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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隔壁老黄哥     宋道txt下载     宋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五四章 【葫芦口】

    那桐岭位于安庆正北十里,是一座由北向南绵延不过十五里的山岭,要想直达安庆城下,左右倒是别有蹊径,只是绕路颇远,平白要夺走十余里路径。

    所以,正常情况下,都是先了岭上的一条羊肠山道行走,且这条山道从北往南有差不多十里都是依山而行,快出桐岭的时候才会进入一个肚大口小,被当地人称作葫芦口的山谷里,整个山腹南北长五里,东西最宽处约有一里,最窄出也就十几步左右。

    至于官军骑兵为何会被堵在葫芦口里,且还是三千人的整队被堵,黄杰是委实不想费脑筋去研究,一马当先出了梅林村后,他便慢了几步跟在了孙立的身后,要说行军打仗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然也不会越权,直让孙立指挥就是。

    这次出战的队伍,虽然速度最慢是骡车,但众人都有骡马代步,速度自然不满,也就差不多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来到了距离葫芦口出口处不足二里的山道边上,当即孙立就指派了狄昊、王铁头和任三娘负责带领伪装成民伕的百余喽啰,拿了引火的火把和火油罐、油脂等物翻山往设伏之处行去,自己领着黄杰、朱高和刘锜,领着百余骑着骡子的捧日军兵卒则慢慢向葫芦口的隘口方向摸去。

    还有那白官儿,则领着车夫们将拉了热乎饭食的骡车先掉好头准备,一会打开之后,若是出了意外,便要车夫们架车先逃回梅林村再说。

    两路人马分头前进。很快便各自抵达了预定地点,狄昊那边情况暂且不提。只说孙立领着众人在接近隘口不倒半里的地方便停了脚步,便要捧日军们下了马……该说是下了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草料与骡子们喂食,这是为了让骡子们保持安静。

    随后,他便让朱高留守策应,自己便领着黄杰和刘锜步行上前探看,三人借着月色沿山道边的疏林摸进,离着尚有百余步远的时候,便瞧见了隘口处发出的汹汹火光,以及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更凑近了一些后,这才瞧清楚隘口的路头处。竟是点着了一堆宽怕有五六丈的火墙,将山道的出口给完全堵住了,一些穿着宋军厢军服色和样式的人正在忙着砍伐山道周围的树木,并且还不断的在往火堆里加柴。

    孙立带着黄杰和刘锜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藏身在了一个矮乔木下,用手掩嘴发出了咕咕的鸟鸣,随后就听树顶上也咕咕的回应,很快便有一条身影窜下树来,见了三人便叉手行礼。向孙立道:“孙教头,贼兵半个时辰前引火封路,看样子是要逃了。”

    孙立如今身份,自然是黄州水路转运衙门的枪棒教头。他望向山道,皱眉道:“半个时辰前就放了火?葫芦口中的官军可有动向?”

    那人看服色应该是茶山分堂的喽啰,见他摇头道:“早前还射了几泼箭。如今只是叫骂,想来他们也料到了贼人要逃。”

    刘锜探头看了看隘口的巨大火堆。回头嘿嘿笑道:“那些破石军倒也不蠢,这般不断的加柴。将地都烧热了,便是等他们走后撤了火头,没有个把时辰与地面冷凉,人马都走不了。”

    黄杰听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刘锜便问:“黄大秀才,你笑什么?莫非俺说的不对?”

    黄杰忍俊不住,捂嘴笑得快喘不上气,才道:“对对!你说得对,俺笑是因为想着了一个笑话,那葫芦口里不是有三千人马么?对着火头一人撒一泡尿,还不能把火灭了么?”

    孙立和刘锜还有那喽啰听了,先是莫名其妙,随后各自脑补了一下这三千人排着队向火堆撒尿的景象,自然也都是如黄杰方才那般忍俊不住,捧着腹笑得快喘不上气来。

    刘锜笑得矮身扶树,指着黄杰道:“好个秀才!这般酸臭的办法也想得出来?嘿嘿嘿!笑煞俺也!”

    孙立毕竟年长,自然不会如刘锜般表现,却也抿嘴笑道:“其实细想起来,却也是个好办法。”

    也在此时,便听不远处有衣袂响动,四人当即戒备,那响动进至十余步处时,便也发出了咕咕声,孙立便也出声将他唤了来。瞧清服色也是茶山的喽啰,便听他道:“三位头目要俺转来消息,全都准备妥当了,只等孙教头旗号发动。”

    孙立道一声好,也从身上解了角弓下来,摸出好几支响箭插在地上后,便对刘锜道:“刘锜听令!速去领了捧日军整队,听见三发鸣镝,便挥军冲杀,若有差池,军法处置!”

    刘锜忙屈膝跪地,以军礼抱拳答道:“刘锜得令!”

    说完转身就走,随后孙立却是看向黄杰道:“黄杰听令!非得吾令,不许上前冲杀!”

    黄杰听了一愣,见孙立双目灼灼,直盯着自己,一时也不敢炸刺,谁叫他一早就把这次的指挥权都让与了孙立,便也只能学了刘锜那般,行了军礼答道:“黄杰得令!”

    见黄杰乖乖受制,孙立也才满意点头,他才向两个喽啰道:“你二人便也跟随在侧,随时传令就好。”

    两个喽啰自然不会有了异议,孙立这才抓拿了两枚响箭在手,起身将弓开成满月,就听“镝镝”两声凄厉刺耳的鸣镝顿时划破了夜空,将那火焰升腾的噼啪声和两面的叫骂声瞬时掩盖了下去。

    紧接着,就瞧见隘口向南约五、六十步左右的山道两旁赫然生出了许多火光,跟着便是震天的喊杀声响起,更见着各种带着火星的发火物不断被抛下至山道旁,迅速将道路照得通亮。

    那破石军的头目想来是慌了,就瞧见正在往火堆里加柴的贼军们慌慌张张的集结起来,便有持盾的贼兵胡乱组了个稀松盾墙,还有拿弓的也胡乱往山道两旁射箭,僵持了摸约百息后,只是见山道两旁抛出的发火物越来越多,原先抛下的也开始引燃路边的草木,破石军的贼众再也僵持不下,便保持着松散的盾阵样式,开始往南慢慢移动起来。

    孙立死死盯着,手中抓扣的三支响箭都快被他捏出油来,待破石军贼众终于跨出了距离隘口火堆差不多一百五十步的地方时,便也开弓将三支响箭射上了天去!(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五五章 【夜袭】

    “镝!镝!镝!”

    三声鸣镝,就入夜枭凄厉嘶鸣,刺破了夜空!

    那破石军的头目也是个识货的,方才两声鸣镝就发动了火攻,如今三声鸣镝自然肯定是要放大招了,便听贼军的盾阵中呼喝连连,原本松散杂乱的阵型突然间严密了起来,迅速龟缩成了一个严整的盾阵。

    可孙立瞧着却嘴角上翘,默数了十个数后,便瞧见山道边的疏林亮起了十多个大火球,轰隆隆就从疏林中急滚而下,直直往那盾阵撞去。

    谁知火球眼瞧着避无可避就要撞上盾阵时,突然那盾阵就地解出了几个缺口,竟然是将撞击的正面让开,跟着盾阵中还有人使了长棒将火球叉开推走,如此火攻竟是毫发无损。

    “好个破石军,居然也有通晓军阵的高人。”孙立见状当即起身,一拍后背箭壶道:“大郎!夜射可行?可敢与某赌胜?”

    黄杰翻翻白眼,将自己的一石角弓取下道:“大兄莫要膈应人,不赌!”

    孙立哈哈一笑,便矮身往那破石军盾阵方向摸了过去,黄杰和两个喽啰自然不敢怠慢,便也紧紧跟上。

    也在同时,黄杰便感觉身边的树木微微颤动,跟着便听着了杂乱但却密集的啼声从山道的南端响起,不用说自然是刘锜率领的骡骑兵到了。

    才走的十几步,就听山道下面一阵马嘶骡鸣,却是刘锜的骡骑兵已经露出了正面,捧日军的军卒们纷纷扬起了手中短刀、朴刀、佩刀和各种形状的长棒、短棒,呼喝着对那破石军的盾阵发起了冲锋。

    黄杰忙着跟随孙立寻找间隙夜射,自然也就顾不上瞧看刘锜如何指挥骡骑兵冲锋,很快他四人便顺着山道旁的疏林移动到了盾阵的左方偏后的位置。孙立瞧好一株矮树便踢腿在树干上借力一跃上了树梢,用了不倒五息的时间便锁定了目标,抬手便是连珠发了三箭。

    侧身隐在树后的黄杰瞪眼一瞧,便瞧见孙立射击的方向上,距离约有不足三十几步远的破石军盾阵里,便有一个手上拿着盾牌的贼兵哀嚎着坐到在地。甚至能瞧清孙立连珠发的三箭,一箭钉在那人盾上,一箭钉他腿上,还有一箭钉在了他持刀的右肩上。

    黄杰闭眼将刚刚瞧见的射术在脑中一过,便也算出孙立射出的第一箭是故意射在那人盾上,那人感觉盾上吃力后,便也下意识的将盾微微举高了一点遮挡头面,脚下自然露出了空档,便叫孙立的第二箭寻得了机会。待他腿上中箭吃疼坐到时。孙立的第三箭应该是要取他首级的,只怕是因为偏了角度这才射到了右肩上。

    也就在黄杰心里算计若是自己来发这连珠箭,会有几分胜算时,就听树上的孙立道:“大郎,还愣着作甚,快快放箭!”

    黄杰扭头一瞧,火光明亮中,刘锜那小子居然舞着一把长柄大斧冲锋在前。见他策马疾驰着绕盾阵而行,手中大斧只是舞动一圈。便生生能将一名破石军的盾兵砸飞,把盾阵破开个缺口,跟在他身后的好几个骑马的捧日军壮士跟着也抡起了该是车轴改成的大棒,一通乱扫后竟是将盾阵破开了十好几人的缺口,可即便是如此,缺口也是迅速补上。竟不能撼动这盾阵分毫。

    树顶的孙立看刘锜英姿也是看呆了,道了一句:“此子,真将种也!”

    黄杰可没兴趣去夸刘锜,只是闷头弯弓开射,只是他夜射的本领不强。只怕连个熟练都混不上,一连发了五箭都被贼人用盾挡了,气恼之下干脆也寻了个树攀上,居高临下再来。

    此时,却说整个场面倒也不乱,从葫芦口蜿蜒南下的一条约有三百多步长度的弯道上,五百破石军贼兵在距离隘口火堆约有百步的地方结了一个约三十步宽长的盾阵原地死守,山道两旁如今火光熊熊,全都是茶山分堂众喽啰们抛下的发火物引燃,而刘锜领着的一百余骡骑兵,却是从容不迫的顺着道右向左盘着将盾阵围了,使了手上的弃械不断拍打着盾墙。

    而后孙立和黄杰,就在距离盾阵左后方不足三十步远的树顶上,抽冷子放暗箭。

    还别说,孙立的夜射技能就算不是大师,也至少是专家级别,就见他一连发了三次连珠箭后,便也摸出了那箭矢的飞行轨迹和盾阵的空隙规律,随后便开始一箭一箭的点射,以黄杰眼光瞧看,几乎无一落空。

    而黄杰自己的战绩可就差了太多,一壶箭卅六羽,他差不多射失了九成。

    他这边正没趣的时候,就听孙立再次发了两枚鸣镝,原先只在山道两旁放火的狄昊他们当即便听着鸣镝号令呼喊着奔出疏林,趁着破石军忙于防守骡骑兵围攻的机会,迅速突进到了盾阵近前,跟着就听一声大喊,百余人齐齐都将手中拿着的火把和油脂罐就往盾阵的中心抛了进去。

    就听着噼里啪啦的瓦罐破碎声,很快盾阵的中心先是冒出浓烟,跟着便有火头和惨嚎声次第响起,而茶山分堂的喽啰们也在不知是在谁的号令下迅速后退了几十步,又将身子隐在了疏林里,同时刘锜的骡骑兵则乘机转回山道下首重新整队,就等着盾阵分解的时候冲杀建工。

    说时也迟,那时也快,也不知道是过了二十息还是三十息的时间,盾阵中的火光和惨叫越来越惨烈,最终就瞧见盾阵中心突然爆燃起一道耀眼的团焰,跟着便传出一声轻微的轰隆爆炸声,几百人龟缩而成的盾阵便立时土崩瓦解了。

    “嘶!”黄杰看着直发愣,因为他瞧着盾阵中心那道耀眼的团焰十分眼熟,似乎在奇梦中见过的样子,只是这眼前的团焰太小,也不过两丈方圆,可比不得奇梦中随处可见的巨大冲天团焰,便出声问:“大兄,却是何故?”

    孙立也是皱眉,不过他却抛了手中角弓,迅速跃下树来道:“该是谁人身上有猛火油,无意引着了罢!大郎快随我来,要收官了!”

    又对两个喽啰道:“你等武艺怕是不行,再次等候便是!”

    黄杰闻言也是迅速跳下了树去,将角弓与箭壶都摘下弃了,抽了背上的松纹古剑便跟上孙立突前,两个喽啰也是机灵,收了弃下的弓箭原地等候。

    孙立带着黄杰走走伏伏,直往散了阵型的破石军贼众中冲去,孙立疾奔中抽出背上的铁锏指着阵中一个穿着普通宋军服色,头上扎了个写有破石二字的头带,蓄有一腮乱胡的中年汉子喝道:“大郎!你左我右,擒贼先擒王!”

    黄杰自然也没二话,便也倒持松纹古剑,剑使刀招,以一式太祖五路卧龙刀里的旋刀破阵的招数,便往那头目的左方扑杀过去。(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五六章 【混战】

    此时,周围火光正亮!

    蹄声雷动,大地颤抖,刘锜的骡骑兵复又卷土重来,而那破石军的盾阵也因为阵中炸开的团焰土崩瓦解,正是纷乱之时,

    此时,倒也叫人瞧看得出,这盾阵该是不足二百刀盾手组成,掩着百余的弓箭手和百余的枪棒手,只是弓箭手腰下的箭壶早空,该是与官军骑兵对峙时早就射光了箭矢,仅剩下用来救急的保命箭方才也叫狄昊他们吸引去了。

    也即是说,如今这股贼军,总人数远远不足五百,再加上刘锜方才领着骡骑兵又伤了几十人,孙立和黄杰也放冷箭撂倒不少,再加上刚刚火攻扩大的战果,实际上此时对方全须全尾还有战力的也就三百人前后。

    在加上团焰爆炸破阵之后来带了混乱效果,孙立这也才大胆的领着黄杰出击,行一个擒贼先擒王的险招。

    只说孙立在前,黄杰在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两条如龙声影就如虎入羊群一般带起腥风,溅起血雨。

    长锏在手,孙立一路砸、点、扫、劈,根本就无一合之对手,碰上之人,兵折骨裂,死状奇惨。剑出入风,黄杰也是将太祖五路卧龙刀施展到了极致,只是切砍、旋斩两式,也能大发了利市,眨眼间孙立一路挑翻了五人,便占了那头目的右路位置,黄杰也是斩倒了三个,将左路方向堵死。

    有道是将为兵胆,孙立与黄杰二人的身影在熊熊火光映照之下,自然都叫众人瞧见,刘锜一声爆喝便舞着大斧领着骡骑兵冲杀过来,退到山道两旁疏林的狄昊他们也狂呼中再次冲出,对已经混乱奔逃的贼兵打起了落水狗来。

    “着!”孙立一招力劈华山。双手持锏便向那头目劈去,他头目使的是一对短朴刀,见了来势也不敢挡,便是侧身闪避,身法颇为敏捷,显出他的武艺也是不差。待孙立招式用老。便也合身而上,使军中肉搏用的太祖双刀的刀法,眨眼间便与孙立过了好几招。

    黄杰见了,也不敢参战,忙持剑就绕二人游走,一面为孙立掠阵,不放杂兵干扰二人搏杀,一面也留意战场动向,好做应对。

    此时。由于破石军的盾阵已破,刘锜的骡骑兵也卷入阵中分散撵杀,场面也从早前的攻防有序转为了混战,只是破石军的贼兵因攻城掠县所得都是宋军的装备,所以都是一身宋军的暗红色号褂装束,而骡骑兵们穿的都是捧日军特有的明红战袄,以及附了片甲的褙子(也叫绰子、搭护,可以理解为衣襟加长版短袖圆领背心。上面缝制着方形的皮质或铁质甲片),再加上还骑着骡。双方的混战倒也泾渭分明。

    只是,破石军的大盾阵操练得不错,但可惜似乎没有学成宋军老卒才会的两人阵、三人阵,很快就被分而歼之,遭骑兵们小股小股的圈起来围歼,还有不少往山道两侧疏林奔逃的。估计也逃不出狄昊那帮原本就是山贼的喽啰们指缝。

    就说孙立与那头目叮叮铛铛又斗了十余招模样,就听孙立爆喝一声使长锏又劈在架在一起抵挡的双刀上,其中一把短朴刀受不住力便滑倒下来,以刀背斩在了那头目肩上,那头目吃不住疼大叫一声弃刀就逃。孙立便也飞起一腿踢在他的后颈上,将他踢得当即晕厥过去。

    黄杰一瞧,便也灵机一动的大喊道:“败了!败了!头领败了!快逃!快逃!”

    跟着跳开几步又压着嗓子喊道:“降了!降了!头领都败了,大伙儿快降了吧!”

    恰好这时刘锜舞着大斧策马奔到黄杰身边,瞧着他好似小丑一样的乱喊乱叫扰乱贼军的士气,便也旋即明悟过来,振臂高呼道:“捧日军听令!跪地束手者不杀!”

    捧日军乃是禁军,平日里这般作战的操练也是颇多,所以他身边的几个军卒听了,便也喝声大喊起来,很快近百捧日军军卒便也齐声通喝道:“跪地束手者不杀!跪地束手者不杀!跪地束手者不杀!”

    身在外围的狄昊他们听了,也跟着节奏大喝起来,于是很快整个山道上都是一声声的跪地授首者不杀!

    此时整个山道里都是混战,再加上又是夜战,火光纷乱,所有人都是一边与眼前之敌厮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战场动向。如今官军士气大振,又已开始高喝纳降口号,顿时破石军的士气眨眼就低到了低谷,许多机灵的贼兵当即便抛了兵刃一边后退束手,一边喊着:“降了!俺等降了!!”

    还有些估计手上有着血债的贼兵,或更是顽强搏杀,或夺路而逃,倒也又非了不少功夫,才将他们全部镇压。

    待到整个场面上完全的控制下来时,也不知是谁带头,便听着大宋万胜的口号次第响起,随后此起彼伏,很快便席卷了整段山道,甚至五六丈宽的火墙后面,那些困在葫芦口里的官军骑兵在听清了火墙之后的万胜呼声后,也加入了高呼的行列,数千人的齐呼旋即声震四野!

    孙立也顾不上清点战俘死伤,忙要人迅速去撤火墙上的柴木,还叫人挖掘山道上的沙土用来扑火,而火墙之后的骑兵们也一道行动起来,不多久便将火墙挖出了一个丈宽的缺口,随后就瞧见有个满身火星的军官冲出了火墙来,见他敏捷的就地一滚,随后一边急拍头上被撩烧着了的火星,一边左顾右盼惊喜的大喝道:“可是俺捧日军的伙伴来救?”

    刘锜早下了战马用战斧扒拉火头,听了话音便也大叫一声道:“可是进宝叔叔!俺是刘锜啊!”

    那被刘锜唤作进宝的军官听了,便也大喜过望的去抱了刘锜,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锜儿!你可是做下了大事,真真救了俺捧日军上下三千人的性命!好好!好啊!”

    刘锜虽然欢喜,却也不敢当真将功劳窃了,忙要那军官放了自己下地,便拉他来介绍道:“进宝叔叔,这位便是黄州水陆随军副转运使黄杰黄子英,俺领着太尉府的一百捧日军本是护卫黄州粮草转运,这次来救得叔叔,却全是黄副转运使的功劳!”(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五七章 【震惊】

    那军官便打眼来瞧,见眼前之人分明是个少年,却是身高体壮、怕是已近五尺六七的身高,身上内着一件青色直裰长身袍,外罩一件西军样式的革甲,头戴兽面鏖兜,腰扎一根铜扣真武带,双臂更套着一双黑革铁钉护臂,背负一柄古朴长剑。容貌倒也方正,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扩鼻大耳厚唇,看面相倒也知道是个忠厚之人。

    当即他便一震身上的袍衫,先是抱拳做了正揖,又以军礼单膝跪地道:“某家韩进宝,忝为殿前司捧日军右厢都指挥使,谢过黄副转运使救援之情,活命大恩不敢言谢,山高水长,他日定然有报!”

    黄杰可没想到这韩进宝突然这般正式的来谢,急忙侧身避开,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哪知他才避开韩进宝,刘锜这小子突然也是同样的行礼来拜道:“黄家大郎,这次救得俺家进宝叔叔,于俺也是大恩,且受俺一拜!”

    黄杰更是惊愕,又要躲闪时,突然周围的捧日军骡骑兵们都是齐齐拜道:“谢过黄副转运使大恩!”

    “这……”

    黄杰倒也不笨,脑中一转便也猜到了许多东西,想着再来退让便也矫情了,也就忙上前扶了韩进宝道:“快快请起!算起来比刘锜还小了一岁,便跟着他也唤一声进宝叔叔可好?进宝叔叔,闲话稍后再说,快让大家都起了身,速速点出一队人马去安庆城下插旗才是!”

    韩进宝听了眼中神彩也是一亮,更是对黄杰高看了一眼,便也让他扶着起身,而后这才高喝一声:“儿郎们,还不听了黄副转运使军令。快起来行事!”

    骡骑兵们都是大喝喏应,起来更是加速的扑灭火墙,很快就将柴木移除,又刨来沙土在火堆烧烫的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也才让得山谷里的骑军们能够闯了出来。

    待队伍出来一瞧,真叫黄杰和众人都吓着了。只见许多人马都是带伤,还有不少人身上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黄杰见他们惨状,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忙派人骑了马去通知白官儿将带来的五十车吃食饮水迅速卸车准备,而孙立也让狄昊他们迅速清点战损,押送俘虏转运。

    韩进宝也随即点出一都还算齐整的人马,带齐这次捧日军兵发安庆所领的先锋旌旗仪仗,就直接发往了安庆城下。

    随后黄杰便亲自引着韩进宝还有随后跟着出来的十几个佐官和统制去了白官儿处,可瞧着摆满了一地。还带着温热的饭食和饮水,韩进宝瞧着瞧着突然哽咽,随后便大声嚎哭起来,他身后的佐官和统制们也是纷纷大恸抹泪,黄杰等人虽然不明就里,却也不敢出声来问。

    直到骑军的伤兵们行至,韩进宝等人这才止住了嚎哭,一抹眼泪哽咽道:“莫哭了!都是六尺的汉子。快些动手照拂伤患!”

    说着便抢上了前去,接过碗勺。亲自打了粥饭炖菜就往伤兵的手上送去,还不忘大声道:“吃下这口饭食,记得念一句黄州黄副转运使的好!”

    他身后的佐官和统制们也是有样学样,也都上前拿了碗勺亲自打饭送给伤兵,却把黄杰他们都给晾在了原地,呆瞧这眼前一幕。

    不一会。倒是狄昊他们将战报统计上来,今夜葫芦口之战,茶山众六死十七伤,轻伤二十多人,多是引火时燃着了手脚。六个倒霉蛋则是在收官阶段拦截逃散的贼兵不慎丢了小命。而刘锜领着的骡骑兵可就牛叉了,居然就死了一个,还是自己堕马后摔断的脖子,另外四十余人带伤,骡子过半伤了,还伤了十六匹马。

    至于堵着葫芦口的贼兵,倒也查问清楚是属于破石军的黑虎营,满算该是五百一十二人,之前堵官军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三十几人,伤了五十几个。而方才的夜袭里,更叫黄杰他们杀了一百三十几人,又伤了一百二十多个,如今重伤将死的共有十七人,全须全尾投降的八十四人,到底跑掉了几个就不好算了。

    而叫孙立生擒的那厮,正是黑虎营头目,可居然还是孙立的本家,名字叫做孙黑虎。据说也是个老军,只是如今人还没醒,无法问了详细。

    只说官军不断走出葫芦口,黄杰计算出的伤兵数目也不断的攀升,当最后一人走出时,便也计算出这韩进宝领着的三千先锋骑军里,受了火燎和战伤的伤兵居然过了千人之多,还有二百余人的尸骸尚在葫芦口里等着收殓。

    如此这般的战损,都不能说是惨了,就算说是差点全军覆没也不为过,叫黄杰他们很是震惊!

    五十车饭食饮水自然不能饱食了全军,想着还要打扫葫芦口内外的战场,更要守护桐岭山道,让后续大军跟进,黄杰便要白官儿赶紧领了车队回梅林村,将那里的饭食物资都转运过来,韩进宝忙也派了一名统制点了三百人马护送帮手。

    而派去安庆城下插旗的官军也派人转回告知,已经顺利在城北方向将先锋仪仗扎好,此时已是三更末刻,却还没过子时,总算是没有耽误了军令,而安庆城中也并无反应。

    待将物资转运来时,又忙着就地建了军寨设置帐篷裹扎伤员,这一忙活,便足足忙到了天亮。直到将最后一个重伤的骑军伤兵送进刚搭建好的帐幕,韩进宝便就地寻了一个草料袋子往地上垫了,倒头便打起了呼噜。

    他那些佐官瞧见,也不敢去动他,便也自行分派了人手,该休息的休息,要巡察的巡察,倒也有序。黄杰这边自然也是类似的安排,倒是休息前黄杰悄悄又整了一大海碗的粥饭,开了一瓶罐肉独自享用。

    待他再睁眼时,又见夕阳西下的模样,却是被孙立给唤醒了,说是韩进宝请他前去议事。

    黄杰自然起身洗漱,想着如今他的身份,干脆也把身上的革甲和鏖兜脱了,就穿着内里的儒生青衫,却叫人看出他的后背左肋下边叫利刃开了一条半尺的口子,万幸只是划破了衣服,没伤着皮肉。

    黄杰也不计较,便穿着这件已经透风的衣衫去了议事的大帐。

    只是,才走到帐口时,就听里面有个暴躁嗓门在大喊道:“童贯那阉贼这般陷害咱捧日军,俺是万万咽不下这口鸟气!”

    跟着就听韩进宝的声音道:“咽不下又如何?这是俺的佩刀,借你去杀了那阉贼如何?”(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五八章 【赏格】

    黄杰在门口听了里面的剑拔弩张,自然不敢乱闯了进去,便与守在帐口的侍卫示意,自有侍卫进去为他通报。

    也就在侍卫去给他通报的时候,黄杰也在脑中将捧日军有关的消息过了一遍。

    这首先,前文有述捧日军乃是东京汴梁的禁军上四军,统属于殿前司,是一支重装直属的精英骑兵部队,编制共有四厢一万八千人,是禁兵中的上兵。

    而殿前司如今的老大不是别人,正是开府仪同三司的三衙管军太尉高俅,所以高俅才有资格和能力调集了几百捧日军来黄州遮护黄家的庄子。

    因此,这童贯虽然也是太尉,却没有掌控殿前司的资格,不过是这次奉命南下安庆宣抚,也才得了上令抽调各路禁军组建部队,以韩进宝所部三千人马的规模,该是一厢的编制才对。

    不过,从刘锜之前爆出的内幕来看,高俅与童贯该是向来都不对付,那么殿前司所属的捧日军自然也是秉承了上官的好恶才对。

    再来就是,昨夜的惨状自不用说,就算韩进宝这帮子汴梁子禁军平日疲懒到了极致,出征行军可也不会大意到了这般程度,那么这次遭伏定然是大有内情,想想这二百多阵亡,千多人受伤的败绩,若不是有内鬼作祟或是中了什么计谋,便是真碰着鬼了。

    最后,想想这童贯哪怕远在千里之外,还没出征之前,就惦记上了黄家。安庆城破他不直接去安庆剿贼,却要将大军行止定在黄州。说什么要跟无为军东西合围,怕是鬼才相信。即便是无为军贪功冒进遭了破袭。他童贯不得不改道的情况下,也不放过了恩怨,下个转运粮草的军令,硬是要逼着姚政这个顶缸的转运使亲自押送粮草到安庆城下入了他的彀。

    甚至就算是军令逼迫着八月十五或之前必须赶到安庆城下,他也敢领着大军在路上磨蹭,直到期限将尽才派了捧日军急行赶来,如今又出了这般的遭伏受困死伤惨重的败事,要说这事当真跟童贯无关,便是天大笑话了。

    只说。就在黄杰的思索间,侍卫便也入内将他来到的事情通报了,跟着就瞧见韩进宝亲自携着刘锜和一众将官亲自迎到帐口,哈哈大笑着抱拳道:“末将等见过黄副转运使!”

    黄杰急忙后退三步还礼道:“不敢!不敢!小子这官身尚且还有个权字未去,可不敢僭越了!”

    黄杰的这副转运使虽然无品无阶,可也是文官,而韩进宝就算是个禁军的都指挥使,合该也是个五、六品的武官,可见了文官就要顺势低一级。况且昨夜救援还承了天大的人情,因此上来自称末将倒也真不是见外。

    韩进宝明显是洗漱过了,换了一身将官的制甲,且头上还扎了一条奠带。见状笑声更响,上来便拉住黄杰的手道:“好!好个案首秀才,倒也知书达理!如此。俺也不使什么虚礼了,便直叫你姓名如何?”

    黄杰也只能随他拉了。点头答道:“甚好!甚好!若不嫌弃,唤一声大郎也成!”

    韩进宝大笑一声道:“成!黄家大郎。且随俺入帐叙话!”

    说完便亲热的拉着黄杰入了军帐,更直接将他按坐在了左首的主宾位上,便开始介绍起捧日军的各级军官将佐来。

    这次随韩进宝来的三千骑兵,实际分属九都,虽然一都人马按规制该是满编五百人,但禁军的规制特殊,寻常不满编也是常例。再说禁军中勋贵也多,空降过来轻易都是个将主或是制统,哪有这许多兵马与他们统帅。

    不过韩进宝一番介绍下来,黄杰也敏锐发现他军中姓赵的军官将佐奇少,心中便也暗中留了个心眼儿。

    待介绍完了,韩进宝也不客套,直入主题道:“黄家大郎,这次多亏你领着刘锜还有黄州民壮施了援手助了俺等脱困,你许民壮烧埋赏钱的事情俺也听刘锜说了,俺以为这钱该有俺捧日军来出,你意下如何?”

    黄杰自然点头道:“便听叔叔做主就是!”

    韩进宝又道:“再来,便是论功行赏之事,昨夜激战共计斩首一百三十九,生俘二百四十八人,俺等商议下来,不敢埋没了,决意都算在你黄州水陆转运衙门的头上。”

    黄杰听了,忙拱手道:“韩指挥使,如此万万不可!昨夜战功全是刘锜领着捧日军兵将血战得来,如何能算在俺水陆转运衙门头上。况且……若无韩指挥使率领大军在旁策应,俺所领的不过是百十个民壮,岂能建此大功,所以这头功自该算在韩指挥使所领的捧日军三千兵将头上才对!”

    黄杰这话说来,满帐的军官将佐都是一惊,随后都是张大了嘴巴欢呼高喝了起来,不少人更是对黄杰比出了大拇哥儿,直夸他聪慧懂事。

    韩进宝听了也是转瞬展颜大笑,更是指指刘锜又指指黄杰,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终于歇住,韩进宝便也抹着眼泪对黄杰道:“大郎,你来之前,刘锜便与俺赌胜,他说你这人好利市侩,为了自家的罐肉方子不被谋夺,也敢敞开了来卖,且还买了数十万贯之多,所以定然要与俺来争这军功。”

    黄杰听了愕然,便也瞧着刘锜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便问:“不知赌了多少银钱,若是便宜了俺可不干!”

    韩进宝又是哈哈大笑,直笑得鼻水与眼泪齐流,道:“十文!”

    顿时帐中又是哄笑,黄杰自己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待大伙差不多止住笑时,黄杰便也指着刘锜道:“好你个刘锜,俺的品性莫非就值十文?”

    刘锜羞得满脸通红,忙起身抱拳道:“黄大秀才莫恼,是俺错了!得罪!得罪!”

    韩进宝忙也大笑着来打圆场,揭过此节后便提出愿意用钱财来合买这些战功,连带之前答应好给的烧埋钱和赏钱,一共愿给三千贯制钱做价。

    哪知黄杰听了,却是摇头道:“方才还以为进宝叔叔也是个明事理的,谁知行事却是比俺还要小家子气,这次夜战旁的不说,为了便于陷阵防护,大车便拆了二十来架,又伤了五十余头骡马,三千贯忒也少了些……”

    韩进宝听着又是哈哈大笑,指着黄杰道:“刘锜倒也不曾说错,黄家大郎果真是个好利市侩,精于算计的主儿。不过这般思虑也是该当,那三千贯只是赏格,昨夜所耗一应军辎,自会从军中调拨补足!”(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五九章 【外援】

    这宋军的军功赏格向来丰厚,《武经总要》中的“赏格”一章里,便详细记述着宋军的各种赏格,例如禁军所属的赏格,第一等为绢十疋(匹),钱十贯;二等为绢七疋,钱八贯;三等为绢五疋,钱五贯;四等为绢三疋,钱三贯,五等绢一疋,钱三贯。

    而后,临阵杀贼,斩一级者,与第四等赐。其临阵斫营,率先用命,及突众深入,各有杀获者,与第二等转。临阵或斫营,生擒贼,每一人,与第二等转。生擒贼人员者,与第一等转。

    转者,谓转阶级,可自选升降。也即可用多个低等战功升为一个高等战功,也可以将一个高等战功转换为多个低等战功。这个规定也是源于军队的特殊形式,作战时全军将士用命,固然勇猛者决定胜负,但协同作战的士兵们也是付出勇气与血汗,所以战功自然也该分润同享才是。

    再来,就是这军功赏格里的钱钞也大有猫腻,先不说赏格中绢贵钱贱(一匹丝绢市价从七八贯至十几贯钱不等),光说如今军中赏赐的现钱多是钱票和交子,给值钱铜板的情况极少,不过捧日军属于殿前司,又是高太尉手下直属,应该不会被克扣和用不值钱的钱票和交子顶数,所以如果不计战损的话,三千贯制钱的实赏买下这一百多首级和二百多俘虏的交易其实不差了,反正昨晚拼命厮杀的可是刘锜领着的骡骑兵,人家本来就是捧日军的兵卒好伐!

    所以,韩进宝许了昨夜的损耗都给报销之后,这笔买卖黄杰也就没有什么好反对了,自然答应下来。

    随后,韩进宝又与黄杰商量了下一步的打算。韩进宝部经过昨夜的惨事,虽然直接战损只有两百来人,可千余人受伤,如此的伤亡放在一般的军队身上,说是残了也不过分。不过韩进宝显然不会这般愚蠢,他既然买下了战功。自然有办法转圜,只是如今这捧日军先锋是当真无力挺近安庆城下了,因此便想出个就在桐岭脚下筑营,以遮护桐岭山道的名义滞留,另外刘锜领着的一百人也先借了归队防了点校,那二百多的阵亡也先隐瞒一半,秘不发丧。

    如此这般之后,将昨夜的惨败转化成一场小胜也就是了!

    而黄杰这边,需要的配合也就是拿了赏格后管好嘴儿。另外再帮着建筑营寨并寻来医、药,再寻些人来照顾伤患。

    对于这些要求,黄杰自然答应下来,更要韩进宝快些与他补充骡马,好回太湖县去把物资转运过来,韩进宝自然答应,干脆当场就叫人调出三百匹军马出来,卸了骡子改架成马车。立即就发回太湖转运,还不忘调了一百五十骑骑兵随行遮护。

    随后黄杰又问来笔墨。将韩进宝这便除军辎外所需的物资列出了清单来,联手敲定后便忙寻了白官儿来让他领队连夜返回太湖县征调。

    待大致商议完毕,天色也早黑了,黄杰便也跟着众人在大帐中吃了一餐夜食。只是言谈间再也不提童贯,甚至昨日为何遭伏的详情也是没人再说,黄杰自然也不敢问。

    待时近二更。这才罢了,黄杰便也转回。

    哪知,回到自己帐中时,却发现孙立、朱高还有狄昊、王铁头和任三娘等都在,孙立一见黄杰回来。便怒容满面的喝问道:“大郎,你如何将战功卖了?”

    黄杰面色一红,忙道:“大兄莫恼,且听俺一言!”

    孙立便道:“说来!”

    黄杰问道:“先问大兄,如今朝中是文贵还是武贵?”

    孙立自然答道:“国朝重文轻武,自然是武贵!”

    黄杰又问:“俺已有秀才功名,如今又背着个权副转运使的名头,就算不将昨夜的战功卖了,却能升俺做了何等品级的武官?承信?承节?保义?或是敦武?修武?”

    孙立听了,怒火渐消,还道:“却也不该卖了……”

    那承信、承节、保义乃是最低级的武职官阶,从九品到正九品,而敦武和修武是正八品的,就算黄杰不卖了昨夜的军功,真要计较起来,他最多占了一个指挥作战的首功,至多承信承节二选一罢了。那百余斩首全都只能算是刘锜领着的捧日军小队做下,狄昊他们领着的茶山众顶着的还是辅战民伕的名头,只能大伙儿平分,又不能全算在他一人头上。

    而当真承信承节二选一之后,比较起俺他的秀才身份,以及如今兼的副转运使的临时职务,自然也就是鸡肋无疑了,而且还很有可能让黄杰掉落了那文贵武贱的陷阱里去。

    黄杰再道:“再说了,俺是缺那三千贯的人么?”

    这话出口,众人顿时默然,他卖罐肉方子收了十万贯的事情如今谁不知道,再说黄家眼下也算家大业大,说黄杰贪那三千贯,便是蜈蚣来辩,也站不住脚啊!

    朱高便也上来搭言道:“孙兄莫急,俺一早便说大郎定然自有主张,还是且听大郎说道说道。”

    孙立气性本来也大,如今有了朱高转圜,便也借着台阶下了,直道:“只怕俺是错怪你了,你是如何打算,不妨说说?”

    黄杰笑笑,他自然不会与孙立计较,孙立全家都是军伍出身,又是西军弃卒,看中军功也是常理,便道:“大兄与诸位可是瞧出,今次捧日军遭伏之事,有很大的蹊跷?”

    大伙儿都是瞪眼,这却不是废话是甚,瞎子都能瞧出今次的事情肯定有鬼了,黄杰便将方才去韩进宝帐中议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与众人分析道:“不用说,童贯与高俅不睦,命捧日军来做这先锋便与让我们来转运军辎一般没安好心,且俺瞧着韩进宝手下只有两个俗名的赵姓将佐,而他又对遭伏这事只字不提,所以也就料定其中大有间隙可寻。反正这次军辎转运,定然不会轻易消停,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那军功化作了顺水人情,先买了捧日军上下的好话来听,待到童贯来了,真要有意为难,俺们至少也有韩进宝和捧日军做了外援,大伙说是也不是?”

    孙立听了暗暗点头,他也在军中混过几年,自然知道这军中的派系倾轧之故,黄杰这般打算倒也算是老成持重了,很是大出他的意料。不过又想了黄杰师傅是谁,以及这一年多来的行事,倒也觉得不足为奇。

    还有那朱高也是如此认为,只是狄昊、王铁头和任三娘惊讶不已,任三娘胆子也比狄昊和王铁头大,便问:“大郎所言虽然有理,可这韩进宝的底细俺等也是不详,只怕外援一说,还需商榷。”

    黄杰却哈哈笑道:“三娘说得也对,只是俺并不全信韩进宝,却全信他那顶头上司,高俅高太尉,三娘怕还不知高俅高太尉与俺家的渊源吧?”(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十章 【童贯来了】

    这高太尉与黄家的渊源自然深厚,待解说完了,又将未来几日的行事要领商议之后,便已经是时近三更,便也罢了商议各自安歇去了。

    黄杰与孙立一帐歇息,许是白日里睡够了的关系,他翻来覆去总是不能深眠,且听起来孙立也在一侧的地铺上烙着饼儿。

    恰好这夜无云,约是四更时分,银光满帐的模样,只听营中刁斗声声,不禁让黄杰记起了杜甫《夏夜叹》中的:“竞夕击刁斗,喧声连万方。”

    正有迷糊的时候,却听孙立那边衣袂声轻轻响起,黄杰眯眼来瞧,却看见孙立翻身起来,从随身的小褡搏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来,翻找了一下后便起身来到黄杰身边,将他的儒衫拿了,便掀帘去了帐外。

    虽然有些不解,黄杰却也没做回音,依旧躺着假寐,不多久便听到一个细弱的女子声音在帐外道:“孙教头也会女红?”

    黄杰一听便来了精神,这女子明显就是任三娘,便侧耳听起了墙根。

    就听孙立轻声答道:“出门在外,会些针线缝补而已。”

    任三娘道:“哦!却是大郎的衣衫,只是你这针脚……还是予来吧!”

    这随后,就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细声闲聊,时不时还夹着几声轻笑,黄杰听了一会后便自觉的闭了五感,安心入眠了。

    翌日一早起来,这一日已经是八月十七了!

    帐中早没了孙立身影,再瞧自己儒衫上的破口自然已被补好,可细看下来也能发现上面有一段的针脚杂乱,不过却被另一段细密的针脚给遮掩了过去,黄杰便也明白了那任三娘倒也是个聪慧的女子。

    只不过,孙立家中早有了嫂嫂。这般头疼的难题黄杰自然不会揽到自己身上。

    起身后,由于此时身在军中,他也不敢拿出沥泉来练什么霸王枪,便就在帐外随意打了趟太祖长拳算作热身,之后便去了茶山众的民伕营里点卯,开始督造军寨诸事。

    期间倒也知道了韩进宝传令捧日军的军卒四处伐木收集柴草。然后集合诸都上官又回了葫芦口中,不久就听葫芦口中传来号炮响声,并有嚎哭伴随,又过不久后便随风飘来了一股子浓烈的……烤肉香气。

    黄杰不是捧日军一员,自然不能去观礼,倒也避免了出丑,反正这****改作了食素,不敢再碰一块肉食。

    这捧日军行军营寨的营造,自然有军中的营造官员前来安排。茶山众只需按指挥伐木采集搭建也就是了,不过由于黄杰这次的表现很得捧日军上下的欢喜,那营造的官员便也乐意一路带着黄杰行事布置,且还与黄杰讲解一些军寨营造方面的技巧和经验,于是这一日倒也过得飞快。

    入夜前,一个方圆怕有数里,依山而建的马军营寨雏形便在桐岭脚下拔地而起,营寨形制犹如弯月。其中大小营盘九座,每座营盘中都有营门营栏军寨马厩。甚至还从桐岭上引来一股水泉,蓄留在一座新搭建的石切水池里,一半用作人饮,一半饮马。

    八月十八这日,便有信使传来消息,说是中军终于抵达了桐城。将会在桐城整军三日,三日之后便兵发安庆城下。

    韩进宝自然不敢怠慢,忙又散出五百骑兵沿着桐城至枞阳县、安庆城一线游弋巡逻,更叫人清扫了葫芦口中的痕迹,黄杰这才有幸入了葫芦口一探。进去之后才发现。那谷中四壁竟然全都是烟熏火燎痕迹,滚石檑木这类的东西也是随处可见,这才明白为什么捧日军会在葫芦口中遭受了如此大的伤亡,也明白了为什么韩进宝会对他隐瞒谷中情况,自然懂事的不去再提。

    韩进宝这次领军出来,还未抵达战区就遭此重大挫折,当然不能实打实的将这等败事上报,所以他的遮掩手段黄杰自然也是用心学了去。

    一连又是三日忙乱,到了八月二十二这日一早,便有三千天武和龙卫军的仪仗兵先开拔了过来,守了桐岭各处险要之地,待到将要过午时,童贯所领的中军这才慢慢开来,只是那童贯一不坐车二不乘轿,却如武官一般骑了马过来。

    黄杰不过是小小黄州水陆随军转运衙门的权副转运使,自然是没有资格列在捧日军各级将官前面迎接的,由于他这权副转运使还是临时权宜任命的,所以连一套正式的官服也没有,又非军人不敢穿了铠甲军服,便还穿他那身儒生套装,头扎儒生巾,腰系招文袋,和刘锜这等小卒子一道站在了军官群的末尾当中,远远瞧着了童贯的真颜。

    那童贯,已经是快六十的年纪,身形却还算是魁梧壮硕,就见他头顶内里扎得是金镶玉的结冠,外罩乌纱幞头,身穿一套大红色的冠军甲,双肩兽型乃是鎏金猛虎吞日,前胸兽印也是鎏金苍龙喷火,手配一对睚眦兽面臂甲,下身也是大红裙甲,脚蹬一双鎏金虎头战靴。

    再瞧他胯下战马,肩比人高,毛色乌黑发亮,雄壮异常,懂行的刘锜便对黄杰道:“喏!可瞧见了,那厮胯下的好马名叫墨龙夜照白,正是官家赏与他的。”

    黄杰点点头,虽然他没听说过这什么墨龙夜照白的名号,不过却也按照孙立教的相马之术看出这马分明就是一匹大宛马,也即是汗血宝马。

    待童贯又走的更近一些,便也才瞧清了他的容貌,只见他容貌竟似中年,脸方眉正,双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颐下胡须丛生,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不似常人理解的宦官模样。

    未几,只见童贯驻马在韩进宝身前,哈哈大笑着敏捷的翻身下马,因为站得远只见他口唇开合几下,韩进宝便躬身行了军礼拜下,他身后捧日军的军将官们也不约而同的躬身以军礼拜下,口中齐呼拜见太尉。

    可谁知道,这可坑坏了黄杰,他之前又没与韩进宝他们约过这般礼节,再说他也不是捧日军的武官,当即一愣神间反应不急,便只拱手躬身行了个儒生礼节,可他身材也算高大,就算如今也躬了身子,可站在一群单膝跪地的人中,也还算是鹤立鸡群啊!

    顿时,他鹤立鸡群的身影便引来了童贯的目光,就听他用浑厚嗓音喝道:“唔!此子何人呐?见了某家竟行学生之礼,有趣!有趣!”(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一章 【围城】

    听见童贯对自己说话,黄杰不知怎地便觉得心慌气短,脚腕子也是发抖,十分的紧张。

    还好韩进宝忙接了话头道:“禀太尉,此子乃是黄州水陆转运使姚政亲侄,姓黄名杰字子英,那姚政姚转运使转运粮草途中遭伏重伤,黄杰便替了舅父的差事,押运粮草如期到此。”

    “哦?黄杰黄子英?”童贯皱眉想了想,突然拍手指着黄杰道:“可是那渭城铁板烧?哈哈哈!好!倒也懂得为舅父尽孝,为朝廷尽忠,不错不错!也莫行虚礼了,都起来吧!”

    说完童贯便也亲热的拉着韩进宝便走,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马军营寨随意逛了逛之后,便都要捧日军的将官上马全下了山道。

    至于黄杰当然不能跟着,也就由刘锜陪着在山道口看着官军源源不断的从桐岭下山,后来刘锜求了管事的官军许可,便牵了两匹马带上黄杰也下山来看,只见一队队官军走出山道后就在山下的缓坡上列队布阵,而童贯的帅旗也在一处高坡上旌旗招展。

    差不多下午未时二刻的时候,官军便在山下结成了四十多个步军方阵和十多个骑军方正,便在鼓号声中缓步向安庆城池方向逼去。

    这桐岭山脚距离安庆城本就不足十里,五万官军结成的军阵也怕有一、二里的纵深,所以大军听着鼓号走了不足一刻时辰也就止步,并就地坐下歇息。随后便有随军的民伕源源不断的推着鸡公车(也叫独轮车、独龙车)、驴车、骡车和马车走下山道,装载着各种营造工具和物资抵达军阵前,就地开始建造起了军寨。

    算起来。这童贯所领大军营造军寨的地点,距离安庆城怕是也有个三、四里地的距离。因为早前无为军设在安庆城下大营的残垣断壁如今就在最前列军阵的不远处。

    这随后,军寨的营造。大军的解阵和驻防自有军官安排,肯定也没有黄杰什么事情。入夜前,童贯的大军就在安庆城西北、正北和东北三面的位置上,营造出了一个由三组联营的巨大军寨,好似弯月一般在安庆城前站住脚跟,再次将城围了起来。

    待军寨大体成了,中军大帐也建好了,童贯便使人敲响聚将鼓,召集各军上官将主到帅帐议事。这当然也没黄杰的什么事儿,不过军中的司马还是请了黄杰去帅帐的外围,与十几个各地同来的漕官、押司和转运使们坐在帐中用饭,以备点去问话。

    只是,用来招待他们这些人的饭食很是粗粝,别说肉食了,炖菜不是咸的要死,就是淡出鸟来,黄杰随意扒了一碗粟米糙饭后。便坐到帐脚闭目养神,开始在脑中梳理有关童贯的一切信息,以及一会如果童贯点了自己去帅帐中问话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这童贯。字道夫(一作道辅),本是开封人,少年时在宦官李宪门下杂耍。据说性情乖巧。从做给事宫掖时起,就善于揣度上官的意旨。预先做出顺承的事。如今的官家赵佶即位后,在杭州置金明局。童贯初任供奉官主管此事,开始和蔡京交往。

    后来据说在杭州为徽宗搜括书画奇巧,助蔡京为相,蔡京荐其为西北监军,领枢密院事,开始执掌兵权,权倾内外。如今朝中时称蔡京为“公相”,称他为“媪相”,可见其的权势如何滔天。

    还有,这童贯不但文职工作做得不错,武功也是厉害,蔡京对官家说童贯曾十次出使陕右,熟悉那五路的情况与各将帅的才能,竭力推荐他为西北监军。后来宋合兵十万,命王厚为统帅,童贯像李宪那样为监军。军至湟州,恰好宫中失火,赵官家忙下手谕,由驿马传达诏令禁止出兵。作为监军,童贯打开看后就收入靴中,王厚问他为何,童贯答:“陛下希望出兵成功。”

    随后出兵交战,竟收复四州,官家大喜,便迁为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内侍凭资历任两使就是从童贯开始的。

    不久,童贯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连续升官至武康军节度使,又讨伐溪哥臧征,收复积石军、洮州,被加官为检校司空。

    不过,高俅和他的过节,似乎也就是从讨伐溪哥臧征,收复积石军、洮州之事起的。却说高俅发迹之后,赵官家曾送他到刘仲武的军中镀金。于是刘仲武在崇宁三年(1104年)约十月,吐蕃赵怀德等叛宋的事变中,指挥得当获得大胜而使赵怀德等复降。

    大观二年(1108年),童贯及刘仲武在西边又取得了一次较大的胜利,他们成功地招降羌王子臧征仆哥,收复了积石军。赵官家对此十分高兴,亲自接见了刘仲武,颇为恩宠,并悉命仲武的九子为官,可是童贯却从中作梗,将刘仲武的九子都搞成了阁门祗候。

    不过对于此节,黄杰也寻机从刘锜嘴里深挖了不少消息,这首先赵怀德叛宋事件实际上是西夏联合青唐当地势力对北宋占领青唐地区的一次大规模反扑,时间是崇宁四年初。

    而刘仲武在这一事件中既不是指挥,也没有功劳,反倒有罪。他作为副将随高永年出兵救援宣威城,在高永年被帐下亲兵叛变送给了多罗巴被杀之后,刘仲武作为军中仅次于高永年的副将,不但没有稳住军心继续完成救援任务,反倒一路逃回西宁,坐看宣威城被围。两个月后才由其他两名将领带兵解去宣威城之围,而刘仲武也被监禁在秦州大狱,最后是靠高俅帮忙转圜和传递消息,这才化险为夷使赵怀德等复降。

    到了大观二年(1108年)克复积石军活捉臧扑征哥一役,实际上是童贯总领全局,军事上的临时总指挥是刘法。本来给刘仲武安排的任务是堵住臧扑征哥的退路,但刘仲武利用其他几路军队的胜利,冒险派自己的大儿子刘锡进入溪哥城劝臧扑征哥投降,获得成功。

    因此,事后童贯大概认为刘仲武有抢功之嫌,就没有特别强调刘仲武的功劳。而刘仲武这一功劳得以彰显还是因为高俅在赵官家面前吹风,只是最后又被童贯从中作梗,将刘锜他们都搞成阁门祗候膈应人。

    如今,黄杰上面的人是高俅,身边小弟的老子又是刘仲武,还卖了韩进宝和捧日军一个好大的人情,应该能扛得住童贯的手段吧?(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二章 【坐班】

    但事实证明,黄杰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差了。

    这一夜,别说黄杰了,各路漕官、押司和转运使们都没被点。翌日一早,后军督官便来将人都领了去,按章勘验各地输送粮草事宜。或许是因为捧日军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又或者童贯根本就没准备在转运粮草的问题上为难,督官对于黄州转运来的粮草并无任何指摘的地方,只是按章核对了账目和数目。

    甚至,因为懂行的堂舅姚榕和实际干活的白官儿都不在,黄杰应对得有些不甚得体,那名唤侯敢的督官还很是宽慰,并且教了不少要领,神情倒也和蔼。当然,侯敢也对各路漕官押司交了底儿,如今朝廷大军实数五万六千人,骡马计有万匹,各路随征役夫合算八万余人,再加上这安庆也算是在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大军即便来到城下,也至少要谈上一谈,长短至少也是数月。若谈不拢要攻城,也不可能一日就攻下城来,少说也得还要数月,所以大伙儿只管好好办差,萧规曹随便无事端。

    至于黄杰,这以后他的差事倒也明了,那就是留在后营当中负责督导和协调黄州各路转运发来的粮草。这之前童贯大军未发,着令黄州准备的粮草只是常备,如今童贯大军兵临城下,大军食用自然要周边各地接济,而这黄州水陆随军转运衙门在黄州固然只能节制黄州所辖各地,可放到安庆城下以后,这黄州路上。也即是从黄州到安庆所来的这一路各县将要发来的漕粮军辎,日后便要归了他这水陆随军转运衙门来管了。

    换言之。这安庆城之乱平定之前,错非舅父姚政伤好之后。亲自前来应卯轮替,否则他这权副转运使就别想离开了。要是哪天粮草转运出了差错,童贯在中军大帐里高喝一声黄州水陆随军转运衙门副转运使何在,便会有人将他绑了送到大帐去。

    此乃朝廷的律法,自然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只说此后一连十几日,童贯大军都是高挂免战牌,驱使着十余万兵马和役夫每日修葺军寨挖掘壕沟,渐渐将营寨从原本的西北、正北和东北三个方向往正东、东南和正南和西南方向延展,最终在九月二十二这日。将七个方位上的七座军寨连成了一片,独留下正西方向空了出来。

    这期间,安庆城内也是安静得十分异常,倒是听说每日双方都在互派使者议事,只是如今黄杰在后营坐班,根本就去不了中军,也探不倒什么消息,内里详情如何就当真让人无法揣测了。

    还好,他是动弹不得。但顶着民伕身份的茶山众和孙立他们倒是能借着往返转运粮草的机会出营,偶尔带回来的消息还比黄杰得知的要多。刘锜也隐匿了身份,整日混迹在捧日军的军寨中,只是偶有放风的机会。才会悄悄转来后营与黄杰通些消息。

    如今所知的确切消息,便是那破石军的王庆倒也同意招安,而接受招安的条件也不算过分:其一是要求当今官家撤销造作和应奉二局。下罪己诏;其二是破石军整体归降后全军赦免前罪;其三是他王庆要做破石军的节度使,并要将安庆府改为破石军属地。他还要兼了知军。

    这要求官家撤销造作和应奉二局说起来自然是题中应有之意,这破石军的名号本就是“破灭花石”的意思。王庆揭竿而起,也是事出应奉局官差污蔑他家暗藏奇石不听宣调还毁坏皇封,只是这要求官家下罪己诏就有些过了,别的不说这前几年黄河才清过,所以下罪己诏这节肯定谈不拢。

    其次是破石军整体归降后全军赦免前罪,按照朝廷招安的规制,该是无有异议,也就不说了,只是那王庆要求既做节度使又兼知军的要求怕是难办。

    这节度使在唐朝,也算是一个很牛逼的官职,比如说差点弄死李家人的安禄山就曾做过节度使。后来宋太祖赵匡胤得鼎后,便采取各种政策,削弱节度使的军、政、财权,以加强中央集权。

    到了乾德三年(965年)时,宋太祖令各地赋税收入除日常军费所需外,全部运送中央,剥夺了节度使擅自处理地方赋税的财权。同年还命令诸州府选送精兵给中央,削弱了地方的兵权。宋太祖在平定湖南时,便命令湖南各州府直属中央,不再隶属于节度使。

    宋太宗又于太平兴国二年(977年)诏令所有节度使属下的支郡都直属中央,节度使所领只是一州府,又以朝臣出任知州、知府。此后,节度使一般不赴本州府治理政事,而成为一种荣誉性的虚衔,授予宗室、外戚、少数民族首领和文武大臣,对武将更是晋升的“极致”,多者可带两三镇节度使,礼遇优厚。而节度使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中书令等虚衔,或宰相罢官到地方上带节度使虚衔,谓之使相,尤为荣耀。

    而知军也就是如知州一般的实际地方长官,拥有绝对的实权治理政事,可王庆这般又要节度使的荣耀虚衔,又要破石军的治理实权,说他胃口太大都是好话了,正给他冠一个司马昭之心也不为过啊!

    不过,按照朝廷以往的招安规制,一千人的确可以换一个武功郎的官爵,王庆手下如今贼兵过万,城中控制的百姓据说也有四、五万人,他真要换个节度使,朝廷也是要斟酌商榷一番的。

    只是知军这等官职,怕就难以逐了他的心意了吧!

    待到十月北风尽起时,万春奴和青禾也在孙立他们的护送下悄悄来见了黄杰,送上冬衣的同时也带来一条喜讯,便是苏廿娘如今也有了身孕。

    不过,坏消息却是舅父姚政的伤势始终不好,如今虽不至****咯血,可三五日间总有反复,很是叫人心忧。另外朝廷也下了旨意,在原先转运的两万罐军辎销账之后,今后黄家罐肉作坊所出,半数发运东京汴梁,半数发往童贯军中,直至撤军为止。

    反正黄杰顶着个副转运使的名头早就被押在此地坐班,当真也是债多了不愁,不过却叫万春奴与他换衣的时候瞧见了儒衫背上的缝补痕迹,万春奴心细自然瞧出了问题,黄杰无奈之下只得将这孙立和任三娘联袂与他缝补的事情说了。

    像黄杰这种坐班的小官吏,本就不是军卒,再说居住的地方也是后营,因此后营的督官也就容了万春奴和青禾在黄杰身边小聚了几日,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黄州去。(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三章 【花容】

    那小别胜新婚的旖旎,自然无须多提,不过黄杰却在万春奴的要求下,将那青禾给梳拢了,而万春奴更代替姚二娘,将青禾遗下落梅点点的了事帕给收了。

    且这几个月,青禾也没闲着,据说就在黄州城里便物色了六个可以作为女间培养的小娘子,黄杰这番将她梳拢了之后,便也应约让万春奴与她设了密库,拨付了一万贯足钱与她运作,此外上次打劫来的花石纲中那些金石古玩字画也给她做了添头,唯一的要求就是至少要在一年之内把眼线布进了东京城去,三年之内须得掌控了辽国和西夏的消息。

    要求就是如此,至于青禾能不能做成,黄杰可就不操心了。

    万春奴与青禾走后不久,又有两个好消息却是来了,一个是跑去辽东许久不见音信的师兄公孙正终于托人传来消息,说他已经从辽东转回,如今先回了河北路蓟州(后世的天津蓟县)的九宫县二仙山罗真人处,不日就会来黄州与黄杰相见。

    再一个好消息,却是拿了安家费一去无影踪的花通,也终于领着家眷来了黄州,还托孙立捎了信来,这几日便来安庆效力。

    政和三年的十一月初五,放在别处倒也是寻常日子,与童贯军中也是一般。黄杰辰时初听了军中值日鼓号起身,先洗漱后点卯,然后就在衙帐外跟着领操的军侯打一趟太祖长拳,跟着便去伙头营用了朝食,约在辰时末刻便回到衙帐里坐班。处理黄州各路粮草转运的押签和文书,午时后值休一个时辰。下午坐班至酉时二刻便可歇工了。

    又去伙头营用了夜食后,黄杰便回寝帐去了自己那一石的角弓。就去后营的靶场练习射箭,自从在这后营坐班之后,他可不敢再练什么霸王枪,也不敢耍什么枪棒刀剑,每日跟着军侯打一趟太祖长拳算是出操,便是夜晚来射箭也不敢使出什么射术,权当是健身爱好而已。

    这冬日里天光歇得早,还未初更天色便也全暗了,黄杰便取来一束棒香。点燃后便插在靶上,练起了夜射。

    还没射得几箭,就听身后传来嗤笑之声,回头一瞧却是刘锜这厮,又从捧日军中溜了出来找黄杰玩耍。

    “笑甚?”黄杰瞪眼瞧看刘锜,他夜射技能本来就差,方才一连射了五箭才中了两个香头,被人嗤笑也是正常。

    刘锜却是扭头看了看靶场边的兵器架子,便走过去选了一杆军用的铁胎弓。又取了一壶箭,便走过来笑道:“黄大郎,早说要你弃了你那一石的鸟弓,你这般身材。合该用至少一石六斗的强弓才是。”

    说话间,就瞧见刘锜在黄杰身旁站定,抬手架了铁胎弓嘣嘣嘣发了三箭。却是准确无误的灭了三个香头,然后他便将手中的铁胎弓抛给黄杰道:“喏!你来试试!”

    黄杰接过看了。正是一石六斗的军用强弓,面色故做恼怒的也来开弓。却不将弓开满,故做无力模样撒手道:“唉!俺比不得你,还是莫要眼高手低才是。”

    刘锜瞧了哈哈大笑,便又回去选了一把二石的强弓来,又是满开嘣嘣嘣三箭,不过这次有一箭失了准头。刘锜也不以为意,又是三箭射去,还是两中一失,黄杰便还拿了自己的一石角弓来练。

    也在这时,就身后听有脚步声传来,听着耳熟黄杰便扭头看去,就瞧见了朱高领着一胖一瘦两个人过来。三人走过照明的火盆时,黄杰便也瞧清了来人,欢喜道:“花家哥哥,却是来了?”

    花通哈哈一笑,便也上前来叉手道:“大郎,俺来了!俗世耽搁太久,不曾与大郎效力,莫要怪罪才是!”

    黄杰忙放了弓,上来执了花通的手道:“怎会!哥哥来了便好,家中之事该是安顿好了吧?”

    “都好!都好!”花通却是憨憨一笑,不欲细说,哪知朱高却是在旁嗤笑道:“岂非是好,这鸟厮不但领来了家中嫂嫂,这次回乡还纳了两房小妾,一对姐妹花儿。”

    黄杰听了,便也只能道了恭喜,不过他却瞧出站在花通身侧的瘦高青年面色有些难看,便问:“花家哥哥,这位是?”

    花通便也笑道:“不是别人,却是俺家大哥(郎),单名一个荣字,如今在俺乡里的清风山清风寨做枪棒手,瞧着也是个没出路的,俺便一道携来与大郎效力。”

    黄杰一听,便来瞧这花容,见他约是十八、九岁年纪,一头乌黑秀发随意束了,倒是个方头圆脸儿,与花通倒也至少有八分相似,只是眼眉俊俏,鼻梁挺拔,尤其是一双眸子在火光映衬下更是璀璨若那星辰一般。

    再瞧他身穿一件草绿色寒衣,腰扎牛革腰带,脚上蹬着一双云耳牛皮底的快靴,手臂以黑布缠做绑带,整个人看上去倒也干净利落。

    就听花通与花容道:“还不快拜见了叔叔!”

    便瞧见花容看了看花通,又看了看黄杰,却还是咬牙拜下,以晚辈之礼与黄杰叩首。

    按说若论年龄,自然是这花容大些,可是黄杰辈分摆着,他也只能行了子侄礼节。黄杰待他拜实了,便也忙来搀扶道:“好好好!莫讲究虚礼,可用过了夜食?走走,去俺帐中,俺整治些小食与你们果腹在说。”

    这花通和花容还未搭话,就听边上嘣嘣嘣一连六箭,却是刘锜使了一招连珠箭儿,黄杰背向倒也不知打灭了几个香头,却听花通还有朱高却都是齐声道了一句:“好射术!”

    刘锜嘿嘿一笑,便见他放了弓,道:“好哇!黄大郎亲手整治的小食,俺也要去尝尝!对也,上次与俺试箭输的罐肉,今日应该兑现了吧?”

    黄杰嬉笑一声,道:“去去去!同去便是!你这遭瘟的贼泼皮,总是欺俺射艺不惊,等过些日子俺寻个强人,定要把你的裤衩儿也博了去。”

    刘锜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啊!俺且容你去寻强人,俺这射艺,莫说这军营之中少有能敌,便是放眼两淮六路怕也能称了雄去,你只管兵来水来就是。”

    刘锜正是得意,却听一声冷哼,那花容竟道:“怕也未必!”

    偏头看了看花容,刘锜倒也来了兴趣,便转身将弓取来交给他道:“来来来!便与你试手,瞧瞧你可能为了你家叔叔挣了脸去。”

    花容接过弓来一试,却道一句太轻,竟自去兵器架上去了一架已经积了少许灰尘的铁胎弓来,却是一架二石六斗的强弓,也是这靶场中最强的弓了。

    见他左右调试了一下弓弦后,先往没有香头的靶子上发了一箭试劲,随后便也取了六枚羽箭也做连珠箭射出,就听连声弦响之后,三十步外的箭靶上,香头赫然间灭了七个!(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变化】

    花容的射术顿时给黄杰等人带来了惊喜,便是刘锜也不得不服气,也不敢再说什么称雄的话语,自来与花容亲热。

    倒是黄杰瞧出,花容射了箭后,竟对那架二石六斗的强弓有些不舍放下,便也上前道:“花大郎可是没有趁手的好弓?走走,先去吃了夜食,好弓自有俺这个叔叔来帮你寻访就是!”

    花容听了,这才将手中的铁胎弓放下,一旁的刘锜听了却是一愣,道:“哎呀!不知道花大郎可开得三石弓否?若能开的,俺兄长刘钰处便有一架,待俺去信讨要就是了,反正俺那兄长喜欢读书,以致眼神不好,射术奇差。”

    花容听了,便也点头:“开得!当真?”

    这一个信许,一个信望,自然就把关系给拉近了,黄杰也忙引着众人回了自己的帐篷,他身为一路副转运使,除了按时去伙头营用餐之外,自己帐中自然也备着刁斗炉火,更别说罐肉和盐菜之类的吃食了。

    当下黄杰便取了几枚特供自家的牛羊罐肉开了,用刁斗热了之后摆上了桌去,更将藏在帐中的几罐黄州土烧取了出来,就与众人饮食。

    谈笑间,倒也听花通将这次回乡之行大致说了,却不想他将大半的时间全花在了济州府的郓城县。

    花通自称,大观三年时曾经在济州郓城落难,幸得城中一户阎姓人家相救,这次回去报恩才知,那户人家在政和二年因为行商之事得罪了城中豪强。被诬勾结盗匪陷了牢狱,城中判官枉法。竟将他全家判了个充军流徙,等花通前去解救时。家中男丁已经尽速解去了河北路的沧州牢城服役,而家中女眷却被滞留在郓城县中充为官妓。

    可花通拿到手的安家费别说救出这阎姓一家了,就算是想要赎买他家中女眷也是不够,因此花通便也滞留在郓城县中,寻机做下了几个大案,这才将阎家女眷全都赎还,又去沧州牢城使钱将阎家男丁救出。这期间阎家的一对姐妹儿便也对他生了情愫,待一家人脱困之后,便也自愿给花通做了妾室。

    由于刘锜在场。花通倒也说得隐晦,没敢把他所做的大案说实了,不过后来倒也知道了,他不但从那陷害阎家豪强盗取了大量钱财,竟还胆大的将那豪强的家宅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差点引燃了半个郓城县。

    还有那枉法的判官,也叫他一刀剁去了半条腿儿,如今山东路各府都下了海捕文书,赏钱三百贯要拿他归案。

    只说此事了结之后。花通这才回了老家,劝说家中老妻和在本乡军寨中做枪棒手的大儿子转投黄州。

    黄杰听他说了,便也想起曾经奇梦中的见闻,便问花通道:“花家哥哥。你在郓城县中待了半年多,可知道那郓城县衙里有一个姓宋的刀笔小吏否?”

    花通想想,却是摇头道:“不曾听说!”

    黄杰一想。眼下似乎时间也是不对,便又问道:“那么。你所救下的阎姓人家里,可有一个名叫阎婆惜的小女子?”

    这话也才出口。就见花通瞪大了眼珠来瞧黄杰,瞠目结舌的指着道:“大郎,莫要吓俺!你怎知道阎婆惜?还知道她是个小女子?俺老丈人家中的幺娘子便叫阎婆惜,如今也才年方七岁而已!”

    黄杰也不解释,却是对花通道:“花家哥哥,听你言说,在郓城县中还结交了几个好汉,不妨托人捎个信去,若是日后郓城县中出了个姓宋名江的刀笔小吏,可将其绑到黄州来换些赏钱,如何?”

    花通听了又是一呆,便也答应一声:“啊!好说!过些日子俺便捎了消息去!”

    说完之后却是眼眉一震,便也盯着黄杰,伸手指了指天,黄杰便也点头笑笑,又道:“还有,听说郓城县里有个石碣村,村中有一个姓晁名盖的汉子,哥哥不妨也一并捎了消息去,若是寻得了此人,也可送来黄州换钱。”

    只说这餐夜食,将吃到酒酣耳热之时,营中管制的刁斗声也是响起,刘锜这小子酒量也差便在黄杰帐中留宿,朱高则领着花家父子去了民伕营中歇息,纵有后话且也不提。

    隔日黄杰便使了手段让花容做了亲随,正巧如今太湖县安置流民,修葺太湖至安庆的道路等等事体正多,孙立那边刚好缺了人手,便也让花通顶了民伕头目领了公干。

    此后,黄杰每日都是按章点卯,不过下午射术练习时却是多了花容陪练,刘锜也是常有过来与之切磋,不过月余时间黄杰的射术便也大有了长进,用一石弓射香头虽说不上百发百中,至少也能做到十发九中了。

    但黄杰始终就是不去越过一石弓的门槛儿,叫花容与刘锜二人都是不解,黄杰也懒得与他们说道。

    一眨眼,时日便进至政和三年的冬月十五,这日一早黄杰就听得官军大营中鼓号齐鸣,未及中午就传来消息,说是官军居然将围住安庆城西南、正南和东南三面的军寨给撤了,所为何事却不知。

    到了晚间,刘锜倒也跑来传递了消息,说是童贯与破石军的王庆初步达成了招安的协议,如今撤围算是显示朝廷的招安诚意,如今只待东京汴梁发来圣旨,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次童贯南下,黄杰的百般计算差不多全都落空,更窝在后营里坐班了数月,心中峥嵘早被磨砺,听了如此消息他也再无想法,只求此事早决,莫要再生出什么变化,能赶在年前敲定放他还家过年最好。

    可冬月十五解围之后,每天那破石军都有新的幺蛾子出来,一会要求官军与他送酒食,一会要求送牛羊,甚至还要求送些江中采捕的新鲜刀鱼和真鳊与他解馋,甚至还说官军围困日久,安庆城中军民已经数月不闻菜味,要官军发些菜蔬与他安民,童贯竟也耐着性子全都应承了,更分派下来要后营的各路漕司和押司们照办,黄杰正在庆幸没自己什么事的时候,那王庆不知如何居然得知了罐肉的消息,开口便要一万罐来犒军,还必须得在腊月三十之前送达。

    要知道如今黄家作坊的产量恒定在每月一万五千罐的线上,一半需要解送东京,而童贯的大军总计十余万人,这几月都是送多少来便消多少去,哪有一万罐的存量给付,自然又逼得黄杰设法转运。(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五章 【黑船】

    然而,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即将板上钉钉的招安大事,居然还真就出现了变化。

    转瞬已是腊月十七,安庆城向南不足三里的长江边上,黄杰领着花容还有刘锜二人,身上披着驼绒大氅,缩在三匹健马组成的肉墙里面,擦着鼻中流着的青涕,正观望江中的渔夫荡着数百江梭捕捞冬鱼的壮观场面。

    按说这刀鱼,本也是每年的冬月腊月期间洄游,只是今年有些奇怪,这都已经是腊月十七了,江中却还不见大队刀鱼踪影,仅是偶尔捕获些漏网之鱼。而那童贯本身也是好口腹之欲的老饕,总不能将寻着的刀鱼都给了王庆一人独享,所以原本游弋江中的鄂州水师吃不住童贯的训斥,干脆使钱雇了百余附近的渔户前来附近捕捞,并许诺寻得一条刀鱼便赏钱一贯,方才有了眼下这般场面。

    至于黄杰三人,当然不是来江边瞧景喝江风的,水师许了渔户刀鱼的悬赏,他则许了真鳊的悬赏,一条鳊鱼二百钱,若是真鳊便给五百,只是如今时逢腊月,鳊鱼多喜在深水处潜伏越冬,倒也难得捕获,这般悬赏当真不多。

    不过一个时辰,便先后有十几条江梭有了收货,倒也真寻得了十几条鳊鱼送来,可却是没有一条真鳊。黄杰便也当真使钱卖下,而后领着两人携了鱼准备回了后营烧一锅鳊鱼来吃。

    正要走时,却听江面上突然响起密集鼓声,黄杰与刘锜倒也不觉奇怪。反倒是花容惊讶的手搭凉棚往下江方向打望,道:“怪哉!如何敲了整备鼓?”

    当即二人也随花容往下江打望。却瞧不见什么,黄杰便问:“整备鼓又如何?方才不是敲过好几遍鼓么?”

    花容便也解释道:“叔叔不知。方才敲的乃是水军所用时鼓,如今敲的却是遇敌时才会敲的整备鼓,二者粗听无二,细听下来便知鼓点有异。”

    黄杰便也竖耳细细听了,又扭头看看也是一头雾水的刘锜,便也笑道:“哎!花大郎不但眼力好,耳力也是不差呀!”

    正说话的时候,突然瞧见一艏位于江心的水师楼船上闪过一道火光,摸约七八息后就听见一声霹雳爆响。顿时让三人都动了容,刘锜道:“怪事,居然号炮也动用了,这江上哪来强敌?”

    黄杰当即就把手中的鳊鱼篓子系在马鞍上,上马道:“走!且去瞧瞧!”

    当即三人策马就沿着江岸往下江奔去,走出十余里后便也寻了一处临江的高坡上去,再一看果真看见下江方向帆影连片,船顶上都吊着黑旗,船帆也全涂成了黑色。大大小小怕有数百艏之多,不过多是些商船、客舟和大小江梭。

    而水师这边,也在号炮响起之后有了反应,原本就在附近游弋的水师战船听闻号炮后迅速行动起来。将船往江心之中的指挥楼船靠拢,不一会便集结了至少三十余艏海鹘和斗舰,以及百来条走舸和江梭。正在江中捕鱼的渔户们见状也急忙摇撸往上游远走,怕被殃及了。

    水师战舰集结之后。便在江心处下锚,将水道牢牢堵住。而下江来的黑帆黑旗船队也在逼近至不足一里的距离后停了下来,双方便也对峙起来。

    也就在黄杰等人顶着江风观望,觉得全身有些发冷的时候,却听安庆方向传来大片蹄声,回头一望便见了大队仪仗在前,近千骑兵护着十几辆马车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行来,领头打着的大旗分明写着大大的御敕宣抚制置使童的字样,当即黄杰便也领着花容和刘锜又往边上行走,退出半里后就在岸边的一出疏林里停下。

    回头看时,却发现这队人马居然就把黄杰他们之前选的临江高坡站了,还迅速在一辆车上搭起了楼来。

    刘锜看了几眼后,便指着耧车上一个折闪着光线的人影道:“瞧瞧,童贯怎地亲来?莫非真有敌军来捋朝廷官军的虎须?大郎可知眼前这些下江来的黑船上,究竟是些什么人?”

    黄杰便也翻翻白眼,道一句:“俺那知道?但肯定不是辽人和西夏人就是了!”

    倒是花容下了战马,寻了棵高达四、五丈的大树攀了上去,不久便听他道:“叔叔,黑船上的人正在准备作战,怕是要攻官军水师。”

    黄杰听了也是惊讶,叫他看来这些黑船都是些中型和小型客货船,不说水军的楼船了,真打起来,就是水师海鹘和斗舰吃足了劲冲下去,溅起的浪花怕也能将他们打翻啊!

    又过了小半时辰,似乎双方都没有动手的迹象,不过官军水师的船队却是越聚越多,差不多将整个江面都堵上了。而且不少船只在下锚之后为了稳定船身,也开始用铁链和皮索等物互相勾连起来,构筑成了堡垒一般的船阵。

    正看得没趣的时候,就瞧见三骑远远绕过了童贯等人驻留的高坡,迅速向黄杰这边靠来,进了一正是孙立、狄昊和朱高三人,黄杰便拉了孙立来瞧那黑船的阵仗,问道:“大兄可知道这些黑船是哪路人马?”

    孙立皱着眉头,便也答道:“大郎可还记得当初在苏州城外五里溪,毁了花石做反的王寅一伙儿?”

    “王寅?”黄杰想了想,便拍手道:“可是那日月盟?”

    孙立便点头道:“不错!正是日月盟。之前他们一伙本是逃到了湖州,便叫湖州官府拿了活得,可谁知道押解路上却遇到了怪风,叫他们逃了,后来便在太湖里落草做了水盗,以黑旗黑帆为标记,一年多来竟也叫那王寅打下了一番基业。”

    黄杰听了,这才惊愕道:“城里的叫王庆,江中的叫王寅,莫非两人是兄弟?”

    孙立摇摇头道:“俺也不知,只是如今王寅领了大队人来,只怕是有所图谋才是啊!”

    也在这时,突然听见身侧有号炮响声传来,大伙儿扭头一看,就瞧见是高坡上的童贯车前燃放的号炮,随后就听见江中水师船上也响起号炮回应,跟着便见十几艏海鹘和斗舰解索升帆,作势就要往下江的黑船阵中杀去!(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六章 【观战】

    却说江中水师解了十几艏海鹘和斗舰作势要往下江杀去的时候,童贯本阵当中也奔出几十骑向了黄杰等人所在疾驰而来。

    见来骑打的是捧日军旗号,众人自然不会奔逃躲闪,待近了就听骑兵军官喝道:“何人在此窥探大军行止?”

    刘锜这厮本就穿的是一身捧日军的号服,便也出来搭话,报了名号和所属后,那军官便也道:“既是自家人,便自速速回营归建,今日怕是要有大战哩!”

    可就在众人准备走时,童贯本阵之中又奔来几骑,老远便喝道:“大帅有令,闲杂人等一律押送阵前严查问话,莫使他走脱了!”

    这话听清,黄杰便也是悔之晚矣,明明瞧见童贯来了,居然也不躲闪避让,只是挪个地方还想观望,这不是自己找事么!

    当下只得解下随身兵刃,跟着军卒去到了高坡之下,不过有刘锜在侧自然很快查明了身份,也没有人为难,但却失了自由,被羁押在阵前。不一会,却又传令兵来同传,说是童贯召见,只把黄杰和刘锜提了去。

    高坡约有百十丈的方圆,最顶处一辆四轮的轺车上用了可以拆卸的木质构件搭起了一座至少三丈来高的车楼,二人走进时也能瞧见那童贯着了全套的衣甲,正在车楼顶上观望江心战事,很快便有侍卫上去报了,童贯竟是邀了二人上了车楼。

    待上至车顶,便也瞧见童贯身上的衣甲不是当初抵达安庆时穿的冠军礼甲,而是一付作战时才穿的重型战甲,他头上戴得是熟铜燕翅的鏖兜、身着一套骑兵制式缀满冷锻钢片的步人甲,腰前一条猛虎金镶玉尚武带,腰间挂着一柄剑鞘古朴的宝剑。胯下也是步人甲制式的骑兵战裙,足蹬一双嵌甲牛皮底快靴,再配合他那刚正不阿的面型和颌下一抹浓密的胡须,近身来看也端是个威风凛凛的老将军。

    待二人站定时,童贯便也扭头看了看,语气中正平和的问道:“你二人为何再此打望啊?”

    黄杰与刘锜对望一眼。便还是黄杰上前抱拳,道:“禀太尉,学生今日休沐,便寻了刘家九郎来江边购些鳊鱼好做牙祭。”

    童贯听了,便也瞪眼道:“哦?可寻着了?”

    黄杰忙指着车楼下孙立等人所在之处道:“寻着了十几尾,都在学生的马鞍上,可惜没有真鳊,不然定要献与太尉尝鲜。”

    童贯听了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小子倒也油滑。对了。老夫记得那渭城铁板烧,当真是个绝对。可知道老夫当年也在渭城打过尖,尝过那铁鏖上烧制的鱼脍,不过渭城除了铁板烧之外,还有美酒也是不错。昔年苏子瞻那厮便写过一首,叫什么二八佳人细马驮,十千美酒渭城歌,可对?”

    黄杰听了尴尬。当真赔笑也不是,发怒也不是。

    这“二八佳人细马驮。十千美酒渭城歌”出自苏轼的《李钤辖坐上分题戴花》,全文且也不提,只是这句“二八佳人细马驮”说的乃是苏轼的正妻王弗,也即是说这本是苏轼写自己妻子的诗句,却叫童贯引来用作什么“渭城的铁板烧虽然好,美酒也是不错”就有些过了。若黄杰听不懂,自然也就被打了脸,要知道他如今的正妻可是苏澈的曾孙女,换言之他也是苏轼的曾孙女婿。

    可若是听懂了不发作,也还是等同于被当面打脸一般。你说尴尬不尴尬?

    反正,以童贯的文化水平来推测,绝不会是他不懂诗文含义,胡乱拿这一句来凑合说笑!

    也就在黄杰暗自思量要不要发作时,刘锜却是搭话道:“太尉说笑了,渭城哪有好酒,只有一个西凤酒还行,俺爹爹却说这酒又苦又烈,寻常人只敢小口喝了祛祛寒气,若大口喝下会烧着轰隆,只有喜欢袒胸露背的西夏勇士和纵马驰骋的吐蕃好汉才会大口痛饮,太尉竟然喜欢这等烈酒,也太过没了品位!”

    童贯听了原先就是一愣,但很快便须眉大动,放声大笑起来,直拍自己的胸口几下后,这才看看左右的随员指着刘锜道:“看看,老夫就说过,刘仲武那厮膝下可会出了犬子。当初招降臧征仆哥,他家大哥便敢只身前去为质,如今这九郎也是个聪慧伶俐的人儿,这般多智却不去读书,可惜了!”

    刘锜便也叉手为礼道:“多谢太尉夸奖,只是俺自小不喜读书,就爱耍些枪棒,再说俺家里已有善于读书的兄长,所以俺还是在军旅中打混来得快活!”

    童贯便也点头笑道:“好好!高太尉倒也舍得放你出来,你自小心些,莫叫他日后面色难看就是了。”

    童贯与刘锜说完,就听江中又是几声号炮连响,当即他自然顾不得闲话,又扭头来看,此时只见十几艏解索出阵的海鹘和斗舰在水师本阵前结了小阵,号炮响过后便也收锚起帆挥桨往下江的黑船杀去。

    只是那黑船的船阵面对冲杀过来的海鹘和斗舰却是一触既散,便退便胡乱放着火箭,一时间江面上倒也打得热闹起来。

    可瞧见童贯一面眺望,一面不停的眨眼眯眼,刘锜和黄杰二人也站在车楼中后部位,自然也瞧不见什么,当即刘锜也大胆道:“太尉,俺有一个哥哥叫做花容,天生一双好眼,如今他便在下面,不如叫他上来打望,好与太尉说些战况。”

    童贯听了,便也扭头答应道:“好!你且唤他来!”

    当即便有侍卫下去唤来了花容,见礼之后便也由他上前打望,还别说这花容当真是一付天生的好眼力,听他解说竟也真把差不多六、七里外的江上战况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水战开打,不比陆战,江上既有风势变化,也有水势更迭,加上双方虽然实力悬殊,可因为各有所长倒也打得焦灼。那海鹘和斗舰虽然块头大,可是不灵活,而日月盟的各式小船既不坚固也不耐战,可也因为小巧灵活的缘故,竟也不曾吃了大亏。

    摸约打了大半个时辰,因为水势的原因,战场上的双方都渐渐往下漂流,差不多离了将近十里的样子,纵是花容天生神眼,也有些瞧不清了的时候,却听见上游方向突然响了三声号炮。

    众人忙来打望一看,赫然发现距离水师船阵不足二里水路的地方,赫然云集了百余艏小江梭,瞧起来该是先前雇来捕捞刀鱼和鳊鱼的渔户船只。一早分明是往上游跑了去,却不知何时居然悄悄云集到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而号炮显然就是从这些江梭上发出的。(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七章 【伏击】

    正错愕间,就瞧见这些小江梭在号炮响起的同时,突然便两两做了一组连了起来,又都升起了小面的黑帆,便直直顺着江流水势往水师的船阵次第冲去,且在差不多还有不到一里水路的地方,纷纷举火引燃了船舱。

    水师本阵也在同时发现了后背方向的异动,不少军卒在鼓号声中调转了方向,操控着船上的拍杆、床弩甚至投石砲瞄准了这些小江梭。可是这些两艏连做一组的小江梭本身就借着水势,再加上又是升帆又是举火,冲击的速度突然也是变得了奇快,一里水路看似很远,却也在十几息内眨眼而至,狠狠扎进了水师的船阵之中。

    就瞧见,好几艏来不及闪避的走舸竟然直接被这些江梭扎进了船腹,一些故意撑来意欲阻挡的水师江梭也被生生拦腰扎断,众人顿时都是面面相窥,都来看花容,他倒也瞧得仔细,道:“贼船该是在船头装了铁锥。”

    可是,光是这般冲撞还不算完,也不过又是十几息的时间,却见不少撞做一团的船身上忽又爆起了团焰,更溅起了漫天的火雨,这次不用花容解说,童贯和他身边的幕僚亲随都是齐声惊呼道:“猛火油!”

    此时天近中午,可阴云密布天色暗沉,那爆开的火雨落在江心水面上也不熄灭,而是如同流火一般随波燃烧升腾,即便是童贯这般昏花老眼也被江面上升腾的大火给烧红了眼,噼啪一声,就见他突然一掌拍在车楼的扶手上。竟将快有成人手臂粗细的木棒给拍折了。

    刘锜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黄杰,黄杰只从他眼神中就瞧出他想说些什么。急忙与他摇头:那捧日军被堵葫芦口当夜,破石军的黑虎营中也有猛火油之事若是韩进宝没有报与童贯知晓。此时说出只会坏了大事。

    刘锜忍了嘴,花容却是口中不停,实时播报战况,就听他口中话语犹如连珠箭一般,句句锥心:左数第五艏走舸被引着了……军卒正在跳江……不好,右数第二艏大江梭偏了船头,撞在了倒数第二排的楼船上……倒数第三排悬挂雌鸟旗的楼船起火咯!

    随着花容一声声的播报,就算众人瞧不仔细,也看见水师锚定在江心的船阵如今已经是乱做了一团。上游冲下的火船还是两两一组,不断寻了间隙冲入船阵中,时不时爆起的团焰更用火雨将整个江面都点着了,虽然也有不少被拍杆打翻、被投石砲击中、被床弩射穿,可架不住这些小江梭借了水势风势如利箭一般不断落下。

    一时间,车楼上只有花容一个人的声音,就算是黄杰自己也被这般惨烈的水战场面给震住了,虽然在奇梦中比这场面还要浩大的景象他也见过,只是如今眼前活生生的一幕却比奇梦更是震撼。

    也就在众人惊愕之时。却听车楼下突然起了喧哗,将大伙儿都惊回了神,童贯身边自然有人扬声喝问何事,就听下面答道:“禀太尉。此人自称是黄州转运衙门的枪棒教头,说有要事禀告。”

    黄杰听了忙伸头来看,却见孙立被几个侍卫拦了。忙道:“孙教头,却是何事?”

    孙立忙扬声答道:“黄副转运使。俺探得地下有异动,还请早做防备才是!”

    童贯就在一旁自然听见。却也纳闷,便道:“地下有异动?快让此人上来说话!”

    当下便要孙立上了车楼,孙立忙禀道:“禀太尉,俺方才感觉地面微有异动,便埋了箭壶以地听之术查探,只怕这高坡附近地下暗藏了机关,或有贼军伏兵藏于地道之中。”

    童贯得此消息,自然不敢怠慢,便叫高坡旁分列的一千骑军布阵戒备。鼓号一起,五百骑军纷纷下马列出步阵将车楼四面团团围住,更要披了甲的战马伏下身子做了盾墙,另五百骑军则分成两队,一左一右护在高坡两面,刀枪出鞘做好了搏杀准备。

    也在这时,突然就听轰隆一声,便瞧见高坡后背,朝着安庆城方向不足三百步远的地方突然地陷,眨眼间便眼瞧着一块怕有二十余丈方圆的地面迅速下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来。也不等那地陷弄出的尘埃散开,就听见数百人齐齐发出的咆哮从哪地洞中直冲云霄而来,跟着便瞧见有无数如蚂蚁出巢般的黑衣黑裤黑甲勇士就从地洞中跃了出来,狂喝着高举刀斧就往高坡杀来。

    童贯瞧了,却是不惊反笑,抚掌道:“好!好!好!好一个王庆,竟有这般手段,算得老夫会选此地观战,那无为军知军黄贵,倒也败得不冤!传令:升起将旗,诸军合战!传令:此战放手杀贼,皆升一转战功!传令:黄州转运衙门教头孙某,计三转一等战功一次!”

    这童贯军令一出,自有亲随记录和传达,尤其是最后居然给孙立记了一等战功,也是让黄杰很是惊讶,想不到他竟如此赏罚分明。

    不过此时也不是思索这等问题的时候,却说三百步距离说远也不远,也就在童贯颁布军令的时候,高坡左右的五百骑兵便已齐齐掉头,还有围住车楼的下马骑兵也迅速抽调人手移到背向列阵。

    待到黑甲兵奔至阵前约一百八十步时,官军阵中便喝令放箭,这捧日军人人标配八斗的骑弓,听了号令便也做了三轮齐射,只是黑甲兵竟也全都是精锐模样,最前排有盾的持盾抵挡速度不减,后排无盾的也用手中兵器挑拨,绝大多数竟也能毫发无损继续狂奔,三泼箭雨下来竟然就射倒了二、三十人而已。

    车楼上,童贯见了双眼竟也射出异彩,跟左右道:“想不到王庆这厮也会练兵,这黑甲兵遇箭阵而不阻,怕也就折家军中才有这般精锐了!”

    说话间,黑甲兵便奔近了,花容迅速点算之后便道:“贼兵分做三泼,持盾的约有二百,持长兵和短兵者各一百五十余,总数约在五百之众。”

    “喝哈!杀贼!杀贼!杀贼!”

    也在说话间,五百捧日军步卒也在呼喝声中弃了弓箭,二百人都持了骑兵小盾列成了倒v字形的燕形盾阵,另外一百取了骑枪和长兵器站在盾阵之后做好了准备,余下二百都抽出短兵紧紧将车楼护住也是严阵以待。

    至于五百骑兵,却是往两翼散开,只待黑甲军与本阵接战后,便迂回包抄断了他们的后路。

    又过了不知是十五息还是二十息的时间,最先奔出的持盾黑甲兵在官军阵前突然脚步一顿,百余手持刀斧短兵的黑甲军便从持盾兵的身后一跃而出,狂喊着扑进了官军盾阵之中。

    童贯盯着那些凶猛扑出的黑甲兵,居然口中啧啧有声,抚着胡须连道不错。黄杰倒是看不明白,便望了望身旁的孙立,孙立便也压低声音道:“这些扑来破阵的便是跳荡,也即是锐卒。”

    黄杰听了刚要答应一声,就听两军阵前噼噼啪啪响起了刺耳的兵刃碰击之声,一场血腥杀戮就此开始了!(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八章 【福星】

    论说起来,捧日军的战力还是很强的,当初葫芦口一役,刘锜这小子只是带着一百骑骡的骡骑兵就能杀得那黑虎营大败,虽说狄昊他们的火攻也起了很大作用,但捧日军本身强悍的战力自然不能埋没。

    千百人规模的厮杀,对于黄杰来说也是第一次瞧见,奇梦里的所见毕竟是梦,不如眼前这般真实。再说如今他身处在童贯的车楼上,从三丈多高的角度居高临下,所观所见又与身处战阵之中有很大不同。

    只说,如今最直观的画面,就是黑甲兵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一浪又一浪的冲击着捧日军们用红色衣甲铸成的堤坝。

    嘶喊声、嚎叫声、惨呼声和兵器碰击的声响混成了一片,让人的视角根本无法定焦在某一处。身在车楼上的黄杰甚至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就觉得双耳失去了听觉一般,感觉全身的血脉包括视线都跟着嘭嘭的心跳声颤动着,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不论是他首次出手杀人还是在幺龙寨第一次与人动手,或是前不久在葫芦口随孙立冲阵,都不曾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但这般奇妙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也平静了下来,只是觉得突然间脑门一凉,伸手一抹才发现不自觉的出了一脑门的热汗。

    不过,他这般抹汗的样子,却是叫童贯瞧见了,可童贯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不断的发号施令,指挥本阵调整阵型。

    摸约双方焦灼了百十息的时间后,童贯一声令下。放在另一辆轺车上的军鼓便也激烈的敲响起来,随后就瞧见左右骑阵都是呼啸一声。便也出击了。

    瞧着骑兵呼啸而去,童贯抚须笑道:“这王庆。倒也是个人才!只可惜,他只做过一介都头,若是放去西军打熬几年,说不定又是个骁勇之悍将。”

    他这话说来,身旁的亲随和幕僚都是附和,黄杰如今心神都被战事所夺,再说他也没资格插言,便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追着出击的骑兵。想要瞧仔细这骑兵是如何迂回包抄,这一战又将如何收官。

    也在这时,他无意中往那三百步外的地陷大洞瞧看了一眼,赫然瞧见洞口处的烟尘已经散去,好几个人正聚集在洞口边上摆弄一架好似床弩的东西,指着的方向似乎正是自己等人所在,正要开口提醒时,就瞧见那床弩的身子一震,一根黑色的长枪般弩矢便腾空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黄杰的目力不如花容,可在他全神贯注之下,也能瞧清床弩射来的弩矢竟是月牙形的矢头,并且正正对着车楼。当下黄杰也不急细想,两步上前先是右手一拨花容,左手再推了童贯。便侧身要躲,可那弩矢却是对着他正正来了。情急之下黄杰忙用右手就是一托,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还真叫他托着了弩矢的杆儿,跟着弩矢就微微偏了角度,咔嚓一声将车楼上插着的一杆捧日军陈姓将主的本阵旌旗拦腰给劈断了。

    一时间,车楼上的众人都是愕然,花容只是被推得侧身趔趄,倒也还能站稳,童贯却是被黄杰推得一跤坐倒,自然满面惊愕,不过众人在看到被劈断的旌旗后,也都迅速醒悟了过来,全都瞪眼来瞧黄杰。

    黄杰也是惊魂未定,脑中还在思索方才自己去推花容也该,可为何还要去推童贯?

    也在这时,就听孙立扑上来喝道:“大郎,你还好么?”

    黄杰看看孙立,发现他直盯着自己的右臂肩头,便也自己低头看了,却发现冬衣的肩膀处布料炸裂,裸露出了里面塞着的淡黄色木棉,这才感觉自己的右臂居然酸酸麻麻全无了力气。

    当即孙立忙来扶了黄杰,三两下就撕开了衣袖一看,这才吐出一口大气道:“还好,仅是脱臼而已!”

    原来方才黄杰危急之中托了弩矢一下,竟被弩矢身上蕴含的巨大力量传导到了肩头震脱了臼儿,他当时也愣了,全然没感觉到疼痛。

    孙立当即也不迟疑,便拿了关节使了手法与他复合,又仔细摸了手臂骨骼,确定没有骨折后这才使劲暗中掐了黄杰肋下的嫩肉。黄杰与孙立相处也算日久,自然猜到了孙立的用心,便也大声哀嚎了起来,更唱作俱佳的逼出了眼泪,更加上因为情绪突然激动冒出的一脑门子热汗,自然也瞧得大伙儿动容。

    孙立便也适时劝慰道:“大郎莫急,无有甚事,只是脱臼而已。”

    黄杰便也演道:“教头莫要诓骗,俺这手还写得字么?”

    那边童贯也早让人扶起,见状竟也过来蹲下身子与黄杰查看了手臂,一番捏拿后,竟也哈哈大笑道:“当真只是脱臼,好个小郎,竟然救了老夫一命,可知此乃奇功也?哈哈哈!谭监军,你却说说,此子算不算是老夫的福星啊?”

    之前一直与童贯搭话,却没介绍身份的一名身穿军官制甲的中年人这才出声道:“如何不算,媪相得此福星,阵前化险为夷,当真是万幸!”

    童贯便也起身喝道:“来人,快扶了小郎下去歇息医治!传令:速速分出一队人来,快去毁了那床弩。”

    当即也不等侍卫们上前搭手,孙立忙背了黄杰下了车楼,倒是刘锜和花容没得吩咐,不能随他下楼。

    下到地上后,便有人来引了他们上了一辆轺车,车上坐着两个军医郎中,忙与黄杰绑扎,还要为他针灸止痛。黄杰心中惦记着战事,绑扎好后便不要针灸匆忙下车,还想回到车楼上去观战,倒叫孙立拉住,小声道:“大郎,方才你也是太过鲁莽,居然还帮老贼挡箭?此时还去做甚?”

    黄杰翻翻白眼,也是小声回道:“俺也不知道为何要帮他挡箭,如今挡也挡了,不回去混了熟脸儿,如何讨些好处回来弥补俺这伤势?”

    孙立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便也只能由着黄杰,双双又上了车楼。待他二人上了车楼后,童贯见他绑扎之后吊着手臂又来,便也笑笑不言,只是专心发号施令指挥军阵围杀黑甲兵,倒也让黄杰窥得如今战况已经是一面倒了。

    但见高坡下,黑衣黑甲的贼军已经少了大半,捧日军步阵依旧巍然不动,而三百步外的地陷洞口处也有至少上百骑兵正在转圈儿围杀,更有三、五十骑一队的骑兵呼啸着在黑甲兵的后队中来回冲杀,这五百黑甲伏兵的败亡怕也就在眼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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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人心皆坏,人人皆想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不管他人死活。 正如那些旷世枭雄们说过:要做人上人,便要人杀人。杀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不过,这世上也不乏一些追求道法自然的人,做些‘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的抗争。 何为道法自然? 不外呼是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天有道,便顺其自然! 天无道,便替天行道! 大道通天,以道兴宋!宋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