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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北雄txt下载     北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断道

    如果说之前打的那一架初步奠定了他的地位的话,那么,在那几位见识过他杀人如割草的麻利劲之后,他就彻底的可以说一不二了。

    杀人没用多少工夫,挖坑埋尸却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

    李破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来想着休息一下,就该撤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快速的趴在了地上听了听,马蹄声。

    这本事,还是在草原上练出来的,可惜,没人说的那么神奇,也就是能听听动静,分辨不出多少人。

    站起身来的时候,李破无奈的吩咐道:“陈二郎,你骑匹马回去,告诉军曹一声,咱们干完活儿了,他娘的,这后面还有人跟着呢,咱们再等等,最迟明天,就会赶去马场汇合。”

    陈二骑着马走了,这次剩下了三个人。

    分派了一下,这回李五领着另外一位到河边去了,而他则呆在了山丘背后。

    这次人少,就两位,却带了三匹马,李破趴在草丛里望了望,他也不太清楚,来的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不过到了这会,那就是一个有杀错,没放过了,谁在这会赶路,就算你倒霉。

    刚才杀的那五个人里面,可还有个兵曹小吏呢。

    来的两个人马速并不快,来到近处,却是勒住马缰绳,四处扫了扫,直接下了驿道,往小丘这边催马跑了过来。

    尼玛。。。。。。。。。

    李破心里咒骂了一句,不是吧,今天咱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不过,他可不管来人是想过来解手,还是其他什么,你好好的大道不走,却往这儿跑,一看就不是好路数。

    这次,李破并没有将对方放的太近。

    足有二三十步远的时候,李破猛的起身,张弓瞄准,一箭射出,当即便有一人应声落马。

    这回,终于碰到软柿子了。

    另外一人大惊之下,竟然勒住了马缰绳,调头想跑。

    那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李破也没客气,也根本没有留活口的打算,接着又是一箭,将那人射下马来。

    然后抛下弓箭,急急跑过去,先给两个人各自补了一刀,这才追着拉住三匹战马。

    将战马安抚住了,先就搜了搜两个人的身上。

    从其中一个人的腰间摸出了一块铜牌,李破瞅了瞅,他娘的,又是兵曹的人。

    李破咧了咧嘴,顺手塞到自己的怀里。

    心道,老兄啊,你要是跟着咱们来的,那正是该死,一点也不冤枉,但你要是身有公干。。。。。。那可只能说你太倒霉了。

    不一会儿,李五两个跑了过来。

    这两个家伙也是懊恼无比,遇着两拨人,他们竟然连刀子都没拔出过一次,纯粹两个苦力。

    继续挖坑,埋人。

    不过等干完活,李五开始嘟囔了,“李大,咱们不能总等在这里吧?这来来往往的人,要是都被咱们杀了,好像。。。。。。。”

    看来这位也觉着不太对劲儿了,他们守的可是驿道,谁知道这条道上一天能过去多少人?这么着杀下去,可不就成了乱杀无辜了吗?

    李破累的差不多快吐舌头了,坐在那里一边倒气,一边摆手,“行了行了,省省你的力气吧啊,你看这两拨人,都骑着马来的,还有富余,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俺今天还就守这儿了,看能杀多少。”

    “呀,这买卖不错啊,你说要是再来上几批人,咱们几个是不是也能当贩马的了?”

    “你看啊,这些马看都不错,不是单纯的骑乘所用,这都是战马,对了,军曹不会一股脑都充了公吧?”

    李五一下也被引开了注意力,瞅瞅已经成群的战马,也是喜上眉梢,瞬间便被李破说服了,安心留在这儿跟着李破做起了断道的买卖。

    别说,今天这驿道上来往的人还真不少。

    三个人躲在道旁,走路的放过去,骑马的一概留下,到了晚间,三个人已经弄了近二十匹战马。

    小丘后面也成了正经的乱葬岗。

    至于里面有没有无辜,三个心狠手辣的家伙是谁也不会在意,还都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到了晚上,三个人在小丘后面架起一堆篝火,躺在地上就谁也不愿动弹了。

    一天下来,三个人都累成了狗样。

    草草吃了点东西,那两个倒头便睡。

    李破身体虽说疲惫的很,但还有着不少余力,这些时日的锻炼,明显有着不错的效果。

    而且,他从来不会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毫无防备的睡过去。

    白天杀了那许多人,到了晚间,若是让人在睡梦中摸了脑袋去,那可真就成笑话了。

    不过,这一夜很安静。

    老天爷没给李破再施展夜战本事的机会,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李破叫醒了两人,吃了些东西,便不再停留,赶着马群,往马场方向而去。

    大隋的马场有不少。

    大致分为四部分。

    西边的凉州马场,北边的榆林马场,东边的马邑雁门马场,再往东,就是河北马场。

    都在边塞之处,没办法,战马这东西是要吃草的。

    长安也有马场,天子六厩,专供皇宫贵人用马,但那马场的规模,以及马匹的数量,可就不成了。

    据说养在天山脚下的水草极为丰美,也是出名马的地界,但西突厥,以及突厥汗国,都不会放任隋人在那里安心养马。

    而从这里也能看的出来,大隋并不缺战马。

    缺少的是能担负起二百多斤重量,还能奔驰如飞的好马,谁让隋军最为重要的骑兵力量总是人马具装的重骑兵呢?

    像李破三个人虏获的战马,大多矮小,一看就知道,是北方草原马种,耐力是有,也吃得住雨雪风寒,但在隋人眼中,却不上档次。

    他们并不知道,六七百年之后,有一个诞生于马背上的帝国,他们的勇士,就是骑着这样矮小的草原马,纵横天下,无有敌手。

    苍河马场分作了两部分,分别在苍河两岸,放养了数百匹战马,规模其实不算大,也绝对说不上小,是马邑这里三大马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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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马场

    (ncil,老朋友了,多谢投票。)大隋的马政已经颇为完善,马场的规模,也在逐年的扩大,到大业年间,凉州,榆林两处马场彻底成型,西域畅通,马种也得到了保证。

    这也正是大隋强盛的基础之一,有了这些战马,突厥人便不敢轻易南下,有了这些战马,四处渐渐兴起的义军,大隋的骑兵驰援四方,旦夕可至,义军也就动摇不了大隋的根本。

    大隋疆界的扩大,其实也和它完善的马政有着直接的关系。

    苍河马场有着充足的牧草,只是和凉州马场以及榆林马场差不多,因长期面临着突厥的威胁,无法持续有效的扩大规模。

    文帝末年以及大业初年的时候,云中也有着大隋的牧场。

    可惜,汉王杨谅作乱之后,虽被杨素迅速扑灭,但牵连甚众之下,大幅度的消弱了马邑雁门守军力量。

    云中守捉府废弃,云中牧场重又被一些草原部族占据。

    晋地牧场的萎缩,最重要的原因其实也在于,突厥汗国臣服多年,大隋的目光开始转向西域,加上内部争斗,以及大业初年一系列的大规模徭役造成的民生凋敝,起义等事,使大隋最为重要的北方边塞之一,马邑雁门两郡,都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波及。

    马政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而已。

    三个人,赶着一群马,来到苍河马场。

    春末时节,水草正丰,放眼望去,一片碧绿,苍河像长蛇般蜿蜒其间,也为这片土地注入了无限的生机,恍然间,李破好像又回到了塞外草原之上。。。。。。。。。

    远方,有数骑疾驰而来,这是马场的卫士,同样也是马场的牧夫。

    一行人汇合,直奔马场宿地。

    一路上,马场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在瞧着李破三个人。

    他们奉命来接人,等了半天零一个晚上,才算将人等来,不想,这些人却还赶了二十多匹战马,这和得到的吩咐可相差了不少。

    当然,不管有什么人打问,三个人都不会说,他们在路上当了一天的杀人越货的强人。

    除了这些战马,他们马兜里,都还装着不少的铜钱呢。

    到了马场,感觉又不一样。

    因为李破现在是驾曹行参军,官不算大,但却是奉令巡查牧场。

    不用李破自己再争取什么,他受到的尊重是前所未有的。

    视野中出现了一排排的马厩,以及围栏,牛羊的叫声,以及马匹的嘶鸣,让这里充满了生机。

    大隋马场的特色,官办的养殖业也掺杂于其中。

    而这里的牧夫们,也和驿站里那些苦哈哈不一样,他们大多都是府兵,有的有着军职,有的则是官吏。

    陪着李破的马场小吏,一张黑红的脸上,就每断过笑容。

    此时指着前方笑道:“李参军,一路上辛苦,到了这儿就算是到家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里啊,唯一缺的就是婆娘,其他的都不缺。”

    李破就笑,“这里到是不缺汉子,你说李军曹在这里住的可好?”

    那位还没纳过闷来,笑了两声,才觉出不对劲,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

    李破哈哈大笑,顿觉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那位连连道着,参军说笑了,参军说笑了,实际上,心里却颇为佩服李破的胆量,也对李破的来历感到好奇。

    敢这么当着旁人的面,取笑李军曹是个女人的,可不多见。

    很快,李破就见到了李碧。

    一大堆篝火烧的正旺,一头黄羊架在上面,靠的滋滋作响。

    几个汉子赤着强壮的上身,不停的转动把手,调整着黄羊的位置。

    烤全羊啊,李破顿时咽了口口水,也不知这些家伙手艺怎么样,别浪费了食材才好。

    少女照例,正坐在不远处一个木墩上,支着牙等着食物送到嘴边。

    元朗和李春分立左右,和俩观音童子似的傻乎乎的站着。

    瞅见李破,两个家伙顿时精神一振,颠颠的迎了过来。

    李春好像几年没见似的,搂着李破的腰,眼圈就红了,元朗站在旁边,就知道咧嘴笑。

    三个断道的强人好像英雄似的被人簇拥着来到李碧面前,躬身锤了锤胸口。

    李碧眼睛不离熊熊燃烧的篝火,随意的摆了摆手,架子弄的十足,才淡淡的道:“做的不错,好好休息两天,还未靖功,不要懈怠了。”

    得,一句话打发了。

    这御下的手段有点低级,你不说赏个拥抱什么的,也总该给个笑脸吧?或者,升个官,加个薪饷什么的,也行啊。

    李破一边腹诽着,一边蔫蔫的带着李春这个尾巴,去到篝火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闻着弄弄的肉香,心情终于渐渐舒畅了起来。

    李春跑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包裹,放下包裹,调头又弄来一盆水,紧着让李破脱下上衣,开始给他细细的清洗伤口。

    李破肩头的伤口并不深,就是挺长,也不用想着烈酒消毒什么的了,受了伤差不多只能靠自家的抵抗力。

    不过一些伤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给李破包扎好了,李春才放心的呆在李破身边,嘟囔着,大哥这次出去,又没带小春。

    李破觉着,这孩子已经开始有点用处了,只是女性意识也开始慢慢觉醒,碎碎念的时候,很是讨人嫌。

    等的李破肚子都开始叫唤的时候,黄羊终于烤好了。

    马场的人给郡府来人端茶倒水,又送上烤肉,忙的团团转。

    马场的头头脑脑齐齐到场,都簇拥在李碧身边,和后来接待领导,其实没什么两样。

    官场这东西,千年如是,好像从来没变过。

    当然了,李破现在勉强也算个官场中人了,在享受特权的时候,他才没那个闲心,去琢磨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

    烤肉塞进嘴里,嗯,味道嘛,马马虎虎,只能说胜在一个新鲜。

    元朗,李五几个凑在李破身边,吃的满嘴流油。

    只可怜了陈二,他伤的有点重,黄羊肉是不用想了,还不能喝酒,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众人大快朵颐,自己则在旁边就着腌菜,吃着粟米饭,还有一盆煮成糊糊一样的鬼东西,看着实在可怜。

第77章顾虑

    (又遇到书友问,主角不识字的问题,阿草简单回答,繁体字,但书友锲而不舍,繁体字我也认识啊,主角怎么会不认识?

    阿草也挺无奈的,隋朝时的繁体字,不会太难认,阿草临过魏碑,大部分的常用字还是认得的,当然,没练过毛笔字,对字体又不感兴趣的人阿草就不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啊,各人的笔记是不一样的啊,就像现在,都是简体字,有人写出来,你真未必能认出他写的是什么,所以,阿草考虑到了繁体字,以及各人笔迹不同,隋朝纸张又很粗劣等等。

    综合以上原因,主角又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应该认不出几个大字来。)

    巡视马场,听上去简单,其实要做的一点也不少。

    不但要查看进出账册,还要和实物对照,就这两样,就够查上两三天的。

    还有马匹数量,毛色,马种等等,与马场文录上记录的符不符合,然后,就是李破和元朗的任务了,给马匹做一下粗略的检疫,主要呢,是看看马场的官吏们用没用心。

    如果一匹匹战马都是骨瘦如柴,外加没精打采,那马场的这些人就要倒霉了。

    这是个比较繁重,而且琐碎的过程。

    好在,李碧志不在此,走马观花般在马场转了几圈,就带人过了苍河,去到河对岸的马场,继续敷衍了事。

    两天后,一行人便出了苍河马场的范围。

    这一次,直接向东,奔云内而来。

    一行人不再在驿站住宿,全都变成了野营。

    随着时间过去,李碧的眉头越皱越深,甚至有点焦虑的意思了。

    李破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三娘子根本没有一个周祥的计划,大概是想凭着巡视马场的名义,直入云内马场,来个摔杯为号,擒贼先擒王。。。。。。。。。

    这一天一行人停下来休息,李破在溪水旁洗了把脸,看着溪水里的倒影,直觉得自己满脸的黑气,很是不详。

    李破咬了咬牙,这一天晚上,终于主动找上了李碧。

    李破自己心情很糟糕,看得出来,这位李军曹心情也不顺畅,所以,也不用说什么废话了。

    “给俺一个人,四匹马,俺去将史千年的人头给您带回来。”

    少女本来有些不耐烦,这会儿却是猛的惊了惊,又迅速的掩饰住,习惯性的扬起下巴,瞪起了眼睛。

    “胡闹,即便是荆轲刺秦,还要献图在先呢,你有什么?”

    一听这话,李破心里的火是一窜一窜的,还真就让他猜着了,这位根本没个打算,都到这儿了,还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呢。

    李破随即按住了性子,看了看不远处围着篝火而坐的众人,伸手相邀,见少女不动地方,自己先挪着步子,往远处走去。

    半晌,少女才跟了上去。

    黑暗中,两个人终于开始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

    “您有打算没有?这么过去,和送死没什么分别,别拿太爷压人,太爷巡查了一路,有不少人头落地,俺可听说了,姓史的可不少,云内马场若无防备,才叫见了鬼呢。”

    黑暗中,看不到少女的样子,只能听到声音,嗯,感觉比之前舒服多了,贵族趾高气扬的样子最讨人嫌了。

    黑暗中,少女沉默了半晌,才道:“史千年儿女成群,人老怕死,此去应无多少凶险。”

    同样的,处于黑暗中的少女,看不见对方的人影,也变得好说话了起来。

    “您带着俺们几个,想直接面见史千年?”

    “哼,兵贵其速,临敌所不意,你懂得什么,只要到了那里,老贼慌乱之下,定不敢轻动,又见咱们人少,自会跟我相见,到时杀了他,那里便是群龙无首。。。。。。”

    李破不知道,这等计谋,充满了这个时代个人英雄主义的风格之外,数遍史册,成功的例子还真不少。

    这并非是莽撞,而是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东西,看似冒险,却有着一定的道理。

    不过,李破却只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危险。

    这么过去的话,不论史千年死活,他们都是小命堪忧。

    实际上,每个领兵之人,都会有自己的风格,但在这年头,领兵之人的一个共通之处,其实很明显,那就是慈不掌兵。

    为了达到目的,很多将领不会顾忌士卒的死伤,就像当今皇帝不会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只在意他自己的皇位和功业一样。

    当有一天,李破自己领兵,其实也不会有多少例外,但现在嘛,作为可以付出的代价中的一个,感受可就完全不同了。

    而能跟少女这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机会非常的难得。

    李破转着眼珠想了想,仔细琢磨了一下少女所谓的计划,深觉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对手或者眼前这位,都非常的不靠谱。

    “您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其他。。。。。。。”

    不等他说完,黑暗中炙热的怒气扑面而来,“住口,难道我还要跟你解释什么不成?你好大的胆子。。。。。。”

    实际上,李碧也确实有着难以跟人诉说的苦衷。

    史千年这样的人,在马邑郡可不多见,勾连内外,自成一体,手里握着云内马场,麾下有数百敢死之士,又有云内守军作为依靠。

    甚至于,若给他些时日,他还能引来突厥骑兵以及东山贼众。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雁门郡太守府,每年都能从云内马场得到一些战马,为此,大兵进剿,变得越发的难了。

    而且,时值征伐辽东在即,马邑若是大乱,定会罪及她父亲李靖。

    但偏偏,云内马场还是马邑最大的一处马场,又临要冲之地,尤其是,想要往河北输送战马,东山贼也要尽快剿除,与东山贼交往甚密,往来私贩战马的史千年,更是非除不可。

    就在这样一个情形之下,升任兵曹参军的李碧,要做的第一件事,也就是这个了,在父亲巡视到云内之前,杀了史千年,却还不能闹的天下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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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相劝”

    不过,身处的位置不同,眼界也就不一样,李破不会去管那么多,就算少女被鬼上了身,真跟他详细的解释,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按照李碧的计划,此去怕是要有去无回,连逃跑都要过五关斩六将才成了。

    这让他想起了从军寨中逃出来的时候,被人追的那叫个九死一生。

    区别之处只在于,那次他愿意承担那样的风险,生死无怨,这次嘛,他却绝对不会为一个趾高气扬,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的贵族女子去赴汤蹈火。。。。。。。。。

    但事实上,他却不得不在经历凶险,和更为凶险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黑暗中,李破本来颇为温和的目光慢慢的变得冰冷下来,就像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般,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谁知道呢,像他这样的人早已将凶狠和和善完美的融合在了自己身上,分不清彼此了。

    当他需要的时候,他总是能自然而然的露出需要的面目给旁人。

    良久,他才开口道:“既然军曹有这个胆量去杀史千年,那么。。。。。。。不如跟俺走上一趟,急趋百里,斩下史千年的人头,这样岂非更利落一些?”

    少女的脸在暗影中青了青,很久没有人跟她这样无礼的说话了。

    不过,随即她便笑了出来,饱含着轻蔑的嘲讽道:“你凭借的又是什么呢?你有勇冠三军之力?还是忠心可嘉,直可让人托付生死?”

    “算了,莫要以为立下点微功,便可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念在你。。。。。。”

    黑暗中传来轻笑声,“赴死之人,就这点胆量吗?是不是等侥幸杀了姓史的,我等还要护着你杀出去?到时候,咱们死的一个不剩,你却能趁机逃得性命呢?”

    这些话,就像针一样刺痛了李碧的心,她的手,瞬间握上了刀柄。

    但随即,差点气歪了她的鼻子,声音忽然小了起来,显然这胆大包天的小子竟是偷偷的开始挪动脚步。

    声音隐去,周围一片黑暗。

    李碧胆量从来就不小,她静静立在黑暗之中,手紧紧握住刀柄,侧耳倾听着动静。

    此时,她已动了真火,不管对方再说什么,她都要先劈这小子两刀,至于死不死,就看对方的造化了。

    杀个人以泄心中之怒,对于出身关西世阀的她来说,再是平常不过。

    远处篝火旁边的人,还在相互谈笑,丝毫不知道,这边已是剑拔弩张,要闹出人命了。

    不大工夫,李碧耳朵微微一颤,猛的就要扭身拔刀。

    但已经晚了,一只粗糙的手掌,先就死死握住了她的右腕,而她的脖子上,也多了一道铁箍。

    李破仿佛鬼魅般出现,紧紧贴在了她的身后,一边渐渐使力收拢着手臂,一边轻声笑道:“大家伙儿都是一条性命,你道你真的比咱们命硬?还是你天生高贵,老天爷都要看你的脸色不成?”

    李碧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她想要怒吼,但声音憋在喉咙里,就是出不来,她使劲儿的挣扎,却挣扎的自己脖子咯咯作响,好像随时都要断开一样。

    左右终于放开刀鞘,去摸腰间的匕首,但一摸之下,匕首竟然早已不翼而飞。

    徒劳的挣扎,让她迅速的失去氧气,胸腔和脑袋好像要炸开一般的难受,脸色也迅速转为青紫。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恐惧和绝望终于抓住了她。。。。。。。。。。

    勒住她脖子上的手臂突然松了开来,新鲜的空气,一股脑的涌入她的喉咙,让她不由自主的弯下腰,不停的咳嗦起来,但却还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稍微舒服了些,无尽的恨意和怒火瞬间占据了她的胸膛,从来没有人,是的,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也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如此的痛恨。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的身体和自尊,都受到了无比严重的伤害。

    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她从不曾想到,有人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让她完完全全的体会到这一点。

    黑暗中,她的脸是扭曲的,愤怒,屈辱,恐惧等等负面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暴怒的只想将那人碎尸万段。。。。。。。。。。

    不知不觉,身体从麻木中恢复了过来,她一下直起腰,就要去抽腰间的腰刀,但却一把抽空。

    她只想大喊大叫,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出来,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愿在旁人乃至于黑暗中那该死一万次的狗东西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

    声音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绷紧身体,仿若拉开的弓弦一般的她,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效果,和之前如出一辙。

    但这一次,声音中不再有调笑和轻蔑的意味,而是郑重了许多,“你看,俺的本事如何?不用什么机谋,俺能在这里悄悄的杀了你,也能趁夜杀了那个史千年。”

    “俺陪你走一趟,去云内马场,或者云内县城,摘了那人的人头。。。。。。总比咱们一起过去,把肉送到人家嘴边,只看人家下不下嘴来的好些,你说是不是?”

    黑暗中的声音,充满了劝诱的味道。

    “不能再耽搁了,让他们大张旗鼓的缓行,咱们悄悄的过去,杀了人就走,干净利落,至于姓史的死了之后,会怎么样,想来军曹早有定计,您看,两个人过去,和十个人过去,都差不多。。。。。。。”

    称呼也微妙的变了回来。

    少女的身体,渐渐的柔软,直到彻底放松,感受着这些变化。

    李破掂量着,这女人找后账,或者随时翻脸的可能性,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算了吧啊,这样一个女人,你想把她当女人来看,得彻底扒光了检查一遍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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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同行

    (求点三江票,马上第一了。)“好,今晚咱们就走。”

    安静下来的少女,重又变得不可捉摸,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留下一句话,便直接走了。

    李破静静的立在黑暗之中,他觉着,自己好像从一个危险中刚刚脱离开一些,就又将自己置身到了另外的危险境地中一样。

    恶性循环,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的小命玩掉。

    李破苦恼的跺了跺脚,重又回到了他惯常的思维当中,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管他去求。

    虽说女人心海底针,不好测度,尤其是贵族女子,和平常女子是迥然不同的两种生物。

    不过,李破还是颇为佩服李碧那身浑然天成的气势和雷厉风行的风格的。

    篝火在视野中渐渐远去,四匹马,两个人,在月光照耀之下,策马疾驰。

    天色微明时,两人已进入云内县地界。

    云内属县治,北魏拓跋氏曾据此称帝,都城便在云内的恒安镇,也就是后来的大同。

    恒安的名字历来多有变更,不必一一细述。

    此时的恒安镇,改云内县治所,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

    既然称镇,和后来所谓的县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年头,只要听到镇这个词,指的多数都是军镇,设有镇将把守,尤其是边塞之军镇,更为重要,有常设兵卒,很多时候,还有自专之权,受地方辖制不假,但独立性很强。

    若有战事,他们都还受京师兵府直辖。

    他们一般不会番上去宿卫京师,有自己的土地,却也差不多都是农奴耕种,以供军需。

    可以说,驻守边镇的他们,是大隋职业军人当中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

    当然,他们人数一般不会太多,像恒安镇,戍守军卒,一般都维持在五百到一千之间。

    而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不敢三心二意,作为马邑郡郡城的马邑城,有三千兵甲,以防边镇守将作乱。

    云内马场,作为恒安镇军的有力支撑,他们之间联系之紧密,也就可想而知了。

    作为云内马场的管理者,史千年和恒安镇镇将韩景是忘年之交,据说常以叔侄相称。

    不过,所谓的交情,其实都是笑谈,一镇镇将,若无所求,断不会跟个地头蛇称兄道弟,还弄出叔侄这样的传闻来。

    所以,现在风声正紧之时,史千年不会呆在恒安镇内,而是会守在马场。

    防着什么就不用说了,自然是怕韩景翻脸,把他卖给郡太爷。

    这个时候,也许在史千年看来,镇将韩景是最靠不住的一个。

    等到天明,两人迅速离开大路,躲了起来。

    跟着李碧,就有这样的好处,不用李破再费什么力气,抓人来问,有些事直接就有了颇为准确的判断。

    啃着干粮,喝着冷水,李碧到没什么不适。

    也没对李破横眉怒目的,只是眼底的阴沉,却逃不过李破的眼睛。

    他是真把这女人给得罪的够呛,少女的每一个眼神,都好像在告诉他,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咱的五指山。

    等此事事了,再算总账。

    李破也在想着,是不是等进了云内马场,就把这女人卖了,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太难受了些。

    少女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在讲了些云内马场的情形之后,淡淡来了一句,“此事过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但你也不用担心,我李碧虽为女子,却从不杀有功之人。”

    “功成之后,郡府就不要呆了,我会荐你来云内代史千年掌管牧场,在这里好好的养马,不要让我抓住错处才好。”

    李破转着眼珠儿心想,好大的气魄,就是不知说的能不能兑现了。

    “俺知道,您刚升任军曹不久,正是用人之际。。。。。之前得罪了您,也是为大家性命着想。。。。。。您能不记恨,俺就心安了,还说什么管理马场,俺可没那个本事,嗯,在郡府里养马,挺好的,清净。”

    “您放心,回去之后,俺可也不敢见您了,出来这么一次,就要拼命上几遭,俺还没娶亲呢,总得给李家留点血脉下来吧?”

    李碧胸膛明显起伏了几下,闷不声的躺倒在草地上,估计是又被气的不轻。

    李破还不放过她,又追着问,“您应是来过云内马场吧?知道史千年住哪吧?要是不知道,还得捉人来打问,一晚上可就有点不够了。”

    “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您身手怎么样?俺可先说好啊,咱们是悄悄的进去,不能弄出什么响动,您这胆量是不错,要是身手不成,可要早点说,别到时候,人没杀成,把自己性命丢了。”

    少女可不知道,李破在努力消解着她的心理防线,随着情绪的渐渐烦躁,注意力便很难集中,若能发泄一下怨气的话,那她心里那股恨意,也会慢慢的消磨下来。

    这属于心理学范畴,就算讲给她听,估计也和听天书差不多。

    “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

    少女终于一下坐起身来,怒目而视。

    李破连连摆手,“大白天的,可打不过您,俺就是给您提个醒,对了,懂哑语吗?”

    李碧开始喘粗气,在李破看来,快气炸肚皮的这位,要比平日里趾高气扬,气场强大的李军曹要鲜活的多了,也更赏心悦目一些。

    “不懂?那俺来教您,就是各种手势,有用的很,不用说话,挥挥手咱们就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嗯,对了,夜里好像没用,行了,就当俺没说成不?”

    两人到没有就此开撕,先来个窝里反。

    少女重又倒回了草地上,蒙住了脑袋和耳朵,不再搭理对方了,不一会,竟然睡了过去,让李破分外佩服对方心理素质的强大,以及她的没心没肺。

    接下来有点难熬,虽说赶了一晚上的路,李破却没多少困倦的意思,为性命打拼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精神十足。

    当然,他也必须养精蓄锐,所以,过不了多少时候,他的呼吸便渐渐悠长了起来,强迫自己进入了警醒异常的睡眠当中。

第80章潜入

    (加更一章吧,求三江票。)李破猛然惊醒,见少女按着刀柄站在他身边,顿时一惊,一下就坐了起来。

    少女也被他唬了一跳,本来只想过来踢他一脚,将人叫醒,没想到,刚挨着边儿,这位就和诈尸一样弹了起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就是个可怕的刺客。

    让她对此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之外,也充满了种种的顾虑。

    当然,此人桀骜不驯,甚至敢于以下犯上,对她动手,这样的人。。。。。。。能用则用,不能用,自当尽早除去才好。

    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才是她能够忍住恼恨,没将此人一刀杀了的主要原因。

    身边的人不但不够用,真正有用的人还很少,少女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的度量和城府远不如她的父亲,若是李靖在此,一定会告诉她,笼络人心的手段多的是,怕手下人太有本事的人,定难成大事。

    李破瞄了瞄少女的脸色,心里也在嘀咕,莫非想趁人家睡着了,给老子来上一刀?

    少女板着脸,道了一声,“天色不早了。”转身就想去牵马。

    李破道:“包上马蹄子吧,常年养马的人,定精地听之术,不得不防。”

    还挺精细,李碧觉着,这是至今为止,她在这人嘴里听到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了。

    黄昏中,两人四马,进入到了云内县境内,实际上,云内县如今大半都属于云内马场的范围,只有少量的耕地。

    县内百姓,过的其实也是半农半牧的生活,汉人极少,大多都是内附的胡人后裔。

    当然,这年头,民族就不用太较真了,尤其像云内这样的地方,祖上有着匈奴人,鲜卑人,契丹人,突厥人,柔然人等部族血脉者,比比皆是。

    就像大业三年的时候,数万突厥人附属部族内附,虽然大部分都转道去了榆林,但云内还剩下不少呢。

    两个人不走大路,专捡荒凉的小道行进,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已经深入到了云内马场西边境内。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月光之下,四野茫茫,不见人迹,远方隐约能看到山峦起伏的影子。

    李碧并不是识途老马,她到是没说谎,她来过云内马场几次。

    最近一次,还是今年年初,从塞外归来,正是取道云内驿道回的马邑。

    当时,因为行踪隐秘,并没有惊动云内的军将官吏,不然的话,她还能见到史千年和韩景等人。

    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就又重新来到了这里。

    不走驿道,路就得自己找了。

    辨别着方向,速度自然也无从谈起。

    李破终于忍不住,勒住马缰,心里直咒骂这个女人吹牛,什么样的行动,若是碰到这样的猪队友,也只能碰运气了。

    看了看天上月亮的位置,李破无奈道:“找个地方歇着,等明晚再说,不然找到地方也天亮了,对了,应该离着不远了吧?”

    李碧的脸色瞧不清楚,但想来也不好看。

    心高气傲的人,不太喜欢别人的奉承,但也绝对也不愿意听到奚落之言。

    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破怕她犯倔,紧着糊弄,“此事急不得,咱们得慢慢来,小心一些不是坏事,您说是吧?”

    若论带兵打仗,李碧自然是行家里手,十个李破也不定是她的对手。

    但这种潜伏刺杀的行径,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远不如李破经验丰富。

    这就是两人本质的不同了。

    所以,她能想到的办法,是轻身赴会,在酒酣耳热之际,暴起杀人,这里面,满是领兵之人的胆量和决断以及料敌机先的痕迹。

    而李破,却是带着她悄然而来,准备一击而中,飘然远扬,充满了诡秘和阴暗的风格。

    不能说两人谁优谁劣,这是经历以及环境造成的必然结果。

    之所以听了李破的,并非李破的言辞有多诱人,多有道理。

    而是她要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她不是个罔顾部下生死的人,而她,也有着赴死的决心和意志。

    从这里可以看的出来,李破的一些话,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敲在了她的软肋上。

    两人最终,还是找了一处稀疏的树林,勉强算是隐藏了起来。

    李破很想出去,悄悄逮个人回来问问,但瞧了瞧李碧,心想还是算了,这女人他是真信不过,而且,李碧也未必会信得过他,放任他离开。

    等待的时间,是最为难熬的,树林中,黑漆漆的,只能听见战马在踏着蹄子,不时啃着青草,偶尔还会打个响鼻。

    静谧中,李碧突然问道:“如今这里就咱们两人,你不但敢对我无礼,而且。。。。。。好像从未将我放在眼中,这些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跟我说句实话,去岁秋末,你应该刚从北边回来吧?”

    “莫要欺瞒于我,我李碧自信还不会认错了人,你入马邑时,也正是冬初,身边多了个妹妹,说话却有着晋地口音。。。。。”

    李破扬了扬眉头,真是没事找事,这会儿还有寻根究底的心思,脑袋也不知被驴踢了几次了。

    沉吟了一下,干脆的道:“不错,俺去草原找过俺阿伯了,而且还在那儿呆了两年,哼,想要上个军籍,都没人管,塞外的寨子也废弃的差不多了。。。。。。”

    “本来想一起南下来着,但阿伯和他的两个结义兄弟情同手足,二叔不良于行,没法走远道,也就耽搁了下来。”

    “不想,突然间云中就乱起来了,咱们那寨子也没跑了,被人攻了进来,阿伯和两个叔叔都死了,俺一个人逃了回来。”

    “本来吧,俺还想着,大隋边地就算不如关西,也应是不错才对,不想,和塞外也没什么分别,一样的鬼天气,活的也一样的苦,其实还不如塞外过的自在呢。”

    “在林子里遇到您,还以为是碰到突厥人了呢,吓了俺一跳,以为是突厥人南下了,后来一想,又觉着不对,突厥人怎么会在意山中流民的死活?”

    “这下您总该满意了吧?”

第81章谎言(求三江票)

    说了一句谎话,就要用十句百句谎言去弥补。

    看看,这半真半假的话又来了,只是听上去,比之前编造的谎言又真实了几分。

    顺便,开诚布公的姿态也摆了出来。

    应该庆幸的是,这里是马邑,而非榆林或者西边什么地方,不然的话,到扶风打听打听,露馅的可能几乎是百分百。

    当然,像李破现在这样的身份,地道的小人物,也不会有人去费那样的力气。

    对他来历起疑的现在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尉迟看的最准,因为那是李破到来马邑遇到的第一个人,身上一些明显的破绽根本没办法掩饰。

    但尉迟事不关己,来了个高高挂起,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更不会去究根问底。

    后来的税官,也就是户曹的陈从事,也就是查了查郡府的案卷,漫不经心的就将李破放了过去。

    再后来的元老头,其实心里对李破的来历未必没有疑惑。

    只是跟李破相处日久,也就不打算问了,这年头,户籍之制渐渐崩坏,不明来历的人在边地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大家也就司空见惯了。

    至今,追的最紧的就是李碧了。

    这位关西世阀贵女,自信的有点过了头,对自己的判断和眼光,那叫一个偏执。

    要是李破还在马厩里当他的小马夫也就算了,偏偏倒霉的跟在了她的身边,给了人家较真的机会。

    干脆的,李破又编起了瞎话。

    为的其实也不是将之前的漏洞补上,只是想让女人消消气,不管怎么说,他估计自己还要在马邑待下去,也就颇有些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在里面。

    这几天,都围绕着这个女人在兜圈子,几乎用尽了手段,真的是让他有些烦不胜烦了。

    少女哼哼了几声,也不知是在得意自己的眼光还是那么精准,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太满意李破的态度。

    半晌,她才淡淡道,“当时,在林中。。。。。你叫我姑娘,这是你们扶风土话?”

    这个李破是真不记得了,不过,一听之下,还是大惭。

    这年头,不兴叫姑娘的,后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真真害人不浅,呼人姑娘的到也有,但发音完全不对,是对姑姑的昵称,绝对没人喊未嫁的女子为姑娘,那就是个笑话。

    现在能明白这一点,其实还是拜李碧所赐。

    这是李破至今遇到的不多的女人之一,却是其中唯一一个必须认真称呼的女子。

    李碧出现之后,李破觉着三娘子这个称呼有点新鲜,跟元朗讨教了一下,才算明白,这年头对女子的称呼很多,但姑娘这个词却极少出现在隋人的字典当中。

    幸运的是,李破还没叫过旁人小姐,不然的话,又是麻烦。

    竟然和后来人差不多,小姐这词在隋人口中也会出现,但却是地道的蔑称,称呼的群体,也和后来差不多,都是一些从事特殊职业的女子的专用语。

    李破继续糊弄,“以为您是突厥过来的,应是听不懂呢,随口叫了一声而已,气势太足,叫声姑娘,应该和姑奶奶差不多的意思。”

    “姑奶奶?”黑暗中,李碧的声音有些尖细。

    李破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最近说话有些多,嘴上也开始没把门的了,一听就知道,女人那身刺又炸起来了。

    李破不说话了。

    啪的一声,肩膀突然挨了一脚,本能的一抄手,将对方脚脖子拎住了。

    “放手。”

    李破刚一松手,啪的又挨了一下。

    李破噌的站起身来,运了半天气,最终往远处挪了过去,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你个母老虎,一看就知道嫁不出去了。

    后半夜有点冷,这里也已深入云内马场,李破睡的并不踏实。

    到了天明,将李碧叫起来,两个人草草吃了点东西,轮流在林子边上守着。

    也许昨晚说的那些,到底是起了些作用,也许是两人单独相处了不少时候,逐渐适应了李破偶尔就要刺激人的无礼。

    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的怒火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更可能是,这女人性子虽然不好,但心胸还算开阔。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以往那种颐指气使,让人不敢轻犯的气度,变得愈发的淡了。

    不过,李破已经顾不上关心这些。

    一个白天,不时便有马蹄声响起,来来回回的过去好几拨人,让躲在林子里的两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显然,云内马场有着很大的变动。

    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事,史千年这个地头蛇,总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估计是在聚拢手下,一看情形不对,是来个鱼死网破,还是北逃出塞,就要看史千年自己的判断了。

    这个时候,如果真按照李碧谋划,大摇大摆的带人过来,还真不好说结果如何。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人家既然有了防备,就算史千年身死,也能将几个人追出个狗样了,能留下几个人,那就要看马场的人有多凶悍了。

    这一天,在李破的感觉当中,分外的漫长。

    李碧也差不多,一天过去,到了黄昏的时候,这位眼睛里已经带上了血丝,精神头远不如昨日里那么足了。

    天刚擦黑,两人就动了身。

    经过白天的观察,这一次李碧表现的明显强出不少,到了月光照耀大地,漫天星辰闪闪的时候,视线当中,终于出现了成片的灯火光芒。

    悄悄来到近处,两人翻身下马,李破打望了一下,也是暗自咂舌。

    不愧是马邑数一数二的大马场,苍河马场还真就比不了,你看看人家这里的人,住的房子鳞次栉比的,俨然就是一个很大的村落。

    两个人躲在暗处,李破低声打着预防针,“姓史的要不在这里,咱们可就白来一趟了啊,您确定,姓史的如今就住在这里?”

    女人终于学会不以势压人,开始反唇相讥了,“怎么,怕了吗?哼,就算姓史的不在,那就一定是在恒安了,我领你再去恒安寻找便是。”

    李破,“。。。。。。。。。”

第82章城堡(求三江票)

    直到明月当空,灯火才渐渐熄灭下去。

    黑暗中,李破道:“您在这看马,还是跟俺一起进去?”

    李碧根本懒得搭理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站起身来就走。

    李破是真想再说一句,要不您去吧,俺在这里守着,省的有人把马给咱们牵走了。

    但他到底不是婆娘或是无赖儿,嘴还没那么碎。

    不过一边往前摸,一边跟李碧说着,“您慢点啊,进去之后,看到了人也别动手,让俺来,闹出动静来,别说杀姓史的了,咱们可就性命堪忧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腰间的腰刀解了下来,递给李碧,“拿着,这刀不趁手,还得是这个。”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把匕首来。

    李碧很是烦躁,接过腰刀,这回让她动手也困难了,拿着两把刀,双刀可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借着月光瞧见李破抽出来的那把匕首,顿时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那显然是那一晚李破从她腰间摸去的那把,其实也不是用来防身的,而是用来切食物的。

    李碧是真想抽刀先砍这个混账十七八刀再说。

    很快,两人就摸到了房宅的边上。

    好在,马厩所在,不会养什么犬只,不然的话,两个人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还真就不成。

    一栋栋屋子,黑洞洞的,没碰到什么人。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李破暗自嘀咕,希望能一直顺利下去。

    有些事就不禁想,刚在心里念叨完,附近门声一响,李破轻捷的一把拽住李碧的胳膊,将她拉到屋子的暗影之中。

    等了一会,脚步声渐渐远去,出来的人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两人已经没有半点说话的兴趣,继续前行。

    直到地势有了坡度,这明显是个小丘来的,此时李碧拍了拍李破的胳膊,指了指小丘上面一栋还亮着灯火的屋宅。

    李破拍了拍李碧的手,以做回应。

    手嗖的一下抽了回去,后背一疼,当即挨了一拳。

    李破撇嘴,手不大,骨节有点突出,皮肤嘛,只能说马马虎虎,切,老子占便宜也不占你这样的啊。

    小插曲,无关大局。

    到了近处,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下。

    别说,这姓史的还挺大气,自己住的地方,和个堡垒差不多,全是用石头筑起来的,看这样子,却是让李破想到了欧洲中世纪的城堡。

    只不过此处这个,比较低矮,也带着浓重的中原民族的色彩,四四方方,斗角飞檐,挺有气势,也挺有特色的建筑。

    摸到外墙下面,两个人呆在这里,静静的听了听。

    上面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两人的头顶,竟然还有墙道,这个窝做的,真没话说,土皇帝就是土皇帝。

    等脚步声远去,李破摸了摸墙面,又抬头看了看墙的高度。

    真要是正经的城堡,累死他也不可能徒手攀援进去。

    但这个小型城堡的外墙,却另当别论。

    预备好的绳子,对他有点多余了,但看了看李碧,他也只能无奈的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和多了条尾巴似的。

    再次腹诽,按说,这年头不会点轻功好像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怎么这女人傻乎乎的什么都不会呢?

    十几步的助跑,在墙上连续蹬了四下,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极限,身子就要往下坠了,正好一伸手,拉住墙头的边缘,一个借力,团身就上了墙头,灵巧的和一只猴子没什么区别。。。。。。。

    李碧在墙下眨巴着眼睛,有点犯傻,虽说小小吃了一惊,不想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手打家劫舍必备的技艺,但让她有点愣神的不是这个。

    因为她刚想说,这里门户不少,转一下,应该能进去才对。

    墙上吊着跟绳子,李碧到也没客气,拽着绳子就上了墙头。

    李破将绳子解开,拽了上来,然后换了个方向,将绳子吊在另一边暗影处,两人溜下墙头,鬼鬼祟祟的进了里面。

    其实,这个时候,不用李碧再指引什么了,里面的屋子并不多。

    而且,正中一间大屋中,灯火通明,吆五喝六的声音,在墙根底下听的真真的。

    。。。。。。。。。。。。。。。

    史千年已经喝的有些醉了,看着底下心腹,和两个儿子还在一碗碗的往嘴里倒着酒水,不由有些感慨,确实是老了啊。

    他原名钵固,内附北周的契丹人后裔。

    上柱国大将军史万岁领兵边塞,他们这些部下就都改了姓氏。

    不过没过多久,皇帝下诏,令众军将复姓,很多人便重又找回了祖宗姓氏。

    但他没有,他觉得,姓史很不错,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史大将军,就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将军形象。

    后来,史万岁回朝被仗死在金殿之上,他们这些旧部也都纷纷受了牵连,有的逃去了突厥,而多数都在之后的战事当中,战死在了塞外。

    没了史大将军领兵,吃败仗是早晚的事情,在他心里,皇帝无疑做了一件大大的蠢事。

    他当年做的最为英明的举动就是,没等上面动手,他便交卸了军职,找了找同袍,留在云内给朝廷养马了。

    这一晃,就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一同征战的故友,死的死,伤的伤,到也有显达的,但他自觉,应该没人能比他过的更舒服了。

    儿孙满堂,衣食饱暖,友朋更是遍布马邑内外。

    有一天,心血来潮,他还将名字从史固改成了史千年,大将军是史万岁,咱嘛,没大将军那个本事,就史千年吧。

    当时,他还得意了很久。

    不过,现在好像不太安稳了,一直挺好说话的郡太爷,突然翻了脸,一路带着滴血的刀子杀了过来。

    死的都是他熟识的那些人,而史千年这个名字,更是让他醒目的和明灯似的。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郡太爷会突然翻脸,但经历的凶险太多了,让他知道了,握着刀子的人,才能大声说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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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刺杀(求三江票)

    他不会去管李靖为什么突然发疯,要杀尽他们这些老人,他只知道,若他去到李靖面前,那李三绝对不会有半点手软。

    这些天来,他一边派人北去,为北逃突厥做好准备。

    一边盯着李靖的行程,还有马邑军营的动静。

    最后,便是召集人马,屯于云内牧场,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他也没忘了恒安的韩景和东山贼众,很是备了两份儿厚礼,让人送了过去。

    他准备的很周全,一旦事有不谐,鱼死网破的心思都有了。

    只是,今天他有些心神不宁,心腹们都带人回来了,二儿子去跟着那李家三娘,却一直没再传回过消息。

    而今天,却突然有人禀报,说李家三娘一行人已经到了云内边境之处。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不安,二郎向来行事稳重,勇力更为诸子之冠,难道在路上生了什么变故?

    再有,李家那个三娘子虽然年轻,名声却是不小。。。。。。。

    巡视马场?

    胆子到是不小,还敢来云内,到要见一见,看她有何话说,实在不成,说不得,就要将她扣下来,让李三投鼠忌器。

    和很多北方好汉一样,越是心烦的时候,越要饮上几碗,酒酣耳热之后,什么烦心事就都没了。

    不过,明显效果不佳,事情太大,攸关生死,让他怎么也忘不了,也静不下来。

    喝的越多,想的越多,脑袋也越是昏昏沉沉。

    听着一屋子的人行令吆喝,史千年只觉得头痛欲裂。

    遂摇晃着站起身来,摆手让两个儿子陪着其他人继续喝,自己则迈着步子,背着手,想会后面休息了。

    正走着,门廊上迎面走来个身影,低着头,缩着身子,见他过来,赶紧让到一边儿。

    史千年也没在意,只是走了两步,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忠心的老仆,没有等在这里,搀扶于他,但他的思维,也就停止在这一刻了。

    那人影像鬼魂一般,绕了绕,就贴在了他的后背,伸手搬住他的脑袋,只一错,咔嚓一声轻响,史千年的脖子已经软了下来。

    久经战阵,更是盘踞云内十数载,名声振于马邑的史千年,就这么死了,估计他自己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死的如此轻易,如此的悄无声息。

    看了看头发花白,已经被自己拗断了脖子的老头儿,李破有点犹豫,应该是史千年吧?刚才在暗处,李碧到是给他指了指,可惜离的太远,他没怎么看清楚。

    抄到后面来躲着,打着的主意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总能找到正主。

    没想到的是,头一个就是个老头,运气真这么好?

    看看老头的身量,也不算矮,李破咬咬牙,将尸体抱了起来,拖进一间屋子,屋子里已经躺了两位了,都是仆人,或者可以说是护卫,都掖着刀子呢。

    当然,还是那句老话,有杀错没放过,照了面,这个时候没道理可讲,来个女人孩子,也是照杀不误。

    像李破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占了个十足十,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再等等?李破有点后悔让李碧在外面把风了。

    索性又等了一会,没人过来。

    李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辰光了,这么等下去,可不是办法,那些家伙喝起酒来,谁知道能喝到什么时候?

    李破一咬牙,从一具尸体上抽出刀子来,比量了一下,一刀下去,将老头的脑袋切了下来。

    又从尸体上撕下衣服,将人头包住。

    尼玛,这杀人割头的事终于是做了,当初听几个老军绘声绘色的讲起在战阵上割脑袋领功的经历,还觉着有点野蛮原始。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草原上呆了五年,那么粗糙荒蛮的地方,都没机会割人的脑袋,回到了大隋没多久,反而破了例,你说这世上的事情找谁说理去?

    提着脑袋,瞧瞧转了出去。

    李碧正在探头探脑的张望,李破凑过去。

    两个人就地蹲在一处,鬼鬼祟祟的打开包裹,李碧面不改色的揪着头颅的头发凑到眼前瞧了瞧,顿时喜上眉梢。

    这一幕,让李破记了好久,每每想起,都觉着这场景特诡异,和聊斋故事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似的。

    大功告成,李破立马想溜。

    但李碧贪心不足,指了指屋子,一只手狠狠下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李破将一屋子的人都杀了。

    李破确定,这姑奶奶比他还狠,也有点贪心不足。

    这样的人,一般来说,死的都很快。

    不过,最终李破还是屈服了,不是因为李碧瞪起来的眼睛有多大,也不是气势有多凶狠,而是这女人一见他摇头,就开始轻轻敲起了刀鞘,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眸子中更满是威胁之意。。。。。。。。

    见了鬼了,李破心里咒骂了一声,很想将女人扔在这里,但最终,还是调头,就进了那片屋宅。

    李碧在他身后,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她算是发现了,这人有时吧,胆子真是不小,但这人非常怕死却是一定的了,抓到对方的软肋,果然马上就胜了一局。

    她不知道,那并非是怕死,而是常年行走在生死边缘,养成的自律,和林中的野兽很相像,过分的警觉和自律,表现出来的表象,就是怕死了。

    这次,没让李破等多少时间,一个汉子晃晃悠悠的跑到后面来如厕,再能喝的人,也不能不上茅厕,这让李破很是欣喜。

    陆续有人到后面来,都遭了李破毒手,渐渐的,厅堂中还剩下的三位,觉着越来越冷清,却没任何的警觉,只是说笑着,那几位上个茅厕,不定就睡在那里了。

    于是,两人结伴,嘻嘻哈哈的到后面来找,其实,是怕这些人喝多了,在后面闹出事情来。

    史家的家眷,可都在后面住着呢。

    两个人也没费李破多少手脚,醉汉最好对付了。

    那间屋子彻底成了藏尸间,摆了一地的尸体,把李破忙的像辛勤的蚂蚁一样。

    堂里剩下一位等着,李破从后面终于溜了出来,低着头,凑到那人身边,好像要告知些什么。

    就在这位睁着醉眼,歪着头,支着耳朵倾听的时候,李破顺手拗断了他的脖子。

第84章骑战(求三江票)

    (阿草到家了,以后更新,都是存稿。)

    等两个人溜出来,骑上战马。

    李碧看着面不改色,做什么事依旧有条不紊的李破,彻底有些毛骨悚然了。

    这一次过来,可谓是大功告成,结果也好的令人难以想象。

    不但杀了史千年,而且,好像将云内牧场官吏中有份量的人,都一股脑的给除掉了。

    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屋子,十几个壮猛汉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这和沙场搏杀完全是两码事,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秘和血腥。

    李碧再次确定,这是个真正的刺客,和荆轲,庆忌等完全不同的刺客,她也再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老实的呆在郡守府吗?

    一旦有人得罪了他,会不会就此丢了性命?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就被她丢在了脑后。

    因为渐渐远离的那处云内马场的心脏终于跳动了起来,低沉的号角声,隐隐传来,显然,杀了那么多的人,想不被人发现都不成。

    “走,咱们向南。”

    李破没怎么犹豫,便纵马跟上了她,一边催马疾驰,一边问道:“那他们呢?”

    李碧道:“我已经令他们不得进云内一步,到了界碑处,立即回返马邑了。”

    李破在马上呲了呲牙,他娘的,这会儿才告诉老子,显然是有心见势不对,立马抛下老子跑路来着。

    两个人谁都不太担心,后面的人会追上来。

    这样的黑夜,就算再擅长追踪的人,也得抓瞎。

    也就是说,他们有半个晚上的时间,用来逃走。

    等到天明,群龙无首之下,就更别想追的上他们了。

    更何况,两人四马,就算一路跑回马邑城,都不用停的。

    不过,两个人还是在路上遇到了几拨云内马场的人,大多都事先被李破听到,躲了过去。

    不过,到底在将要出去云内马场范围的时候,遇到了阻击。

    这七八个人,也不是成心在这里等他们,更非追兵,他们可能是守在这里,观看南边动静的人,也许是从南边打听消息回来。

    谁知道呢,也只能说两人太过倒霉,也没走什么大路,竟是给这些家伙撞了个正着。

    而且,人家正在午休,一帮人吃喝的正欢。

    两个人看见这群人的时候,对方也自然而然的瞧见了他们。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也没犹豫,纵马而过。

    坏事不是坏在两个人行色有多匆忙,也不是两人四马看着有多扎眼,坏就坏在李碧身上。

    那群汉子当中,有两个好色的,看见了李碧的形貌,顿时就心猿意马了。

    跟旁边的人一说,也不是自家马场的人,两个人力主,追上去瞧瞧,看看那小娘子什么来路,若是。。。。。。嘿嘿。

    一群汉子聚在一起,还喝了不少的酒,顿时群情激奋,跳上战马就追了下来。

    这才是倒霉催的,要是让李破知道,坏事的原因在这里,当即就能把李碧踹下马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在越平坦的地方,追逃之间,靠的都是五分马力,五分运气,再有就是谁人多了。

    有人肯定要说,谁跑的快,谁就赢了,和人多有什么关系。

    事实告诉人们,在草原上被大军追击,一般你都跑不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人家人多。

    两翼包抄过来,你看人家走的是斜线,应该追不上你,但跑着跑着,你就会发现,有人竟然慢慢出现在了你前面。

    为什么?那不是因为对方太快,而是因为马和人一样,跑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一条直线,就像沙漠里兜圈子的人一样,不知不觉间,你的方向其实已经斜了。

    对方明显很有经验,鬼哭狼嚎的在后面叫喊着,让两人停下,慢慢的,却已经散了开来。

    李破和李碧都觉得出了麻烦,顺手从马背上摘下了弓箭。

    这就是要见真章了。

    李破其实很想问一句,接应咱们的人到底在哪儿,因为李碧告诉他,南边有人接应他们。

    但李破觉着有点不靠谱,这么大的地方,接应他们?开玩笑呢吧?

    你以为你有手机和全球定位啊?

    追逐之间,弓矢终于成为了空中飞行的主要物体。

    因为在两个人被射下战马之后,后面的人终于意识到,他们碰到敌人了。

    至于敌人的来历,去他娘的吧,等将人射下来再说不迟。

    这样的马战,在如今南北各处,很是常见。

    当然,你想亲眼目睹一回,也不太容易,毕竟,弓箭不是钢刀,那是官府管控的制式兵器。

    但这并不能阻止,民间弓箭渐渐泛滥开来,当然,做工就不说了,但家中藏有弓箭者,还是很多的。

    尤其是府兵这个群体,让官府对兵器的管制,都流于形式,没办法,府兵自筹兵器战马,正是府兵制的精髓所在。

    不过,像今天这种,骑着战马你来我往的互射,还是非常稀罕的。

    骑射这种本事,最有名的肯定要数后来的蒙古人了,他们将骑射运用到了战术当中,创造了很多奇迹。

    但骑射并非是蒙古人所创,自古以来,无论胡汉,他们的军人中间,很多人都极为擅长这个。

    这个时候的突厥和大隋的军人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后面战马哀鸣,中箭倒地,这边李碧的坐骑,也是一声长嘶,马屁股上中了一箭。

    没等战马蹦跳,李碧已经一按马脖子,双腿一紧,将战马控制住,接着,双脚抽离马蹬,在马背上极为炫目的来了个回旋,倒坐在马背上。

    快速的张弓三次,一连三箭,后面顿时有两人栽落下马。

    就这一手,李破觉着自己是望尘莫及,没那么软的腰啊。

    李碧再一翻身,已经跃上了旁边的战马,顺手抽刀,斩断两马相连的绳子。

    就在这个时候,李碧闷哼了一声,一下趴倒在马背上,一支长长的箭矢,正插在她肩膀内侧。

    看看,枪打出头鸟,再让你耍杂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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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伤重(求三江票)

    这个时候,李破没怎么细想,就算想,也不可能将李碧扔在这里。

    两个人出来,一个人回去,回去的是李碧那好说,谁也不会关心,李破的死活,估计也就是李春能掉上些眼泪,其他人?别指望了。

    但活着回去的是李破,那就太糟糕了,没死也得被人斩上一刀,将他脑袋摘下来再说。

    当然,如果这一箭,正中女人后心,那就太省事了,李破也就不打算回去了,天高海阔,往什么地方一钻,等世道乱些再出来,只要别在李靖面前晃悠,谁又能管得了他呢。

    但那些都是假设,这一下还不至于要了李碧的命,看人家,马上直起身子,连连很踹马腹,战马反而破快了许多。

    稍稍落在后面的李破一看,立即抽刀,斩断连着另外一匹战马的绳索,渐渐勒住马缰,然后猛的一带。

    为此,胳膊上和腰间,都被激射而至的箭矢划出了两道长长的伤口,这还是他不停晃动身体的结果。

    战马狂嘶之下,人立而起,后蹄蹬动,前蹄落地时,已经换了个方向。

    就这一瞬间,一支箭矢擦着李破的脸庞抹了过去。

    李破眼睛都没眨一下,口中呼啸一声,狠狠夹了两下马腹,战马嘶鸣,一下便窜了出去,朝着追兵方向疾驰迎上。

    与此同时,李破张弓引箭,一箭射出,正中一人胸口,将其射下战马。

    接着,弃弓,顺手拔出长刀,身体在马上晃动了一下,躲开一支射来的利箭。

    挥舞着长刀,在头顶上画着圈,向最后一名追兵迎了上去。

    说起来很慢,其实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两边将马速都已经催了起来。

    眨眼间,两马交错,最后一人其实已经陷入慌乱之中,连续的追逐,让他心胆已去八分。

    见敌人迎面而来,再弃弓拔刀,迟缓的和慢动作似的。

    没等他长刀整个出鞘,两马交错之间,刀光一闪,鲜血迸射而出,借着马速,不用多大的力气,李破便一刀将那人连肩膀带背斩裂开来。

    又疾驰出去一段距离,追上已经失去了战马,在地上挣扎起来,转头就跑的家伙,一刀将其斩倒在地。

    这时李破才真正轻松下来,调转马头,去追李碧了。

    没追多远,将见李碧伏倒在路边,显然是气力不支,被掀了下马。

    到了近前,李破勒住马缰,翻身下马,翻过女人的身体瞧了瞧,还好,有气儿,只是昏过去了。

    不过伤口肯定糟糕了,被马掀下来,已经造成了二次伤害,血流了很快,已经染红了她半边身子。

    李破查看了一下伤口,立即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紧紧扎住她的肩膀。

    但中箭的位置太恼人了,这么做并不能有效的让伤口止血。

    李破四处瞅瞅,抱着李碧上了战马,这里肯定不能停留,说不定追兵什么时候就能赶到这里。

    不过,到底是已经出了云内地界,李破也放心不少。

    走了不多时,便找见一片树林。

    李破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林中。

    然后就是一阵忙活,将李碧放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升起一堆篝火。

    然后将李碧半抱在自己怀里,将她肩头的衣服弄开,露出被鲜血染的通红的肩膀,和半个隆起的胸脯,当然,李破没有半点美人在怀的绮念,只觉得,能不能把这女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真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面子了。

    还好,穿透伤,不然的话,也得将箭头捅出去,难免要造成更深的伤害。

    李破第一次给人治疗箭伤,但也没什么手忙脚乱的。

    那匕首先将箭头砍掉,然后给李碧嘴里塞了个小树枝,想的还挺周全。

    这个时候,李碧已是面如金纸,一条命差不多已经丢了半条了。

    李破做完这一切,抓住箭尾,咬牙用力,猛的一抽,将箭杆拔了出来。

    昏迷中的李碧猛的张开了双眼,咯吱一声,嘴里的小树枝顿时被她给咬断了。

    醒过来的李碧,老实的很,其实也没什么力气挣扎了。

    斗大的汗珠儿,都她脸上哗哗往下淌,看来是疼的够呛。

    李破有点幸灾乐祸,心想,更疼的还在后面呢。。。。。。。。

    清洗伤口,李破将匕首在火上烤啊烤,一直到暗红色,才又来到李碧身边。

    强忍着笑,道:“忍着点啊,必须把血止住,俺这办法最快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软塌塌的李碧扶正身子,身前身后狠狠的给烙了两下,嘶哑的惨叫声,听上去很渗人。

    撒上伤药,包扎一下,至此,一切完活,李碧还挺坚强,硬是没昏过去,这让李破有点意外,也有点小佩服。

    女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还吩咐着李破,“去到前面,应该有家驿站,那里有咱们的人在等着,让他们去速速找个大夫。。。。。。。”

    估计被这么一番折腾,李碧也知道,落在这人手里,不太靠谱了,想让人去寻个真正的大夫过来。

    不过,别说她现在伤着,连说话都费力,就算她完好如初,想要支使动李破,也不是那么容易。

    李破没动地方,这荒郊野外的,留个伤号在这里,自己出去到是找到人了,回来只剩下被狼崽子啃的没了样子的一具尸体,他找谁说理去啊?

    李破干脆就没动地方,累了一夜,又折腾了小半天,困到不困,就是饿的实在受不了。

    翻出大饼来,先填了填肚囊,喝了点酒,缓了缓精神,李破在篝火旁边先小眯了一觉。

    等到这一天晚上,不出所料的,女人发起了高烧。

    这位发烧吧,和李春不一样,嘟嘟囔囔的不住说着什么,还翻来覆去的不老实。

    李破也不去管她,只给她头上弄了条冷巾,又喂她喝了几次水,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种伤后的高烧,挺过来,也就活了,挺不过来,那还用说吗?

    在李破心里,李碧已经死了八成,这年头的伤药,太不靠谱,李碧伤的又重,很大可能挺不过去了,他已经在琢磨,要是这女人死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第86章命硬(求三江票)

    这一夜,李破没睡好,觉得他的命运,竟然寄托在了一个瞧他很不顺眼,而他也不太感冒的女人身上,实在是够奇妙。

    不管之前有多少想头,其实都无稽的很。

    他并不想做个流浪天涯的浪子,像个傻子似的一处处去刷副本。

    他对落脚的地方,是非常看重的。

    像在草原,他能忍受住草原的寒风,和那荒凉的环境,一呆就是五年。

    来到马邑,也费劲巴拉的弄了两处房子,为的是什么?他自己清楚,为的就是出去转悠,还能想着有那么个地方,能容他清净一些。

    他不想和许多人一样,被人像狗一样杀死在什么地方,胡乱埋了了事。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死了,他也希望自己是躺在舒服的床上,安详的闭上眼睛。

    当然,也许是因为他杀的人太多了,命运并不打算眷顾于他了。

    胡思乱想中,李破进入了梦乡。

    他的梦乡,永远都是特别的,半点安详的意思都没有,总有人在追他,总有人死在他手里,他却从来不会从梦中惊醒,因为就算在梦中,他也是那么冷静而又无恐无惧,太无趣了。。。。。。。。

    鸟雀的鸣叫声,提醒他清晨的到来,湿乎乎的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李破睁开眼睛,拨开那张长长的马脸,扭头看了过去。

    女人的命很硬,竟然没死,烧也不知什么时候退了,睡的正香。

    李破欣喜的确认,这女人和他差不多,是个连阎王爷都不愿看到的人物,命硬的很。

    实际上,他很羡慕这女人的身体素质,不是什么人都能在缺医少药,又这么折腾一遭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顽强的家伙,生命力旺盛的和小强似的。

    到了这个时候,命其实也就捡回来了,伤口感染这种噩梦,也就不会再降临下来,死神飘然远去,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把水烧开,喂李碧喝了些热水,又将大饼弄碎,泡了泡,给李碧吃了。

    李破自己随后饱餐一顿,琢磨着是不是该上路了。

    当然,他也很担心,这女人刚活过来,别颠死在路上,那可就太冤了。

    李碧这个时候,也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七扭八歪包扎了一圈圈的伤处,终于有点羞涩的感觉了。

    不过,回想到昨晚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后背都好像又寒了寒。

    用火烫的刀子,封住伤口的事情,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资料查不到,好像到了近代,才有了这种方法,是人们对细菌感染有了一定认识之后才有的事情,嗯,就当隋人不知道吧。)

    而且还是两下。

    李碧身子颤了颤,觉得,这辈子也没经历过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

    她到还有点良心,没觉着李破是故意报复,因为在李破身上,有着太多的神奇之处,用火烙之法来治伤,说不定也是秘传的一种。

    不过,随后,她就担心了起来,身上肯定要留下两个很难看的疤痕了。

    想到这个,她的眼圈红了起来,却怎么也流不下眼泪,因为在关西世阀当中想要占据一席之地,就不会给流泪的弱者以任何的机会。

    很早,她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她立志从军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哭泣这种技能,许久不用,也是会忘记的,现在的她,就是这么个情况,明明很伤心,却没眼泪涌出来。

    强韧这两个字,好像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头上。

    “你没走?”李碧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去哪儿?”李破立即做大义凛然状道,“俺怎么会丢下军曹不顾?”

    这话不但酸的李破自己有些倒牙,聪明的世阀贵女,也稍稍转过脸去,不想听了,心中还道着,这小子定是怕回去杀头,才不敢轻易远离。

    一猜一个准,相处了这些日子,李破的一些性格,在她眼中已是无所遁形。

    不过,有了此番经历,两个人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李破虽说不会真想跟这女人死在一块,但总归是老老实实的承担起照顾人的角色。

    至于李碧,之前的一些念头,也尽都消散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两个人都是军人,不管他们背景如何,他们都隐隐恪守着军人的规则,经历过生死之战后,他们在对方心目中,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当他们再次站在一处的时候,信任这个东西,也就产生了。

    李碧的身体非常虚弱,继续赶路是不可能了。

    李碧也没再提起,让李破出去找人回来。

    于是,李破将篝火的痕迹整理了一番,扶着李碧上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又是一天过去,躲在这处树林中的两人,活的还不错。

    当然,有李破在,活的不错才是正常,这厮杀人是熟手,厨师好像才是他的本行。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给李碧又换了一次药,这次人家防的极严,再没看到鼓起的半边胸脯,只有血糊糊的伤口了。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两个人不得不往林子外面挪了,因为水快没了。

    不过,还没到林子边儿,李破就不动了,敏捷的一弯腰,顿时丑陋的趴在了地上。

    马蹄声,很大,从南边过来的,李破拿不准是不是接应他们的人到了,还是马场的人从前面兜了回来。

    谨慎起见,直接把李碧又弄回了林子深处,自己则到林子边上探头探脑。

    担心是多余的,李靖自神武,亲自带兵过来了。

    只这几日功夫,李靖已招马邑守军一千,汇合神武军兵六百,直趋云内。

    他也是真的有些急了,女儿已经没了消息几天,昨日里,女儿带的人终于快马传来消息。

    李靖这才知道女儿竟是只带了一个人,去了云内。

    他不是个心肠柔软,顾惜子女的人,李碧去云内,本就是他下的命令。

    行险一搏,成了,他这个马邑郡丞,便能令行全境,不再敢于有人掣肘。

    不成,这个女儿当也能从云内杀出来。。。。。。。

    之后,他便会带兵趁乱围云内,逼着韩景一起剿贼,那样一来,动静自然不小。

    动静一大,自然也就祸福难料,只是征伐辽东在即,暂时却不虞被调离马邑。。。。。。。。。。

    但女儿只带了一个人就敢去云内?真觉得自己是关云长了不成?还想来个单刀赴会不成?李靖当时就觉得,自己恐怕要经历一下丧女之痛了。

第87章升官(求三江票)

    李靖用兵,其实就在一个快字上面。

    他往往能凭自己独特的眼光,找到敌人的弱点,甚或是制造出弱点来,然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进行猛烈的打击,让你措手不及。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这位并不算是第一次领兵的马邑郡丞,立即带兵向马邑而来。

    于是,在这一天,李破第一次见到了李靖。

    顶盔掼甲的李靖,看上去很威风,但给李破的第一印象却是,这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眉眼间,和李碧有点像,说明确实是亲生。

    嗯,换句话说,这位长的很英俊,起码比他李破要强出不少。

    年纪不小了,却头发乌黑,红光满面的,看上去很精神。

    当然,人家只是在马上简简单单一坐,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里面,和李碧接触的时间不短了,李破其实知道,这就是贵族气质。

    就像他自己,就算当了皇帝,也别想在身上弄出这种味道来。

    那是一种从生下来就开始培养,颇为目中无人,又颇为节制。。。。。。嗯,甚至无法用言语准确表达的一种特质。

    李破是学不来,李碧呢,还年轻,表现出来便显得有点霸道。

    本来,李破应该是见不到李靖的,有人从林子里将李碧寻出来,簇拥着她就走。

    军兵林立的,也弄的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的李破很不舒服,颇觉还是跟在李碧身边安全一些,就像借机开溜。

    不想,人家看李碧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吃惊之下,直接把他弄到李靖这里来了。

    不过,大军行进之中,李靖并没有多少时间跟他磨牙。

    女儿重伤,这位却是完好,没当即砍了他的脑袋,就算挺对得住他了,不用奢求太多。

    李靖也没工夫跟个小人物磨牙,几句话之间,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云内马场的史千年死了,马场已经乱了起来。

    根本没再问其他什么,李靖几乎毫不犹豫的在第一时间下令,急速前行,进围马邑,凡途中所遇,敢于逃走,反抗者,杀。

    这才是真正的隋军将领,顺便也给李破上了第一堂标准的隋军军事课,慈不掌兵。

    至于几个老军在军寨中给他说的那些东西,和亲眼所见,亲耳听闻的东西比起来,只能算是学前班教育。

    李破稀里糊涂的成了李靖近卫中的一员,当然,郡府马夫出身的他,也确实算得上是郡尊近卫。

    都是骑兵,隋军前行当中,耳畔尽是隆隆有若闷雷般的马蹄声。

    一千多人的骑军队伍,已经不算小了,进入云内境内的时候,更是排列开来。

    从远方望过去,就能看见一条黑线,像墙一样迅速向前推移。

    大隋精锐骑兵的模样,第一次完完全全展现在李破面前。

    但这也只是轻骑兵,人马具装的重骑,李破只是听闻,还没见过。

    实际上,在后面紧跟着的驼马中,,很多背上背着的,就是重骑的甲胄。

    大队骑兵踏过的地方,几乎不会再有生灵存在,一队队的斥候,往返来去,成为大军前驱。

    传令声在队伍中此起彼伏。

    刀枪铠甲的碰撞声,铿锵有力。

    李破身处其间,感觉自己就好像狂风中的一叶小舟般,身不由己,让他有些心惊,却又有些振奋。

    他不时打量着周围的军卒,觉得自己跟他们有点格格不入。

    当然,隋军将士身上带着的兵器的五花八门,也让他开了眼界。

    刀具当然是人人配备,但有的马侧挂着是,是短柄的大斧子,有的则是粗粗的狼牙棒,前排的骑兵,往往还有长兵器随身。

    至于是不是闻名遐迩的槊,李破就不太清楚了。

    实际上,那是长矛,可以用于投掷,也可用于冲锋破阵。

    槊这个东西,造价昂贵,是隋军将领的专利,官稍微小点,你都用不起。

    李破和在好奇宝宝一样在队伍里四处乱瞧,很是显眼儿,连李破自己,也觉得和这些骑兵比起来,他这一身,颇为寒酸,不够威风。

    而他对大军行进,杀了多少人,到了云内马场,是围剿余孽,还是追逐逃敌,他都不太感兴趣。

    也确实,对于大业七年初,发生在马邑东北的军事行动,更像是一次规模一般的军事游行。

    云内马场的史千年,在之前就已经被人割下了脑袋,和一众心腹的尸体,一起堆在一间摆放杂物的屋子里。

    马场已经彻底乱的不成样子了。

    史千年的几个孙儿,大都带着家眷,跑去了恒安,过后却被恒安镇将韩景当做礼物,送给了李靖。

    也证明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官场上的交情,真不靠谱。

    只有史千年的一个长孙聪明些,带了些人手,扔下家眷迅速逃离。

    但也没逃多远,他就被手下人绑了,送了回来。

    也证明了,落魄的时候,千万别相信手下人还有什么忠心。

    到了大业七年四月,马邑终于归于平静。

    报上雁门的说法,也由着李靖来润色了。

    最终,官方的说法是,马邑马场有人作乱,杀史千年等马邑官吏,却被郡丞李靖察知,迅速带兵扑灭云云。

    同时也证明了,千万别信官方说法,八成都是糊弄人的假话。

    不过李靖算是顺心得意了,多年来的郁闷之气,终于稍稍发泄了出来,他其实挺想亲眼看看,自家长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个什么脸色。

    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女儿李碧受了重伤,不过还好,性命无忧。

    而李破也稍稍受了牵连,怂恿李碧出去的就是他,这个瞒不住,过后李碧伤的要死要活,这位却只擦破点油皮,估计神仙来了,都会看不过眼,何况是身为人父的李靖了。

    但话说回来了,不怕惹人嫌,就怕没人帮你说话。

    李破人品再次爆发,李碧力荐其为云内马场马令,转眼间,李破官升一级,替代了史千年,成了云内马场的主事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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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马令(求三江票)

    四月间,马邑堪堪进入夏季,几场豪雨下来,位于马邑东北的云内牧场,夏风徐徐,碧草摇摇,满目生机。

    在牧场靠北侧,一座石头垒成的城堡立在一个小丘之上,周围一片片的屋宅马厩,好像众星捧月般环绕着它。

    “叛乱”过去时间不长,但对马场的人来说,又好像过去了一个很长的时间了,很多人都已经开始遗忘,当初无论这座城堡,还是马场,都是姓史的。

    实际上,不是遗忘,而是善于忘记。

    因为如今,不论是这座独特的院落,还是整个马场,都已经换了主人。

    新主人姓李,名破,一个半大娃子,还没取字。

    但当他成为云内牧场马令的时候,却没人敢有任何异议,因为那会儿杀气腾腾的马邑骑兵,还没走远。

    太爷李靖的命令,也会得到忠实的执行。

    当骑军退去,伤亡惨重的云内牧场的人们,也就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并努力的开始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史千年这个名字了。

    让大家安心的是,新的牧场主人,并没有再折腾,而是在马场里转起了圈子,找了几个牧马的老人,填充了之前空缺下来的马场官职。

    这一举措,明显安抚住了马场浮动的人心。

    新马令好像很好说话,之前牧马的还是牧马,之前管厩的还呆在马厩,之前的账册,也没细查追究,多数事情都是一切照旧。

    这也促使大家很快的忘记了史家的一切,开始迎接新的生活。

    不过,到底死了很多人,马场的人手也出现了短缺。

    于是,在之后补充进了一些新人,大多都是从别的牧场调过来的,新马令也招来了不少背刀挎箭的汉子,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人物,迅速填补了护卫马场的职责。

    接着,新马令走了一趟恒安,据说,那位翻脸如同翻书一样的恒安镇将,韩将军笑容满面的将新马令送出了府门。。。。。。。。。。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风波过去了,大家可以稍微安心的度日了。

    虽说马场的人,大部分都能骑善射,秉性彪悍凶野,其中有个别胡人,更是以战死为荣耀。

    但说实话,谁也不想跟大军进行硬碰硬的对抗,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总的来说,李马令不太爱管事,身边的血脉至亲,也只有一个妹妹,还年纪不大,和以前的史家完全不一样。

    以前吧,云内马场,差不多就是史家人的私产,史千年和他的儿孙们在马场里说一不二。

    但现在,李马令治下的牧场,终于有点公产的样子了,不过这也在情理之间,李马令据说是郡太爷的心腹,还曾当过太爷的近卫,和史千年自然不会等同。

    云内马场方圆上百里,牧有千多匹战马,其他牛羊不可胜数。

    所以云内马场大致分为了三个部分,牧夫各有聚居区域,想要管理好这样一大片地方,劳心费力之处,其实和治有一县也差不多了。

    人口少了些,但马匹牛羊,却都可以称之为它的丁口。

    不过,李马令自从住进那座城堡,除了开始时,将人都招来,说了两句,不要胡思乱想,踏实干活之类的话,就很少出现在人们面前了。

    不过也能猜得出来,太爷家的三娘子正在这里养伤,李马令要是敢置其于不顾,忙起了马场的事情,才叫见了鬼呢。

    随后,有些传闻就有点吓人了,据说李马令跟着这位李军曹日行千里,一路从苍河赶到云内,不知不觉间摘了史千年的脑袋,然后从容而去。

    这等传闻大家自然不会宣之于口,但私底下嘀咕嘀咕也在所难免。

    风闻这东西虽多数查无实据,但只要大家感兴趣,那就会越传越走样,从传闻出现,用不了多少时候,李马令和那位三娘子在传闻中就和妖魔鬼怪差不多了。

    李马令越是不常露面,神秘之处也越是引人遐思,到了最后,吃人肉喝人血的帽子都一股脑扣了上去。

    这事有些莫名其妙,却在神鬼大行其道的民间,很有市场。。。。。。。。。。。

    这个时候的李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马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在迅速向聊斋人物靠拢过去。

    他还老实的呆在城堡里,颇为惬意的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对于马场的经营问题,他兴趣不大。

    不过乱世降临,还是督促着他办了些正事。

    比如说李五几个垂头丧气的被赶到马场,成为马场护卫人员之后,他就让这几位寻了些亲朋好友,来马场供职。

    待遇嘛,好说,崽卖爷田不心疼,史千年留下的家底,大部分都被太爷一股脑的搜罗走了,却还是大度了留下了一些。

    这就是李破的资本了,只要来咱们这,立即上马场军籍,薪饷翻翻儿,兵器马匹什么的也不用自筹了,咱们这里包了。

    食宿更不用说,你带一大家子人来,那是有点过,但你要是只带孩子老婆,好啊,咱们马场正缺人气儿呢。

    别说,李五几个别看都傻乎乎的,但人气还都不低,很快,陆续就有人赶来了马场,不出半月,就凑了几十号人。

    但都是人家的人,李破也不太安心,于是乎,让人去了一趟马邑,找到史大史二两个憨货,又弄来了一群马邑猎户。

    人家愿不愿来?那必须愿意啊。

    府兵这东西,看上去挺好,但对于这些比较贫苦的猎户而言,却也有着不小的负担,劳役的阴影,也一直徘徊不去。

    而今,马场的军籍一旦登录,那就很不一样了,不但有钱拿,吃饭住宿,都不用自己张罗,也不用再进山行猎,多好的事情。

    等到史大史二一群猎户拖家带口的过来,没出四月,李破已经迅速凑起了百十多人。

    这年头就是这般,有地盘,有粮草,顿时就能让人趋之若鹜。

    此时,李破就比较安心了,马场的驿夫再想做些什么,挥手可平啊。

    而饭要一点点吃,事儿要一点点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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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习字(求三江票)

    本来,李破还想将程知节,尉迟,罗三等人给弄过来,后来一想,把这几位英雄猛将什么的一股脑弄来当马倌,太过恶趣味了一些,还是算了。

    当然,这都是说笑,主要是还是因为,程知节,尉迟两个都心雄气大,就算他请了,人家也未必会过来跟他一起养马。

    再说,那两位他还真都不太喜欢。

    这个时候,身处云内马场,便不像在马邑城中那样能够准确体会到征伐辽东带来的一些影响了。

    马场几乎就是个自给自足的小世界,人都是官府养着,吃穿住行也不再受困于金钱。

    正经的逍遥之处。

    自此,李破也觉得,时来运转,生活竟然一步迈入了小康境界,不容易,不容易啊。

    他现在的生活,渐转规律。

    官职一下升为正九品,和云内县令还差着些,权力却是占了云内县令的老大一块便宜。

    手下一大群人可供支使,只要不闹马疫,李靖还是马邑郡丞,他这个官儿做的会非常安稳。

    空闲时间也就随之多了起来,主要是马场的一应公务,他也不太上心。

    这段时日,躲在城堡中,没像马场人们猜测的那样,紧着给李碧献媚。

    一来,重又开始打熬身体,二来,他开始认字读书了。

    没有知识的人是可悲的,不识字的文盲是可怜的,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而这一切,都从文字开始。

    这是人类认识世界的最基本的手段。

    李破没忘了,自己在这年头差不多就是个半文盲,字不认得几个,书没读过几本,他脑子里很多的东西,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脱节的厉害。

    所以,他打算开始读书识字,做个有思想,也有用处的大隋公民。

    老师,不用四处去找,元朗。

    这小子虽也有点不学无术,但给李破做个启蒙老师,还是很够格的。

    最主要是,李破现在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可以通读诸史,精通子集,现阶段,他只想把大隋文字认全乎了。

    于是,感到马场,作为李破副手的他,充任了启蒙老师的角色。

    年轻人都好为人师,元朗很欢喜的接受了这个任命。

    学生,李破,李春。

    这兄妹两个,如果说李破还只能说是半文盲的话,李春就完全是个睁眼瞎了。

    不说古时怎么样,只说九品中正制行于世间之后,文字书籍好像已经成为了门阀庶族们的专利,普通人已经越来越难以接触到了。

    这种人为划分出来的鸿沟,在北地几乎是无法逾越的,在南方,等级虽然更为森严,但文风盛达之地,到底和北面不太一样,百姓知礼者,还算不少。

    直到文帝时,创立科举之制,这种情形略有松动,再到当今皇帝登基,科举制度总算缓慢的开始推进。

    但想要改变数百年之遗风,照当今皇帝杨广的性格,旁骛太多,又喜短期之功,更喜创新,像科举制度这样推行艰难的项目,多数是半途而废才对。

    如果李破,李春只是成为马邑的百姓,开个小店什么的,他们想要读书识字,可不太容易,就算学了,也没什么用处。

    现在就不同了,正九品官职,已然进入九品中正制序列,之后就算不做官,创个庶族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如今九品中正制已然被文帝废止,只是影响仍旧在延续而已,不需赘述太多。

    监堂,李碧。

    她因为伤势很重,不宜随军,被父亲留在了马场,延请了两位名医诊治。

    这种贯穿伤,说实话,想要好全乎了,起码得要小半年。

    不过这人待不住,半个月下来,身体好转,就开始来回溜达,找李破的麻烦那是必备项目。

    诺大个马场,往来支用,人事任免,如此种种,想要找茬不要太轻松。

    接着又令李破找来账目,让李破查账。

    只小半天,李破就头晕脑胀了,不因为别的,这年头的账目其实挺简单,就算不熟悉,看上个一两个时辰,也就能理清脉络了。

    难为李破的是,账目上的字迹比较潦草,有的真是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连猜带蒙的屡有中的,但赞赏是没有了,李碧十分鄙夷的告诉李破,还是先认字吧啊。

    这才是李破带着李春读书习字的真正起因。

    此时,阳光明媚,光线从窗棂照进来,点点尘灰,在阳光中自由的游走。

    屋内静谧而又祥和。

    兄妹两个盘膝坐在踏上,各自伏在一张小几上,痛苦的写着大字。

    李破聚精会神的画出几个鬼画符,每每握住刀柄,都是坚定如磐石的手,竟然在不停的颤抖。

    练字如练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李春小脸上都是汗,两颊上也弄了许多墨迹上去,看着有些滑稽,纸上描出来的大字,每个笔画都和波浪线一样在起伏,很有特点。

    李春端详了半天,揉了揉酸酸的腕子,痛苦的直想撞头,当初小的时候,怎么就会羡慕人家读书识字呢?

    转着眼珠望向大哥,心说,时候也不早,该开饭了吧?

    这孩子被李破养的,已经往吃货的深渊滑去,而且是一去不回头了。

    冷不防,啪的一声,李春啊的叫起来,捂住脑袋,连头也不回,幽怨的重又伏在案上,继续练字大业,只是心灵上已经饱受摧残,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李碧保持上身不动,像个僵尸般踱着步子,在兄妹两人的案间徘徊,手里晃动着个板子,权当戒尺了,时不时给兄妹两人来上一下,就当不错的休闲了。

    元朗狗腿的跟在她身后,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脑海中却在幻想着,这位什么时候能回马邑,那这间静室之中,可就数他最大了。

    小小的一方天地,颇有生趣,严师高徒俱全,看上去竟很是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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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介绍:
大业六年,强盛的大隋迎来了转折点。 这一年,隋帝杨广开始准备征伐高句丽,顺势拉开了隋末战乱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年间,天下板荡,群雄并起。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草莽豪杰,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逐鹿天下。 北方突厥汗国,雄踞漠北,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一个强大的帝国,最终轰然崩塌。 这是个最具传奇色彩的时代,也同样是中原大地最为混乱黑暗的时节。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个来历奇异的边塞少年,带着草原的风寒,和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头,一头扎进了这乱世漩涡之中。北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