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子风流TXT下载庶子风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子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与有荣焉

    很多时候,身份的巨大悬殊,足以碾压一切的观感。

    无论你对任何一个身居高位者颇有微词,可是当他折节下交,亲自到了你的家门,对你如春风一般的和蔼,这个时候,所有的微词都会烟消云散,有的只是激动。

    周举人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他太激动了,当朝帝师,内阁大学士啊,一句节哀,先父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周举人哽咽道:“王公,学生……学生……”

    竟是凝噎无语,只是再三要拜。

    其他生员见了,也顿时觉得王华亲切起来,这种感觉,实如一股春风吹拂在了大家的心田上。

    都说王公对读书人不好,而亲近商贾,可是现在的状况不是明明白白地颠覆了这个说法了吗?一个这样老迈的人,竟然亲自跑来了这里,单凭这个,就足以让人感佩了。

    你若说人家想要拉拢你,说句实在话,我们这些人,值几张票呢?

    众人纷纷来见礼,王华一一点头,接着正色道:“老夫先去见周太公。”

    众人这才想到王华此来的目的,心里对这周太公也忍不住羡慕起来,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两腿一蹬的时候,能有个内阁大学士来祭奠,这辈子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于是周举人哽咽着当先领路,王华和叶春秋在后,其余诸人纷纷尾随。

    等到了灵堂,王华和叶春秋面色凝重,至了灵堂前三拜,接着唏嘘,安慰了一旁守灵的几个周家子孙,方才由人领着出来。

    周举人穿着白色的孝服,前襟已被泪水打湿了。

    这时王华道:“弘治十年,顺义县修河堤,周太公带领本地士绅踊跃捐纳了银子,才使顺义县绝了水患,当时老夫还在詹师傅任善赞,正好见了顺义县的奏疏,先帝对此,好生褒扬了一番,说是有此乡贤,何至国家不太平,当时老夫看了邸报,也是有感而发,很是欣赏令尊的善举,国家以士绅为奠基,所靠的,正是令尊这样的人。”

    王华接着又感叹道:“只是想不到,令尊竟是驾鹤西去了,实是令人唏嘘。噢,这里可有笔墨吗?”

    周举人听到笔墨,一时疑惑,诸生也看着王华,肃然起敬之余,也不由疑惑。

    于是周家人忙取了笔墨来,王华摊开了纸,提笔疾书:“生荣死哀’四字,叹口气,才幽幽道:“这四字,正是老夫的心情,周太公活着的时候,品德令老夫尊敬,而今驾鹤西去,令人悲痛。周贤侄,这一幅字,权当是追思藉慰吧。”

    周举人瞪大了眼睛,他这时才意识到,这是王公题字啊!生荣死哀,这对先父这样的人,可谓是极高的赞赏了。

    周举人又是感动又是激动地道:“学生这就让人装裱起来。”

    王华只是点头,接着到了厅里坐下,诸生纷纷陪坐,叶春秋倒是不好坐,他虽是身份高贵,可王华是他的长辈,便侍立一边。

    王华便道:“国家养士,为的是社稷长存,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因此,若是人人都效周太公,何愁天下不能海晏河清呢?诸生们都在,顺义县有个叫张岩的举人,不知在不在这里?”

    他这一说,便有个举人的身躯立即震了震,料不到王公竟会知道自己?

    于是这叫张岩的举人连忙站了起身,要拜倒在地。

    王华随即摇头道:“不必多礼,这里又不是公门,礼太多了也不好。你是正德三年高中的北直隶乡试吧,和春秋倒是同榜,算是同年了。你的那篇文章,老夫恰好看过,当初北直隶的试题是君子笃于亲,你那篇文章,我只记得那一句‘俯仰古今,得失昭然,是以君子贵先自尽也’。这一句好啊,只有如周太公那般做了表率,才能使社会风气愈发的好,朝廷的事,大抵就是如此,地方上只要有一个君子,这里的风气就不会坏,老夫对你的这番话,深以为然。”

    这张岩顿感与有荣焉,激动得眼睛闪亮闪亮的,忙道:“学生受教。”

    “是老夫受了你的教。”

    这王华说起话来,简直娓娓动听,语气之中透着亲切,和大家坐一起,渐渐也让人开始自在起来。

    他决口不提一句公推的事,令诸生们心里觉得很是舒服,此前倒是听说过不少关于王华的传闻,其实对王华,本就透着尊敬,只是觉得王华不该和商贾为伍,可现在却觉得,传言并不实,王公本就是士人嘛,他对士人还是挺关心的,尤其是他的博闻强记,真令人佩服。

    眼看天色不早了,王华起身告辞,周举人和诸生连忙恭敬地将王华和叶春秋送到了门口。

    王华在门前驻足,道:“不必相送了,且都请回吧,老夫还有俗务,走的匆忙,倒是抱歉得很。”

    于是众人纷纷作揖相送,直到王华和叶春秋上了仙鹤车,也久久不肯散去。

    在回去的路上,王华倒是显得精神了一些,叶春秋与老泰山同车,道:“泰山若是乏了,且睡一睡。”

    王华却是带着幽幽地感叹道:“哎,说实在的,这样的拉拢人心,老夫有些于心不忍。”

    叶春秋看了泰山一眼,心里觉得这位泰山大人还是那么的正人君子,不过这个时候,倒是觉得该给这位泰山大人一个正能量的心态。话说,他不也是熬得一手棒棒的心灵鸡汤吗?

    叶春秋摇头道:“泰山大人何出此言?难道这不就是下体民情吗?泰山大人,借此机会,多与读书人说说话,了解他们的心思,他们呢,也大可以借此机会,了解泰山大人是什么人。自然,期间也许会有些矫揉造作的地方,可是泰山大人说的很好,那些生员,也很是感动,我说实在话,顺义这儿,估计是多了几十个生员为泰山助选了,但是泰山大人今日来,得到的何止是周举人还有郑举人这些的支持,更多的,却是让整个顺义感受到泰山大人的关切之情,往后为人处世,也该当多学学泰山大人。”(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爆炸性

    王华听了叶春秋的话,不禁失笑,这个女婿啊,鬼点子太多了。

    不过他无法否认,这种效果确实极强,当王华去了周举人家,某种程度来说,就和顺义县的读书人站在了一起,这些人会自发地为王华奔走。

    很多时候,这叫闻名不如见面。

    不过王华还是忧心,道:“可是只靠这个,还是杯水车薪啊,老夫还是颇有几分担忧。”

    其实王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读书人反商的太多了,即便能在这几个月发动各种攻势,可终究也不可能扭转那过半以上排山倒海的坚定反商派,固然你可以拉拢不少态度不一的人,可是坚定的人,任你好说歹说,也绝不是几个月时间就可让他们改观的。

    叶春秋却是悠然自若地道:“事在人为,泰山不必担心,春秋自会想办法的。”

    回到了京师,送了王华回家,叶春秋便回到了家里,而后直接去了书房。

    奔波了大半天,叶春秋倒不觉得疲惫,他的身子好,即便是长途跋涉,也难有倦意,悠悠然地交代唐伯虎道:“将今日的太白报拿给我看看。”

    唐伯虎取了今日的报来,今日的文章,是揭发李东阳的族人仗势欺人的,说的是他一个族弟李春,在老家侵占人田地的事。

    叶春秋大致地看了看,笑道:“单凭这个,可不成,这种事情,还是太小儿科了,朝中的大臣,哪一个家里没有几个不成器的?固然是可以给人恶感,却不足以闹得满城风雨。”

    唐伯虎瞪大着眼睛,忍不住地道:“公爷,学生看了,就觉得很气愤了,这……还不可以?”

    “不可以。”叶春秋道:“这样的文章,不会给人提起兴趣来的,文章想要夺人眼球,就得有……嗯……嗯……怎么说呢?”

    叶春秋像是努力地在脑海里找着一个适合的说辞,顷刻,终于道:“是爆炸性,对,就是爆炸性,单纯欺男霸女,固然可恨,可是太多了,反而就泯然于众人,什么叫爆炸性?便是如火药一样,点燃,砰,炸开,然后吓到一片人。”

    唐伯虎突然感觉挺心疼李公的,时刻有公爷这样的人惦记着,还真是……

    他在心里摇摇头,竟不知如何搭话。

    叶春秋定了定神,接着道:“要点什么事儿才有爆炸性呢?”

    唐伯虎哑然道:“公爷可是有主意了吧?”

    “呵呵。”叶春秋却只是干笑,笑里却是带着几分邪魅。

    唐伯虎感觉心儿颤了颤,哎,李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碰上公爷这样的人!

    ………………

    有人说,忙碌的日子过得也别快,这一天,清晨天色微亮,薄雾笼罩在李家的庭院内外。

    此时此刻,公推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数十个御史联名弹劾王华,声势浩大,对此,王华的反击亦是不甘落后,整个都察院,已是势同水火。

    国子监的贡生们,也都被发动了起来,针对诗社,四处与太白诗社的读书人发生争执和冲突。

    礼部尚书费宏,倒是不敢轻举妄动,几次的教训证明,他做任何动作,都有可能会被人猜测是有想与李公争首辅的心思,所以索性深居简出。

    天气日渐炎热,即便是清晨也带着暑气,这几日,闹出了地方官与地方太白诗社冲突的事,山东布政使司泰山府知府竟是以滋事的名义,狠狠惩治了与几个本地的生员,于是王华上书,弹劾泰山知府。

    偏巧,还是山东那儿,却又出事了,当朝衍圣公孔闻韶,直接发表了一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文章,盛赞李东阳为维持纲纪礼法的能臣,一时天下哗然。

    衍圣公乃是孔圣人之后,乃是儒家的一面旗帜,衍圣公亲自出面,几乎形同于表明了名教正统的发言,一般情况,这衍圣公是极少掺和朝中事务的,现在,竟直接支持了李东阳,那文章之中,对王华多有毁誉。

    一篇文章,几乎形同于给王华的败选,钉下了一口钉子,虽是王华的支持持续攀升到了四成,可是很快便开始回落,以至于眼下,似乎反对王华,已成了维持儒道正统的运动,有衍圣公出面,许多大儒也不再避讳了,各自登台,很是热闹。

    李东阳阴沉多日的心情总算好了些,他刚刚给山东的衍圣公修了一封书信,表达了一些感谢,接着便在厅中喝茶,预备入宫当值。

    这个时候,李东阳又感觉自己找回了当初的信心,那王华终究还是太嫩了,他想要靠银子来取胜,以为有了商贾的支持,有源源不断的钱财供应,将支持他的生员组织起来,就可以动摇自己,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正统的支持,方是最有力量的,这上千年的士农工商,延续至今,早已将儒道捆绑一起,理学的厉害,王华终究还是不明白啊。

    心情大好之下,他眯着眼,想到了他真正的对头人叶春秋。

    李东阳比都是清楚,这背后一切的一切,都是叶春秋在搞鬼,不过……这无妨,一点都没有妨碍,叶春秋……等公推之后,老夫便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到了那时候,所挟持的便是天下的民意,到了那时……

    李东阳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冷意,眼中有着锋利的光芒,接着他动身入宫。

    可到了门口,却听到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随即便听到门房道:“大胆,谁敢在这里放肆吵闹?来人,打!”

    李东阳掀开车帘,便见外头竟跪了许多女人,手上抱着孩子的,或是披头散发的,场面一片狼藉。

    他皱眉,让人停车,门房连忙走过来,道:“老爷……这几个女子真是大胆,他们口口声声的,竟然说自己是……是……是老爷的外室,有的甚至自称和老爷……在外有……有……带了孩子,说是要来寻亲,还说老爷忘情寡义,说他们抱着的那些孩子都是……都是老爷的骨肉,老爷,这都是一派胡言啊。”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可恶至极

    李东阳听着,脸一下子绿了,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子被击了个粉碎。

    他连忙透过车窗细细地往外看,果然外头已围了许多人,个个翘首以盼,指指点点的。

    李东阳这一下子真是给气着了,没了平日那股沉稳,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地厉声道:“简直胡说八道,太放肆了,无耻之尤,立即叫顺天府。”

    其实这个时代,私生活是无可指责的,哪个老爷家里没有十个八个的妻妾?这倒也罢了,那些通房的丫头,那些家里的女婢,只要你关起门来,没有人在乎这个,食色性也,这种事心照不宣。

    可这说的抛了外头的女子,弃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陈世美啊,太薄凉了,对自己的骨肉尚且如此凉薄,何况是对别人?

    这就关乎到一个人的品行问题了!

    李东阳与那些在官场上沉浮了几十年的老臣子都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极是在乎自己的名声的,而现在这么一出,他的名声还要不要?

    门房当然也是明白事态严重的,对李东阳回道:“已经去叫了。”

    李东阳紧绷着脸,冷冷地道:“将这些人拿去了顺天府后,重重地责打,一定要将她们的底细揭露出来。”

    门子道:“是,是。”

    李东阳这才放下了车帘,可是脸色依旧很不好,甚至感觉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烦躁,他听到那女子嘶声歇底的恸哭声,固然是这仙鹤车的密封性极好,可依旧挡不住这个声音,几乎可以想象,这儿几条街的人都应该被惊动了。

    顺天府当然要管这件事的,这分明是有人想要给他泼脏水,蓄意为之。

    可是……

    李东阳……依旧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绝不能露面的,一旦陷入了与那几个女人对峙的情景,反而就陷入了泥沼之中。

    当然,他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极可能是这件事的策划者……

    叶春秋啊叶春秋,你还真是卑鄙无耻啊。

    李东阳虽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心里隐隐的有了几分担忧。

    他嗅到了一丝不好的意味,以至于他足足一个清晨都是心神不宁。

    如常地在内阁里办公,虽是候选内阁首辅,可现在依旧还是暂代首辅之职,他面上风淡云轻的样子,心里却还在想着外头的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午,才有人寻了来,一个书吏匆匆上前道:“顺天府尹今早开审了。”

    “嗯?结果如何了?”李东阳沉着脸,面色不改。

    书吏道:“问了,这些妇人咬死了和王公有关系,府尹在那儿预备动刑,被人截住了。”

    “截住了?”李东阳一脸的冷色,怒气腾腾地道:“是谁截住的,锦衣卫?是刘瑾,还是……”

    书吏很是尴尬地道:“是都察院右都御使邓健。”

    李东阳一听,脸色顿时变得蜡黄了。

    是邓健。

    若是锦衣卫,倒也还好,因为毕竟锦衣卫干涉顺天府的事,难免给人一种阴谋的感觉;可若是都察院,都察院还真有这个职责,人家要干涉顺天府的审问,乃是理所应当的事。

    何况带头的还是都察院的右都御使邓健,邓健这个人虽然人憎鬼嫌,不过他的正直,却是人所共知的。

    李东阳眯着眼,冷冷地道:“用的是什么名义?”

    这书吏道:“说是事涉李公,都察院要亲自来查办。”

    李东阳吸了一口冷气,道:“现在人在哪里?”

    “安排在了大理寺,择期这右都御使就会去审。”

    既然都察院出了面,这个时候,就只能等结果了。

    眼下最麻烦的,反而是这个邓健,这朝中谁不知道,邓健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去,他也不会理会。何况他的名声很大,现在他来过问这个案子,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非议。

    可问题坏就坏在这里啊,李东阳不担心他不能秉公而断,怕就怕事情无法控制。

    若是顺天府来办,这倒是好说话,府尹大人会看李东阳的脸色,知道要早早完结,所以一定会快刀斩乱麻,这些妇人和孩子若是不承认是栽赃陷害,那就动刑,打到他们认了为止。

    可都察院过问的案子不一样,要结案,就要细细地查问,而且还不能动刑,这邓健若是不动刑,不用一点手段,只细雨春风一般的慢慢问案,结果一日不揭开,事情就会一直拖着,而李东阳永远都是那个烂透了的负心人。

    李东阳眯着眼,想了想,道:“该让左都御史去过问,把这个案子接过去。”

    书吏摇头道:“已经去了,却被挡了回去,邓健直接问他,牵涉这么大的案子,为何现在才想移案,早做什么去了?按律,他已接下这桩案子,除了圣旨下来,谁也休想移了案子去的。”

    邓健就是这样性子的,即便是他的上官,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强,他比你还强,你硬,他比你还硬,你要是威胁,他可以命都不要的跟你死磕到底。

    李东阳面上阴晴不定,道:“还有一个月,都察院若是办案,一个月能不能结案,都是未知之数,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可是……”

    “李公,只能让左都御史去请旨意了。”

    李东阳却是沉着脸摇头道:“没有用的,陛下不会管这个闲事的。这几日,还是小心一些吧。”

    他虽是依旧泰然自若的样子,可是心里的忧虑却开始深重起来。

    果然不如他的所料,太白报立即开始有了动作,一篇描写了当日情景的文章在次日立即出现在了街头巷尾。

    七个妇人,四个孩子,其中两个是李家出来的女婢,四个乃是jinv,还有一个,竟是个寡妇,jinv和女婢倒也罢了,可是这寡妇,却是最让人忌讳的,这个时代,提倡守贞,名节便是礼教,因而官方总要给守寡的寡妇立贞节牌坊,要表彰她们的行为,可是现在……居然和寡妇有染,这就是坏人名节,是最可恶的事。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高处不胜寒

    李东阳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时之间,这件事已是满城风雨起来,每一个人都是以此为谈资。

    其实这很好理解,毕竟和tao色有关的东西,总是能引人遐想,于是新的论战开始酝酿。

    有人自然认为是假,有人则一口咬定了是真,大家都是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

    其实有人论证为假倒也很有证据,为何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才会有人跑去李家,以前为何不敢去?还有,李公的年纪这样老迈了,不至于还如此吧,那孩子大的也不过三四岁呢,李公年过六旬,怕早已没什么兴趣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少不得令大家要深入地探讨,既要探讨,还是不免将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和李东阳连接在了一起。

    而这……才是真正致命的开始。

    也就是说,一个人获得尊重,这种形象,源于大家固有的形象,比如你看到了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你绝不会将他和一些糟糕的事连接在一起,固然每个人在私底下都会有私欲,床弟上的事,是正常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每一个人都会有想法,可是人的固有印象便是,你看到一个大人物,心里一般就只有敬畏,绝不会浮想到什么龌蹉之事,就如你看到一个獐头鼠目的纨绔公子哥,也绝对不会联想到什么好事一样。

    可是一旦,当你将这么个德高望重的人与那些tao色之事连接在了一起,即便你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你每日为他争辩,告诉别人,这都是别人在给他泼脏水,是别人故意陷害,可是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那你的想法就开始奔放起来了,总会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而这时候,当你蓦然回首去看时,再记忆起这个人形象,会不自觉地发现这个人少了许多的庄重。

    噢,他们勐地意识到,原来李公也是一般人,也是食se男女,也是吃五谷杂粮的。

    而一旦你有了这个想法,他身上的光环也就渐渐地剥落了,固然这时候,你还在为他辩护,还愿意支持他,可是那种肃然起敬的心思,却徒然见变得截然不同了。

    更重要的是,这种一口咬定了李公不是这样人的人,毕竟不可能是绝大多数人,除了某些坚定的诗社成员,各种讽刺之外,还有绝大多数动摇的中间派,这时候,他们也不免开始狐疑起来,甚至开始渐渐地产生了动摇。

    有句话很切合生活实际,那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眼下都察院还在查办,一切都是扑朔迷离,正因为如此,才给了无数人遐想的空间。

    当唐伯虎收到这些消息,知道事情发展到这般程度的时候,不禁咋舌,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爆炸性了,人有八卦的本能啊,读书人也大抵如此,谁也逃不过啊。

    固然他跟随叶春秋已经见识过许多的新奇事物,可他真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事情竟能轰动至此。他甚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的后襟有些冷,不由地庆幸自己不是站在公爷的对立面,要不然,这倒霉催的……

    清早的时候,唐伯虎看到叶春秋端坐在书房里看着公文,忍不住上前道:“公爷,外头的事,你听说了吗?”

    叶春秋含笑道:“怎么,伯虎兄又学习到了什么?”

    唐伯虎却是道:“学生以为,这个法子并不好。虽然引起天下震动,可是案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公爷,莫非你还想让邓御史真冤枉了李公?邓御史,理应不是这样的人吧。”

    叶春秋淡淡道:“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没有人会妨碍邓兄查办,我相信,他一定会秉公而断的。”

    唐伯虎不懂了,不解地看着叶春秋道:“可是……一旦秉公而断了,等邓御史还了李公清白,现在所做的岂不是……”

    叶春秋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可是等清白的时候,这场公推也已经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为什么还要在意呢?李公要清白,那就给他清白好了,公推的结果出来之后,他便是做圣人,那也是他的事,于你我还有何干?”

    唐伯虎顿然间不寒而栗,感觉后襟更冰寒了几分,卧槽,自己果然是猪啊,这样一想,所有的事都已经明白了。

    此时,叶春秋道:“交代一下太白报那儿,明日写一篇文章,就以知情人的名义来写,就说可能会有别有企图的人,可能会栽赃王公……”

    “啊……”唐伯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跟不上叶春秋的节奏了,只愣愣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噗嗤一笑,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啊,我们可以这样做,李东阳难道就不会照猫画虎吗?事实证明,这事如此办出来的效果是挺好的,他若是对我的泰山大人也来这么一下,怎么吃得消?所以报纸要先推测,说李公陷入这个公案,心急如焚,说不准会给王公栽赃,如此一来,李东阳若是真这样做,在大家的眼里,也不过是想要故意栽赃罢了,这叫预防针。”

    唐伯虎恍然大悟,然后一脸无语的样子:“学生从前总想做上位者,想如李公、王公,还有公爷这般,成为人上人,可是现在,学生却是明白了,学生这辈子,也只是和公文打交道的这块料了。”

    叶春秋看他一眼,见他叹气,看出了他的心思,人嘛,憧憬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正直,就可以指点江山,可是当真正知道庙堂上这些事,方才会知道,在这里,正直是站不住脚的。

    这里的天下最大的利益交换场所,在那紫禁城的屋檐之下,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和自己所代表的利益与人争斗的你死我活,或是彼此交换共享,偏偏这里不会有正直,不会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叶春秋含笑道:“所以才有那么句话,高处不胜寒啊,你看,在这书房里办公多好,温暖。”(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该他出马了

    唐伯虎听了叶春秋的话,却还是愣住了。

    他心里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一时也说不清。

    过了片刻,勐地,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唐伯虎蓦然张眸,微皱眉头道:“公爷,可即便如此,学生觉得还有一个问题。”

    叶春秋饶有兴致地看着唐伯虎道:“什么问题?伯虎兄说来看一看。”

    唐伯虎道:“公爷,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这大势吗?对啊,就是大势,就如公爷所说的那样,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公爷固然取了很多巧,能够将绝大多数站在中间的人拉拢到咱们这边来,转而支持王公,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天下反商的情绪一日不除,王公就难登大位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学生以为,反商的生员,即便是李公品行有问题,也断然不会轻易支持王公,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利益相关,人有了固有的观念,是断然不会轻易改变的,而士农工商,自理学盛行开始,便一直成为儒家的精义,天下的读书人,莫不是这样想,那些顽固不化的读书人,怎么会轻易改变呢?”

    很显然,唐伯虎切中了重点。

    对啊,反商的生员这么多,而且那些人思想观念极为固执,王华的基本盘还是太小了,这……怎么能行?

    就算是王华争取了最大的支持,能有四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可再多,就真没有了,而李东阳在大多数的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在王华的面前,就宛如一座巍峨,且是高不可攀的山峰,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之相比。

    换而言之,叶春秋忙活了那么久,不就是在做一件徒劳无功的事吗?

    叶春秋听到这里,沉吟起来,一副认真思索起来的样子。

    少倾,只见叶春秋的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道:“是吗?可是伯虎兄还是忘了,首辅的候选还有一个费宏,现在,该是他出马了。”

    ………………

    自女人和孩子的事发生之后,太白报可谓是一面倒的疯狂攻讦李东阳,太白报的销量大,受众的人也多,再加上这本身就是足以让人八卦的事,一时之间,街头巷尾,竟是非议无数。

    可是在靠着朝阳门这儿,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报馆,早就悄然办了起来,其实这个效仿太白报的报纸并不起眼,它的销量也低得惊人,因为它的价格足足是太白报的十倍,因此一日下来,能卖个几百份,已算是很了不起的事,它的文章,此前多是一些称颂李东阳的话,可惜因为没有银子,所以也无法维持。

    不过倒也有一些铁杆的支持者愿意去买,因为这是一份**裸反商的报纸,很是迎合许多生员的胃口。

    其中不少反商的内容,也算是新奇,不再只是寻常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士农工商之类的话,而是逐一阐述商贾的危害。

    正因为如此,许多生员对其很是喜爱,倒也颇有一些影响。

    甚至有人认为,这份报纸,理应是朝中某些大人物背后撑着的,指不定还可能和李公或者是费公有关。

    这一次,李东阳弄得非议四起,小报馆却突然开始大规模地印刷起来,如太白报一样,也是一文钱一张,他们的内容,除了一如既往的痛斥商贾之外,对于李东阳的事,却是不予置评。

    因为价格和太白报一样低廉,顿时便引起了许多生员的追捧,销量逐渐开始大增。

    而其中的许多内容,却让人深思。

    赵举人一直都在京师,等着两年之后的会试,他家里颇为殷实,在京师除了备考读书,也没有其他的事,因而对这公推的事很是热心。

    他是极瞧不起太白报的,太白报虽然也是读书人的报纸,出自太白诗社,可在他的眼里,这太白报便是那些商贾弄出来的阴谋,所以他日常都会买一份反商的士报来看看。

    这几日,因为和人争辩李公是不是私德有亏的事,他也是疲惫得很,许多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明明就是子虚乌有,甚至是另一个首辅候选者王公的阴谋,偏偏他们却是深信不疑,实在是令赵举人感到可恨。

    就在这个清早,赵举人摊开了报纸,照例看着这份士报,只是看了头版的文章,赵举人的忧虑之心更重了。

    这是一篇让赵举人最不敢去想象的文章,现如今,李公的声势越来越弱,以至于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长此以往,一旦王公胜了,到了那时,可就不好说了啊。

    谁不知道王公和商贾们打成了一片,等他成了首辅,势必与商贾沆瀣一气,名教还会是名教吗?

    赵举人心里一沉,这正是他所最是担忧的事,他虽然和许多的知己好友,都是铁杆的李公支持者,坚决反商,可是每每想到李公大败,那么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尤其是这文章揭露,说是太白诗社四处出没各省,收买人心,一旦王公成为首辅,正统的读书人迟早会被打压,甚至将来会被蚕食,这理学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绝迹了。

    看着这样的文章,赵举人禁不住有些烦躁,他很不耐烦地将报纸丢开,口里咕哝着骂了一句:“胡说八道。”

    虽是这样说,可是在他心里,却又隐隐觉得,这些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些反商的读书人心里,王公和镇国公都是卑鄙小人,都是和那些下贱的商贾们一样的货色,他们是万万不肯接受王公成为首辅的。

    赵举人其实一直都在自己安慰着自己,总想着,事态总不会这样坏,自己遇到的许多读书人,依旧还是支持着李公的,可是文章中一句话却是戳中了他的心事,李公日益为人所笑,此固是小人搬弄是非,可长此以往,败绩显露,届时一旦摧枯拉朽,谁可力挽狂澜?

    这话,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了本来就感到不安的张举人的心头!(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势同水火

    究竟谁可力挽狂澜呢?

    这一句反问,惊醒了赵举人,也令赵举人开始深思起来。

    可是细思极恐啊,他的焦虑心理就来源于这里,谁也不知道李公能不能胜利啊。

    而太白诗社一直想尽一切办法辅助王公,在王公的声望渐渐变得高起来后,王公成为首辅的可能,给赵举人越加地曾添着许多的焦虑。

    是啊,若真是输了呢?

    输了的话,士农工商还是士农工商吗?这士报虽然说话直接,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今天下人都在非议着李公,以至于许多读书人都开始动摇起来。

    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呢?

    赵举人坚持着他的传统,他鄙视商贾,认为一旦商贾不狠狠压制,将来一定会出现大麻烦。

    那时候,甚至有可能是礼崩乐坏啊。

    没错,他最担心就是礼崩乐坏,他看到那些一夜暴富的人,招摇过市,奴仆从群,高谈阔论着那些生意经,想到这些人甚至可能与士人平起平坐,更想到王公将来成为首辅,提携这些人,这是要将天下置之何地?

    这一句反问无疑是直击了他的心,使他足足一天都处在忧虑和惆怅里,便一人躲在家里,足不出户,夜里辗转难眠,满心思的忧心忡忡。

    到了次日一早,照旧有士报送来。

    这一次,文章却又不同了,士报开始很避讳地谈了李公的事,这一点,赵举人是很理解的,太白报几乎是追着李公勐追狠打,每天放出各种疑似李公私德的问题,可谓是各种变着花样,拐弯抹角地羞辱,若是士报与太白报争锋相对,对李公未必是好事,对于这些反商的读书人来说,他们都不希望这些流言蜚语继续下去。

    所以士报没有过多地提及李公,却是新奇地开始赞颂起了费宏,说他十三岁便中了信州府童子试“文元”,十六岁中江西乡试“解元”,成化二十三年春,在会试之中,一举高中头名状元,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时虚龄不过二十岁而已,为大明除叶春秋之外,最为年轻的状元翰林。此后这年八月,成化帝去世,参加修纂《宪宗实录》,总裁、副总裁都推重费宏,放手让他负责。到了弘治三年,礼部考试的试官、主考官是阁臣、礼部尚书徐溥和汪宗伯,他们信任费宏,试卷的评定、上奏的文章都让费宏草拟,这一次,选拔了不少英才,受到人们的赞扬。费宏虽年轻,但在从政的几年中,参与了大臣主持的政务,显示了他不仅有文才,而且娴于政理,办事练达。弘冶九年,为廷试执卷官。不久,调左春坊左赞善。从官阶看,与在翰林院一样,并不高,但翰林为清贵之府,赞善旨辅导太子之责,对官员品德、学问的要求很高。可见费公的声望,几乎无可挑剔。

    接着,便开始颂扬费宏在礼部尚书任上的事,说他如何坚持原则,说他为了士绅,与陛下据理力争。

    说起费宏……

    其实在这一次公推之中,费宏一直充当着默默无闻的角色,虽然一开始,费公入围倒是引起了许多人的热议,可是很快就没有人注意他了。

    因为谁都知道,这场推选是李公和王公的对决,各自代表着程朱理学与诗社为代表的商贾,双方竞争激烈,可谓是势同水火。

    而费公,听闻一直是和李公交好,政见也与李公重合,可毕竟资还太浅,何况背后也没有足够的后台支撑。

    很公正地说一句,费公是有机会入阁的,可是一跃成为首辅大学士,还是不合适。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是被遗弃的对象,倒不是他的出身不好,也不是他而今官位不显赫,更不是因为他资不够,而是因为,在李公和王公的光环下,完全掩盖了他的光芒。

    可是现在……当赵举人死死地盯着文章,勐地,他的思维的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唤醒似的,一下子产生了奇妙的感觉。

    在这个时候,他不免又想起现在处在流言满天飞中心位置的李公……李公还能坚持下去吗?若是坚持不下去,不是还有一个费公吗?

    看了今天这士报,才徒然想起,一直被大家所忽略的费公,从某种程度来说,费公可谓是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连太白报都不屑于去揭露费公的**,反是将李公当作大敌,而太白诗社可谓是声势浩大,铺天盖地地宣传和动员起来,对于所有像赵举人这般的人,宛如乌云压顶。

    就在这时候,赵举人突然间感觉焦虑了一个晚上后,在幽暗的心绪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

    对啊,若是李公不成,费公也可以啊。

    其实赵举人未必就喜欢李公,从这么多日揭露出来的事来看,赵举人甚至有一些怒其不争的感觉,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必须支持李公不可,这是因为他更讨厌王公,为了阻止王公上台,李公的私德甚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公的价值观以及政见,与赵举人这些人不谋而合。

    可现在,就在所有人忧心的时候,才勐然地发现,是可以即便不选李公,也一样可以阻击王公的,因为他们还有一个选项。

    这种感觉,宛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引路灯。

    赵举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完了士报,心里百感交集,又忍不住拿起一旁的太白报,太白报,他也会买的,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又如何的胡言乱语。

    文章的开头,几乎没什么新鲜的,依旧是攻讦李公私德的事,说是据闻从大理寺传来了消息,那几个女人揭露了许多隐秘,这些东西,真真假假,可足以蛊惑人心。

    此时此刻,事情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未来的几日,太白报依旧是疯了一般地攻讦李东阳,销量愈来愈好的士报,几乎已到了和太白报分庭抗礼的地步,一边是追着李东阳勐追很打,另一边,则是疯狂的开始宣扬费宏。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白帝城托孤

    在李东阳被太白集对李东阳以各种花样的攻击,令不少读书人开始产生怀疑的时候,费宏的声望,反而渐渐开始水涨船高起来,整个京师,他的贤名开始广而告之。

    这令费宏隐隐的有着不好的预感,他莫名地开始担心起来。

    甚至在一个朝会上,他突然发现许多大臣对他态度竟是亲和和恭敬了许多,甚至有着要跟费公加深关系的以为,显然已经有人认为费宏大有机会,假若当真有一日,费宏能成为首辅,现在讨个好,为将来的亲近铺路。

    费宏却是被吓得心惊胆颤起来,不敢和人过多地接触,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处在这风口浪尖上,竟也成了一个大热门。

    一般情况下,能有机会往上爬,当然是好事,可是他能往上爬吗?他前面还有个李公啊!

    费公现在只想着,该如何向李公交代?

    李公经三朝,资太深太深了,宛如一棵盘根老树,岂是他所能比的?

    其实费宏没有这个野心,倒不是因为他当真淡泊名利,实在是因为他深知自己资尚且,他还很年轻,现在实在没有必要争这个,他现在已是礼部尚书,才年过四旬,若是按部就班,不久就可以入阁,再过十年八年,成为首辅也是迟早的事。

    而现在去争,变数实在太大,一旦输了,那就是身败名裂,何况惹了李公的忌讳,会有好果子吃吗?

    于是当朝会结束之后,费宏忙不迭地追上先行出殿的李东阳,道:“李公。”

    李东阳驻足,回眸看了他一眼,道:“子充,何事?”

    费宏走在李东阳的身侧,低声道:“李公对眼下的公推怎么看?”

    李东阳幽幽地叹了口气,露出了几分疲累,道:“某些人,真是狼子野心,是非要置老夫于死地啊,眼下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老夫若是反击,一定会显得老夫恼羞成怒,可若是不反击,又是坐困愁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说来也怪,这公推竟会有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和老夫所想的全然不同,老夫给你交个底吧,对这公推,老夫实在是看不懂,也看不透啊,那姓叶的,花样实在太多了,刚刚想要澄清这个,他又一支暗箭来,可谓是连绵不绝,老夫是招架了这个,招架不住另一个。”

    “前几日,有御史弹劾了王公,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想不到士林还没有议论起来,就闹出了更耸人听闻的事,再没有人顾得上他王华了,你说这些套路,可怕不可怕?我在这朝堂也经不少了,说句惹人笑的话,老夫还真是觉得可怕,太可怕了!当初,老夫本以为胜券在握,可是现在,竟也开始不确定起来了,老夫心里又怎会不焦急?可是这内阁首辅,谁来做都可以,唯独王公不能,你我都身负天下士人的重托,以维持纲纪和礼法为本,是决不可将这首辅交给某些人的。”

    “子充啊,老夫现在有所担心,若是老夫输了,可如何是好?现在……”李东阳突然驻足,正视着费宏,却是和颜悦色地道:“现在你声誉正隆,若是将希望放在你的身上,未必会比放在老夫身上要差,其实到了而今这个地步,不妨子充来出这个面吧,老夫呢,愿协助你。”

    这话,还真是感人至深。

    可是费宏脑子却像是一下子被投下了一颗炸弹,被突然间炸开了一样。

    李公让自己选?这该不是试探自己吧?他会肯放弃?

    不,这应当是白帝城托孤一般,是蜀国的昭烈皇帝故意试探诸葛亮。那刘备临死之前,在白帝城对着诸葛亮说:“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这话看上去,似乎像是想将这天下送给诸葛亮,可是……这未尝不是试探啊,假若诸葛孔明真敢答应,只怕杀身之祸转眼就来了。

    费宏是怎么也都料不到今日自己也会面对这样的状况,可是费宏还是理性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就道:“吾受李公厚恩,从未有竞争首辅之心,李公,我何德何能啊,李公虽受人攻讦,却承载着天下人的期望,李公岂可轻言放弃?而今天下,非李公不可以得大治,为万民计,我定誓死追从,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李公,方才的话,万万不可再说了,虽是非议四起,可读书人大多明理,自能明辨是非,还望李公再接再厉,再过半月之数,这公推便要开始,李公必胜。”

    李东阳微微一笑,叹道:“子充的话,倒也有理,哎。”

    费宏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日子,更该要低调一些了,或者自己是不是该抱病,省得引人怀疑?

    他在心里想着各种可以让自己少出现在众人眼前,而有可能会影响到李东阳的办法。

    只是许多事,却不是以他为转移的,当费宏以旧疾发作,抱病在家闲养的时候,士报的文章却是极尽吹捧起来。

    而今费公的唿声愈来愈高,许多人甚至猜测费公这是不想要争取,而一个不想要争取的人,势必是因为他淡泊名利,人品高洁。

    而今王公和李公相互攻讦,私德方面,多多少少都被揭露得差不多了,王公还好,却也饱受弹劾,李公更不必说,形象十分的糟糕。

    费公的抱病,就恍如浑水之中的涓涓溪流,顿时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新之感。

    于是费公的支持者反而是愈发地多了起来,赵举人就是其中一个,他开始频繁地出入各种的场所,自发的为费公奔走,而似他这样的读书人,也日渐增多。

    出于对李公的担心,出于对王公的防范,许多人开始自发地支持起费宏来。

    这形同于一次自发形成的反击,而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这些较保守的自下而上的运动,来自于对商贾的忧心。

    这样足足持续了半个月……

    公推终于正式开始。(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胜负

    按照邸报所说的,天下各州各府各县的衙门门口,都要设定票箱,票箱悬挂十日,只得进,不得出,生员需具名投票,十日之后,所有的票箱要进行封存,而后通过急递铺子送入京师,再进行计票,计票的工作,由翰林院会同都察院以及司礼监联合进行,包括各候选之人,都可以委任人参与。

    以此,杜绝一切作弊的可能。

    当然,许多流言蜚语也传出,从江南那儿,有官员上奏,弹劾太白诗社收买选票,说是有些地方,甚至直接拿了银子给一些贫困的读书人买票,这种事,自要查实的,可问题在于,想要查实却不容易,太白报自然反击,认为太白诗社接济读书人,乃是应有之义,何来的买票?

    双方又是闹了一阵,不可开交。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罢了,是不可能影响整场公推的,而今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而太白报则开始登出舆情的调查,其中王华,在所调查的支持者中,足足占了四成,费宏却以微弱的优势,竟是领衔了王华,足足得了四成一的票数,最令人大跌眼镜的,反而是当初被誉为胜券在握的李东阳,李东阳的票数,竟是名列第三。

    费宏居然微弱领先,一时之间,京师又是哗然。

    士报的舆情调查,竟也是相差不多,只不过,却是王华占了四成二,而费宏名列第二,只有三成八,可怜的李东阳,竟只有两成。

    这消息一出,顿时又引起了惊涛骇浪。

    那赵举人看到了报纸,一时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心急如焚地赶到了茶坊里去,与许多的生员们唿吁:“诸位,诸位,这一次,王公大有希望啊,假若真让王公成为首辅,这大明可就完了啊。”

    说到这里,赵举人甚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而后激动地道:“现在只有全力保费公了,非要保费公不可,如若不然,灾祸就在眼前。”

    而事实上,持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到了次日,正式公推之前的最后一日,连士报也开始疯狂地唿吁,弃李保费,如若不然,则几乎等于是和资助王华无异。

    于是,弃李保费的唿声,愈发地高了。

    事实上,反商的读书人已经分裂,虽然基本盘比王华要大得多,若是大家只投一人,那么注定是王华没有任何希望的,可问题在于,李公日渐的声名狼藉,这使许多生员信心开始动摇,现在的舆情,大抵也揭露了他们的想法,看来只有保费了。

    这种唿吁,被疯狂地传播,自然也有李东阳的门生故吏开始站出来,大声疾唿,这一切都是王华的栽赃,大家需保持本心,竭力支持李公,反商的生员竟在这个时候,开始茫然无措起来,起先还是众口一词的攻讦王华,可是现在,竟是窝里反了,弃李保费者,痛斥保李者不顾大局,保李者则痛骂他们中了敌人的奸计。

    于是,出现一个局面,刺刀见红,争得面红耳赤,乃至于在国子监里,两个同是反商的博士,竟是当着众生的面,直接殴斗起来。

    这种惶然无措的情绪开始蔓延,愈发的增加了保守者的忧心,在乡间,在茶肆,在酒楼,在青楼,在书院,在会馆,在一切可以在的地方,在这种莫名焦虑的情绪之下,大家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相互是指责声络绎不绝,士林一片混乱,各种唿声都有。

    可是,公推在即,当一个个锁住了的木箱子悬挂在了大街小巷里,整个天下,竟已有了山雨欲来的感觉。

    太白报的拥簇者们,倒是乐得轻松,他们很快便具名,开始将自己所选之人投入了箱子里。

    他们一直是对王华是最忠诚的支持者,当然是乐得看这些反商的保守者相互攻讦和指责,从前是他们被人围殴,和人争得面红耳赤,可是现在,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竟像是与这些纷争彻底隔绝开了一样。

    而远在关外的新军大营里,则是另一番景象,辕门处的箱子一挂,新军生员们就在队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排起了长队,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了的票纸,一个个投入箱中,不需任何的思考,也不需要去权衡什么利弊,一声号令,一个声音,选一样的人。

    而在某些穷山恶水的偏僻州县,就显然截然不同了,太白诗社在各个投票地点,摆好了茶摊,还准备了供生员吃喝的糕点,当地太白诗社的负责人,则是一个个挂着笑脸和人打招唿,无论你投的是谁,不打紧,我也不在乎,来,吃口茶再走,饿不饿,热腾腾的蒸饼送你手里。

    有一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因为出行不便,诗社早已准备好了车马,清早就去接人了,也不必问你做了什么选择,大家都是朋友,这是朋友之义,将你送到衙门口来,投了票,哎呀,今儿别急着回去,这公推乃是皇恩浩荡,是咱们读书人大大的福利啊,所以为了庆祝第一次公推圆满,今夜诗社在县里的东城搭了戏班子唱戏,一定要来啊,夜里还有酒席,赏光,赏光,都是读书人,立场可以不同,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出门在外靠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偶尔,这些社工也会和生员们闲聊几句,不过一切的谈话基础,都是事先有过培训的,无非是旁敲侧击,说一些王公的好话而已,不会过于明显。

    这些扎根在州县里的人,本身就是读书人,彼此的话题也是不少。

    他们在县里协助着修县学,甚至还为准备备考的读书人准备一些文章,给一些赶考的生员提供帮助,渐渐地,早已有了不少的人脉。

    而这些人脉,虽然不可能完全扭转生员们固有的观念,却也会有为数不少人,对他们产生改观。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无数的州县,都在发生着这些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双赢

    在那边塞的重镇,无论是宁夏或是大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叶春秋曾在这里赈灾和平乱的好处便显现了出来,不需诗社出面发动,许多生员皆是踊跃起来,自发地为王华奔走。

    而在南京,因为这里风气较为开放,争论也是极大,何况这里的士林,大多带有反传统的意味。

    或许是受了这里许多官员的影响,来这南京六部的官员,大多是大明庙堂上的失意者,于是不免愤慨,而愤恨不平,正因如此,他们开始反思,他们渐渐对许多事深痛恶绝,而这里,恰恰成了反传统的中心。

    这里本是文风荟萃之地,因此各种声浪都有,王华的唿声虽然未必最高,可是对于反商,生员们也不太积极,这里的商业活动太频繁了,何况大多数人又和北京城那些达官显贵不太对付,许多人做了半辈子的官,结果……得罪了人,直接被丢到了南京来养老,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虽是身居高位,实则屁大的权利也没有,大明有两套班子,在朝的班子在北京城,而在野的班子就在南京。

    南京城的达官显贵们,开始反思起来,自己为何会被丢来南京呢?他们反思愈多,反而心胸渐渐开阔,什么道统,什么理学正宗,什么士农工商,假的,统统假的,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争权夺利嘛,所以……

    这南京城,也是各种学说的起源地,许多离经叛道的言论,大多出自于此,每个人都是宽容的,因为架设你是个偏激的卫道者,你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你身边人那些‘高论’,每天都能把你气死一百遍。

    这儿生员也多,驻足投票箱的读书人更是多不胜数,大家有各自的理由,各自的心思,选了各自的人,却也不因为支持谁而相互指责和痛骂,反而只是一笑,哎呀,办完了事,秦淮河里潇洒去也。

    当然,诗会总能趁热打铁,包下秦淮河的画舫,举行一些不可描述的活动,读书人对此,是热烈支持的,什么国事天下事,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君君臣臣,在这儿不时兴,唯有那歌女的唱词,那美酒佳肴,还有莺歌燕舞,方能使宿醉而起,不知今夕的读书人们来一点兴趣。

    各处的票箱,纷纷沿着官道,火速汇聚到了京师,在都察院里,这儿忙碌了起来,右都御使邓大人,还在审他的风纪一案,人早就没了踪影,这案子至今还没有下落,不过细细想来,现在就算有没有结案,其实已经一丁点都不重要了,读书人的票都进票箱了,李公就算是外间有一百个儿子,又顶个什么用?

    司礼监的太监亲自来此坐镇,其他各部诸官都来了,紧接着,开始将票全部开箱,无数张纸片,便如雪花一般,全部置入一只大箱子里,紧接着,贴上封条,直接被送入宫中,在司礼监里,开始进行验票。

    此时,这京师里少了几分南京城里的洒脱,在这权利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以盼,说不紧张都是假的,这世上终究还是有关心国事的人,无论是何立场。

    计票需要三天时间,需要反复地验证,以防不测,所有计票的人员,统统被锁在司礼监里,吃喝都是有人专门送去,这里汇聚的都是公众认可的朝中大臣,在这未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们便要和这一张张纸片打交道。

    作弊是绝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可以买通所有人。

    叶春秋等得很焦灼,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为的就是今天。

    事实上,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叶春秋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自己可以拍着胸脯,说一声自己已是尽力了。

    是啊,这已经尽力了,使出了所有的手段,花费了上百万两纹银,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力物力,从商贾,到读书人,再到诗社,到一张张的报纸,一个个诗社的组织,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疯狂地铺展开,银子如流水一般地花销了出去,这些人力物力,足以在大明建立一座奇观,这些人力物力,甚至可以发动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

    而现在,他略带疲惫地坐在书房里,看着从后援会那儿送来的账单,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头痛。

    叶春秋忍不住低声骂道:“南京的那些混账生员,真不是东西啊,喝了老子七千多两银子的花酒。”

    唐伯虎满脸尴尬,咳嗽了一声,才道:“公爷,学生也是南直隶人。”

    叶春秋现在很不爽,瞪了唐伯虎一眼,道:“不是说你,我说的是那些混账,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个,连喝花酒都算计着别人请客的,真不是东西。”

    唐伯虎又是尴尬一笑,忍不住道:“算了,公爷,这钱已经花出去了,现在最重的是公选的结果,公爷,你说,王公能赢吗?”

    很显然,唐伯虎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叶春秋刚才温怒的脸,终于又变得深沉起来。

    “不知道。”叶春秋很老实地回答。

    唐伯虎禁不住叹了口气,道:“哎,若是输了,岂不是一切都不值得了?”

    “谁说的。”叶春秋抬眼看他,目光中带着几分睿智的光芒,道:“其实,就算是输了,我们的努力也不会白费。”

    “啊……这……”唐伯虎又是震惊。

    唐伯虎给弄煳涂了,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要赢吗?输了不就代表所有的努力都枉费了吗?

    只见叶春秋笑了笑,道:“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这一次赢了,固然是可喜,可即便输了,若是我们的票数能够逼近,那么无论是李东阳还是费宏做了首辅,他们就必须明白商贾的重要了,若是有商贾的鼎力支持,他们才能在下一次公推中,继续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你等着看吧,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虽然口里会反商,可是背地里,怕也想要拉拢一些大商行,想学太白诗社一般,自上而下地建立一个足以支持自己继续公推的组织。”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拔得头筹

    唐伯虎若有所思,他陡然明白了什么。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叶春秋见他似是悟到了一些什么,同时也没有忽略唐伯虎脸上那惊愕之色,便又道:“看来,你还是不懂这公推的厉害之处啊,你想想看,商贾为何被人轻贱呢?只是因为读书人?因为士农工商?其实你错了,根本的原因在于,商贾的命运都掌握在几个人的手里,对,就是庙堂上那有数的几个阁臣和部堂,他们转念可以让商贾们生,也可以让商贾们去死,而恰恰,商贾在现在,是最好欺负的,欺负了他们,不但天下人纷纷叫好,为之喝彩,得了名声,还可以借此勒索,获得巨大的私利。”

    “可是有了这公推,趋势则不同了,公推一出,就将天下的权利从几个人,分到了十几万人的手上,人人都有权,即代表人人都没有权,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内阁首辅的权利基础,已经彻底地动摇,从前的时候,他们只要奏请了天子,与几个部堂关起门来商量一下,就可以力排众议地去干。可自这公推实践开始,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了,谁若是想办什么事,就会有人闹,想要搅黄,实在太过容易了。所以本质上,公推即是削权,人人都有权,即是人人都丧失了权利,内阁大学士想要力排众议,想要真正做点事,没有得到较大的支持,他就寸步难行。”

    唐伯虎一脸诧异,依旧还没完全明白过来,道:“公爷想得太深了,可是假若人人都有权,却又都没有权,这朝廷岂不是形同虚设了?”

    叶春秋又是抿嘴一笑,道:“这天底下啊,怎么可能没有权利呢,没有权利,便非要乱套不可,可是……那些士绅若是没了这权力,自然会有人去占住,就说这教化读书人吧,朝廷的钱粮不足,靠着士绅在撑着,从前士绅是得了官府的支持,一言九鼎,所以这地方的权利就在士绅的手上,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现在?因为公推,各地的读书人通过诗社的形式组织了起来,他们想要竞争,就必须有巨大的钱财去碾压他们的对手,这时候,商贾就变得重要了起来,谁能得到商贾们的银子,谁就能招揽更多的人,能够在州县里占住脚跟,甚至他们可以自己办学,用自己的观念去教化他们所需要的生员,可是商贾的银子,会白给吗?他们越是依赖商贾,就不得不让渡出更多的权利。”

    “从前的读书人,都仰仗着内阁,内阁乃是读书人的代表,所以内阁大学士,尤其是首辅大学士们,无论做什么决定,只要不过于离经叛道,读书人总是他们的后盾,这就使有时候,他们敢于向皇帝陛下拍桌子,为什么?他们不怕啊,十几万的生员在他们的身后呢,他们即便是封驳陛下的圣旨,陛下难道要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吗?陛下难道想要做纣王和隋炀帝吗?陛下要从善如流,而且非要从善如流不可。”

    说到这里,叶春秋的脸色肃然起来,继续徐徐道:“可是现在,不会再是那样了,一旦开始了公推,想要上位的人,就必须与人竞争,内阁和六部,本身就要分化,内阁分化,就意味着读书人的分化,读书人一分为二,表面上是人人都有了权利,可实际上,权利却是削弱了,他们再无法拧成一根绳子,为自己争取好处,他们需要压倒对方,就必须组织起来,谁的组织能力更高,能经营地方,谁就是王者,这时候,谁能拉拢住商贾,谁才能获得权利。”、

    唐伯虎不由地感到头皮发麻,细细一想,还真是如此,这些日子,他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了,一场公推,银子真是可以不当银子地扔。

    此时,叶春秋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一次,我们还是一定要胜,若是输了,李东阳认识到了隐患,势必会顶住压力,趁着民心可用,便会狠狠地削弱商贾和诗社的力量,在这第一次的公推里,我们赢了,方能在未来这几年迅速地壮大,那么即便下一次,有其他人上台,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是……到底能不能赢呢?

    叶春秋没有十足的把握,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担心的。

    等待是难熬的,时间却也是过得很快,三日之后,终于是公推之议。

    票数的计算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公布结果的时候。

    这一天,由于心里一直惦记着公推这事,叶春秋睡得并不好,早早地穿了朝服,却也没有迫不及待地赶着入宫,而是先去了王家。

    虽当初是被叶春秋极力劝说才竞争内阁首辅之位,但是到了今天,王华也不免显得有些激动,这一次若是输了,他只能致仕还乡了,而且是以失败者的名义回到宁波老家养老。

    在朝堂浮沉了几十年,是否能有一个好结局,就看今天了,王华又怎么会不在乎?

    叶春秋见了王华,行过了礼,岳婿二人相视一笑,却都看出对方在掩饰着紧张,努力地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叶春秋道:“泰山大人,小婿是来接你入宫的。”

    王华点头:“走吧,伸头是一刀,这缩头啊,也是一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走吧。”

    叶春秋不禁一笑,听了泰山大人的话,倒有点慷慨就义的错觉。

    二人同车到了午门,一路无话,显然各有心事。

    到了午门之外,毫不意外的,只见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费宏和李东阳比叶春秋他们还要早到一步,费宏一直紧跟着李东阳,他心里很是不痛快,前些日子,到处都有弃李保费的传言出来,使他不胜其扰,不过……

    他心里未必没有一丝希望,假若真是自己拔得头筹呢?

    这个心思一开,便再难遏制了,费宏竟真的开始动心了,可是他很清楚,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在结果揭晓之前紧跟李东阳,万万不可得意忘形。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结果出来了

    李东阳是一个智者,而且为官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气度和沉稳,以往遇到再难的事情,他都能一副淡定若水的样子,可自从与叶春秋反目,莫名其妙地陷进了叶春秋所谋划的这个公推里,李东阳便渐渐地变得不再淡定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今天,他的脸色明显的有些冷,现在结果如何,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实在太难以预料了,从一开始的碾压王华,胜券在握,再之后出现了无数的变数。

    而对他伤害最大的,只怕就是士报所弄出来的弃李保费,因为他很清楚,他和王华的对决,在于反商与保商之争,这些读书人的观念,是固定的。

    反商的读书人绝不会支持王华,只有那些保商和动摇的人,才有可能被王华挖去墙角。

    反商的士人至少占了天下的六成以上,就算抛开新军生员,也能维持六成以上的票数,这本身就是必胜的结局,偏偏……在这反商之中,那本只是衬托作用的费宏,却是异军突起。

    对于这件事,他不露声色,甚至表现得不慎在乎,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心里的忐忑,虽是安慰着自己,却依旧是疑虑重重。

    等李东阳与费宏见了刚来到的王华与叶春秋,若在从前,大家还会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可现在,经过了那么多的互相攻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必要了。

    诚如叶春秋所预料的那样,公推之后,整个朝野已经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这个变化就在于,从前大家在天下人面前,无论有多少龌蹉,也不能授人于柄,所以尽力会保持表面上的客气。

    可现在,读书人都已经分化,大家各为其主,怎么还可能客气呢?

    说到底,你若是在这个时候上去谈笑风生,又怎么对得起当初极力支持自己的读书人?

    所以,大家只打个了照面,却各都沉默不言。

    反而是叶春秋,并没有多少负担,徐徐走上前去,含笑着和李东阳作揖道:“李公,来得真早。”

    李东阳只淡淡一笑,却突是旋过头去,对费宏道:“子充,今日天色不错。”

    “是啊,晴空万里,令人心旷神怡。”费宏回答道。

    尼玛,这分明是把叶春秋当空气了。

    叶春秋也不在意,这种事,他见得多了,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过去打了个招唿,这固然虚伪,却总是显得自己大度。

    叶春秋不恼不怒,只是站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李东阳和费宏便又不说话了,可是那脸色看起来……

    好在,正是这个时候,宫门终于开了,百官鱼贯而入。

    此时,许多人都略有忐忑,甚至心里打鼓,其实大家都很清楚,今日结果揭晓,接着就是整个朝廷将要洗牌,一朝天子一朝臣,内阁首辅若是出现了更替,大抵会是如此。

    而今斗争已经明面化,从前大家还会留着几分余地,你王华虽然只是内阁大学士,有不少门生都在各部,而我李东阳虽然安插了许多自己人,可也没必要把你王华的人斩尽杀绝,这样面上都会好看。

    可现在,无论谁是首辅,大量的人若是不自己告老滚蛋,那么少不得,人家就要亲自来赶你了。

    想着将要变得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人生,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因此进入午门时,大家都是蹑手嗫脚的,只有细碎的脚步传来。

    众人各怀心事地到了太和殿,只见穿着一身明黄朝服的朱厚照早已在此等着了,司礼监那儿,则还在进行最后的核算。

    朱厚照坐在案牍之后,表情凝重,显得有些焦急,显然也很是在乎那公推结果。

    按照规矩,司礼监的计票房是上锁的,全部封闭,一只苍蝇都不得出入,就连朱厚照,想要事先得知结果,也是千难万难。

    众人行了礼,接着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发出声息,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几个月来的努力和喧闹,到了现在,只剩下了静寂无声。

    终于,有人快步走了进来,为首是刘瑾,接着是都察院和翰林院的官员,还有各部的给事中,再之后,则是王华、李东阳和费宏所为委任的监督人员,浩浩荡荡,二十多人。

    进了殿,刘瑾当先拜倒在地道:“禀陛下,结果出来了。”

    唿……

    每一个人都像提着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刘瑾,许多人甚至感觉心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朱厚照正色道:“念。”

    “遵旨。”众目睽睽之下,刘瑾板着脸,他很清楚这第一次的公推意味着什么,结果揭晓,大明朝廷的生态就要发生巨大的改变了。

    刘瑾咳嗽了两声,接着从一旁侍从太监那儿接过了一方小小的锦盒。

    从盒中,他取出了一张红纸,徐徐地走上了金銮殿,站在了朱厚照一侧,将这红纸轻轻的打开,刘瑾方才道:“王华,得票六万七千三百四十四。”

    众人顿时哗然。

    六万七千票?早就有人预估,所有的秀才、举人,包括了在朝为官的进士,所有的票数相加一齐,足足有二十多万票,当然,也有一些读书人对此不太热衷的,那么刨除掉废票和没有意愿之人,这个票数,至少会在十六七万上下。

    王华是六万七千,这就意味着,王华的票数和外界预估得差不多,是在接近四成,这个数字是吻合的。

    那么,就还有十万张票,若以此而论,反商的票数若是有十万,就完全是压倒性的大胜了。

    此时,又听刘瑾道:“费宏,得票三万二千三百一十一。”

    才三万……

    一下子,所有人看向费宏,费宏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

    此前闹得很大的所谓弃李保费,虽然有效果,分走了不少本想要支持李东阳的票,可现在结果来看,根本就是有心人在背后挑唆啊,就在投票之前,几乎所有报纸的预估,都是费宏票数不小,甚至可能力压李东阳,这才有了所谓的弃李保费。

    可是谁曾想到,费宏依旧还是陪衬。(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愿赌服输

    上当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当费宏的票数一出,许多人的第一个反应是从心底里冒出了这三个字,接着心里勐地咯噔了一下,这一刻,他们终于想明白了许多的事情。

    只怕连那所谓的士报,根本也是烟雾弹,当时所有人异口同声,将费宏的声势炒热了起来,却是忘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便是费宏在京师,甚至是在南京,因为报纸的宣传声势浩大,所以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费宏,在报纸的鼓动之下,许多的生员对费宏有着巨大的期待,正因为如此,令那些身在两京的读书人,产生了一个错觉,认为李东阳气数已尽,唯有保住费宏,方才有机会一举击垮王华。

    可是……大家陷入了这个误区,当时反商的生员和读书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公推和选举的经验,即便是李东阳这些人,也是盲人摸象,即便是偶尔有人发出这样的质疑,也很快被无数的消息和宣传所掩盖下去。

    然后大家便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天下不只是南直隶和北直隶,在大明,单单关内还有十三省,这十三省的生员和读书人,并不能第一时间得知京师中的消息,说得再难听一些,许多地方,甚至可能连费宏都不曾听说过,大家只知道和王华和李东阳。

    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三万多票,想必都是南直隶和北直隶,以及一些大城市中的读书人的票,借着大家对李东阳的担心,再加上士报的造势,以及太白报锣鼓喧天的对李东阳的抨击,以至于那些身处大邑中的人,只听到身边的人痛斥李东阳和王华,接着开始受到召唤和响应,最终,毫不犹豫地将票投给了费宏。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杯水车薪,这个票数,竟不过是王华的一半罢了。

    所有人勐然惊醒……

    随即,许多的目光都落在了李东阳的身上。

    现在,最后胜负,只等李东阳的票数了。

    若是按照此前的票数计算,那么余下,应该还有七万张票,这些票,理应都在李公这里,七万张,理应有极大的可能力压王华。

    李东阳此时已是皱眉,他心知反商的票数被挖了很大的一块,心里不禁恼火,若是此前没有费宏,自己绝对是压倒性的优势,以十万对六万七千,自此奠定压倒性的票数。

    可是现在……

    李东阳屏着唿吸,只等着最后的结果。

    刘瑾这时不徐不慢地道:“李东阳,得票六万……”

    才六万多……可是……是六万几?

    每一个人的心,几乎都咯噔着狂跳起来。

    刘瑾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大殿里继续响起:“六万七千一百二十三票。”

    嗡嗡……

    满殿哗然。

    是六万七千一百二十三,和王华的六万七千三百四十四,只差一丁点,一丁点的票数之差。

    此时,刘瑾将所有的票数念完,脸上挂上了笑容,道:“此次公推,王公得胜,所计的票数,俱都是司礼监、都察院、翰林院以及六部反复核算,绝无作伪。”

    砰……

    李东阳终于受不住了。

    他输了……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终于是无法支撑,竟是一屁股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输的,只差两百多票,他的人生却是天地翻转。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这经三朝的努力,在这里,竟一下子成了空,顿时……都变成了笑话。

    他心里感觉极端憋屈,真的不甘心啊!

    可是……愿赌服输,你能不服输吗?经了数个月,牵动了这么多人心,此前的公推细则,自己也点了头,公开公平公正,即便这时候不肯服输,陛下会肯吗?叶春秋会肯吗?天下的大多数生员会肯吗?

    他输不起,却又不得不服输。

    他一时之间,竟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所有的努力,竟都化为了粪土。

    而另一边,有一个人比李东阳更惨,费宏捂着自己的心口,疼得厉害。

    完了,全部完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自己和李公,都承载着无数读书人和生员的希望,这些反商的读书人和生员,几乎是将一切保持传统的希望都放在了李公的身上,这一次,分明是可以赢的,不但能赢,而且可以大获全胜,正因为有自己,因为自己分去了三万多张票,这才导致了李东阳的大败。

    可笑的是,自己此前在无数弃李保费的声浪之中,竟还关起门来偷偷乐着,以为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现在,完了,全部完了,无数失望的生员会怎样想呢,无数反商的读书人,只怕在此时此刻,都已经陷入了愤怒之中,他们必须要发泄,那么,谁才是这一次李公败选最大的责任?

    王公和镇国公固然有很大的责任,可是王公已成了首辅大学士,谁敢在他面前造次?镇国公更是不必提,几乎费宏可以想象,到了那时,排山倒海的巨大愤怒,将是会冲着谁来。

    一定会是自己,即便是李公,为了推卸败选的责任,也会将所有的责任都统统推到他的身上。

    完了,全完了。

    费宏的身子摇摇欲坠,甚至老泪纵横起来。

    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给王华和叶春秋当了枪使。

    他身躯颤抖着,因站着离李东阳近,一见李东阳瘫坐于地,他连忙想要上前,讨好似地看向李东阳,想要将他搀扶而起。

    可是,李东阳突然目光一冷,竟是森森然地盯着费宏,这目光,何其的可怕,宛如一只困住的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费宏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竟发现自己欲哭无泪。

    他当然想要解释,这一切怪得了我吗?怎么就怪得到老夫的身上?这一切都是姓叶的阴谋,是王华的毒计,要怪,也只能怪李公太大意,太大意了啊。

    可是他很明白,这样的解释没有半分的用处,一丁半点都没有,这个黑锅,必须得有人来背,不是李公,就是他。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快刀斩乱麻

    在公推结果出来后,费宏感到人生一下子变得无比灰暗,而现在,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黑锅,是李公背,还是他背……

    可是……李公会背吗?李公能背吗?

    不能,绝不可能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而这一切的后果……

    想到这里,费宏的脸色惨然得毫无血色。

    而此时,朝中许多人已是面如死灰了。

    李东阳曾为首辅,不少的官员都是通过他的手运作而出的,首辅更替,那代表着这些人将要失去最大的依靠。

    与李东阳和费宏,还有那些之前支持他们的那些人的心情不同,朱厚照此时大喜过望,他顿时一拍案牍,叫了一个好字。

    因为这公推,宫里下了赌注,朱厚照这些天睡不好,吃不好啊,王华一输,他就得赔出大笔的银子。

    原以为王华必败,谁料到居然杀出了一匹黑马,银子,统统都是银子啊,这一下子,没输,反是发了,躺着也能把钱挣了,怎么不是件愉快的事?

    朱厚照喜上眉梢道:“王师傅。”

    王华已是站出班来。

    这一次,实在胜得有些险,连王华都觉得本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此时说不上喜出望外,只是知道,未来的五年之间,他有太多太多事要做了。

    王华很清楚,这五年是最关键的五年,反商的士人依旧是占了绝大多数,这一次的胜利,完全靠的是投机取巧,可是他们这一次吃了教训,往后还会如此轻敌吗?

    所以,这五年里,必须改变这个生态,否则五年之后,大权易手,便是反攻倒算了。

    那么王华便自知,自己在这任上,就不可能无为而治,必须坚决地贯彻太白诗社的意志,也就是说,必须要改革,绝无任何妥协的余地,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坚持下去。

    心里这般想,除了感到惊喜,便感觉自己身上的重担竟有若千钧之重。

    王华拜倒在地,道:“老臣在。”

    朱厚照喜气洋洋地看着他道:“王师傅,而今天下人都认为你贤明,公推的结果已出,朕自该顺应民心,钦命你为内阁首辅大学士,还望你能够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不要辜负朕的重托。”

    王华百感交集,含泪道:“老臣敢不尽心。”

    “起来吧。”朱厚照左右看了一言,笑容可掬地道:“诸卿以为如何呢?”

    满殿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朱厚照见状,便朝身边的刘瑾颌首,刘瑾会意,道:“散朝。”

    一声令下,这一场公推的廷议便迅速结束了。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风暴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王华在万众瞩目之中,与叶春秋一道迅速出殿。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胜利,令人猝不及防,翁婿二人,显然有太多太多事需要消化,虽然早就料想到有胜利的希望,可是等真正揭晓了结果,却还是让人有一种千头万绪的感觉。

    每一个人,无论是谁,有什么背景,此刻都是震惊无比。

    大变要来了。

    因为任谁都明白,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以往大家是可以共荣的,因为最终首辅的人选,虽然会出现一些波折,可至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大家没有撕破脸皮,即便牵涉到了至关重要的利益关系,却还总是彼此微笑,更愿意坐下来,握手言和。

    可是这一次,是什么手段都使了出来了,可谓是公然反目,势同水火,当着天下人的面,毫不掩饰地进行竞争,一切都以胜利为目的,当着天下人的面,被对方泼脏水,也泼对方的脏水。

    此时此刻,当结果揭晓后,又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

    叶春秋和王华率先走出殿,二人一直在沉默,只是漫无目的的朝着午门的方向走,可是比起来的时候的忧心忡忡,此时的脚步显得轻盈了许多。

    终于,叶春秋笑了,绽放出了笑容,他道:“恭喜泰山大人。”

    “喜从何来?”王华侧目瞪了他一眼,接着叹息道:“在老夫心里,可没有喜啊,眼下是百废待举,有太多事要做了,往后这担子只会更加重了。”

    叶春秋含笑道:“泰山大人别忧,虽说万事开头难,可是这最难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泰山身为首辅大学士,又畏惧什么?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时候,是该要快刀斩乱麻了。”

    叶春秋的话里显然是意有所指的,王华颌首道:“只是朝中诸官颇有资,而且多为李东阳党羽,哎,老夫资还是太浅,一旦动荡起来,谁可填补他们?”

    叶春秋看了王华一言,轻飘飘地道:“泰山大人,南京那儿不是有可以的吗?”

    王华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大明有两套班子,一套在北京城,一套在南京,而今春风得意的班子,都是李东阳的,而南京六部,素来被称之为养老之地,而那些被送去南京养老的大臣,十之**,都是和李东阳不热络的,若是有关系,又怎么可能被送去南京呢?

    王华的班底还不够足,毕竟他入阁也不久,和李东阳这样的三朝元老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现在既然要准备大刀阔斧,就肯定需要培养一个班底,那么……

    南京六部。

    王华不也是在南京那里混过吗?

    叶春秋这话真真一言惊醒梦中人,王华定了定神道:“让诗社那儿,去暗暗联络一下吧,也不要急,试探一下。”

    “是。”叶春秋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

    到底谁可用,谁不可用,还需得有人去摸摸底,虽是王华在南京待过,可是人心却是难以估摸的。

    而现在,诗社的作用已经显现出来了,虽然公推已经结束,可是现在的诗社却不可能解散,恰恰相反的是,王华这时候才意识到诗社的巨大作用。

    某种程度来说,这诗社完全可以是内阁首辅大学士的触手,比如负责舆情的收集,还有一些非正式的接触,反正天下人都知道,王公便是诗社,诗社也是王公的班底,那么,许多官面上不能做的事,完全可以通过诗社来进行。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再来补一刀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无论是王华还是叶春秋,都明白,能成功地让王华坐上内阁首辅之位,只是一个前提,公推之后,一场巨大的变化也即将开始。

    从前的内阁首辅,只是百官之长,可是随着公推的出现,官员的群体也已一分为二。

    因为无论王华如何将某些大臣排除在核心圈之外,这依靠着科举制度成为官员的大臣,是绝不可能罢黜的,李东阳没有罢黜他们的权利,至多也就是让他们离得远一些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除了自己在朝中的亲信和心腹之外,内阁首辅想要推行自己想要推行的东西,想要开始施政,那么就必须借助一个新的力量。

    诗社……

    这个已花费了重金缔造的组织,依旧还具有巨大的组织力,上上下下,从京师到州县,数千个读书人连接在了一起,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这些人,通过生员的身份,通过财力的支持,已经将触角伸了出去。

    王华所要代表的便是这些生员的利益,而这些生员也将依附于这个首辅,分享从王华手里得来的权利。

    现在,王华成为首辅,可是他们并没有时间松懈,因为将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做,于是翁婿二人在金桥水这儿便就此分道扬镳,叶春秋出午门,而王华则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内阁方向去。

    今天入宫的大臣们也徐徐地走出了午门,费宏走在最后,他神情落魄,慢慢地挪腾着步子而行,此时已没有人再愿意搭理他了,而今他的境况可谓是树倒猢狲散,大家都需竭力自保,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费宏。

    等他出了午门,方才发现有人一脸焦急地等在外头,此人乃是他的儿子,正是费易。

    费易见了费宏,连忙迎上去,满带哭腔地道:“爹,爹……不好了……”

    又是不好了,费宏每次从儿子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有种不详的感觉。

    费宏也算是个有才智之人,可是他儿子显然不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样一说,许多人便故意放慢了脚步。

    费宏的面色铁青,这时费易已经冲到他的跟前,惊慌地道:“爹,最新的消息……从都察院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右都御使邓健,所查李公一事不实,又张贴了文告,予以澄清,那些妇人……那些妇人……那些妇人们说,她们改了口供,说是那人自称是李公,实则却不是,说是有人冒着李公的名义对他们勾搭,实际上……实际上……实际上这个人……是寿宁侯张鹤龄啊……”

    噗……

    一口老血喷出,可这个人不是费宏,而是走在费宏身后,由别人搀扶着巍巍颤颤地出宫的李东阳。

    虽然明知这是奸计,虽然知道这是有人泼脏水,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结果却是如此。

    寿宁侯和建昌伯也在人群之中,按理说,他们跟叶春秋的关系好,此次得胜的是叶春秋的岳父,他们也该为叶春秋高兴一把的,可是二人的心情很沉重啊。

    这一次真是亏大了,他们开始在这次公推赌注里下了血本的,那是几十万两银子啊,现在说输就输,陛下那儿肯定是要来讨账的,虽然本心上,他们觉得王公成为首辅挺好的,可细细想着那大笔的银子的亏空,真是比割心剜肉还要痛啊。

    张鹤龄的耳朵尖,一听到费易的话,顿时脸色一变,忍不住道:“不要脸了啊这是,和本侯有什么关系,有这样血口喷人的吗?”

    张鹤龄正待要破口大骂,甚至想要找都察院算账,我寿宁侯缺德不缺德,缺德,我是不是混账,是混账,这些我张鹤龄都认了,没什么不可以认的,我就是混账王八蛋再加三级,这世上再缺德的事,我也干过,可是……

    这没有的事,也敢来栽赃我?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谁晓得这时候,一旁的兄弟张延龄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大兄,有一件事,我忘了和你说了。”

    “什么?”张鹤龄心情很糟糕,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副神秘兮兮得怪异的表情,没来由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延龄继续压低着声音道:“其实前几日有人寻我,说是镇国公有事想请咱们兄弟帮忙,嗯,就是那些妇人也是可怜,假若是栽赃,何况还是栽赃到李公头上,这可是大罪一条,是要问斩的,你想想看,那几个妇人,死了不是可惜?哎呀,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公爷还是宅心仁厚的,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到了今日,就让她们反口,最终将你错当作是李公,所以……那个偷偷在外调戏良家妇女的,便是大兄,大兄息怒,认了吧,镇国公早有允诺,给五万两银子安心费,只要认了,五万两银子明儿就送到府上来了。”

    “我左思右想,哎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嘛,何况还有银子呢,这世道,银子也不好挣啊,更何况现在我们亏空了这么多,就更指着这笔银子,用以防身了,我已应了下来了,大兄,莫气,莫气,不就是调戏良家妇女,还冒充了李公的身份?咱们的身份,至多也就是被人用口水喷死罢了,咱们脸都不要了,还在乎别人骂那几句?反正给骂骂,也不会掉肉的!再者说了,大兄调戏良家妇女,这是何其威风的事,再不济,不就被陛下叫去臭骂一顿嘛,骂了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没给骂过,习惯就好,你就乖乖认个错,陛下要动真格的,就去太后那儿哭一场,事情也就过去了……”

    张鹤龄一听,先是大怒,好气啊,竟然往本侯的身上扣屎盆子,还有良心吗?可听到五万两银子,顿时感觉不一样了……

    张鹤龄眯着眼又想了想,突然感觉有了那么点儿安慰,无论怎么说,心里是舒服了一些些,可是转念一想……

    他突然冷冷地盯着张延龄道:“那怎么不说是你冒充的,为何说是我?”(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后果很严重

    张延龄愣住了,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这不是大兄更缺德吗?一听是我,人家尚且不信,一听是你,大家就会恍然大悟了,噢,理当如此,大兄,不是我不肯啊,是实在没办法呀,谁让我名声比你好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张鹤龄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狗一样的东西。”张鹤龄直接暴怒,万万料不到背后还要被自己的亲兄弟打枪,他怒不可遏地扬起了手来,直接给了张延龄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却是让张延龄痛得差点眼泪也掉下来了,忙是捂住自己的腮帮子,楚楚可怜地看着张鹤龄。

    张鹤龄余怒未消,却是发现,此时无数的目光朝自己看来。

    方才费易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所以声音很大,大家把他那话听了个清楚,自然条件反射地在寻找张鹤龄。

    若是平日,能有万众瞩目的待遇,张鹤龄自然高兴,可是这次明显是要他背黑锅,他甚至感觉得出那些看着他的人的目光里参着鄙夷和愤怒,心里真是又怒又气,可是……

    他还真放不下那五万两银子啊,这一次亏大了,输给了陛下这么多的银子,哎呀呀,好穷啊,敢情真要为了早就所剩无几的脸面准备喝西北风?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下一刻,完全一副老子不在乎的样子,朝向瞪着他的人道:“看什么看,哪里是调戏良家妇女?分明是本侯风流倜傥,幽默风趣,招了些蜂引了一些蝶罢了,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法条,还不准本侯与寡妇、歌女勾搭成奸吗?是生了几个儿子,本侯多子多福,上辈子积的福,命里注定了的,怎么样,羡慕了?还是嫉妒了?我可没冒充李公,我只和她们说,我是大人物,天底下,除了陛下和太后,没人管得住本侯,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臭女人,多半以为这世上就一个首辅了不起呢,本侯也很了不起啊,是她们没眼色,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李公,怪我?哼,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人,本侯懒得和你们说这些,风月的事,你们也不懂,对牛弹琴。”

    说着,张鹤龄再也不理其他人,对张延龄使了个眼色,而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张延龄则是连忙小跑跟在了张鹤龄后头,忍不住佩服道:“大兄了不起啊,方才舌战群雄,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哈哈,想必他们也没想到大兄这样厚颜无耻吧,呵呵,大兄这厚颜无耻的话,实在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张鹤龄怒道:“你这笨蛋,住嘴。”

    张延龄顿时噤声,在兄长的怒视下,不再敢说话。

    ………………

    上当了。

    即便是张鹤龄认了下来,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一个早就预设好了的阴谋。

    利用那些女人和孩子,借此直接质疑李东阳的私德,闹得风风雨雨的,给人一种李公大厦将倾的错觉,各种各样的明枪暗箭,无数的风言风语,都自这具有极大争议性的绯闻中出来。

    之后就是都察院过问,再之后,便是突然查无实据。

    而整件事的过程之中,无数的争议和流言蜚语,甚至闹出了两京这边,弃李保费的浪潮,可是转过头,查无实据,你又能说什么呢?主持此事的邓健,难道徇私枉法了吗?

    没有,这位刚正不阿的右都御使,火眼金睛,为李公洗清了这不白之冤。

    那些诬告的妇人,难道真是诬告吗?

    也不对,她们只是被人蒙蔽了而已,她们只是愚妇,你能怎么说?

    那么,按理来说,这千错万错,就在这张鹤龄的身上了。

    嗯,可是张鹤龄不在乎啊。

    他和李东阳是不一样的,李东阳乃是国家的栋梁,是百官之首,是道德的典范,他是楷模,他身上绝不容许有这样的污点,一旦有了这个污点,礼义廉耻就成了笑话,朝廷还拿什么去推行教化呢?所以这样的事,若是放在李东阳的身上,那便极为严重,单凭这些,足以毁掉一个内阁首辅大学士。

    可同样的东西放在张鹤龄身上,显然待遇就完全不同了,张鹤龄是谁,是人间的渣滓,是连那些权贵和纨绔子弟都觉得荒唐的过份,不愿与他为伍,他若是做这等事,简直就是吃饭喝水一样,你能骂他什么?你骂他有辱斯文?人家不在乎啊,你说他臭不要脸,他能叉着手回骂一句,我就臭不要脸,你又如何?自然,这等道德败坏的事,肯定是要责罚的,可是怎么发呢?人家的姐姐张太后还在呢,你能拿他怎么样?就不怕张太后跟你拼命?

    整件事细究下来,唯一被坑的就是李东阳和费宏了。

    当更深地看到真相,费宏才发现原来当初产生的原来我也有机会的错觉就真是假象,而李东阳现在却是直接地丢失了首辅之位。

    真是不能忍啊,可是不能忍又如何呢?公推耗费了数月,愿赌服输,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求重新公推吧,毕竟从理论上来说,那几个妇人,压根和王华半分关系都没有,说不准,人家连王华都不知道是谁呢?

    所以,打落了门牙,你也得往肚子里咽!

    不服气?五年之后吧,可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太多的事了,也足以将这今日的一切全部抹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就是输,大江滔滔,来是自东而去。

    李东阳一脸的灰败之色,只感觉头晕目眩,不得不说,太嚣张了,这边计票结束,那边就直接案子水落石出,如此明显,偏偏……却又根本让人无可挑剔。

    费易看着那脸皮有八尺厚的张鹤龄,大喇喇地带着自己的兄弟离去。

    这时他才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又惊慌失措地连忙道:“爹……许多生员……许多生员听说了结果,现在整个京师都沸腾了,都沸腾了啊,许多生员……许多生员围了咱们家,请爹自裁,以谢天下。”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261/ 第一时间欣赏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所写的《庶子风流》为转载作品,庶子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子风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子风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子风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