也正在饮酒,只是喝了几盏就被妻子命人给收走了。

    元朗不满意的龇牙咧嘴,当然,也可能是身上脸上的疼痛所致。

    阿史那云真眨巴着蓝眼睛,再次忍不住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如今有孕在身,身子和脸蛋都圆润了起来,一笑之下前仰后合间,肉乎乎的实在诱人。

    元朗看了顿时有点意动,往前就凑了过来。

    阿史那云真却是坚决的推开了他那青肿的大脸,“大夫说了,这些日子不能让你进我的帐篷。”

    求欢不成,元朗起身在榻上溜达了几圈,恨恨道:“过几日俺就要去南边儿了,你竟然还笑的出来?”

    说这话实在找错了对象,人家根本不在乎,摇头晃脑的就道:“雄鹰总能飞的更远,骏马总能跑的更快,我的丈夫啊,难道您在北边儿呆的时日太长,竟然忘记了怎么飞翔,奔跑了吗?”

    元朗气沮,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瞧瞧,你瞧瞧,才刚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到了哥哥面前……”

    阿史那云真终于收敛起了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在她心目中,姐夫还算和蔼可亲,只是她那个姐姐却着实让他畏惧非常,嗯,这会儿她甚至在心里暗自庆幸,南下的是他的丈夫,而不是她自己……

    好吧,这其实也是比较奇葩的一对儿夫妻,阿史那云真不是什么母老虎,可她却就记准了一条,不准元朗纳妾。

    她属于这年头儿最特殊的一种女性,信奉的是既然天神只允许我有一个丈夫,那么我的丈夫也只能有我一位妻子。

    西突厥王帐中的耳闻目染,竟然造就出了一位勉强算是女权主义者的女人,也是比较奇特的一件事了。

    元朗为此跟她闹了几回却也怕了,因为这位不会别的,一急了既不寻死觅活以泪洗面,也不展露西突厥王女的彪悍跟他拳脚相加,只嚷嚷着要去晋阳找姐姐姐夫给她做主,弄的元朗也是无可奈何。

    实际上,两人算是少年夫妻,相处之时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后来人差不多。

    “咱们已经回来晋阳,还能怎样?最多也就是再打你一顿……”说到这里,阿史那云真又笑了起来。

    元朗狠狠瞪了她一眼,颇为心酸的垂下头,心说,不就是一时发昏,让人说了几句话吗?何至于此?

    在北边儿的时候,他就想着能上阵杀敌,建一番不让于人的功业出来,可离开了北边儿,却又多有不舍。

    当然,跟表姐谈过之后,他也就彻底老实了下来。

    李碧没有撒手不管,而是想给他找几个得用之人陪着他一起去南边儿。

    此时元朗纠结之处可不止在于见了哥哥不好说话,还在于心理落差有点大,想要调整过来不那么容易。

    他这样空着手到南边儿,和白手起家也没什么分别,嗯,总归一句话,元朗有些畏难了,和那些在乱世当中努力拼杀的人比起来,元朗在心态上稚嫩的还像个孩子。

    让他来执掌北方边塞重地,确实有些欠妥,所以说啊,亲族这东西有点像双刃剑,弄不好就要伤了自己。

    不管夫妻两个怎么商量,两日之后,徐世绩和裴旭两人便出现在了元朗面前。

    一文一武,徐世绩不用说,河南降将,在晋地无依无靠,在李碧看来正适合用上一用。

    裴旭嘛,河东裴氏子弟,有这人在,去绛郡立足会方便很多。

    显然,李碧还是给这个表弟操碎了心。

    元朗看到两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出现,没什么怨气,反而高兴了起来。

    他年少的时候被父亲管教的太狠,成年之后最烦的其实就是年老之人在耳边唠叨,裴旭和徐世绩年纪正好,让元朗顿时松了一口气。

    裴旭温文尔雅,徐世绩也不是目不识丁的莽夫,一个可以不动声色的给元朗出主意,让他不再犯以前那样的糊涂。

    一个呢,顺势接管了元朗的亲兵,搭配的还很不错。

    元朗这会儿也不愿再在晋阳呆下去了,立即启程南下。

    李碧偏偏就派了李春来给元朗送行,这下就比较热闹了,元朗不愿在招惹这个暴躁的青梅竹马,两个幕中之人却好像孔雀一样开了屏。

    好嘛,还没启程呢,这一文一武先就存了间隙,而元朗看着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也恨不得一人给他们一拳。

    这样的母大虫娶回家去,不怕被她生吞了吗?

    一行人踏着积雪南去,将正值欣欣向荣时节的晋阳留在了身后,只是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正好赶上一场激战……

    (月底求月票,今天一更了,阿草实在是补不出来了,一号出差,差不多要到八月十五回来,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断更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得断多少天。

    阿草本来还想着这几天好好补一补,可出差之前事情非常多,大家见谅一下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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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介绍:
大业六年,强盛的大隋迎来了转折点。 这一年,隋帝杨广开始准备征伐高句丽,顺势拉开了隋末战乱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年间,天下板荡,群雄并起。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草莽豪杰,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逐鹿天下。 北方突厥汗国,雄踞漠北,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一个强大的帝国,最终轰然崩塌。 这是个最具传奇色彩的时代,也同样是中原大地最为混乱黑暗的时节。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个来历奇异的边塞少年,带着草原的风寒,和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头,一头扎进了这乱世漩涡之中。北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