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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迟来的奏报

    李东阳在旁,对于朱厚照的行为倒是颇有几分腹诽。

    本来追授的事,乃是他提出来的,结果呢,却被邓健给挡了,这个人情做不成,可转过头,陛下却是当着祖宗的面要追授郡王,结果倒是和自己当初所期许的一致,可是这个过程,却是出了偏差,本该自己顺水推舟做的人情,却还是泡汤了。

    众人各怀着心事,倒是这时候,那礼部尚书费宏,似乎看出了李东阳心里的不愉快,呵呵一笑道:“陛下,臣在外听说了一些传闻。”

    他打开了话匣子,若是平日里,朱厚照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可是此时正是叶春秋丧父之痛的时候,朱厚照作为叶春秋的好兄弟,这感同身后之下,自然对其他事物都少了几分兴致,只是敷衍地淡淡道:“什么传闻?”

    费宏道:“外间都说,镇国公乃是至孝之人,他乃是圣人门下的子弟,而今父丧,想必这一次势必要做天下人的表率,前去宁波守孝三年,国朝以孝治天下,即便是区区县丞,尚且要奔丧守制,何况是镇国公呢?”

    也不知道他这是随口一提还是故意的,却是令这神库中的人都默然了起来。

    费宏是礼部尚书,提出这件事,其实是很合适的,只是显然这件事并不是小事,还真是让大家一时间将放在追封叶景追封为王的之事上岔开了心思。

    李东阳瞬间就明白了费宏的意思了,这当然不是费宏听了他的授意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话又说回来,费宏怕也算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想要拉拢叶春秋,无非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费宏主动挑起这个事由,其实不是打压叶春秋,而是向他示好。

    王华和谢迁听到这番话,不禁皱眉,以他们与叶春秋关系,在任何利益前提下,他们都会偏袒于叶春秋的,自然是非常明白费宏所说这话里的厉害之处了。

    在这个百义孝为先的时代里,但凡牵涉到了孝道,足以让一个人万劫不复,可以说,忠孝乃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而恰恰忠心耿耿的人势必至孝,而孝顺的人,也势必能向国家效忠。

    现在费宏提出要守制,若是叶春秋违背,只怕就算有天大的功劳,那也足以否定到一个人了。

    可假若当真守制,叶春秋不是别人,镇国府若是离开了叶春秋三年,谁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呢?一般位高权重的人,守制三年,都是极为严重的事,而叶春秋的问题在于,别人到了高位上,早已是七老八十了,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守了制,所以并无这个忧虑,可叶春秋年轻有为,而今已占据高位,三年时间,变数实在太大了。

    王华终究没忍住,道:“而今鞑靼人虎视眈眈,朝廷正需借重于镇国公,老夫以为,忠孝不能两全,此事,却还需谨慎。”

    谢迁看了王华一眼,说到守制制度,他是打心眼认同的,只是他也认为此事严重,绝不是尽孝这样简单,谢迁这些年,身子已经有些不成了,再不复当年的能言善辩和耿直了,他皱起眉,朝费宏看了一眼,才徐徐道:“王公所言甚是,尽孝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可而今辽东失陷,又有鞑靼与女真人虎视眈眈,朝廷正是借重镇国公的时候,依老夫看,陛下理应夺情为好。”

    费宏则是瞥了李东阳一眼,见李东阳面色木然,晓得李东阳希望自己给他创造机会,便露出一副凝重的模样,皱眉道:“夺情固然是情理,可只怕群情汹汹啊,到时此例一开,人人都要夺情,岂不礼崩乐坏了吗?何况现在不是还没有到非常之时吗?”

    这意思很明显,等鞑靼人来了再说吧,问题在于,天知道鞑靼人会在什么时候来。

    李东阳心知这时候该自己出马了,少不得要一锤定音,好生给叶春秋解围。

    事实上,李东阳对叶春秋真是感到越来越头痛,自他有了谋划宗室绝俸之心开始,他就想方设法拉拢叶春秋,而这叶春秋呢,素来自主,虽是和自己的关系和睦,可总是若即若离的,让李东阳难以把控,他和别人不同,他比许多人有着更细致的心,他很清楚叶春秋是什么人,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不给叶春秋一些‘恩惠’,怎么能令叶春秋对自己死心塌地,乖乖地和自己合作呢?

    李东阳这时笑吟吟地道:“陛下,老臣有一言。”

    朱厚照一直皱眉不语,他本就心情不好,听到什么守制,什么夺情,他的心绪更烦躁了,自然也没有心思现在去讨论这件事。

    叶春秋的面色则是冷峻起来,只要想到那个自己最亲最敬之人已经不在人世,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万念俱灰,即便当真要去守制,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懒得去争取什么夺情了,只是被费宏这么一提,再看李东阳淡定的样子,或许是别人未必能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叶春秋却很清楚,这不过是费宏在做球给李东阳踢罢了。

    本能的,叶春秋有着一股莫名的反感,李东阳太冷静了,冷静得可怕,正因为这份权谋和冷静,若是在平时,叶春秋或许会甘之如饴。寻找一个强大的盟友,又有什么错呢?可是现在,想到自己死去的爹被人拿去做文章,成了别人借以利用的工具,叶春秋心里便升起一股怒火。

    这时又听李东阳朗声道:“陛下,镇国公乃我大明栋梁,肱骨之臣也……费尚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人怎么能拘泥不化呢,老臣窃以为……”

    刚说到这里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一个声音:“陛下,陛下……”

    众人在惊愕中不约而同地往外一看,只见刘瑾脸色凝重,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奏报,高高地在手上扬起,道:“陛下……陛下啊……奏报,奏报,从辽东来的奏报。”

    霎时间,这神库里的人,俱都一惊。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喜上加喜

    现在这是在什么场合啊,这可是在社稷坛里,是祖宗和神明们待着的地方,这样的场合,是决不允许大声喧哗的。

    刘瑾好歹也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在宫里是太监们的头头,可是现在却是衣冠不整,气喘吁吁的样子,便连朱厚照这样爱胡闹的人,都不由皱起眉,觉得刘瑾此举过于荒诞。

    李东阳本是想畅所欲言,以趁机施恩给叶春秋,谁料到却被刘瑾打断了,自然是十分的不高兴,只是以他的身份,也只是皱起眉来,却也不好做声。

    不过这一句辽东奏报,却还是让所有人暂忘了刘瑾的‘荒唐’。

    辽东有奏报来?所谓奏报,即是正式的公文,是需要官府加印,通过官方的渠道送来的,没有官印加盖,那叫请愿书,是民间的行为,而若是不走官方的渠道,那也不叫奏报,你可以说是密奏也好,说什么都罢,反正不属于正式公文。

    可问题在于,现在正是辽东大乱之时,即便是有官员偷偷地想向朝廷通风报信,那也不可能公开地走驿道啊。

    朱厚照皱眉看着刘瑾高高举着的奏报,心里想,莫非是那叛贼杨玉的书信?莫不是要挑衅朕吗?

    众人此时的心思都活络开来了,表面上却都默不作声,便见朱厚照面色冷峻地接过了刘瑾呈上来的奏报,而后缓缓打开。

    只是这奏报一打开,朱厚照顿时无言了,眼珠子却是诡异地瞪得大大的。

    臣辽东巡抚叶景奏告……

    这是奏疏的抬头。

    叶景……

    见鬼了?

    卧槽,还真是在天有灵?

    在朱厚照脑子里,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因为此刻,他跟在场的其他人都是默认了叶景殉国,所有人都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化的印象,可是现在……这个辽东巡抚叶景的抬头,一下子将朱厚照吓了个半死。

    他的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面色开始发冷,然后牙齿咬的磕磕作响。

    众人一看,心便沉到了谷底,难道辽东还有坏消息吗?否则,陛下怎么会是如此惊慌失措之态呢?

    只是紧接着,朱厚照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眼睛火速地朝奏疏最下的方向看去。

    在排除见鬼的可能之后,朱厚照的第二个念头便是,有人冒充叶景修的书……

    只是,当朱厚照看到最下角的位置时,却又呆住了,是右副都御使,兼钦命巡抚辽东的大印,这倒也罢了,旁边还有一个叶景随时携带的私印。

    朱厚照骤然明白了,想必这是叶景被贼人擒获,夺了他的印吧,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已经可以想象到当叶景落入叛贼之手后,会遭遇怎样的侮辱。

    朱厚照急着去看奏疏的内容,却又是一下子呆住了。

    奏疏里大致讲了事情的经过,杨玉如何勾结私商,如何被叶景察觉,叶景预备上书弹劾,杨玉如何谋反,接着叶景如何逃出生天,再之后是如何只身进入朝鲜,最后如何招募勇士,一路拿下辽阳,擒获乱党。

    这洋洋洒洒数千言的奏疏,若是以往,朱厚照是一定没有这样的耐性的,可是这一次,却是令朱厚照看得如痴如醉。

    带着十几个人,叶景就跑去了朝鲜?

    哎呀,去朝鲜请兵,这哪里请的到?

    朱厚照的脑海里刚刚冒出一个疑惑,接下来奏疏就给了他解释,原来朝鲜请兵只是虚张声势,本质上,只是凝聚人心,让整个辽东知道,叶巡抚的平叛大军已经到了,而真正的攻坚主力,居然放在了一群商贾上头。

    叶景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出海的商贾,大多都是‘不良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诱惑,定会全力以赴。

    朱厚照终于恍然大悟了,他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大腿,一时间眉飞色舞起来,没来由地来了一句:“这和朕当初奔袭土谢部岂不是并无二致?”

    当初朱厚照奔袭土谢部,借用的就是牧民,而这一次,叶景所用的,和牧民有什么分别?一个出关,一个出海,都是一群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家伙,而恰恰,这些人反而是最用命地,比起那些吃饷地官军,朱厚照深知这其中的道理。

    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后头的奏报,朱厚照就一下子看懂了,本质上,叶景这是一次巨大的冒险,犹如朱厚照在关外一样,只是朱厚照万万料不到,这个读书人出身的叶巡抚,居然有这般的勇气和胆识。

    一边的人,都是看着朱厚照的表情变化,一个个一头雾水的,开始是惊,接着是错愕,最后是喜,到了最后,是喜上加喜,喜上了眉梢,手舞足蹈,口里说着胡话……

    等到一份奏疏看完,朱厚照终于抬起了头,眼眸显得格外的明亮起来,他勐地一下豁然而起,只是他这一起,却是将头上的冕冠不甚掉落下来。

    这是礼物的冕冠,在这敬天法祖的场合,一旦落地,是为大凶之兆啊。

    便见那冕冠落下,打了几个滚,珍珠链子顿时散落了一地,所有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

    刘瑾吓了一跳,连忙蹲身下去拾。

    朱厚照却是抬腿将这冕冠顺脚踢开,啪嗒,这冕冠便如蹴鞠一般,飞了个老远。

    “陛下……”

    陛下又疯了。

    这才正常了多久啊,早就知道陛下天性如此,可是今儿倒好,敬天法祖的场合,你居然做这样的事?

    费宏身为礼部尚书,当先一脸面如死灰的样子,哀嚎着跪倒下去道:“陛下,神明和列祖列宗们在呢。”

    其余人也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收拾是好了,也都是面如土灰的样子。

    朱厚照却是突然大笑道:“噢,朕竟险些忘了。”

    这话说的,险些忘了……费宏几乎要吐血。

    却又听朱厚照道:“列祖列宗和神明们在,这敢情好啊。”

    “……”

    若说上一句叫童言无忌,或是不知者不怪,那么这一句,就有欺天灭祖之嫌了,意思是说,你特么的是故意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大功于朝

    朱厚照当然是故意的。

    他心里感慨,这是白白的哭了一场,也白白的跑到祖宗面前胡言了一番啊。

    不过无所谓。

    辽东失而复得,而叶景还活着,这是现在最可喜可贺的。

    这些日子,朱厚照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随着这一份捷报,统统都吐了出来,他看到大臣们一个个既是不解,又是忧虑地看向自己,随即笑了,笑得很是轻松无比。

    只是这笑,在其他人的眼里却是显得傻得可以。

    陛下难道不觉得这很傻吗?

    哎,可怜的列祖列宗啊,在这儿看到自己的子孙在这儿胡闹,胡闹就算了,还高兴得笑了,若是在天有灵,多半这个时候已经跳脚了。

    虽然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天子,再不像朱厚照初登基之时那般一惊一乍,动不动就想死想要撞柱子了,不过还是觉得有些过份,所以费宏禁不住苦笑道:“陛下请……”

    朱厚照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得意而欢快地道:“朕就是这个样子,刘瑾,你来,给朕念。”

    费宏听到朱厚照前半句,脸额上的肌肉抽了抽,倒是安静地等待朱厚照让刘瑾所念的奏报。

    刘瑾连忙上前,接过了奏疏,他显得颇为激动,前些日子他可是够惨的,陛下喜怒不定,动不动就发脾气,心心念念的都是辽东,这自认自己要开疆拓土的君王,结果祖宗的辽东都被一锅端了,这种郁郁之情,可想而知,而刘瑾这位最常出现朱厚照跟前的当红大太监,正好就是朱厚照心情不好的出气筒了。

    所以刘瑾这些日子,时时刻刻都是心惊肉跳的,就怕朱厚照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又暴跳如雷,给自己屁股狠狠踹一脚,现在好了,这份奏报的道理,终于让他的苦日子消停了。

    朱厚照的心情好了,刘瑾自然也心情舒畅,看着奏报,眉飞色舞地道:“臣辽东巡抚叶景启奏。”

    只听这一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有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有人吓了一跳,活似见鬼了似的,其实这还真是见鬼了,叶景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启奏?

    就算是李东阳这样气度的人,方才还在恼怒刘瑾打断了自己的话,现在勐地脑子有点发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叶景启奏?

    哪个叶景?

    他一张老脸显得阴晴不定,示恩、示恩,叶春秋的爹死了,才有示恩的机会,可是叶景怎么会活着呢?

    而在这里,反应最是震惊的,应该就是叶春秋了。

    叶春秋一直处在忧愤心情里,这些日子以来,甚至没有睡过好觉,满脑子都是叶景的音容笑貌,可听到叶景启奏这几个字,心头顿然地扑腾了一下。

    然后叶春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错愕的事,如疯了一般,一个箭步冲到了刘瑾面前,很不客气地夺过了奏疏。

    这时候,管他什么君前失仪,管他什么规矩,他眼睛贪婪地在奏疏上扫视着,接着浑身一震,整个人差点要晕了过去。

    还活着……父亲还活着,不但活着,竟还立下了大功,收复了辽东不说,还擒获了叛贼……

    叶春秋本是疲累而显得阴沉的脸,因为激动,浮现着红晕,眩晕感更加重了。

    而心在,他却毫不在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

    在这社稷坛里,居然如此不守规矩?只是现在,却没人跟叶春秋计较,因为此时神库里的大臣们已经哗然了。

    叶春秋这时急速地道:“逆贼杨玉,勾结女真人谋反,臣事前失察,以至贼人杀入辽东,有游击将军刘进,护臣出城……”

    他一边念,一边大笑,边上的朱厚照则是叉着手,也是喜不自胜,忍不住接了叶春秋的话茬道:“哎呀,朕听了都急死了,你这样念,要念到什么时候,朕就直说了吧,辽东已经收复,巡抚叶景,只身入朝鲜,招募勇士,越境杀入辽东,连破三十七座关塞,杀入辽阳,一干贼人,统统都被擒获,哎呀……这是上天保佑,不不不,这是叶卿家的大功一件啊,什么叫做守土有责,这便是守土有责,若是人人都如叶卿家这般,临危不惧,都如他这般,智勇双全,如他这般,这大明的江山何止是万万年,朕万万想不到,真真想不到,想不到叶卿家不但没有死,而是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果然不愧是春秋的父亲,老子英雄儿好汉,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这是。”

    说到这里,朱厚照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来。

    方才念的祭文不对啊。

    他记得那祭文里写得很清楚,辽东没了,祖宗的基业被自己败了,这是什么,这是子孙不肖啊。

    这祭文是礼部所撰,朱厚照只能按着写,心里虽然憋屈,其实也很清楚,这话儿是没有错的,特么的辽东确实是丢了,我朱厚照给祖宗们丢人了,很不好意思。

    哪里知道,这特么的突然来了大捷,不不不,是失而复得,不但失而复得,而且那些狗贼统统都已经拿了。

    朕……哪里对不住祖宗了?

    这样一想,朱厚照就觉得这事情很严重了。

    朕没错,凭什么就得认错呢,祖宗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辽东没了,一定在天上气恼得很吧,不成,得去重新念一遍祭文啊,啊……再让礼部重新撰写一份,怕是来不及了,可该怎么说呢?

    朱厚照是个有错也不认的了,这是他的天性,人嘛,总是爱面子,何况还是皇帝,可现在倒好,朕明明没错,也没对不住祖宗的地方,凭什么还去悔过?得改,不,是得立即改。

    朱厚照便道:“还愣着做什么,重新祭祀,报喜,不………是报功。”

    朱厚照的行为,是让大家不能接受的。

    因为很多消息,大家还没消化过来呢,事实上,国朝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乌龙啊,现在这样子,简直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后遗症来了

    大明的制度到了而今,已是极为完善,确实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乌龙。

    某种意义来说,在政治上,叶景已经死了,而这也能死而复生,确实是一件让人无语的事。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个误会,本质上还在于辽东的叛乱来得过于急促,这场狂风骤雨之后,整个关内人心惶惶,等到叶景疑似就义的消息传来,暂时朝廷也无从去证实这个消息了,可是另一方面,现在人心不定,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大明的关防又需进行调整,军民不安,所以朝廷也急需要立下一个牌坊,而这位叶巡抚正好成就了朝廷的所需,被打造成一面旗帜,表明朝廷平叛的决心。

    可哪里想到,原来死了的人还活着,原本失去的辽东被这个死去之人收复了,这样的反转,任谁也想不到。

    朱厚照想到没有犯错,却要向祖宗认错,以他这样性子的人,可想而知有多不爽,自是是急着要重新祭祀。

    可就是这状况来得太突然,大臣们真是五味杂陈,自然有人是喜出望外的,如叶春秋,如王华和谢迁,甚至杨一清,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亲人复生,令叶春秋一下子又觉得世界有了色彩,而对于谢迁这类真正忧国忧民之人来说,这对大明的整个边患来说,确实缓解了不少,失去了辽东,大明的损失太大了,现在这位叶巡抚居然能力挽狂澜,真正是谢天谢地。

    可有的人,就未必有那么高兴了,李东阳一直是个极理智之人,他固然不是不在乎国家利益,收复了辽东,当然是可喜可贺的,可是想到叶景死而复生,却还是不免有些叹息,早知如此,自己何须要弄那么多的小动作?

    朱厚照现在急着要去重新祭祀,却是把费宏吓坏了,祭祀可不是这样好祭的,趁朱厚照还没付之行动之前,他连忙道:“陛下,良辰吉日已是过了,何况哪有一日两祭的道理?陛下需重新择定吉时吉日,预备供物,烹羊宰牛……”

    朱厚照顿时有些恼了,正要发脾气,却见一边的叶春秋,却只是抱着手里的奏疏沉默无言,眼角闪烁着泪花,顿时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子消了下去。

    这么些年了,见叶春秋最多的,就是他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即使之前以为叶景已经身死,固然叶春秋显得悲痛,可一直都没见他在人前掉一滴的泪,叶春秋现在这模样,朱厚照自然知道叶春秋是喜极而泣了。

    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正是处在大喜的时候呢,自己又何必惹来什么不快呢?

    “春秋。”朱厚照对着叶春秋唤了一句。

    叶春秋得到父亲还活着,自是喜不自胜,方才一直沉溺在父亲复生的喜悦里,现在被朱厚照一叫,倒是令他醒悟了什么。

    他看着手里依旧攥着奏疏,这奏疏,是父亲亲笔所书,睹物思情,虽然平叛的过程很是轻巧,可是叶春秋很清楚,这其中的艰辛,只怕是外人不能体谅到的。

    叶春秋心里想:“父亲逃出生天的时候,完全可以趁着乱贼立足未稳,火速逃往锦州,经过锦州回到关内,这是叛贼勾结女真人作乱,和他这个巡抚无关,以叶家的地位,无论如何也能保他无恙。可是他依旧带着十数人入朝,冒这样大的风险,难道只是尽忠这样简单吗?”

    想到此处,叶春秋打了个寒颤,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爹了,如此他已经想到,这个爹这一次如此英勇,应该只是为了尽忠,而是为了承担这个家的责任,是不愿意他这个儿子因有这个爹而被人耻笑,不愿他这个儿子从此抬不起头来,所以……叶景入朝鲜的那一刻,本质上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要嘛就是以抵抗叛贼的名义去死,要嘛就是平叛。

    唿……

    要嘛叶春秋是功臣之子,要嘛就是烈士之后……这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啊。

    叶春秋平时别说掉眼泪,为官这些年,甚少在外人跟前露出内心的情绪,更何况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当他体谅到父亲的这个苦心后,竟是抑制不住地呜咽起来。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那再也忍不住而掉下来的眼泪,又是唤了叶春秋几声,他这才努力吸了吸鼻子,依旧攥着奏疏,生恐有人抢了去似的,道:“臣弟,在。”

    朱厚照很是欣慰地看着他道:“你的父亲如今还活着,可喜可贺,而你的父亲更是劳苦功高啊,朕真真想不到。单凭这克复辽东,就足以让朕欣慰了,朕没有看错他,朕这便将他召回京师,朕要升他的官,兵部尚书之……”

    说到这里,却有人陡然想起了什么,李东阳心里有些无奈,却还是道:“陛下似乎已经忘了,就在方才,陛下在江山石前,许诺敕叶巡抚为郡王。”

    “……”

    呃……后遗症来了。

    一下子,所有人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

    对啊,陛下已经开了金口了,若只是关起门来议论这件事,倒是有收回成命的可能,可方才当着百官跟前,对着祖宗和神明说了,这话,还收得回去吗?

    可以说,就在奏疏没有抵达的那一刻,叶景实则已经是郡王的身份了,难道就因为他死而复生,一切就不作数了吗?

    既然是王爵,那么怎么可以封为兵部尚书呢?

    爵是爵,官是官,一旦有了爵位,就不能再进文官体系了。

    朱厚照一脸诧异,他的脑子有些发懵,转不过弯来,旋即咧嘴笑了,道:“是吗?李师傅倒是提醒了朕,朕险些忘了,那么诸卿以为如何呢?”

    朱厚照的目光,值得玩味地看着他的臣子们。

    众人也是哑然,表情却是愈发的怪异起来。

    眼下,显然出现了一个悖论,一方面,是皇帝需一言九鼎,何况,欺骗神明和祖宗,显然是决不允许的。另一方面,祖宗之法之中,外姓的话,活人可不能敕封为王的啊,祖宗成法不可变!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朱叶一家

    在这大明朝,要封外姓人为王,祖宗成法就是最大的阻碍。

    即便是叶春秋,虽也有封王的意愿,却也只有两个方子,宗室们当他是朱家人,要避过这个祖法,而李东阳的药方则是遵循附属国的例子,也等于是规避了这个祖宗之法。

    唯独叶景这个郡王,却是无论如何避不过的。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祖宗之法是死的,现在的问题,显然是把这件事如何圆过去了。

    要圆过去,可不太容易啊。

    说起今天尾随而来的几个宗室藩王,周王、兴王这等都来了,却是这里头最没有存在感的,他们身份尊贵,地位却是尴尬,所以虽然也随朱厚照在这神库中小憩,却是显得可有可无。

    现在几个阁臣和部堂都不做声,藩王们的心思却也各自不同,周王朱睦和叶春秋无仇无怨,其实也早想拉拢,何况他在镇国府里有诸多股份,实在不愿和叶春秋反目成仇,叶景立了大功,他的心里不免也有些欣慰。

    可兴王心里的滋味就有些不太好受了,他现在绝了俸,朱厚照又不准他回到封地,让他留在京里悔过,宗室近亲,沦落到这个下场,实在有些可叹,可是他很清楚,现在宗室们都满心希望拉拢叶春秋,虽然他心里还是记恨叶春秋,可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敢表达什么不满?最近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叶景死了,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这不合着就是叶春秋的报应嘛,活该!

    谁料现在竟是这么一出,让兴王朱不禁有点儿心里不太自在,偏偏又不敢露出死了娘的样子,索性只好装傻。

    神库中竟是落针可闻,没有人发出声音。

    连礼部尚书费宏都觉得为难得很,因为这里头有一个两难的问题,坚持封王,那么就等于是自己支持陛下违背祖法,食言而肥,这是欺天灭祖,左右都不讨好,一个不好,就可能让自己的人生多一个污点,何必要做这个坏人呢?

    朱厚照倒是失笑起来,从前的他天真浪漫,现在的他也算是经过一些事的人了,怎会不明白诸臣的心思?

    这些人啊,是不敢进言,怕担干系,别看平时他们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可是遇到这种大礼的事,却都一个个避之如蛇蝎,他们希望朱厚照一锤定音,反正就算天子做任何抉择,最后的结果都和自己无关,到时候若是有固执的人痛骂改变了祖宗之法,又或者捶胸跌足,指责陛下言而无信,那都是陛下的事,陛下能担得起这个关系,被骂一骂无妨,可是自己还是需要爱惜羽毛的啊。

    若是认真细看,会发现朱厚照的笑是带着几分冷意的,此时他的心里忍不住在想:“朕的这些大臣,平日里都是冠冕堂皇,句句礼义廉耻,忠君爱国,可到了重要的时刻,却个个都明哲保身了,他们若是有春秋父子二人一半的担当,可就好了。”

    心里叹息了一阵,却也是明白一个道理,人是会变的。从前天真的人,而今已成了一个能洞悉人心的君王,只是当洞悉了人心,却不免使得朱厚照有些心灰意冷起来,他性子里总有那么点儿倔强的劲头,你们不说是吗?那朕就非逼着你们说!

    于是,朱厚照便道:“怎么,诸卿家都无言了?都来说说看,这事儿,朕也踟蹰不定,正要听一听诸卿的高见呢。李师傅,你是最聪明的,你来说。”

    李东阳不由咳嗽了两声,他是很聪明,也很理性,可是一个聪明理性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头鸟呢?他叹了口气,道:“陛下啊,老臣以为,陛下圣明,此事关乎重大,还是陛下圣裁为好。”

    显然,李东阳又把皮球踢回给朱厚照了,朱厚照的心里愈发的冷,绷着脸道:“费师傅,你来说吧,你是礼部尚书。”

    费宏嚅嗫了一下,道:“若是不册封,则是陛下言而无信,天子无信,如何令臣民们信服呢?”

    朱厚照下巴微微一抬,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朕该册封叶景为王?”

    费宏忙道:“不过……老臣窃以为,祖宗之法中,未有异姓封王的,假若册封为王,岂不悖逆了太祖皇帝的祖训吗?”

    什么好话都被你说了,朱厚照很是鄙视地瞪了他一眼,说了等于没说啊。

    朱厚照有些气恼,他发现这些老臣,都是属泥鳅的,竟是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正在这时候,却有人道:“臣有一言。”

    朱厚照循声看去,竟是周王朱睦。

    这反而让朱厚照微微有些意外:“怎么,皇叔但说无妨。”

    朱睦徐徐而出,他其实很清楚,之所以大臣们不敢发表任何意见,是在于他们不合适说,这毕竟牵涉到的是朱家的祖宗,他们是外姓,谁敢多嘴?

    到时候若是惹来什么质疑,难免要被人秋后算帐。可藩王们的身份不太一样,他们毕竟是宗室,这祖宗,也是他朱睦的,大可以畅所欲言。

    朱睦含笑道:“陛下,何不如朱叶一家?”

    当他缓缓开口,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整个神库的人都大吃一惊,更别说所有人的表情有多震撼了。

    朱叶一家?

    这是什么意思?

    国姓为王,这是祖宗之法,那么如果叶氏也是国姓呢?

    可问题在于,这也太破天荒了啊,甚至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地步。

    连朱厚照都有些懵了,他真是想破头也料不到周王居然会有这个倡议。

    朱睦在所有人的震惊下依旧从容,淡定地说明了自己的理由:“镇国公,乃是陛下兄弟也,本就亲如一家,而在臣和诸宗室们的心里,镇国公亦是宗亲,臣何止是将叶春秋当做子侄看待,而是真真切切的将他奉若自己的亲人啊。”

    呃……这句话怎么令人感觉挺不要脸的……

    不过结合此前李东阳对宗室的打压,大有一副要撸起袖子收拾宗亲们的态度,周王豁出这张老脸也是情有可原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犒劳

    宗室们虽是不事生产,可是都不傻,想要从他们虎口里夺食,那不如杀了他们。

    周王所提的办法其实用意很简单,与其自己的金饭碗被人抢走,倒不如索性让叶家这一家人也跟着来吃这碗饭,不就是多几个金饭碗嘛,总比砸了锅,大家都要挨饿的好。

    只是当周王抛出朱叶一体,俱为国姓的时候,却还是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这事儿太大了。

    这周王朱睦倒是够狠的,这是疯了吧。

    可若是有心人,便一下子明白朱睦的打算了,若是叶氏也成了宗室,朝廷对宗室的动作,便成了打击叶家了,宗室和叶家福祸与共,谁敢打宗室的算盘就干谁。

    而且他的理由倒也充分得很,陛下将叶春秋当亲兄弟看待,这么看来,叶家人就是我们的亲戚啊。

    我们没把叶家父子二人当外人,哎呀呀,自己人呢。

    这句话,想必是深受朱厚照认同的,自朱厚照与叶春秋结拜开始,叶春秋在朱厚照心目中的分量,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怕并不会比寻常的宗室要低。

    何况,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什么方法更好地解决眼下的问题呢?

    叶氏成了国姓,那么朱叶一体,封个王,既使陛下不用食言而肥,同时也不算违背了祖训,当然,这些都是擦边球,可至少许多事都有了解释了。

    朱厚照惊讶过后,眼眸一亮,显然认为这个主意极好,他不由道:“噢?这……可以吗?”

    说着,朱厚照有点不确定地朝向几个阁臣看了一眼,若是阁臣们反对,这事可能有些难办了。

    于是这难题,却等于又抛在了李东阳诸人的身上。

    反对?

    反对了,就是坏人好事啊,这不正是又把叶春秋推到了对立面吗?何况,若是反对了,那么你来说,这个事该怎么解决吧?

    李东阳心里自然是不赞同的,可是在这情况下,不禁语塞。

    而王华和谢迁跟叶家的关系最近,则是默不作声。

    杨一清资浅,这时见其他几个阁臣都是默然,而其实他的心思素来都在军国大事上,对于这种名份上的问题,反是不大看重。

    费宏是礼部尚书,倒是很想发表一些意见,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发表,因为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极有可能为自己惹来一身骚,最后只好苦笑以对。

    朱厚照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大家的反应自是看在朱厚照的眼里,他笑了,道:“既然诸师傅们都默许了,想来周王的主意并不坏,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选了良辰吉日,就将此事宣告给祖宗,叶家一门皆是忠烈,他们家的老太公,尚且深明大义呢,叶景镇守辽东有大功,春秋更是功勋卓着,此朕的兄弟也,若是宗室之内,俱都赞成,朕也正好成这样的好事,列祖列宗若是得知,想来也不会见怪。传朕的旨意,立命叶景回京,噢,对了,顺道押解杨贼诸人一并到京师来,这是大喜事,要好生办一办,册封的典礼,大可在大典之后再来办,此事关系重大,切莫有什么疏漏。”

    朱厚照终是一锤定音。

    而如今,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朱厚照大喜之余,却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之后的祭祀。

    叶春秋却已懒得理会朝廷的恩赏了,只要父亲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犒劳,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父子相别的这些年,远在辽东的父亲,在独当一面之后,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认识,这种胆识和气魄,连自己都不禁折服起来。

    待到朱厚照带着人匆匆摆驾出了天地坛,却是令在天地坛外休憩们的百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一场祭祀,怎的虎头蛇尾起来?陛下就这样走了?其余宗室藩王,还有内阁阁老,以及几个国公,居然也没有停留太久,也都匆匆而去。

    这天地坛外顿时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又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和那叶景追授郡王有关?”

    “你这样一说,本官……哎,陛下这是先斩后奏啊,偏生列祖列宗面前,我等不得进言,想来在神库之中,定是有人谏言惹来了陛下的不快吧?”

    “这倒极有可能,礼部尚书费宏,是真君子……”

    “是啊,是啊……”

    众人议论纷纷,因为这事儿实在有些蹊跷。

    倒是这时,有宦官脚步匆匆地赶来,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扯着嗓子道:“陛下有旨,祭祀已毕,诸位大人们且散去吧。”

    众人心里带着许多的疑惑,却也只好泱泱离开。

    可等他们回到了部堂和各寺各院里,却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次倒是真难为了大家了,京里的各个部堂都已是鸡飞狗跳,邸报房里已经开始重新撰写邸报了,原本预备了一篇陛下祭祀的文章,现在却不得不赶紧撤换,从祭奠忠臣,现在却成了颂扬吾皇万岁,以及彰显叶巡抚的功绩。

    待诏房那儿,更是加班加点,开始撰写各种送来的圣旨。

    礼部不得不赶紧重新选过吉时吉日,为新的祭祀做准备。

    至于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此前是预备好了部署,因为辽东的失去,所以必须将兵力收缩到锦州一线,现在这个部署彻底作废,需要有新的章程出来。

    户部的钱粮也需重新核算,吏部的一些任命,似乎也需有所调整。

    可是真正给人震撼的,却还是叶景竟然活着,这时候大家不得不真正佩服起来,这位镇国公的爹,平时都极为低调,不显山露水,甚至总是被人遗忘和忽视,他当年任辽东巡抚的时候,不少人虽然羡慕,却也有人暗暗讥笑,人家都是儿子蒙爹的提携上位,这位叶巡抚倒好,却是仗着儿子的关系平步青云。

    可直到如今,却再没有人敢笑了,以一人之力,而镇住了整个辽东,十数万女真人和叛贼俱都因他力挽狂澜而灰飞烟灭,细细思来,却似乎印证了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啊。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喜气临门

    原来大家所忽视的人,转眼之间,却是突然成了谁也不敢忽视的人物,这种心情,除了感叹之外,心里也不由夹杂着一些羡慕妒忌恨了。

    而叶春秋回到了叶家后,这时候,叶景活着,而且将辽东收复回来的消息其实还未走漏,所以叶家这儿依旧还是哀乐阵阵,人人都是脸色幽然,白衣孝服的。

    看叶春秋的车驾在府门前停下,那门房戴着孝帽要请叶春秋下车,叶春秋一见这刺眼的雪白,便道:“将这身上的孝服除了。”

    门房顿时呆住了,宛如石化一般,又是惊讶又是不解地道:“公……公爷,这……这是什么意思……”

    叶春秋现在却是难掩轻松愉快的心情,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将身上的孝衣统统除了,去叫叶东他们来,立即将这府上的灵堂撤下,赶紧的。”

    门房却还是迟疑地一动不动,依旧还没从叶春秋的话里回过味来。

    叶春秋却已是等不及了,匆匆进了家里,一路看着府里的人都是一身白晃晃地走动,叶春秋的脚步走得更急了。

    待到了灵堂,只见王静初正领着叶小海跪在这儿守灵,王静初面上带着几分憔悴,公公当初待她不错,想到这人不在世上了,她的心情也是十分的难过,再加上连日操劳,她这儿媳,早已是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叶老太公按理是不该来守灵,应当回避,何况他身子也不好,不过总不免伤身,遇到了这种事,对于他这样年纪的人,犹如天塌下来一般。

    此时,他也在这里,正愣愣地看着叶松的灵牌,心里则是百感交集,竟连泪也流不出来了,这样大的年纪,伤痛了这么多日,该流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只有心头那刺刺的丧子之痛令他格外的清醒。

    这时,叶春秋几乎是箭步走了进来,叶老太公抬头,看到了这个孙儿,方才还痛苦不堪的样子,却努力地收敛起许多。

    这有出息的孙儿现在没了父亲,真不知如何伤痛呢,何况他和自己不同,自己伤心也不过躲起来罢了,可是他却还有公务,在人面前还得忍着悲恸,这些日子,真不知吃了多少苦,若是孙儿见了自己伤心,怕又要触景生情,又不知该有多少撕心裂肺之痛了。

    所以叶老太公此前也宽慰了叶春秋几句人有旦夕祸福的话,当着孙儿的面,尽力将这伤痛埋在心底。

    不过今儿,叶老太公脸上的伤痛虽是收了,却是见叶春秋冒冒失失地进来,心里就有些不悦了。

    再怎么样,不能没规矩啊。

    这是你爹的灵堂。

    叶老太公在心里摇了摇头,却又不禁忧心了起来,按说这孙儿素来言行都是很得体的,今儿……莫不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神情恍惚?

    想到这里,叶老太公心又是一紧,真若如此,那可就糟了,他本是不忍去叱责叶春秋,可是怕叶春秋在人前也是如此,若是被人瞧见,人家可是会戳嵴梁骨,说你春秋不孝的。

    于是叶老太公便板起面孔道;“春秋,你这是做什么?要记着,行礼如仪。”

    本来还想点到为止,可是叶老太公最郁闷的是,这个孙儿居然笑了。

    没错,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甚至这笑看起来很欢快。

    你爹才刚死啊,这是你爹的灵堂啊,亏得你还笑得出?

    叶老太公顿时愠怒,别的都可以顺着,唯独这种事,却是万万不能置之不理的啊,叶老太公把脸一板,犹如榆树皮一般,厉声道:“春秋……”

    王静初和叶小海见状,也是被吓了一跳,都是担心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确实是在笑,不笑还能做什么?在这儿哭了不知多少回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白哭一场,这若是不笑几声,实在有些对不住自己,现在自己的爹还活着呢,难道还继续哭不成?这才是大不孝呢!

    叶春秋连忙作揖,对叶老太公道:“孙儿见过大父……”话说到一半,实在憋不住,又是噗嗤一笑,冷俊不禁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滑稽。

    叶老太公身躯一震,更加确定叶春秋疯了……这是真的疯了啊,好端端的孙儿,因为伤心过度,而今从祭祀大典里回来,就这样疯了?

    叶老太公真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忙道:“春秋,你……你……笑什么?”

    叶春秋笑容可掬地道:“大父,你且听我说……”

    “不听。”叶老太公板着脸,气冲冲地道:“听个什么,真真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们叶家,到了而今,好歹也是正经人家,你爹现在过世了,你怎么能笑?春秋啊,你莫要疯了,这若是让人看了去,可怎么得了啊,你就不怕御史弹劾,不怕遭人非议,百善孝为先,这个道理,还需我来教你吗?”

    叶春秋却道:“大父听了也保准笑。”

    “煳涂!”叶老太公气得顿脚,偏偏他虽然叱骂,可是仿佛又怕人听了去,引了其他人来,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尤为滑稽,他怒气冲冲地低声道:“老夫笑什么,打死都不笑的。”

    叶春秋定了定神,因为心里的真挚喜悦,一双眼眸看起来比往日的任何时候都显得明亮夺目,笑脸盈盈地道:“方才传来了奏疏,是爹传来的,自辽阳紧急送来了京师,说是父亲已经克复了辽东,叛乱已经平定,父亲……还活着……”

    叶老太公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起来,起先还是暴怒,接着带着几分痛惜,可随即,面色僵硬了。

    这个消息,一般人实在难以接受。

    灵堂都设了呢,这个无法让人接受的事实,也早已接受了,只是……

    叶老太公的表情很古怪,瞪大了眼睛,却又像是不信的样子道:“你说什么。”

    叶春秋道:“大父,父亲还活着。”

    “哈……哈哈……你在说笑吗?”叶老太公笑了起来,先是觉得可笑的样子,可是看叶春秋很认真的样子,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入宫大计

    竟然死而复生……

    当完全理解了叶春秋话里的意思后,叶老太公激动得全身颤抖,而后一个箭步上前,浑身仿佛一下子的充满了能量似的,一把将叶春秋的手死死握住,语气激动地道:“死而复生了?真的死而复生了?”

    叶老太公的嘴巴边颤抖着边道,面色从方才的惨白,很神奇地一下子变得红润起来。

    叶春秋笃定的道:“不,不是死而复生,是父亲根本没有死,非但没有死,还在辽东立下了赫赫功劳。”

    叶老太公嘴唇嚅嗫,竟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接着便是大笑,如同一个快乐的孩子,手舞足蹈地道:“为何不早说?来,来人,快拆了这灵堂,哎呀呀,太不吉利了,快拆了。”

    叶老太公感觉那可被刺得生痛的总算是轻松了下来,真是万万料不到这大悲竟然瞬间变成了大喜。

    一旁的王静初看着爷孙二人一连串的古怪反应,先是错愕,不过她自小也是一个聪慧女子,少顷便也从叶春秋和叶老太公的对话里听明白了一件事,她的公公现在还活着,那悲伤而疲倦的脸,顿时也是破涕为笑。

    叶家这里,众人也陆陆续续地知道了缘由了,欢天喜地在老太公的亲自指挥之下,极为迅速地除了丧,过了一会儿,便开始张灯结彩起来,显得比过年节的时候更加的喜喜洋洋。

    叶春秋心情真是好极了,甚至时不时地露出会心的笑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将亲戚们统统请了来,汇报了情况。

    一直忙到了黄昏时分,这叶家人济济一堂,叶老太公满腔感慨,看着下头的子孙,感到无以伦比的满足。

    正在这时,门房进来,恭谨地道:“禀老太公,公爷,宫中来人了。”

    宫中来人?

    这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此刻就要入夜了,这个时间点来人,莫不是有大事不成?

    叶老太公虽是这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却是因为心情好,而显得精神气极好,便兴致勃勃地道:“请进来。”

    过不多时,便有小人将一个小宦官请了进来,这宫里的宦官到了外头,素来是颐指气使的,可是在叶家人面前,却是低眉顺眼,先是在叶老太公的跟前拜倒道:“奴婢奉陛下的口谕前来请叶家太公明儿清早入宫觐见。”

    叶春秋反而有些煳涂了,道:“只请老太公?”

    这小宦官带着肯定的语气道:“是,陛下亲口说了的,说是明儿赶早儿去。”

    叶老太公一听,眼里顿时放光,只请自己去?这叶家的祖坟,莫不是又冒烟了?

    叶家的家人们则是一个个都错愕不已,旋即眉飞色舞起来,叶春秋也只是失笑,陛下行事,来是难以捉摸的,叶太公去就去吧,这倒无妨,朱厚照本来就是马大哈的性子,即便老太公头一遭入宫,君前失仪,那也无妨,想来是不会怪罪。

    叶春秋而今也没心思顾着其他的了,只盼望着父亲早些回来,经了这些事,他现在只恨不得赶紧见父亲一面,更确切地看着父亲好好儿的。

    叶老太公却是格外的激动,连忙命人送走了这小宦官,接着便开始筹备他的入宫大计了。

    叶老太公不是官,没有朝服,自然而然,他率先想到的事是置办一身体面的衣衫,现成的衣服倒是有,穿了穿,却又觉得不妥当,起先是一件圆领员外衣,是松江的绸缎,颜色鲜艳,大家都说好,唯独老太公摇头,感叹道:“太招摇了,咱叶家乃是积善之家,诗书传家的呢,穿着这衣衫去,要被人看轻的。”

    叶老太公说罢,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叶春秋随着叶老太公去张罗,自己却独去了书房里,唐伯虎在书房里办公,见了叶春秋进来,连忙起身道:“公爷,可喜可贺。”

    叶春秋便笑道:“哪里。”

    唐伯虎道:“方才有人送来了一份拜帖,本来这样的时候,学生也不急着给公爷,不过现在公爷来了,正好告诉公爷,周王殿下,说是明儿前来拜访。”

    周王要来?

    叶春秋想了想,拿起了唐伯虎递给他的拜帖,只一看,便笑了,这倒不算是什么正式的拜帖,只是具名何日何时会来这里,语言间很‘不客气’。

    当然,叶春秋是极聪明的人,自是清楚周王殿下此举是显示亲昵,只有近亲才会这般的‘不客气’,若是十分正式的拜帖,往往都是关系比较疏远的人。

    唐伯虎从叶春秋的脸上看不出叶春秋的心思,便带着几分疑惑地道:“公爷,这周王殿下,按理来说,应当是公爷去拜谒他的,他屈尊而来,是不是不妥?”

    叶春秋想了想,道:“他的意思,是想走亲戚呢。”

    “走……亲戚?”唐伯虎感觉自己有些煳涂了。

    叶春秋笑了笑,道:“老太公明日还要入宫呢,也不知陛下为何招他去,我总觉得这一次不简单。不过无妨的,而今是进一步海阔天空,家父不日就要回来了……”

    事实上,确实如叶春秋所料,叶家似乎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从叶老太公被请入宫中,再到周王送来要上门拜访的帖子,叶春秋就算再煳涂,也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朱叶一体,确实是个极为大胆的提议,可是这提议,居然破天荒的没有遭遇太多的反对。

    这或许是因为叶家自身的实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另一方面,是当事人,即所谓的宗室都肯答应,外人又怎么好说什么呢?

    次日一早,叶春秋便早早起来,命人预备了一番,他先是去见了叶老太公,谁晓得叶老太公早已准备好了,可见了叶老太公,叶春秋眼珠子都差点要落下来了。

    只见叶老太公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儒衫,头上倒是不敢戴纶巾,因为他没有功名,只是挽了一个发髻,显得十分朴素……

    叶春秋不禁道:“大父,这……样进宫,似乎不妥吧。”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位极人臣

    叶春秋显然是有些不大苟同叶老太公如此打扮,叶老太公却是板起了脸,一丝不苟的样子,肃然地道:“春秋啊,你不懂,勤俭持家,这是我们叶家的祖训,光鲜顶个什么用?被人瞧了,是要笑话的,而今大父是要去见天子,更不能显得奢靡,需显出我叶家家风才好。”

    说着,叶老太公便抖了抖靴子。

    叶春秋一看他刻意抖的靴子,脸色便更差了。

    呃,这靴子,怕是有些年头了吧,说不定在奉化的时候,大父就穿着的,呃……也难为大父还能收藏到现在……

    只是,这样打扮进宫真的好吗?

    显然,看叶老太公的样子,是对自己这副打扮很是满意和坚持的,叶春秋也不好多说了,就随他去吧,于是忙道:“大父教训的是。”

    叶春秋的心里却是忍不住在想,若是朱厚照见了大父的模样,不晓得会如何?

    将叶老太公送到门口,叶东早就押着车在等,叶春秋千叮万嘱,让叶东小心伺候,方才目送叶老太公上了车,往宫里缓缓而去。

    叶春秋又回到府里,只过了小半时辰,门房就来禀告,说是周王殿下到了,叶春秋又到了中门,果然看到周王的从车驾上下来。

    周王身上穿着一件蟒袍,及地之后,叶春秋上前作揖道:“见过周王殿下。”

    朱睦露出了几分笑意,全无往日的严肃,道:“你呀,何须这样客气,贤侄,有话,我们里头说。”

    叶春秋便领着朱睦到了厅里,朱睦坐定,打量了一眼这厅堂,便道:“本王是第一次来,你这儿啊,虽是格局不错,不过还是太小了,到时建起了王府,可不能这样小家子气了。”

    叶春秋便笑道:“殿下说的是。”

    命人奉了茶,朱睦又接着道:“哎,而今我们也成了一家人了,成了一家人好啊,这朱叶一体的事,本王已经尽力筹措了,陛下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现在就等宗王们纷纷上书,本王已经修书去信,哈哈,足足忙了一宿呢,大明上下两百余亲王,无数郡王,而今就等他们的劝表了,只要宗室们的劝表一到,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叶春秋一时无言,他当然清楚宗室们的打算,朝廷要割宗王的肉,可是宗王怎么肯割肉喂狼呢?而现在拉住自己,便是希望能够对抗内阁接下来的部署。

    表面上,所有人都是风淡云轻的,可实际上,这里头的水很深,说是深不可测,都不为过,因为这牵涉到的,可是大明百年来,最强大的两股力量碰撞,两个巨大的利益集团的冲突矛盾。

    见叶春秋不言,朱睦就晓得了叶春秋的心思,他苦笑道:“本王今趟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想必镇国公心里也有些反感吧,哎,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朱叶一体,固然有宗室们自己的打算,可是镇国公这些年来和诸王的关系也不算坏,而今是谁在保这江山社稷呢,咱们这些宗亲可不傻,心如明镜似的,晓得你们叶家父子为这大明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正因如此,所以才肯接受,否则若是换做其他人,即便当真是有私心,也决计不敢提出将他们纳入宗室的。”

    “这朝中的那些百官,或许并不晓得而今的天下在变,可是诸王之中,却也有不少有先见之明的人,镇国府的买卖,宗室里可有不少人暗中参与啊,说到底,朱叶之所以一体,倒也并非是本王的私心作祟,也未必就全然是想拉拢镇国公,在本王看来,是因为朱叶非一体不可,叶家离了宗室,想要走得更长更远,难。而天下已经变了,宗室们若是只局限于这份朝廷发放的口粮,更难。”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随即又道:“天下潮流,浩浩荡荡啊,若是不抱团一起,哪有这样容易立足呢?这朱叶一体是本王提的,朱叶之间相互通婚,融在一起,也是本王的主意,将来叶家也是宗室,虽非太祖之后,可这大明,还有这江山社稷,便是两家人的,这于叶家,于宗室,都没有坏处。”

    他说到此处,竟是感慨起来。

    这个老成谋国的王爷,正德朝的贤王,却是颇多感慨。

    不过他这一句朱叶一体不是私心,而是非一起不可,却是令叶春秋动容。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错,叶家走到了今天,位极人臣,若是不朱叶一体,还能继续延续辉煌吗?

    而宗室到了今日,已经成了朝廷尾大不掉的难题,若是不与新贵结合,又能撑到几时?

    朱睦随即道:“眼下天下人都说,咱们宗室吃垮了朝廷,太祖当初制定的祖法,本质上也是害怕子孙们不能吃饱穿暖,而今宗室越来越多,倒是一丁点都没有错,影响到了国计民生,更是没有错,可是说句本心话,是宗室多还是士绅多呢?那些士绅,那些读书人,又有多好?他们不必纳粮,隐瞒了多少人口,朝廷若是加征了他们的税赋,什么亏空填补不上?宗室有错,士绅和读书人也有错,现在一切归咎于宗室,本王是绝不肯答应的。”

    “若是当真为江山社稷好,宗室这边,倒是可以割一些肉,俸禄可以减少,可以想办法给朝廷减轻一些负担;可只杀我们的头,士绅们却一边振振有词,一面占着便宜,本王不服这个气啊,本王老了,能活几年,这辈子,荣华富贵也享够了,这是蒙祖宗的福气,儿孙们如何,其实人的眼睛一闭,怎么顾忌的到?可这口气,偏偏就咽不下去,镇国公是读书人,将来呢,却也是宗室,本王也不是来求告和拉拢你,不过是把话该说的说清楚,这事儿啊,没这样容易,那李东阳是什么人?呵……他有他的难处,若是真有难处,谁都能体谅,可造出势头来,将一切矛头指着朱家人,这事儿,本王和他没完,镇国公等着吧,这才刚开始呢。”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一个比一个妖孽

    朱睦一口气了说了那么多,叶春秋只是谦和地看着朱睦,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默默的静听者,而他又怎么不清楚周王的意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让李东阳把自己的计划实施下去,那么宗室就是坐以待毙,现在,宗室显然已经被惹恼了,周王的意图就是有反击的打算。

    被人喷了这么久,老虎不发威,当我病猫吗?

    更何况,他们是皇家,有着比许多人都更高贵的身份,是你想怎么整治就能怎么整治的?

    朱睦说罢,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旋即看了叶春秋一眼,又道:“该何去何从,镇国公是个聪明人,自会选择对自己最好的,本王也不是来做说客的,可是到了这个份上,宗室会做宗室该当做的事,镇国公,本王将你当亲戚看,其他的,也就不多说了。”

    说罢,朱睦举起了茶盏,轻饮了一口,刚才那一脸的凝重之色,像是因为这口茶而消失不见,语气带着几分轻松道:“这茶倒是颇有一些滋味,哈,说起来,倒是有一桩好姻缘想给令尊,上一次,令尊倒是拒绝了,却不知他从辽东回来,是否会回心转意。”

    经朱睦如此一提,叶春秋骤然想起了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殿下,他晓得这是周王提起此事,算是朱叶一体的一个步骤,只是老爹是什么心意,自己却是不知,那就索性顺其自然吧。

    叶春秋笑道:“可惜春秋只是一个儿子,否则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使气氛和谐了起来,朱睦不禁大笑。这时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春秋的意思是,我是我爹的儿子,怎么能给我爹的婚事做主呢?

    二人说着闲话,朱睦突然道:“你的大父,今日是要入宫面圣吧,哈……他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陛下对他倒是很看重呢。”

    叶春秋心里不禁想,是吗?但愿……别惹出事儿来吧。

    只是虽这样想,心里却还是不免有些不安,叶老太公终究只是乡下的小士绅,而今虽然已经进了京,见了许多的世面,可这是入宫面圣啊,可别闹出什么笑话才好。

    但愿吧……

    ………………

    那在叶春秋目送下,离开了家门,坐着的叶老太公,此时终于安然地到了午门,他巍颤颤地下了车,只见这儿早有宦官等了。

    一人当先笑盈盈地向招唿,请叶老太公步行入宫,只是这几个小宦官见叶老太公一身朴素的样子,尤其是他踩在地上梆梆响的靴子,仔细一看,这靴子……怎么看着如此陈旧?这靴面上还打了个补丁呢。

    从来入宫的人,从朝廷的大臣到宗室和使节,即便是有平民能入宫,大多也都是鲜衣怒马的,这位老太爷倒也真是……

    好在这些宦官虽然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敢做声,陛下很看重叶家老太公呢,何况人家一个儿子刚刚立下了那赫赫之功,更不必提人家那位极人臣的孙子,那更加是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这些宦官,对着叶老太公,自然是奉承到了极点。

    叶老太公呢,紧张是有的,却是没有露怯,在他看来,叶家今儿要展现的,是家风。

    什么是家风呢,其一是简朴,得让人晓得叶家是诗书传家,靠的不是黄金白银,金银那玩意儿,躲在家里偷偷地算就好了,到了外头,登不上大雅之堂啊,太俗。

    这其二,便是叶家的风度,不能让人看轻了,所以当宦官盯着自己的靴子看,叶老太公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故意抖了抖,好让人家看得更清楚一些。

    当然,还得说话,叶老太公谦和地道:“几位公公好,噢,陛下何时觐见呢?有劳,有劳,烦请带路吧。”

    语气不缓不慢,要的就是范儿。

    也在这时,也早有人禀报到了暖阁。

    朱厚照起了个大早,他很随和的,之所以想见一见这位传奇的叶老太公,一方面是从前有几面之缘,朱厚照对叶老太公的印象还算不错;另一方面,还亏得了刘瑾……

    刘瑾这人最聪明之处,就是懂得审时度势,看人眼色,投其所好之下,将叶家一些骨干的事迹统统搜罗了,当然都是好的一面,这位当初厉声劝告叶春秋留在京师的叶老太公,自然也就成了重中之重了,什么自小就心怀天下啊,什么助人为乐啊,什么孝敬父母,舔犊之情啊,大致上都是这些经过了艺术加工的东西。

    朱厚照饮水思源,仔细一琢磨,对啊,这春秋父子二人,一个比一个妖孽,细细一想,从源头来看,不就是这位叶老太公的本事吗,谁家能教出这样的儿孙?

    这样一想,便愈发想要深入地了解了,对这件事,便是尤为看重,不但起得早,还将军国大事放到了一边,专候叶老太公的觐见。

    他正等着不耐烦,这时却有宦官匆匆地赶了来,道:“陛下,叶家太公到了,已过了午门,很快就到。”

    朱厚照一听,精神一震,这敢情好啊,他便道:“径直来觐见吧,不需讲什么规矩。”

    “是,是……”这宦官连忙应了,不过脸色却又变得有些诡异起来,随即踟蹰道:“还……还有,那叶老太公穿得甚是朴素……奴婢……奴婢也不知该怎么说……”

    “嗯?”朱厚照反而来了兴趣,好奇地道:“朴素?他朴素又怎么了?”

    这宦官苦笑道:“就是形同乞丐。”

    敢将叶老太公形同乞丐?这倒是够大胆的,不过朱厚照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当然,这宦官的口吻确实是夸张了,叶老太公那一身,若是放在乡下或是京师的外城,那也勉强算得上的体面,这个像乞丐,也不过是相对于宫里和内城的达官显贵来说罢了。

    朱厚照却是眯着眼,似是心领神会地道:“噢,朕似乎是明白了,原来这位太公,是个勤俭持家的人,朕从前倒是没有注意呢,勤俭持家……勤俭持家……嗯?”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陛下真圣明

    对于这进来禀报的宦官对叶老太公的形容,倒是令朱厚照感到意外。

    朱厚照沉吟了片刻,眼眸一亮,反而有了主意。

    这叶家现在是家大业大,镇国府带动了许多人富裕,就更别说叶春秋这个镇国府的主心骨,叶家又怎么会穷,那生活质量该是非常好才对,但是听闻这叶老太公勤俭持家,这就显得特别了。

    不过说到这勤俭持家,朱厚照倒是觉得十分的好。

    朱厚照突然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然后道:“叶家老太公不但深明大义,竟还是个如此简朴之人,朕若是一身光鲜,岂不反令他看轻了吗?”

    他这话问的,有点令人感到摸不着头脑。

    一直侍候在旁的刘瑾愣了一下,随即干笑道:“陛下乃是天子,天子富有四海,自然与寻常人是不同的。”

    “不好。”朱厚照很直接地反驳了刘瑾的话,接着断然道:“人家尚且这样朴素,朕怎么能铺张呢?来来来,换衣,快给朕换衣衫。噢,这暖阁也太奢侈了,摆驾,寻个寻常的宫殿,朕要在那儿见叶老太公。”

    朱厚照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有了主意,谁也劝不了,劝了,他还会跟你急,更被说刘瑾和其他在此侍候小宦官也没有这个跟朱厚照叫板的魄力。

    于是朱厚照匆匆地去了换衣衫,可这里是天下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啊,想要找最贵最好的东西容易,可偏生要在宫里寻一件朴素的衣服,那就实在不易了。

    朱厚照是个简单粗暴的人,找不着破旧衣服,这难不倒他,穿了一件常服来,然后很直接地在地上一滚了几圈,这便显旧了吧,然后使劲儿地撕开一个口子,再命人果断用针线缝上……

    等到朱厚照摆驾到了偏殿的时候,早已变了一番模样,浑身的‘衣衫褴褛’,踩着一双旧靴子,却是神气活现的,这气势,仿佛是得胜回朝的大将军。

    他们来的这处偏殿,本是闲置的殿宇,平时虽然清扫,可因为一直没人来,所以也没有太多装饰,朱厚照在此一坐,一旁的刘瑾却显得有些心虚,皱着眉头道:“陛下,这是何苦来哉,被人瞧见,要被笑话的。”

    朱厚照却是欢快地笑了起来,道:“你这奴婢懂个什么,这叫投其所好,对这位叶家老太公,朕心里肃然起敬,尤其是他教训春秋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的话,朕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朕招他来,他既简朴,朕岂能铺张?不能让叶家的老太公看轻了啊,噢,人来了没有?”

    过不多时,叶老太公便到了,原本宦官领着他去暖阁,谁晓得中途走了一半,却又有宦官来领着他折着往这偏殿来。

    这紫禁城巨大,叶老太公早就绕得晕乎乎的了,心里只是啧啧称奇,皇帝老子就是皇帝老子啊,这气派,哎呀呀,真是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也不知这些宦官在搞什么名堂,只以为是宫里的规矩多,等到了偏殿,巍颤颤的便要拜倒,只是这一看高高在上的天子,叶老太公却是呆住了。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之前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不过说实话,现在见陛下穿着一件常服,这常服,怎么瞧着,真是素朴到了极点,那衣摆子上,似还烂了一个窟窿,本来叶老太公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家风,现在一下子,老脸却不禁一红,这……

    哎呀,不对头啊……

    于是叶老太公的心里顿时愧疚了,陛下尚且如此,自己还是太奢侈了,今早出门的时候,怎么就不懂将自己十年前的旧衣穿来呢。

    叶老太公心情郁郁地拜倒在地道:“草民见过陛下。”

    朱厚照见他朴素的样子,自己却是将他比了下去,心里暗爽,面上却没有表露,忙道:“老先生请起吧,不必多礼。”

    等叶太公抬起头来,眼眶已经发红,不红不成啊,外间都说当今陛下奢靡无度,谁曾想到,陛下自己躲在宫里,竟是这样的勤俭。

    朱厚照见他如此,不禁道:“老先生怎的要哭了?来人,给老先生赐坐,在这里不必不自在。”

    叶太公毫不迟疑地道:“草民是见陛下富有四海,却依旧勤俭,而今天下军民富足,唯陛下尚穿着旧衣,草民心里感慨万千,这才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这话是很得体的,除了小小拍了一下马屁,也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朱厚照一听,真真是乐了。

    身边拍马屁的人不少,无非就是圣明之类,可是似叶老太公这样角度刁钻的,却是见所未见。

    朱厚照便笑道:“哪里的话,朕……不过……”他眼睛快速地转动,索性装逼到底,便咳嗽一声道:“这是哪里的话,先皇在时,后宫自己缝制衣衫,先皇十几年的衣衫尚且穿在身上,朕不过是效仿先皇罢了,就比如啊,朕今儿清早起来,就不愿意让御厨房大摆宴席,朕的吃用,都是民脂民膏,怎么舍得这样浪费呢?随便寻一碗小米粥,也就将就着对付过去了。”

    叶太公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他心里想,原来陛下是这样的人啊。

    今日若是不亲见,怕还不知道呢,这时听说朱厚照清早吃的只是小米粥,顿时身躯一震,老脸又红了,连脚下穿着的旧靴子,此时竟也不好意思伸出来,反而遮遮掩掩的。

    真是惭愧啊,近日身体不好,自己清早喝的都是人参老鸡汤呢,自己一介草民,竟比陛下还奢侈,这若是陛下知情,还不知怎样看自己呢!

    叶老太公稍稍迟疑了一下,才道:“其实……草民今儿清早,吃的也是米粥,是黄米粥……”

    在米粥界,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最上等的,自是小米粥,再次,则是白米,而黄米,恰恰是不太入流,寻常百姓才吃的东西。

    叶老太公吹出这个牛来,不禁心里有些发虚,这算不算是欺君罔上呢?不过想来这样的小事,理应算不上吧。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一比高下

    朱厚照听叶老太公说吃的是黄米粥,也不知这米粥还分为了黄米还是小米,不过听着,似乎是很‘艰苦’的样子,他争强好胜的性子倒是上来了,便感叹道:“老先生这样的年纪,竟如此的朴素,真是让朕意想不到。”

    叶老太公听罢,心里却想,果然这一趟没白来啊,陛下就爱这样朴素的臣子,还是老夫有先见之明。

    于是叶老太公面色红润起来,方才的惭愧,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为今天如此的打扮越加的得意。

    当然,叶老太公是把得意放在心里的,面上自是得依旧得体大方,他欠身坐着,咳一声,道:“陛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这……是家风,是祖宗们传下来的,草民岂敢违背?叶氏本是寒家,世以清白相承,草民不喜华奢,祖宗来教诲,叶家该以俭立名,以侈自败者多也,不可遍数,因而以此而训子孙,金银终究是身外之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唯有诗书传递家业,以礼义充家中府库,方可使叶家万世而不败。”

    这番话,当然是早有的腹稿。

    朱厚照听着,也不由肃然起敬,便道:“其实……朕也是以俭立名,以奢为耻,先皇在的时候,也是一直如此教诲,帝王之家,尤该做为天下表率,就说朕吧,朕就不爱好奢侈,除了朝服和冕服,平日在这宫中,与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分别。今日听了老先生一席话,朕真是感到惺惺相惜啊。”

    朱厚照脸皮厚,臭不要脸惯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脸不红气不喘。

    反是老太公老脸又红了,忙道:“陛下圣明,草民自愧不如。”

    朱厚照也忙道:“哪里,哪里,朕不如你,你吃的是黄米粥,朕呢,吃了隔夜粥,便自以为俭了,朕心中有愧啊。”

    这下子,叶老太公心里嘀咕了,这算不算是吹大了?将皇帝老子比下去,可不是好兆头啊,于是忙道:“陛下,草民哪里敢自称为俭?其实老臣身子不好,这一月下来,也要吃两只鸡的。”

    一月吃两只鸡……

    这是叶老太公的小心思,太多了,可不成,两只刚刚好。

    朱厚照心里诧异,一月才吃两只?朕一顿御宴,怕也要吃百只吧,虽是这样想,却不能明说,得‘端着’,他便感叹道:“老先生真是节俭啊,朕一月,却要吃四只鸡呢,不过朕不敢吃母鸡,母鸡……是要留着下蛋的。”

    叶老太公有些蒙圈了,这话题怎么没完没了啊,只得道:“陛下,草民也不敢吃母鸡。”

    朱厚照心里汗颜,这次忽悠得似乎有些大了,想了想,道:“敢问老先生,一月吃多少鸡蛋?”

    叶老太公心里倒是真感慨起来,原来这陛下最爱的就是节俭之人,看来得继续投其所好才好,便道:“老臣平日不敢吃蛋,这蛋吃的多了固然是对身体好,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所以臣每月只敢吃五个。就怕若是吃的多了,将这嘴养刁了,这……”

    “五颗……”朱厚照笑了,这叶老太公挺小气的,不过看他是老人家,还是让让他吧,便道:“朕吃十颗。不过每每想到朕这样奢侈,心里就过意不去啊,就如朕这一身衣衫吧,才穿了两年,便已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糟践了好衣衫,朕现在还郁郁不乐呢。”

    叶老太公红光满面地道:“草民的靴子,倒是穿了六年。”

    朱厚照一脸惊讶地道:“呀,六年?六年竟还保养的如此之好,哎呀,朕太奢侈,太糟践东西了。”

    “哪里。”叶老太公突然觉得自己挺厚颜无耻的,不过说瞎话这东西,最难的就是迈出第一步,第一步迈出去的时候,不免心里不安,可迈了过去,便是海阔天空了。

    “陛下尚如此,草民已是羞愧得五体投地了,草民惭愧得很啊,前几日,还想着这靴子再穿两年就该换了,而今听了陛下一席话,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草民立志以陛下为榜样,这靴子,还得再穿十年。”

    这马屁拍的,而且是这样的角度,听着舒服啊。

    朱厚照继续发挥着他的厚颜无耻,道:“哪里,朕得见了老先生,方才不觉寂寞,可谓惺惺相惜是也。”

    一旁的刘瑾憋红了脸,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起来,他倒是有些后悔了,虽然晓得陛下是在说瞎话,不过现在这陛下和叶家老太公都谈起节俭来,自己反是显得没法做人了,这是篡越了啊。

    刘瑾陪侍一旁,努力地扯出笑容,笑盈盈地道:“陛下,奴婢去给陛下斟茶来。”

    朱厚照便道:“将那武夷的贡茶取来,朕一直舍不得喝,今儿见了老太公,却该拿来招待。”

    “是。”刘瑾忙不迭地出了偏殿,不禁咋舌,这世界疯了啊,陛下转了性子了,不,陛下心思换了。

    刘瑾唤了个小宦官去预备茶水,自己则是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然后勐地眼睛张大,似是有了一个决定,接着便往紫禁城一个方向快步奔去。

    那儿是一排低级宦官的宿舍,寻常的贵人是不会来的,属于宫中被遗忘的角落,脏兮兮的,一些下值的宦官便到这儿休息。

    这时,秉笔太监刘公公竟是来了,这些原本在嬉闹的小宦官们,个个被吓得要死,慌慌张张地赔笑着给刘瑾拜下问安。

    刘瑾阴沉着脸,却是道:“旧衣,谁有旧衣,给咱寻旧衣来。”

    宦官们不懂刘瑾这是何意,却是给吓了一跳。

    刘瑾却是一分半点都不客气,陛下穿着旧衣,自己能穿的是新衣嘛,陛下满口的节俭,自己还能奢侈嘛,当然要寻旧衣来,越旧越好,陛下喜欢什么,自己就是什么。

    小宦官虽不知发生什么事,却是不敢怠慢的,一个个寻出了自己的旧衣来,刘瑾左挑右捡,总算寻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这才赶紧换上,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只是面对着身后小宦官的衣摆上,分明是破了一个洞,刘瑾白皙的tun部肌肤,却是显露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叶老太公自宫中出来的时候,便一眼看到了叶春秋亲自在宫门外等候。

    叶老太公顿时笑颜逐开,叶春秋已上前几步将他搀住,叶老太公倒是收起了笑意,抱怨道:“你来做什么,哎呀,这不是有车马在吗?”

    叶春秋笑道:“孙儿左右无事,所以在此候着大父了,大父见了陛下,不知说了什么?”

    “说的太多了。”叶老太公打起了精神,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一面任叶春秋搀着上了车。

    祖孙二人上车之后,马车动了,叶老太公才又道:“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家里长短的话,哎,真真是想不到啊,陛下是个实在的人,这普天下的老百姓啊,都思明君,盼明君,今儿总算是明君就在眼前了,自打这一次入了宫,老夫方才晓得这外间的流言蜚语真是不足为信,陛下是我等楷模啊。”

    “啊……”叶春秋怎么都觉得大父这吹嘘得太过分了,这都关起门来,只有祖孙二人,又不是有外人在,说这些浮夸的话,实在没什么意思啊。

    朱厚照在叶春秋的心里,和明君是一分半点都沾不上边的。

    叶春秋怎么都觉得叶老太公这番话说得虚伪,叶春秋就没有心思再多问了。

    叶老太公又怎么放过畅谈自己第一次进宫的机会,不管叶春秋怎么想的,很是兴致勃勃地说了一通,都是说陛下圣君,百姓有福之类的话。

    这样的话,叶春秋到了后来是听得耳朵都长出茧子来了,只是子不言大父之过,只能由着叶老太公继续说吧。

    次日一早,叶春秋入宫觐见,今儿到了午门,叶春秋却是发现怪怪的,只见门前的几个大汉将军,一身鱼服精神奕奕地矗立着,只是……

    何以他们今天身上的鱼服都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尤其有一个人的膝裙上,竟还漏了一个洞,露出一截腿来。

    大明最近流行起这种特色的行为艺术吗?

    怎么瞧着,像是后世在牛仔裤上破几个洞的前卫青年似的?

    结果过了午门,这一路看去,宦官们都清一色的穿着旧衣,一个个仿如乞丐似的,人人身上都像是努力地塞着破旧一般,重点是,他们居然还面带微笑,看起来很为自己的穷酸模样得意,呃……见鬼了吗。

    当叶春秋快到暖阁的时候,迎面却见衣衫褴褛的刘瑾来了。

    刘瑾一见叶春秋,连忙将叶春秋拦住,道:“镇国公,哎呀,你来的好。”

    叶春秋这一路过来,真是带着了一路的狐疑,见了刘瑾,反是松了口气,道:“刘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叶春秋边说边指了指刘瑾的衣衫。

    刘瑾乐乐地笑了,道:“宫里要节衣缩食呢,哎呀,镇国公,你怎的穿得这般光鲜?不好,不好啊,有违陛下初衷啊。”

    叶春秋原本还想从刘瑾这里问出答案,现在倒是更加一头雾水了。

    刘瑾此时倒是道:“昨儿你家的太公觐见,因为节俭,陛下狠狠地夸赞了一番,陛下自个儿啊,便也穿了旧衣,本来穿了旧衣倒也没什么,结果见完了叶老太公,便去崇文殿演讲,你猜怎么着了?哎呀呀,那些平日教陛下做明君的翰林们,先是见了陛下如此,个个诧异,陛下起心动念,便随口说起勤俭之类的话,大致就是和对你家大父说的差不多,说这穿着新衣和旧衣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民脂民膏之类。”

    刘瑾说得吐沫横飞,整个人仿佛都要雀跃起来:“你猜后来怎么着?那些个翰林一个个就落泪了,拜下来就哭,是真正的滔滔大哭,都说陛下是圣君,古往今来,旷古未有,陛下龙颜大悦,便下了口谕,自此之后,宫中一应用度都要缩减。”

    刘瑾说到这里,终于露出了点苦笑,道:“您瞧,这陛下都节衣缩食了,咱家和下头这些人,谁还敢穿着新衣来着?实话和你说了,现在宫里都在寻旧衣,不只如此呢,外头不少人都在寻旧衣衫,眼下这时候,旧衣可比新衣值钱。噢,昨日的时候,寿宁侯来觐见了,陛下见他一身簇新的衣服,就皱眉了,对他说了一句俗不可耐,这寿宁候吓了个半死,据说连忙回了家,和那建昌伯要做起新衣做旧的生意。喔,这些,镇国公都不知吗?”

    原来……这样呀……

    叶春秋听完这个曲折的故事后,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这些人,还真是吃饱了撑着啊。

    不过朱厚照的性子,叶春秋是很了解的,这家伙其实就是贪玩,要建新宫殿,对他来说是玩,而衣服上打补丁,其实也是玩,只不过这玩儿的方式变了而已,本质却没有变。

    若是以往,陛下要玩,都是朝野内外的骂,不过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玩出了花样,玩出了特色,还玩出了大道理。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怕也不是大父,而是那些清流翰林,这些人天天吃抱着没事,虽然在家里过的也殷实,却总喜欢用最高的道德标准来要求别人,现在看到陛下要厉行节俭,这还不zha了?

    偏偏朱厚照就喜欢这种感觉,偏偏他玩儿玩出了个圣君出来,于是乎……

    叶春秋却是忍不住摇头,这作的是什么孽啊,缺德不缺德啊,什么不好怂恿,偏偏怂恿出这么个‘玩意’。

    刘瑾却笑道:“镇国公,你这衣衫啊,太鲜明了,还是换一身去觐见才好,放心,咱这里,现在旧衣多的是,你要打几个补丁的?”

    叶春秋却是失笑道:“这……却是不必了,我穿这一身挺好,那打补丁的衣衫,我穿不出来。”

    刘瑾不由有些遗憾,道:“这倒是由着公爷,公爷自然和咱们这些人不同,穿什么衣,陛下也不会叱责,倒是可怜了咱,好好的新衣要撕成布条,再拼拼凑凑的缝补起来,嘿嘿……话又说回来,咱现在也算是清官了,两袖清风,喏,你瞧瞧,瞧瞧这袖子,里头啥都没有。”

    说着,刘瑾还煞有其事地翻出了自己满是补丁的袖子来,示意自己的廉洁奉公。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将尧舜做到底

    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叶春秋见刘瑾诙谐的样子,莞尔一笑,只点点头道:“我先去见陛下。”

    等进入了暖阁,方才发现这暖阁里竟已是变了另外一种风格,那金玉镶嵌和装饰的器皿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御案,也只是一方斑驳着黑漆的长案子。

    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叶春秋走进了一个县衙门,该有的东西都有,却偏偏是多了那么点儿岁月的痕迹。

    呃,简单一句,就是官不修衙的感觉。

    再看朱厚照,竟见他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衣衫,脚下……居然穿着草屑,脚趾头露了出来,他很自然地拿着手扣着自己的脚丫子,偶尔……很没形象地拿抠了脚丫子的手往鼻子下嗅一嗅。

    这对朱厚照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当初有着在关外牧场生活的经验,现在这番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再熟悉不过了。

    俗话说,做戏要做足,叶春秋还真是打心里佩服朱厚照的这份专业。

    叶春秋行礼道:“见过陛下。”

    朱厚照见叶春秋来了,目光最先让叶春秋的一身衣着给吸引了,皱着浓眉,不认同地道:“春秋啊,你怎的穿的这样光鲜亮丽?你这一身置办下来只怕靡费不少吧,少说也得花个几十两银子,哎,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也,你想想看,上月河南布政使司就糟了水患,许多百姓衣食无着,还饿着肚子呢,若是将你这一身衣衫当了,却不知能让多少人活命呢,哎,朕很忧心啊,现在奢侈之风太盛了,京里的权贵,还有地方上的豪强,一个个不晓得……”

    “河南遭灾了?”叶春秋直翻白眼,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臣弟也是现在才知道,陛下啊,这可不是小事啊,天灾接下来就是**,陛下这番话说的极好,臣弟幡然悔悟,不妨如此,陛下和臣弟在镇国府的这个月的分红,都统统捐给朝廷赈灾吧,如何?”

    “什么?”朱厚照还想继续保持他的优哉游哉,只是叶春秋的话,却是令他受了刺激般……

    朱厚照一轱辘翻身坐直,脚丫子也不抠了,瞪大着眼睛道:“这……这……岂有此理,朝廷赈灾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怎么能动用私银呢?若是如此,这就是坏了规矩,规矩一坏,往后再有灾情,莫非都靠募捐?不可,不可,祖宗有法度的。”

    叶春秋一时无语,牌坊你要立,biao子你也要做,我很为难啊。

    叶春秋一副失望的样子道:“既如此,好吧,那臣弟就不募捐了,这身体面的朝服,是否可以保住?”

    朱厚照却是摇了摇头,郁郁地道:“哎……你是不知朕的苦心啊,朕真是忧国忧民啊,不过,算了,朕做好自己即可,难道朕要做明君,还非要求着你们都做廉臣吗?朕不强人所难的,全凭大家的心意,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朕管不着。”

    说着,又长长地叹口气,痛心疾首地道:“朕这几日看了奏疏,现在的官吏,真是不知收敛了,大鱼大肉,鲜衣怒马,当然,朕说的不是你,朕是说,这天下啊,总该有人来做一做表率了,噢,你爹的奏疏已是到了,他已押解了杨贼人等抵达了山海关,不日就将回到京师,朕现在倒是很想见一见他,等你父亲到了,你去迎接吧,到时你们父子一并入宫来。”

    以往两个人做任何事都挺有默契的,可这一次,朱厚照突然发现叶春秋这家伙挺难沟通的,跟他说了一通廉政之风,他居然还如此的木讷,无法体会自己苦心,又怕继续说下去,这家伙真的脑子被驴踢了,将镇国府的分红送去国库,只要这样一想,就整个人感觉很不好了。

    叶春秋听到父亲已经不日入京,倒是精神一震,父子二人,相别数年,又是差点生死离别,此时心里自然是想念得紧,他喜笑颜开地道:“臣遵旨。”

    朱厚照笑呵呵地道:“怎么,想你爹了?不过不要急,也就这一两日的事,不过说起来,朕这几日似乎是开窍了。”

    朱厚照左右看一眼,使了个眼色,将身边穿着‘丐衣’的宦官赶走,等暖阁里只剩下了朱厚照和叶春秋。

    叶春秋不由道:“不知陛下开了什么窍?”

    朱厚照感叹道:“朕终于找到了做圣君的捷径了,哈,你瞧,这可轻松多了,现在满朝文武见了朕如此,就心疼得很,连李师傅他们见了朕,眼睛都也红了,说朕可以和先帝比肩,你瞧,这卖力气做圣君太难了,可只换一身衣衫,就成了尧舜了啊,你说痛快不痛快?”

    叶春秋苦笑道:“陛下,你这一身衣衫置办起来,只怕比从前的锦衣靡费的还要多一些吧,臣弟听说,现在京师里,旧衣竟比新衣还贵。”

    朱厚照嘻嘻一笑道:“花了银子,至少听了响,不是?朕当初就没有想到这个,还走了许多的弯路,却总是被百官们腹诽,现在好了,一切都顺其自然,朕也打定了主意,将这尧舜做到底。”

    “……”叶春秋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竟是无言。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清流最可恨的地方,高道德标准要求别人,最注重的不是实干,却是这种形式,表面上似乎是节俭了,值得称道了,可实际上……

    然并卵啊,无非就是折腾而已,皇帝做了表率,下头的人都欢天喜地的置办旧衣,既然天子都形同乞丐了,谁还敢穿比陛下还新的衣衫?

    结果就是,好好的新衣服,让人给撕碎了,再用针缝补起来,这还嫌不够,不留两个窟窿都觉不好称节俭,这尼玛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对叶春秋来说,这只是小节,倒也没什么值得谏言的地方,陛下爱如此,清流们呢,又都称颂,清议那儿也是敲锣打鼓,沸沸汤汤,一片叫好,实干的大臣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哪里敢说三道四,于是朝野一致好评。

    好吧,既然是皆大欢喜,那就随他们去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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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两日,都是阴雨绵绵,一行车队冒着这细雨,悄然地抵达了京师。

    叶景正是在这行车队里,这一路行来,都是极为低调,数十个护卫,几十个差役,押着几辆囚车,沿途也谢绝了所有的招待。

    他是个颇有使命感的人,心知唯有如此,方才能换来一个好名声。

    事实上,名声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年纪已是不小,也算是位高权重,而今又立了大功,这一辈子都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即便不做这个官,以叶家现在的财富,也足以保证他一辈子无忧。

    叶景本就是个淡泊之人,正因为这份淡泊,当初才有着那舍弃功名和家业,而与他最心爱的绣娘出走的勇气,过苦日子他不怕,别人怎样看,他也未必在乎,在这世上,唯一令他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父子是一体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因为父子一体,所以父债子偿,所以当一个父亲品行高尚的时候,往往大家对儿子的品德也会有所期待。

    老子英雄儿好汉是也。

    正因如此,叶景朴素,含蓄,诚恳,接人待客也怀着特有的谦卑,立大功而不骄,这样的人,总是让人难以挑出错的。

    他自知自己有许多的缺点,甚至根本不适合这个官场,可是他努力地去改,力求使自己做到焕然一新,而这……依旧还是为了他的儿子。

    这便是他的人生,可能可悲,也可能让人觉得可笑,可是他却是甘之如饴。

    快到朝阳门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个俊朗的身影在那候着了,叶景一下子就辨出了那正是叶春秋。

    因为事先已有通报,叶春秋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时辰,果然看到了叶景的车驾,顿时心潮澎湃,连素来总是摆着一本正经的脸,此时唇边也不经意地带着几许笑意。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快步疾走到了车前,而此时,叶景也未等停车,便已开了车门。

    父子二人一人在车上,一人在车下,四目相对,竟一时间忘了喜悦,叶景甚至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眼角已是湿润。

    春秋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拜倒在地道:“儿子见过父亲。”

    声音带着哽咽……

    本以为这个至亲再也见不到,叶春秋可谓是万念俱灰,可是在知道这个人依旧好好地活着,叶春秋感觉就像自己那颗在谷底的心,终于能回到地面,这个世界又一下子有了眼色,可是直到这一刻,看到叶景安然无恙地在自己跟前,叶春秋才真正地感到真实。

    叶景已下了车,将叶春秋搀起,终于笑了起来,道:“哈哈,比从前壮实了。”

    叶春秋抬眼看着叶景,也笑了起来,道:“儿子一向壮实,倒是父亲清瘦了许多。”

    “消瘦一些好。”叶景很不在乎,他的性情改变了很多,父子二人也没什么避讳的,肩并着肩,叶春秋去微微搀叶景,叶景呢,则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在路人看来,显得有些怪异。

    “陛下命儿子先带父亲入宫,大父已经张罗好了家宴,从宫里出来就回家去。”叶春秋发现自己絮叨了许多,满口的家里长短,可是却总感觉自己想要跟父亲多说一些话。

    叶景只微微颌首道:“好,我们先入宫。”

    叶景一面走,一面和叶春秋叙说别离之情,也不坐车了,仿佛生怕车走得太快,许多话说不完似的。

    说了一些家常,叶景突然道:“春秋,我来时,听说了封王的事,大致的情况,为父也了解了一些,只是这背后,怕是没有这样简单吧。”

    叶春秋知道朱叶一体事关重大,这种事当然不能隐瞒叶景,便将宗室与内阁的矛盾大致地说了。

    叶景微微皱眉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吗?这倒是难题,春秋可有什么打算?”

    叶春秋叹息了一声道“是呢,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今到了这个时候,儿子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得罪任何一个,对叶家都不是好事,就是不知父亲有什么高见呢?”

    叶春秋一直以来,在对待那场即将到来的争斗,都保持着超然的态度,可是他很清楚,想要做旁观者并不容易,叶家不可能永远蛇鼠两端。

    至于问叶景该怎么办,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完全是出于对叶景的尊敬,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个拿捏不定主意的人,每次询问他的意见,他大抵就是你自己看着办的话。

    不过这一次,叶景却是认真地凝起眉来,一面与叶春秋行走于闹市,一面思考权衡着什么。

    这个时候,叶春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叶景的反应,才真正的感觉到父亲变了,变得开始有了主见了。

    不过……想必父亲最终还是不会拿出自己的主见吧,这件事太大了,父亲的性子懦弱,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叶春秋这样想着,叶景却是突然道:“为父问你,春秋,你说实话,你认为这世上谁更靠得住?”

    叶春秋微微定神,毫不迟疑地道:“当然是叶家自己。”

    叶景却是摇头道:“不,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为父的意思是,内阁的优势在于,他有处置军国大事的权利,而宗室往往难在朝中施加什么影响,可是内阁的首辅大学士,即便交好,关系再怎样莫逆,可是哪个首辅大学士能够在内阁里掌握权柄数十年呢?也不过十年八年,李公也就差不多要致仕了,那么十年八年之后呢?谁能保证十年八年之后,新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还会和叶家亲近?”

    “今日,若是联合李公,八年之后就需仰仗新的首辅,今日若是成了宗室,与宗室休戚与共,这便是叶家百年的家运啊。”

    “何况,朝廷因为宗室的供养而选择削藩,充实国库,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等到国库又入不敷出了呢?到时候要裁撤的是谁?这天底下,能充实国库的肥羊,又有几个?”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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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