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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隔壁老黄哥     宋道txt下载     宋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走脱】

    鼓声隆隆,号声呜呜,一千余捧日军将士就在这数百丈方圆的高坡上,却如十万大军一般被童贯如臂使指一般的调动指挥着。

    黄杰自然也是亲眼所见,童贯的每一道军令下达之后,捧日军的将士们是如何执行和行动的,也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了原来童贯这等太尉的荣勋果真并非浪得虚名,可笑自己从前只是将他想做了小丑一般的宦官,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过半刻时辰,黑甲贼军的战斗意志终于被瓦解,即便捧日军并未高喊什么投降束手不杀的口号,仅剩下的百余黑甲兵也都纷纷弃了兵器,跪地想求免死。

    然而,捧日军的将士却都来看童贯所在的车楼,待看清车楼上一杆令旗做倒伏状后,便也呼啸嘶喊着舞动手中的刀剑,将丢了武器跪地投降的黑旗兵全数斩杀了。

    不一会,韩进宝领着两个身背小旗的将主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味上了车楼,行礼后禀道:“禀太尉,五百余破石军贼兵已被我军尽数斩杀,末将探得这支贼兵自号破贯营,营头乃是王庆内弟董朝,已被末将斩杀阵前。”

    言说着,一个背小旗的将主便从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一颗首级献上,童贯也不验看,点头对身旁的书记幕僚道:“传令:捧日军阵前对贼,骁勇耐战,尽歼贼军锐卒而毕于一役,全军上下,记一转三等功一次。捧日军右厢都指挥使韩进宝,临阵不乱,指挥有度。领骑军出战而毙贼首,破阵有功。计奇功一次。”

    童贯一连串军令出口,这今日与黑甲贼军接战的捧日军居然从上到下人人有功。并且战功也比平日要升了一阶一等,甚至就连花容也得了个五等的军功做添头,可独独就忘了黄杰的功劳。

    作为捧日军的都指挥使,韩进宝听了自是大喜,忙行了礼,又报那地洞果然是条通往安庆城方向的地道,只是贼兵尽出后,已从内部破坏,如今他正派人尝试挖掘。若能挖通或可尾随追击。

    不过也就在他说话间,却瞧见安庆城方向升起了三柱漆黑的狼烟,还有传令兵来报,说江心水师的船阵已解,未损的船舰已经顺流往下游行去与出击的海鹘、斗舰汇合,因此特派人来报,刚才遭遇的火攻令水师损失了超过半数的走舸和大小江梭,无法再继续执行封锁江面的任务。

    众人这时也才想起江上的战况,待回头望去时。只见眼前的江面上居然一片风平浪静,再也见不到寸帆和片板。

    童贯听了,脸上无惊无喜,却是伸手轻轻拍了韩进宝肩头道:“速速打扫战场。令将士裹扎伤势,就地驻守待援!”

    韩进宝走后,童贯这才面向安庆城方向。抚须道:“好个王庆,竟叫你走脱了!有趣!有趣!”

    黄杰在旁看得分明。那童贯脸上竟然并无半分的懊恼,反是从他嘴角瞧出了些许的笑意。

    只说韩进宝领了军令下去之后。便着令军士打扫战场,更把黑甲军的尸首拖回到高坡下,又在战马做成的盾墙外,用尸首垒出了一道尸墙,随后步骑两军就地裹扎战伤,固守待援。

    摸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后,便瞧见一支打着天武军旗号的步卒前来驰援,约有三千人的规模左右,半数跑在前列和左右的全是手持神臂弓戒备的射手,护卫着中间穿着全身重甲的步兵。

    童贯看了,不由眉头大皱,却也不知声,待这支援军快要靠近高坡下的尸墙时才被喝止,命他们在尸墙外又自布阵,这才传令援军的指挥使来车楼面见。

    这天武军来援将领所穿的战甲虽然与韩进宝的款式不一,但规制倒是一般,瞧来该也是个都指挥使,见他与童贯见礼之后,便言说午后按童贯吩咐,大营点出两万八千兵马左右包抄占了安庆城东南和西南两面,其余两万兵马也出营在东北、西北两面戒备,以防城中破石军异动。谁知在一个时辰之前,安庆城中突然冒出大片烟尘和火光,而后四门起开,城中民众齐齐出逃,待各军安抚和收拢了出逃百姓之后入城瞧看,便也发现失去了破石军贼众的踪迹,便也点燃狼烟示警,在得知了童贯遇伏后,军阵位置最靠近此处的所领天武军便奉命来援。

    童贯听了哈哈一笑,便道一声解阵归营,便下了车楼。

    黄杰他们自然跟着大军转回,也不用归建,便尾随在童贯等人的轺车旁,路上刘锜有些不解,便问黄杰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黄杰想想便也答道:“论说起来,今日先是调虎离山,又是擒贼先擒王,最后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刘锜听了白眼直翻,挠头道:“知道你学文高,却说些白话好叫人明白才是!”

    黄杰吊着手臂骑在马上,左手挖了挖鼻孔道:“你不是射术精湛,又是将门虎子,还知道吹捧童太尉是饮得烈酒的勇士好汉,却是听不明白这般简单的计谋?”

    刘锜脸上一红,便道:“好大郎,你便是说说,莫要耻笑人了!”

    黄杰便也道:“好说!这首先,破石军的王庆也不知道如何与那湖州的日月盟勾搭上了,便也定下了计谋,所以就有今日日月盟的船队来攻打水师,料定俺们以及童太尉定会选了方才那座领江的高坡做了行止,观望江中战事,这便是调虎离山了。而王庆也使得好计谋,算定童太尉或许会亲自前来江边观战,便着人埋伏在此,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只是天不逐他愿,竟叫童太尉把捧日军领了一千骑来,结果碰了个头破血流。至于他这调虎离山和擒贼先擒王,则全都是为了他那逃跑的后手所准备,便也有了火焚安庆,放了百姓逃难的举动,想他当初是用地道破了黄贵的无为军,如今又用地道来伏击童太尉,定然也是用地道将他那一万贼军领着跑了,这不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么?”

    刘锜听了想想,便抚掌大笑道:“妙啊!这人果然是个英雄!不过,他这般逃跑,却又能去往何处呢?”

    黄杰用挖过鼻孔的左手往江边一指,道:“还能去哪?自然是去江南!你难道忘了,他该是与日月盟混在了一起,想必此时早已乘船过了江去吧!”

    扭头看看江边,刘锜哀叹一声道:“唉!竟也叫他逃了,孙教头平白就捞了个三转一等功,俺却什么都没捞着,亏了!亏了!”

    一旁的孙立听了哈哈大笑道:“你又不曾出了什么力,也想平白就捞得功劳?也不瞧瞧大郎,他才叫冤呢!”

    众人听了都来看黄杰,见他右臂冬衣的袖子都被扯掉,露出半拉红肿的肉膀子如今用布条拴着吊在脖下,不由都是嬉笑起来,刘锜更道:“哎哟!大郎,你这模样竟叫俺想起了你家的一道罐肉美食,是叫东坡肘子可对?”

    黄杰听了瞪眼,道:“咦?刘锜,你又皮痒了是否?可要俺家花大郎来与你收收筋皮?”

    刘锜听了哈哈大笑着打马快跑了几步,倒也浑没注意他们几人身旁的一辆普通轺车里,那遮挡在车帘下两个正侧耳倾听的人影。

    “媪相,此子瞧来倒也聪慧啊!”

    车内,监军使谭稹手中拿着一卷文书正在瞧看,与他对坐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童贯。只见他闭目捋须,微微点头道:“还道一切手段,都是他那舅父作梗,月来城隍司倒也报来不少消息,只怕此子才是正主儿啊!”

    谭稹放下手中文书,笑道:“如何?媪相为难了?”

    童贯点头道:“的确为难啊!今日不论他是无心还是有意,都是救了老夫两次,一次是他那教头示警,这才容了老夫从容布阵,否则若是仓猝之间,要韩进宝麾下的一帮汴梁子对上了那黑甲锐卒,只怕胜负难料。一次,是他推开老夫避过那床弩,其实老夫也是瞧见了,却没想出手的竟然是他。”

    谭稹听了,便揽袖比出了个大拇哥儿:“媪相胆大,杂家佩服!”

    又道:“如今淮南两道,已有数十家得了罐肉方子,更有几家也辗转上呈到了殿下府上,此事该也做个了结,可是不欲为难他了?”

    童贯点点头道:“老夫也是如此想的,谭兄意下如何?”

    谭稹便也笑道:“此子年纪尚幼,该也还有颗赤子之心,容他再戏耍几年好了。”

    童贯停了抚须,点头道:“好!便放他还家!”

    却说童贯领军归了安庆城下后,自有手尾需要整队,便也命各部归建,黄杰他们这帮后营的人马自然要归了后营。

    归营之后,黄杰便要刘锜拿了鳊鱼去打整,孙立也取来药酒与他推拿肩头,笑道:“大郎,俺料这次,也该放你还家了,毕竟你也算救他一命,纵有恩怨也该报还了。”

    黄杰想想,笑道:“说来也是,不过只怕还有手尾,童贯这次奉命来剿抚宣慰,结果如今却是逼得王庆过江遁走,只怕朝廷会要他也过江而去。他若过了江,大军粮草军辎自然有江南各路供应,可他若还要罐肉,俺等岂不是依旧脱不开身?”

    孙立想想也是,便也不说话了。

    未及天黑,便有使者寻来了后营,口宣童贯对黄杰的嘉勉,赏上好的文房四宝一付,一套童贯自用并亲手批注过的《左传》,还赏了一件用蜀锦制成的冬衣,衣上的图案还是瑞兽麒麟和团花、卷草和云纹,分明就是太尉这等朝臣才可用的规制,竟也是一派恩宠有佳的样子。(未完待续。)

卷三 江南荡 第二百七十章 【还家】

    这黄杰并非武官,今日也未上阵杀敌,纵有阵前救帅的举动,自然是不能给他算什么战功的。

    所以,这童贯派人来口宣嘉勉,送上文房四宝和书籍也是正合了文人之间表达恩义谢礼的规制,唯独让黄杰感到不解的便是冬衣。

    使者走后,孙立等人都围上来瞧看那冬衣,个个都是啧啧称奇,朱高胆大伸手摸了摸道:“凭般好物,大郎当真可穿?”

    孙立却是拍打他手道:“撒手,莫弄坏了!你道是当真与大郎御寒?此物乃是恩宠,他日大郎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只要将这袍子披在身上,言称此乃当朝太尉所赐衣物,便不用怕被刀斧加身。”

    众人听了也都大笑,黄杰便也翻了白眼道:“若是童贯倒了如何?宦官什物,晦气!晦气!”

    孙立也翻白眼道:“大郎可要小心口舌,人家如今明堂高坐,莫叫风大闪了舌头!不过,这般恩宠加身,再加上王庆那厮也逃了,只怕童贯也快要放你还家了!”

    众人听了都来分析,倒也觉得孙立言之有理,恰好此时后营统制恰好召了各路转运、漕司议事,倒也当真给了信息,说是童贯决意五日之后大军过江追击,各方须得协力将粮草诸事统筹厘定。

    这大军后营的规制流程繁琐,却也暂且按下不表,只说五日之后的政和三年腊月二十四这日,一早便有朝廷的天使送来诏书,一是斥责童贯宣抚不力。激贼生变,罚减俸一等、罚俸半年。二是嘉勉诸军奋勇作战。颁下各军赏格,以及给了十几位黄杰在军中数月却听都没听说过的禁军将佐升官加俸。三便是着令童贯渡江追击。务必将王庆和破石军剿灭。

    很快童贯便点校五万大军,天使将诏书宣读之后,便全军开拔去到岸边,自有鄂州水师的船队在江边解送转运,助大军过江。而黄杰所在的后营也在一片忙碌中将数月来转运囤积的粮草全数打包转运到岸边,一旦大军携了这批粮草过了江后,他们便可卸了差事,打道回府了。

    黄杰并没有多余冬衣,也不会真将童贯赐的冬衣穿在身上。便还穿了任三娘出手缝补过的旧衣,用布带吊着早就好了的膀子,坐在马上立在江边瞧看大军过江,心中竟也生出了无限的惆怅。

    眼瞧着童贯所乘的水师旗舰楼船缓缓离了埠头,黄杰开始反思这半年多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便也发现自己居然将童贯当做假象之敌,也是太过狂妄了。不说别的,只看他节制五万大军好似闲庭信步,指挥调度兵马也似信手拈来。便是遇见伏击也是风轻云淡,处惊不变,自己与童贯一比,当真是应了那句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的民谚。

    或许自己比童贯多做了许多奇梦,知道了千年之后的后世有诸多的奇巧,可其他方面却是天差地别。幸亏自己还算谨慎,不曾在童贯面前露了什么马脚。甚至还机缘巧合的救了他一下,若当真亮明车马与他作对。只怕胜算不会比九死一生高多少啊。

    渐渐的,那楼船便也划过了江心,被一江冬雾遮挡了身影。

    这王庆与童贯先后过了江,看来江南的动荡已是无可避免了,黄杰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心中却又渐渐轻松起来,将无处与人言说的思绪慢慢收束了起来。

    不一会,姚榕和马万两人联袂来了,手上拿着后营督官侯敢发下的解散文书,凭此文书就可会黄州交卸差事了。

    待走得近了,姚榕便也笑道:“大郎,文书拿着了,咱们快快上路吧!不然可赶不及回家团圆哩!”

    黄杰便也笑道:“急甚!如今空车回去,一日轻易都要走上一百二十里,堂舅爷还怕赶不及哩?”

    马万却笑道:“大郎却是不知,如今车上满载了钱粮,哪能走上一百二十里?再说车上还载着差不多三万多贯钱财,你堂舅爷自然着急呀!”

    黄杰听了,喔的一声道:“竟有三万余贯之多?堂舅爷这次果然发了利市啊!”

    姚榕笑得双眼都不见了,连道:“贪财!贪财!还不是大郎的主意好,教了俺来做这什么‘特快专递’和‘汇款’,若无差池,这一笔定然能赚下千余贯钱。”

    黄杰哈哈大笑道:“好好!可不敢耽误了堂舅爷发财,这便转回吧!”

    黄杰便也打马掉头,与姚政和马万并骑转回,等回到后营时,便见刘锜领着一百一十六名终于换乘了马的捧日军早已准备妥当,而花容、孙立、朱高、狄昊、王铁头和任三娘着领着二百二十三个骑乘着骡子的茶山众也是准备妥当,已经正式升职成为小押司的白官儿也领着三百七十多辆黄州发来的大车整装待发。

    见黄杰来了之后,白官儿便将手中的马鞭甩出了三声响鞭儿,吆喝道:“启程!还家喽!”

    腊月二十四夜,队伍顺着新修的官道直抵太湖县城下,二十五抵达宿松、二十六抵黄梅、二十七到蕲春、二十八到薪水与茶山众解散后,二十九的下午终于回到了黄州。

    黄杰领着众人从东门进城,先去黄州府衙查验了文书、交付了差事之后,在路上与孙立、朱高、姚榕和马万他们分手后,便也急匆匆的领着花容和刘锜就往家赶,不想却在大门口碰到了孔伯正巧送了一大家人出来,这家人一见黄杰便呼啦啦一起跪下口称恩公,黄杰一愣,便瞧这家人略为回忆了一下,便道:“你可是徐黏儿?却是脱了牢狱?来俺家作甚呐?”

    那徐黏儿纳头便拜,一连拜了九下之后,这才抬头搭话道:“俺正是徐黏儿,如今便是携了一家老幼来谢恩公活命之情,若非恩公当日做那画地为牢,又教了俺一套说辞,只怕俺早就了账,家破人亡了!”

    黄杰便也下了马来,将徐黏儿一家人都扶起来后,便也笑道:“说来俺还奇怪,自打那日与你画地为牢又教了你办法之后,俺就忙得晕头转向,也不曾听了你的消息,如今却是如何得了解脱?”

    徐黏儿倒也摇头苦笑,便将事情简单说了,原来那日黄杰与他画地为牢后,便教了一个孟母教子的法子与他,让他与老娘套了说辞,一个说唱、一个做学,让老娘就在一旁专说些忠孝良善的道理与路人听解,让这徐黏儿将他受了奸人蛊惑,误伤州官之事,又被黄杰画地为牢的事情说与路人分辨。

    这招果然有效,他母子二人在城前演了三日后,府衙便将他收了去,而后黄冈县见他当真知了悔悟,还为黄杰传了名声,便也轻判了他,只罚他一年的苦役,如今却是因为他表现良好,家人又使钱抵了苦役,便也放了他来。

    如今他带人上门来谢,而后便准备要归家去了。

    黄杰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便道:“徐黏儿啊徐黏儿!俺还说你是个孝子,谁知你却是这般的糊涂,今日都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你却要带着一家老小归家?莫非是想就在野地里守岁,让老母餐露饮风过了年关么?”

    而后黄杰抬头一算,这徐黏儿家中老小统共也不过十三、四口人,便扬声对一旁早就不耐孔伯道:“孔伯,速速叫人去何四哥的客店要几间上房,将徐黏儿一家安顿了!”

    又对徐黏儿道:“明日一早,你一家便来俺家里帮衬,合着一道守岁,可好?”

    那徐黏儿一家自然千恩万谢的答应了,直到孔伯领着人将他一家老小送走,黄杰这才扭头发现,自家大门前的三道台阶上,不知何时被黑压压的一群人给堵了。

    站最前排的,便是一溜儿的丫头小子,叶大龙、王二娘、黄石头、黄润娘、黄铁头、黄树丫、黄玉妞、黄犁头、黄三弟、黄巧娘、黄十七郎、黄大栓、黄胖虎,一个不少,个个都是直盯着黄杰傻笑。

    第二排的,却是苏廿娘、万春奴还有抱着小人儿青青的周燕奴,以及挺着小肚子互相搀扶着的冷枝儿和绿萼,还有躲在边上斜眼含羞的青禾。

    而最后一排,便是老倌和二娘,以及贾婆婆、齐姨、孔云,孙七娘和胡仁,以及杨宗保和他浑家孙十三娘,还有花通和三个妇人。

    甚至,最后一排的后面还有三人,却是舅母和姚玉儿扶着姚政含笑而立。

    黄杰瞧瞧众人,便也斜眼对花容道:“花大郎,快快取了俺的沥泉枪来!”

    花容一愣,便问:“做何要动兵器?”

    黄杰斜眼努嘴,道:“难不成,你不曾感觉到这周围有浓烈的杀气么?”

    也在这时,却见周燕奴怀里抱着的小人儿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竟还对黄杰张开了小手,小嘴“达达达达”的叫了起来,看她嘴里开合,一对乳牙白得耀眼儿。

    一时间黄杰愣了,不由自主的走了近前,便要伸手去抱小人儿,哪知道随着他走近,小人儿却是突然偏开了脸转开了头,才叫他看清小人儿根本就不是向他伸手叫唤,而是对着他身后的花容。

    黄杰扭头看看花容,又回头看看正“达达达达”冲着花容叫个不停的小人儿青青,便愁眉不展的挠着头对花容道:“花家大郎,俺这闺女瞧起来,或是跟你前世有缘啊!还不快过来抱她一抱?”

    【卷三江南荡本卷终】(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一章 【踏春】

    三月阳春,回龙山下,五辆清一水儿的油壁轺车选了一处道旁的坡地,围成了一个工字。只见面对回龙山的一面儿,却是就在车垒的凹处铺了地席还撑着遮阳的大伞,地席上还铺了锦缎制成的褥子和薄被,上面或坐或卧着近十个女眷儿。

    而在地席的边上,却是摆着好些个正冒着烟火的器物,几个少年儿郎和青年男子正围着器物忙碌着,就瞧见他们手忙脚乱的在冒烟的器物上不断翻动着一些用竹签儿穿着的什物,时不时还拿出些竹筒在那些什物上摆布,便有带着浓烈香气的青烟瞬时升起,并迅速向周围弥漫开来,不少正在回龙山上层层叠叠的梯田上拾到茶树的茶农便也顺着风闻到了。

    好一会,就瞧见地席上一个懒坐的小娘子忽然直起身拿出了一把琵琶琴来,叮叮咚咚的弹了几声后,便也奏了一段如行云流水般的乐曲,随后就听她开嗓扬声唱道:“春季到来柳絮扬,情哥哥满山种茶忙。山南山北春光好,客来留步嗅茶香。”

    曲子悦耳,嗓音动人,歌词也是应景儿,不少劳作的茶农听了都觉得心中很是舒爽,便也记下了词曲和调门儿,准备回去教了家中的娘子也来学唱。

    只不过,这等好听的曲儿才唱完,就听一把难听的公鸭嗓子大声喝道:“不妥!不妥!这回龙山下光秃秃,不山来就是土。纵有梯田千万亩,茶树未栽成,那柳絮也早让山风吹入了土。所以何来柳絮扬?何来茶香可嗅?”

    而后便听另一把更是难听的公鸭嗓子喝道:“刘九郎,有本事你也娶个娘子。然后自己编个曲儿,再炮制出几句词来。让你娘子唱来听了,才能有嘴说俺娘子唱的不妥!”

    被唤作刘九郎的是个少年郎,约是差些六尺的身高,身子挺拔健硕,且容貌倒也俊朗,穿得是一身皂色对襟春衫,头上戴着个轻纱制成,叫做子瞻帽的新式幞头,腰里扎个一条做工粗糙的纹绣腰带。只见他闻言便跳起身来,喝道:“黄大郎,你莫要欺人太甚,俺刘锜刘九郎若要娶娘子,只怕东京城里愿意嫁女的良家,请来问亲的媒人能从新宋门排到新郑门。”

    那被唤作黄大郎的,也是个年岁与他相差不多的少年,只是容貌和体型有些难说,首先便是膀大腰圆。身长虽然也是快有六尺,可他腰粗臂壮,此外他还脸圆耳大眉浓,加上鼻扩唇厚和一对眯眯眼儿。因此若要具体说他的容貌,恐怕便也只能用一个“憨厚老实之相”来一言概之了。

    可是,即便这少年这般的长相。身上衣裳却是一身名贵的月牙色儒生绸衫,外罩羽纱褡搏。头上也戴着一顶子瞻帽,腰间却扎一个镶了金玉的纹绣腰带儿。左右腰间还各扎了三个小香包儿,腰带中间还别着一个稍大些的香包。

    这香包一大六小,便也说明这少年家中至少有一妻六妾,定是个富贵人家。

    此外,若真要说句实话,这一身至少能值十几贯钱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当真是白瞎了!

    就听那憨厚老实的少年笑道:“也莫欺俺没去过汴梁,新宋门和新郑门别是并肩儿的里外门。也别耍嘴了,就按照方才俺与燕奴儿的曲子,你也编一句出来瞧瞧,能比俺的好,俺黄杰黄子英便从了你,从今往后叫你九哥,不然以后便全家大小都瞧不起你。”

    “你……欺人太甚!”刘锜被气得直翻白眼,双掌一击道:“此话当真?胜了,你便改口叫九哥?”

    黄杰便也上前伸手道:“来来来,击掌为誓如何?那曹植据说七步成诗,你肯定比不得他,俺便让你走十四步如何,只要不叫人捉刀,你做得出来,俺纳头便拜!”

    哪知刘锜却是缩卵了,也不与黄杰击掌,却是后退几步,狐疑的瞧着黄杰道:“不妥!不妥!你那脾性,绝不做吃亏买卖,只说俺做的出,胜了你如何,却没说做不出,败了又如何,俺可不与你击掌。”

    黄杰那眯眯眼的笑脸顿时便扭曲了,讪讪的缩回手,拂袖道:“博不起?没趣儿喽!”

    说完便转身坐到了地席上,还揽过那奏了琵琶唱曲儿的娘子腰肢,大声笑道:“还是俺家燕奴儿好,琴也会奏,曲也唱得不错,可给俺挣了面子哩。”

    话才说完,一颗小脑袋却是从二人贴着的腰间钻了出来,跟着一个头上扎着三个小发辫的小人便爬进了黄杰的怀里,伸手便从他腰带上抓下一个香包来啃咬,还知道递给黄杰滴答着口水喃喃:“阿达……达达……达达达……”

    黄杰便也抱了小人儿,伸手挠痒痒,也学着她喃喃道:“哦!达达达!达达达!”

    便也逗得小人儿咯咯直笑起来。

    见黄杰直去逗女儿了,刘锜便也没了趣味,扭头转身就往一旁烧烤架走去,还不忘道:“哼!会做诗了不起,今日俺来蹭你家踏春,便让着你,等改日俺家大哥来了,定要叫你好看就是。”

    黄杰也不理他咕哝,与女儿逗了一会后,便也附耳跟周燕奴嘀咕了几句,随后周燕奴便与身旁的几个娘子咬了耳朵,便也再抚琵琶,众娘子齐声唱道:“夏季到来绿满山,大姑娘山上采茶忙。巧手摘得枝头翠,却把茶篓送情郎。”

    “秋季到来风送爽,情哥哥挥汗制茶汤。江南江北客来求,换得金银喜洋洋。”

    “冬季到来雪茫茫,情哥哥骑马做新郎。夫妻同心满山走,只求来年茶更香。”

    待周燕奴唱完,便听回龙山上的梯田之间啸音渐起,而后便是此起彼伏,却全都是为这曲儿喝彩来的。

    不过,很快便有一骑快马用蹄声将这满山的啸音踢破,待进到了眼前,才瞧清马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人。大的那个,头结道髻,身穿葛色纹绣白色卦符的正一道袍,肩上挂着一条褡搏,腰下悬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招文袋,容貌也是周正,剑眉星目,颌下蓄着半尺山羊须子。

    那小的,摸约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是一头乱发,身上穿了件半旧的袄子,不过小脸倒也干净,只是容貌看着不像是中原汉人,一双灰褐色的眸子,大而明亮,炯炯有神。

    黄杰远远瞧了,便两下踢掉了脚上的鞋子,狂奔着迎了上去,高呼道:“公孙师兄,你可算归来了!”(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二章 【吃茶】

    回龙山下,一案一地席,两人对坐而饮。

    公孙正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或笑容满面,或引吭高歌,或泪流满面,或恸哭不止,只是旁人不知道他究竟与黄杰说了什么,只是能瞧见黄杰陪他笑、陪他歌、陪他泪流、陪他恸哭。

    许久,日头渐偏,公孙正这才将面前一盏早已冷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盯着黄杰大声道:“七十二人!大郎,整整七十二人!共刺了他九次,唉!天命不可违!”

    黄杰拿起火折子,吹着后投入了煮茶的红泥炉里,又加了几块木炭后,这才道:“谁说天命不可违?远的不说,去夏就在黄州城下,俺便救了上万流民!刺他不成,只不过是机缘不巧而已,师兄莫要失了信心。可还记得当初师兄与俺解惑时说的,杀一贼便是救一人,杀千万贼便是救了千万人。错非贼头势大杀之不得,就不去救人了么?”

    公孙正听了,却是惨笑道:“好!说的好!想不到师弟所见,也如俺师尊罗真人般如出一辙,是俺想差了……可俺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差了……是哪里差了!”

    言说着,公孙正慢慢闭了眼眸,神色痛苦不堪,口中尤自喃喃不休。

    而黄杰也慢慢将冷茶泼去,又往炉中茶磬注水,便也自言自语道:“天命不可违?俺做了奇梦,岂不是违了天命?俺依照奇梦里的手段行事,那一桩那一件又不是违了天命?便是与师父、与师兄你说了天机,还不是违了天命?”

    也就在两人自顾自的呢喃思索的时候,却瞧见油壁车垒里,一个小娘子扶着一个挺着肚腹的清丽娘子走了过来,来到近前瞧着两人都是魂不守舍的神游物外。清丽娘子便挥退了小娘子,就在一旁跪坐下来,开始整理茶盅,与茶磬投料止沸,待新茶煮好,便使了投盏分茶的木勺往茶磬上轻轻一敲。

    “duang!”

    黄铜制成的茶磬犹如晨钟一般发出了沉诨的响声。竟也把两个陷入识海无法自拔的两人给唤回了神来,惊愕的瞧着她将茶汤分了两盏,奉至眼前,笑道:“茶磬一声惊春梦,不若归来自品茗。”

    “好句!”公孙正接了茶盏,便也吹去浮沫一口饮了,抚掌道:“好茶!清香淡雅,沁润肺腑。”

    黄杰拿了茶盏,饮了一口后也是点头。与那清丽娘子道:“廿娘,有劳了!”

    苏廿娘却是笑笑,又与二人添盏,便道:“家祖曾言,这大悲、大喜、大恸、大怒,皆是瞧不破、摸不着、悟不透、看不穿,此时吃茶便是修行。所以,昔年唐时赵州观音寺高僧从谂禅师便有茶偈一首。曰: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

    公孙正听了,眉头一皱一松,再次把盏一饮而尽,却也拱手与苏廿娘道:“谨受教!”

    黄杰却是噗呲一笑,伸手对公孙正挥了挥道:“师兄,你莫折煞了俺家娘子!”

    随后才对苏廿娘道:“廿娘。俺家师尊是朱真人,俺师兄的师尊乃是罗真人,你用这佛家的佛偈,来开解俺道门师兄弟?”

    苏廿娘听了,也是用袖掩嘴一笑。道:“只要理儿不错,妾身管它佛家道家,拿来用了就是。”

    当即三人都是大笑起来,公孙正也是连声道:“不错!吃茶!吃茶!”

    有了苏廿娘揭过此节,便也将方才压抑的气氛尽数消解,随后公孙正自然与一道返家去了。

    又过了几日,孙家密室之中,以公孙正做了上首,黄杰次席作陪,天道盟众和孙家众满满坐了一室,便是常年在外的卢二父子也赫然在坐。

    一开始,先有黄杰将年来之事细细说了,不过是起家、生财、结盟、劫纲、建庄、赈民、转运诸事,初公孙正外,众人皆是历历在目,自不必多说。

    而后,才是公孙正说他此次辽东之行经过。

    却说公孙正赴了辽东之后,果然探得女真部有一位首领的确叫完颜阿骨打,而且也就在政和二年(1112年)的二月,在那辽国的头鱼宴上,便生出了事故。当时辽国天祚帝幸混同江钩鱼,命生女直酋长在千里内者皆朝行在。头鱼宴上,酒半酣时,天祚帝命诸酋次第起舞,却唯独完颜阿骨打辞以不能,天祚帝谕之再三,他始终不从。

    头鱼宴归后,这完颜阿骨打即开始兼并邻近部族,劝农耕种,积蓄粮草,练兵牧马,壮大力量。并且,由于兼并临近部族过列,许多生女真部族和野女真都不服他,其中便有亲近辽国的星显水纥石烈部,族长阿疏与完颜阿骨打有隙,公孙正便也寻机与他搭上了关系,更说动他拿出金银聘请勇士去刺阿骨打。

    这期间,公孙正一共发动了九次刺杀,其中三次是他单人行刺,其余六次是纠集人马伏击,却都失败了。

    而就在去岁政和三年的十二月,阿骨打的兄长乌雅束病逝,屡次遭刺不死又在头鱼宴上显露头角的阿骨打此时人望颇高,便即袭了其兄的辽国女真节度使位,继任为女真各部的都勃极烈(部落联盟首领),终于成为了女真各部的首领。

    所以,公孙正一度认为,是自己不断的行刺失败,促成了这一结果。

    可事实上,不管是公孙正的行刺失败,还是头鱼宴事件,其实都只是个导火索。其时,辽国对女真部落的索取日渐增多,派到当地的官员趁机巧取豪夺,中饱私囊,特别是辽廷经常派遣银牌天使到女真各部巡视,还要当地安排最漂亮的女子陪夜,不管门第高低,不从则大祸临头,引起了女真人的强烈不满,而阿骨打在头鱼宴上的表现,可以说是引爆了女真人的民族自豪感和自尊感,此外加上他屡次遭到行刺都能大难不死或轻松躲过,又给他加上了一个主角光环,在女真族中人望渐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所以说,这到底还是阿骨打的天命如此,可不是因为黄杰的奇梦促成了公孙正的行刺,而公孙正的行刺失败又促成了阿骨打的声望渐高,最终当他爬上了女真节度使的位置。

    最多只能算是有心为之,无意成其事!(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三章 【分派】

    密室之内,众人听完公孙正解说,都是沉默不语。

    这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公孙正便策动发起了九次暗杀,且皆不得手,众人此时所想定然不是公孙正手段不行或是武艺太差,而是这阿骨打的命也忒硬了些。

    见众人都是沉默,黄杰便也出言消解道:“效仿专诸要离,以刺谋事,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秦始皇一统六国得鼎天下,靠的是文韬武略,精兵悍将,荆轲秦舞阳之流纵留下千古美名,却又是哪里比得嬴政的文治武功?所以,刺不着倒也不是坏事,捷径既然不通,便走正途就是,俺等同心协力练出一支铁军来,堂堂正正败了他又如何?”

    众人听了,都自点头,个人神色都有变化,倒是那新近入伙的茶山众头目狄昊、王铁头和任三娘脸色变化较大,心思如何就无法揣测了。

    黄杰也不管他们作何想法,便也道:“如今,借着转运衙门的名义,倒也募得儿郎近千人,除了留在黄州的四百男郎和一百女娘应卯,其余都已经转去了茶山分堂中,加上茶山分堂中原本的二百精锐堂众,年内凑出一千人马倒也不难。加上卢二叔叔领着的二百水军,也有望在年底前扩充至五百人,这第一步便算是踏实了。”

    见大家都是点头,黄杰继续道:“如今,北地全无战事,童贯领着朝廷大军坐镇江宁府,将五万大军打散,在彭泽、太湖、洞庭各地追索日月盟残军。叫俺看来,他似乎也不想迅速灭了这帮蟊贼,到底是想要操练禁军,还是拥贼自重也不好说。不过却与了俺们极大的方便,便是好去搜拿破家的儿郎女娘。听卢二叔叔说,如今在苏杭等地,一个小童也不过七八贯钱,女娃更是便宜,所以下一步俺准备支五万贯钱财与卢二叔叔。让他设法去招兵买马,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这般安排怎会有了异议,又听黄杰道:“财源方面,如今罐肉倒也稳当了,这半年来江南江北各地冒出了百余家各式作坊,却是比俺当初发散出去的还要多,只是都守着规矩,还不敢仿冒了俺家的东坡肉。便也由着他们去了。只是盐糖的产量受着局限,所以这一次卢二叔叔除了招兵买马之外,还担着一个大任,便是去探查一下那福建路的琉球(台湾),只是卢二叔叔是水里的英豪,上了陆地便会抓瞎,俺听说琉球上野人遍地,据说十分凶险。不知哪位哥哥愿陪着走上一着?”

    众人听了都是盼顾,倒也瞧见杨宗保想要出声。却叫他身边坐着的大肚婆孙十三娘给拦住了,最后还是张合道:“俺虽是靖州人士,倒也识得水性,不如俺随卢头领走上一遭?”

    有了张合带头,朱高便也笑道:“俺和张家哥哥向来都是出双入对,此去福建路探查。也算俺一份。”

    黄杰想了想,倒也点头:“也好!卢二叔叔麾下如今有常五、宋福、汤旺三位,再加上张家哥哥和朱家哥哥,再加上派出历练的孙家子侄十人,人手也算是够了。便就这么定了吧!”

    一旁的孙七叔却道:“大郎,十个当真够了?俺孙家的女娃其实也是不差,不若再增几个?”

    黄杰想想道:“蹈海凶险,俺怎敢派了女娃去担,再说等卢二叔叔寻回了女娃,还需女教习操练看顾,七叔体谅啊!”

    孙七叔笑笑点头,也不再言语,黄杰又道:“再来,就是花石纲一事,自打去岁生乱之后,倒也停了一阵,可如今有了确切消息,江南各地又在筹备启运,所以天道盟这一块不能没了声息,俺觉着还是由孙大兄带队再去劫他几批才好,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听了都是眼中一亮,忙都出声赞同,黄杰便也分派人手道:“既然大伙都是没了异议,便由孙大兄为统领,花通哥哥、宗保哥哥、杨槐叔叔为小头目,领孙家的孙昊、孙杰、孙风、孙东,茶山分堂的王铁头和任三娘及一百精锐行事。”

    当即孙立便也领着被点到名的众人起身,用军礼拜下道:“俺等得令!”

    黄杰点点头,又道:“至于孙二兄,还有胡仁哥哥以及七娘等人,自然还是留守家中,一则操练儿郎,二则居中策应,却也担着大任,不可懈怠。”

    被点到的个人也都起身叉手答应,黄杰又来看孙家四老,笑道:“至于几位叔叔,却也不能闲着,只管将孙家的铁匠作坊做大,便是大功一件。”

    孙七叔嘿嘿一笑,却拿出个布囊来,笑道:“还要大郎说嘴,却瞧瞧这是何物?”

    说完就瞧见孙七叔从布囊里倒出了几件什物来,细细一瞧却见是两枚略带弯曲的铁板,一块有着镂空花纹的铁质把件,以及一根弓弦。黄杰拿起来一瞧,便笑着将几件东西摆开与众人看了,笑问道:“大伙儿都来瞧看,可猜得出这是何物?”

    众人看了之后都是不解,倒是花容心细,道:“虽然不知这些铁器有何作用,可瞧着配有弓弦,莫非与弓有关?”

    黄杰笑着将把件拿起,然后将两枚铁板在把件两端的榫口一插,将插销扣死后又将弓弦两端系上,他手上赫然就出现了一把看着就惹眼彪悍的反曲弓。

    大伙儿都是嘶的冷抽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是瞧着黄杰是使了大力将这弓压弯后才挂上的弓弦,花容便也起身伸手讨要了过来,试着用力一开,以他轻易就能使二石六斗的强弓做连珠箭的武力,居然并没有一气将这把反曲弓开成满月。

    “砰!”

    一声坚如钟鸣的爆响,脱手放弦的花容就觉得握弓的左臂一震,险些被巨大的力道给震脱了手,不由惊叫道:“这弓……怕有五石!”

    “六石二斗!”

    孙七叔呵呵一笑,又拿出一个布囊倒出了十几对标注着文字的铁片,道:“这些都是按照大郎教授的法子,以打造软钢剑的规制造出的弓片,从一石到六石都有。”

    随后却是捋着胡子对黄杰笑道:“如今唯一的难题,就是技艺不精,无法定制弓片,虽说都是同样的厚薄和打制工艺,可产出的弓片始终有着些许的差距。”(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四章 【装备】

    说着,孙七叔便拿出两副弓片道:“便如这两对,按厚度该是一石,可成了之后一测,一副刚好九斗,一副一石又多。”

    黄杰便接过来看看,见两副弓片在长短、厚薄以及弯曲弧度上都是大致一般,但弹性却差了一斗有余,想想后世与如今的差距,倒也能够理解,便笑道:“无妨!只需多造,造得多了,各自归类就好。”

    说完便把弓片交给花容,教了他如何装卸后,花容便也迅速将六石二斗的超强弓片取下,换上了九斗的弓片,轻轻一拉便开了满月。

    “神了!”花容对这把组合反曲弓爱不释手,又从弓片堆里选了一副注明三石二斗的换上,开合几次后便也腆着脸对黄杰道:“叔叔……这弓……”

    黄大郎点头笑笑道:“喜欢,便拿去好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七叔对吧?”

    孙七叔忙也点头道:“对对!这弓的弓把是用生铁汁浇铸的,小量制作核算下来倒也要一贯多钱一副,若是大量制造只怕值不到一贯。至于弓片倒是有些费劲,不过有大郎的倒焰炉源源不断的练出好钢来,一副弓片最多也就两贯多钱的物料。”

    众人听了都是大惊,如今市面上一把普通的角弓都要二、三十贯钱,若是军用铁胎弓都能值了百十贯,而三石以上的强弓更是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可眼前这生铁铸的弓把一贯,软钢的弓片两贯一副,组装起来便是六石二斗的大力强弓。如何不叫众人惊讶。

    那做过水军统制的顾雄见了,便也心痒难耐。上前跟花容要借了研究,花容却是爱不释手。正有些僵持的时候,孙十七叔干脆又拿出个大布袋来一倒,就是十几副弓把弓片还有弓弦掉在地上,道:“莫争,多得是!如今作坊每日随便就能打造三、五十副来,不怕少了!”

    顾雄忙拿了个弓把,然后选了副标注一石二斗的弓片装了一试,便也欢喜的直接收了,余下众人也不客气。都上来挑选。

    乘着这功夫,黄杰便与孙七叔道:“七叔,俺瞧着这般铸造的工艺也还生疏,如今也不急着装备队伍,不如还把气力下在精益求精上面,俺与你说的合金之事,可有眉目了?”

    孙七叔听了却是皱眉,道:“你说的那什么铬,当真寻不得来。还有那什么铝,也是打听了许多匠人,都道从未听说,此事只怕还得慢慢探寻。”

    黄杰倒也明白这事的难度有多大。便点头道:“怕也是只能慢慢来了,不过手套、护膝、护臂等等很快就要派上用场,还有木刀、木剑、枪棒等物。”

    孙七叔笑道:“这些只管放心。俺又托了故旧寻来了好几个拔尖儿的匠人,又从西军卸甲的老卒里招揽了几十个老兄弟来帮手。保管误不了事。”

    说完七叔又给九叔使了眼色,九叔便也当然取了几个木箱进来。打开往外一倒,便瞧见里面全是一些奇怪的零碎,比如说全用皮革制成的半指手套,用上好牛革制成的条带,还有拿着重手,夹着铁板的护臂、护膝,以及一些大小不一,样式怪异的靴子、背心、胯衣等等。

    黄杰便也起身将这些东西拿来讲解,什么战术手套、什么携行具、什么防刺护具,甚至就连靴子的牛皮底中都加装了铁板,保证就算踩着如铁蒺藜那般尖利之物也不会伤着。不用说,花家大郎正好是人样子,便被黄杰拉来一件件的与他穿戴。

    完了一瞧,倒也有些意思,只是尚不熟悉这些器物的用法,不知道好处在哪。

    黄杰还道:“这些战术装备,如今已经备好了许多,到时只管去领就是了。还有就是,诸位若需要什么趁手的器物,也一并要作坊打制就是。”

    随后,又与众人谈了诸般行事的细节,末了待众人都静下之后,黄杰便也起身道:“诸位!未来十年,事关重大,能否挽得狂澜,还靠诸位鼎力相助,俺拜谢了!”

    说着黄杰以长揖拜下,众人皆起身行礼,坐于主位的公孙正暗暗瞧了,见众人都是肃容,看向黄杰的目光也是一片坚定不移之色,心中也是暗暗欢喜。

    散了会后,黄杰又请了公孙正到书房叙谈,奉茶之后公孙正便也抚须道:“师弟年来,晋境巨大,俺这做师兄的却一事无成,很是惭愧啊!”

    黄杰笑了笑,却是话头一转道:“俺那便宜的岳伯诗文写得好,《猪肉颂》里有一句,叫做净洗铛,少著水,火侯足时他自美。如今天命在谁尚且不提,但天机在我却是无疑。师兄如今病体未愈,只管安心养病,也莫要有什么惭愧之想,今后的大事还需要多劳师兄筹谋。”

    公孙正嘿嘿一笑,原本想说的后话便也不需再说了,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锦囊来,道:“这是俺师尊要俺捎来与大郎的,可猜得着这里面是何物?”

    黄杰看看,想了想道:“罗真人定然不会给俺指什么锦囊妙计,莫非是那天罡五雷正法的制法?”

    公孙正眉头一扬,便也哈哈大笑起来,就将锦囊往黄杰手里一放,笑道:“叫你猜着了!此物威力甚大,又是俺道家至宝,俺师尊望你妥善用之。”

    黄杰点点头,便揭开锦囊取出了三页黄纸仔细看了,见上面居然罗列了一百余种所需的物料,不由哑然一笑。小心将锦囊收好后,黄杰却起身到了之床榻之下摸出了一个小木箱来,搬到公孙正面前打开后笑道:“师兄且看看俺仿制的掌心雷,如何?”

    木箱打开后,便瞧见里面纵三横四,摆放着十二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铁球,铁球上有着纵横经纬线条,朝上的头部有一小孔,铁球边上还放着一小卷麻索一般的东西。

    “这是霹雳火毬?”公孙正拿了个起来,发现入手颇重,至少得有二斤上下,凑到鼻前闻闻,除了铁器味道外,便有是淡淡的硫磺味儿。

    火毬是现如今球型火器的统称,引火毬、蒺藜火毬、霹雳火毬等。后来到了明朝,毬字方才被“球”字所取代。

    “是!也不是!”黄杰说着又从书架上取了一套书来,找出一本翻开其中一页问道:“师兄且来瞧瞧,这其中的火药方子,与罗真人所赐的比起来如何?”(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五章 【掌心雷】

    公孙正接过来一看,也就看出这本书乃是《武经总要》其中的火药一卷,再瞧书脊上的仁宗庆历四年(1044年)落款,更是惊讶非常,这可是一套《武经总要》的初本。

    当然,他也自然知道《武经总要》的初刊中,载有火毬(火砲)、霹雳火毬、蒺藜火毬、毒药烟毬、烟毬、引火毬等火器制法,并附有三种火药配方,因为他二仙山的掌心雷就是前代师祖在霹雳火毬的基础上创新得来。

    不过三种火药配方就眼下来看,都已经落伍了,至少如今他二仙山的掌心雷就不需要引火,只要用力一扔,碰到硬物就能触发。

    公孙正便也指着书上的方子道:“书中方子,并非善方,且其中不少罗列的物料,更是伪作,用以迷惑得此书却心术不正,预谋通敌之人。”

    黄杰点头笑道:“师兄说的不错,所以俺仿制这掌心雷还颇非了一番周折,如今俺这掌心雷用料配方只有三样,便是硫磺、熟硝石和木炭,威力十分巨大!”

    “威力巨大?”公孙正听来一愣,看看手中成人拳头大小的仿制掌心雷,不解道:“只是这般大小,威力又能大到哪去?”

    黄杰笑道:“明日无事,不若出城一试,如何?”

    公孙正便也欣然答应,却还道:“还有一事,那蔡京、王师叔鼓动官家设置道官一事,师弟如何看?”

    黄杰听了摇头,道:“二月末已接了邸报。此事已经成行,看不看的与俺们何干?”

    二人言说之事。乃是这政和三年十二月,官家先是下旨征求朝臣意见。想要设置道阶品秩,共计二十六等,又置道官十六阶。之所以这么做,据说是因为在政和三年的十二月间,官家梦见自己被老君召见,见老君坐在殿上,对他说你奉承天命,应当振兴吾教。

    随后不过几日,便由蔡京等人推动通过。与政和四年的正月初一明旨天下,通过设置道阶品秩之议。

    此外,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就是道士王老志,也即是刚才公孙正口中的王师叔。这人本是濮州临泉人(今山东鄄城北),原在京东转运司为书吏,他自称遇见钟离真人传授给他内丹要诀,遂弃妻离家,结草庐田间。并给人治病,预言休咎,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政和三年三月,官家赵佶赐号为”安泊处士”。九月。又召王老志赴京,封为“洞微先生”,寓居赵官家所赐蔡京之第南园。士大夫拜谒者不绝。赵官家多次召对禁中,又手书“观妙明真”之号赐之。政和四年正月正式加号为“观妙明真洞微先生”,如今备受恩宠。

    而根据得到的消息。这二十六等品秩和道官十六阶的设置却是全都出自他手,有先生、处士等名,品秩相当于文官中的中大夫至将士郎,但不给随从,也不许申乞恩例。

    且看这王老志如今就住蔡京家中南园,蔡京又是倾力推动这道阶品秩之事坐实,在因此也就不难看出,两个人勾搭狼狈,必然是要行奸的。

    见黄杰不以为意,公孙正却是皱眉道:“可是,师尊却说,此事说不得可兴我道门,也说不得可败我道门,所以才要俺来问了师弟意见!”

    黄杰听了,便也闭目回忆了一下往昔奇梦,却也没发现什么有关的信息,便也道:“师兄莫非以为,此事将会与十年之后的大事有关?”

    公孙正点点头道:“这十年之后的大事,既与天下兴亡、万民福祸有关,也与我道门兴衰紧密相连,如今王师叔鼓动官家行此事,俺师尊以为,怕不是得了朱真人的授意?”

    黄杰按按脑门和太阳穴,也是为难道:“说来只怕师兄不信,时至今日,俺也没得过俺家师尊消息,还记得师兄去辽东行事前,说过不久便有道门师兄弟前来遮护,可是如今也不曾见了。”

    公孙正听了眉头一皱,正色问道:“此事当真?朱真人当真不曾派人来?俺理会的!”

    想想,公孙正又道:“还有一事,师弟你当真要去考功名?”

    黄杰笑笑不语,与公孙正添盏道:“吃茶!”

    隔日,黄杰请了孙家四老、孙立、孙新还有杨宗保、张合、朱高、花通、胡仁等人,陪着公孙正就往万黄联庄行去,抵达后又转去举水东面一处荒僻山谷,便也拿出他仿制的掌心雷来试放。

    黄杰仿制的掌心雷,外壳分成两半用生铁汁浇铸后榫合,厚约半分(0.5厘米),而后用铁汁补漏密封,里面灌注一斤六两制作成米粒大小的颗粒状火药,又用桑麻纸混合火药裹制成药捻子,平时雷体与药捻分离包装,使用时根据情况裁剪药捻安装燃放。

    当初公孙正交给黄杰的正货摔炮,早教他拆了研究,不过公孙正这次来倒是从罗真人处讨要了整整十二颗,便也叫他先放了一个瞧瞧威力。

    只见公孙正选了一个木制的人形靶子,站在七八丈开外用力一扔,鸡蛋大小的正货掌心雷打在木靶上便“砰”一声爆开,声音倒也响亮,更有五色浓烟冒出。

    待烟雾散去后,便瞧见木靶身上竟然炸出了海碗大小的浅坑,这摔炮威力竟也不错。

    换了黄杰,他干脆就将他的仿制掌心雷就放到木靶面前,截了一尺长的药捻装好,点燃之后便往人群狂奔而去,还喝道:“退!退!快退到三十丈外!”

    众人见他神色不像戏耍,便也依言后退,然后远远瞧着药捻子慢慢烧完,而后先是见那铁球突然在火光一闪后爆裂开来,跟着就在耀眼的团焰中听见了“轰隆”一声巨响,便瞧见漫天都是乱飞的碎石,自然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硝烟过后,只见爆炸之处的地面只有一个摸约二尺大小的浅坑,可是插在边上的木靶却是整个不见了,正愕然的时候眼神最好的花容张大嘴指着远处喝道:“快看!人靶碎了!”

    众人忙走进一看,木头制成的靶子倒也没被炸飞多远,却是被爆炸的威力足足炸成了粉身碎骨,裂做了七八块的模样。

    黄杰拿起一块碎裂的木块,指着上面嵌进去的方形碎铁块对公孙正和众人笑道:“方才来时不是问那雷体上的经纬线有何用处么,如今可瞧明白了?”

    众人见了都是倒吸凉气,只有孙七叔开怀大笑道:“好好!这般利器,用来守城和对付骑兵最好,一下便能弄倒一大片!”

    公孙正也是瞠目结舌,道:“此等的利器,若是早有,何愁杀不得那阿骨打!”(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六章 【准备】

    这般犀利的掌心雷,就放一枚如何过瘾,当即便又插了靶子燃放,倒也测得爆炸的伤害半径实际不足两丈,但破片却在飞出五丈以外后还能刺破木靶,再远便力量不足了。

    而且,核算下来物料钱也是非常便宜,两片生铁浇铸的铁壳本钱不足一百文,火药最多也就是二十文钱的,再拿八十文来做手工费,两百文钱一枚便顶天了,可它的威力巨大。若运气好来,丢出一枚正中穿了全身甲的骑兵或步兵,便是一比好几百的折换概率。

    试完了掌心雷,众人又回到万黄联庄之中,进了一间陈列许多兵器和装备的内室后,黄杰便先请师兄公孙正坐了,对众人道:“掌心雷兹事体大,且秘方原本也是俺师兄所赠,俺只不过是小小改良,因此俺师兄便是这火器作坊的主事,各位可有异议?”

    不明就里的众人一听,便也信了黄杰的话,认定这掌心雷的原始秘方果真是公孙正所赠,自然对他出任主事没有什么异议,也不等公孙正惊讶的想要出言推脱,黄杰又对孙七叔道:“至于作坊的人员构成,工匠还由孙家来出,而做工的帮佣却是要好好选择,俺的意见最好是些非聋既哑的残缺之人,若有家室更好,生产地点最好也是在联庄之侧,好不使秘方制法外泄。”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孙七叔却道:“若论打铁的匠人,俺家倒也有不少好手,只是制这火器。还是需要能人坐镇才行。俺有一个老哥哥姓凌名业,原是军中火器使。最善制作火毬、火毯和猛火油柜,后来年老卸甲便去了代州府(今山西忻州市代县)的甲仗库做库使。不若俺设计将他赚来如何?”

    黄杰便也点头道:“七叔只管行事,最好还是使了金银恩义,莫要威逼!”

    孙七叔笑道:“俺理会的,那凌老儿也是个火爆的脾气,若说这掌心雷日后是与辽人决战所用的利器,他必然愿来,何须什么威逼利诱。”

    黄杰便道:“之前试做的今日都放了,过两日待俺再制一批,便由七叔亲自带去与他瞧看就是。”

    敲定了火器作坊的管事主持和诸事后。黄杰便又叫了花大郎来,就取了屋中的装备与他穿戴,并讲解道:“昨日只要还是议定大事方向,装备一节并未细说,所以今日便主要来办此事。俺按照奇梦中所见,花了数月功夫请了孙家工匠制出这许多装备,都是为日后我军战兵所准备,如今便与大伙细说。”

    说着便先取来几套衣物道:“这首先,战兵不分男女。每人三套以棉麻制成的简化衣、裤,衣裤都不需系扣,套上便成。作战时,换上棉丝混织为外。内衬丝绸的战斗服,此种战斗服可防轻微刀刺和箭矢。”

    众人都来细看衣物,发现这些衣物果然都没有开口和系带。黄杰拉来花大郎,取了一件与他套头穿了。竟然很是轻便,要比袍衫简单多了。还有那战斗服。倒也和平常的衣裤差别不大,但却在衣角、裤腰上缝了带条,穿上之后将带条一收打个活结便不怕松脱了。

    而后便是制甲,黄杰又去来一套看表面该是皮革质地的甲胄道:“至于护甲,一如军制,分为鏖兜、身甲、肩甲、臂甲、胯(裙)甲、腿甲六件套,外以皮革为表,内衬冷锻钢片,轻便耐用,也不惹眼。”

    说完便也还是用花大郎做人样子,一件件与他穿了,穿好之后倒也瞧出这套甲胄采用的还是宋军规制的扎甲外形,皮革表面的颜色也染成了宋军标准的褐红色,花大郎本来就身高体长,穿上这套甲后倒也是英姿飒爽,好不威风。

    与花大郎穿好后,黄杰便也拿出各个部件与众人讲解,这孙家出自西军,早年曾俘获西夏匠人,学得了西夏冷锻钢的工艺,如今又得了黄杰提供的倒焰炉工艺,便把两者合二为一,制出了一种非常坚固的超大型冷锻甲片,最薄不足三分之二厘(一厘约三个毫米左右),于是就把这种冷锻甲缝制在革甲内部,这样既加强了革甲的坚固,也可把甲片隐藏起来。而且在甲片之下,还包裹了一层丝绸内衬,可防破甲。

    说完制甲之后,黄杰又拿出了许多零碎,其中不少昨日都见了,黄杰倒也不厌其烦道:“至于战术装备,大致有手套、足套、战靴、兵工铲、饮水壶、携行具、小食袋、火器袋、兵器袋、野战短刀、餐刀、弓囊、箭壶、火炬袋、战术背囊等,这还是第一版的安排,日后会视情况增补。”

    说完便瞧见黄杰拿了这些东西开始与花大郎装备,手套、足套、战靴这些倒也好换,而后就瞧见他将几根皮革带子制成的携行具套在花大郎身上,然后将上面兵工铲、饮水壶、小食袋、火器袋、兵器袋、野战短刀、餐刀、弓囊、箭壶、火炬袋这些纷纷挂在了携行具上各处的金属挂钩里,居然很是井井有条。

    最后才将那战术背囊拿起,并打开道:“这个战术背囊里,初时只放一条毛毡毯和一张油布以及一件油布制成的雨衣,预留了一半以上的空间可以存放些其他的东西。”

    就见他取出了毛毡毯、油布和雨衣与大家看了,又装回去并将背包让花大郎背上,还道:“若是平时不需着甲,还可以将全身甲卸下装在背包里。”

    说着又让花大郎脱了身上的东西,现场演示起来,只见将背囊里的毡毯油布取出后,果真可以将整套制甲都装进背包里去,而后又见黄杰从背囊上扯出几条绑带,又把毡毯油布等物绑在了背囊顶上,再让花大郎背着来看,倒也轻便。

    还有那兵工铲、饮水壶之类的东西,在脱去了铠甲之后,也是可以将携行具穿在身上,然后将这些什物都扣在上面的。

    演示完了这些标准装备后,黄杰这才让黄大郎歇了,走到兵器架旁都:“至于兵器方面,标配是每人一副组合弓,一壶三十六支破甲羽箭,一把短兵、一把长兵和一套短矛。短兵主要就是刀剑棒三种,有需要时可将兵工铲的铲把拿来组合加长,长兵是九尺的战矛长枪和骑枪,以及一套六枚二尺二寸长的短矛破甲锥。”(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七章 【凤儿】

    黄杰设计的这套装备,可是将他在奇梦中所闻所见全都从头到脚梳理过后这才定下的规制。

    说着他将兵器架上的几把短刀短剑取了下来,又将一把兵工铲取来,将工兵铲上约有一尺多长的铲把卸开榫头取下后装在刀剑的尾部,便将单手抓握的短柄刀剑变成了可以双手抓握的长柄。

    众人仔细研究之后,都是赞不绝口,只是花大郎瞧着摆在长案上琳琅满目的各式装备,不由问道:“一个战兵便要装备如此多的东西,不知价钱几何?”

    孙七叔抚须笑道:“倒也不贵,大致估算下来,差不多百贯而已!且还没算上战马和马铠的价钱,算齐了,没有二、三百贯根本置办不下不来。”

    一听普通战兵的全套装备就要这许多钱,大伙都是愕然,花大郎更是算道:“唉吔!一个战兵若算二百贯,装备百人便要两万贯,一千人便是二十万贯的制装费。”

    黄杰便也笑道:“莫吓着了,所以俺才广开财源,如今回龙山上已经种下差不多三万亩的茶田,等卢二叔叔探出了琉球岛上的虚实,还能在岛上画地制盐,到时便不怕缺了钱财。”

    卢二便也哈哈大笑道:“大郎放心,俺定然不会误了大事!”

    随后黄杰这次让众人出了外间坐下,道:“有关孩儿军一事,早先也是议过,都道循序渐进才好,因此俺与七叔还有师兄商议过后,决定每隔三年招募一千五百人。十年之后争取编练出两军人马。”

    宋军编织是百人一都,五都一营。五营一军,两军人马便是五千人。想想当年楚霸王项羽发家也才靠的是江东八百铁甲儿郎,如今两军人马也不算少了,因此大伙儿也都同意。

    黄杰又道:“此外,还要设法修出一条直通汴梁的四车道来,如今黄州至光州的官道早已修葺扩建结束,可光州向北却是被搁置了,不过时日还长,须得慢慢图谋。”

    算起来这两日也大致也把未来的发展方向确定,诸般事物也都安排妥当。便也无需在费什么口舌,各自分头行事便是了。

    眨眼便是政和四年的三月二十,孙立领头先走,带了百余好汉下了苏杭。而后的四月初三,卢二也才点起船队,装载了白盐雪糖扬帆去了下江。

    他们走后,黄杰便也安心待在黄州,每日准时起身习武,去县学点卯读书。这期间冷枝儿和绿萼先后瓜熟蒂落,为黄杰又诞了下一双女儿,黄杰便也拿诗经为两个孩子起名,冷枝儿诞下的女儿肤色极白。便取名佩玉,也即《卫风·竹竿》中“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绿萼诞下的女儿有一双宝石般的大眼。便自取名琇莹,取自《卫风·淇奥》“有匪君子。充耳琇莹”。

    到了四月初八这日一早,苏廿娘便也破了羊水。一家人便也上蹿下跳起来,忙叫了之前与周燕奴、冷枝儿和绿萼接生的两个稳婆都来伺候,老倌和二娘更是烧香拜佛,只求廿娘这大房正妻能够为黄家诞下嫡亲子嗣。

    这一次,廿娘虽然是顺产,用不着黄杰使了手段与她扶正胎位,可前后还是耗费了差不多三个时辰,可当两个稳婆忙不迭将小人儿接下来一瞧,脸上的笑脸便撑不住了,胆战心惊的恭贺道:“恭喜黄秀才,又是个小娘子!”

    一直在旁陪着的黄杰倒也不恼,依旧还是笑脸,喜道:“好啊!快把俺家的小娘子洗净,好抱来瞧看!”

    稳婆们不敢怠慢,便把小人儿洗净了包好送来,一看倒也可爱,胎毛也好、眼睛也大,鼻头挺拔,而且在她右肩位置上还有一个飞鸟样儿的小小暗红色胎记,抱来与黄杰和苏廿娘瞧看之后,苏廿娘本要垂泪气苦,却叫黄杰故意气她道:“咦!瞧这胎记,好似个燕儿,若是你不喜爱,不如送给燕娘去养。”

    苏廿娘听了便也气道:“予的女儿,为何要给燕娘去养?”

    黄杰抱着女儿道:“瞧你模样,含泪气苦,不是不喜欢么?”

    苏廿娘听了更气,便也哭出声来,可却是伸手从黄杰手里夺过襁褓,道:“本是予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会不喜欢?夫君莫要气予了!”

    黄杰哈哈一笑,便也揽住娘儿俩道:“是了!你可是俺的正妻,别说生个小娘子,就是如那哪吒的娘亲一般生出个蛋来,俺也是欢喜得紧,如今算来俺的膝下也有了四朵金花,却是旁人享都享不成的福分。”

    苏廿娘一想,黄杰平日对周燕奴的女儿青青,还有前些日子才降生的佩玉和琇莹也是真个疼爱,便也宽了心,道:“夫君可想好了给孩儿起名?”

    黄杰伸手扒拉襁褓,抚了抚那小小胎记,道:“不若,乳名就叫凤儿,如何?”

    苏廿娘也瞧小人儿肩头的胎记出神,便也答应下来,又问大名,黄杰便道:“大名便要等她抓阄,看她是喜文还是爱武,喜文便叫文凤,爱武便叫武凤,喜欢钱财便叫金凤、银凤,喜欢女红就叫绣凤。”

    黄杰正妻诞下灵儿,虽然是个娘子,却也是喜事一件,便又老倌出面,将那食汇街和老店歇了三日,又与帮佣员工各自打赏了三百文的赏钱。城中各家有故的,也纷纷送来礼物祝贺,便是知州、通判府衙各司主官也遣人送来礼物。

    这些官吏上赶着前来道贺,倒也不是看在姚政面子,而是去年黄州赈济流民的功劳最终算是发下来了,且全都分摊到了各司头上,官评官考一片褒扬,甚至就连黄杰谋划并且垫支修葺的黄州至光州的官道工程,最终也是摊在了曹知州和陈通判二人身上,道是陈谋划曹拍板,得了淮南西路的上评褒奖。

    而且,曹陈二人也是**************,联名举廉推荐黄杰去寿州入舍学,黄杰如今担着一大家子的事自然不肯,便也用了妻将临产的借口硬是推脱了。

    如今苏廿娘诞下小娘子,便又再送了他一个好借口,便是:“膝下尚无男丁,岂敢远走游学?”

    只是,到了四月二十八那日,却是听风尘仆仆且瘦了好些斤两的曹宝来报喜讯,他那住在东京城里的娘子不但给他生下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他老爹想要调回汴梁做官的事情,如今也是大致成了。(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八章 【事端】

    这曹家的事情,黄杰倒也门儿清,他家祖上乃是大宋开国将军曹彬,但却非嫡系嫡亲血脉,如今曹宝他家老大人能坐知州之职,祖宗荫庇的好处最多占了三成,其余都是他爹苦读诗书谋事得来。

    只是曹家世代居住东京,如今曹知州也是五十出头的人,早几年就已经动了回汴梁养老的心思,只是他这知州官职一时半会舍弃不得,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这次曹宝回了东京打点,估计是去年黄杰送与曹家的雪糖起了作用,再说赈济流民,驱使流民修葺官道河工,还搞了个分流引驻的茶户落籍政策,不说天大的功劳,官考上评当真是实打实的。

    至于曹家如何活动,曹知州又将如何调回东京,曹宝这厮倒也是三缄其口,只是与黄杰细说他这次回了东京市上的见闻。他自幼长在汴梁,自称是汴梁子,只是如今来了黄州差不多五年,再回汴梁就发现自个儿变成了土包子。

    曹宝说道兴致高处,倒也说了个见闻与黄杰听,说是三月十五那日,他陪着家人在东京汴梁的大相国寺进香祈福。谁知却是让他见着一个好汉儿,那好汉本是陪了家中娘子也去寺中进香,出来时恰好曹家的老夫人,也即是曹宝的祖母因为耐不住天热竟是厥了,那好汉的娘子却通医术,便来与老夫人诊治了一下,也算结了个善缘。

    哪知道这夫妻二人刚告辞先走,却在寺外被一帮泼皮给拦住了去路,却是泼皮之中有人觊觎这好汉娘子的美色出言调戏。曹宝等人本就随后出来,见状他便上前去逐泼皮。一来二去便也打了起来。

    那好汉也是武艺了得,便与曹宝联手却敌。两人一番拳脚竟是将二十几个泼皮全都打翻在地。

    “等等!”黄杰听他吹到此处,便也出言打断道:“慢来!慢来!你说他武艺了得,又说他与你联手打翻了二十几人?莫不是,那真相是他打翻的是二十几人里二十,你打翻的是二十几人里的几人?”

    曹宝本是说的眉飞色舞,一听这话竟也蔫了,指着黄杰道:“知俺者,非你黄大郎莫属也!”

    黄杰怎说也与曹宝同窗近年,且还是他的饭票儿。岂会不知道这家伙除了射箭方面有些天赋外,便就只有耐打这一项特长了。

    “相国寺,被泼皮调戏娘子?”黄杰嗤笑了曹宝一回后,脑中却是一闪,便也道:“阿宝,你且说说那好汉模样,可是绿林中人?”

    曹宝笑道:“模样倒也好说,却是个豹头环眼,膀大腰圆的壮汉。倒不是绿林中人,乃是堂堂东京城中四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姓林,单名一个冲字。”

    黄杰听来瞪眼。便与他问道:“你说……这三月十五在相国寺门口,与一个叫林冲的禁军教头打了一帮泼皮?当真?”

    曹宝便也点头道:“当真!”

    黄杰伸手一拍自个脑门,便道:“俺来算算。那泼皮当中领头之人,莫非姓高?”

    “咦!”曹宝便也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知道?”

    黄杰将头一摇,又道:“那人不但姓高。还是当即高俅高太尉府上的衙内,可对?”

    曹宝听了吓得大叫一声:“啊呀!可是有人将这事传到黄州来了?”

    黄杰苦笑不已,但也不想将真相告知曹宝,便也诓他道:“你到是忘了,俺家的罐肉作坊里可是驻着五百捧日军,前些日子换防,倒也有人带来汴梁消息,说是高太尉家的衙内就在东京市上被人打了,却不知道竟是你做下的!”

    曹宝嘿嘿一笑,便道:“俺不在东京几年,倒叫那高衙内冒了头儿,打他之前却是不识,打完之后他便宜的爹爹还不是得上俺曹府登门认错。”

    “如何?”黄杰一听,却是一呆,道:“你家竟揽下了此事?”

    曹宝大咧咧道:“是啊!那林冲的娘子救了俺家祖母,打完之后俺祖母便说已经认下了林家娘子做义孙女,因此那高衙内就敢调戏俺曹宝的义姐,没把他手脚当街打折就算是轻饶他了。”

    “嘶!”黄杰听了倒吸一口凉气,便问:“然后呢?”

    曹宝便道:“然后?然后便是高太尉知了消息,便领了高衙内那厮上门来拜,还送了十担金珠宝贝与祖母压惊,便也揭过了此事,瞧瞧俺腰上的这对碧玉,便是高家的货色。”

    黄杰一瞧,倒也见是一对成人手掌大小般的碧玉佩饰,值得怕不下百十贯钱。

    转念一想,便道:“莫非,与你家老大人走门子之事,也是在你打完高衙内之后方才有的转机?”

    曹宝便也惊叫道:“阿耶!怎又叫你猜中了?的确如此,俺是四月二十得了准信之后这才急匆匆赶回来的。”

    想了想,曹宝便也压低声音道:“大郎,莫非有什么不妥么?俺家走的是检校梁太傅的门子,许了一个工部中侍大夫的官儿。”

    黄杰听了,便也敲敲脑门道:“梁师成?你家老大人是正五品的知州,调回东京还做正五品的中侍大夫?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你家老大人走后,只怕到任的黄州新知州,必定会是高太尉手下的人马,与你家倒是没什么事端,却是与俺家有事端呐!”

    曹宝这才恍然大悟一般,一掌拍在大腿上,连道:“这这这……俺是不是要回家与爹爹说说?”

    黄杰摇头道:“也没甚好说的,只是要老大人快点做主将黄州的产业都折了现钱,只怕用不了多久,旨意便会下来了。”

    这么一说,曹宝像是想明白了,便也急匆匆的告辞回了家。

    黄杰却不知道,这厮回了家后,便是一脸喜色的去了他老爹的书房,见了面便兴奋道:“父亲,黄大郎也是聪慧,一点就透了。还嘱咐了要俺家快些将黄州的产业都折了现钱,说是怕过不了多久旨意就会下来了。”

    那曹知州却是笑呵呵取过桌上的一个木箱,递给曹宝道:“你去与大郎说,这些产业都便宜了他,他给多少都成,想来他定不会亏待了俺家。”

    而黄杰在送走曹宝后,却也是起身去了姚家的书房,见着舅父姚政之后,便也道:“此次曹知州调回汴梁之事坐实了,是走了高俅和梁师成的门子,舅父可有话说?”

    姚政本是靠在椅子上读书,闻言便也坐起身来,但见他脸色有些蜡黄,身子也单薄了不少,这般模样全都是拜了去岁那一箭之伤所赐,不过在孙三婆婆的妙手调理下,康复也是有望,只见他笑道:“管他手段如何,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七九章 【官道使】

    姚家书房内,黄杰与舅父对坐而谈,黄杰问道:“如今,高太尉是友不错,那梁师成却又是敌是友?”

    姚政倒也笑答:“何止是友,若当真论起来,你与这梁太尉还算是姻亲哩!”

    黄杰听了一奇,便问来由。

    据说这梁师成自称其母乃是当初苏轼家中侍婢,后苏轼遭罢黜远谪之时,将他母亲送与梁氏友人,不足月而生梁师成。起先梁师成净身为宦之后,便在贾详门下的书艺局做小吏,后来因他聪慧狡黠熟习文法得以管理睿思殿文字外库,负责出外传道上旨。

    贾详乃是通侍大夫,最善丹青,去岁四月(政和三年)官家敕令在宫中新修保和殿,就是要他来负责殿中绘画。

    只说崇宁年间(1102年-1106)时,因梁师成管理睿思殿文字外库的缘故,就跟当今官家搭上了线,还自称是“苏轼出子”与官家讨得了恩宠,竟也混了个同进士出身,后迁为晋州观察使、兴德军留后,政和初朝廷修建明堂,他为都监,明堂修成后,拜为节度使,如今官至检校太傅。

    至于他自称是“苏轼出子”之事,据说也未遭到苏家的否认,政和二年时间,苏轼的嫡第三子苏过来东京求官,便是住在梁师成府上,外间传言梁师成顾及兄弟情谊,甚至对家中帐房说:“凡小苏学士用钱,一万贯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纵然当时蔡京当权。不准元祐旧臣子弟在京城任职,苏过也最终得了一个太原府监税的官职。都传言是梁师成下了大力。

    而且,根据姚政留职东京的同学书信往来中传言。如今梁师成与高俅一党,正与蔡京斗得厉害。

    想想,这一个是苏轼的私生子,一个是苏轼的小史,两人倒也算是同气连枝!

    且传说前几年苏轼的文章被禁,便是梁师成向官家哭诉恳求之后才得以解禁,如今他还以翰墨为己任,广招天下才能之士,更在厅堂放了很多苏轼和苏门之人的书画。请宾客参观。

    总之,不管他是不是苏轼的私生子,黄杰可都是正牌的苏澈曾孙女婿,万一他要真是苏轼的私生子,说是姻亲倒也不假啊!

    不过,还有一点,据说他和童贯的私交也好,甚至与太子的关系也是不浅,该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如今帮着高俅在曹宝他爹升迁调离的事情上面出力,既是应当,也没什么不当。

    黄杰与舅父叙谈了许久,只是搞清了梁师成的来历。却没搞清他所属的阵营关系,至于以后是敌是友,看样子还要顺势而为。

    倒是出门时。黄杰突然问了一句:“舅父,知道那高俅高太尉府上。可有一处地方叫做白虎节堂?”

    姚政想想道:“有啊!高太尉的官职乃是开府仪同三司,他府上自然要有白虎节堂。”

    这节是古代大将出征时天子所授的军权象征。节度使一词由此而来,而白虎象征西,宋时一般节堂在帅府之右,故称为白虎节堂,高俅如今乃是殿帅,又节制捧日等禁军,家中有个白虎节堂也是应该。

    黄杰讪讪的出了姚府后,便也转回自家,却是直去了苏廿娘和青禾所居的后宅,先去苏廿娘房中看了小人儿,见青禾不在便叫丫头传来,见面便道:“你在东京城中可有能够行事的人手?”

    青禾先前领了一万贯钱财,还将花石纲中那些金石古玩字画也给她做了添头,唯一的要求就是至少要在一年之内把眼线布进了东京城去,三年之内须得掌控了辽国和西夏的消息,如今过去还不到半年,只怕有些为难。

    青禾道:“到有一个可用,再说家中也有两个小娘算是出师了,也该发往东京行事。”

    黄杰想了想道:“好!便速速将小娘发去东京,你干脆亲自走上一遭,一是安排了小娘落地生根,二是打探一下高太尉与梁师成在曹知州迁回东京这事上的打算,以及派来接替之人的消息。最后,便是设法寻一个叫做林冲的禁军枪棒教头,暗中告知他一个消息。”

    青禾听了,也是细问了曹知州之事,便也记下了黄杰的交代。

    翌日一早,便与也让刘锜调了一队捧日军士,都坐了马车护送青禾与当期要发往东京的罐肉一道去了东京,借口便是青禾思亲,欲亲自去东京接了亲人来黄州团聚。

    转眼,政和四年的五月二十五,青禾发来的消息与朝廷邸报倒是同一日抵达了黄州,青禾的消息要比邸报先到几个时辰,拿来一看倒也叫人惊讶,这接替曹知州的人选竟然不是别人,乃是曾布的第四子曾纡,如今曾纡本是在楚州(今江苏淮安市淮阴区西南)任知州,就在淮南东路,距离黄州不远。

    这曾纡初以恩荫补为承务郎,宋哲宗绍圣年间中博学鸿词科。当朝官家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曾布为二后山园陵使,辟其为从事。崇宁二年(1103年),入元佑党籍案,连坐党籍被贬到永州零陵。后遇赦,调监南京、河南税,改签书宁**(治今安徽宣城县)节度判官,又任镇江府通判,如今正在楚州知州任上。

    至于高俅与曾布之事,黄杰自然清楚,当初元祐八年(1093年)时,苏轼从翰林侍读学士外调到中山府(今河北定州市),便将时任他身边小吏高俅推荐给曾布,虽然苏与曾布分属新旧两派,二人在元祐年间是有所交往的,而且还有着一定的交情。但是曾布婉拒了苏轼的好意,于是苏轼又把高俅推荐给了他的朋友王都太尉王诜(即王晋卿),于是高俅又回到了东京。

    如今高俅却是将曾布的第四子曾纡调来黄州做知州,莫非是要报答他父亲因为当初婉拒,这才让高俅能够飞黄腾达的阴差阳错之“恩”么?

    而下午送来的邸报内容自然无须多言,曹知州果然被调回东京做了那工部中侍大夫,不过随同而来的还有一道官家的亲笔手谕,居然是将黄杰那便宜的权转运副使里的“权”字给去掉了,不仅如此还多送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官职,叫做什么“御敕官道使”,许了他六个月的时间踏勘黄州至成都府,以及成都府至东京的路径,然后拿出一套修葺章程来,朝廷准备拓宽三地通联的官道,要统统扩建为四车道。

    这……可就要了亲命了!(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八十章 【造车】

    按说这修葺扩建黄州至光州官道的功劳,早就挂在了曹知州、陈通判的头上,就算有些余荫也该落在舅父姚政这个正牌的转运使身上才是,为何偏偏给了黄杰一个“御敕官道使”的差事,别说黄杰自己,就连曹、陈二人也是不解。

    可惜,黄杰只是会做奇梦,当真不会掐算天机,在没有消息来源的情况下,这等问题想不明白又何须多费脑筋,与舅父和曹、陈二人商议过后,确定这等旨意无法封还后,便也只有捏着鼻子担了这踏勘道路的差使。

    自家孩儿这都还没入舍读书,便已经有了正式的官职,老倌和二娘倒是喜翻了天,只是这副转运使和御敕官道使,一没有正式品级,二没有俸禄可领,三没有正式的官服可穿,这就有些美中不足了

    不过,赵官家还算是厚道,给了一面黄铜制成的行事职牌,正面是“御敕官道使”五个大字和黄杰两个小字,背面则是“御敕十五路便宜行事”的小字,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配发装这职牌的袋子,因为按照宋制,五品以上官职的职牌要配金银鱼袋来装,五品以下不给鱼袋。

    而曹知州也算厚道,乘着接替他的新知州还没到,直接大笔一挥从黄州府的公帑里拨出了一千缗纸钱和五百贯铜钱作为此次他奉命踏勘的路费,而他家在黄州的十几处田地、宅院、作坊和城中几处参股的产业也让曹宝用了八千贯的高价全给买了下来,路费拨下来后,黄杰也是投桃报李的又送了他家一块可以换取三百斤雪糖的玉佩作为谢礼。

    虽然手谕上没说这半年之期的起始和结束之日。但既然无法封还,那么接下手谕之日便就要算作起始之日了。一算这黄州到成都府又转道东京汴梁的路途,就算没有五千里。四千多里也是有的,骑着马赶着车半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完一圈,更别说还要沿途踏勘,拿出修葺拓宽道路的方案了。

    黄杰姚政拿着衙门里的地图一站一站的算下来,从黄州往西过江陵府、峡州、归州、达州、巴州、梓州最终抵达成都府,沿途道路计有两千四百余里,就算坐着马车一天行六十里,无风无雨一路平安也得走上足足的四十日才能抵达。

    这万一要是路上有个头疼脑热,水土不服、拉稀跑肚、马病车损、山贼劫道等等状况。日程指不定要耽误多少,所以尽快出发才是道理。

    只是,对于到底是让黄杰骑着马去还是坐着马车去,老倌、二娘和舅父却是争执起来,舅父的意思都是政令如山,如今官家要黄杰六个月内踏勘路线并拿出方案,便一天都延误不得,自然是骑马去最快。

    可老倌和二娘却想着首先黄杰不能一个人去,至少要带上几个随从。以及伺候起居的小妾和丫头,毕竟黄杰是家中独苗,且延下四女却为留下子嗣,所以万春奴和即将火线成婚的姚玉肯定要跟着一同上路。若是途中留下种来当然最好。

    再来就是黄杰要沿途踏勘道路,自然要看图作画,且还要兼顾着沿途读书治学。所以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可子经史集也要带上。第三就是他身为堂堂的御敕官道使,却连件官袍都没有。外出办公踏勘再不坐个车儿,脸面可就丢大了。

    争来辩去。最终舅父还是妥协了,毕竟子嗣为大,老倌两口子提出要黄杰带上姚玉和万春奴的要求他还当真拒绝不得。

    敲定了这事之后,黄杰便直接去了孙家的铁匠作坊,提出了一个让孙家的铁匠们全都瞠目结舌的要求,作坊的管事也姓孙,不过却是孙家的外亲,便也问道:“秀才公方才说,要俺们用好钢来制那车轴和车架?这自古以来,车轴只用棘木与榆木,还未听说用铁来做的,秀才公可莫要想差了!”

    黄杰却是不耐,反问一句:“俺听说,这自古以来,制弓多用木、筋、角、丝,最多也就用个铁胎做模而已……可如今这全用钢铁打制的强弓,诸位不也是正在做么?”

    黄杰这一句,便将那孙管事弄了大红脸,便是连作坊里正在打制软钢弓片和修整铸铁把件的匠人们也是先呆后笑,不敢多言。

    孙管事一想这钢制组合弓的设想本也是黄杰提出的,便也不敢再质疑他可能想差了,便也虚心求教起来,不知这全钢的车轴和车架又该如何制造。

    黄杰倒也不废话,便让人先去赶了一辆马车来,直接卸下轭、衡、辕、轼、輹、轮、毂、辖、辐、轴等部件,一如之前试制组合弓时的步骤,先用胶泥制出泥范,再用生铁汁翻出铁范,最后再用铁范来盛了钢水制出钢构件。

    因为如今制造组合弓的工艺流程已经有了较大的规范,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制出了一套部件,又用了两天时间打磨和组合,倒也果真装成了一辆车来,只是这车的自重太大,足有一千多斤的模样,空车便相当于十石米粮的重量,一匹健马光是拉空车架就十分费力了。

    不得已,黄杰干脆只取轴、輹两个部分,其余还用木质部件,装起来以后重量也就比全木制的马车多重了差不多五十斤左右,在车轴和车輹之间上足了润滑用的油脂后,马车行走起来出奇的顺畅,竟是比木制的车轴更是平滑,只不过是否能跑得了长途也就有待验证了。

    当然黄杰也没忘了给孙家的匠人们留下个技术难题以供他们攻关,那边是全钢整车的轻量化,以及钢架结构的三轮车和四轮车的制造技术摸索。

    转眼便是政和四年的六月初一,正好是个利于出行的上吉日。

    黄家一大早便出车六辆到了黄州西门,全是六骡牵引并换上了钢制车轴和车輹的改装油壁车,而后又分别从转运衙门的营里和孙家各出三十骑人马,组成了这次黄杰远行成都府踏勘的护卫人马。(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八一章 【饯行】

    六月初一,辰刻时吉。

    黄杰这次算是奉旨远行,所以出门的排场倒也不能弱了,别的不说光是黄州路水陆水军转运使黄和御敕官道使黄的大旗便让不太懂得大宋官场规矩的百姓给瞧得又惊又喜。

    当然,这黄州水陆随军转运衙门的正主儿还是姚政,只是官旗一般都不会把个副字写在上面,再说“御敕”这两个字也不是随便上面轻易就敢写在旗上的文字,二者相加自然唬得不少人认为黄杰这是直接不用科举就做了大官。

    甚至对于许多至今仍然滞留在黄州的流民而言,黄杰就算真当了大官也是理所应当,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所以,得了消息的黄州老幼,这日天光才亮也是早早就聚集到了西门,甚至城中数十庶老(庶老兼指士人告老退休者与庶人之老者)也早早来到西门旁的脚店里坐了,只等到时与黄杰饯行,好壮壮他的声势。

    此外,一直以来都是偃旗息鼓的城内外各家寺庙和道观的人马,也连夜在西门内外搭好了架子彩台,主动揽下了行前祭神的活儿。

    这宋人有行前祭神的习俗,如苏轼便在《泗州僧伽塔》诗中有云:“我昔南行舟系汴,逆风三日沙吹面。舟人共劝祷灵塔,香火未收旗脚转。回头顷刻失长桥,却到龟山未朝饭。至人无心何厚薄,我自怀私欣所便。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顺风来者怨。若使人人祷辄遂,造物应须日千变。“

    不过苏轼的话里意思可不是单说祭神。反是抨否祭祀求安之说的荒谬和虚妄!

    你看,他说欲行舟去汴。却遇逆风难行,舟人共劝祭神。香火未尽风既变,便也逐了心意。可却发现“我自怀私欣所便”,便想到耕者劳作时喜雨,收割时便欲天晴,你顺风时他人便是逆风,可若祭神当真神能逐了所有人的心愿,岂非“造物应须日千变”?

    自从娶了苏廿娘,又接收了十车陪嫁之物后,黄杰自然对苏轼和苏澈两位的文集诗集研读细致。自然是读过这首诗的,但却并不在意这黄州的佛道两家这般善意之举。

    毕竟,自从上次在政和二年的腊八他抛出了《腊日论》后(详情见卷二之138章、139章),可是把黄州三大寺院定慧院、承天寺和安国寺得罪了个通透,几次三番都要寻机来找他理论,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偃旗息鼓不再上门招惹,黄杰倒也大量的与他们来个井水不犯河水,况且去年的腊八他在安庆城下,也没再次贴出《腊日论》找事。或许佛门会将此视作黄杰退让的举动。

    不过,当时的黄州道门也是摆出了作壁上观的姿态,可如今却是主动出击来接下这等差事,当然黄杰有些好奇。便也悄悄让了福寿前去打听,才知道这佛道两家这次出场居然不要钱。

    反正,这种行前祭神的习俗。黄杰也不敢拒了,便也只能由着他们。可就在他出了家门。来到西门之前时,却赫然发现门前佛道两家的彩台上摆出的受祭神有些不太对劲。具体应该说是佛门摆出的受祭神有些不太对劲。

    这首先要说,宋时的行神主要可以分为陆地行神和水上行神两种,其中陆地行神有梓潼君、五通神、紫姑神等,水上行神有龙王、东瓯神女、灵显侯等。

    然后黄州道门祭出的正是梓潼君,这梓潼君正好就是为蜀道行神,据北宋《太平寰宇记》等书记载:此神姓张,名恶之(一作亚之),晋人,居蜀之七曲山,后“战死而庙存“。传说唐玄宗、唐僖宗奔蜀时曾得其护佑,故封其为“济顺王“。宋代又因其传说帮助宋军平定王均、李顺之乱,故在咸平年间被宋真宗封为“英显武烈王“。同时,道教将其视为文昌司禄帝君,奉为主宰功名、禄位的神。

    只是佛门祭出的却是一个手持金刚杵做怒目下劈的姿态,身着全套宋甲的菩萨像,黄杰之前叫福寿前去打听时,佛门的人还没摆出这尊像,如今猛然一见却是想不起这菩萨究竟是谁,只得让人问了,谁知却回答说是韦陀菩萨,便也叫黄杰惊讶了。

    这当初跟师尊朱桃椎行走之时,他听过有关佛门的典故,据说这天下佛门寺庙中的韦陀塑像有三种模样,分别代表不同的含义:其一、韦陀双手合十,降魔杵横在胸前,这也表示合十欢迎外来的僧人在这个寺院挂单常住,这是十方丛林寺庙标志之一;其二、手中的降魔杵是触地而立,降魔杵触地是暗示这个寺院资金、物资雄厚犹如大地,能够承受外来僧人在这个寺院挂单常住,也是十方丛林;其三、韦陀的降魔杵扛于肩上,表示此寺为子孙寺庙,不欢迎外来的僧人在这个寺院挂单常住。

    可如今,黄州佛门摆出的韦陀像却是穿了一身宋甲,还手持金刚杵做怒目下劈的姿态,就不知道他们这是想干什么了!

    且也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车队到了城门外,只见曹知州、陈通判为首,三十余身穿旧官服和寿常服的庶老随列在后,黄州府衙各司主管在末的大票人马就在城门前摆了宴台,备下了水酒,这可是十分正式和隆重的饯行仪式!

    祝词、饮酒、正衣、扶辕,饯行仪式竟也比得州官升迁,更有胡玉扬声念出一篇骈骊文,细数黄杰赈济灾民、义赠粮秣、出资修葺官道、收复太湖县、回迁百姓、开辟回龙山茶场安驻流民等等举动,如今又得了官家御敕的官职,将要远行踏勘黄州去往成都、成都去往汴梁,以及汴梁通往黄州的道路,这般行事,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如今却是要他一个刚刚年满十五的少年来承担,这既是黄州人的骄傲,也是黄州人的荣耀!

    宋代重文,故以诗词送行之俗也颇为盛行,此番倒是有好几首送行诗与黄杰送行,就连曹宝这厮也吟了首《送黄杰入蜀》,诗云:“黄郎向西行,旌旗车马辚。笑迈青云步,蜀道自此平!”

    不过,叫黄州人记忆更深的,却是黄杰的小妾周燕奴在道边弹唱的《雨霖铃·蜀道难》,词曰:“崇山叠嶂,怪石嶙峋,栈道难行。家国父母君命,郎君未冠,却计坦途。妻儿入梦同行,别家八千里。路漫漫,一江浩淼,肩挑万里拓通衢。”

    “郎情妾意两心知,却相望,朝暮见欢颜。千古为难何事?忠君稷,孝义难全。西去巴蜀,劝君放胆凌云之志。莫束手博浪击沙,且叫天下惊!”(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八二章 【死磕】

    所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何况黄杰规格也还没达到能让人送出千里的级别,于是队伍便也在黄、姚、万三家,以及曹、陈二位率领的黄州府衙有司和全城庶老百姓的欢送下,西行而去。

    五里亭外,此时艳阳高照,六辆车中的其中三辆分乘黄杰、万春奴、姚玉和四个随侍的丫头以及福寿和月梅兄妹俩,另外三辆则装着此行所需的路费钱财、武器装备和食宿物资。

    一出五里亭后,长杆挑着的两面官旗便要收起,油壁车外的各种红花装饰也得卸下,还有那举城百姓抛入车中的米果袋、钱袋、蛋袋还有各种喜庆之物也要拾到好。

    此外,转运衙门派出的三十骑共计二十男十女,都是去岁组建转运差役部队后挑选出的拔尖人物,还有孙家的出三十骑,却是以孙新、花容领的十一个孙家儿郎和亨利领的十六个西域骑兵,都要卸下身上的皮甲并且,换成常服装束好做赶路。

    说起来这次也是不巧,谁叫孙立、杨宗保还有卢二等人各自都是领了人物外出公干,便也只能领了转运差役和亨利等人来做护卫了。而且亨利等人经过年余的修整和学习,身体状态不但恢复了巅峰,语言关也是过了,所以这次是在孙七叔和十七叔的动议之下,这才整队解出随行。

    还有,如今黄杰也下了改口令,今后不得再称呼亨利他们做什么碧眼奴、昆仑奴或黑白奴,统称西域骑兵,或直呼其名。倒是亨利等人在知道有关这些称为的具体含义之后。竟也都要求今后他们都希望能够在黄杰面前自称为仆人,倒也准了。

    等大伙儿都做好准备的时候。都已经快近午时了,瞧着天热。黄杰干脆就先歇在五里亭外不远的官道路旁,此地倒也有一片杨柳树荫,可为众人遮挡烈日。

    谁知没过多久,一群满头热汗,汗湿前后衣襟的僧人却是急匆匆的从西边疾走了过来,领头的老僧远远见黄杰等人都在杨柳树下歇息,便也高喧了一声佛号,向黄杰寻了过来,老远便合十道:“檀越可是叫老僧候得好苦啊!”

    此时黄杰正靠坐在一颗杨柳树下。身上的正装也早脱了,换了一身透风的短衫,见这老僧径直走到自己面前躬身行礼,便也抬头问道:“你是何人?何故候俺?”

    老僧便道:“檀越有理,老僧佛理,正是如今承天寺中主持,在此等候檀越,乃是老僧受天下释门所托,与檀越有一事相请。”

    黄杰听了。却是哦了一声,便伸手虚按道:“慢来!且坐下说话,来人与这和尚一个蒲团儿,再送上一支酸梅汤。”

    当下便有人答应一声。迅速取来个面儿上绣有阴阳太极八卦团的道团儿,佛理看了便念了句阿弥陀佛小心的坐了下来,待送上酸梅汤时。却发现盛器却是一直大肚竹筒儿,入手冰凉。筒身却也泛黄,更瞧见上面是有陈年旧墨写下的字迹。凑近一瞧,却见是: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落酒卮。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花谢酒阑春到也,离离,一点微酸已着枝。

    一首《南乡子·寒雀满疏篱》正是苏轼怨词,说的就是酸梅着枝的景色,佛理眉头一扬,道:“瞧这字,可是子瞻先生真迹?”

    黄杰笑笑不语,却道:“先饮汤止渴,再来说话。”

    佛理便也小心翼翼的拿着竹筒,拔了塞儿小饮一口,便也觉得舌尖一甜,两颊一酸,便有冰爽酸甜的酸梅汤入了喉去,心中燥热顿时全消,忍不住道一声:“好汤!”

    黄杰便也笑道:“喜欢就好,乘凉饮下,清热解暑。”

    又道:“和尚你叫佛理,定然与那什么佛证大师有些关联,为何如今却是你来做了承天寺主持,佛证却又何处去了?”

    佛理听了,忙放下竹筒合十宣号道:“不瞒檀越,佛证师兄已于今岁三月初九,于杭州灵隐寺示寂,南无阿弥佗佛!”

    黄杰听了一怔,倒也想起了当初与他相见做“千帆江上过,帆连百千江。万佛坐安国,佛法度万邦。”的机锋之事,想不到居然就这么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了。

    黄大郎想了想,却喝道:“既然如此,为何今日祭出韦陀菩萨着甲怒像与俺祈祭?俺当初遇见他时,他想要引俺入释门,知俺是道门中人之后,也未出了恶言,如今你们这般行事,却是欺俺道门良善么?”

    佛理忙起身急道:“不敢!不敢!檀越误会了!误会了!今日所祭,当真是韦陀菩萨路祭法相,乃是释迦佛入涅时,邪魔把佛骨舍利抢走,韦陀便依次法相追赶,乃是大无畏大无量之法相,因此法相祈祭,沿途邪魔恶鬼见檀越有此菩萨法相开路护送,定然退避三舍,莫敢相扰,只是从前俺等都不曾以此菩萨法相为水陆行客祈祭,才叫檀越误会了!”

    黄杰听他说了这韦陀菩萨的典故做解,倒也想来或许真是误会了,便道:“若是如此,看来俺也果真可能误会了,还想着当初一篇《腊日论》你等至今不与俺干休,便请了这怒目横眉的菩萨法相对俺恶诅!”

    佛理忙道:“不敢!不敢!檀越严重了!严重了!《腊日论》老僧也曾拜读,初时不信,便也曾翻阅典籍,这才此文当真掷地有声,所言不虚,更闻过则喜,岂敢恶诅檀越。”

    黄杰见这老僧也会说话,便道:“好!误会就此揭过,却说你等僧人在前路等候,究竟所谓何事?”

    老僧忙道:“说来此事,也是有些为难檀越,便是俺等僧众六六三十六人,想随檀越一同行路随喜,一路鞍前马后,效弟子之劳。俺等三十六人、无论金石、土木、匠器、山川、水文、药理还是武艺皆有通者,定能为檀越助一臂之力。”

    “嘶!”

    黄杰猛抽一口凉气,便也仰头看了看已经更在佛理身后来到柳树荫下的僧人,只见有老有少,都着僧袍,如今都盘膝坐在地上合十不语。脑中一想昔日师尊与他说过的佛门逸事,不由喝道:“当初救唐王,释门不过才出十三人,如今却是三十六人与俺,可是要与俺道门死磕么?”(未完待续。)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八三章 【偷人】

    这十三武僧救唐王的故事,如今民间知者不少,不过民间传颂的版本不外两个。

    这第一个版本,说是在武德四年(621年)春,唐太宗李世民在洛阳边上的一个军城“轘州”与王世充部作战,这“轘州”当时在洛阳与少林寺之间,原称柏谷坞,是隋文帝赐给少林寺的庙产,在寺西北五十里处,因其地势险要,属兵家必争之地,王世充将之据为己有,作为军事要塞,让侄子王仁则据守,自己拥兵与之不远的洛阳,互相呼应支援,以抗拒唐军。

    到了四月二十七日这一天,柏谷坞的和尚联合王仁则手下的轘州司马赵孝宰,里应外合,抓住了守备王仁则,将之送给了唐军;三日后,李世民派官员至寺颁赏——赐地(即柏谷坞)四十顷,水碾一具。

    据说如今少林寺中唐《少林寺碑》及《赐田牒》便是如此记载的。

    而第二个版本,就有些传奇色彩在里面,说是当时李世民欲一战而下轘州,便化妆成一个郎中入城打探,谁知却是不小心在城门口露了行迹被捕,慌乱中便将随身携带的官印丢在路边,叫一对夫妇拾取。这对夫妇捡了官印回家,半道上却为是否将这官印上缴讨赏之事起了争执,恰好叫柏谷庄中看护寺产的武僧昙宗给听见了,这昙宗和尚很有心计,便使了银钱将官印从夫妇手中讨来。

    回到庄中,那昙宗便与守庄的十二个师兄弟商议。认为王世充无道,不如义助唐军得胜。于是十三人便杀入轘州,先将那郎中也即是李世民救出大牢送去唐军阵中。又去将王仁则抓来,使得唐军不战而胜,一举平定轘州,后来那领头的武僧昙宗还被李世民封为了大将军僧。

    不过,黄杰从师尊朱桃椎口中听来的版本却不是如此,乃是说这当时王世充占据了洛阳,尽起城中富庶大户之家财用作军需。自然也不会放过城中的佛道两教庙产,便有出身少林寺的叛徒与王世充献计,称少林始建至今多有积蓄。寺中“粮积如山,金银铸胎”,这洛阳离少林寺本就不远,于是王世充就点了一支人马将少林寺给查抄了。起获“粮草无算。金银钱财数百车”。

    然后,寺中虽然有看护的武僧,却那是王世充手下兵将的对手,便也四散逃到山下,不过其中的确有一位领头的武僧聪明,便也聚拢了百十个武僧决意去投与王世充对头的唐军,后来得以在李世民麾下效力,到了唐军攻打轘州之时。的确是李世民化妆成郎中入城窥探失陷,王仁则又将轘州打造得如铁桶一般。无奈之下投靠唐军的武僧便只能求助天下的释门,最后方圆千里之内的十三座释门大寺,各自派出了一名武艺最强的武僧,联手杀入轘州城中救出了李世民抓了王仁则,且此后更一路隐姓埋名随李世民征战天下,到最后竟只存一人,李世民念其劳苦便也将他放归了柏谷坞养老而已。

    这初代朱桃椎本就是隋末唐初之人,在隋末时曾官至国子监祭酒,由这初代朱桃椎传下来的奇闻逸事定然要比史书还真,黄杰当然信这传说。

    只说黄杰突然道出“当初救唐王释门才出十三人”之语,便也吓得佛理浑身一冷颤,惊愕道:“檀……檀越,当真……是道门中人?”

    黄杰听了一乐,笑道:“合着……你等从来都不信俺是道门中人?”

    说完黄杰便也起身,拱手行了个道揖,道:“如今实不相瞒,俺家师尊姓朱,当今官家才敕封‘妙通’为号。”

    佛理一听,面色旋即就变了数回,口中也不自住的念叨道:“是了!是了!老僧糊涂啊!”

    旋即却是见他突然癫狂一笑,问道:“敢问檀越,可是曾经与老僧师兄佛证打过一偈机锋,乃是那‘千帆江上过,帆连百千江。万佛坐安国,佛法度万邦。’?”

    黄杰倒也没有赖账必要,便也道:“不错!”

    佛理哈哈一笑,道:“老僧明白了!明白了!”

    佛理突然大声念了一句估计是梵文的咒语,便又盘膝坐下,笑吟吟对黄杰道:“檀越不知,老僧师兄佛证涅槃之前,曾开示‘接引是为阿弥陀,准提亦是观自在’,他在檀越身上见诸法相,又见众生相,是以要老僧等效仿诸部众,跟随檀越修行随喜,以期修成正果。如今看来,佛证师兄果然是因此寂灭,檀越果真就是佛主!”

    “啥?你说俺是佛祖?”黄杰听了,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心想这老僧莫非“也”得了失心疯?

    佛理哈哈大笑,道:“此佛主非彼佛祖也!檀越莫非不知接引与阿弥陀,准提与观自在之典故?”

    这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的典故黄杰当然知道,研判起来不外乎就跟《腊日论》所指“偷节”类似,但也更大胆,可谓是明目张胆“偷神”!

    也即是佛教认为,中土道教的三清其实也是佛祖之身外化身,三清座下接引、准提二道人,便也是西方接引佛“阿弥陀佛”和观自在“观世音菩萨”,甚至更有狂妄者言,根本就是接引、准提受佛法感化转投佛门才成大道做了佛陀。

    当然,这般言论道教门庭从来都不认可,也不可能认可罢,一直都是佛教众人自说自话!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佛教始终是个外来宗教,一开始的是时候觉得自己是过江龙,处处强势欺压中土其他教门,后来遭遇“三武一宗”屡次灭佛之后,为了谋生和求生,不得不开动脑筋将自己本地化,而“偷节”、“偷神”便是他们的一大科研成果。

    甚至黄杰就在奇梦中得见,这后世的佛门大昌,甚至就敢在寺庙里竖起了关帝像和道门的财神像,都说是佛门的菩萨,用以骗取信徒的香火和钱财。

    只是如今佛理提起此事,还说是佛证涅槃前所言,黄杰就觉得很不是味道了,感觉是“偷神”还不够,对方竟然连自己这凡人日后的“前程”都想“偷”了去,这岂不是“偷人”么!

    可别忘了,当初那佛证觉得黄杰有那啥“慧根”,可是想过办法想要把黄杰诓去做小和尚的,只是几番纠缠后,被黄杰一篇《腊日论》给当面打了脸。

    当即黄杰压下一脸恼火,喝道:“兀那老和尚,也别说什么虚的,究竟怎般打算,实话说来?”

    佛理却是乐不可支的笑道:“檀越莫恼,老僧及众师兄弟等一心向佛,愿在檀越座下以弟子之礼供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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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介绍:
这世上人心皆坏,人人皆想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不管他人死活。 正如那些旷世枭雄们说过:要做人上人,便要人杀人。杀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不过,这世上也不乏一些追求道法自然的人,做些‘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的抗争。 何为道法自然? 不外呼是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天有道,便顺其自然! 天无道,便替天行道! 大道通天,以道兴宋!宋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