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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北雄txt下载     北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章日常(求三江票)

    李破分的很清楚。

    练字嘛,可能要几年,识字吗,差不多几个月就够了,只是有点头疼这年头读书人的笔迹,很多人都不知道好好写字有多重要。

    当然,秀笔法的人,现在李破还接触不到,底下的小官小吏,能写出来就不错了,你指望他们写的有多工整,又有多好看,那真是瞧得起他们了。

    嗯,李碧的字写的应该不错,可惜,不屑于展露,对了,也不是,人家还受着伤呢。

    李破也不屑着呢,给咱一直硬笔,咱也能写出花来给你瞧瞧。

    练字的时间是李破自己规定的,不长,每天早晚,一个时辰,他才不给那两货太多得意的时间呢。

    练完字,就是试着读书,书本完全是手抄本,也不对,是李碧口述,元朗照录下来的,上面满是元朗那蛛爬般的丑陋大字。。。。。。。。。。

    内容听有意思,竟是一部佛经。

    显然,这就是李碧当年的启蒙读物了,经意非常简单,皆是导人向善之语,一看就是给孩子看的东西。

    可见,此时佛教对中原文化的影响,已是极为深刻,据说,文帝杨坚幼时,就是被个尼姑养大的。

    其实,挺矛盾个事情,当世也是中原武力,极为强大的朝代,居住在长江以北的,无论胡汉,皆都尚武成风。

    这样的一个世道,却是让佛教占据了主流,听上去挺玄妙不是吗?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看,佛教大兴的时间段,从来都是人们生活最为困苦的年头,差不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乱世时节。

    越是活的不好,人们才愿意想一想来世啊,或者西天极乐世界啊之类的东西。

    这些就不用多说了,佛经是现下贵族们主要的休闲读物,据说可以平心静气,开阔心胸等等。

    但李破对这东西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以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所以,读佛经的时候他很痛苦,因为上面的每一个字好像都在告诉他,这东西实在不可信。

    而且,佛经读出来的时候,是要唱读的,美其名曰,佛唱。

    平心静气李破是一点没感觉到,只觉得昏昏欲睡,能让他比较稍微开心一点的是,李碧读佛经的时候,看上去傻乎乎的。

    读完佛经,读书习字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

    屋里的四个人煞有介事的站起来,相互稽首为礼,充满了古韵。

    接着,不论是元朗李春,还是李碧,脸上就都带出了点笑容,因为快到饭点了。

    尝过李破的手艺,连李碧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回去长安,也不定能在府中找出这样的厨子来了。

    李破忙活了起来,李碧这个时候,要出去晒晒太阳,来回溜达上几圈,显然,少女精力旺盛,而且还好动的很。

    李破则带着李春,元朗准备饭食。。。。。。。。。。。

    后厨内外,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到了饭点,李五等人,雷打不动的都会准点出现。

    作为李破的近卫,却要李破动手给他们做饭,这待遇,估计数遍大隋,也不带找到一家的。

    不过,人多好办事,在厨房里的李破,现在也不怎么亲自动手了,指挥完这个,指挥那个,做的不对,顿时拳打脚踢,喝骂连连。

    俨然一个威风的厨师长形象,而且还很粗暴,谁让他官大呢。

    今天中午做的是炖牛腩,时间有点长,李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后厨附近两次了,显然,人家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直到过了正午,热气腾腾的两大盆炖肉才弄好,香气四溢,摆在了城堡的大堂之上,然后一圈人围坐,大快朵颐。

    后面则给李碧设了个小桌,由元朗,李春陪着。

    前面李破就不管那么多了,他还想制个圆桌什么的,是不是以后,也能弄出个圆桌骑士出来?

    不过看着吃的狼吞虎咽,表情狰狞的家伙,李破觉着,还是算了。

    吃完午饭,一众人等,一哄而散,大多数都去跑马遛弯了,这天高云淡,四野茫茫的地方,娱乐活动也就那点。

    不管是马场的护卫兵士,还是马场的牧夫,凑到一起,除了赛马,就是角力,跟他们在一堆,你能闻到的,只能是浓浓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李破也有事干,他在这个时间,会先带着李春和元朗,骑上战马,出去跑上几圈。

    然后回到城堡中,接着打熬身体,练习拳脚刀枪。

    等力气耗的差不多了,休息上一个时辰,然后练习弓箭。

    李碧照旧,会出现在他们周围,继续她的找茬大业,这真是闲极难忍的典范了。

    到了晚间,吃过晚饭,又是一个时辰的读书练字时间,接着,李破会准点将李春和元朗赶去睡觉。

    自己,则躲进屋里,开始熟悉公务。

    不过没几天,他就被李碧命令,这个事情要挪到晚饭之前来做。

    李破根本没搭理她。

    但随后的一晚,就上演了一幕倩女幽魂的戏码,第二天,元朗以少有的严肃跟李破说,要有闲话传出去,太爷那里会不好交代。

    尼玛,这又不是梁祝?至于吗?

    随后的一天,李破以对练为借口,很是揍了元朗一顿。

    不过,到了天色渐晚的时候,还是乖乖的进屋去翻起了文录,李碧和个鬼般,适时出现,这不对,那不对,马令该这么做,马令该那么做的摧残起了李破的耳朵。

    两个守在这里的大夫随之找了过来,因为到了李碧吃药换药的时间了,终于这个烦人的婆娘弄走了。

    不过李破没高兴太久,从马邑来了两个女兵,兼职丫鬟,竟然还都懂些医术,跟在了李碧身边。

    李破觉着,官二代真他娘的不是人。

    这一下,李碧彻底活泛了起来,活动范围也有了极大的扩展,据说,饭也吃的香了,睡也睡的好了,伤口愈合的速度竟然也在加快。

    这样的疗伤手段,让李破倍感惊讶,女人啊,果然是心情决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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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马场(求三江票)

    五月初,李破终于再次将马场各处管事的人都召集了起来。

    因为他对马场的运行,大致已经熟悉了。

    他没那个心思大刀阔斧的整治马场,没那个必要,也没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大隋的马政和是完善,李破甚至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也就别提什么改进了,那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过,管理马场的权力在他的手里攥着,这个可不能丢。

    权力这东西,你若不敢兴趣,那就立马丢开,别沾手,如果权力已经到手了,你却不当一回事,那么,你也早晚会被权力所伤。

    对于将马场打造成独立王国的事情,李破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能力。

    人家姓史的,在这做了十几二十年,才做到让郡丞忌惮的地步,最后下场好闹的凄惨无比,身死族灭。

    他李破又不是神仙,身周左右,又都是郡府的人,他再折腾也闹不出多少花样来。

    而这里,既不可能养出汗血宝马,也不可能让草长的比树还高,他更没兴趣搞什么轮牧,来保护马场环境。

    所以,他能做的,挺简单,就是保护自己的权力,顺便,让马场继续运行下去,不需要做的多出色,只需要平平稳稳就成了。

    在这一点上,他已经想了很多天了,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因为史千年一去,云内马场的地位,其实是在直线下行的。

    接下来剿除东山贼众之类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马场来参与,那是恒安镇以及马邑郡守军的职责。

    郡丞李靖的目光,也不会再多停留于云内马场这个地方。

    不然的话,就算有李碧力荐,也不会由李破出任马令才是,最多给他个副职也就顶了天了。

    李碧在这里养伤,注定是个过客。

    元朗呆在这里,估计是在熬资历。

    他李破嘛,天知道会在马场呆多久,等辽东战事一结束,天下人恐怕都要大吃一惊了。

    这个事情他记得还算清楚,人家三征辽东呢,第一次肯定打不下来,好像还吃了很大的亏来着。

    到了那个时候,马邑怕是也要面临变动了。

    突厥人是不是会南下?李靖这个郡丞还能当多久?

    想到这些,李破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按照往常的习惯,长远的事先不去管,先要做的,不是别的,就是保证在马场这地盘,谁的声音也不能比他李破大了。

    大堂之上,十几个马场的大小官吏坐成两排。

    李破左右瞧瞧,心里不自禁的就有点自得,确实有点威风的样子了啊,发号施令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李破拍了拍桌子,让大堂上的窃窃私语声静下来,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元朗和李春,适时的从后面摇摇晃晃转出来,不是他们腿脚不利落,而是怀里都抱着老大一摞文案。

    腾的一声,撩在李破面前的矮几上。

    一瞅这架势,下面的人脸色都有点变了,这是终于要找后账了?再想起近日里关于这位马令的传闻,各人的心也瞬间都拎了起来。

    马场的文案都有什么呢,度支的账册肯定在里面,再有各人名录,加上马匹的详细记录以及出入等等等等。

    如此种种,马场的文案也就不比县衙里的少。

    李破开始训话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呢,就先说在头里,省得日后麻烦。”

    “我李大眼里不揉沙子,我已经看了近两年马场的文案,远的不提啊,只近两年,马场的战马,大概少了近三百匹,怎么算出来的?大家都是养马之人,简单的说一下你们也就清楚了。”

    “五年之前,马场有马九百六十四匹,两年之前,马场有马九百八十二匹,这个数儿其实已经有些不对了。”

    “如果没人从中改动的话,也就是说,马场的马其实是不增反减了,没有灾病,没有大的马匹数量进出,牧场也没有缩小,也没有战事,你们说,新生出来的马驹都去哪儿了?”

    “好了,不说那么远的事情,只说近两年吧,马场的草储是越来越多,马场的人手也已翻翻,但进出的银钱却对不上了,还维持在两年前的样子,毫无疑问,有人做了私账。”

    “再有,马匹的数量,这里记的是一千零四十二匹,我找人仔细数了,马场现有战马,至少一千一百八十匹,就这么养马,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这还是一年前,苍河马场运过来五十匹战马配种之后,得到的结果。”

    说到这里,李破板着脸环视左右,见人们都是战战兢兢,没人打算跟他硬顶,才伸手从矮几底下抽出几本册子来,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说起来,也不关你们的事,这就是史家的私账,里面记的很清楚了,战马买卖做的红红火火,突厥,山匪,尽多勾连,此人真是死有余辜。”

    李破一拍桌子,做怒火中烧状,实际上,史千年家的烂账已经算不清楚了,这些年来,他往恒安镇,以及雁门输送的战马,也是不少,把持着云内马场,这人可谓是生财有道。

    到了这会,李破终于拿了一颗定心丸出来。

    “我李大呢,不是不明情理的人,这些烂账,已经报上郡府,也都为大家开脱了,郡府公文也到了,太爷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但我身为马场马令,却不能就此轻易了事,但马场经此一乱,我也不想再折腾了,所以呢,有些人的账,我给他记在心里,以后都给我老实些,马场就这么大,眼睛多的是,想要瞒过我可不太容易。”

    “以后,各处账房,每半月派人到这儿来,和这里的账房核对入册,每两月,各处账房轮换,就算是一只鸡子孵了蛋,你也得给我记清楚了。”

    “再有,各处牧守,厩监,都不用自己做了,我会派人过去。”

    “生人一旦出现在马场,不管是哪儿来的,都报上来。。。。。。。”

第92章与闻(求三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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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说的李破都有点口渴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领导讲话,没个捧场的,还要稀里哗啦讲一堆,那明显是中老年干部的自娱自乐。

    说了有半个时辰,李破想了想,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好了,结案陈词。

    “有赏有罚,罚呢,我这儿不打人板子,那是县太爷干的活,小错,给管事的人说一声也就完了,犯了大错,押来我这儿,我敲断他的腿儿,扔马邑街上要饭去,要是这错还不能轻饶,对不住啊,我摘了你吃饭的家伙,你也不用埋怨。”

    “赏呢,念及大家辛苦,每年年关,我这里会给你们分官职,权责备一份饷,一年只要平平安安,这份也就拿到手了,别问从哪儿来的,我也不会告诉你。”

    “再比如说啊,顺利生下个马驹来,赏一贯钱,如此种种,咱们过后定的细些再说。”

    说到这里,歪头想想,然后大手一挥,“都留下,吃个饭再走,有酒有肉,吃好喝好,回去跟手下人说说,都安生点,别弄的老子这马令刚坐上,就被掀下来,你们说是不是?”

    大堂上终于活泛了起来,这些老老少少的粗豪汉子,相互瞅瞅,没一个人折在这里,更没谁被板子打的哭爹叫娘,竟是齐齐感到颇为幸运。

    还以为一顿后账找下来,总会有几个倒霉的被扭送郡府呢。

    期待值太低,也就特容易满足。

    这时候一听有酒有肉,正好压压惊,跟马令套套近乎,当然了,马令说的也要牢牢记住,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懂的,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先礼后兵。

    再要犯错被叫到这里来,马令下狠手的时候,都不带有人帮你说话的了。

    再有,这赏赐。。。。。。。听上去很不错啊,史老贼在的时候,自家人吃饱喝足,可从来没想着他们这些人。

    嗯嗯,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盼头了,只希望马令说话算话才好。

    一个个轰然叫好间,诸人渐渐都是喜上眉梢。

    大堂后面的门廊上,李碧闲闲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端着个茶碗,不时抿着香茗。

    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飞扬,让她一张脸看上去挺生动的。

    如果被李破看到,一定会觉着,这怎么看都有点像垂帘听政的戏码,他娘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李碧在这儿已经听了半天了,临到结尾,她觉得李大郎太过手软了些,有了那些账册,揪几个出来那是轻而易举,就拿几个账房来说吧,当即砍了脑袋也不冤枉他们。

    再有,收拢人心,是能拿银钱来买的吗?

    不过,她的烦心事儿,其实并不全在这里。

    心烦,听什么就都不顺耳,更是觉得,推举这小子来当云内马场的马令,实在错的离谱。

    这么下去,这人非得把云内马场弄的乌烟瘴气,像个贼窝子了。

    旁边站着的两个女兵,却不时捂嘴偷笑。

    都觉着,这位李马令说话颇为有趣。

    当然,这个有趣是基于,十几岁的年纪,就当上了云内马场这样的大马场的马令基础之上的。

    如果换做郡府的小马夫,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也只会让她们觉着油嘴滑舌,不似好人才对。

    饭菜早已准备好了,这边一完事,那边流水般的就送了上来。

    一群人开始推杯换盏,大吃大喝。

    酒过三巡,李破见大堂上越发热闹,有些家伙已经撸胳膊挽袖口,开始行起了酒令。

    虽然觉着乱糟糟的,很没规矩,但冷冷清清的日子他早就过烦了,现在是越热闹越合他心意,有活人气儿嘛。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和这些家伙没大没小的,不然以后这些人就难管了,要矜持一些,说到底,他不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而是云内马场的马令。

    所以,跟这些汉子喝了一轮,立马带着李春退了场,去后堂了,只留下李五几个,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到了后面的小厅,就听里面传出李碧的声音,“怎么,陪我用饭还委屈你了?”

    一听,这位大小姐就又脑袋上冒火呢。

    听这个意思,也知道,倒霉的是狗腿子元朗。

    李春在他身后吃吃的笑,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首,那是别人送给她的,作为马令的妹妹,这点福利不算什么,她在马场过的日子才真叫幸福呢。

    现在李破听见李碧的声音就头疼,调头就走。

    但人家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一个女兵迅速钻了出来,喊住李破,“李马令,军曹请您进去说话。”

    李破无奈,只要带着李春进了小厅,心说,不在自己屋里吃饭,怎么跑外面来了,也不怕丢了贵族的脸面?

    不过,他正好也没吃饱,将就着在这里吃上点吧。

    本来,已经准备好听上一番唠叨,全当耳旁吹风了。

    但李碧见他进来,当即摆了摆手,道:“都出去。。。。。。。”

    元朗如蒙大赦,带着两个女兵,顺手拉上李春跑了。

    看着李碧的脸色,李破知道,这是有事了,不由心里暗叹,这才清净几天啊?

    再说了,你个兵曹军曹,又是什么殄寇将军,找的上我吗?你的心腹呢?你的老爹呢?

    心情急转直下,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拿起元朗的碗筷,也不嫌弃,直往嘴里塞东西。

    李碧没管他,怪模怪样的,见的已经不少了,不差这一次,她的忍耐力,其实也在直线提升。

    李碧没兜什么圈子,像是自言自语的道着,“至尊二月间已至涿郡,诏伐辽东,起兵时,随军之壮士,定不可胜数,我想随军征战,扬家声于阵前,你觉得。。。。。如何?”

    李破当时就噎了一下,这事你来问我?

    见李破愣愣的看着自己,李碧的目光不由渐渐变得凶了起来,有点恼羞成怒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本来想着,等史千年之事过后,跟父亲好好商量一下,但现在嘛,受了伤,却被困在这里了。

    此事又堵她心里许久,让她拿不定主意之余,颇有不吐不快之感。

    而现在,能说上几句话的,也就李破了,若是在郡府,就算李破想听,也是听不到,如此大事,九品小官也想与闻?做梦去吧。

第93章恼火

    官小其实也有官小的好处,说上几句国家大事,不明白也就算了,明白了又能怎的?你还敢四处乱说不成?

    当然,这里面也不无点倚为心腹的意思,毕竟,两人之前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把。

    瞬间,好像两人不约而同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碧眯起了眼睛,不再做声。

    李破呢,慢慢的放下筷子,眼珠儿转悠着,开了口,“俺觉着吧。。。。。。。您去不去的都无所谓。”

    “嗯?”李碧皱了皱眉头,她确实想听到一些忠告,但她好像也没指望李破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李破呢,那就不用说了,又开始进入了胡编乱造模式。

    “您看啊,您的官职也。。。。。。也不能算大吧?至尊到了涿郡,现在涿郡里呆着多少大人物,就不用说了,您去了,呵呵,显不来您什么。”

    “这还只是今年,粮草什么的应该都没准备齐整呢,五月里还没开打,那么战事最少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到了那会儿,和您一样心思的人得有多少?”

    “换了是俺,就算去了,也要想尽办法,留在后面,打赢了,有功,打败了,无过,还不用到前面送死,多好?”

    正说的高兴,也打算让这婆娘赶紧消了去河北的心思,他估摸着,如果这位去了河北,他也有那么点危险,谁让最近这位尽在他眼前晃悠了呢。

    被这种想要富贵险中求的人记住了,那可真是太讨厌了。

    不过说到这儿,冷不防,黑影一闪,脸侧都感觉到了风声。

    他那爪子有多快,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本能的一伸手,准确的捉住了对方的腕子,随即怒道:“你干嘛?”

    李碧呲牙咧嘴,显然是触动了伤口,但火苗也是一窜一窜的,比李破还激动。

    “你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你就一辈子躲在洞里吧。。。。。。。”

    李破咧了咧嘴,努力压下火气,心说,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哼,躲在洞里怎么了?老鼠活的最长了,比你这上赶着去送死的傻货强多了。

    心里腹诽不止,嘴上却劝着,“这不是您要俺说的嘛,俺们这些小卒,建功立业是不用想了,也只能想想怎么保住性命。”

    “您也不用跟俺一般见识,俺只求您一件事,到时候您要去河北的话,千万别带上俺成吗?”

    他还是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思,这话一出口,差点没把李碧气疯了。

    如果这里是军营,李碧八成要喊人进来,将这小子拖出去砍了。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军营,没那么重的杀气,少女只能用目光当做刀子,嗖嗖的在想象中给李破来个凌迟之刑。

    李破皮糙肉厚,表示根本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胳膊放下,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了。

    李碧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火压住,她算是提前过了一把更年期的瘾,颇有点三娘教子的意思,恨铁不成钢啊。

    不得不说,李破本事不小,总能准确的找到她的痛点,刺激的向以沉稳干练著称的李家三娘火冒三丈。

    李碧抿了抿嘴唇,咬牙道:“无耻,若人同此心,那还了得?亏得你这样的人少,不然的话。。。。。。。。”

    李破又拿起了筷子,趁机吃了块肉,边嚼边嘟囔道:“您也不用说这些大道理,俺不过也就是觉着,去辽东那地方打仗太过凶险而已。”

    “那里,和塞外草原应该也没多大分别吧?您见过谁领着数十万大军去和突厥硬碰了?”

    “俺见识也不多,但俺觉着吧,那么多的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凑在一处,立功的机会太少,被人赶着去拼命的机会却很大,您吧。。。。。嗯另说着,但您也得为咱们这些小卒想想吧?”

    “打仗咱们去,功劳别人领。。。。。。。。嗯,总归一句话,人太多了,死的肯定都是俺这样的,露脸的,肯定不会是俺,俺当然不愿意了。”

    “您也别不愿意听,俺再劝您两句啊,皇帝御驾亲征,照俺说,看的其实就不是高句丽如何如何了,看的是咱们自己,那么多大人物凑在一起,勾心斗角的,又要争着在皇帝面前献媚邀宠,还不如个将军领着合适呢。”

    其他都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才实在。

    呀,越听越恼火的李碧愣了愣,这混账还有点见识嘛。

    其实,不管她怎么恼怒,也都清楚,自己的心事已经被人家说中了个七七八八了。

    是的,人太多了,这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征战,而是御驾亲征。

    大军环绕不说,肯定也是重臣云集。

    别说李破这样的小卒,就是她李碧,想要凑上去露个面,都是难如登天。

    大隋从来不少能征惯战的将领,她若去了,泯然于众人是最可能的结果,一个不留神,可能还会遭了旁人算计。

    大功肯定轮不上她,小功也得看运气。

    父亲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往辽东输送马匹粮草,这是马邑的天然优势,做的好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必定不会少了他李靖。

    只是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有点不甘心罢了。

    这事,其实跟谁商量都没用,只要去了,就得看她运气好不好了。

    李碧至此,可谓心情大坏,气的也不轻,伤口更是隐隐作痛,不愿再搭理李破,站起身来,不言声就走了。

    李破也不去管她,在他看来,跟着她出来走一趟,就杀了好几十口,也差点丢了性命,再跟你去辽东?跟着你去也还算了,但在那么一位脑子抽风的皇帝带领下打仗,实在是太危险了。

    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饭菜消灭干净。

    李破抹了抹嘴巴,琢磨着,程知节那些路上见了石头都想踢两脚的家伙去了也就去了,你说你一个世阀贵女,乱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应该趁这会女人没法动弹,时不时的去打击一下她的积极性,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是不是找机会,装作不小心,把她的伤弄的重一些呢?带着伤,你还能乱跑?

    这厮能想到的主意,总是透着些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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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操练

    (再多说两句,主角不太清楚历史,应该是合理的,昨天看了一个书友的评论,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知道隋末历史,主角就是个文盲什么的,阿草也无语了。

    不说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啊,阿草只想问一下,你真确定自己知道隋末历史?就算是历史学家他也不敢这么说啊,你知道隋末有多少人口吗?大概三四千万,其中有多少人当了官,叫什么?有多少门阀,又都姓什么?

    不说这些,就说李靖这样的历史名人的来历,你不查度娘,不查其他资料,你能一下说出来?

    阿草估计,很多人是看网络历史小说的主角,一说就就是几几年,发生了些什么事,如数家珍似的情节看惯了吧?有一个不太清楚历史的穿回来就不太适应了,阿草得说,本书的主角还就是历史盲,阿草也不打算改这个设定。)

    经过此次很不愉快的聊天,李碧再没给过李破好脸色。

    不过,李破这个新马令还是很快进入了角色,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来,在各式文案上别别扭扭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盖上官印就成了。

    当官其实挺简单的,当个好官不太容易,但当个普普通通的庸官,李破表示他很在行。

    李碧不愿搭理这小子,但还是太闲,太闷,索性,将马场的卫士们都召集了起来,将这些和李破差不多,吃饱喝足却不干正事的家伙操练的哭爹叫娘。

    李破看着也高兴,如果不是李碧刺太硬,他很想赞上几句。

    对嘛,就应该这样,要不是他对这年头的战术还不太了解,早把这些家伙弄起来,操练个天昏地暗了。

    他娘的,知不知道,不定什么时候,天下各处就都会出现一些拿着刀子讨饭的家伙,不想死的,就得勤快点。

    这个已经列入李破的计划之内,只是还需要几位谙熟战阵的人过来,这是个难题。

    他这官还是太小了,没吸引力啊。

    像程知节,尉迟那样的人,现在还都幼着呢,你就算请来也都是些白吃饭的货,不顶用。。。。。。。

    不过辽东一战过后,其实火候就差不多了,那么一场打仗打下来,总会有些人流亡到晋地,到时候不费力就能找上几个了。

    更好的办法,其实就是通过李碧,在马邑军营中寻上两位有些本事的老将,这样的人经验丰富,说不定还和突厥人动过刀子。

    而且,将要军事生涯也剩不下几天了,正好接到马场这边来养老。

    不过李碧现在正在气头上,而且,这女人老是想着建功立业什么的,很顽固,跟她说话太费劲了,不如等一等再说。

    现在,李碧自己跳了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而且,李破还三五不时的过来瞅瞅,打算学习学习,在见识过马邑骑军的军容之后,李破甚为羡慕。

    若是当初追他的是这些马邑军人,很可能他就交代到草原上了,要是有这个样子的三五千人在手,他也不怕什么突厥人南下。

    你人再多,咱打不过就守,守不了咱就跑,有这样一群人跟着,生存几率大大的有啊。

    不过,高兴没几天,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李碧估计是看他溜达来溜达去的,恨的咬牙,终于将他这个马令,也纳入了自己的训练范围之内。

    还不是头儿,只是给了他个伍长糊弄了一下。

    大隋的军制,伍长是最低级的武官,五人为一伍,十伍为一队,设一队正,两队为一旅,设一旅帅,差不多就是之前的百夫长了,三旅到五旅为一团,设一校尉。

    也就是说,到了团这个级别上,校尉已经到顶了,有的直接就是将军了,像李碧的殄寇将军,就可以充任领兵校尉,麾下有三百到五百兵。

    再往上,两营到四营,就可成军,领兵的必然是将军,除了一地最高军事长官外,出征的时候,多数要从京师的各大将军府调任。

    李破的军事生涯,是在云内马场开始的,这个时候,他只是个可怜的小伍长,还是以云内马场马令的身份兼任之。

    听上去很滑稽,但此时的李破,一点都没滑稽的感觉。

    一天下来,骑马骑的腰酸背痛不说,还被李碧骂了个狗血喷头。

    李碧的口头禅就是,你已经死了,你带的五个人,也都死了。。。。。。。。

    娘的,一天下来,李破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几个来回了。

    李五和陈二几个挤眉弄眼,嘲笑李破现在他们是不太敢了,李破已经用二十多条人命告诉了他们,俺很不好惹。

    不过,能够看到升官飞快的家伙吃瘪,这些家伙还是非常喜闻乐见的。

    史大史二这些猎户,也是灰头土脸,他们骑马还成,但真的是拿不出手,一旦当骑兵来用,他们出的洋相比李破只多不少,只是李破这个冤大头给他们分担了太多的火力罢了。

    不过,李破是带着天赋光环出生的人,读书认字都比别人快不说,这当兵的本事,也非是他人能及。

    只不过用了几天的功夫,李碧再想找他的麻烦,就不那么容易了。

    李碧一发狠,将两个女兵当成了监军,个人手持大棒,就等着李破犯错,然后李碧一声令下,上来就是几棒子。

    如此一来,李破进步更快了,两天过后,自任队正,将陈二挤了下去,带着五十人,在城堡之前,来回驰骋,像模像样的过起了将军的瘾。

    到了这会儿,李碧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好像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如果再给他些日子,游弋于大军之前的斥候,估计他也能胜任有余了。

    此时,骑兵作战的各个阶段,李破大致已经了然于心,和自己在塞外几个老军口中所说,相互印证,更是颇有心得。

    不过他也清楚,大军交战的时候,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么轻松,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但所有的军事技能,都是从训练开始的,这个不会错了。

    他现在缺少什么,他自己也很清楚,那就是对骑兵作战的各个细节和流程还不太明白。

    这个需要他在隋军的军营中呆上些日子,才能准确的把握到。

第95章六月

    五月很快过去了,时间进入大业七年六月,这个时候的马邑郡,已经渐渐进入秋季。

    这是一年当中,马场最为繁忙的季节。

    战马在这个季节需要配种,还要为冬天储备干草。

    而秋天,也正是战马长膘的时候,放牧必须勤快。

    而马邑郡各处军营中,也开始要求马场送去战马,今年不同往年,战马需求旺盛之极,这是在为战争做准备,因为谁也不知道,马邑守军,会不会被调往河北。

    来来去去的人越来越多,恒安镇镇将韩景,亲自来了云内马场一趟。

    他的呈文,其实已经送去了郡府。

    但因为史千年的缘故,他很怕郡太爷李靖克扣恒安镇军军粮以及战马,郡太爷在除去史千年之后,也狠狠的扼住了恒安镇的脖子。

    云内县的县令也不再敢私下与恒安镇眉来眼去,通过交易,往恒安镇输送钱粮。

    也就是说,恒安镇千余守军的命脉,已经被抓住了。

    韩景来到马场,非常的客气。

    而李破表现的更客气,顺便将李碧抬了出来,并悄悄告诉韩景,俺不主事啊,你看,大神儿在这儿呢。

    韩景和李碧说了些什么,李破根本没去听。

    送韩景走的时候,韩景拍了拍李破的肩膀,笑道:“世侄有事,可来恒安镇寻俺,只要俺能办到的,定不叫世侄失望。”

    连世侄都叫上了,李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开始论的辈分,而他更不晓得,韩景和李碧谈的到底怎么样。

    满意吧,那也不用对他这个小官如此客气了,不满意吧,看那样子也不像,这些人的心眼儿啊,真让人猜不透。

    实际上,很快李破就明白,两个人谈的是什么了。

    因为没几天,就传来了恒安镇出兵剿匪的消息,剿除的是什么地方的匪患,那也不用说了。

    东山贼嘛。

    所谓的东山贼,其实是指恒安镇东北群山当中的贼寇。

    说起来,这些贼寇的来历也很杂,有大隋的流民,有北方流窜过来的部民,也有马邑和雁门的逃卒,通缉的罪犯等等,胡人汉人的也都占全了。

    这些贼伙吧,出路不多,抢劫吧,周围没多少村落,种地吧,山中粮产那就不用提了。

    所以,这些贼伙的做的买卖也就好猜多了。

    他们除了贩卖私盐,还贩卖战马,兵器之类的东西,近些年来,有些贼伙还做起了奴隶买卖。

    他们可不管你是大隋还是突厥,只要跟他们联系上,他们就能跟你做买卖,不分对象,也不分种族,凭的就是公平交易。

    说到这儿,大家肯定也就明白了,这是些不服管的商人。

    他们和恒安镇做买卖,也和云内马场做买卖,还和雁门那边做买卖,贩卖私盐的和他们有交情,奴隶贩子们也他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甚至于,当他们势力比较强大的时候,他们还会去草原上转悠,攻破一些部落,抢上一些地盘什么的。

    边塞之地的混乱,给了他们生存的空间,让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也能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而在大业七年六月间,东山贼众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致力于整顿马邑全境的马邑郡丞李靖,不愿再让这些家伙逍遥下去,终于逼着恒安镇韩景出兵剿匪。

    这一仗,对于精锐的恒安镇守军来说,不算什么,稍微麻烦一点的是,进山剿匪,最为可怕的骑兵这个兵种也就没了用处。

    不过,恒安镇还是很快传来了捷报,斩首数百级,其中有名号的匪首,都没跑了,全被韩景割下了脑袋,送去了郡府。

    官军剿匪,在大隋就是这么简单。

    只要官军想剿,没有什么匪巢是攻破不了的。

    当然,在山里剿匪,必定会有漏网之鱼,有的跑去了雁门那边,有的则向北越过了长城,那就不是韩景的带兵能力问题了,而是值不值得追。

    六月末,恒安镇军回师。

    随后来到云内马场就不是韩景这个镇将了,而是他手下的心腹将领,来到马场,拜会了李碧,便在云内马场牵走了一百匹战马。

    临走,又跟李破转告,将军说了,让您有暇去恒安寻他喝酒。

    连秋末都没等到,说明恒安镇也在备战了。

    到了这会,李碧的伤势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当然想要恢复到和以前一样,还需要些时日,但骑马什么的,也已行若常人。

    要说,也该到送瘟神的时候了。

    但李碧一点走的迹象都没有,李破试探的问了问,人家根本不带搭理他的,连白眼儿都懒得翻了。

    但让李破觉着分外不对劲的是,李碧对马场护卫的操练,越来越严苛了起来,陆续有陌生面孔,来到马场,很快,马场的护卫已经增加到了三百人左右,这个数字,还在不停的增长当中。

    得,这女人要去河北了。

    李破觉着,自己的好日子好像也要到头了。

    不自禁的,对李春的要求也是越来越严,练的李春连苦都不敢叫了。

    到了六月末尾,整整一团人马,已经堂而皇之的驻扎在了云内马场中。

    程知节来了,这人脑袋好像就是尖的,只要他想去,哪儿都能钻进去。

    罗三来了,和程知节一样,都当上了伍长。

    但尉迟却不见踪影,罗三告诉李破,尉迟已经是队正了,在马邑军营当中,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人物了。

    但人家没打算出来,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

    听着酸溜溜的,显然,程知节和罗三这种草根,很不理解尉迟的选择。

    到了这个时候,李碧想要做什么,已经是不言自明。

    操练,操练,还是操练,接着马场的便利,五百人,一水的骑兵,整日里在马场里来回奔驰。

    隋军的骑兵战术,变着花样的演练。

    几乎是毫无意外的,作为云内马场马令的李破,被李碧编入了军中,充任参军,兼职旅帅,也就是说,李破成为了第一顺位继承人。

    当李碧不在军中的时候,他就是领头的。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找了资料,隋朝军制很混乱,改来改去的,不管了,差不多按照唐朝军制来吧,可能会有些错误的地方,大家可以指出来,阿草在酌情进行修改。)

第96章军官

    李破这个参军加旅帅当的让后来的很多人都挺不服气,李破面临的问题很具普遍性,年纪太小,无法服众。

    但很快,不服气的人就都被镇压了。

    没办法,这不但是云内马场的地盘,而且,李破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算没有李碧撑腰壮胆,旁人也奈何他不得。

    一群马邑猎户,加上李五几个相帮,程知节和罗三也坚定的站到了李破身后,这还不算,马场的一些牧夫,也编入了进来,自然都以马令马首是瞻。

    有那么几个愣头青试了试,随即就明白了,别看人家小,那是真不含糊,简直就是个根本无法撼动的地头蛇。

    将军的近卫,马场的牧夫,卫士,加上郡府的护卫家丁,很显然,虽然将军未曾明言,但这个姓李的,跟郡府定有这样那样的干系。

    于是乎,全都偃旗息鼓,不再去想那个令人比较眼红的职位了。

    每天,都有人互殴,每天都有人和战马受伤,退出军列,立马就有其他人补入,完全的五百人编制,从不曾变过。

    半个月过去,每天同吃同住,拼命演练,很快,李破便清晰的感觉到,这五百人再站到一起的时候,便有些不一样了。

    所谓的肃杀之气,不言自生。

    甚至于,他们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感觉到他们的战斗**,野性正在他们身上苏醒,他们渴望得到鲜血的洗礼,用敌人的头颅来装点自己的功勋。

    当然,他们不是无缘无故就变成这个样子的,辛勤的演练,以及那渐渐回响在耳畔,听的越来越真切的战争的脚步声,都促使他们绷紧了精神。

    连李破都感觉到,半个多月下来,自己好像脱胎换骨般有些不同了。

    这就是群体的力量,野蛮的战争机器,会自动调整它的部件,让他们归于一致。

    趁着空闲,李破终于拿起了隋军军律开始诵读。

    变着花样砍人脑袋,是隋军军律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他的严格程度,甚至在一些方面上超越了后来的军队。

    而且,是完全的军官负责制,看完之后,李破觉着,自己的脑袋很不保险,参军就算了,他还兼职旅帅。

    尼玛,在这样的军队中搞兼职,简直就是将砍脑袋的风险增加了一倍。

    到了这个时候,李破想脱身都脱身不了了,看李碧那架势,是非要拖着他这个贪生怕死之徒走一遭了。

    为了自家性命着想,李破也不得不用心了。

    他麾下两队正,二十个伍长,他都给编了号,他也没什么忌讳的东西,直接告诉手下人等,按着编号往上替。

    队正死了,有队副,队副也没了,直接是伍长往上顶,一伍的伍长死了,下面四个人,一个个往上来。

    剩下三个人,伍便没了,全并入另一伍。

    李破一摆活,其他人都听傻了,他娘的,一屋子大活人站在这儿呢,你就说咱们都成死人了?

    太晦气了,这要是在战前,李破这些话一说出来,估计也就不用提什么士气不士气的了。

    程知节没争过李五和陈二,队正旁落,正生闷气。

    估摸着是觉着李破太不够朋友,一听之下,就开始嘟囔,“您这么一说,俺后背可有点发凉,这出去还回得来不了?”

    李破瞄了他一眼,觉着这位来自己麾下,纯是个**烦。

    这人功利心太重了些,为了弄个小官,拉帮结派我就不说你了,现在还来说风凉话,他娘的,你知不知道老子现在是你顶头上司了?

    其实程知节当不上队正,那才叫个理所当然,别说他个通缉罪犯,地道的草根,争不过李五,陈二这样根正苗红的家伙。

    就算争过了,李破也得把他弄下去。

    这人属于蹬鼻子上脸,缺整治那一类的,你要真这会把他当朋友,他过活就敢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给你捅出一大堆篓子来让你收拾。

    来了才多少日子,已经干了好几架了,还得意洋洋的,好像多长脸似的,其实全靠李破给他擦屁股呢。

    换句话说,这位少管教,身上草莽气太重,领个农民军,当个土匪正合适,到了真正的军营里,是各种不适宜。

    当然,日后人家也是官高爵显,领兵出征也是家常便饭,但那也是以后多少年的事情了,不知碰了多少次头破血流才长了记性呢。

    李破当即一瞪眼,瞄了过去,“你说什么呢,程大郎?”

    李破翻脸的功夫,可不比旁人差了,看他这样子,旁人也想不到,就在几个月前,他对程知节还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程知节本能的一瞪眼,不过随即就瞄到各人看来的目光,都很是不怀好意,眼珠儿一转,缩了缩脑袋,连胡子都耷拉了下去。

    嘟囔道:“俺也没说什么不是?”

    李破也不再搭理他,声音严厉了起来,“他娘的,知道咱们要去哪儿吗?辽东,谁他娘的去过那鬼地方?”

    自然没有人去过。

    “别以为到了那儿,功劳弯腰就有,砍上几刀,就能弄个官儿回来当当,趁早给老子死了这条心。”

    “告诉你们一句实话,这次出去,老子想的就是怎么把大家伙全须全尾的带回来,没想什么功劳苦劳的东西,现在有人要是不愿跟着老子,赶紧说,等到上了路,后悔可就晚了。。。。。。”

    “程大郎,你也别不服气,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到时候敢不听老子的军令,给老子惹麻烦,老子先砍了你的脑袋,省的你把大家伙带累的全葬在辽东。”

    “老子也不怕告诉你们,老子不想去,早知道要去辽东打生打死,老子这个官还不当了呢。”

    “老子已经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要听军令,要听军令,什么是军令?到时候老子的话就是军令。”

    “这时节,老子跟你们不是朋友,更不是兄弟,只能是旅帅,别想仗着以前的交情,跟老子称兄道弟,欺压同袍,那行不通。。。。。。。”

    李破的咆哮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第97章训话

    李破这股火气憋了已经有段时间了,借机发作,让自己心情好点之外,还能压一压手下人的气焰。

    说起来,这些人跟他都算有着关系。

    他自己现在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就弄起了这么多的人手。

    只能归功于,官升了,自然就有人依附过来。

    当然心腹什么的都谈不上,就他这点资历,也就是阴差阳错的跟在了李碧身边,这才稍微成就了点声势而已。

    这个上面,他到也心知肚明。

    但就如他自己所说,要知道有这么次辽东之行,这个马令说什么他也不会当的,还要尽可能的离着那位远点。

    用赶鸭子上架来形容他现在的处境,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在这乱世降临之际,像他这样的小人物,身不由己也是正常。

    将来那许多所谓的豪杰,其实大多也都是被逼的,要是天下太平,拿起刀枪讨饭吃的人,必定不会那么多。

    发了一通火,搞的这些队正伍长都是莫名其妙,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军队中军官的权威,不算战时,其实就是在这么一通通吼叫声中,以及拳打脚踢中建立起来的。

    粗暴是军中的传统作风,温文尔雅的儒将,这年头还真不时兴。

    程知节被屡次点名批评,这位程大胡子脸上很是挂不住,几次都想站起来拂袖而去,或是跟李破厮打上一番,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把脑袋一耷拉,装怂了,但在心里面,已经将李破这个名字,在朋友名单中狠狠抹了去。

    因为在他心目中,朋友就应该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打架一起上,挨刀子一起挺着的人,才叫英雄,才够朋友。

    实际上,这才叫个酒肉之交,他这一辈子,能托付生死的人,真还就没交上几个。

    他这心里不舒服的厉害,其他人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归根到底,大家想的都是,咱们没去过辽东,难道你就去过了?说的这么吓人,好像大家都是去送死一样,有那么玄乎吗?

    不过,李破发了一顿邪火,心中便舒畅了起来。

    见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也有点后悔了,但此去辽东,到底会遇到什么,他心里着实没底。

    三征辽东啊,这才是第一次,好像还败的挺惨。

    就他这点人,放在征高句丽的大军当中,指不定就像沙漠中的沙粒一样渺小,来阵风就把你吹没影了。

    这会儿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的到时候他们头脑一发热,把小命直接送了要强的多。

    李破转了转眼珠,心中也在念叨,唉,想过过太平日子真他娘的难,带着你们这些连自己有多幸运,才摊上咱这个长官都不知道的蠢货,也是老子倒霉。

    不过,他还是放缓了声音,道:“别嫌我唠叨,我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军纪,一百多人,我照顾不到,只能拿军纪说事。”

    “你们也别不愿意听,你们回去想想,别说是我,就算是李军曹,到了那边,也是芝麻大的小官,那边不定多少将军,都等着立功受赏呢,咱们只要往别人旁边一站,个子都矮到地上去了。”

    “人家抬抬脚,不费劲就能踩死咱们,不踩死,也得把咱们踢出去送死,窝囊气有的受呢,这才从哪到哪?”

    “到时候你是跟人家拼命,还是乖乖去送死?”

    “这大军中的生存之道,我也给大家摆一摆,咱们只能凝成一团,最好别找麻烦,得罪人,说不定你碰到个小卒,人家父祖就是上柱国,大将军什么的,咱们可吃罪不起。”

    “要是你把人家得罪了,我告诉你,到时我会亲自绑了你,说不定还会在人家面前砍下你的脑袋,因为老子不是一个人,可以拉着你当个逃卒,老子领着一百多人呢,因为你一个,连累了大伙?做梦去吧。”

    “想攀高枝,往人家眼前凑的,我这里立即除名,并祝你前程似锦,别想拉着大伙儿,给人当牛做马。”

    “咱们多数是要押运战马,送到涿郡,并在涿郡听候调遣,我呢,会尽量让大家伙留在涿郡,就当个马夫了,不愿意的可以现在说出来,我把你调到另外几旅。”

    “但话说回来啊,也只能是尽力为之,军曹要是想上军前立功,我也拦不住,只能跟着过去。”

    “那大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别以为我胆小,你可以去问问,我杀的人也不少了,面对面拼刀子,你们在我面前,都是挨宰的货。”

    “但去辽东隋军征战,前面是高句丽的大军,后面可能还有刀子捅过来,你们想想吧,到时候活下来的机会有几成?”

    “所以啊,都听我的,别一副天老大你老二的模样,到了那地方,死人估计是你最常见到的东西,连老天爷估计都得睁只眼闭只眼才能好受些,别说你个小卒子了。”

    “别把自己弄成死人中的一个,埋骨异乡,就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李破终于笑了起来,大气的挥了挥手道:“功劳嘛,肯定有,其事只要咱们活下来,没功劳都有苦劳,皇帝啊,就在那边看着呢,一高兴,大家伍长升队正,队正升旅帅,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好了,话就不多说了,咱们回到正题来,我要是不小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给老子嚎丧,估计那会儿你们也没那个闲情雅致,李五立即接任旅帅,五郎要是也没了,好吧,陈二还在,依次类推,要是最后一个伍长也当上旅帅了,乖乖,那就是说,一百多人,差不多都去见阎王了,那还说个屁啊。”

    能把死字挂在嘴边,说的这么豪气的,这些家伙估计都没见过。

    再加上,李破唠唠叨叨说的那些话,并非没有作用,虽然给大家弄的有了点心理阴影,但却也都觉着,未尝没有道理,旅帅这是在为大家着想啊。

    最后,李破说的又很是有趣,一屋子的人,不由都吭吭哧哧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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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告发

    “都别藏私,行军打仗该知道些什么,都拿出来说说,我不成,这个官得来的也是稀里糊涂,更没进过军营,李五,陈二你们几个在军中呆的时日长,跟他们都讲讲。”

    到此,一屋子人终于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

    李破坐在那里,侧耳听着,还真别说,有点长见识的感觉。

    行军打仗需要注意的细节太多了,和后来的军队也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模式。

    后来的军人领先?

    算了吧,全自动化行军,电波漫天的飞,军人嘴里嚼着巧克力,吃着各种营养丰富的罐头,尼玛,这也领先太多了是吧?

    别看李破张牙舞爪的,论起行军打仗来,现在的他,就是个雏儿。

    如果时间足够,他很想在这里弄个军事学堂,先把手下人等加上自己都回回炉再说。

    紧张的日子过的飞快,眨眼间,一个月就没了。

    秋风渐起,草木也显出了枯黄。

    马场彻底忙碌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

    李破这个马令,也不得不从操练中脱离了出来,主持马场公务。

    不过他也没忘了,给马场的牧夫发下一些赏钱,顺便告诉他们,他这个马令从不食言而肥。

    这差不多算是李破自掏腰包了,史千年留下的财富,一部分归公,一部分进去了马场的私账当中,也差不多就是李破自家的账本。

    这是马令天然拥有的权力,谁也无法剥夺,史千年不过是做的太过了而已,这些钱财,都被李破拿来挥霍了。

    腌肉腌菜,都可以从马场购得,一部分算是军需,归马邑郡官府承担,而李破又从私账中拿出些银钱,补给马场,从马场弄了一些多余的食物储存了起来。

    作为他们这一百多人的额外供给,其他人嘛,去他娘的,爱谁管谁管去吧。

    他还在百忙之中,派了史大史二这些猎户,去射取了很多野物回来,全都晒成肉干,弄进入了他的准备好了的小仓房当中。

    这种丧心病狂的储粮行为,终于被人告发去了李碧那里。

    现在李碧不太愿意搭理他,李破也不愿意再往李碧身前凑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对方心里不舒坦着呢。

    只是表现出来,人家李碧那叫大将风度,不管你怎么想,人家的军令你都得听着。

    李破这里只能说是赌气,不管你怎么折腾,都还得在人家麾下供职。

    这天元朗跑了过来,跟李破说军曹有请。

    这小子现在是李碧的贴身近卫,整日混在女人堆里,却生在福中不知福,满脸的抑郁,看李破的眼神,都分外幽怨,就差大吼一声,拉兄弟一把了。

    李破懒得搭理他,这家伙狗腿子当的很称职,不定你跟说一句,他转头就去告诉那婆娘了。

    “找俺干嘛?没看俺忙着呢吗?”

    元朗嘴上就是没把门的,立马就道:“哥哥,你弄那么多吃的干嘛?有人把你给告了,说你私屯军粮呢。”

    李破撇撇嘴,“谁告的?”

    元朗那叫个痛快,“张旅帅告的你,但据说是刘武周出的馊主意。”

    马场到底是李破的地盘,这些天下来,各人都是个什么德行他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兵曹的刘武周也过来了,还弄了个队正,明显比程知节那厮强上不少。

    不过程知节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刘武周这人就是个搅屎棍,阴着呢。

    这不,想给李破来一下,目的嘛,李破也明白,李破这一旅人马,跟李碧关系最近,踏上行程之后,无疑便会是李碧的随扈。

    大家都眼红着呢。

    而李破这些人吧,别看不太好惹,但短板也很清楚,大部分不是正规的马邑守军,七拼八凑的痕迹很重。

    有空子可钻,争个宠什么的就太正常了。

    当然,以前的流民,郡府中的小马夫,几个月下来,成了云内马场的马令,这不但有点传奇色彩,而且超引人妒忌。

    尤其是以前跟李破打过交道的人,更是如此。

    像程知节,就老找不准位置,各种的不舒服。

    刘武周估计也有些眼红,出这种馊主意,对于跟马邑城中三教九流厮混在一起的刘武周而言,太容易了。

    不过,那边告了,这边马上就能知道消息,可就有点难为刘武周等人的想象力了。

    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委屈的跟李碧喊上几句,您这个将军当的也太不称职了,没你这样的啊,连个御下的基本常识都没有。

    李破可不是善茬,听了这个,在心里转了一圈,暗自发狠,他娘的,住在马场,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敢到胡乱歪嘴,有你们的,这账咱们过后慢慢算啊。

    哼哼了两声,也没再说什么,将正看着的账册一扔,跟着元朗就走了。

    一边走,元朗一边苦着脸唠叨,“哥哥,军曹说要留俺在马场,不带俺去了,你是不是跟她说说,把俺要到你那去,俺好说,只要当个伍长就成。”

    李破心情本来不好,一听这个,当即就被逗笑了。

    这可太奇怪了,有些人不想去,却不得不去,有些人吧,要死要活的想去走一圈,却不能成行。

    不过,还算那女人良心未泯,没把自家人往死里坑,只是眼前这小子有点不知好歹。

    于是,直接一巴掌,脱口就训,“这么大个马场,你要是也走了,打算扔给谁?咱们回来还有落脚的地方吗?”

    “我告诉你啊,小春也要留下,你给我照看好她,我要是没回来,那就是你亲妹子,记住没有?”

    男人这种生物,不怕肩上担子重,只怕无事一身轻,那样的话,男人永远不会成熟起来。

    元朗本来还想争上几句,但一听这话,那种被托付重任的感觉,立马涌上心头,堵的他没话说了。

    再次张嘴的时候,说的完全就是两码事了,“哥哥,你可别这么说了,听的人心里不好受,外面也传开了,你在跟手底下的人说话的时候,几乎是每句都带着死字,你这可真是。。。。。。”

    李破不以为然的道:“死字不怕说,就怕真的死了,你还小,不懂这些道理。。。。。。看好家,和小春一起,老实的等我回来就是了。”

第99章来信

    李碧明显瘦了,以前略微圆润的下巴也尖了起来,皮肤也黑了不少,只是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明亮,说明精气神都在往巅峰状态走着。

    她的伤已经痊愈的七七八八,纵马飞驰不在话下了。

    看见李破进来,都不用他自个左顾右盼的想把礼节省去,李碧直接摆了摆手,就道了一声,“坐吧。”

    李破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使劲的往李碧身上瞄。

    本来李碧还心平气和,见他这幅样子,顿时就又有点冒火。

    看李碧把眼睛又瞪了起来,李破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心里踏实了些,他的道理在于,这女人越是沉默安静,之后越不好说话。

    这人生气的时候,不但赏心悦目,而且,直接就变笨了许多,糊弄起来容易的多。

    当然,他不会承认,也许是之前他说的太多,让李碧起了逆反心理,这才急急准备去辽东的行程了。

    李碧努力压了压火,才道:“过两天,有人会把铠甲兵刃送过来,你派人去查点一下,恒安镇也会派五百人随行,粮草等皆为自备。。。。。。但韩景的人,你最好少要跟他们来往。。。。。。。”

    李破听的有点诧异,还以为是兴师问罪呢,没想到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韩景怎么得罪了这位,当然,很可能是些政治上的考量,其实就算李碧不说,韩景那边他也会敬而远之。

    那家伙跟史千年做了多年的买卖,翻起脸来可真够快的,谁见了都得心寒,何况是他了。

    见李碧住口不言,他才干巴巴应了一声,“是。”

    李碧狠狠盯了他一眼,现在她是怎么看这小子都有点不顺眼了。

    “过几天,咱们就启程了,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跟你有什么说的?李破心里嘀咕,愕然的看了李碧一眼,随即摇头,“没有。”

    李碧胸膛起伏了几下,“你说的那些很有道理嘛,郡尊来信也是这个意思,让咱们押送战马到河北之后,最好呆在涿郡。。。。。。”

    听了这话,李破心中不由一喜,“那是。。。。。”

    刚想幸灾乐祸,刺激女人几句,不过瞥眼看到李碧的脸色,不由改了口,“郡尊英明神武,胸中自有丘壑,哪是俺能比得上的?”

    李碧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像要将和这小子见面之后,升起的郁闷恼怒等情绪,都吐个干净。

    她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正视父亲的意思,而李破这样一个小官说的话和父亲的意思竟然不谋而合,其中也都隐隐透着一种忧虑和不详的预感。

    这让李碧有点无法接受,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地位家世相差又如此的悬殊,怎么会。。。。。。。

    但父亲的心思,从来不会明说,就算是亲生女儿,也要不时加以揣摩才行。

    至于李破,这人在那天跟她摆活了半天之后,之后就再别想听到他一句实话了。

    她已经感觉到了,这人和之前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她很怀疑,就算当着父亲的面,这人也敢胡说八道。

    实际上,和李破的猜想不同的是,涿郡之行,到了五月间,其实就已不能更改。

    按照李靖的意思,本来是想派一个心腹去涿郡走一趟,看看有没有机会在陛下或者朝中重臣面前,说上两句话。

    但到了五月间,天下沸腾,不说河南河北这样的地方,就算是长江两岸,也已声势滔滔。

    关西的大族门阀就更不用说了,这完全不是几年前征伐吐谷浑的时候可以比拟的,李靖听到的消息,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太多太多。

    这样一个时候,马邑若是太过随意,他这个郡丞也不用当了。

    所以,李碧便成了首选,马邑郡丞李靖的嫡女带兵赴河北军前听令,才能够得上忠诚两个字。

    李破在这一点上,错的离谱,不是李碧非要去辽东立功,而是形势到此,没了别的选择。

    至于李破本身,就他这倒霉样,想不随军都不成了。

    李碧这时瞄了李破一眼,看他那个样子,心气就多有不顺。

    不由嗤笑了一声道:“你也不用得意,就像你说的,我现在官微职小,到了那里,说话也不顶什么用,,不定谁轻轻一句话,咱们就被编入大军了,你说呢?”

    这次轮到李破有点郁闷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用想就知道,到了河北,大家伙就都身不由己了,行止自己说了不算,得听别人的了。

    两个人默坐良久,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也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些无奈和恼火,顿时两人心情都是大好。

    再次是不约而同的,他们的脸上都泛起了笑意,元朗正好端着茶盘进来,看这两位含情脉脉的样子,顿时一哆嗦,差点把茶盘扔出去。

    此时,两人也觉出了不妥,李碧眨巴了下眼睛,若无其事的扭开了头。

    李破脸皮虽还厚实,却多少有点尴尬,不由恶狠狠的瞪了元朗一眼。

    元朗心里直跳,颇有撞破奸情的感觉,心里直念叨,俺的哥哥啊,跟你说了不是,李家的女儿,是你能碰的吗?

    你可真不愧是俺哥哥,这胆子,是真没说的。

    给两个人倒上茶水,他就想开溜,但想了想,又住了脚,直接站去了李碧身后,心想,不管怎么说,都是俺哥哥不是,不能让他一错再错,哎呀,刚才这两位那笑的,真让人想想就肉麻。

    李碧是个大气的人,慢慢抿了口茶水,水不够烫,三郎做事就是不稳当,以后要好好管教一下才行。

    清咳了一声,才道:“我问你,你弄那么多肉干干嘛?”

    这话题,立即扯的八竿子远,李破却顺嘴就接了茬。

    “您是说。。。。。。。啊,那个啊,俺饿过肚子,不太好受,这不,要出远门了,就多备些,再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鸡鸭鱼的都有,牛羊现在这情形,咱也备不起,俺让人又去打了些野物,给您也备上些。”

    得,连元朗都在李碧身后直撇嘴,这话谁信啊?

第100章启程

    实名举报,会遭到各种打击报复,显然,这年头的人还不太清楚这一点。

    尤其是这年头的军队里面,打小报告是常态,对面骂娘揭短更是司空见惯,当着主将动手的同样大有人在。

    大隋军中派系林立,衍生出不少奇葩行径。

    像贺若弼和韩擒虎两个,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两人在平陈一战中争功,闹的不可开交,你说我的不是,我揭你的短处,罗圈架打的那叫个精彩。

    韩擒虎死的早,贺若弼活的长,韩擒虎已殁,后来有人让贺若弼评价当世将领,贺若弼还把韩擒虎拎出来一阵埋汰。

    这不是贺若弼为人下作,而是隋军就有这么个传统,也可以说是舍我其谁的一种霸气,我就看你不顺眼,说你几句又怎么了?

    当然,这也是胡风渐盛的一种明证,他们不像之前的那些古人们那么含蓄,有些事做起来,非常的直接,甚至是粗暴。

    不过,告李破的刁状,他们根本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首先,伙食变差了,非常的差,用一个兵士的话说,这他娘的还不如牲畜吃的好呢。

    再有,战马的更换,饲养,都受到了影响,秋天里,正是战马长膘的时候,有些人的马竟然瘦了。

    还有,铠甲武器到了,却还要李破来分配,于是,又有了差距。

    你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跟上官闹别扭,李破自己都怀疑,这些家伙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据说刘武周还在马邑厮混的不错?就这水平,还黑社会头子呢,这么长时间都没被人干掉,他可真够幸运的。

    服软吗?不会,隋军的传统是还要打一架。

    在马场跟李破这些人干架,太吃亏了,人多势众的马场牧夫们表示,其他几旅人加进来,也能打个势均力敌。

    闹哄哄的七月初,让渐渐寒冷的天气好像都热乎了起来。

    李碧不出意料的站出来,将两个旅帅训斥了一顿,阻止了这场好像兵变一样的内讧,到这里,事情也就算完了。

    然后在一天晚上,出去如厕的刘武周被人按在了茅厕里,一顿胖揍,黑暗中,程大胡子恶狠狠的告诉他。

    再敢多嘴,就把他塞茅坑里淹死他。

    显然,刘武周想象了一下,很是惊惧,也终于意识到,悍匪和黑社会的巨大差距。

    顺便,李破也用他那特有的阴狠和比较娴熟的官场手腕,告诉所有人,这人不但是李军曹的亲信,而且,还很记仇。

    一旦得罪了他,打击报复起来,那是相当的不遗余力。

    造成的结果就是,其他几个旅帅,都不怎么待见李破了,但见了面,却都乐呵呵的和见了亲兄弟似的。

    因为这位李参军的权力很大,粮草什么的都在他掌管之内,得罪不起啊。

    郡府送来了两百具铠甲,人马皆全,也就是说,几乎一半的骑兵,都会是重骑。

    在披着沉重的铠甲操练了一段日子过后,李破毫不犹豫的向李碧建议,只带五十具,其余都送回郡府。

    李破直言不讳的跟李碧说,铠甲太多,只会让他们很显眼,增加被派出去作战的可能,也耗费马力,长途跋涉,太过累赘。

    李碧有点犹豫,但有了父亲的来信,已经渐渐没了沙场争雄的念头的她,觉着李破说的有点道理。

    其实,李破还有没说出来的话呢,轻骑兵跑的总要快一些,不是吗?

    不过,说实话,那些锃明瓦亮的坚固铠甲,让李破也很是眼晕,这样的铠甲,穿在人马身上,几乎就是一座座的人肉堡垒。

    没经过战事的他,不太清楚,除了斧头,锤子之类的重武器之外,还有什么能对这样的重骑兵造成有效的杀伤。

    不过,等他在辽东转一圈回来,就明白了,穿上这样的甲胄去冲锋,人就已经死了一半了。

    兵器这东西,总要看人怎么来用,用的不好,穿什么都没白扯。

    七月中,渐临秋末,正是骑兵用武之时。

    马邑押送战马往河北的队伍终于启程了,和他们同行的是恒安镇的五百步骑。

    一千军卒,押送八百匹战马,浩浩荡荡,离开了云内县,往东行去。

    送行的人着实不少,因为云内牧场的牧夫也在随军之列,他们的家人都在牧场中生活,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了。

    元朗和李春就在送行的队伍前面,李春已经哭过好多鼻子了,也没能让大哥带着她去河北,伤心的脸都瘦了。

    元朗也是郁郁,觉着大好的立功机会,就这么离他越来越远了。

    马场一下冷清了下来,让人们很不适应。

    但马场的战马也少了不少,马场的事做起来更加轻松了。

    所以,对于马场的人来说,这个冬天不好不坏,只是那些随军的牧夫的家眷,都在不停的惦念着家人罢了。

    他们不太清楚的是,这一去,就是年余。

    辽东那片肥沃,却也狰狞的土地,正在向他们的亲人逐步拉开面纱。。。。。。。。。。

    (第一卷完。)

    (这一章有点少,但第一卷行路难到这里就算完结了,接下来就是辽东战事,阿草正在家里过年,这是攒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到此,应该差不多快上架了,望家能支持阿草,谢谢。)

第101章灵丘

    秋风过处,乱草纷飞。

    北国的秋天,来的早,入冬的也快,七月间,好像已经有了初冬的迹象。

    马蹄得得,一行人马,像长蛇般,行走在大道上,队伍中间,旗帜飘扬,队伍中,是一个个背刀挎箭的健壮军士。

    队伍很臃肿,因为人只是队伍的一部分,数百匹光着脊背的战马,在队伍的四周行进,然后,外围则是一队队的骑兵。

    队伍不疾不徐的前进,将这条颇为宽敞的道路,占的死死的,但有来往行人,皆都远远退避。

    骑马行在队伍前端的李破抬手拨开落在额前的落叶,眯着眼睛不大精神。

    两天时间,走出马邑郡,绕过恒山北麓,连风景都没好好看看,就一头扎进了雁门治下。

    这个时候,李破也就知道了,他储存食粮的打算是多不靠谱了,别说后面的驮马上,带够了差不多让这些人吃一个多月的粮食,腌菜,肉干等物。

    就说沿路上,但遇驿站,县治,都可以讨要一些补给,以供军需。

    也就是说,一路上根本饿不着,除了他腌制的肉干味道要好一些之外,之前做的,现在看来,挺傻气的。

    这会儿,他就想起李五等人劝他的话来了,但心里还是埋怨,一群废物,就不知道说清楚一些?让老子白费了许多工夫。

    行军是件颇为枯燥无聊的事情,这个时节,更让他想起去年时,从草原归来的情景。

    也是这样的天气,虽然很是吃了些苦头,但路上走的却颇为多姿多彩。

    一年过去,俨然已是两个天地,现在的他,不但是云内马场的马令,而且还身带军职,手下有一百多号人可供驱使了。

    想想这一年来的种种,他自己也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走到了这里,其实已经进入了雁门郡辖下灵丘县境内,画了条斜线,过去灵丘,便是太行八径之一的飞狐径了,经飞狐口,进入河北地界。

    据说南边近些年,晋阳直通涿州还修了驰道,要是走那条路,会非常的快。

    可惜,从云内马场去晋阳,再经晋阳去涿州,那得开多大的玩笑啊?

    正思绪连篇之际,一骑飞驰而来,到了不远处,马上的骑士锤了锤胸口,喊声震耳欲聋,“禀报参军,前面十里处,灵丘县令赵云请见李将军,并送上粮草若干。”

    好名字,赵云啊,李破精神一振。

    不过一个县令迎候于道左,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招手把斥候叫过来,就问,“这赵云带着多少人啊?”

    斥候尽量弯腰,“好像只有十几个人。”

    李破嗯了一声,摆了摆手,“既然要见李军曹,你禀报我作甚?去,告诉李军曹去。”

    就知道。。。。。斥候暗自咬牙,一路上,这样的戏码演过很多次了。

    李军曹在前面,就让人去找李参军,李参军在前面,就让人去寻李军曹说话。

    他娘的,你们两个玩的到好,但你们到底谁管事啊?

    斥候无奈而又委屈的跑了,李破则在想,不会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片刻之后,李碧赶了上来,跟着的。。。。。。嗯,还有个小白脸。

    这小白脸姓韩,一听这姓氏,估计大家也就明白了,这是恒安镇将韩景的小儿子。

    小白脸是李破给人家的称呼,其实这位长的一点也算不上白,都是健康的古铜色,高大而又英俊,颌下留着短须,很有些威严的样子。

    这样的官二代,得天独厚,讨女人喜欢那是必然的。

    这人笑起来很爽朗,说话也坦诚,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跟李破在一起的时候,毫不讳言的跟李破说,自己已经讨了八个婆娘,最喜欢的,就是喝酒逛青楼。

    要是哪天李破去恒安,他一定陪着李破逛遍整个恒安镇的青楼妓馆,享尽温柔滋味。

    但你要说这人好酒色,是个酒囊饭袋,那又错了。

    这人还能骑善射,在恒安镇那样的地方,也很有勇名,更是深得韩景宠爱。

    这么说吧,这个小白脸,明显是大众情人一类的家伙,对李破有着全方面压制效果,这样的人,他是个雄的就忍不了啊。

    等到见了李碧,小白脸立马忘了李破这个新交的朋友,直接就贴了上去。

    之后李碧走到哪儿,这位就跟到哪儿,那么浓重的荷尔蒙味道,李破不用鼻子都能闻出来。

    李破见两人上来,立即将位置让给了这对连体婴儿,跑队伍中间养神去了。

    后背有点发凉,肯定是李碧这女人在瞪他,瞪也没用,招蜂引蝶,你这哪是去打仗?简直就是情侣踏青郊游嘛。

    十余里,转瞬即至。

    队伍缓缓的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李碧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招呼也不打一声,便下令全军继续行进。

    小白脸也青着个脸陪在旁边,李破在不远处瞅了瞅,没敢打搅他们。

    直到晚上,李破才从小白脸口中得知,灵丘县令想要他们留下两百匹战马。

    李破有些惊愕,这些战马可是要押送到河北涿州的,皇帝就在那里呆着呢,说是皇供也差不多。

    这灵丘县令多大的胆子,敢截留战马?

    小白脸苦笑,跟李破也没法解释的太清楚。

    人家不但是要拿甲胄换战马,而且,人家身后站着的是雁门郡郡丞杨长仁。

    打的主意也很明确,雁门战马不多,此次征伐辽东,雁门郡也是要出兵的,而且也要往军前运送战马,毕竟,雁门马场也养着不少战马呢。

    本来吧,这事也不用犯愁。

    云内马场的史千年,和雁门这边向来有着交易,跟史千年打声招呼也就是了。

    偏偏就在几个月前,史千年死了,马邑郡丞李靖发了疯一般,将马邑权柄彻底拢入自己掌中。

    这就让雁门郡有些作难了。

    无论是太守王确,还是郡丞杨长仁,跟李靖可都不太对付。

    这无关私仇,而是代州总管府就在雁门,雁门太守王确认为雁门,马邑两郡都在他的治下,发号施令,应是畅行两郡才是。

    但人家李靖不同意,你个雁门太守,又不是代州总管,手伸的也太长了些吧?

第102章变生

    两郡由管辖之权而生出的诸般间隙,可谓是由来已久。

    等到需要相互帮忙的时候,也就不好张嘴了。

    因为借着地利,雁门郡的上上下下可没少难为了马邑郡,反过头来,你还想跟马邑借些战马,你真当自己是孙悟空呢。

    所以,只能探听消息,在半路上等着。

    这么做还真不算过错,便是真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最多也只当趣闻,一笑而过罢了。

    这些缘由,就算小白脸嘴巴再大,也不会跟李破说明,含含糊糊的糊弄了过去。

    小白脸其实也没觉着雁门这边太过不对,只不过是李碧生气,他便也跟着恼火儿,这绝对是个情圣来的。

    李破听过之后,也立马给抛到了脑后,都是些狗屁倒槽的事,不听也罢。

    但让李破等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灵丘县内,雁门郡丞杨长仁高踞于县衙堂上,听着毕恭毕敬的灵丘县令的禀报,脸上都能阴沉出水来。

    他这个郡丞做的可不如李靖,不但是关西世阀出身,而且在马邑大权独揽,说什么是什么,和雁门太守王确也能分庭抗礼,不假辞色。

    而他呢,上面不但有太守王确,而且,还有一位郡尉,管着雁门守军。

    他就是个太守府的属官,说句不好听的,太守王确咳嗦一声,他都得汪汪上几声才能过关。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郡尉想要升转,欲亲自领兵去河北随军征战,只可惜,战马不足,有些为难。

    太守王确呢,有意将郡尉之职,交给杨长仁,但条件就是,给我弄二百匹战马来。

    杨长仁这次可是真上心了,亲自赶到灵丘,让灵丘县令出面,想要截留下马邑的战马,给郡尉壮行,顺便,也为自己的升迁之路扫清障碍。

    但带队的李家丫头,竟然没理会这茬。

    杨长仁满脸阴沉的会到了县衙后堂,屏退左右,出神的想了半天,最终,恨恨的吐出一口长气,招手让人叫来心腹。

    “去吧,让他们把战马都截下来,记得,此事断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不然的话,人头难保。”

    心腹大喜,锤了锤胸膛,“您放心,此事只俺一人晓得,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了。”

    杨长仁还有些不放心,默然半晌,才道:“告诉他们,此事即成,只要去北边换回来二百匹战马,其余就都留给他们了,日后若有人想要从军,尽可来雁门,我雁门缺的就是这等壮士。”

    心腹诺诺连声,转身离去,杨长仁静立良久,想到别无错漏,这才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心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李靖小儿,这次怕是要有丧女之痛了。

    想到这里,心情渐转欢畅,同为郡丞,处境却是天差地别,他早已对李靖深怀嫉恨了。

    这要是让李靖知道他这番心思,一定破口大骂,老子倒霉了半辈子,你竟然还嫉妒了?真是不当人子。

    实际上,这也正是门阀子弟跟庶族寒门的区别所在。

    门阀子弟的倒霉事,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能嫉妒的眼睛发蓝,可见,这年头啊,做的再好,也不如生的好。

    李破等人,自然还不知道危机将近,也不怎么急着赶路,毕竟过了飞狐口,涿州也差不多就在眼前了。

    在冬天下第一场雪之前,赶到涿州,时间上,那是绰绰有余。

    巍巍太行,绵延千里。

    兵法家都很喜欢这里,因为太行绝险,却有八径通之,太行八径,遂名闻天下。

    这些通道,每一处,都留有数不尽的传说,几乎每一个传说,都与军事有关。

    这样的地方,兵法家自然喜欢,因为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诞生出无数经典的战例,让后人津津乐道。

    但作为参战士卒,却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绝险之地,必定生死相争,这太行八径,从古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军士的生命,成就的却是将军们的荣耀。

    作为小卒,谁脑子抽了,才喜欢来这样的地方转圈。

    飞狐道,现在又称灵丘道,属于灵丘治下,至于之前的许多沿革,不必细述。

    再庞大的队伍,在如同巨龙一般的太行山面前,都会显得渺小,何况只是千把人。

    队伍在飞狐道口,停了下来,扎下营地,准备修整一天,再过飞狐道。

    那是上百里的行程,得走上好几天。

    队伍里面的三个主官,终于聚到一起,齐齐仰头,看看连绵不绝的峰峦,再低头,看看狭窄的飞狐道口,那两位呼吸都有点急促,显然,头一次来这里,被震撼到了。

    而身为领兵将领,对这样的地形,毛骨悚然的感觉也是在所难免。

    至于李破,瞧瞧这,瞅瞅那,发现,没多大变化嘛。

    除了少了公路,这里好像千年如是,从不曾在意过人间变幻。

    当然,李破来这里的时候,也只是走马观花,没人平白无故的会在狭道口晃悠,都直奔景点去了。

    “好一处飞狐道,果然乃绝险之地,不想,今日却能亲眼一见,幸甚幸甚。”

    小白脸在拽文,眼睛不看飞狐道,看的是李碧,显然在打歪心眼。

    李碧调头就走,给两个男人扔下一句话,“这地界,穷山恶水的,过去也得脱层皮,幸甚个什么?”

    李破抿着嘴,憋住笑,朝小白脸点点头,嘟囔一句,“嗯,得叫人去探探路,这地方,出毛贼啊。”

    小白脸很受伤,忧伤的看着峡口,估计是很想吟诗一首,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憋了半天,屁也没憋出一个,默然回转,又去跟着李碧转悠了。

    李破可不是随口说说,回到队伍中,还真就将斥候都找来,命他们进飞狐道哨探一番。

    也不是因为旁的,主要是这家伙演义小说看多了,总觉着峭壁林立的,走在中间很不安全,一旦旁边有人往下扔石头,怎么办?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一天码了七章,阿草表示,过年现在真是苦差事,攒稿攒的阿草都快断气了,求支持啊。)

第103章风箱

    飞狐道上,秋风在狭窄的山道上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响动。

    两边峭壁高峻,刀削斧刻,人鸟难逾。

    猿啼凄切,鸟鸣空幽。

    涞水在旁边静静流淌而过。

    到了这里,人们只感觉到,便是水流之声中,也会带上几股阴森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也不怪李破多余,演义体小说,最喜欢在这种地方两边弄些埋伏,点把火啊,扔点石头啊什么的了。

    但实际上,进了飞狐道,你就知道,那不太可能。

    两边群山莽莽,绵延不绝,想要登上峭壁,得绕多大的圈子,就算上去了,又得有多少的耐心,才能等到敌人,也许石头没扔出去,自己先滚下来了。

    飞狐道,是自然演绎,加上人工开凿出来的一条山间狭道。

    不很宽,也不能说窄,容大军通行也没什么问题,一千多人走着,却也不很宽敞。

    飞狐道算不上年久失修,但也荒草满地,寂寞了许多时候了。

    诸国争雄的时候,这里偶尔还能打上几仗。

    但现在嘛,已经几十年没发生过战事了。

    主要是大隋一统天下,河北,晋地皆为隋土,马邑雁门和河北北部诸地又没多少往来,飞狐道也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意义。

    最重要的一点是,突厥人不会经此,向河北发起进攻了。

    因为高句丽占据了辽东,突厥部族南下,要是选择飞狐口,那真需要点勇气,后路可就完全掌握在别人家手里了。

    而高句丽嘛,去到飞狐口攻击河北,他们可要费一番气力,根本挨不上边儿啊,而自文帝年间打了一仗,惨败之余,高句丽也被吓的不轻,再未敢南窥。

    而到了大业年间,随着大隋疆界的不断扩展,飞狐道已然整个被大隋郡县包裹,再无受敌之忧了。

    没有战事,不通往来,就算大业初年,皇帝喜欢做各种工程,也没想起来修修飞狐道。

    当然,飞狐道上还留有着不少历史的斑驳痕迹,只是这会,没几个人愿意去追古朔今,没那个闲情雅致啊。

    走了两天,李破就有点抑郁了。

    这地方对于他来说,就是神经紧张的代名词。

    路也不好走,近两千匹战马,拉着的,骑着的,赶着的,把队伍拉成面条不说,还不时出点这样那样的状况,很快,队伍就变得断断续续的了。

    他这个参军,任务繁重了起来,从队伍前面跑到队伍后面,又从队伍后面跑到前面。

    这来回折腾的啊,李破觉着,这一路,上百里的距离,到他这里,得走几百里。

    你还别说旁人都在看热闹,一天下来,那些旅帅都是满头大汗,颇为憔悴,显然不是累的,而是烦心烦的。

    连小白脸都不能跟着李碧了,最终,三个人商量了一下。

    小白脸打头在前面,开路,李碧留在队伍中间,掌管战马,李破殿后,管着驮马群。

    队伍在山道上挪了四天,终于来到了飞狐道最为险要的地方。

    黑石岭,三山交汇之处,后来人都称这里为四十里黑风洞。

    有洞这个词,也就不用多说了,路肯定是窄的不行,宽的地方一二十步,窄的地方只容一人一马过去。

    这是飞狐道最为狭窄之处,也最为险要,而这也正是名闻遐迩的飞狐口了,过了这里,便是河北平原,向北,则很快就能看到茫茫草原。

    不过,无论是草原还是平原,现如今都在大隋治下。

    向导走到了这里,建议修整一天,然后一鼓作气,通过黑石岭。

    众人从善如流,就在山道上扎营,乱哄哄的休息了一天。

    这天一早,用罢早饭,队伍在连绵不绝的吆喝声中,缓缓进入狭窄的山道,继续前行。

    这一次,队伍拉的更长了。

    几乎直到太阳当头,李破才带着殿后的队伍,进入到狭道当中。

    不过没走多大一会,队伍竟然停了。

    李破也是无奈,只好耐心等着。

    不过,李碧的近卫气喘吁吁的挤了回来,告诉李破,前面有人拦路。。。。。。。

    李破有点吃惊,真的是吃惊,随口就问,不是说黑石碍有守军吗?

    黑石碍还是汉时所建,到了大隋这,虽然没有战事,但据向导说,也有隋军士卒把守,不过不用说,状况肯定不太好。

    这和当初李破呆过的寨子一样,废的差不多了。

    李破能想到的只能是这里的隋军穷的揭不开锅了,趁火打劫一下过往的队伍,以求生存。

    但马上就被告知,那不是隋军士卒,而是一群太行山匪。

    李破挠了挠脑袋,太行自古出悍匪,这个不用提了,但照如今的时节,敢在飞狐道上占据要隘,拦住去往河北的隋军,这尼玛山匪胆子也太大了吧?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挥手道了一句,我知道了,把人打发走了。

    回身,叫过李五,便吩咐道:“带上几个人,去后面瞧瞧,别废话,赶紧的,有何变故,快快来报。”

    李破燥了起来,这样的破地方,两头一堵,就是老鼠进了风箱了,那还得了?

    事实上,李破敏锐的军事触觉,确实救了这一千多人的性命。

    根本没等李五传回消息,李破立即指挥手下军士,“调头调头,下马,驮马也别管了,都给我退出去,退出去。”

    没到狭道口呢,喊杀声已经隐约传了过来。

    李破一咬牙,果然他娘的出事了。

    这个时候,也不用想太多了,噌的一声,拔出腰刀,当先就跑了起来,边跑边怒吼着下令,“跟我来,都跟我来。”

    此时,根本不用他再喊什么,彪悍的隋军从来都有着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的传统。

    听到喊杀声,长刀出鞘的声音立马响做了一片。

    但建制什么的就不用提了,最基本的隋军战斗单位,差不多还能保证,但其他的,什么阵型啊,距离啊之类的就没法管了。

    猝然遇敌之下,李破手下的隋军兵卒,表现出了他们的优点,同样也暴露出了他们作为新兵的太多的缺点。

第104章凶猛

    当李破拔刀向后跑的时候,几乎本能的,附近的军士都抽出刀子,一窝蜂的跟着向后跑了起来。

    队伍拉的太长,这边已经乱了起来,前面的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跑了不远,迎头就碰上了李五派回来的人,都不用他出声,直接被裹挟在队伍里,冲了回去。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掠过李破的头顶,后面毫不意外的响起一声惨叫,也不知哪个倒霉鬼被射中了,道路太窄了些,又没穿铠甲,弓箭在这样的环境,就是步卒的噩梦。

    不远处的狭道口,李五领着四个人,竟是已经冲进了人堆里。

    李破眼睛只一扫,心里已经泛起了凉气。

    狭道口乱糟糟的都是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两颗粗大的树干,撩在不远处,一些削尖了的木桩,横七竖八的扔在一边儿。

    隐约还可以看见一些驮马,驮着很大的石块。

    这些东西要是一股脑都堵在狭道口上,李破根本不敢想象,得付出多少人的性命,才能从这里冲出去。

    大意,太大意了。

    但也怪不得他们中间任何人,不是因为他们太轻忽,而是这里本就是隋境,一千多人的隋军,受到大规模攻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加上,他们也不是为作战而来,而是押送战马去河北,警惕性自然不会太高。

    幸运的是,队伍中大部分都是骑兵,只有二百步卒,加上押送的战马,驮马,所以进入黑风洞之后,队伍拉的分外的长。

    于是,前面被堵住了,后面则刚进入黑风洞不久,还能及时作出反应。

    不幸的是,也正因为如此拖拉,才能让对方从容布置,将他们堵在黑风洞中。

    幸与不幸,其实不用赘述,打起仗来,看的从来都是结果。

    而此时此刻,李破和跟在他身边的手下,都不会想太多。

    李五悍勇,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没让贼人彻底堵死狭道口。

    道口并不宽敞,也绝对算不上有多窄。

    没有拒马,大木,以及乱石拦路,道口处就不算很凶险。

    李破拿出了跑百米的速度,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让他瞳孔收缩的是,几个穿着破烂的皮袍子,满身山林气息的山匪蹲在狭道口,端着个匣子一样的东西。。。。。。。

    尼玛,弩箭。

    在这样生死一瞬的时刻,军人的胆量和勇气,在李破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根本躲也不躲,直直冲了上去。

    这个时候,哪怕最轻微的闪避动作,也会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只要倒下,就会被后面的人踩在脚底下,不但拦住了自己人的路,而且,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破双眼瞪的老大,脸上的肌肉变得狰狞异常。

    弩弓的弓弦震动声响起,弩箭飘忽即至。

    三支弩箭,一支在李破脖子边儿上擦了过去,一支擦过了他的大腿,撕破了李破的裤子,在李破腿上留下一道擦伤。

    一支竟是从李破的腋下穿了过去,毫厘之差,让李破和死神擦肩而过。

    准头不足,李破在这一刻却是浑身都绽起了鸡皮疙瘩。

    山匪已经围住了李五几个,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很多人手上都拿着弓箭,看着从狭道冲出来的隋军士卒,山匪们手忙脚乱的开始拉开弓箭,声嘶力竭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

    这是决定生死的竞速比赛,李破用自己的胆量和常年打磨出来的身体素质,以及无与伦比的幸运,为自己赢得了生机。

    箭矢嗖嗖的从他身边掠过,也许是因为慌乱,也许是因为山匪的弓不太好,竟是没有一支招呼到李破身上。

    李破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怒吼一声,猛的加速,一头撞进了人群当中。

    这可以说,是李破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和人正面交锋,混乱的却和一锅粥相仿。

    这样的交战,是李破最不愿意见到或遇到的,因为意外太多,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混乱中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

    当然,也许那些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那些家伙们能办到,但李破自认,他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不过,想象总和事实有着极大的差距。

    当李破撞翻了一堆人,从地上一跃而起的时候,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好像活跃了起来。

    手中的刀子顺势一抹,便切断了一个人的喉咙。

    大腿一抬,踢的一个人翻滚而出,长刀猛然斩下,便劈在一个好像吓的傻了一样的家伙的脸上,直接将他的脑袋刨了开来。

    顺势挥刀横着斩出,豁开了这人的脑袋,就势将另外一人挡在身前的木弓斩裂,猛的上前一步,避开旁边扎向他脖子的短刀,手中的刀子直接捅入了一人的腰腹之间,对方长声惨叫,捂住了伤口。

    连搅动一下都来不及,李破立即抽刀,一脚将对方踢了出去,顺便把对方的手指头割下了不知多少。

    只这片刻之间,李破已是连杀数人,自己身上脸上,都已变得血迹斑斑。

    参军如此凶猛刚强,很大程度上激发了手下隋军士卒的士气,让他们的兽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

    将为军之胆,在这年头的军队里,就如真理一般存在着。

    山贼想要用弓箭,和弩匣封住狭道口的最后机会,也就此失去了。

    而当十几个隋军士卒咆哮着冲出狭道,长刀并举,一连串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山贼纷纷倒地。

    越来越多的隋军士卒涌了出来,仓促的遭遇战,很快便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现如今,还没有什么匪人,能和成规模的隋军对抗,虽然,过后的几年,这样的情形会发生一些改变。

    但不可否认的是,乱世当中,乱军的中坚力量,向来都是那些曾经受过军事训练,并陆续加入叛乱的官兵。

    山贼先是纷纷退却,想要聚集起来反抗一下,却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

    随即,便演变成了溃逃和追杀。

    一二百人的山贼,被杀的落荒而逃。

    这个时候,李破逐渐退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红着眼珠子吼着。

    “守住道口,守住道口。”

    随后他的喊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身边,在李破连提带踹下,终于在狭道口列开了军阵。

    他的谨慎,再次被证明是正确的。。。。。。。李破的第一战,虽然打的稀里糊涂,但却毫无疑问的证明了他的军事天分以及他那无人可及的幸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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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介绍:
大业六年,强盛的大隋迎来了转折点。 这一年,隋帝杨广开始准备征伐高句丽,顺势拉开了隋末战乱的序幕。 接下来的几年间,天下板荡,群雄并起。 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草莽豪杰,门阀世家,纷纷粉墨登场,逐鹿天下。 北方突厥汗国,雄踞漠北,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一个强大的帝国,最终轰然崩塌。 这是个最具传奇色彩的时代,也同样是中原大地最为混乱黑暗的时节。 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个来历奇异的边塞少年,带着草原的风寒,和一股满不在乎的劲头,一头扎进了这乱世漩涡之中。北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