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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隔壁老黄哥     宋道txt下载     宋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一章 【参股】

    对于折克忠的提议,赵官家所能做的也就是“认真”的考虑一下,仅此而已。

    毕竟如今负责前线统制的是种师道,要论起打仗来,赵官家即便是皇帝也只有靠边站的份儿,更不用说作为前线监军的童贯还有一个临机专断之权。

    当然,赵官家还是很感谢折克忠能给出这么有建设性的建议,便也留宴升平楼,一直把盏饮酒到二更时分才罢。

    倒是初更刚过,黄杰就被郑皇后叫去了后宫问话,问了问近日赵福金的情况并赐了些体己用度后便也打发他回家陪公主去了。

    此后一连几日,下了常朝赵官家都必然摆宴升平楼,召集一大票人研究什么“击辽方略”,便是“待朝”的黄杰也不得不奉召前往作为陪衬,到了后来赵官家干脆把其他驸马也都给召来开起了驸马会,免得黄杰一个人尴尬。

    大宋的驸马,除“驸马都尉”这么一个荣官之外,也还挂有一个“左卫将军”的虚职,因此把他们叫来研究下什么“击辽方略”也是合情合理的。

    这升平楼本也颇大,赵官家与众大臣们在一旁埋头研究方略,大驸马也牵头领着众驸马们开起了小会,但却不是研究军事,而是在别的什么。

    但说九位驸马围坐在升平楼一隅,还是有大驸马曾夤起头道:“军略之事,我等也是理缠不清,倒不如省了这般心思,想些有用之事。子英贤弟,听闻你那宣云坊,似乎要……那什么……清盘了?”

    黄杰倒也是闻歌知意,便也笑道:“宝成兄消息倒也灵通,的确是清盘了。且最后十二套现房昨日也都脱手,宣云坊的项目自今日起也算是圆满结束。”

    大驸马姓曾,名夤字曾宝成,但听黄杰所言,便也目光一亮,笑道:“去岁事多,今岁又有宋辽交战,东京城内百业萧条。我等身为皇婿,也是食君禄之辈,虽文武之艺不能为陛下分忧,也不可能终日饱食无为……为兄近些日子,时常路过宣云坊外,见坊中屋舍纵横有序,百业兴旺,细细思谋之,竟渐有所得!听闻贤弟正在物色外城的土地,准备再建一座宣云坊?”

    这一大通话,黄杰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倒也直言道:“俺与诸位兄长、贤弟即是连襟之亲,岂能有了好事便宜外人?不错,如今宣云坊既然清盘,自然是要再开新项目来运作,毕竟俺家的黄州建设可是养着近千号工匠,每日的吃喝拉撒可不是小数目……诸位可是有兴趣参上一股?”

    见黄杰这么上道,大伙儿自然是热切响应,不过黄杰在命人拿来纸笔的同时,也压低声音与众人道:“实不相瞒,小弟如今也是有一个大麻烦需要诸位援手……诸位也知道,这东京城的天渠工程和官道修葺工程如今可是烂了尾,要开新项目倒也不难,如今却是急需资金将这两个工程给收了尾才行。”

    这话说来,众人都是面色难看起来,黄杰便也摊手道:“诸位也知道,本来去岁举办梨园会时,说好往后每年都要办上一次,可今年却碰上了出兵攻辽,会期不得不做推迟。而因为筹措前线军资所需,陛下也撤走了天渠与道路修葺工程的中款,虽然小弟用宣云坊的盈利来填了窟窿,可如今天渠整体也才完工了六成,官道修葺工程也刚刚完成全部备料,实在是没有资金将其收尾,若收不了尾,新项目怕也难以展开啊!”

    大驸马曾夤闻言,与众驸马都对望了一眼,还是曹晟大胆问道:“不知如今缺短多少?”

    黄杰故作沉吟,便也掰着手指算道:“天渠的基建也算基本完成,如今只是在后期管道铺设、水房的人手和畜力,以及水赏组人手招募一块短缺资金……约有个十五万贯前后便能全数完工。”

    众人一听,都是冷嘶一声,可黄杰却是没停道:“还有道路修葺工程,备料的工作全部完成,如今也就是缺了雇佣劳力和匠人的雇工钱,大约有个十万贯也是足够了。两项工程若都能收了尾,倒是可以寻陛下讨要尾款,再算上陛下之前撤走的中款,合计该有六十五万贯前后。只是……如今攻辽事急,这尾款收不收得回来,也就……”

    黄杰说道此处故意打住,众人也都不傻,自然算得出来虽然如今收尾工程的投入要差不多二十五万贯,可工程尾款就有六十五万贯之多。虽然黄杰也说了,碰上打仗这个事情,尾款还真不好拿,但这皇家的女婿做了朝廷的工程,难道还怕朝廷敢赖账不成?

    也就在众人都自思量的时候,但见向子房、向子扆两兄弟对望一眼,便由向子房道:“不知,若是我等想要参股,又该是个什么章程?”

    黄杰想想,便也道:“俺家的黄州建设,人力、物力,折算股本为七十万贯,占利七成。剩余三成折算为三十股,每股一万贯股本,凭君等认购,此后每年凭各自所持股本算利分红一次。”

    众人一听,倒也会算,觉得黄杰的这个参股条件倒也不算苛刻,只是这一万贯一股,却只给三十股的份儿,就有些难分了,八个驸马平均下来一人才能分三股多点,这一年下来又能分多少红利?

    柔福帝姬驸马陈贤闻言掰着手指算了算,却是苦笑道:“不知这一年下来,一股能分得几多红利?”

    黄杰闻言一笑,也道:“去岁宣云坊的纯利便有二十万贯,今岁若是把天渠和官道工程收尾,纯利至少四十五万贯,一股该也有四千五百贯的红利。”

    听这么一算,便也感觉黄杰果然厚道,居然将天渠和官道的利润也算在里面,惠福帝姬驸马孙凤戎便也大胆道:“子英兄不如大气一些,多与两股,我等每人分上四股也好算数,如何?”

    这八个人,每人四股便是三十二股,说来倒也真不过分,黄杰想了想,干脆拍板道:“所谓四舍五入,俺算账向来喜五不喜四,不如诸位每人参上五股便是了。”

    当即众人想都不想,便也一拍即合。

    而后黄杰便现场写了一份参股文书,书做一式九份,便与众人签了,五万贯钱财对于当朝驸马而言也不算倾家荡产一般的重大投资,倒也可以一言而决。(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二章 【迎亲】

    敲定了参股事项,黄杰也不再调着大伙的胃口,便又用纸画了幅东京城的草图,指着宜男桥北、新门瓦子南面的一块道:“去岁此地遭了祝融,本来一直计划重建,但诸事不断,然后我家便也设法购得附近地块,如今拼凑下来,也算整出了一块东西宽四亩,南北长有十一亩上下的地块,准备弄个新项目,便叫宜男坊。此坊将横跨蔡河两岸,定位可就与宣云坊不同了,将建成一座纯商业坊市,坊中全是商铺和高档酒楼、坐店,俺的想法,是想将其建成东京外城的马行街!”

    吸收众驸马入股黄州建设,黄杰倒也不算是忽悠人,因为天渠和官道修葺工程就眼下而言当真是叫他有些焦头烂额。去岁大宋决意对辽开战时,黄杰是真要客气一下,便也提了一句可以抽些资金与赵官家,谁知道赵官家却是真的一点也不客气,当真抽走了天渠和官道工程的款项。

    不得已黄杰只能调动宣云坊的盈利来填补窟窿,而且由于去岁年底整个东京附近地区也忙于救灾和对辽国开战,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先向救灾和军需制造业倾斜,两个工程的开工率也是严重不足,这也才拖到了现在才完成了天渠的六成基建以及刚好完成官道工程的备料。

    至于说,如今这宋辽之战到底会打成个什么样子,黄杰虽然想管,可他当真管不着,也没这个能力管,再说他的建议别说赵官家听得进听不进,就算童贯和种师道听了也不一定会放在心上,所以有时间操这个心,还不如赶紧设法先把手里的项目给完成了。

    而且,看着前线不断发回的战报,黄杰心中的忧虑也日渐沉重,但如今的局势已经超出了奇梦中见过的脉络和轨迹,判断未来的走势变得困难起来,所以黄杰认为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把天渠工程夹带的坊墙工程完成,再来随机应变就是。

    另外,他在心中也隐隐的希望,如今带着二十万大军攻辽的种师道和童贯“最好”真能顺利收复燕云!

    也就在赵官家忙着跟人研究“攻辽方略”的时候,黄杰的第一轮融资也算是胜利完成了。

    四月中,随着资金的陆续到位,天渠工程和官道修葺工程再次启动,这一次黄杰也拿出了全副手段,除黄州建设原本所有的五百僰人工匠和建造宣云坊时陆续招募的三百多东京工匠外,这次更大胆的又急募了二百泥瓦匠和一千人的杂工队伍。

    而首先收尾的自然是天渠工程,毕竟这几个月来已经将天渠的基础,也即是坊墙早已建设完毕,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在坊墙的顶部铺设给水管道,联通水房和进入各家各户的供水管道网络,最终调试完成。

    只是,进入五月之后,天渠的收尾工程倒也进展顺利,可攻辽的战事却就有些让人揪心了。

    首先就是,种师道和童贯约好了一般,齐齐以整军的名义坐守大营不再出击,辽军也不过河挑衅,双方大体是依旧保持隔河对峙的势态。而且辽军也做出了坚壁清野的举动,完全封锁了白沟、巨马河直至代州一线的宋辽边界通道,阻止辽地的汉儿南逃。

    还别说,自打童贯将檄文传至辽地之后,倒也真有不少辽国汉儿组队难逃,今岁开春以来陆陆续续也有好几万人,不过大多选择的是雄州以西的太行山区,毕竟这一段的宋辽边界是崇山峻岭,就算山路奇险也要比渡河泅水要更安全一些。

    再来,就算金国的西路军用五万人马将大定府围城之后,又不断的增兵,至五月初四发挥的最新战报,如今大定府城下的金军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人之多,除金国西路军本部约七万人马之外,多出来的六万中有半数的金军攻克临潢府后收拢的辽国降军,还有半数却是金人在辽国占领区征募来的新编部队。

    而且完颜阿骨打也在三月中和四月中两次派使渡海来宋,一是催促大宋快点按照约定好的尽快出兵进攻析津府,二是希望大宋派出迎亲使去金国迎娶公主来宋……当然,之前谈好的聘礼虽然大部分已经陆续发出,但还是剩了点尾款未付,此外金国希望迎亲使能够顺道将今年的岁币也送一部分过去。

    对此,宋廷上下表示既无奈又暗自欢喜,无奈的是如今大宋倒是想要尽快出击攻辽,可种师道和童贯都已军队训练不足为由不断推脱,赵官家急的两鬓徒增飞霜也不管用啊!

    至于欢喜之事,则是这完颜阿骨打倒也还讲些信义,不断派人来催促大宋去迎亲,说明人家还是真心实意想和大宋做亲家的。

    而后,到了六月初一的大朝会上,赵官家便也拍了板,定下了以马政为正使,王默、呼延庆为副使,携带全付仪仗和大宋国书与册封金国公主的金书玉册正式去往金国迎亲。

    然而,滞留在东京准备和大宋迎亲使一道回过的金国使者却提出,金主希望大宋派出的迎亲使团,须得有一位皇亲为使。此外,金使再次提出,金主完颜阿骨打听闻大宋的茂德帝姬驸马黄杰是位道法高深的高人,希望宋帝能派黄杰出使金国,与金主好好说一说大宋的道法。

    这……就有些叫赵官家为难了!

    景福殿内,赵官家与郑皇后高坐堂上,望着坐在下首的黄杰和赵福金夫妻二人,黄杰身穿一身便袍倒也瞧不出神色有何不妥之处,只是挺着大肚子的赵福金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为难。

    “呃!贤婿以为如何?去得不去得?”

    赵官家面色很是有些尴尬,偷瞄了挺着大肚子的赵福金一眼,倒也知道这个时候要黄杰去出使金国有些强人所难,但金使的态度却非常坚决,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甚至还私下里瞧瞧暗示,如今十三万金国大军围着大定府不攻也是别有隐情的,若是宋廷执意不愿派黄杰作为迎亲使赴金的话,后果会如何当真无法预料。

    黄杰瞧了赵福金一眼,如今她的肚子差不多也有九个来月了,生产只期也是近在眼前,而黄杰知道这事赵官家的为难之处,想想便也答道:“若是许得能在福儿生产之后出使,儿臣走上一遭便是了!”

    赵官家听来面色一暖,忙也道:“为难贤婿了!”

    黄杰微微点头,却是突然问道:“只是儿臣却有一事不明白,为何金主非要指明由儿臣来做迎亲使,父皇可猜得出端倪?”

    “这……”赵官家闻言一愣,顿时哑口无言。(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三章 【赵庚子】

    的确,为何金主完颜阿骨打非得要求黄杰来做这迎亲使,别说赵官家想不明白,黄杰自己也是想不明白。

    但就眼下而言,却也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消息用来推测这金主为什么非得要黄杰去不可,所以赵官家也只能无言以对:那什么仰慕黄杰道法高深的说辞,赵官家要说信他一个字,也是见了鬼!

    只是,不论这金主完颜阿骨打到底在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似乎大宋想不接茬是不可能的,只听他一个轻描淡写的“围而不攻”便算是拿着了赵官家的死穴,谁叫这收复燕云之地的百年夙愿,眼下怎么看起来都是无限的接近可能啊!

    应承了赵官家,这事也就只能算是大致敲定,赵官家忙也派人知会了金使,这大宋的迎亲正使改成了茂徳帝姬驸马、大宋车骑将军黄杰,副使还是马政、王默和呼延庆,此外随使的卫队也是正正一卫(五百人)诸班直殿前卫,预计七月中或是七月底赴登州渡海赴金。

    虽然金国留使对于这出发时间动辄又延后一个多月的举动颇有微词,但确定迎亲正使的确是黄杰没跑了之后,便也答应下来,还要求提前派出一队信使先行返金通报消息,甚至还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将大宋希望金国能延后进攻大定府的意思转达给金主。但根据负责在弘文馆接待金使的礼部官员回禀,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金使口中探出为什么金主非要黄杰做这迎亲使的原因来,似乎金使自己也不清楚。

    而且,这次留宋的金使并非李善庆,宋廷这边也是无从下手。

    敲定了行程之后,黄杰倒也安静的呆在驸马府里每日好生照顾赵福金,早上辰时便伺候赵福金起身,陪着她晨练半个时辰,用了早膳之后夫妻二人再去书房读一个时辰的书,午膳之后赵福金便也在后堂与乳娘一起照拂黄九郎,黄杰则在府中处理些杂务,晚上夫妻二人一道用了晚膳后,或是招俩府中的歌姬听听嘌唱,赏赏乐舞,又或者在后院借着月色赏花手谈,日子倒也快活。

    时间一晃,便是六月十八。这日一早赵福金起身之后,便也觉得身子乏力,洗漱之后回房躺了小半个时辰,羊水便破了。此时虽然驸马府中已经停办了妇科产术研修班,但有黄杰这个妇科圣手坐镇,又岂能出什么差池。

    午时二刻三分,赵福金顺利产下了一个中五斤九两的健康女婴,因今年乃是难得的庚子年(金鼠),按照赵福金的意思,与小人儿起的乳名便叫做庚子,也唤十娘。不过按照赵家的规矩,小庚子却不能跟黄杰姓黄,而是必须得姓赵,对此黄杰倒也没什么异议。

    鉴于黄杰马上也要动身前往金国为太子赵恒等人迎亲,所以赵官家倒也大方,抬手便给出生不足旬日的小庚子敕封为黄梅县主,还将黄州边上的黄梅县封与了小庚子,要知道按照隋唐至宋以来皇家的规制,历来只有郡王之女才有资格袭封县主,还大多没有直属的封邑,甚至一些不得势的王爷之女,就连名义上的封邑都不会有,由此可见赵官家对黄杰的恩宠也算是一时无两了。

    而且,虽然小庚子不能跟黄杰姓黄,但封她做黄梅县主的用意也是太明显不过了。

    随着小庚子的出生,黄杰也加紧了准备的工作,并也一纸书信将几个人召进了东京城来。

    这日正好是七月初五,也是相国寺中每月举办万姓交易大会的日子,因此马行街上的人流量也是稠密,不过今日却叫往日不同,早早便有开封府的衙役和巡城司的巡捕将黄楼面前的一段做了清场。

    而东华门外马行街上,黄楼之前依旧车水马龙,但凡到了时辰正点之时,便会有行街逛市的慕名而来,驻足观看黄楼前用作报时的彩虹喷泉。也就在路人纷纷掐算着时辰,但听得皇城之内的的报时钟鼓准时敲响未时初刻的报时钟声时,但见黄楼突然中门大开,跟着楼前喷泉里便也准时喷出了冲天的水柱来,此时日头正高,晴空万里,顿时便也见得果真有彩虹飞架虹桥,一些初来东京的乡下土包子不由惊得大呼,而东京本地的汴梁子则个个面有得色的笑谈此不过乃是东京一景罢了。

    未时二刻前后,便也见马行街上有马驾长车迤逦分从南北而来,纷纷驻足黄楼之前,车上下来之人皆衣着华贵光鲜之辈,且都从中门而入,倒也引来路人议论纷纷,不知今日黄楼之中却是要举行何等的盛会了。

    却也说华车接连不断,一时道阻街塞,也不多言。

    单说黄楼之内,此时已经分出了大小三个会场,最大一间会场设有百十个坐席,中等规模的会场坐席则有三十余个,而小会场中却是只有一席圆桌,设了九把交椅。

    此时,黄杰便也在小会场中,向在座的八位连襟笑道:“小弟此去,关山万里,风险难测,京中事物虽然只能托付与老父承头,不过如今黄州建设诸事,还是由孙掌柜打理,诸位尽可放心便是。”

    说着,黄杰便也将一旁侍立的孙掌柜引来与众人相见,但见这孙掌柜年纪也是不大,三十出头的模样,颌下蓄留半尺短髯,面相看上去倒也沉稳。诸位驸马自然也都来见,黄杰忙也与众人介绍,这孙掌柜单名一个固,早年在黄州便也跟着黄杰,算是黄家老人。

    当然这孙固孙五郎的另外一个身份黄杰也就不提了,毕竟这天道盟东京分堂的堂主身份想来这些驸马们也瞧不出厉害之处。

    将孙固引与众人见过后,黄杰便也道:“如今,天渠即将完工,官道修葺工程也将展开,只是小弟这一趟金国之行,快也得三月,慢或许半载,所以诸多事项还需细致交代。孙掌柜,日后但有差池,须得直向列位报备。”

    大驸马曾夤闻言便也笑道:“子英贤弟休要多言,闲杂之事我等自然理会的,但经营方略报备我等,无疑问道于盲。我等既然信得过贤弟,又岂能信不过孙掌柜?”

    其他几人都是忙来出声附和,黄杰想想便也告罪道:“如此,不如这接下来,孙掌柜便与诸位兄长好生亲近亲近,小弟暂且失陪。”

    众人当然知道今日黄杰在黄楼设宴所谓何事,自然容他告退。(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四章 【上路】

    待黄杰从小会场出来后,便也转身进了中会场,但见会场中早已是济济一堂,也不用点算人头,便也知道当初结盟的金玉会成员今日全都到齐了。

    黄杰入内之后,自然有人封闭了门窗,本是热闹的会场之中顿时一片肃静,黄杰入内来到主位,先于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这才拿起位置上的一册手札笑道:“告罪则个!本来今次的年会,原本三月时就该召开,但诸位也知事出有因,方才拖沓至如今,非是小子有意怠慢之故!”

    这话说来,台下都是一片轻笑之声,黄杰便也笑着一拍书札,道:“去岁至今,诸事变动皆在年报之中,小子也不废话。只是大体说上三点:其一、商道也即是天道,随天下大势而动,勃兴也忽焉,崩殁既然。如今宋、辽、金三国局势,已非我会能够掌控。因此小子认为,今后对辽、金两国之策,须得稍加变动,还需诸位共议之。”

    “其二、西夏、回鹘、吐蕃及南蛮诸国之业务,去岁至今得各家鼎力发展,如今略有规模,但国中精加工之作坊以及物流渠道进展却是不显,此中症结非是小子一人能解,还需诸位前辈集思广议。”

    “其三、小子此次授命赴金为迎亲使,快则三月,慢则半载,期间难理会中事物,因此今日还请诸位共举一位代会长出来,好在小子难以履职之时,行会长之职能。”

    拿出了这三个议题来后,自然引来了金玉会成员们的热议,不久黄杰便也借故出了中会场,来到了大会场之中。

    但见大会场中气氛更是热闹,百余个都做仙风道骨装扮的道士,正各自聊得热切,每人面前的作案上也都上了美酒美食。黄杰来后,便也忙举盏告罪,连饮三盏赔罪后,便也众人闲聊起来。这百余人都是青云观中进修了一年多时间,被黄杰拿来定向培养的传教士,只是如今宋辽战事骤起,虽然黄杰没忘记这事,但赵官家明显是忘记了。

    算着如今他们也算学有小成,但想要让赵官家正式册封他们为“传教士”,并且给出代表大宋官方的国书和通关文牒,还需走上一段时间的流程。所以黄杰便也赶在自己去往金国之前,将他们请到黄楼来好好与他们办上一场结业酒会。

    至于何时能正式派遣他们出使,这显然是个时间与机缘的问题,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随后,这一日的驸马会自然毫无波澜,黄州建设之事交与孙固孙掌柜操持,众驸马们当然不会有异议。而金玉会也在当夜的三更时分休会,会上也敲定了未来一年各项会务的章程,以及选出了代会长一人,次长二人。

    明面上,代会长赵诚善乃是东京巨贾,商誉声望极好,暗中此人乃是转为赵家人打理产业的皇商。而选出的次长,一个是黄老倌,算作顶替黄杰的位置,另外一个却是黄杰力排众议,举荐了扬州郑家的当家娘子郑月娥。

    而且,黄杰也在会上拍板定下了这代会长和次长的一届任期乃是五年,若遇事出现分歧,两位次长可联手驳回代会长的决定。

    诸事庞杂,也不好细细述来!

    但说,出使的吉日拖来拖去,最终还是定在了七月二十八,这日算是七月当中最利于出使的黄道吉日。便也由赵官家亲自颁下国书与黄杰,领着五百侍卫和过千护送“彩礼纲”的民夫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只是,八月初五队伍刚刚抵达兴仁府,便也传来的前线消息,大定府的城守开城献城了。

    得此消息,宋廷大惊之下,急忙派出使者来催促黄杰他们加快速度赶路,可当八月二十二迎亲队伍一路狂奔终于赶到了登州准备上船渡海的时候,却又从江南传来噩耗。

    方腊起义了!

    登上海船的的黄杰,很是无奈的拿着东京专门投来的飞递来看,但见上面所言,方腊此人又名方十三,乃是睦州青溪(今浙江淳安)人。世居青溪境内的帮源洞,该地是一方园数十里的山谷,物产丰富,盛产漆料及楮、杉等木料。

    而这方腊家中本是经营漆园的富户,朱勔在苏杭设置造作局后,以供奉花石纲为名,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帮源洞也和两浙其他地区一样,受到极大骚扰。方腊因家中漆园所产清漆闻名附近,因此多次受到造作局官员的勒索。

    于是,他借摩尼教私下发展信徒,又暗中勾结江南诸多反叛朝廷的教派,暗中打造兵器蓄积粮草兵器。于宣和二年七月初九日于家中漆园誓师,斩杀帮源里正方有常一家四十余口,揭竿起义。

    翌日,方腊领五百余人一战而下青溪县城,杀县令以下官员、差役二百余人,攻占府库并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招兵买马。七月十二,又攻克寿昌县,七月十五攻占桐庐县,兵势已达万人规模。

    而飞递最后的消息,乃是方腊正在率军攻打睦州州治建德城,城中只有一千厢军和五百衙役,形势十分危急。

    对此,黄杰看了消息只能苦笑,因为他分明记得奇梦中这方腊起义原也是在宣和二年,不过日子应该是十月,如今却才七月而已,说明变数将方腊的起义给提前了。

    按照奇梦所言,这本是在宣和二年(公元1120元)十月,方腊率众起义,自称圣公,建元永乐,设置官吏将帅,以头巾区别等级,从红巾往上分六等。义军无弓箭、盔甲,只以鬼神隐秘难测之事互相煽动,烧房舍,掠金帛子女,诱逼良民加入起义军。

    人们安于太平,不识兵革,听到金鼓声就束手听命,不到十天就有数万人参加义军,在息坑打败并杀死宋将蔡遵。十一月攻占青溪,十二月攻占睦、歙二州。南面攻克衢州,杀死郡守彭汝方;北面横扫新城、桐庐、富阳各县,进逼杭州。

    杭州郡守弃城逃走,义军占领杭州,杀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放火烧了六天,死者不计其数。义军凡是抓住宋的官吏,定要割其肉,断其体,取其肺肠,或者熬成膏油,乱箭穿身,用各种办法折磨他们,讨还血债,以解心头恨。

    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十二月初,起义军攻陷睦州,杀官兵千人,占据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十二月末,方腊挥师向西,攻克歙州(今安徽歙县)。(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五章 【徒劳】

    登州外海,赴金的海舟才过了沙门岛,便能感觉到凌冽的海上季风带着丝丝寒凉之意,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良久,黄杰终于收起了飞递手札,负手看向了茫茫海面,此时不论是大定府降金还是方腊起事,对黄杰而言都是鞭长莫及,他也自然无法去操这个闲心。

    实际上,早在好几年前,黄杰便也要求过天道盟在江南留意方腊此人,只可惜当初只知道方腊这个名字,以及事发之地,结果几年下来都是遍寻不获。想来,只是知道一个名字,在拥有数千万人口的泱泱大宋来寻,倒也真是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因此,黄杰便也认为,最终事发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天意,纵有变数也不过是略加增减,根本无法完全消弭。

    至于大定府降金,倒也是预料之中早晚的事情,要知道当初金国仅凭十万大军便攻克了拥有将近三十万人守卫的辽国首都临潢府,如今大定府本来就守军不足,又被围城数月,降金也非是不可接受之事,自然也就同样不值得大惊小怪就是了。

    只是,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以及正北方向水天一线的景色,黄杰的思绪却是不由万千萦绕,隐隐之中,他认为今次金国之行,定然与他得了奇梦之后,做下种种扰乱天机的变数有关,而自然也想起师尊曾与他谈起的“天数”。

    所谓“天数”,也即是“天之定数”,四季轮替、雨雪风霜,看似无相,实际上却是在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主掌。例如但凡政通人和的盛世,必然风调雨顺,四季无灾,而若是朝野之中奸佞丛生,则必有种种亡国之兆应运而生。

    黄杰师尊朱桃椎所传一脉,虽然世传之说,皆称为淡泊之士,可实际上本派心传之学,却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中的一个“顺”字和“逆”字。

    当年初代的朱桃椎便作下一阕《茅茨赋》,其中便也暗藏的玄机,原文如下:若夫虚寂之士,不以世务为荣;隐遁之流,乃以闲居为乐。故孔子达士,仍遭桀溺之讥;叔夜高人,乃被孙登之笑。况复寻山玩水,散志娱神,隐卧茅茨之间,志想青天之外,逸世上之无为,亦处物之高致。

    若乃睹余庵室,终诸陋质。野外孤标,山旁迥出,壁则崩剥而通风,檐则摧颓而写日。是时闲居晚思,景媚青春;逃斯涧谷,委此心神。削野藜而作杖,卷竹叶而为巾,不以声名为贵,不以珠玉为珍。风前引啸,月下高眠;庭惟三径,琴置一弦。散诞池台之上,逍遥岩谷之间。逍遥兮无所托,志意兮还自乐。枕明月而弹琴,对清风而缓酌。望岭上之青松,听间之白鹤。用山水而为心,玩琴书而取乐。谷里偏觉鸟声高,鸟声高韵尽相调。见许毛衣真乱锦,听渠声韵宛如歌。调弦乍缓急,向我茅茨集。时逢双燕来,屡值游蜂入。冰开绿水更应流,草长阶前还复湿。吾意不欲世人交,我意不欲功名立。功名立也不须高,总知世事尽徒劳;未会昔时三个士,无故将身殒二桃。

    而初代朱桃椎对于“顺逆”的理解,也在末尾一句“吾意不欲世人交,我意不欲功名立。功名立也不须高,总知世事尽徒劳。未会昔时三个士,无故将身殒二桃”中表述无疑。这“二桃杀三士”典故见于《晏子春秋》,说的是齐相晏婴以两个桃子给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壮士,导致三人论功争桃并相继自杀。

    初代朱桃椎正是用这“二桃杀三士”的典故,反向点出了“总知世事尽徒劳”的精髓所在:也即是事件之事皆有天数,顺也徒劳!逆也徒劳!

    虽然最终,黄杰没能继承这一脉的衣钵,成为新一代的“朱真人”,但他跟在师尊身边行走,耳濡目染之间又岂能不熟悉本派的心传之术,所以如今看来他以往所作的种种,看似还真有些“徒劳”。

    你看……奇梦中说金国要灭辽,如今不是正在达成么?

    你再看,奇梦中又说大宋江南之地会有一个叫做方腊之人因为花石纲揭竿而起,如今不也应了么?

    就算黄杰做了种种努力,修路、发明罐肉、创建天道盟……甚至如今还一跃成为了大宋的驸马,做了天子官家膝下之人,还大胆的拿出了药金、琉璃甚至雷火手炮这些黑科技,却又能阻止了金国灭辽,还是避免了方腊起义?

    就现在来,黄杰做的许多事,正要从“天数”的大层面来看的话,当真是徒劳的,并没能撼动命运的脚步,或是偏斜了历史的车轮。

    当然了,虽然黄杰自己的命运,以及身边许多人的命运,倒也真因为他的努力而做出的改变,但显然对于金国灭辽和破灭北宋这样的重大天数面前,毫无价值!

    所以,也就在赵官家提出,金国希望黄杰来做迎亲使赴金的时候,他心中隐隐一动,隐约间便也认定,此事必然与“天数”有关,其中定然存在着因他引发的巨大变数所造成的“果”。

    因此黄杰也明白,此趟赴金之行他非去不可,所以便也赶着时间,将他需要交代的事情好生交代,然后孑然一身坦然上路了。

    的确是孑然一身,这次出使,除了朝廷指派的副使和侍卫之外,身边人黄杰一个都没带,哪怕福寿和月梅二人哭得眼似烂桃一般,他也狠心没带,更别说十三太保他们,便是花容提出要带一队夜鹰沿途跟随暗中保护也被他拒绝,然后以少主的身份命令全体夜鹰在他回来之前,死守东京的驸马府和郡主府两处地方,不可擅离半步,否则军法处置。

    甚至,他如今随身携带的招文袋里,除了一套标准的伤药急救包和一小葫芦酒精,以及一套速写笔墨纸扎外,便再无它物:雷火手炮没带、松纹古剑没带、画戟没带、组合弓、黄州卫的特战装备也没带……

    甚至,黄杰刚刚出东京的时候,曾夜得一梦,梦中隐约间似乎自己身陷重围,浑身浴血却不得脱困,而后便也在濒死之时见着了当初的那位“仙人”。仙人问黄杰可有悔怨,黄杰记得自己哈哈一笑,言说自己如今有偌大的家业可供父母妻儿养老,有九女一子传继香火,所以……洒家这辈子值了!(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六章 【贱人】

    但梦醒之后,黄杰却也发现自己在梦中惊出了一身冷汗,而“仙人”也并没有正的回来为他解惑,一切当真都是他梦而已。

    当时他只道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结果走到半路先是大定府降金,刚刚上船渡海又传来方腊起事的消息,所以如今思想起来,那梦也并非是乱梦啊!

    只说这一时之间,矗立船头的黄杰望着北面的海天相连之处,心海之中的思绪,所泛起的波涛一如茫茫海面上的浪涛,波涛相叠,浪涌连绵,奔卷不绝,久久不能平静,良久之后,也才听见他轻声自嘲一笑道:“也罢!这诸般因由俺起,这诸般果便也由俺来终吧!”

    黄杰自语自言,刚在心中存下念思,便也听得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之声,而后便也听见马政沉声道:“黄驸马,天色有变,还请入舱暂避一时!”

    闻言黄杰这才探头一看,但见左右以及身后皆是万里晴空,但正北方向的不远之处,却有小片乌云正在漫卷而来,黄杰便是一笑道:“过路的风雨,何须惧它?”

    是日,船队遭遇骤雨,风雨中偏航而不觉,原本只需两日的航程,足足走了四日才低金国所属的铁山岛(今旅顺),后经金国的复州、宁州、辰州抵原辽东京辽阳府,又经贵德州(今抚顺)、通州(今四平)、信州(今长春)抵达了黄龙府。

    迎亲使团抵达黄龙府的当日,已是宣和二年的九月十四,然而金国方面却派出使者急召黄杰、马政二人火速赶往丰州(今抚松县),称金主完颜阿骨打如今正在丰州白山(长白山)秋狩。

    在探问得金军受降大定府后,西路军守约并未进击辽国北安州,而是将军队全部驻扎在大定府城下之后,马政等人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黄杰便也不做推迟,连夜就与马政往丰州赶去。

    从黄龙府去往丰州,也就八百余里的路程,一连赶了三日,便也在九月十七的下午抵达了金主设在白山北麓的行营。

    黄杰此来,身份乃是迎亲正式,本身又是超品的驸马都尉,再加上还有一个车骑将军的武职,因此本来是带有全套的官服、文书还有节杖、仪仗等物,但由于金主召见事出突然,又仅传召了黄杰和马政二人前往,所以节杖和仪仗等物自然没带,也就是两人各自待了一套正装官服,并且由马政待了礼单和国书等物,便也急匆匆赶来。

    在抵达了行营之后,黄杰和马政便也请了带路的使者先行通报,然后便也借了营中一座帐篷紧急洗漱更衣,总不能一身尘土便去觐见金主,这样子可是有失国体的。

    但也说,帐幕好借,但却得了一座空帐,别说杂使的人手,便是洗漱用的水都找寻不见,不得已马政只能取了马鞍上自带两个水袋,取水来洗了手脸,又和黄杰互相帮忙着梳了头发,将各自的官袍换好。

    也就在二人刚准备好,正在静候使者传召的时候,却也听着帐外突然喧哗声起,听着帐外叽里咕噜的女真话似乎正在咆哮,黄杰不由一脸不解的望向了已然色变的马政道:“副使何故色变?”

    马政面色瞬间苍白,额头上迅速冒出豆大的汗珠,忙也拱手道:“不好了,帐是金国的长公主到了。”

    黄杰听来一愣,想也不想便揭开帐幕长身而出,但也见得帐外已然被三、五十个着半身皮毛袄子的女真士兵给为主,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却穿一身宋人女装的娘子正趾高气扬的坐在一匹高头黑马背上,一手拿着马鞭正指着黄杰所在的帐篷方向用女真话高声吩咐着什么,另外一手却是牵着一根长索,索子的一头却系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颈脖之上。

    那衣衫褴褛的女子以长发披面,倒也看不清楚面容如何,只是她身上的衣服虽然遭已经烂成了布条,且裸露出的肌肤布满了血痕和黑泥,但黄杰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女子身上衣裳的样式,乃是辽国皇室的宫装。

    惊讶间,黄杰便也低声问马政道:“可听得她言说些什么,那女子又是何人?”

    马政这人之所以能被选为使者,除他知道金国朝野之事这一条外,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听得懂辽东各族语言,自然女真话也是听说皆能,听了黄杰一问,马政忙也道:“金国长公主正在指使手下的兵卒,要教训我等……嘶!公主唤那女子叫耶律骨欲……莫非是辽国的大长公主?”

    与此同时,那金国长公主完颜兀鲁本在喋喋不休的吩咐手下武士呆会如何好好收拾黄杰和马政这两个宋使,突然见着黄杰一身正装的从帐幕里出来也是一愣,但很快便也见她眼珠子一转,突然将手里的长索一拽,便将马旁拴着脖子的耶律骨欲一下拽倒,先用一声宋语骂了一声“贱人”,然后便用女真话喝道:“宋国使者便在眼前,你去唤他,看他敢不敢答应?”

    完颜兀鲁说的女真话黄杰自然还是听不懂,但这句“贱人”他却是听懂了,顿时便也皱眉起来,低声与马政道:“她方才说的话,一句一句翻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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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七章 【踢铁板】

    “来者何人?”

    黄杰好整以暇,但对面的女真人却并未如他预料般的或呆滞或愕然,也就在他话音才落的时候,便也见着左右三个身披半截袄子的女真汉子虎吼一声便也扑了上来。

    三人中,一人徒手大步疾跃,而后抬起老大的巨足当胸便往黄杰踹来,一人单手舞动一根长鞭,原地转身抖手,马鬃缠着铁丝织成的鞭鞘便也带着呼啸之声往黄杰头上抽来;还有一人手中却是拿着一个用榴木制成的大棒子,瞧着棒子顶部还扎着不少闪着寒光的蒺藜,却见这人扑上来后却是就地一滚,也是舞着带风啸的大棒往黄杰的下盘扫来。

    三人看似不约而同一起发难,但出手顺序却是如合练了千百次一般默契,便见鞭鞘先来,正踹再至,跟着就是大棒收尾了。

    不过黄杰一见三人架势,便也知道这三人毫无武艺根底,所使的乃是战阵中自行摸索得来的合击搏杀之术,若是对上了一般人,甚至哪怕是宋军之中的百战之士,怕也能轻易得手,只可惜……今日他们遇见的却非常人。

    却也说电火时光之间,黄杰不闪不避,左手屈指成爪,准确的在面前轻轻一舞便也拿着了当先袭来的鞭鞘,跟着脚下半丁半八的步子微微一错,侧身以毫厘之差让开了正踹过来的大脚,跟着右足一记膝撞大力的顶在了踹来这人的左腿胯部重心之处,顿时便也将他顶得向右侧斜飞了出去。跟着左足一曲一伸弹跳而起,堪堪避过了扫来的大棒后,刚刚把人顶翻后收回的右足则是一记标准正踹,硬木底的官靴再次建功,将使大棒的女真汉子整张脸都踹得凹陷进去,但见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向后仰到,就此了账。

    然而,这还不算完!

    只见黄杰抓着鞭鞘的左手只是用力一抖,那鞭身好似狂龙起舞一般猛然抖出一个鞭浪,持鞭汉子大惊之下手中加力想要握住鞭柄,然而鞭身传导而来的巨力却是他无法想象的强大,但觉的手中微微一麻,鞭柄便已经脱手,跟着就先听着啪的一声,然后他眼前突然一黑,跟着他也就觉得右脸上突然遭到重击,脑袋一扬便当即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待周围众人细看时,便也看着那持鞭人的右脸上一片血肉模糊,伤口正在颧骨附近,若是再偏上少许,只怕眼睛都难保。而持棒之人也是整个面部完全塌陷,再无人形,只有刚刚使大脚去踹黄杰被顶翻在地的汉子,如今正愣神跌坐在地,目瞪口呆。

    随手将手中的鞭鞘一丢,黄杰傲然负手,眯眼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完颜兀鲁和周围同样满脸呆滞的女真大汉,也不多言什么,只是微微仰头抬了抬下巴,做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来。

    “叽里呱啦!”

    莫约过了五六息或是七八息的时间,首先从呆滞状态醒过神来的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完颜兀鲁这个金国大长公主,但也见她的双目瞬间赤红,跟着就听她大喊了一句女真话后,居然双腿一踢马腹,就这么策马直挺挺的对着黄杰冲来,而后手中马鞭高高扬起,便是一记标准的挥击。

    只是,她再次踢着了铁板!

    说时太迟,那时太快,但见马到身前,黄杰足下不丁不八的步子再次一错,随后身子便也避过马首一旋,右足便也使出一记原地转身侧踢的招数,用后足跟上的官靴硬木底狠狠踢在了那黑马的左腿跟部。

    但听“噗”的一声,鞋底与马腿相碰之后,黄杰原地一跃,身子一旋便也卸去马身上反震回来的力道,稳稳又站在原处。而也在此时,却听得身后先是啪叽一声,跟着便响起了唏呖呖的马嘶和呜里哇拉的惨叫声。

    黄杰都不用看,刚刚他这一记原地转身侧踢,该也是将这嚣张的金国大长公主完颜兀鲁连人带马给弄倒在地了。

    不过,场面这时却未因完颜兀鲁吃瘪而停止,就听着周期的女真人突然齐齐暴出一声狂叫,居然不分先后就冲黄杰扑来。

    这可不是刚刚那般三五个人了,黄杰一见情势不对,便再也不敢摆什么造型,脚下忙也踩着玉环步闪避开来,跟着也不与这些女真蛮子客气,一双漆着白底的硬木靴底带着白色残影连环出击,顿时就也听着“噗啪砰嘭”之声不绝于耳,跟着而来的就是连连惨叫之声。

    黄杰乃是超品的驸马都尉,一身朝服自然是紫色,脚下的官靴鞋底也是用最好的乌樟(顶级香樟木)制成,鞋底的厚度足有两寸,且如今又是穿在黄杰的脚上叫他拿来踢人,得到的效果自然是碰手则手折,碰腿着骨断,若是不小心叫他踢在脸上,下场自然也就如刚才那使棒滚地偷袭的女真汉子一般,直接当场了账!

    不过,也别小看了完颜兀鲁带来的这帮女真汉子,虽然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练家子,但也都是一身野外求生和战阵搏杀中习来的搏斗技巧,就算黄杰出招迅捷,下手阴狠,但也架不住这帮人上来就玩命,在一连踢倒了十几人后,黄杰也叫一个身材胖大的汉子,拦腰抱住扑倒在地,而后其他人便也以叠罗汉的形式飞扑而上,死死将黄杰压在了地下。

    这黄杰的双拳,倒也能敌八手十手,可这好汉还是当真架不住人多。且这些女真人也是从战阵搏杀中磨练出的搏斗机巧,将黄杰压住之后,便也有人机灵的先用手脚将黄杰的四肢死死缠住,而后便也有人迅速拿出牛筋鞣制的索子迅速将黄杰捆成了一个四马攥蹄的样子。

    待黄杰被人从人堆里提出来时,但见他冠发散乱不说,朝服也早被扯得破烂,甚至脚上的官靴也早叫人扒了去,脸上更是鼻青脸肿,鼻血长流。

    “尔等休要胡来……叽里呱啦……某等是大宋使者……呱啦呱……啊!”

    方才被压住时,黄杰自然少不得要吃太平拳,也就听边上马政大声疾呼,跟着便听一声惨叫,黄杰努力睁开有些淤肿的眼睛一瞧,边上马政自然也是叫人放倒,同样做四马攥蹄的模样给绑了起来。

    甚至,女真人们嫌马政呱噪,还扯下他身上的一片衣衫将他的嘴给堵了,而且就算黄杰并没有开口说话,也是一并给堵了。(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八章 【真土豪】

    这之后,由于语言不通,黄杰的遭遇也就像是一出默剧,他和马政被捆上之后,先是有人拿了刀来作势要将他们砍杀,却是叫边上人拦了,而后又有人将他们吊在树上,但很快又被人放下后丢在一顶帐篷里,跟着又有人将他们提去了一顶大帐,也就见一群穿着颜色更鲜艳,花纹更好看,但还是皮袄子的女真人又拔出刀来作势要砍杀他们。

    也在这时,却也听见帐外叽里呱啦的一阵呼啸之声,跟着也就瞧见一个还是穿皮袄子,但却戴了一顶白色皮帽,耳边还垂着两条白色貂尾的老人快步进帐大喝。

    但见这老人面容憔悴,额间、眼角和鼻侧皱纹密布,可一双漆黑眼眸却如鹰隼一般犀利,随着他的呼喝,几个耍刀来吓唬黄杰的女真汉子自然也就停了装腔作势。

    这时,倒也见着一个宋服装束之人跟在老人身后进来,黄杰一看便也认出是个熟人,正是当初随李善庆第二次出使大宋的董汉臣。

    这董汉臣一见帐中的情形,自然先是大吃一惊的表情,然后忙也对那老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女真话,而后这才匆忙来解开黄杰与马政的堵口之物,忙不迭道:“哎呀呀!却叫宋使受惊,罪过罪过!”

    黄杰也不说话,自然有马政开口道:“汉臣兄来得正好,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呐!”

    哪知道董汉臣解了堵口之物后,正要与二人松绑,却也听得帐中的女真人都是齐声呱噪起来,便也见得董汉臣被吓得周身哆嗦,忙也后退两步来看那戴白帽的老人,也就听白帽老人呱啦了几句女真话后,董汉臣便也忙欠身与黄杰比划了一下身后老人,问道:“宋使莫怪,这位便是我大金之国主,国主问宋使,何故打伤我大金长公主?”

    黄杰一听,刚才场面虽然混乱,但他的确是一足将那跋扈的完颜兀鲁连人带马踢翻在地,伤肯定是伤了,至于伤得重是不重,黄杰可就不关心了。此时听董汉臣来问,黄杰干脆白眼一翻,干脆不答。

    将黄杰如此做派,马政倒也机灵,忙也用女真话叽里呱啦的说了老大一通,跟着又听那金主与马政一问一答,似乎争论不休的样子。听不懂女真话的黄杰也懒得去猜测他们二人打得什么口水仗,只是借此机会细细打量起了这金主完颜阿骨打来。

    首先,瞧他身材也不算高大,甚至后背已然有些佝偻,莫约五尺过半的样子,但骨架倒是厚实。至于容貌,却也见他细眉、高鼻、厚唇,唇边还留着两撇已然花白的八字胡,容貌明显与辽不同,与宋人更是大大有别。而穿着方面,除头上的白帽之外,虽然也披着半身的皮毛袍子,但内里倒是穿着大宋编棉布制成的中衣,腰上很恶俗的扎着一根黄金环扣,且镶满了各色宝石的腰带,腰下挂着两面金牌,三面玉佩,还有一把二尺来长的宝刀,刀柄和刀鞘上同样嵌满了各色宝石。

    至于胯下穿的却是一条大红色的绢布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皮毛靴子,整体形象既有女真特色,又当真像是一个土豪暴发户。

    毕竟这黄金宝石腰带、多达五面的金玉牙牌,还有恶俗的宝刀……都是真土豪的标配!

    但也听得马政与阿骨打有来有往的对答了许多句后,突然就听阿骨打放声大笑起来,声音极其洪亮,显得此人中气十足,底气不弱。

    跟着,也就将阿骨打大手一挥,方才几个拿刀还要砍杀黄杰的女真贵人,便也一个个咬牙切齿的上来,用手中的刀剑割开索子,将二人放了。

    解开之后,董汉臣忙也连番告罪,便也急忙请了黄杰与马政去了偏帐,由于二人身上的朝服早被撕破,不得已只能重新将头梳了,然后董汉臣忙也取来两套宋服来更换。

    更衣梳头的时候,黄杰瞧着四下无人,便也悄声问马政道:“方才与金主说了何事?”

    马政闻言,方才还满脸的心有余悸,这时突然转成了平静之色,语气沉稳的低声道:“驸马难道不知,金国长公主方才堕马,折了手臂……”

    “哦!当真?”黄杰听来小小惊讶了一下,但却更惊讶马政的反应,这特么的做迎亲使的都把人家公主的手打折了,他反倒是一脸的平静,忙也继续问道:“而后呢?为何又放了我等?”

    马政这时却是长吁一声,便也起身郑重其事的对黄杰长揖一礼,道:“也是拜驸马所赐,金主敬重驸马是个勇士,特此既往不咎!”

    “啊!何故?”黄杰听来又是一惊,忙来细问缘由,马政便也满脸敬佩的解说道:“方才一战,驸马赤手空拳,格毙三人,击伤十七人,便是金主也是惊愕不已!这金人最重勇士,以驸马方才的战力,便称勇冠三军也不为过啊!”

    黄杰听来,既不喜,也不忧,想了想后便也忙催促马政速速更衣,既然把公主手打折之事金主都既往不咎了,那么还是赶紧办了正事要紧。

    去说二人更衣完毕之后,自然还是由董汉臣再引二人入见金主。依旧还是刚才大帐,金主完颜阿骨打高居主位自然不说,左右手边此时也各座了二三十号衣着稍微讲究一些的女真贵人,而且叫人意外的是那完颜兀鲁居然也来了,不过见她倒也真用布带吊着左臂膀子,满脸的怒气腾腾。

    当即黄杰与马政忙也按照使者礼仪入觐金主,主赐客座之后,双方略作寒暄,由马政将此行所为诸事详细解说了一通,那董汉臣则也来为黄杰做了通译,这时也才知道此时的金国上下,居然无人通晓宋言,而李善庆和董汉臣这两位一不是重臣,二不是贵人的家伙,也才被赶鸭子上下提拔为了赴宋使者。

    不过,也就在马政表达完大宋和亲之意诚恳、方才冲突纯属误会、宋军近期就要攻辽、和感谢金国严守约定未成过界等诸多意思之后,但也见金主一面盯着黄杰左看右看,一面叽里咕噜的大声笑言之后,便也见得马政和董汉臣两人的脸色都是齐齐而变。

    甚至,周围陪坐的金朝大臣和贵人们也都是一个目瞪口呆的样子,甚至那完颜兀鲁也是满脸受惊之色的跳了起来,一下子扑到完颜阿骨打的脚边大声呱啦起来。

    黄杰见着形势有些不对,便也低声来问马政:“何事?”

    马政脸色此时竟然泛白,颤声道:“驸马,金主……说是膝下还有一个妹妹,想……想要……许……许给驸马……还愿以……愿以大定府为嫁妆!”

    黄杰顿时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失声道:“俺的娘吔!这……这……金主乃真土豪也!”(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九章 【成何体统】

    黄杰倒是记得,奇梦中的后世,“金主”与“土豪”这两个词的意思,很多时候都是用来描述“有钱人”的。

    但他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恍惚,但很快也就清醒过来,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宋的迎亲使者,且还是如今宋帝的驸马,为何这阿骨打会起意也招自己为婿?

    还有,之前一再要求自己出使不果后,又设法让自己做了这迎亲使者,更是一个尚未厘清的缘由,显然说如今看自己特别能打就要招自己为婿,还舍得拿出大定府这一府之地作为“嫁妆”,也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也就在黄杰脑中电思念转之际,却也听得马政低声道:“驸马……金主说的是……他膝下的妹妹,不是长公主的妹妹!”

    “啊?如何?”黄杰听来大吃一惊,将马政不但肯定的点点头,还继续道:“且……金主乃是招尚,愿封驸马为大定府都统。”

    这“招尚”的意思,也即是招女婿,而且眼下招还是的“妹婿”,至于封都统一事,黄杰也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这所谓假装并非是给大宋的,而是给黄杰“个人”。

    也在这时,就听大帐里突然又是一声众哗,好些女真贵人都纷纷跳起身来大声呼喝,正在咬耳朵的黄杰和马政也是愕然,倒也在这时那董汉臣也是一脸惊愕的忙拉着马政耳语,马政听完也是满脸吃惊表情,忙也拉着黄杰低声道:“坏了,方才那长公主与金主言称,也……也看上了驸马!”

    黄杰更是愕然,倒也看得如今那完颜兀鲁坐在金主脚下抱着阿骨打的大腿撒娇,边上的女真贵人们一个个怒目横眉都在大呼小叫,很快一个身高超过七尺的壮汉便也满脸怒气的跳了出来,但见他抽出自己的腰刀指着黄杰哇哩哇啦的叫嚷了一通女真话,然后伸手从旁人手里拿过一柄战刀丢到了黄杰脚下,用腔调略有些怪异的宋言喝道:“宋人可战否?”

    但见这汉子满脸虬髯,约有二十七八的年纪,头上却是如浪人一般做披发,不过却是将耳后和鬓角的头发梳成了数条小发辫,眼眉间与阿骨打有七八分相似。但也见他身材高大匀称,宽肩窄腰,双手臂膊粗壮,手臂还有手掌的骨节也是异常的粗大,身上虽然也是披着半片鹿皮鞣制的袄子,不过内里却是穿着丝绸的中衣,且腰下也是拴着镶嵌有宝石的金腰带,一看这人身份就知道应该是金朝的贵人。

    此时就算语言再怎么不通,这女真汉子用宋言叫战黄杰岂能还装不懂,皱眉间黄杰忙也起身,却是与这汉子叉手道:“不知尊下是?”

    那汉子横眉怒目,便也喝道:“乌朱!俺是乌朱,宋人可战否?”

    黄杰听来愣神,倒是一旁董汉臣忙也起身介绍道:“好叫宋使知道,此乃我大金四王子,宋名完颜宗弼,女真名乌朱。”

    黄杰眯眼一想,不由默念道:“完颜宗弼……乌朱……乌……术……兀术(此间的术念亦zhu),金兀术?”

    瞧着眼前乌朱,黄杰顿时愕然得无以复加,面对奇梦中又一个牛人的突然出现,他显然是丝毫没有思想准备,也在这时只见这乌朱……不对,应该是完颜宗弼,但见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足尖将那柄抛在地上的战刀一挑,便使战刀往黄杰****而来,跟着就见他大吼一声便也持刀杀来。

    电火时光间,黄杰也只能以本能应对,单手在射来的刀背上一点一拍,便挽手抓住,跟着却是将刀刃回收,直接以刀背将完颜宗弼一式五路太祖卧龙刀中的“刀出华山”顺势破了。

    只是,两兵交接之时,旁人只是听见“嚓”的一声轻响,可完颜宗弼和黄杰却都是满脸惊讶的各自退了两步。完颜宗弼还好,他本是站在大帐中央的过道上,向着站在位子上的黄杰出招,后退两步依旧还是在过道上,而黄杰本是站在席地而坐的位子上,这两步一退,险些脚下趔趄绊倒。

    见此,周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都是对完颜宗弼轰然叫好,可不论是完颜宗弼还是黄杰,此时脸上却都是一脸的震惊和惊讶。

    对于黄杰来说,方才交接之时,他分明感受到了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而且也在一瞬间瞧出了完颜宗弼这一式“刀出华山”使得非常老道,可谓是已得了五路太祖卧龙刀中的精髓所在。而对于完颜宗弼,刚刚这一刀不但是他练得最为老辣的招数,而且他还使足了至少八分的气力,却不想竟然如此轻易就被黄杰破去不说,还被巨大的反震力道逼得后退了两步之多!

    没错,在他抢攻且算得上还是偷袭的情况下,不但被人破招还被逼退,更被巨大的反震力道“弹”得后退了“两步”之多,这结果显然也是大出了他的医疗。

    一时间帐中的鼓噪之声四起,可完颜宗弼和黄杰二人脸色都是越发凝重。对于黄杰而言,他显然没想到这完颜宗弼还是个练家子,甚至还把一套五路太祖卧龙刀练得如此精纯,这种精纯程度至少也是需要十来年的苦功才能展现出来。而对于完颜宗弼来说,他也显然没想到这大宋来的迎亲使,居然武艺也是这般的不错,看来方才说他一个人打翻了完颜兀鲁手下好几十人的事情,当真不是胡说八道。

    想了想,完颜宗弼突然再次后退了三步,来到过道中央站定,跟着收刀抱拳与黄杰行了一个江湖礼,便也正色道:“乌朱愿与先生请教一二!”

    见完颜宗弼如此正式,黄杰自然也不能失礼,便也走出来过道上站定,与完颜宗弼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只是,不知四王子这番请教所为何事!”

    完颜宗弼闻言皱眉左右一看,还特别在董汉臣的脸上看了一眼,这时黄杰倒也忙来解释道:“好叫四王子知晓,本使并不通女真语言,方才刚听副使与董先生解说国主欲招本使为婿之事。”

    完颜宗弼闻言倒是恍然,忙也抱拳道:“原来如此,这……方才俺父王说要将小姑姑嫁与你,俺便不许……后来俺姐姐也要嫁你,俺便气也不过,想要与你比试一下,看你是不是如旁人说的那般武勇!”

    一听完颜宗弼居然这般直接的将事情说了出来,黄杰在愕然之际,反倒觉得这完颜宗弼还真有些直爽,而且这小子的宋言说着说着也是麻溜起来。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看他将五路太祖卧龙刀练得如此精纯,显然该也是有个宋人师傅才对。

    当即黄杰也不掩脸上惊讶之色,忙也故意道:“这……这……这……成何体统……这这这,成何体统啊!”(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五十章 【金兀术】

    这特么阿骨打要招黄杰做自己妹夫,结果完颜兀鲁这已经订好亲的长公主却要来抢,的确是太不成体统了,是个正常人也接受不了啊!

    哪知道也在这时,完颜宗弼到时主动笑了一笑道:“说来,该也是个误会才是……不过,俺自幼习得一路刀术,从来在军中并无敌手,方才见先生破解得法,便也当真是见猎心喜,如此……真心愿向先生讨教一二!”

    一听完颜宗弼居然还是要来邀斗,黄杰心中苦笑,不由回望一眼,但见这金人方面个个都是伸长了脖子,正在听董汉臣实况转播。而马政此事则脸色苍白的对着黄杰直使眼色和摇头,可这等等同于“明示”的暗示显然是没什么用的。

    想了想,黄杰倒也知道这等邀斗显然是万万推辞不得,而且对于眼前这个“传说中”的金兀术,黄杰心中也有着一丝的“跃跃欲试”按捺不住。

    当即,黄杰便也抱拳道:“四王子相请,莫不敢从!只是……这刀兵无眼,恐有差池,若是执意切磋,请为木刃!”

    哪知完颜宗弼听来瞪眼,便也喝道:“无妨!这切磋讨教岂有用什么棍棒的……莫非先生是瞧不起俺?”

    黄杰忙后退一步,抱拳道:“不敢!若是四王子执意如此,奉陪便是!只是四王子所使刀法,乃是大开大合的战阵武艺,只怕这帐中施展不开,不如移步如何?”

    这一次完颜宗弼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有答应道:“如先生所愿就是!”

    当即便也用女真话与帐中诸人大声呼喝了几句,转身也就出帐而去,黄杰回头看了一眼马政之后,也是负刃紧跟而出。

    出到帐外,完颜宗弼早已对帐外侍立的卫士呼喝指使,就在帐门口圈出了老大一块地出来,共二人切磋武艺之用。

    等二人场中站定时,便也见阿骨打领着众金国贵人们也迅速出帐来做吃瓜群众,马政虽然面色难看之极,但也被召到了阿骨打身前,正在对答。

    而后,黄杰与完颜宗弼便也依足了江湖礼节,各自抱拳行礼后,便也拉开架势切磋起来。这完颜宗弼既然使的是五路太祖卧龙刀,黄杰自然也用五路卧龙刀应之。虽然黄杰专精的乃是枪术,但不论是腾蛇棍还是太祖长拳,以及卧龙刀,对于宋人的练家子而言都是入门的基础武艺,不但要路路都通,也多用来喂招解招,黄杰就算不是专精,但熟练度也至少是高级或是准专家级的。

    当下便也二人你来我往,双刀好似穿画蝴蝶一般,在缠头裹脑的招式之间发出叮当声一片。

    这五路太祖卧龙刀,据传本是出自少林卧龙刀,后进宋太祖赵匡胤改进之后,传授军中作为战阵武艺,后随着“太祖长拳”逐渐流传开来。

    这里要多说一句,所谓的“太祖长拳”并非说的是“一种”拳法,而应该是称之为一“门”武艺或是一“家”武艺,而且在如今的大宋,甚至还被称为是“第一家”。

    至于缘由,先不说这“太祖长拳”是宋太祖所传,单是这一“家”武艺中,便就包含了太祖四进长拳、六路捶法(拳捶),还有五路太祖卧龙刀、太祖双刀、太祖花枪、穿林枪、太祖腾蛇棍、十合大棒、双合棍(拐子)、二女争夫棍、桃园棍(赵匡胤、卢镇恩、陶三春对练)、太祖盘龙鞭、流星捶、春秋大刀、竹杆点大枪(出枪、活枪、三扑三盖、卷帘枪)、猴子拿金钱豹(六人对练)等。据称该支太祖长拳以实战为主,拳势多腿法,跌仆为主要攻击手段,擒拿为独门绝技。

    而卧龙刀,也是太祖长拳这一家武艺中的“诸艺之胆”,它的主要特点是刀法别致,注重技击,步快手疾,劲整势猛,身械合一。演练起来讲究大劈大砍,跳跃轻灵,翻腾旋转,出奇制胜,同时节奏鲜明,显示了出刀如猛虎的雄健剽悍之刀术风格。

    而当黄杰与完颜宗弼当真交手起来,便也发现完颜宗弼对这路刀法的浸淫当真日久,若黄杰的刀法熟练度刚刚是在准专家级的层次,那么完颜宗弼的刀法熟练度应该处在即将从准专家级将要突破至专家级的程度了。

    只可惜,两人一连斗了十几招后,也叫黄杰发现完颜宗弼刀法虽然精熟,但下盘所使的步法还是“太祖长拳”中的灵猿和熊虎架子,身法上也并无什么辅助的武技,黄杰则有周侗传授的玉环步旁身,虽然在刀法熟练度上的确差了完颜宗弼有那么一小节,但二人斗将起来却是旗鼓相当,不但精彩绝伦,而且还十分有看头。

    莫约斗了五十来招的样子,当完颜宗弼在此使出一记猛虎跃涧招数,旋身一刀重重劈来,黄杰一手撑着刀背硬碰硬的接下时,但听噗嚓一声,两把刀终于抵不住两个猛人连番重击,齐齐都是拦腰折断之后,黄杰忙也抢先后退了三步,忙也道:“四王子的刀法精纯,黄某甘拜下风!”

    哪知道完颜宗弼听来,却是牛眼一瞪,先用女真话大喊一声,却是抱拳道:“先生休要客气,方才斗来,俺岂能不察先生使刀并不趁手,不如换过兵器再来斗过就是!”

    瞧着完颜宗弼眼睛瞪圆,鼻翼扩张的样子,黄杰倒也瞧出他已经是在压制怒火了,也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再来谦让,必然会惹得他大怒不已,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很快便有卫士迅速送上来几架兵器,完颜宗弼将断刀一抛,便先请黄杰选取兵器,黄杰想想也不多说什么,便也取了一杆辽军制式的铁枪来。

    这辽军制式的铁枪与宋军制式的九尺铁枪并无而致,不论是形制还是重量,甚至是枪头的尖刃样式,基本上都是一毛一样。黄杰拿枪在手便也顺手使了一式梅花枪中的“梅花落”,将九尺铁枪舞出万点枪花,枪头红缨在黄杰的抖手舞动下在身前投出无数虚影,当真如万朵梅花同时落下一般,甚是好看,便是围观的吃瓜金人们也不由得纷纷出声叫起了好来。

    黄杰随手试枪的一招便是如此威力,完颜宗弼倒也猜出这等枪法熟练度起码也是属于专家级……甚至是准大师级,不过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气馁之色。

    但见他确定了黄杰所选的兵器之后,便也直接从兵器架上拿起了一杆七尺长短的奇形兵刃来,但见这兵刃看起来也是通体由熟铁打造,柄细头粗,头部还扎满了闪着寒光的铁蒺藜……木有错,完颜宗弼选的兵器,也即是传说中的十大神兵之狼牙棒!

    瞧着完颜宗弼也用狼牙棒使了一招十合大棒的招数来试手,黄杰突然没来由的想到了一句话:“金人有狼牙棒,宋人有天灵盖!金国有金兀术,大宋有岳元帅!”(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五一章 【轻松取胜】

    看看正耍着狼牙棒的完颜宗弼,黄杰此时倒也没有分心去想想这未来的岳元帅如今在做什么,便也来到场中站定,单手负枪在后背,等着完颜宗弼试手完毕。

    却也说这完颜宗弼以十合大棒的招数来使狼牙棒,武艺和兵器倒也相得益彰,便也他将至少有二、三十斤重的狼牙棒刷出了棍花,便也再次持棒行礼,便也出招。

    十合大棒乃是军中战阵所用的枪棒术,主要施展的兵器为棒锤(长柄大锤)、重棍(熟铁棍或熟铜棍)、骨朵儿(长柄钝器)等钝击类的兵器,也是军中士兵日常训练中必不可少的常备科目。

    但见完颜宗弼出手之后,仗着身大力足的优势,当真也是把狼牙棒的技法特点给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技能的熟练度甚至比他的五路卧龙刀还要高出那么一点来。而黄杰持枪在手,枪术技能自然快要无限接近“大师级”的存在,这么多年专业练枪所练出的武艺岂可小觑。

    但见两人的枪棒都耍出了虚影一般碰撞在一起,战团中不时传来棒身打上枪杆的嘭嘭声和枪尖点在棒头的叮叮声,一时也是热闹非凡。

    不过这一次,黄杰手上拿的铁枪重达二十来斤,完颜宗弼使的熟铁狼牙棒也在三十来斤上下,就算双方都是以力见长的猛人,也相持不了太久时间。堪堪也就是刚过了二十来招左右,便也见黄杰一式穿林枪中的铁牛耕地来戳完颜宗弼的下盘,便也将完颜宗弼将手中狼牙棒打横来拒,也在这时黄杰用手猛然一搓枪身,已经入土的枪尖由此借力急速翻动,瞬间也就扬起了地上的浮土,完颜宗弼不防之下,急忙侧头闭眼,以防尘土入眼,也在这时但也见得黄杰突然双手脱枪,跟着整个人便也缩成一枚肉卵般直接撞进了完颜宗弼的怀中,将他连人待棒撞了个趔趄。

    跟着,却也见黄杰伸足一挑地上的铁枪,单手持住后转身用了杨家枪中的半式回马枪,却是用枪尾直直抵在了刚稳住身子的完颜宗弼左胸肩头,毫无花俏的轻松胜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在出现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便不约而同的齐齐发出了欢呼,而完颜宗弼在确认自己的确输了半招之后,也是服气的掷棒于地,对黄杰抱拳为礼道:“先生枪法精湛,乌朱甘拜下风!”

    黄杰忙也收枪在手,还礼道:“承让!”

    “好!”

    也在这时,就听阿骨打高叫一声,一个好字倒也是字正腔圆的宋言,只可惜喊过这句后,他便也原形毕露,用女真话叽里呱啦起来。不过还好马政忙也来为黄杰翻译,称阿骨打将二人比武很是高兴,对胜者黄杰赏金一百(一百斤铜钱)、弓、刀各一把,好马三匹,东珠一斗。

    对于败者,也有金五十(五十斤铜钱),弓、刀各一把,好马一匹。

    黄杰与完颜宗弼忙来谢过赏赐,而后便也见完颜宗弼主动对阿骨打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女真话后,也不等马政翻译,便也主动与黄杰道:“先生武艺高强,如今俺便不反对父王将小姑姑许与先生就是!”

    一听完颜宗弼居然如此来说,黄杰吃惊之余忙也表明立场严词拒绝,也在这时却见吊着膀子的完颜兀鲁却是跳将起来,扯着完颜宗弼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将完颜宗弼一个劲的摇头,她又去扯董汉臣,一面说着什么,一面指着黄杰,可董汉臣也是连连摇头。

    然后见完颜兀鲁似乎急了,转身跑掉,但很快便也扯着一人跑了回来,但见被她扯着的正是之前叫她拴着脖子的那女奴,虽然此时女奴的身上已经换了件粗布衣物,但头发还是散乱的披着。也就见完颜兀鲁扯着女奴颈脖间的索子见她扯到了黄杰的面前,然后叽里呱啦的说一大通后,扯着女奴脖子上的套索指指黄杰。

    但见那女奴哆嗦着不敢开口,直到完颜兀鲁抬脚连踹了她两脚后,她才惨叫一声,开口道:“宋使……宋使,长公主说……很是意中宋使,愿伺候枕席……且……且说如今小王姑,年芳才有十二岁,尚且未通人事,若是宋使愿尚长公主,愿以三千奴军和一州封地为礼。”

    听这女奴嗓音婉转,还是一口流利的汴梁官话,黄杰自然是听明白了话里意思,也不由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之前曾经听闻马政说过,这女奴被完颜兀鲁唤为耶律骨欲,似乎乃是辽国的长公主。

    虽然难以确定眼前这乱发披面的女奴,究竟是不是辽国的长公主耶律骨欲,但对于她转述的意思,却是不能有一刻迟疑,黄杰忙也对完颜兀鲁叉手道:“公主,本使身为大宋迎亲使,本是要迎公主赴大宋与我大宋太子和亲完婚,岂敢闻此乱命!”

    那女奴忙也将黄杰所答转述,但也将完颜兀鲁听了之后,先是气得伸足踢了女奴一脚,又呱呱说了一堆,这次女奴倒也乖巧了,忙也翻译道:“长公主说见宋使英雄了得,且还能取胜四王子,执意要招宋使入幕……若是宋使不愿,便也不去宋国,还要使人传讯宋廷,称宋使出手打伤长公主,要宋廷将宋使的全家……满门抄斩。”

    黄杰听来直翻白眼,当下也不准备与这不讲道理的金国长公主磨嘴皮了,便也不去看她,径直上前几步来到了阿骨打面前,拱手道:“还望殿下见谅,乱命万不敢从之!”

    阿骨打听了翻译后哈哈大笑,但却见完颜兀鲁又跑来抱着阿骨打的大腿叽叽呱呱的,直到阿骨打不耐烦的挥手呵斥这才悻悻退下,而后阿骨打便也下令返帐继续酒宴。

    但说入座后,完颜宗弼先来找黄杰连干了三碗马奶酒,自然二人都是豪爽对饮,而后便也见着帐中但凡有身份的女真贵族也都是来与黄杰敬酒,而黄杰也是来者不拒,碗碰盏干,只是一轮下来,便至少干了二十多碗马奶酒下肚,且算一碗马奶酒约有一合前后(约今百克左右),二十多碗的总量也是有一斛多了,亏得这女真人的马奶酒如今度数还低,倒也没能把黄杰喝醉。

    见黄杰不但武艺高强,人也豪爽,酒量更是了得,自然也是赢得了众人的好感,便是阿骨打也亲自来敬了三碗酒。(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五二章 【鹿死犬亡】

    喝过酒后,诸事自然好说。

    首先就是马政带来的国书阿骨打毫无问题的便也接了去,然后有关大宋希望金国不要越界的意思,阿骨打也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送亲之还是起了波折,当然阿骨打这边都是说送公主去大宋和亲自然毫无问题,但如今长公主完颜兀鲁的手臂摔伤,自然是不方便立刻上路的,怎么说也得等公主养好了手上的伤才是。

    虽然这次黄杰和马政想要解决的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承诺,但见金人如此意向,倒也稍微安心很多。

    最终黄杰在众多女真贵人们的连番敬酒之下,在连续干下了四十几碗后,终于不胜酒力,喝了个大醉。

    此后一连十几日,黄杰和马政都被安排在阿骨打的大帐边上歇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席,闲时更是由完颜宗弼领头带着一票女真贵族来邀黄杰去赶山打猎,不论黄杰和马政提什么要求都是满口答应,似乎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等着宋军出击攻下析津府和长公主完颜兀鲁把伤养好就可以出发了。

    这期间,金军的探马到时少少报来了一些零散信息,比如说在九月底的时候报来称九月初二种师道终于拔营出击,东西两路大军分别跨过了白沟河和巨马河,在北岸扎营。到了十月初时又报来称九月中种师道西面出击攻涿州,东面攻击武清,涿州六日不克,反被辽军击破了攻城营寨,而武清虽然三日而下,但在宋军立足未稳之时,城中辽军残兵居然又组织起来反杀,竟一战将宋军逼出了城外,不得已两路宋军连夜后撤八十里,又回到了界河边上。

    此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宋辽两军基本上就在界河北岸拉锯,期间到是有两次差点逼近至析津府左近,但都被辽军给打退了。

    至于说大宋国内和南方的消息,则是音信全无,虽然黄杰这边按着五日一批信使的规制不断派人沿着原路渡海回大宋传递消息,但始终都没有见着返回的信使。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阿骨打一伙人说是秋狩,却是生生扎在了白山脚下就不动窝,从九月一直狩到了腊月,也丝毫不见要转回金国上京会宁府的迹象。

    却说这一日已经是腊月初六,白山地区早就被皑皑白雪所覆盖,整个围猎营地也是被银装素裹了起来,便是黄杰和马政二人也耐不住寒凉弃了宋人衣衫,换上了与金人一般的皮毛袄子御寒。

    两人一早起来,由几个辽国女俘服侍着洗漱之后,便也得到了阿骨打的传召,便也直入了阿骨打的大帐之中。不过这次传召却是不在大帐议事,而是小帐闲聊,入内之后一见,便也见得小帐里只有阿骨打、完颜宗弼和董汉臣三人。

    阿骨打一身冬装,正坐在帐中火塘边亲自动手翻烤一头乳鹿,完颜宗弼拿着小刀和调味料正在边上帮手,而董汉臣也围着火塘正在筛酒,闻着酒气该不是马奶酒,而是宋酒。

    见着黄杰和马政应召而来,阿骨打便也和蔼的招呼二人火塘边就坐,此时鹿肉也是差不多熟了,便也一面嘘寒问暖的寒暄,一面使了金刀割肉筛酒分食。待吃得差不多时,便也将阿骨打随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后,便也捅了完颜宗弼,要他转译道:“听闻宋使极善与人相面,不如给本王相上一相?”

    面对阿骨打突然提出如此突兀的要求,黄杰在愕然之余,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丝警惕,便也直接与完颜宗弼道:“乌朱兄弟,所谓何事,不妨请殿下直言就是。”

    完颜宗弼与阿骨打交流之后,便也道:“如此,俺便也不妨直言,俺父王听闻,昔日在宋廷之上,曾有人言那辽主天祚小儿的面相乃是一副‘亡国之相’,不知此事当真?”

    黄杰一听,心中再次打了个突兀,一提这茬,显然重点不是耶律延喜的“亡国之相”,而是当时黄杰斗胆爆出的猛料:赵官家的形貌并非“灭国之相”!

    眯起眼睛,黄杰好好打量了阿骨打、完颜宗弼和董汉臣三人,又回望了一眼马政,便也走到今日这鹿肉配宋酒不是这么好吃的,便也答道:“确有其事!”

    完颜宗弼忙也道:“不知先生可否与俺父王一观?”

    黄杰先是点头,却又摇头,见此阿骨打忙也来问何意,黄杰便也道:“当日之事,不知殿下得知多少,可知本使当时讨得免死圣旨之事?”

    听了完颜宗弼转译后,阿骨打想了想,便与董汉臣打了个眼色,但也见得董汉臣拿出一张鹿皮来,但见鹿皮上用汉字写了文字,接过来一看,居然也是一道免了黄杰欺君之罪的诏书,而且居然也是限定了有效期是今日之内。

    跟着便也见阿骨打拿出金刀在火上烧了烧后,却是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切了条血口,然后用右手大拇指沾了血后,便在这鹿皮诏书上盖上了手印。

    见阿骨打把事情做得这般绝,黄杰也是无言以对,只得收了鹿皮诏后,便也直言不讳道:“本使来金日久,且又与殿下朝夕相处,其实早已瞧透了,但却事关天机,不可轻易泄露。如今,殿下当真执意要知晓天机?”

    阿骨打见黄杰这般说话,脸色也是凝重起来,想了想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黄杰便也大胆说道:“殿下面相,的确是有灭国之相……不过,殿下得偿所愿之日,也是归期!”

    这话说完,马政先是震惊得脸色勃然一变,跟着董汉臣也是吓得脸色苍白起来,只有完颜宗弼神色略有起伏,但还是用女真话将黄杰的意思给翻了去。哪知道阿骨打听了之后,神色间竟然没有什么很大的波动,反倒是马上又问了一句,完颜宗弼翻译道:“父王请问先生,可否明示?”

    黄杰想想,便也指着火塘上分食殆尽的鹿骨架子道:“便如这鹿,乃是山中生灵,猎户取之谋生,多驱使猎犬辅助而捕,若是一日山中之鹿全被猎取干净,还要猎犬何用?所以,鹿尽之日,便也是犬亡之时。”

    完颜宗弼将话里意思转述之后,阿骨打闻言放声狂笑了好一阵后,便也将黄杰和马政斥退了。

    三日之后,阿骨打在山中狩猎之时,因追猎一只头鹿,不慎失手误将自己一头心爱的猎犬射杀,归程时又不慎堕马受伤,回营后伤情很快加重,陷入了昏迷。

    据说,阿骨打昏迷之时,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鹿死犬亡”。(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三章 【地龙翻身】

    得到阿骨打堕马受伤的消息时,黄杰和马政还在研究如何说服阿骨打准许迎亲使团返宋。

    当初长公主完颜兀鲁的确因为黄杰而堕马折了手臂,但却并不算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轻微的尺骨轻微骨裂,都不用复位,养了个把月后就已经能够挥鞭使剑,跟着阿骨打去打猎了。

    只是,自从阿骨打将黄杰和马政二人安排在他的大帐边上居住后,完颜兀鲁便总爱来寻黄杰,一开始黄杰倒也能躲,到了后面闹得大了,叫阿骨打当面训斥了几次后,这也才消停下来。

    现如今已是腊月,算着动身来金至今已经四个多月,却迟迟无法完成迎亲的任务,而且使团全队也被羁押在黄龙府,让好似人质一般困在阿骨打营中黄杰和马政如何不操心能不能顺利接了公主返回大宋。

    但也说,这一日大早起来,黄杰便也听说阿骨打又带队赴白山北麓行猎去了,胡乱吃了些早食后,便与马政在帐中商议起来。

    二人在火塘边坐定后,便也见马政吸溜着鼻子,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片来,黄杰见了眉头一皱,便也问:“一枚翠玉,便换回这么点东西?”

    马政苦笑一声,摇头道:“还好,今次打问之人,前不久曾去过大定府送信,一枚翠玉得此消息,倒也值当。”

    黄杰接过来一瞧,眉头顿时便也皱了起来,但见纸片上用蝇头小利写了差不多百余字,笔迹自然是马政的,乃是他将打探得来的消息转成了文字与黄杰传递,这样做是便于保密,毕竟二人所居的帐篷就在阿骨打的帐篷之侧,谁知道隔着皮革制成的这一层帐篷之后藏着几只耳朵。

    细细看过之后,黄杰便也将纸片在火塘中化成了回京,还用火箸将灰都捣碎了,才来叹气道:“原来如此,归宋之期只怕又要延后。”

    马政也是长声一叹,便来取了火塘边上温着的一罐奶酒,自顾自的倒了一碗来饮,而后张嘴呼出了一口带着酸味的奶气来。金国虽然已经建鼎立制,但酿酒业显然还没有成体系的建立起来,便是金国的王室如今能够供应的也只有奶酒。

    这方才马政与黄杰的情报,所说的事情倒也不多,大小一共只有三件,而且还全是金国内部的事情。其一、西路军盘桓在大定府日久,不但差不多迁光了方圆周边大小城池里的百姓,钱财物资也抢得差不多了,如今军中士气极度高涨,士兵躁动不安,将领多次请命希望继续挥军南下或西进,继续攻略辽国。其二、如今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与副帅完颜吴乞买不合,军中好战派多次推举完颜吴乞买牵头请命出兵,但都被完颜宗翰以阿骨打下达的稳固大定府军命所拒绝。其三、临潢府陷落时,辽国太子耶律敖鲁斡侥幸逃脱,如今逃到了上京道的镇州(今蒙古乌兰巴托),被拥立为天镇帝。与此同时,析津府的耶律淳也屠尽所有反对他的人,自立为帝,号天锡帝。

    这三条消息,前面两条算是金军隐秘,后面一条也不可小觑。

    乍一看,似乎三条消息都跟黄杰他们这个迎亲使团能不能回宋,以及何时能够回宋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只要细细分析一二,便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联。

    首先就拿金军的内部动向而言,首先就是这大定府的归属,本来早已在宋金的攻辽密约中划归了金国,为什么金人要将大定府以及周边城池的百姓迁走?

    其次,驻军日久,士气不降反升,而且军队躁动的原因是不断请命希望继续进攻辽国,这不论是对大宋还是对辽国而言,显然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西路军的主帅和副帅不合,所为之事,却是副帅要出击,主帅却压制,这就很不寻常了。

    来白山脚下的阿骨打营中日久,黄杰倒也不似刚来时那般对女真话一窍不通,自然也跟马政学了不少女真语言,虽然一些较为复杂的对话还很吃力,但简单的日常对话基本上还是能够应付,所以对于金国内部的人事关系,以及金国朝廷的运作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至于说这西路军的主帅和副帅不合的情报之所以有价值,乃是因为这西路军的主帅完颜宗翰,乃是国相完颜撒改的长子,而完颜吴乞买却是阿骨打的四弟,这里面牵扯的关系也就复杂了。

    至于最后的这条有关辽国新立国主的消息,从中也不难看出,因为天祚帝被俘后处于群龙无首状态的辽国政权,在经过了短暂的混乱后,终于也自己理顺了路子。当然了,逃到镇州的辽国太子能不能成气候且先不说,单是在析津府自立为王的耶律淳,或许就会成为大宋收复燕云之地的一头拦路猛虎。

    因此,综合以上这些情报,黄杰自然也就不难判断出,想要说服阿骨打痛痛快快的让迎亲使团把金国公主接回大宋,显然难度有些大啊!

    两人围着火塘坐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什么办法来,根据阿骨打最新的口风,想要接走公主,最基本的条件也是宋军要攻克析津府,打通宋金两国陆路来往的通道,因为金国的萨满巫师经过严密的测算,说是公主出家万万不能水路,否则会有不祥!

    莫约午后不久,忽然帐外响起了霹雳之声,跟着便也觉得大地突然抖动起来。

    二人惊讶之余,黄杰倒是马上拉着马政就跑出了帐幕,便也惊得满营的金人也是一片慌乱,但很快随着地动的平息,慌乱情绪也才下来,随后也就有人指着南面的山峦大叫起来,众人一瞧,但见远处山峦上突兀的冒出一条直冲天际的烟龙,一些金人忙也吓得对着白山跪拜起来,口中念叨着什么山神动怒必有灾祸。

    黄杰仔细瞧了瞧,倒也回忆起曾经在奇梦中见过类似的景象,便也拉着全身发抖的马政又回到了帐篷里,小声道:“莫要惊慌,这白山乃是一座活火山,方才应该是小规模的火山喷发,瞧喷发的位置,离咱们至少有数十里,不妨事的。”

    “活火山?火山喷发?”马政自然是第一次见得如此景象,自然是被吓得脸色苍白,黄杰见这般道理与他不好说通,只能用了道家的理论解释道:“呃!这天地有属,五行分之,陆上的水患也称水龙乱舞,地动、地陷也叫做地龙翻身,如今这等奇事……该也能说是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马政这次到时能听懂,听着黄杰拍胸脯说无事,顿时脸上的惊慌也消退不少。(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四章 【金主崩逝】

    二人又闲坐了好一会,正无聊的时候,突然又听得营中马蹄声大乱,跟着也就见完颜宗弼冲入帐中,拉着黄杰便急道:“先生快随俺来,俺父王出事了!”

    当即便也急匆匆拉着黄杰入了后帐,便也见得阿骨打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卧在皮毛榻上,几个萨满巫医正在处置。待黄杰走近了一瞧,便也见着阿骨打全身上下倒也无伤,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何事,便也来问完颜宗弼道:“你父王出了何事?”

    完颜宗弼满脸的焦急,便也将方才狩猎时,阿骨打因为追猎一只头鹿,失手将心爱猎犬射杀,归来时因为神志恍惚而不慎堕马一事细细与黄杰说了。黄杰听来,忙也征求了完颜宗弼的同意,细细来查看了阿骨打的后脑,很快也就在阿骨打右后脑枕骨的位置上摸着了一个鹅卵大小的肿块。

    头皮无伤而皮下肿胀,自然也即脑内伤无疑,可惜黄杰并未尽得师尊朱桃椎的医术,虽然还是妇科圣手,却对这等脑部的伤势毫无研究。

    而且,就算黄杰记得,在奇梦中倒是见过后人有将人的脑袋打开来医治的办法,可在奇梦中见过并不等于他就会,而且那种需要用什么钻子、錾子来打开头颅的手段,他又岂敢用在阿骨打的身上。

    也在这时,却是见已经陷入昏迷的阿骨打开始无意识的呻吟起来,并发出了几个连续的短暂音节,黄杰努力分辨也只能听出一个鹿和一个狗。

    也在这时,完颜宗弼却是虎目一红,一把揪着黄杰的领子将他拖出帐外,本是要挥拳来打,可拳头高高抬起后,却是悬在空中久久不肯落下,到最后完颜宗弼狂叫一声,放脱了黄杰一拳打在了帐外拴着的一匹马身上。

    但见一拳之下,那匹身高足有五尺的健马便惨嘶一声被生生打得侧身摔倒在地,而完颜宗弼也如发狂了一般扑到了倒地的健马身上挥拳乱打,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竟是将这马给活活用拳头打死了。

    黄杰自然任他发狂,便也来问跟着跑出来的马政道:“金主方才所言为何?”

    马政一愣,先用女真话学了一遍,想了想后便满脸疑惑的答道:“似乎是,鹿死……犬亡。”

    黄杰听来一惊,既有恍然,也有不解,一时间也是想得痴了,好一会后才感觉到有人拉扯自己,回神时便也见眼前站着浑身是血的完颜宗弼,正在怒视着自己,而地上的健马,肚子已经被完颜宗弼这个牛人给打得稀烂了。

    “随俺来!”完颜宗弼冷哼一声,便扭头就走,黄杰自然听话跟着他走。很快二人便也来到了完颜宗弼所居的帐幕,入内之后完颜宗弼随手扯了快布擦去手上的马血,然后在帐中一口上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根白牛尾制成的小节杖,一张羊皮纸书和一把黄金柄宝石鞘的小刀来交给黄杰道:“拿着!这是俺父王与你之物,凭此三样,你可顺利返宋。”

    黄杰接过来之后,看也不看,迅速收进了随身的招文袋中,却是眯眼来看完颜宗弼道:“乌朱兄弟,不妨与俺直言,这究竟是……”

    完颜宗弼闻言苦笑一声,便也随手取了帐中挂着的一袋马奶酒,一口气灌下了一半后,干脆一屁股坐下,苦笑道:“先生不是瞧中了么?”

    黄杰倒也猜的出他所指,干脆陪着他坐下,抢过他手里的酒袋也灌了几口,笑道:“天机本来莫测,因缘可寻,但际会却是难以窥视……莫非,天祚帝已死?”

    完颜宗弼摇摇头,言道:“天祚如今被羁押在会宁府,生死如何到是不知……今日俺父王追鹿杀狗,果然出事了。”

    黄杰听来直翻白眼,他当日只不过就地取材,将“兔死狗烹”换了个表达方式而已,谁知道居然叫他撞了大运,随口那么一说就把阿骨打的死法给算准了?

    这特么……看来除了“妇科圣手”之外,很快黄杰头上就要再多上一个“神算子”或是“超级乌鸦嘴”的新头衔了。

    想想,黄杰将酒袋还给完颜宗弼,伸手拍了自己的招文袋道:“这些……为何要提前准备?”

    完颜宗弼灌了一口酒后,倒也直言道:“夏天时,萨满大巫为父王祈福,说神灵喻示父王今岁秋冬之际在白山会有一个劫难,父王便执意要来白山应劫,后来听闻先生也善相面之术,便也……”

    “不对啊!”黄杰一下便也听出完颜宗弼的漏处,便也问道:“夏天?为何当初却执意要俺做这迎亲使者?”

    完颜宗弼被问得一愣,呐呐沉默了好一会,还是直言道:“当初……乃是听闻先生手上掌握有犀利的雷法,便想着……或许……能收先生为我大金所用。”

    听得如此一说,黄杰倒也恍然了,一时间思路倒也理顺了过来,笑了笑后便也随手拿出了那柄金刀,便来问道:“为何如今又要放俺回宋?”

    这金刀黄杰倒也认得,乃是阿骨打随身所用的切肉小刀,如今真要放他回大宋,一杆纛尾节杖和一纸御令文书便能通关渡海了,没必要多送一把金刀来做凭证。

    完颜宗弼此时也不瞒着,便也道:“那日与先生相面后,父王便也说道,若是先生所言不中,先生便是凡人,可强留在我大金。若是先生所言中了,先生便不是凡人,自当礼送回宋。”

    黄杰听来苦笑,道:“俺此来,本是迎接公主回宋和亲,公主不走,俺又如何能返?”

    完颜宗弼听也是苦笑,但却再也不发一言,毕竟这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此后一连七日,阿骨打都是昏迷不醒,间歇或会说些胡话。而救治无策之下,便只能召来方圆百里之内的萨满巫医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跳大神。这前三日昏迷中的阿骨打还知道吞咽,能勉强进些流食,到了后面几日便只能咽下液体,全靠参汤把命给吊着。

    到了腊月十六这日下午,阿骨打连续两次晕厥,眼看就要不行了,也在这时,本来该是远在大定府的完颜吴乞买,还有在会宁府主理国政的国相完颜撒改,太子完颜宗干、二王子完颜宗望,居然一齐赶到了。

    而如今,算上阿骨打身边随侍的三王子完颜宗辅、四王子完颜宗弼、五王子完颜宗峻、六王子完颜宗隽,还有几个没成年的幼子,一家算是都到齐了。

    下午酉时前后,阿骨打在喝下了萨满巫师与他强行灌下的所谓“神水”后,居然回光返照清醒了过来,但只来得及与国相完颜撒改交代了几句话,便溘然长逝。(未完待续。)

卷八 靖康变 第六百四五章 【吴乞买】

    随着一声悠扬的牛角号声,狩猎营地当中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哭声。

    完颜阿骨打的一生,可以算得上是战斗的一生和光辉的一生,自政和四年(1114年)起兵反辽,短短的数年之间,以一个人口都没过万的小部落起家,最终重创了幅员辽阔的大辽帝国,列土分疆三千里有余,这样的人生如何不能称之为传奇?

    而让黄杰更为在意的是,阿骨打他老先生在世之时至少对大宋是抱有善意,不但许诺嫁出公主与大宋和亲,也严守了大宋的军事盟约,令金军坐守大定府等候大宋进军,甚至……阿骨打的手上也并没有沾染哪怕一滴宋人的鲜血。

    所以,当悲凉的牛角号声在营地之中响起之时,黄杰也是忍不住走出帐外,顶着漫天飞散的雪花,默默望向了阿骨打的大帐。看着帐前代表阿骨打的本命大纛战旗被放到,看着爱戴阿骨打的金人们一个个打散头发,用刀划开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任由血流满面为阿骨打送行。

    只是很快,却见一个戴着鹿角面具,身穿皮毛的巫医跑出了大帐,拿着一面造型奇特的战鼓狂敲了起来,随后也就见得阿骨打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是狂叫着拿着刀剑冲进帐中。

    完颜宗弼在冲进大帐的时候倒是慢了半拍,与几个亲随交换了眼色,待他冲进去后,亲随们便也迅速来到黄杰和马政跟前,便要二人随他们离开。

    虽然不明就里,黄杰还是从了,在几个亲随的带领下慢慢走出了阿骨打大帐所在的核心圈,很快就来到了营地边上。待见着几个亲随牵来了战马,黄杰倒也明白这是完颜宗弼要送他们逃回大宋,只是……黄杰却认为自己此时还不能走。

    当即,黄杰便也把牛尾节杖和文书取来交与马政,道:“俺本是此次迎亲使团正使,使命未达,万不能走。马副使且速速归国,将此间消息传与官家为要!”

    马政听来一惊,忙也道:“万万不可!驸马岂能留下犯险……不若,马某留下,驸马归国去吧!”

    黄杰哪有时间与他闲扯,便也将他抓过,一面将节杖与文书硬塞进他怀里,一面笑道:“俺有武艺傍生,真要想走又有何难?”

    马政听来还要说话,也在这时黄杰却是在他颈脖间一抚,便也见他当即晕厥了过去,黄杰忙也将他扶上马背,与完颜宗弼的亲随好好交代了之后,便也由二人护送着马政向西南而去。

    送走马政之后,黄杰也不啰嗦,便也返回了自己的营帐,在经过阿骨打大帐的时候,但见大帐的四壁都已经被刀剑割开,帐中火光熊熊,包括完颜宗弼在内的一大票人,则都是个个披头散发鲜血满面的舞着刀剑在里面跳着傩舞,显然如今他们并不是准备火拼,而是在进行女真人的祭祀。

    一场傩舞,足足闹腾了一夜,黄杰也是自顾自的吃喝之后倒头便睡,待他翌日一早起来,便也发现大帐之前竖起了一杆崭新的大纛战旗,只是上面的图案看起来很是陌生,也不知即位之人是不是金国太子。

    之后整个营地又是喧嚣了整整一个白天,只是见得营中金人忙乱不已,却难打听得什么消息。甚至往日拨来服侍黄杰和马政的辽国女俘也不见了影子,不得已黄杰只能自己寻了些肉干充饥,又铲了些帐外的积雪解渴。

    待到这里的晚间,黄杰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火塘前拨弄篝火,想着杂事的时候,却也见完颜宗弼提着一口斗大的酒袋,满身酒气的闯了进来,入内后直接在火塘便一坐,便将酒袋抵到了黄杰面前,沉声问道:“为何不走?”

    黄杰接过酒袋灌了一口,却发现不是马奶酒,而似乎是大宋的米酒,便也不以为意,答道:“使命未达!”

    黄杰喝过后将酒袋还回,完颜宗弼接过后又灌了一大口,便也红着眼睛来盯黄杰,好一会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足足笑得二、三十息的功夫,险些上气不接下气,这才笑道:“先生以为,俺父王去后……宋金还能和亲?”

    黄杰微微眯眼,便也反问:“为何不能?”

    完颜宗弼苦笑一声,伸手一指大帐方向,问道:“你可知道,何人坐了虎榻?”

    瞧着完颜宗弼的表情,黄杰顿然有所领悟,道:“莫非,不是太子?”

    完颜宗弼苦笑一声,答道:“父王将虎榻传给了四叔,四叔他……他要攻辽了!”

    黄杰听来顿时色变,这完颜宗弼的四叔也即是完颜吴乞买,且前不久得到的消息显示,他作为金国西路军的副帅,如今与主帅不和,原因是主帅完颜宗翰听令守约,收束军队在大定府等待宋军北进,而完颜吴乞买却是希望出战。

    虽然黄杰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阿骨打不将大位传给自己儿子却给了弟弟,但对于完颜吴乞买这人,这几个月来他还是收集了不少消息,因为此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但可以算做是阿骨打真正的左膀右臂,甚至这如今大金国的江山有三分之一还得算在他头上。

    吴乞买乃是完颜劾里钵的第四子,与阿骨打是同母兄弟,生于辽太康元年(1075年),初为劾里钵弟弟完颜盈歌的养子。

    辽天庆五年(1115年),在女真族抗辽斗争初获胜利的基础上,他与完颜宗翰、完颜希尹等力劝阿骨打称帝,建立金朝,任谙班勃极烈。这个官职既是首席大臣,又是储嗣,实际上是阿骨打的主要助手和继承人。

    而在金天辅五年,也即是今年夏天,又授命奉诏知国政,并任金国西路军副帅,凡西路军中军事、司法之事皆由吴乞买从宜处之,简而言之也就是监军。

    而且,此时的金人还未“汉化”,所以还保留着游牧民族的习性,比如说家中财产讲究的是“兄终弟及”,这汉人政权“父继子承”的嫡长子继承制可以说在金朝初期还没有市场,所以在金人看来由他继承大位本来就理所当然。

    再说,吴乞买如今正好是四十五岁上下,虽然身体状况不如年青人,但经验和胆略、见识,却是比阿骨打的儿子们要强上太多,不然阿骨打又怎么会任他为谙班勃极烈,给他实质上储嗣的身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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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介绍:
这世上人心皆坏,人人皆想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不管他人死活。 正如那些旷世枭雄们说过:要做人上人,便要人杀人。杀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不过,这世上也不乏一些追求道法自然的人,做些‘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的抗争。 何为道法自然? 不外呼是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天有道,便顺其自然! 天无道,便替天行道! 大道通天,以道兴宋!宋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