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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运筹帷幄

    虽然叶春秋说得信誓旦旦,可是王华却还是很担忧。

    自己的名望和资,都远不如李东阳,真要拼,拼得过吗?

    王华忍不住道:“何不如请谢公出马。”

    谢公就是谢迁,在王华看来,谢迁的资和名声,只比李东阳差了一些,倒是比他更有一拼的资本。

    其实关于谢迁,叶春秋是有考虑过的,不过最后他摇摇头道:“非是谢公不成,而是谢公自刘首辅致仕之后,精力也是大不如前了,真要请他,他未必也肯,既要公推,则非要请一个精力旺盛之人不可,泰山大人正处壮年,才是最佳人选。”

    还要精力充沛?

    王华不禁哑然失笑,这倒说的好像是公推是要比武一般。

    这个女婿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有些时候……嗯,王华也说不上来,心里对他还是信任的,可是有时候,他出的主意,却又匪夷所思。

    叶春秋说动了王华,便匆匆地回到了自己家里。

    刚刚到家,便兴冲冲地叶东道:“请张晋、陈蓉来,还有,请邓兄也来,伯虎兄可在书房吗?”

    叶东看叶春秋急匆匆的样子,点头应是,便疾步去吩咐人去请张晋、陈蓉和邓健三人。

    说动了泰山大人,对于叶春秋整个计划来说,算是完成了第一步了。他现在倒真是精力充沛,整个人龙精虎勐。

    不过现在时间很急迫,决不容有失,自己策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场公推,可假若公推输了,那么就前功尽弃了,不只如此,还将反是为李东阳带来了更大的声望,那时,再重掌内阁,辖制百官的李东阳,才真正成为自己最大的心腹大患。

    所以……必须要赢,非赢不可。

    叶春秋匆匆到了书房,也不等陈蓉、张晋、邓健等人来,先和唐伯虎商量了起来。

    唐伯虎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叶春秋的意思,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公爷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个公推啊!”

    接着,唐伯虎的眼眸变得闪亮闪亮的,道:“公推好啊,选贤用能,公爷此举,利国利民。”

    叶春秋直接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心里不由吐糟,你特么的当然觉得好,你特么的就是读书人啊,想当初,你还是解元的时候,就没少做指点江山吹牛逼的玩意吧,总觉得好像天底下就你聪明,庙堂上的诸官都是尸位素餐,对吧,总觉得许多国策都不如你的意,对吧,你们读书人,不都如此吗?

    这时候叶春秋,似乎也忘了,他当初不也是读书人?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叶春秋素来不爱说废话,拾重点道:“我欲请我的泰山与李公一较高下,伯虎兄以为如何?”

    唐伯虎这下子愣住了,沉默了一下,才皱着深眉道:“若是王公,只怕没有丝毫胜算啊。”

    叶春秋反是含笑道:“所以才要分析选情,你拿笔来。”

    叶春秋拿了唐伯虎递过来的毛笔,摊开一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口里边道:“这天底下,最重要的是乡谊,同乡肯定是支持同乡的,所以江浙一带的生员,支持泰山的一定几率极高,除此之外,我的章程里设了个陷阱,即生员就可以参加公推,你看,新军三千多生员呢,这些乡党还有新军的生员,便是泰山大人的铁盘了,风吹雨打都不会动摇的。”

    唐伯虎连连点头,却还是苦着脸道:“可是这样算来,至多也就一成的生员而已,怎么跟李公斗?”

    是呢,天底下有功名的读书人,已有十四五万之数,单凭这些铁票,是完全无法撼动李东阳的,

    叶春秋道:“不错,可是天下的读书人,未必人人都拥戴李东阳,所以若是现在开始公推,应当还有一成人会支持泰山大人,这样的话,就有两成多的支持了,不过……我们不是还有时间吗?从现在开始,我便在这里开始建立泰山后援会,全力以赴,不过也从现在起,你可有得忙了,嗯,明日开始,你带人拜访镇国府的那些商贾,咱们先筹钱,筹很多钱,要雇佣一批人,专门待命。”

    “呀,要钱做什么?”唐伯虎这个反应和王华刚从叶春秋口中听到这个的时候如出一辙。

    他是真的很诧异,不是公推吗?公推是可以理解的,不就是比廷推参与的人数更多一些,这廷推也不见有人需要钱啊,倒是人脉更加重要一些。

    叶春秋只是神秘地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唐伯虎虽是好奇,但是叶春秋吩咐,他哪里敢不应,便道:“学生明日就去。”

    叶春秋用手抵着案牍,继续道:“现在暂先建起后援会来,其一,便是后援商会,专门筹款用;其二,便是后援公会,专门处理公文和来往的书信,随时掌握舆情,这最后嘛,便是诗会了,要将太白诗会的人都发动起来,筹款的事,你以我的名义来办,太白诗会那儿,有陈蓉和张晋,舆情和公文、书信,我亲自来办,总而言之,人力、财力、物力,都要汇聚起来。”

    唐伯虎忍不住咋舌,这和他想象的很不一样啊,难道这公推,不该是选贤吗?读书人不是心里都有一杆称吗?怎么听了叶春秋的一番话后,更像是要行军打仗似的。

    当然,既然叶春秋没有明说,他也不好再多问,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对叶春秋言听计从了。

    而这时,陈蓉、张晋和邓健都来了。

    邓健已经得知了消息,见到叶春秋,便一脸笑意地道:“哈哈,春秋,这新政应该是你的手笔吧!你真行呀,实是振奋人心啊,我听了之后,很是感慨,以公选而论首辅,确实不失为妙策。”

    张晋和陈蓉倒是还不知道公推的事,叶春秋便耐心地为他们讲解了一番。

    而后,叶春秋才道:“而今,诗会乃是重中之重,要让诗会动起来,诗会中,要专门寻觅一些骨干份子,专门负责诗会的运行,还有辅选之事!”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典范

    看着张晋和陈蓉惊讶的表情,叶春秋算是习惯了,随即便又道:“不但要让那些骨干在社会里担任职务,还要给他们一些开销,甚至可以暗示他们,只要我家泰山成了首辅,将来他们会有诸多的便利。”

    陈蓉最先从惊讶中回神,道:“呀,你的意思是,还要发薪俸?这……虽说太白集倒也挣钱,可是……”

    叶春秋摇头道:“你别管,伯虎兄会去筹款的,总之,会有人来承担这个费用的。还有,太白集之外,还要另立刊物,就叫太白刊吧,嗯,里头的内容,我来把关,篇幅都不需太大,要请一些大儒来撰写文章,议论国政,噢,这太白刊,一文钱一张的卖。”

    显然,叶春秋又再一下吓着陈蓉了,陈蓉诧异不已地道:“这样便宜?这是要亏本的啊。”

    张晋也忍不住道:“若如此,岂不是卖一份就亏一份?一文钱,这跟白送有什么分别?”

    叶春秋早料到他们会有此反应,道:“所以我才说需要筹款,这都不是你们需要担心的事,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力保我家泰山成为首辅内阁大学士,大家各司其职即可。”

    邓健一直在旁安静地听了,这时,也忍不住了,道:“春秋,我可要说一说你了,公推之事,牵涉国本,关系着万千黎民百姓,若是用这样的方法,岂不是……岂不是……”

    叶春秋白他一眼,道:“这就是我请你来的目的,你不用小动作,别人就会来打压你,这世上的事,来都是如此,难道邓兄真以为可以公正吗?那是书里才有的事,于我而言,我不在乎过程,我只需要满意的结果,邓兄,这些事,你都别管,龌蹉的事,自然我来做,我请你来,是担心用不了多久,李东阳就会借机吩咐御史们弹劾我的泰山大人,邓兄,你能袖手旁观吗?”

    邓健皱眉,本来他对叶春秋所提出的新政是很支持的,可是现在听了叶春秋的理念,他很不认同,甚至觉得叶春秋很是荒谬。

    不过叶春秋说起都察院的事,邓健便皱眉道:“御史们要弹劾,我虽是右都御史,却也不能干涉啊。”

    叶春秋笑道:“不,他们弹劾,当然不能干涉,可是他们能弹劾泰山,我们难道就不能弹劾那个在背后指使他们的人?”

    邓健很惯性地怒了,气冲冲地道:“我绝不做这样下三滥的事。这是指鹿为马,是颠倒是非黑白。你另请高明吧。”

    叶春秋当然是知道邓健的脾气的,能听自己说了这么多‘龌蹉’的计划,还没有翻脸,没有直接拿起砚台来给自己脑勺来一下,惩奸除恶,邓兄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叶春秋连忙拉住他道:“若是我们要弹劾的那些劣迹都是事实呢?邓兄,我只希望借助你右都御史的身份,一切的罪证,我会请人搜罗,绝对真凭实据。”

    邓健看着叶春秋一脸的认真,那牛脾气倒是给慢慢安抚了下来,最后叹了口气道:“你……你们……哎……”又重重叹口气,朝叶春秋作揖道:“春秋,告辞。”

    一甩手,邓健竟是直接地走了。

    留在书房里的唐伯虎等人都默然了,虽是不是第一回领教了,可除了叶春秋,其他人还真是受不了邓健的性子。

    在大家面面相觑之际,叶春秋道:“噢,我还有事要交代,张兄……”

    一旁的唐伯虎道:“公爷,要不要追邓大人回来,他……”

    叶春秋摇头,倒是勾起浅笑道:“你放心,我晓得他的性子,他是想要做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不过……他迟早还是会帮忙的,他是外刚内柔的人,现在不必逼他太紧。”

    叶春秋说着,又开始布置起来。

    这是大明第一个后援会,一切都以公推选举为目的,叶春秋为首,邓健、陈蓉、张晋这些人为副。至于如何招揽人手,却也多的是,叶春秋现在需要各种的人才,除了读书人作为帮手之外,还需一群怪才,比如……

    叶春秋道:“伯虎兄,你认得化妆师吗?”

    “啊……什么?”唐伯虎给难住了,一脸迷惑地道:“这……这是什么?”

    叶春秋自嘲一笑,想了想,才找到了一个切当的说法:“去请一个给戏班子化妆的来。”

    现在有太多的事了,不过对叶春秋来说,这个化妆,却是重中之重。

    叶春秋当晚便带了一个雇请来的化妆师到了王家请见王华,王华刚要睡,听是叶春秋来了,却也不得不在厅中见他。

    叶春秋先仔细端详了王华一眼,方才道:“泰山,我是来给你修容的。”

    “什么?”王华感觉自己的思维变迟钝了,这是什么意思?

    叶春秋却是道:“有些事,确实费解一些,不过不打紧,总而言之,泰山从现在开始,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泰山了,泰山大人现在是读书人心中的典范,要存在于读书人的心中。嗯,泰山大人的眉毛稀松了一些,眉毛稀松,不能给人庄重的印象,要将这眉化浓一些,如此,才显得老成持重。”

    那化妆师并没有带化妆的用具来,这一次主要是来负责记录的,然后大致地制定出一个化妆的方案,之后就按妆容来画。

    王华还是弄不明白叶春秋要闹那样,却是被叶春秋盯着看,觉得渗得慌,面上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了。

    此时,叶春秋又道:“胡子黑白掺杂,显得略老,不像精干的样子,这长须,需染黑。”

    “这……不可……”王华气得想吐血,他终于听明白了一件事,是要动他的脸?

    叶春秋确实正色道:“泰山大人,非如此不可,我们现在是在问鼎首辅之位,不容的半分的马虎,人对一个人的印象,往往最初起于外貌,请泰山大人不要任性。”

    任性?

    王华哭笑不得。

    不等王华反对,叶春秋便又道:“泰山大人的嘴唇略薄,可惜不能增厚,不过无妨,泰山大人,往后嘴唇要抿着,笑不露齿,方才显出贵气。”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崩溃了

    王华的眉头越皱越深,连额头都给皱出了许多道深痕。

    叶春秋此时却又道:“皱眉固然显得有几分威势,可皱得太过,反是令仪容不好看,甚至令人感觉难以相处,还有,往后泰山大人出门在外,除了必要的朝会,都需要准备纶巾儒衫,官服是不可穿了,这样使人产生疏离感,这儒衫,半新半旧为好,既使人生出亲切之色,又不失两袖清风的本色。”

    看着王华,叶春秋很显然是将王华脸上的郁闷忽略掉了,想了想,又道:“若是会客,似泰山大人这样坐着可不成,身子前倾的厉害,威仪不够,需像我这般。”

    说着,叶春秋给他做了一个示范。

    可是随即,叶春秋又摇头道:“若是后仰了一些,又显得不近人情,嗯……泰山,若是见到了晚生后辈,你需微微前倾,如此,显出对后辈的亲切,若是所见的是同同僚亦或者是老书生,却需后仰,增加一些威仪,才能使这些年长者生出敬仰之心。”

    王华拼命咳嗽起来,见鬼了啊这是,他只能忙是提起茶盏要来喝好掩盖他尴尬起来的心情。

    “不可以如此。”叶春秋又突然道:“泰山大人,若是会客,喝茶万万不可这样直接喝,显得太轻……嗯,太轻飘飘了,使人觉得轻浮,需先抱在手里,捂了小片刻,再轻抿一口。”

    王华眼睛瞪大了,道:“我……我……”

    叶春秋叹口气道:“泰山大人,也就吃这几个月的苦而已,熬过了这几月,大局可定,噢,还有,往后啊……”叶春秋朝化妆师道:“往后本公爷的泰山大人出门,要特意给他靴上沾一点灰尘,这样才显得泰山大人是个勤干之人,能够体察下情,而非坐而论道之辈。”

    “还有,一旦泰山大人被人问及,为何要出来参选首辅,泰山大人打算如何回答?”

    王华吹着胡子道:“怎么答,我如何知道,自然是说我心中并不情愿。”

    叶春秋摇头,笑了笑道:“这些太轻薄了,稿子我已准备好了,一律都要这样回答,就说老夫本是闲云野鹤,万万料不到承担此大任,老夫穷经皓首穷经,饱读四书五经,所为的,固是为了造福天下之人,而今廷推之中,诸官选了老夫为候选,且喜且忧,所忧者,乃是诚恐自己能力不足以担当大任。所喜者,亦可以这老迈之躯,而做一些造福苍生之事。说完这些,便念一首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又可借用我在宁波时的那一句,你要调侃之态,便说,丰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

    王华忍不住苦笑不得,道:“这……这……也太……”

    叶春秋不等王华说完,却是摇头道:“泰山大人,往后每一句话,都需慎之又慎,所以小婿已经准备好了专门的应对的词稿,泰山大人定要熟读。”

    说着,叶春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沓讲稿来,道:“现如今,泰山大人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拉拢到一个读书人,也可能失去一个读书人,所以决不能出任何过错。”、

    叶春秋将讲稿搁到了桌上,又打量了一下这厅堂,道:“这厅里的书画,暂且都收起来。”

    叶春秋看到了厅里的许多字画,有李太白的诗,也有一些画作。

    叶春秋摇头道:“李太白太轻浮,爱的人爱极了,不喜他的读书人,觉得他过于狂妄,这样不可,让人换上孔圣人的一些言说,噢,诸葛孔明的出师表也可以,这二人是无人能挑刺的,两个大舅哥,从今儿往后随时要随泰山出去,即便会客,他们也在场,需得摆出父慈子孝的样子,一个人只有能齐家,在人眼里,方能治天下,所以往后啊,泰山若是出门,让大舅哥去牵马驱车,其他的不论,但是定要有孝心,泰山往后也别老是板着脸训斥他们兄弟了,听了不好,摆出严父的样子固然也要紧,只是不可太苛,若是苛刻得太过,不免使人有刻薄的印象。”

    叶春秋想了想,又挤眉弄眼地道:“泰山大人,你外头没有女人吧?你说实话,这事挺重要的,莫要让人抓了把柄去,纳妾倒是可以,可若是置了外室,这个……这个……就显得家事不和,还令人觉得岳母大人是母夜叉,河东狮吼啊,还有泰山大人,也会给人……”

    “老夫不干了,打死也不选。”王华终于崩溃了,几乎要吐血三升……

    他怒气冲冲地道:“走,带着这什么妆师,一并走,老夫要睡觉,睡觉!”

    叶春秋还想说些什么,却是给没了耐性的王华很直接地赶了出去。

    灰熘熘地出了王家,叶春秋心里不禁疑惑,莫非……真的有外室……心虚了?

    自己这老泰山,可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这样大的火气的啊,哎,忠言逆耳啊。

    叶春秋在夜色之中,登上了车,那妆师道:“公爷,小人是不是……”

    叶春秋坐在车上,推开窗来,道:“不打紧,你后日见早就来这儿等着。”

    “好呢。”

    叶春秋安坐在车上,心里却在想,走到了这一步,自己这老泰山,是不想干也得干的,他现在在气头上,没必要触他的霉头,回去寻静初,明日就去见岳母,明晚岳母吹一晚上枕头风,不怕老泰山不干。

    这样一想,叶春秋又感觉心又定了下来,这才只是开始呢,万事开头难啊,这一次公推,固然是没有胜算,可是无论如何,非要胜不可。

    马车滚滚,此时已到了子时,叶春秋下车,回到王静初的房里。

    之前王静初见丈夫不见踪影,去了二房的琪琪格那儿问,那边也说没去,心里略有担心,辗转睡不着,便起来做女红。等叶春秋回来,不禁喜上眉梢道:“怎的回来得这样迟?”

    叶春秋含笑道:“当然是为了泰山大人的事了,泰山大人脾气不好,骂了我一顿,好静初,你来,我有事非得请你来办不可。”(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王静初见叶春秋突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反而失笑了:“呀,在外头威风凛凛的镇国公也有这样的时候?怎么,你今儿莫不是得罪了我爹?”

    叶春秋也只有在王静初的跟前最是放松自己,对王静初带着几分少有的俏皮地眨了眨眼,翘起大拇指道:“聪明。”

    王静初倒是好奇起来了,按照往常,她的父亲不都是对叶春秋满意至极的吗?

    看着王静初一脸新奇宝宝的样子,叶春秋尴尬一笑,才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虽是这天没有成功,可是叶春秋要做的事情,怎么会轻易放弃?

    次日一大清早,叶春秋又不顾泰山大人的感受,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叶春秋比谁都清楚,从现在开始的每一日,他有许多的事要做,而这一切的目标,都是为了将泰山大人拱上文官集团的顶峰。

    哎,他都这样操碎了心了,泰山大人竟然还小媳妇上花轿似得扭扭捏捏,真让人挫折啊。

    好在叶春秋毕竟是叶春秋,他的脑子不是平常人的脑子啊,自有对付老泰山的办法,不,理应是岳母大人有对付他的办法,所以素来对泰山恭敬有加的叶春秋,觉得不必在乎泰山大人是否同意了。

    在叶家不远处,叶东早已租好了一个巨大的宅子,这里便是后援会的地址,人手招募了不少,多是镇国府里的读书人,这些人用起来放心一些,他们主要负责公文的传送,还有舆情的调查,张晋那儿已经准备好了新刊物的筹备工作,无非是寻了几个印刷工坊,随时待命,除此之外,便是大肆购入纸张,油墨之类。

    唐伯虎见早也去镇国府那儿了,自然是筹款,他是代表叶春秋去的,许多大商行肯定愿意给这个面子。

    说得直接一些,以叶春秋在商贾们中的地位,莫说筹款,某种程度来说,叶春秋只要勾勾手指头,人家不难过要送钱给他,难过的是没办法送钱给他。

    这个时代的商贾都很识趣的,倒不怕打点破费,最怕的就是想要送银子,都没有门路,你想送,人家还瞧不上你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叶春秋在这儿走了一遭,接着便出了门,开始拜访亲友了。

    第一个步骤是廷推,所以某种意义来说,候选人是谁,也是很关键,这候选人都是百官选出来的,章程之中,按的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是却没有特意表明是文官还是武官,这就有了运作的空间,再加上,不少爵位,享受的可都是高级别待遇,似寿宁侯、建昌伯这样的,也有资格推选,大抵会有四五百张票,有一百张票,就可进入候选的名册。

    这事儿,不但叶春秋要出力,叶老太公和叶景也都发动了起来。

    叶春秋先是去见过了谢迁,赶在谢迁入宫当值之前,和谢迁见了一面。

    谢迁喝着茶,看着叶春秋,苦笑道:“春秋啊,你啊,真是……”摇头叹口气了一声,才又道:“现在满大街都说这是善政,可是老夫呢,却是不以为然,而今朝廷最大的隐患不在于谁是首辅,而在于户部亏空严重,财政愈发的难以维持,这其中,既有你们这些宗室的问题,又何尝没有朝廷的官员争相借着权利之便,贿赂读书人呢?正因为士人的权利愈发的大,而今田地日多,却免了徭役和赋税,才使国家日渐艰难,你倒是好了,如此一来,人人争相贿赂士人,最后非要出乱子不可。”

    谢迁说出了自己的隐忧,其实这话也没有错,士人本来就已经成了尾大不掉的特权阶级,现在又给他们这样的权利,使他们的特权更加巩固,谁若是敢触动他们半分利益,他们立马便让人完蛋,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叶春秋却是深深地看着谢迁道:“那么为何谢公不反对呢?”

    “反对?”谢迁瞪大眼睛,一副看白痴的神色看着叶春秋道:“普天之下,谁敢反对?你将这个提了,天子想要反对都难,更何况老夫只是一个内阁大学士罢了,就算想螳螂挡车,挡也挡不住,老夫也是俗人,下不来这决心,闹个轰轰烈烈,最后落个身败名裂,对事则毫无用处。”

    叶春秋听罢,笑了笑,而后道:“谢公这形容不错!不过连谢公这样德高望重的内阁大学士,在牵涉到士人的问题上,都如此小心了,可见士人已经到了无法根治的地步,既然如此,有没有这个公推,又有什么分别?莫非没有公推,朝中诸公就不争相贿士人了?我看不是。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这些年来,姑息养士的,并不是春秋,而是朝中的诸公啊。”

    谢迁摇摇头苦笑道:“所以才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叶春秋道:“春秋此来,其实是想问,谢公是否有意争一争首辅之位?”

    这是礼貌问题,虽然叶春秋想要将泰山大人推上去,却还需问一问谢迁,否则,就太不把谢公当一回事了,何况他还需要寻求谢迁的鼎力支持呢。

    谢迁很干脆地摇头道:“老夫老了啊,哪里还有这个精神力?你们啊,争权夺利的,老夫不参与。”

    叶春秋感叹道:“其实谢公不老,只是谢公累了。”

    这句话,倒是令谢迁颇有感触,他很清楚,叶春秋所谓的累,是因为经了太多的事,他的心累了。

    谢迁便笑道:“你这个滑头,只怕早想让你的泰山大人去争一争吧,德辉也是运气不好,有你这样的女婿,少不得要受罪了,你其实不必来问的,老夫自是支持德辉的,李公呢,我与他共事多年,也算是至交好友,可终究不如老夫与德辉的交情啊。”

    叶春秋连忙行礼道:“有谢公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个什么?”谢迁依旧摇头:“老夫难道是瞎子吗?这一次公推,德辉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莫说一成,就连半分都没有。”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意想不到

    不是谢迁故意当李东阳之气,而且他跟王华一样,都很清楚李东阳在那些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

    “有与没有,不重要,努力了,就没有遗憾了。”叶春秋很直接地说了一句很装逼的话。

    谢迁本想苦口婆心地再说几句,结果听了叶春秋这么句话,竟发现没法儿说了,最后索性笑起来道:“好吧,后生自去努力,我且作壁上观,就等着看你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叶春秋便笑嘻嘻地道:“谢公若是肯助一臂之力,努力才有结果。”

    “老夫就知道你来此不是闲坐聊天的,你说吧,你想做什么?”谢迁又瞪他一眼,却是对叶春秋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叶春秋这才正色地看着谢迁,娓娓地道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叶春秋拜访了谢迁后,接下来就到了廷推的日子,廷推是在保和殿进行的,叶春秋和李东阳联名的章程奏了上去,宫中立即批准,紧接着,礼部便按着章程,按部就班地开始进行一切的程序了。

    现在的李东阳,不过是代首辅罢了,在结果出来之前,虽然依旧还是位高权重,不过……多了一个代字,想必总让人觉得很不好受的。

    这天,叶春秋早早动身,参加了朝会。

    与李东阳打了个照面,李东阳正和颜悦色地与王华说着闲话,此时陛下还没有来,大殿之中嗡嗡作响,彼此都在闲聊。

    不过,若是仔细去观察,却又发现双方曲径分明,王华与谢迁的门生故吏站在了一旁,冷眼相看,与李东阳的一些关系姣好的人,也彼此说着闲话。

    倒是杨一清是个特例,他似乎不愿意陷入这种纷争之中,显得十分洒脱。

    那礼部尚书费宏则和杨一清低语什么,费宏和李东阳关系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似乎颇有一副代替李东阳,拉拢杨一清的意思。

    等到朱厚照迈着大步驾到,大家方才严肃起来,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朱厚照身穿着冕服,头戴通天冠,显出几丝威严之色,登上了御座,众人行礼,朱厚照才道:“今日是廷推的日子,朕呢,只是来看个新鲜,费师傅,你是礼部尚书,你来主持吧。”

    费宏笑吟吟地点点头,接着开始唱起规则来。

    这些规则,叶春秋都是耳熟能详的,大家各自记下要推举的候补首辅,每人只许写一个名字,而后进行唱名,得到一百人推举的,便算是有了争一争首辅的资格了。

    宦官们纷纷举着托盘出现,每人给百官一根竹签子,接着便各自送了笔墨来。

    众人倒也不遮掩,各自唰唰几笔,写上了名去,紧接着,宦官们将所有的竹签收了,费宏与司礼监禀笔太监刘瑾一道开始唱名,边上则有专门的翰林官记录。

    叶春秋面带浅笑,站在人群中不太起眼的角落,他心里知道,真正的游戏要开始了。

    “李东阳……”

    “李东阳……”

    “李东阳……”

    费宏扯着嗓子唱喏,连续三根竹签都是李东阳,这令他颇有一些欣慰。

    李公简直就是众望所归啊,其实呢,叶春秋是新一辈里少有的聪明人,可他无论使出什么诡计,又能如何?在真正的名望和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不堪一击。

    “李东阳……”

    第四个了。

    这也算是开门红了。

    李东阳也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虽然自家兄弟的事令他心里的怒气依旧难平,不过在朝堂这么多年了,早就练就了他以大局为重的谨性,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先保住他的首辅之位,幸好,现在看来,过程还算是顺利的,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到了。

    连续四个李东阳,朝中绝大多数官员的态度已经不言自明了,叶春秋……何德何能,能与自己一争长短?

    至于士林那儿,也不必担心,想必到了最后,自己能得到的支持,至少八成以上,有这个,自己的地位,坚如磐石。

    “费宏……”

    费宏念到这第五根竹签的时候,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费宏非常的不懂,怎么会有自己?

    偏偏这是无记名的竹签,想要找出是谁都难。

    一般情况,他费宏虽是礼部尚书,位高权重,可他与李东阳乃是一党啊,这几日为了李公的事,他没少到处奔走,就是为了让李公得到更多的票数,是谁吃饱了撑着,拿自己消遣来着?

    费宏眼角一扫,不经意地看了李东阳一眼。

    李东阳依旧面露微笑,看起来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看来这是某些和李公不对付的人,纯粹来恶心李公和自己的,不过……这不打紧,继续……

    “李东阳。”

    “王华……”

    “王华……”

    “费宏……”

    前面没什么感到意外的,可是……怎么又有自己?

    这一下子,费宏再没有方才的轻松了。

    虽然只是有两票是他的,可是他愈发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下头的百官,也开始窃窃私语。

    刘瑾眯着眼睛,扯着嗓子道:“肃静!”

    费宏继续拿着竹签,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道:“费宏。”

    “李东阳。”

    “王华。”

    朝中大臣的每一票,显然都是精心计算的,李公需要展现自己碾压对手的实力,所以需要集中票数,因此在这几日的功夫,他的门生故吏们早已进行了活动,该打招唿的人,都打了招唿。

    而王华本身就有实力,再加上谢迁的支持,完全有机会入围。

    可问题就在于,多余出费宏的票,却是哪儿来的?

    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百官之中,建昌伯和寿宁侯在无声地阴笑。

    其实一开始,叶春秋寻上门让他们去拉票的时候,兄弟二人也觉得诧异,发动所有的公侯,统统都投费宏?

    这不是疯了吗?他们宁愿投叶春秋!

    可纠不过叶春秋的坚持……这些公侯,人数恰好在一百上下,而且绝大多数人,都从镇国府得到过好处,又和寻常的文官不太和谐,有了叶春秋的暗暗号召,还有寿宁侯兄弟二人的四处联络,足以给费尚书一种巨大号召力的错觉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有所图焉

    既然有了叶春秋的预早安排,接着来,费宏还真是不好过了,虽然他的票数显然比李东阳的要逊色很多,可每一次念到他自己的名字,心里便犹如被千层浪翻过。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所有竹签才终于唱喏完毕。

    一旁的翰林则将记录的数字交给刘瑾,刘瑾再呈送朱厚照。

    朱厚照边看着记录的结果,边道:“李师傅的票最多,为三百九十四票,其次王师傅为一百三十二票,最次是费师傅,为一百一十三票,还有其他零星的,至多也就三四票罢了,这几个就不作数了,这样来看,过百票可候选者,便是李师傅、王师傅和费师傅……”

    李东阳的脸色微微一沉,却还是出班。

    王华也徐徐出班来,幕后的事,几乎都是叶春秋在穿针引线,费宏的入围,也令他有一些诧异。

    费宏已经脸色铁青,他的资是不足以去争这首辅的,可连他都不明白自己竟成了候选者里的一个了。

    费宏又怎么不自知不管是资还是名望,自己都远远不如李东阳和王华,而且自己和李公是同党,本该是半分机会都不可能有,可现在这……是哪些混账拿自己寻开心?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选了出来,又给陛下点了名,却也无奈,只得出班。

    三人拜倒,口唿万岁。

    这三人,都是朱厚照的老熟人,朱厚照笑着道:“自现在开始,三位师傅便是此次首辅候选了,朕对你们都有期许。”

    于是三人谢恩,再叩。

    一场廷推,自然也就此结束了,叶春秋率先出殿,也不和其他人招唿,急匆匆地赶回他的后援会去了。

    倒是费宏,一脸的纠结,见陛下摆驾去了内宫,连忙到了李东阳的身边,一面出殿,一面压低声音道:“李公,此事真是蹊跷啊。”

    他想洗清自己的嫌疑,自己没有偷偷给自己拉票啊,这一百多票,天知道怎么来的,那群杀千刀的东西,这不是挑拨离间李公和自己的关系吗?

    李东阳却是含笑道:“子充,你不必多虑,这应该是叶春秋的挑拨离间之策,老夫怎么会上他的当呢?你安心即是,他的这些小伎俩,只是可笑罢了。”他期许地看了费宏一眼,接着道:“未来数月,老夫代为首辅,许多事不便出面,还指着子充代劳呢。”

    费宏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李公不相疑就好,而且李公还开口说了,往后许多公推的事还要交自己去办,可见李公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费宏忙道:“李公放心,费某一定幸不辱命。”

    李东阳呵呵一笑,眼底里却是深邃不见底。

    ………………

    叶春秋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唐伯虎早在这等着了,一见叶春秋,便精神振奋地道:“公爷,此番已得了四十余万两纹银的款项,听说公爷的泰山大人要争一争首辅,商贾们很是踊跃,都舍得捐纳银子。”

    叶春秋道:“请伯虎兄赶紧去寻张晋,让他准备好明日的报刊,今夜就要印刷出来,嗯,先印刷十万份,若是不够,继续追加,他们需要多少银子弥补不足,无论多少,统统拨给他们,其他的版面,印刷什么都无所谓,可是这主版,却需用我的文章。”

    说着,叶春秋便提笔,唰唰地写就一篇文章,交给唐伯虎,唐伯虎看叶春秋一副紧迫的样子,哪里敢怠慢,火速告别而去。

    眼下,叶春秋真有一点当初在关外征战的感觉了,争分夺秒,每一刻都不可浪费啊。

    他来不及坐定,便又沉吟着,开始摊开纸来,奋笔疾书起来。

    ………………

    费宏从礼部下值回到家中,心里不免还有些不爽,莫名其妙地成了候选,虽然李公没说什么,可细细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然,在礼部的时候,他已逢人便说此番势必是李公志在必得,自己不过是陪练罢了。

    可是心里,总还是觉得空落落的,他心情不好,撞见自己儿子晃悠悠地在后园里闲走,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逆子,每日煳里煳涂的,也不见读书,滚出去,莫瞎了老夫的眼。”

    这是费宏的嫡子费易,被费宏一骂,连忙一熘烟地跑了。

    可这一通骂,却没有将费宏心里的烦躁发泄出来,费宏这一宿都没有睡好,次日一早,便动身起来,洗漱之后,换了朝服,心里还惦记着为李公助选的事,是不是礼部这儿要出出力了。

    可是这时候,那逆子费易却是心急火燎地来了:“爹,爹……”

    费宏还在小厅里,等人上早点来,一听到这不成器的儿子大肆叫唤,心里暴怒,感叹老夫这是做了什么孽,气得就差捶胸跌足了,等看到费易披头散发的进来,费宏怒道:“逆子,你要……”

    “爹。”费易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看到费宏就拉耸着脑袋,今儿显得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急匆匆地道:“不妙了,不妙了啊,爹,你快看这太白刊。”

    太白刊?这是什么?

    费宏这才注意到费易递过来的一张纸,只见这是一张巨大的纸,被折叠起来,里头都是印刷的蝇头小子,看上去,显得很廉价的样子。

    费宏不露声色,取过了报刊,只看了头版,脸色顿时变了。

    这头版所说的,便是昨日发生的事,说是李东阳、王华和自己众望所归,成为候选,数月之后,便将从三人中遴选出首辅。

    这只是简略的交代,不过文章的后尾,却是无耻之极,竟添了笔墨,说是据悉费宏来与李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乃是同党之人,可是此番费公脱颖而出,实在是蹊跷无比。

    又说李公得知之后,暴跳如雷,接着便是特别大的字圈点出一个评句:“李费反目,费公莫非有所图焉。”

    “爹。”费易在旁道:“这些人,实是无耻。”

    费宏已经气得发抖了,是啊,无耻啊,真是卑鄙下流啊,还自己与李公反目,有鼻子有眼的,这太白刊……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恳请陛下成全

    费宏就是那文章里的主角之一,对费宏来说,这太白刊里所写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费宏本是想,索性禁了这报刊了事,可细细一想,若是贸然禁了,且不说王华、谢迁那儿势必不肯,而且禁了读书人的刊物,不免也遭人诟病。

    而更厉害的是,这消息无耻之处就在于,它这个文章的开篇,是人所共知的东西,昨日廷推的情况确实如此,如此一来,这就给人一种这个文章可信的印象,之后,却开始半真半假的添加自己的观点,而更可怕的是,他绝没有一口咬定就是如此,只是据悉,这个据悉可是大有文章可作啊,这到底据的是谁的悉?人家压根就没有说,可偏偏又一副知道内幕的情况,其他的话,也都是模棱两可,留有了一些余地的同时,却又抛出一个个疑点,这些疑点,表面上是让读者自己去思索,可实际上,都是具有指向的,人家不过是引导着人,往阴谋的方向去想。

    通读下来,便使人产生了一个印象,要嘛,此次费宏的入选,是因为费宏有了私心,野心勃勃,也想试一试;另一个可能就是李东阳和费宏之间,内部已经分裂。

    总之,这都给人一种很不好的观感,偏生这些家伙只是据悉,或是用疑似、传闻之类的字眼,这等于就是说,特么的未必就是真的。

    可人看了之后,会认为是假的吗?半信半疑之下的东西,是什么可能性都有的啊!

    “可恨。”费宏想明白轻重后,却不好做什么事情,只能气恼地将这报纸撕了个粉碎来泄愤。

    费易也觉得严重,便道:“爹,我看着不对劲啊,这是有人要离间李公和爹啊,只怕这个时候,李公怕也已经看了这文章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去想呢!”

    这儿子平日煳涂过日子,可现在这说的,一点都没错。

    费宏面色凝重,恶狠狠地点头道:“是啊,就算明知道这是挑拨离间,可是李公看着,心里会舒坦吗?”

    费易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费宏,道:“要不,爹去求见李公澄清误会?”

    “靠嘴皮子没有用。”费宏很直接地否决了,摇头道:“还是得看老夫怎么做!不成,这样非要闹出事来不可,不但李公见疑,同僚们也要取笑,为父想来想去,还是立即入宫,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为好,没了这候选,落个轻松自在。”

    费易却是道:“可是我听外间人说,一旦这候选确定了,就……”

    费宏打断道:“你懂什么,这是告诉天下人,老夫没有私心。”

    费宏觉得不能再怠慢下去了,连早点都不吃了,心急火燎地坐着仙鹤车便入宫面圣。

    朱厚照在暖阁见了他,费宏拜倒,接着便是哭哭啼啼起来,含泪道:“陛下,老臣绝无窥觊首辅之心,只是万万想不到竟获得公推候选,老臣恳请陛下准老臣……”

    来之前的路上,费宏在心里已经仔细地推敲过了,想要辞去候选,用什么理由都不合适。

    若是说自己老迈,这不成,李公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一些呢,自己若在这里说年纪老迈,这不是骂李公年纪大了还想继续做首辅吗?

    可说自己抱病,又不成,自己是礼部尚书,自己不敢去想内阁首辅之位,可是这礼部尚书之位却不能丢啊,

    若是说自己抱病,陛下若是真以为自己身子不好,不但不让自己选了,还让自己告老还乡,这岂不是掉了西瓜,连芝麻都没了?

    可该用什么理由呢?何德何能?这个理由说不过去,自己是推选出来的,结果到了这里,他只好含泪泣告了。

    朱厚照却是显得有点恼火,道:“这是你们自己礼部弄出来的章程,那章程你也是亲自看过的,怎么能说退就退?假若人人都退,这公选岂不是成了形成虚设?”

    “老臣万死。”

    朱厚照道:“这件事,不必再说了,费师傅且回吧。”

    费宏却不能走,他知道,假若只是自己闹一闹就放弃,反而显得自己只是做个样子,若只是做个样子,反而显得是做贼心虚。

    于是他死赖着,道:“恳请陛下成全。”

    朱厚照反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件事,肯定不能轻易答应的,心里便想着,找个时间再和李公还有春秋商量商量,现在却怎么都不能给个准信的,便道:“此事,朕知道了,到时再说。”

    于是费宏再三恳求,朱厚照就是不应下,最后恼了,干脆不理费宏,留着费宏一个在暖阁,自个儿摆驾回了内宫。

    京师里的消息传得很快。

    费宏自暖阁里一脸郁郁地去了礼部,见了属官,这些人似乎都已经得知了费宏去向朱厚照请求废除他内阁首辅候选者身份的消息,看他们的脸色,似乎都很不错,甚至比平日殷勤了不少。

    这其实很好理解,礼部这儿,多是李党的心腹党羽,想当初的时候,李公就曾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兼任过礼部,所以满部堂上下,都是希望李公能够继续任这首辅的。

    虽然还没能得到陛下的首肯,不过费宏的心情感到好受了许多,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了,至于后面,宫中肯不肯答应,这是另一回事。

    他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又忍不住哑然失笑,觉得自己似乎是不是有些多疑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自己紧张得过分了而已。

    等他下值回到府邸,已是深更半夜了,心情舒畅了,倒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起来时,便觉得比昨日精神了许多,于是照旧还是到厅里喝茶,谁料到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厉吼:“爹……爹……”

    听到这逆子这般的声音,费宏的好心情就此完结了,他很是恼火,这个儿子,还真是……

    费宏气得脸色发青,却又见费易拿着一张报纸来,气喘吁吁地道:“爹,不妙了,大事不妙了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得心应手

    费宏看着费易手里杨着的报纸,心里勐地咯噔了一下,顿时就整个人不好了,这回……又怎么了。

    怎么,他们还能说什么?老夫都已亲自面圣请辞这候选了,他们还能编排出什么来?

    显然,这位礼部尚书终究还是大大地低估了这太白刊了。

    等他拿起了报纸,眼睛盯在头版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起来,身躯忍不住颤抖,连牙齿都咯咯咯地响起来。

    居然……居然……这样也可以!

    主版上,如实地报道了关于昨日他入宫请辞的事,不过在下头,却是说,据知情人透露,正因为李公得知费公入选,暴跳如雷,私下里将费公狠狠训斥一顿,各种威逼利诱,更是声言,若是费公不退选,后果自负。

    在强权之下,费公胆战心惊,于是马不停蹄地入宫请辞去了。

    “……”

    据知情人……又是据知情人……

    这编瞎话的水平,还真是……既然是知情人,就给人一种此人必定是深知内幕的印象,这大抵就是说,我家有个表哥在李家做事,专门伺候李公的。总之,没有人在乎这个知情人是谁,可问题在于,既然知情人,他怎么胡说八道,你还真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你要澄清谣言,要找这人算账,你去哪里找?

    而更可怕的却是下头的分析,里头言之凿凿,说是费公主掌礼部多年,老成持重,官声斐然,拜为首辅,怎么就没有资格?

    你看,谁不想做首辅呢?费公会不想做吗?别说是费公,大家扪心自问,你不想做首辅吗?

    可是为何费公入选,却又要入宫坚持请辞呢?若不是李公给他施加了压力,谁不想再进一步呢?

    里头的分析,可谓是逻辑缜密,居然让人挑不出一点漏洞来,连费宏自己,竟差点都被说服了,说本心话,为官多年,自己当然想做内阁首辅大学士了,只是……不是有个李东阳在吗?

    这文章还是指鹿为马,还是颠倒黑白啊。

    更可怕的却是,下头竟还号召,既是公推,自该公允,一切照章行事,决不可纵容这样的事发生,诸生理应强烈抗议此事,如若不然,长此以往,公推又有何公平可言?

    费宏气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冷道:“卑鄙,无耻。”

    虽是痛骂,却也知道于事无补,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赶紧去见李公为好,还得商量着怎么办呢!

    所以费公心急火燎地叫了车,眼下天色还早,李公理应还未入宫。

    他急匆匆地赶到了李府,谁知这外头,竟已出现了许多的生员模样的人,个个手里举着牌子,也不嚣张,透过水晶玻璃窗一看,那牌上却写着正国体、安众心之类的话。

    这是无言抗议,想必很快就会被顺天府驱走了,只是闹出这样的笑话,这不是……不是……

    此时,马夫道:“老爷,门前堵住了,该如何是好?”

    费宏心里想,这些生员,想必是那些人请来的,自己下去,有口也说不清啊,这大清早的跑来李家,更加可疑了。

    费宏道:“自后门进去。”

    于是仙鹤车拐了个街角,自后院进府,便迫不及待地让李府下人请见李东阳。

    李东阳已是起了,穿上了朝服,面色倒还算平淡,见费宏一脸苦瓜状,反而安慰他道:“子充,你这时候不该来。”

    费宏哭笑不得地道:“李公,我是非来不可啊,我也是没法儿了,这些人……这些人实在是太荒唐太可恶了,若是不狠狠严惩一下,往后只怕变本加厉。”

    李东阳从容地摇头道:“你为官这么多年了,还是沉不住气啊,放心吧,靠这些,是无用的,不过是泼脏水而已,呵,都察院那儿也在寻王华的把柄,严惩这些人,实在没有必要,若是真封了那报馆,反是显得老夫不能容人了。你放心吧,这王华与一帮卑贱商贾厮混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看着李东阳淡定的样子,费宏倒是缓缓地定下了心神,渐渐冷静下来,道:“只是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他们这是想要分化我与李公,那些读书人不明就里的,只怕……”

    李东阳又摇了摇头,却是笑着道:“这种东西能煳弄人一时,可是呢,只要他们离间不了你我,就无妨。哎,昨儿你不该去请辞的,现在反而给人抓住了话柄,你看,事到如今,为了澄清这些流言蜚语,老夫也少不得要入宫,请陛下万万不可准许你退选了,你安下心来吧,一切都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说到这里,李东阳眼眸一闪,却是冷笑:“老夫的刀子,也还在磨呢。”

    费宏的眼里也是一亮,点头道:“是,是。”

    李东阳又劝慰了几句,等费宏告辞,他眼睛眯着,似在猜测费宏是不是当真别有用心,他面上板着,过了好一会,才命人准备车驾,自后门出去,径直入宫,自然少不得又要见一见陛下了。

    而另一头的叶春秋,心情倒还算是不错,他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实施,节奏带了起来,倒是感觉颇为得心应手。

    此时此刻,叶春秋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给十几个心腹的生员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其实这种公推,节奏十分重要,必须做到不断的进攻,使对方应接不暇,其实真真假假从来不要紧,三个候选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德行如何,能力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要告诉读书人,候选之人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希望李公继任,那么就要明白读书人最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再将李东阳塑造成什么样的形象;而我的泰山呢,则是反其道而行,生员们希望未来的首辅是什么样子,是庄重呢,还是亲切,是举重若轻呢,还是嫉恶如仇,这便是舆情分析的重要,分析出了结果,再进行包装,进行宣扬,将这些形象,灌输给他们。”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豪气干云

    计划非常的顺利,叶春秋感觉劲头更大了。

    而现在,站在叶春秋面前的生员,皆是安静地听着叶春秋语重心长的解说。

    这些生员,大多是商贾之家出身的读书人,甚至有不少生员,暗中也参股做一些买卖。

    这些人的底细,叶春秋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对他们也是放心。

    他们都是诗社的人,来自天南地北,叶春秋对这些骨干寄以了厚望。

    此时,又听叶春秋道:“调查出了舆情,知道了绝大多数读书人的胃口,便要树立起形象了,形象深入人心,许多事就好办了。当然,真正反对我家泰山的铁杆,是无论怎么宣传都没有用的,我们要做的是拉拢住那些并没有太鲜明观念的人,这才是我们需要争取的对象。”

    “从现在起,你们要回到自己的乡中去,关内十三省,太白分社的架子都要搭起来,除了招募人手,分发太白报,另一方面,就是用尽办法与人打交道,摆宴席,请人唱戏,这些统统可以有。到了地方之后,还要广结善缘,县里的县学破了,要以诗社的名义捐纳一些钱,有些读书人生活困难,要隔三差五地提着一些米肉去探望,谁家若是有个红白喜事,也要以诗社的名义去走动,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你,也别管他们是否铁杆的反商,这些都不打紧,打紧的是,你们该怎么做。”

    “当然,要做这些事情,都是需要银子,银子不成问题,所有的款项,都会按时拨发,所费几何,登记造册,诗社这里,随时给钱。”

    “你们需记住,这公推之后,天下的形势就要变了,所以到了地方,还要招募一些比较踊跃的读书人拉入诗社,给予他们锻炼的机会,给他们薪金,让他们专心于诗社的事,现在是百废待举,所以只能先在十三省设分社,将来还要在府里设支设,在县里设小社,这些都需要有人管理,有人经营,总而言之,你们的任务,便是到了地方上花银子广结善缘。”

    “有了善缘,有了关系,等到我家泰山大人成了内阁首辅,这分社便不再只是一个宣传机构了,布政使司、知府衙门、县衙,都大抵会给分社一点面子,如此,就可以借用这些为读书人们再做一些事,所以,一切的根基就在于赢,拿到了内阁大权,有了这个,你们将来就是内阁首辅大人在地方上的眼线,是他的代理,是诗社在地方上的父母官。”

    “不必怕破费银子,读书人嘛,也有一些家境贫寒的,要交心,送钱送粮,屋子破了,就雇人给他修葺,家里有困难,兄弟不和,就帮着去调解,有些生员出门在外,遇到了难处,就设法去周济。”

    “宣讲上的事,反而不必太过多地去着墨,这是太白集和太白报的事,你们只负责和人交朋友即可。”

    叶春秋说得豪气干云,可一旁的唐伯虎却是听得冷汗淋漓。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漫天撒银子嘛?

    这下子,唐伯虎终于明白之前心里的疑惑了,哎呀呀,难怪到手了这么多银子,叶春秋还要他继续努力去筹款呢,这样算下来,没有几百万两银子,也不够他们这样使劲儿地糟蹋啊。

    虽是跟在叶春秋的身边,接触了很多他以往都不知道的新事物,可是在唐伯虎的印象中,这所谓的公推,靠的应该是名望,靠的应该是平时的官声。

    可现在他才真正地开了眼界,怎么晓得,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周章。

    唐伯虎终于忍不住地道:“公爷,名望与官声,难道不是……”

    叶春秋瞥了他一眼,这种思维,倒不奇怪的,可是对叶春秋来说,实在是落后的可笑。

    叶春秋倒是好心情的觉得该好好说说这个问题,毕竟想听到答案的不只有唐伯虎,只怕眼前的这群读书人对于这个问题,也是心有疑惑的。

    叶春秋认真地道:“李公主政,河南大灾,于是为河南减赋一年,伯虎兄,这是善政吗?”

    唐伯虎毫不犹豫便道:“当然是善政。”

    叶春秋却是摇着头,带着微笑道:“不对,朝廷的钱粮都是有数的,少了河南的赋税,这亏空就无法填补了,所以需从其他诸省贴补,江浙最富,因为河南遭灾,所以江浙加赋,那么这是善政吗?”

    唐伯虎顿时愣了一下,犹豫地道:“这个……这个……”

    叶春秋收起了笑容,显出了几分肃然,意味深长地道:“所以这世上,从来不可能有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所谓善政,因为为政者,他变不出银子来,任何政事,有人得利,就会有人失利,有人得了好处,就会有人没了好处,有人欢欣鼓舞,大肆称赞,就会有人捶胸跌足,破口痛骂。所以,所谓的名望和官声都是虚的,何况这庙堂上的诸公,施政如何,远在数百上千里外的生员,又怎么知道呢?无非还是靠口口相传罢了,天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既然口口相传,就能树立官声和名望,那么我们就用更快捷的传播方法去树立官声和名望。”

    “施政的得失,其实要一分为二地看,对于李东阳来说,他免了河南的赋税,他的门生故吏,自然会着重向人言说河南布政使司如何得了李东阳的恩惠。对税赋加重的江浙,却就会闭口不提了,因为这是于他们无益的。而我们,自然而然反其道而行,所以终究,还是得看你怎么说,宣传之道就在于如此。”

    被叶春秋这么一说,唐伯虎顿时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大大的颠覆,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叶春秋的脸色温和了下来,道:“好了,诸生且都散了吧,过两日,你们就要启程各回乡中去筹建各省分社,且都早早去歇了吧。”

    显然,叶春秋方才的这番话,不只是令唐伯虎感悟,在场的诸生里的不少人也表露出别样的情绪,似是对一些事情有了新的认知。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再来一个惊吓

    等到诸生们纷纷作揖告辞而去,叶春秋才吁了口气,放松身体,露出几分慵懒地坐下。

    从前的诗社,还只是一群志同道合者的涣散组织,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必须得组织起来,再不能如从前那般涣散,而想要组织,其中最关键之处就在于钱,没有钱,怎么培养骨干,怎么将精英收揽在诗社里,然后让他们专职去为诗社效命呢?

    所以必须得给他们优渥的待遇,并且通过这些,让他们成为许多读书人奋斗的目标,能进入诗社的中高层,其影响和地位,不会比寻常的官吏要差,如此一来,自然许多人争相而来,就可以做到广纳贤才了。

    同时,诗社也需有规章制度,说穿了,就是得有人内部的规矩,谁若是触犯了规矩,或者是吃里扒外,再或者贪墨社里的钱财,就必须有人负责监管,这个概念,便形同于在诗社内部,也需有专管风纪的部门,还需有管着钱粮的部门,需有专门筹款的部门,需有专门的宣传部门,需有专门动员的部门,随着这样的部门越来越多,就更需建立人员档案的部门,需有专门吸纳和开革人员的部门,部门一多,就要下设分社,这些都是骨血,是经脉。

    从最上层的候选首辅,再之后便是叶春秋这样的社魁,再下便是无数高级的骨干,接着是中层,之后是分社,如此一来,诗社才能焕然一新。

    他们的目标,不再只是志同道合这样简单了,而是以推出自己的人,夺取最高权利为主。

    显而易见,只有得了权利,将来不少为诗社效命的人,才能从中得到好处,得到影响力,得到与官员几乎等同的权利。宰相门前七品官,可以想象得出,内阁首辅的同党,甚至是一些为首辅大人推波助澜的人,到了地方上跺跺脚,也完全可以让这地皮颤一颤。

    可要完成改造,就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这个钱,只能从商贾那里筹措,相对的,商贾们需要依赖诗社来保证自己的权利,保障自己施加影响,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其实和那些地方上的商贾,拜入某个权贵门下是一个道理,按时孝敬,你就是他的人了,谁也要敬你三分。

    只是现在镇国府的商贾,拜入的却是首辅候选人的门下,这个钱花得值,而且迟早会有回报。

    所以这种体系,就产生了三者共生的关系,候选得首辅需要诗社的推波助澜,诗社需要商贾的银子,商贾呢,则需要借助首辅大人未来的权利,权利与金钱结合在了一起,成为了无以伦比的润滑剂,使三者之间迅速地合而为一。

    很快,有人送了条子来,唐伯虎去接了,只打开条子一看,便道:“公爷,李东阳入宫见驾了。”

    叶春秋没有露出半点紧张,反而好整以暇地道:“他去见陛下做什么?”

    “请陛下不要批准费公的退选。这李东阳的反应,倒是迅速得很,如此一来,我们今日头版的文章算是作废了,忙活了那么多,就是白做工了。”

    唐伯虎表现得很是担忧。

    叶春秋却是从容不迫地笑着道:“谁说作废了?”

    唐伯虎幽幽地道:“难道不是吗?文章里不是大肆宣扬,说是李公要求费公退选?可是现在……你看,李东阳特别面圣,表明支持费宏选下去,这不就是……”

    叶春秋的唇边轻轻勾起,显出几分狡猾之色,摇头道:“你错了,伯虎兄啊,你虽对案牍上的事得心应手了,可是对人心,你却还是不知道啊,拿笔墨来吧,明日头版的文章,我已想好了。”

    看着叶春秋风淡云轻的反应,唐伯虎又是一头雾水,只能纳闷地看着叶春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等唐伯虎预备了笔墨纸砚,叶春秋便提笔;略一沉吟,方才下笔。

    唐伯虎凑在一旁看,这一看之下,脸色又变了。

    卧槽,原来还可以这样!

    文章的开头,自然是说了李公见驾的事,之后就是叶春秋的评论,说是昨日太白报发起读书人抗议此事,许多读书人得此倡议,奋不顾身,挺身而出,为费公请命,就在昨日,李家门前,聚集了数百生员,声势浩大,而据知情人透露,李公闻之色变,战战兢兢,连忙入宫见驾,请陛下万不可使费公退选。

    原来……还可以这样。

    这……就这样成了有良心的读书人的胜利了?

    到了文章的最后,大大的褒奖了这些读书人,国家养士,应如是也。

    本来令唐伯虎忧心的一件事,在文章里,已经完全变了味道。

    这里既承接了昨日的文章,绝不否认李东阳勒令费宏退选的事,依旧让李东阳给人一种仗势欺人的印象,接着,这篇文章,则将李东阳害怕生员们将事情闹大的丑恶面目也展现了出来,若是深信这文章的人,多半会将李东阳当做既声色俱厉,同时又胆小怕事的形象。

    而高度赞扬读书人,这总不会有错的,读书人嘛,歹到机会就得夸,总而言之,读书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又一次用自己无以伦比的勇气,挫败了一次阴谋,伸张了正义,维护了纲纪。

    唐伯虎不禁苦笑连连,又觉得对叶春秋忍不住佩服起来。

    等叶春秋停了笔,吹着墨迹,将这文章一收,道:“待会儿就送去报馆,让他们连夜刊印,明儿清早,全天下都要知道这个消息。”

    唐伯虎点头,接着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知道了。公爷,其实我发现你挺奸诈的。”

    叶春秋却是长长吁了口气,看了一眼显然心态上还存着一些天真浪漫的唐伯虎,不由道:“从前我也和你一样,也讨厌今日的自己,可是时至今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心里深知,我必须成为一个自己从前所讨厌的人,伯虎兄,别忘了,还有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在我的肩上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水滴石穿

    看着唐伯虎依旧一副懵懂的样子,叶春秋今日倒是很有耐心,便继续道:“你我都知道,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为我缴械认输,就可以从容抽身吗?不可以的,我到了今天,无论我是不是认输,都会是别人的隐患,就如是镇国府那些商贾一样,他们财富积累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想要攀附那些庙堂里的诸公,可是……可能吗?你想送人家十万两银子,人家分明可以反手之间要你所有身家性命呢,为何只要这区区的十万八万银子?”

    “我已输不起了。”叶春秋感叹着道:“只能赢,不计一切的手段,乃至将来世人诽我谤我也好,我也不稀罕做什么圣贤,我只记得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地位,应该做什么事,就这样简单。”

    显然,唐伯虎也不是一个死板到底的人,听了这么多,倒是也有所感触,便道:“公爷一席话,使学生茅塞顿开。”

    说着,唐伯虎笑了笑,才又道:“这些日子,我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总是忙前忙后,马不停蹄的,偶尔忙里偷闲的时,学生心里便有疑惑,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我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我要的是什么,为何要这样做呢?现在听完了公爷这一席话,学生明白了,学生站在哪里,就应当做什么。”

    多愁善感的人啊。

    叶春秋心里感叹,他之所以喜欢唐伯虎,还让他负责自己如此重要的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多半也是喜欢唐伯虎这样的性格吧,固然唐伯虎从来不够杀伐果断,甚至时不时地要感慨反思一下自己,他未必有其他读书人那么干练,可是……叶春秋就是喜欢,看着他,就想到了另一面的自己。

    叶春秋心情很舒畅,想起还要忙的事情不少,便又坐了下来,翻出了案牍上的一沓名册。

    这是诗社的主要骨干名册,里头有每一个人的背景和性格,甚至是从前的经,叶春秋觉得,诗社的组织关系重大,所以需要好生再确定一下这个名册。

    而叶春秋吩咐下的事情,唐伯虎当然滴水不漏地完成,到了次日一早,京师各处街巷,一些卖报的报童便开始穿梭,此起彼伏的发起声音:“卖报,卖报,生员仗义执言,李公胆颤。费公候选之位稳若磐石。”

    “一文钱,只需一文钱,卖报啦。”

    清晨的薄雾,带着丝丝的凉气,还飘荡在京师,一辆华丽的仙鹤车车马,在这清晨里,抵达了叶春秋对街的一处深宅大院。

    这出深宅大院便是眼下诗社的总部,虽时候还早,可里头正有许多的人在忙碌着。

    陈蓉一宿未睡,手里正捧着昨日的舆情调查,眼下这舆情的调查,只在京师一隅,却也有参考的作用,李公的支持,显然有所回落了一些,虽然不多,却也可管中窥豹的看出太白报的作用。

    这时,一人进来道:“昨日周举人的父亲死了。”

    陈蓉显得很是镇定自若,道:“顺义县的周举人?”

    “是。”

    “赶紧送一份礼去,以诗社的名义……”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脚步声,竟是叶春秋大喇喇地走了进来,口里正道:“谁过世了?”

    陈蓉连忙站起,道:“顺义的周举人,父亲过世了。”

    叶春秋道:“噢,头七还有几天,是在初九?”

    陈蓉算了算日子:“正是。”

    叶春秋便道:“顺义离这里不远,初九那一日,恰是泰山大人沐休,这样也好,初九请他去顺义一趟,祭奠一下周父吧。”

    “啊……”陈蓉愣了一下,道:“春秋,这是不是太过头了?”

    叶春秋含笑道:“没什么过头的,我们这是水滴石穿,噢,今日的报纸,刊印出了多少?”

    “昨天连夜,刊印了十三万份,可还是不够,现在还在加印。”陈蓉道。

    叶春秋轻皱眉头:“不够,再想办法委托印刷工坊,让他们多招募匠人,银子是小事,等分社筹办起来,这数量是远远不足的。”

    陈蓉不由苦笑道:“这银子真是花得如流水似的。”

    叶春秋不禁笑了:“反正花的是别人的钱,倒是你心痛了。”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花钱就是要如流水啊,不如流水一般地花钱,公推个屁。

    “春秋,正好我有事跟你讨教,关于明日的报纸的文章。”

    叶春秋摇摇头道:“这可不成,正午再说吧,我来这里,只是来看一看,待会儿要入宫一趟,得去见一见陛下,来这儿,只是看看。”

    眼下所有人都很忙,唐伯虎如此,叶春秋如此,陈蓉张晋也是如此,便连那寿宁侯和建昌伯,现在也忙碌得很。

    叶春秋倒是在这个时候似又想起了什么,道:“寿宁侯和建昌伯这些日子联络了诸多戏班子,要在城里各处设台邀生员们看戏,你啊,若是太累了,也去放松一下,去看看也好。”

    陈蓉摇头道:“我倒是想,可惜现在是离不开的,现在诗社的架子太大了,我虽专心太白集和报馆,可有时候诗社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置。”

    叶春秋也只一笑,道:“陈兄辛苦,等公推完了,我们几个好朋友一起聚一聚。”

    “好呢。”陈蓉倒是因这句话,显得神情放松了起来,心愉悦地道:“到时你付账,你银子多。”

    叶春秋便故作嗔怒地白他一眼,便走了。

    叶春秋急于入宫,想起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见朱厚照了,不过据说朱厚照现在在宫里设了赌摊,让宫里的宦官和宫娥都来押注,看这三个候选,谁能脱颖而出,倒也是自得其乐。

    想到了这个不太靠谱的陛下,似乎什么事,都能从他那儿发掘出乐趣,又似是什么胡闹事发生在他身上都令他感觉不到意外,叶春秋也是忍不住哭笑不得。

    好在,现在读书人都为这场公推所吸引,已经应接不暇,自然没有太多注意力去放在他身上,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是懒得对他破口大骂,这或许,于朱厚照来说,就是这场公推的最大好处吧。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照葫芦画瓢

    叶春秋到了暖阁的时候,李东阳也在。

    李东阳今儿赶早地来到这里,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今早的报纸他已看了,简直……简直让他无法形容。

    所谓略施小计,在这庙堂上也不算什么,刀光剑影的这种把戏,他还会见得少吗?

    可是似叶春秋这样的玩法,真真是受不了啊。

    这报纸,简直就是变着花样地各种羞辱他,自然,表面上的语气还算客气,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反驳,可正因为如此,这样的文章,引发的流言蜚语才真的可怕。

    李东阳一大早赶到朱厚照这里来,自然是来状告这太白诗社的,事情到这个地步,李东阳感觉自己完全是陷入了被动。

    如叶春秋所料的一样,一次次的语言攻击,他没有了一开始的淡定若水,甚至已经烦不胜烦起来,终于开始生出无力之感了。

    若是庙堂上的权谋,可能叶春秋也未必是李东阳的对手。

    可像这样的公推,李东阳在叶春秋面前,简直就是小学生,叶春秋要理论有理论,要实力有实力,而李东阳呢,靠的还是老三样子,他的三板斧,在叶春秋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李东阳倒不是不想反击,实际上,他与叶春秋积怨已深,早想要给叶春秋一点颜色看看,叶春秋能泼脏水,能变着花样挖坑,自己就不能有样学样吗?

    可事实上,李东阳很快地发现,他根本就无法效法叶春秋的方法。

    在公推方面,叶春秋的实力,对李东阳几乎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因为叶春秋有钱,无数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流入了诗社,那些个商贾早就沸腾了,结合了上一次反商的事,早已让忐忑不安的商贾们意识到,若是不彻底地将王华抬上首辅大学士的位置,自己手中的巨大财富,不过是任人予取予求的目标罢了。

    诗社有的是钱,几十数百万银子砸下去,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听到一个响动。

    一文一刊的太白报的出现,几乎让原本李东阳鼓捣出来的新刊迅速地被击垮。因为人家压根就是砸钱在卖,根本不计成本,每个人拿一份报,相当于诗社还倒贴钱你。

    这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即便是一些家境殷实的读书人,此时见了这等实惠之物,也未必肯舍得花几十上百倍的价格去买新刊了。

    李东阳倒也想要筹款,可是筹到的数目,却不及叶春秋那诗社的百分之一,他的支持者,多是士绅为主,士绅嘛,且不说积累财富的速度远远不如商贾,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士绅们本身就占有了特权,并没有太强的急迫感去改变什么,又哪里舍得拿出钱来?

    于是镇国府那儿,是你一千我八百两银子的掏,这边呢,却是李东阳的一些门生故吏,打着李东阳的面子去照样求爷爷告奶奶,结果人家却只是二十两三十两地给,就这,人家还心疼着呢,士绅们家里有地没错,有粮也没错,可是真金白银,还真是不多。

    正因为如此,李东阳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好的味道。

    叶春秋的诗社已经全面铺开,太白报这儿不亦乐乎,大量的骨干人员开始分赴各省,甚至……不说其他地方,就说京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诗社这边也保准会到,诗社有钱,招募了一大批读书人,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就专职为诗社做工,当然,也有人看穿了这些人的诡异,少不得痛骂这是收买人心。

    可是要知道,如邓健那般执拗的人毕竟是少数,固然你再反感诗社,可是当你儿子成婚了,人家专门派了人来随了礼,甚至还是以王华名义送去的,堂堂内阁大学士啊,居然会记得你这一个小小的秀才,大家都爱面子,蓬荜生辉,顿时觉得面上有光,心里对王公的不愉快,自然而然也就消除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依旧还是不喜欢王华和王华背后的人,可当有人对诗社和王华破口大骂时,只怕这个时候,你也会闷不做声,这种话,你说不出口啊。

    李东阳什么都没有,官场的人脉,到这儿一丁点都不济事,所以太白报如何消遣他,他竟无力反击和澄清,因为新报压根就没有力量,而今因为销量连连暴跌,已到了倒闭的边缘。

    至于那些门生故吏,大多也有自己的事,绝大多数人都在做官,总不能致仕回去,专门给你李东阳奔跑吧,倒也有一些铁杆支持李东阳的读书人,可毕竟不能专职。

    反观太白诗社那里呢,单单在京师,就雇了两百多个读书人候命,写文章的写文章,调查舆情的调查舆情,代写书信的写书信,还有以王华名义参加红白喜事的,有联络生员组织起来一起出城踏青的,有专门搭了会馆,给一些穷困读书人送米送粮的,各种诗社的活动,频繁得很。

    从听戏到请大儒来讲学,从办诗词文章的大会,到唿喝着人一起去拜孔庙,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真真应了那句,没有他们办不到,只有你想不到的。

    人情攻势、金钱攻势,舆论攻势,三位一体,直接让李东阳开了眼界。

    现在李东阳面上不说,却是心里已经明白,太白诗社是叶春秋将王华推上内阁首辅,对他极力打击的主力。

    到了现在,李东阳深知绝不能让太白诗社这样下去了,若是这样一直被动挨打下去,他的首辅之位就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于是,他今儿赶到朱厚照这儿,是拿着一份从都察院来的弹劾奏疏来的。

    这里头弹劾的对象,就是太白诗社,说是他们结社,诽谤君上。

    朱厚照听着皱眉,看着这奏疏道:“也没骂朕啊,这如何算是诽谤君上。”

    李东阳道:“陛下,这读书人结社,乃是大事啊,陛下若是不能体察,若是读书人结为私党,岂不是贻害无穷?老臣以为,陛下要防微杜渐为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朕要完了

    朱厚照虽然有些时候爱闹腾,可一点都不傻。

    你们读书人的事,与朕何干来着?让宫里来干涉读书人,最终是全天下人来骂朕,朕有这么傻吗?

    别看朱厚照总是煳里煳涂,可是心里却如明镜似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可不干!

    不过见李东阳说得诚恳,朱厚照也不好直接驳他,只是笑道:“好啊,那就让内阁去查封了吧。”

    李东阳一时无言……这球踢来踢去,等于又踢回他跟前吗?

    李东阳很快就想到了说辞:“陛下,内阁只怕不便出面,这是厂卫的职责。”

    朱厚照眯着眼,却不肯说话了。

    哈,厂卫的职责?你真当朕傻了?

    朱厚照很淡定地道:“这事儿啊,不如就在廷议里来议吧。”

    廷议?

    在廷议里,堂堂内阁首辅提出要封禁报馆?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拉仇恨吗?

    在读书人的印象里,凡是以言治罪,都是宫里和厂卫这些人做的,所以皇帝要昏君,所以厂卫是阉贼,可是堂堂内阁大学士,竟然提出这个,何况还是在公推这样的节骨眼上……

    于是李东阳沉默了,他不发一言。

    眼看着陛下不肯上当,李东阳也是无计可施,他愈发觉得烦躁起来。

    公推,公推,这公推和自己想象中的全然不同啊,那叶春秋,也不知是从哪里想出来的诸多手段,这种新的规则,自己竟完全无法适应,每一次都被叶春秋牵着鼻子。

    这样下去,却也不是办法,他知道朱厚照不肯查封,却也无可奈何,便只好告辞。

    闷闷不乐的,刚从暖阁出来,冷不防的就撞见了叶春秋,看叶春秋也来见驾,李东阳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便板着脸,想着与叶春秋错身过去。

    叶春秋却是驻足,朝李东阳作揖,道:“见过李公。”

    李东阳只好假装认出了他,目光一侧,道:“噢,竟是镇国公,方才竟差点看漏了,怎么,镇国公也来见驾吗?”

    “是。”叶春秋点头道:“许久不曾见过陛下了,今日来看看。”

    “噢。”李东阳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觉得如今和叶春秋也没什么好说的,抬腿便要走。

    叶春秋却是道:“李公,恰好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李东阳眉毛微挑,脚步驻住,方才道:“嗯?不知镇国公有何见教。”

    二人的话,都是客气又不失克制,看似行礼如仪,实则却是冷漠疏远。

    叶春秋道:“上一次,李公让令弟去镇国府滋事,只怕没有这样简单吧,闹事为名,实则是想逼我对读书人动手,如此,就可令我叶春秋成了读书人眼里的敌人了,是吗?”

    李东阳没想到叶春秋突然在这个时候跟他提起这个,不过他只是默不作声,也算是默认了。

    聪明人之间,没有什么可瞒的,这种事上不得台面,大家心照不宣即可。

    叶春秋叹了口气,道:“权谋的事,我自认真不是李公的对手,不过……”

    叶春秋目光幽深地看着李东阳,唇边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道:“可是如今,规则却已变了,李公,往后要小心了。”

    说吧,叶春秋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地看着李东阳,他的脸色仿佛是告诉李东阳,我绝不是骗人的。

    李东阳只是冷淡地看着叶春秋,不屑于顾地只嗯了一声:“拭目以待。”

    叶春秋的唇角又勾了起来,接了他的话茬:“试看天地翻转。”

    李东阳却是没有说话,只绷着脸看了叶春秋,便劲自离开。

    他一点也不愿意和叶春秋继续说下去了,叶春秋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这个新的斗争方式,他是一丁点都不适应,他现在唯一可以仰仗的,无非就是利用读书人对商贾的反感,还有借助从前自己在士人心目中的地位了。

    幸好,而今他的支持还有七成,他唯一所担心的,却还是未来一两个的变数,叶春秋的套路实在太多太多了,使人应接不暇,而他呢,却还在不断的摸索,太被动了。

    叶春秋嘲弄地看了那离开的背影一眼,便没有再继续逗留,快步走进了暖阁。

    朱厚照一见叶春秋,顿时咋唿起来:“春秋,朕要完了。”

    叶春秋忙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朱厚照气冲冲地道:“朕亏死了,朕在宫中设了赌档,那些奴婢们不肯来投钱,朕便许诺他们,无论他们投谁,只要赢了,便都是一赔一。你可知道,这宫里的人,一窝蜂的买了李师傅,现在都已下了四十多万两银子的注了。”

    叶春秋诧异地道:“这么多。”

    朱厚照真是很不省心啊……

    外边的赌坊,赔率都是浮动的,庄家只收手续的费用,自己却不涉及赌博,所以若是买李东阳的多,自然而然,到时赔的钱也就少。

    可朱厚照倒是好,亲自下场,还特么的弄了一赔一的赔率,那些宦官和宫娥,起初不敢,可还是耐不住陛下怂恿啊,又想到李东阳的实力就等于是稳赢,只要有人率先去买了,其他人自然也就变得踊跃起来。

    朱厚照一脸头痛地抚额,郁闷的道:“哎……哎……早知如此,朕就不该夸下这样的海口了,最可恨的是寿宁侯和建昌伯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们竟然拿出了十五万两银子,十五万啊……君无戏言,这样下去,朕这一次,怕是要一次亏个数十上百万两了。”

    “啊……”叶春秋震惊了:“建昌伯和寿宁侯买了谁赢?”

    朱厚照很耿直地道:“自然是李师傅,若是买了王师傅,朕何至于这样惆怅。”

    叶春秋脸都绿了,这么多年了,那两个孙子还是那么不是东西啊,筹款的时候,二人一起出了一万两银子,逢人就说要破釜沉舟,一定要助王公入首辅,很热心于助选的活动,到处拉着一帮子商贾,高唿什么支持王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王公必胜,转过头,他居然拿了十五万两真金白银去买了李东阳。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施恩

    说起来,寿宁侯和建昌伯这两兄弟,前前后后在镇国府,也挣了百来万两银子,也算是巨富了。

    可是十五万两真金白银,却不是随便能拿得出的,毕竟对于做买卖的人来说,只有将钱投资出去,才能钱生钱,所以虽然身家百万,手中的现银,能有十万就不错了,现在竟然筹出了十五万,这张家兄弟这回几乎等于是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放在了李东阳的身上了。

    也就是说,这两个孙子每天睁眼说瞎话,鼓舞着士气,说要支持王华,可背地里,却是认为李东阳必胜。

    怎么说,怎么的不是东西啊。

    见叶春秋脸色很难看,难看到了极点,朱厚照的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

    春秋还是很为朕担心的,兄弟就是兄弟啊!

    朱厚照感叹道:“罢了,不想这些了,朕身为天子,说过的话,怎能不作数呢,朕已让厂卫那儿私下里调查过了,李师傅的胜算有九成五以上,只怕朕这回真是要输个惨的了,哎,输了就输了吧,朕呢,权当是玩一玩,就是有些心疼罢了,不过春秋不用为朕有心,朕过些天就好了。”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脸色依旧难看,于是用手搭在叶春秋的肩上,反而安慰起叶春秋来:“没什么舍不得的,输了就输了,朕心里坦然得很,就如你一样,你的泰山输了,也不打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不是?”

    叶春秋的心里却在想,陛下输了,不过是输了几十万两银子,可是臣弟输了,影响的却绝非是一些钱财可比,一旦李东阳继续任首辅,又用读书人实打实的支持继任,这就意味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挟持着名义打击商贾了,这才是叶春秋无法接受的。

    叶春秋定了定神,才道:“陛下说的是。”

    这话儿有些违心,但是他不愿意皇帝去干涉公推的事,此例一开,只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朱厚照吁了口气,勉强挤出了点笑容,道:“为何这天下人都认为李师傅必胜呢?朕还是有些不明白。”

    叶春秋想了想,道:“李公毕竟经三朝,读书人对他耳熟能详,何况读书人素来不喜欢商贾。”

    反商是一种情绪,商贾确实有许多缺点,他们所奉行的,乃是最自私自利的准则,这种人,往往是最受人反感的,他们的行为,与四书五经中的学问相悖。

    王华通过商贾们支持,这是人所共知的事,虽然也有不少读书人看到了商业活动所带来的好处,尤其是一些较为富庶的江浙一代士人,还有不少生员通过镇国府,有了一些回报较高的营生,可这世上,至少还有五成的读书人是彻彻底底反商的,另外两三成,虽然并不露骨,可也绝不会对镇国府有什么好感。

    也即是说,在这些条件之下,李东阳确实是必胜的,虽然诗社已经动员起来,可是并不能一下子改变风向,也难怪许多人一头热地压李东阳赢了。

    不过要成大事,必是不容易的,叶春秋想着这多年来,经了那么多的磨炼,不也走过来了吗?

    于是叶春秋哂然道:“陛下,胜负还未揭晓,现在说这些,还是言之过早。”

    说到这里,叶春秋的心里不由又想起了张家那两个孙子的事,便气不打一处来,也没了什么心情了,陪着朱厚照说了一会闲话,便告辞离开。

    ………………

    自京师到顺义并不远,仙鹤车经过官道,也不过两个时辰可以到达。

    可是对于王华来说,却是一件苦差!

    只见他画了眉,胡子也特别地梳理过,整个人显得更加亲切了一些,对他这种年龄,虽然仙鹤车里有沙发,却还是受不得这样的颠簸,所以勉勉强强的在这车里打了个盹,一觉醒来,终于抵达了顺义的周庄。

    这里是乡下,车马还未到村落,便听到了从远处的大宅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

    今日是顺义县的周举人亡父出殡的日子,哀乐阵阵,催人泪下。

    马车一停,叶春秋便已帮王华开了门,道:“泰山大人,周庄到了。”

    “哎,可算到了。”王华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他这些日子,折磨得够呛了,不过他倒是很体谅叶春秋,虽是疲累,却没有什么怨言。

    只是……这样的恩惠,真的有用吗?

    一个周举人,也不过是三张票罢了,结果却是来回要赶几个时辰的路。

    虽是这样想,口里却不便说,毕竟他也知道叶春秋为了他能选上内阁首辅,比他做了更多的事情。

    这一次,是叶春秋亲自陪同来的,为的就是让王华熟悉一下套路,二人到了村口,远远看到了隐在茅屋之中的大宅,那必定是周举人的宅邸了,却先是让人去通报,二人且在村口这里等着。

    此时,在周家大宅里,周家人届时披麻戴孝,不过家父仙去了这么多日,周举人悲伤的情绪也渐渐好了些,只是这天是头七,按照习俗,“头七”晚上要祭祀死者,至亲好友得厮守通宵。

    所以现在虽是白日,可是不少人都已来了。

    周举人带着几分悲戚,忙不迭地招唿客人,他是县里的举人,所结识的都是本县的读书人和士绅,众人纷纷在厅中坐着,虽也缅怀了周父,却也忍不住议论起近来发生的时文。

    “此次王公咄咄逼人,似有想要压李公一头的意思,这王公啊,说句本心话,也算是清直的人,可是于我来看,他现在竟与商贾为伍,倒是为人所不齿。”

    “是啊,现在的时局,学生愈发的看不懂了,怎么一群商贾,突然就甚嚣尘上了?古话说的好啊,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农工商,乡别州异,是故农与农言力,士与士言行,工与工言巧,商与商言数。我听说,一些士人竟与商人们厮混在一起,这……真是令人气闷得很。”

    “我看,这是那镇国公先带起了这个风气,这样下去,确实令人担忧啊。”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蓬荜生辉

    作为读书人,能聚一起的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当然就是对朝堂国家政要各种点评。

    虽是今日是来参加白事的,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喝茶闲坐,一边抨击着现在这时局上看不惯的现象,真真是不可开交。

    周举人则在一旁陪客,若是以往,他也会随着大流发表一些看法的,可是今儿是他丧父,便不好说什么,只是静默地坐着,不发一言。

    说到了士农工商,县里的赵举人冷冷而笑道:“为何士人最高呢?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诸位说对不对?而“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以食为天”“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也因为如此,农为国家之本,这农,自然也就该位之第二。此外,“欲善其事,先利其器”,这工,也算是国家之本,虽有奇技淫巧之嫌,却也不能割舍,唯有这商,说是互通有无,说句实在话,我等在乡间,吃的乃是地里种出的粮,穿的乃是家里桑麻所织的衣衫,何需这互通有无呢,商贾们眼里只有利,心中却无信义,王公与他们为伍,他是内阁大学士,不是国家之福。”

    有人倒是担忧地道:“我倒是听说,李公的性子不好,也是咄咄逼人的,似乎连费公都忌惮了。”

    这时就有人道:“性子好坏,倒也不打紧,李公至少还是士,他可还在咱们士人这里,那些跟商贾为伍的,于我们有什么好处?”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周举人命人给大家换了茶,倒是有些忍不住了,道:“是啊,眼下最担心的,就是王公成了首辅,到了那时,咱们的日子怕是没有这样好过了。”

    正说着,门子却是一脸紧张兮兮地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老爷,老爷……王……王……王公来了,特来祭奠老太爷的。”

    他这一吼,整个厅里竟是顿时一丁点声音都没了。

    王公……哪个王公?

    可敢在周老爷面前自称王公的人,还能有几个王公?

    不会是……

    大家面面相觑,周举人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随机道:“哪个王公?”

    这门子连忙道:“是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左柱国,谨身殿大学士王华。”

    这一串的官名,任何一个挑出来,都是在场之人几辈子都巴望不来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真是那位王公!

    这周举人虽然方才还在‘诽谤’王华,可是听到王华竟然来了,却是大喜过望起来。

    要知道,乡下的士绅,是最重脸面的,所以他们有诗书传家,自称望族,或是自诩为积善之家,家族的名誉,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周举人在顺义,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按理来说,父亲过世,县里的老爷来看望一下,这是人之常情,顺天府府尹?那是不可能来的,别说是来,连一份随礼都不会送,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周家的身份还没到,没这个资格。

    这种乡下的士绅,靠的就是名声和土地在本地立足,所以通常县老爷来,大底也会说一句蓬荜生辉之类的话,若是那顺天府有哪个官老爷来,说是光宗耀祖都不为过,可是现在……现在……竟然是越过了几个级别,王华亲自来了。

    这还不能令周举人狂喜吗?

    这可是内阁大学士,是大明朝的宰相之一,是位极人臣的人物啊,自己的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单凭这个,就足以告慰先灵。单凭这个,就足以让周家成为县志之中的风云人物,几百年之后,足以让后世子孙们拿来夸耀的啊。

    周举人已经将刚才自己所说的话忘得远远的,急匆匆地道:“人……在哪里?”

    “已到了村口了,还有镇国公。”

    镇国公?

    竟然连这号人物也来了?

    别看平时大家背后议论镇国公很是不地道,可是谁不知道,这镇国公也是状元出身,大明硕果仅存的几个公爵之一,其父更是辽阳郡王,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乃是大明有数的豪门之一。

    这样的人物也来了,能不令人动容吗?

    这下子倒是好了,一下子,这小小的顺义县周家庄竟来了两尊大佛。

    周举人甚至整个人激动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嘴巴哆嗦嚅嗫着:“太……太失礼了,为何不早来报信,怎么可以让王公和镇国公这样的久等……煳涂,煳涂啊。”

    厅中的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这些要嘛是士绅,要嘛是秀才和举人,平时在顺义县,那是人五人六,可是他们也自知,和这两尊大佛相比,自己是渣都不如啊。

    想不到,竟有机会见镇国公和王公,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周家要迎客了,大家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吗?不能,都得去迎。

    方才虽然说了许多诽谤之言,可是现在大家都完全忘在脑后了,平时私底下的非议是一回事,但是能近距离接触权贵人物,那又是另一回事啊。

    周举人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同时口里道:“开中门,开中门。”

    说罢,浩浩荡荡的数十人一起出去。

    周家的家眷听到了消息,也自后院出来,虽然都是披麻戴孝的,可有不少人喜上眉梢。

    周家中门大开,周举人呢,则带着本地的名流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村口。

    只见王华穿着一件儒衫,头戴着朴实的纶巾,站在仙鹤车旁,王华身边的叶春秋倒是锦衣华服,显得很是俊朗。

    周举人箭步上前,率先拜倒在地道:“学生不知王公与镇国公远道而来,未能远迎,万死之罪。”

    身后诸人,也随之拜倒,热情行礼。

    王华沉着脸,露出凝重的样子,将周举人搀扶起来,道:“正行,你要节哀啊。”

    正行……乃是周举人的字。

    若是疏远的人,一般只称唿其名,可一般称唿字号,便说明亲昵的意思。

    而周举人万万料不到,王公一开口,就称了自己的字号,即便明知可能王公事先有过调查,可单凭这个,就足以让周举人热泪盈眶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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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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