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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三章:还乡(第十更)

    杨知府一口酒下肚,老神在在的样子:“没什么可惭愧的,人情往来,这是常理,若你是个寻常人,本府莫说应许你什么,更遑论是坐在这里煮酒闲谈了,自然,你也不必担心,本府有本府的关系,自然也不想将来有求于你,你只当是本府提携后进吧。”他很平淡的又拿起铜壶斟酒。

    寒暄了几句,天色不早,叶春秋告辞。

    回到了家中,几个同乡也在,都是商议着一道回乡的事,这些人有的是在外行商,有的和叶景父子一样的读书人,还有一些在此拜师,各色人都有,不过大家对叶景父子都很敬重,在商量了车马的时候,都愿意将车队中最好的两顶轿子让出来。

    叶景和他们闲聊,而叶春秋过去乖巧的给他们行礼叫了一声叔伯,无论是读书人,还是贩夫走卒,都没有怠慢,众人都是笑,带着乡音夸奖了叶春秋几句,叶春秋便溜去了自己的房里。

    很苦恼啊,若是再长大一些,只怕就不能来了客人就躲到一边去,也不能再装傻卖萌了吧。

    叶春秋想着,不由径自失笑。

    本想去拜别王羲之小姐,奈何时间有些仓促,何况这个时候,反而是女医馆生意最好的时候,叶春秋只好悻然的留了书信,便与老爹一道,随着同乡返程。

    一路无话,叶家这儿却早就翘首以盼,回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家族,还有新建起来的牌坊和石坊,上头书写着叶母孙氏和老太公的功绩,叶春秋特意在这金漆彩绘的牌坊前停下,那牌坊的上方,石刻‘恭慈无双’四字,自这里穿越而过,叶景感慨万千,拉着叶春秋到了中门,门房愕然出来,见到叶春秋父子,也是愣了一下。

    虽然一直说大房老爷和少爷要回来,不过却没有具名具体时间,不过叶家内外,早就忙碌开了,只不过老太公依然觉得不足,怪叶景没有说明到底什么时候到,王县令和诸位乡亲,也都一直来问,都想一道去县里的长亭迎接。

    结果因为如此,这父子二人孤零零而回,各自背着书箱,还提着包袱,头戴着象征读书人的纶巾,身上地儒衫俱都沾满了风尘。

    至少……现在的情景和这门房所想象的不一样,解元老爷和举人老爷,理应是鲜衣怒马的,只是……这怎么跟逃荒似的。

    叶家终于炸开了。

    一群人蜂拥而来,让叶景有些招架不住,回头一看,春秋呢?春秋已是躲了开去,溜了。

    新春佳节总有许多事要做,叶春秋终于得以进入了叶家的祠堂,他在祠堂里,看到了母亲的牌位,那由王县令亲自提笔的金漆字迹在诸多陈旧的牌位中显得格外的瞩目。

    他浮想万千地看着牌位,在太祖公的牌匾下,亦是可以看到母亲的名字,孙媳孙氏……

    就好似是春雨,一切都是润物无声,那在这个家里曾是忌讳的家母,曾经除了在叶景父子心底留下过痕迹,可是在这叶家,却是一丁点踪影都无,而如今,却一下子出现在叶家各个角落,那位已经仙逝的长房诰命夫人,现在似乎也成了叶家一桩体面的事。

    叶景在祠堂里待了几宿,而叶春秋自然过着自己的日子,他有许多人要拜会,先要去县里拜谒王县令和本地新任的县里教谕,接着便是去黄家,以及一些远亲近邻,也都统统要走动一下。

    这个家族,已经开始渐渐有了起色,不再局限于河西,而是通过某种绵密的关系网,开始有形和无形的将各种关系牵连起来。

    上溪的周家也曾出过举人,近来也有个子弟中了秀才,而今趁着叶春秋在家,也来拜访,叶春秋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始渐渐承担起了一些责任,趁着老太公和叶景不在的时候,在厅中请他吃茶,说着一些闲话,等送走了这位周秀才,三婶便笑呵呵地来了:“春秋啊,这是今年的账目,家里的开支用度都在这里,你得看看。”

    “辛苦三婶了。”叶春秋朝她笑笑,接过了账簿,认真地看了看,他毕竟年轻,脑子够用,所以一面看着账目,一面问:“俊才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师了吧,可有修书回来?”

    三婶显得忧心忡忡:“还没有,这个糊涂虫,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春秋,婶子有些放心不下。”

    叶春秋只抿抿嘴,目光依旧落在账目上,他已经渐渐有一家之主的气象了,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婶子,依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无妨的,不会有事,何况不是说让叶虎和叶三一并随他去的吗?身上带着的银子也是足够,又是朝廷征辟的亲军武官,他不招惹别人就算好的。”

    三婶忙说:“是,是,春秋说的是。还有,二哥那儿,自从上次回来,你大父狠狠的揍他了一顿,本来要将他逐出门墙的,谁晓得他竟是疯疯癫癫,怎么打都没反应,逢人就笑,反反复复的念,他不会说,便是打死了,他也不敢胡说八道。春秋,你二叔想必是疯了。”

    叶春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时,他大致已经看过了账,今年叶家已有兴旺的迹象,虽然钱粮不多,可是增加的土地却有五百多亩。他抬眸,看着三婶,温和的道:“哎,倒是可怜了二房,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家亲戚,骨肉至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三婶,往后在账上,多挪一些钱粮给二房,二婶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辰良也读书,开支想必是不小的,二叔的病,找人看看吧。”

    三婶本来还想着,自己说了老二的事,能让叶春秋高兴一阵子呢,谁不晓得大房和二房已经撕破了脸皮,谁料叶春秋竟是如此,她不禁觉得自己这个妇道人家跟不上叶春秋的思维了,却还是应承道:“是,都听你的,其实老三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开口。”

    叶春秋莞尔,三叔只怕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自己开了口,三婶是个何其精明的人,当然也就跟着附和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求你有出息(第一更)

    家里的事,叶春秋大致已经握在了手里,有了功名,也有了威望,大家既享受叶春秋得道所带来的好处,同时也开始对大房的一举一动开始忌惮起来。

    叶春秋将账簿还给三婶,道:“俊才那儿,若是修书来,你回信去,让他到时修书来南京,有什么事,跟我这个兄弟商量,他是亲军,可以用急递铺解送书信,也快一些。”

    三婶受宠若惊道:“是,是,这敢情好,你们是兄弟,兄弟之间就该相互扶持的。”

    送走了三婶,叶春秋才闲下来,他有些不愿意待在这里,这家中老太公年纪大,跟人吹吹牛皮倒是可以,其他的事怕也顾不上了。三叔和三婶倒是能干,不过若是遇到一些似王县令这样身份的人情往来,他们就有点吃力了,倒不是说他们登不得大雅之堂,而是还未适应。

    到了年节,各种走动就更勤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年,叶春秋自然在家中算是主角,便是除夕饭也是安排在老太公的一侧。

    只是这年过完之后,便要开始为去南京做好准备了,国子监那儿已经催促了几次,倒生怕是叶春秋和叶景跑了似的,叶春秋本想邀请张晋和陈蓉同去,偏偏张晋不肯,国子监那地方,去了丢人,陈蓉则是********扑在他的诗社,因而过年的时候,只是修书几封,也顾不得见面。

    千头万绪的事,总算是整理了个干净。

    叶春秋这几日都在骑马,这马儿是叶俊才留下的,既然要入宫成为亲卫,马儿肯定是不能带去,因而这匹供他的健马如今却成了叶春秋的珍宝,每日骑着,在叶家的庄子附近四处转悠,偶尔遇到一些族亲或是长工、佃户,叶春秋也和他们打招呼。

    这时候天气还冷,虽是春风徐来,依然不免带着凉意,叶春秋勒马驰骋在田埂处,觉得有些放不开,于是每到正午时分,河西附近的乡邻都可开到一个穿着儒衫的少年骑马而过,因为是春耕时节,所以即便是这时候,许多人依然在田中忙碌,叶春秋骑马累了,就将马拴在树上,坐在田埂旁,看着他们犁天插秧。

    一些庄客几乎都已经和叶春秋熟识了,虽然是解元公,不过他却是会跑来问一些七七八八的问题,这秧苗如何培育,地里一亩是多少收成。

    嗯……挺奇怪的解元,偶尔他捋着袖子,要下田试试插秧苗,结果浑身污泥污浊不堪,大家看着都不禁笑起来,叶春秋沮丧的走上田埂,总有一些来帮衬的妇人给他倒水。

    “春秋,你该娶媳妇了,你看,你都这样高了,比许多人都高了半个头,再不娶媳妇,即便将来高中,又有什么用,传宗接代才是天大的事。”

    “啊……”叶春秋想到,这过了年,自己又大一岁了,不过娶媳妇……似乎还早。

    他很快敷衍过去,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先高中了再说。

    骑马的日子,是他短暂平静而快乐的时光,等过了元宵,这样的生活也就渐渐的离他远去了。

    长亭处,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在王县令的带领下在此送别叶家父子,县里能来的人都来了,在众人的寒暄声中,叶春秋朝王县令作揖,王县令笑一笑,勉力道:“此番去了南京,只怕再要回乡可就难了,本县希望你们不必回乡,到了南京,之后就是北京,等到了登科之后,若是本县还能在此施政一方,便在明年春闱,等你们父子二人的喜报。”

    所谓不回乡,其实就是希望叶春秋和叶景高中的意思,一旦高中,就必须立即赶赴京师殿试,之后就是授予官职,开始步入仕途,而远在奉化县的家,有的人可能穷尽十数年甚至是一辈子,都再难回来了。

    踏上这条路,就不会有回头的可能,即便对这个家没有太亲厚的感情,叶春秋此时此刻,也是心里带着不舍,他看着来相送的诸多族人,一一行礼,叶景的眼里也是湿润润的,这是他第二次离家,第一次经历了十几年,而这一次,每一个都期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老太公巍颤颤的拄着拐杖,也是老泪纵横,用袖子揩拭着泪,一面抚着叶春秋,一面对叶景道:“不要再回来,就是死,也在死在南京,死在京师……”他咬着牙:“鲤鱼跃龙门,哪有这样容易,可是若是能纵身一跃,过了这道坎,就是海阔天空,家里的事,不必挂念,为父为了你们,也要活得长久一些,老三和你的弟媳,自然会好好打理着家业,他们不敢胡闹的,你们爷俩什么都不用想,就想着读书,想着怎么考试,将来……若是家门有幸,你们高中了,授予了官职,就好好地做你们的官,踏踏实实的,不要回头来看河西这种小地方……”他大口喘气,情绪激动,又看向叶春秋:“春秋,我这做大父的,没什么可给你的,我说句实在话,你也没有承过我什么恩惠,可是我这行将就木之人,在这临走时也没什么话赠你,唯有一句,就是求你有出息,有出息就可以了,在南京,在北京,你需要什么,尽管修书来,我知道你对家里生疏,这不怪你,怪我,怪我当时糊涂……现在我只求你有出息,没别的说了。”

    说话的时候,老手狠狠的拧住叶春秋的肩头,像是拼劲了所有气力一样。

    他嘴唇哆嗦,说到死也要死在外面的时候,却给叶春秋带来了格外的沉重。

    这就是自己的人生了吧,将来可能鹏程万里,可能一朝得志,可能鱼跃龙门,未来自己脚下的路,有很多很多的变数,不过……似乎也只有死在外面,才是所有人殷殷期盼的事。

    中了会试,才能继续前进去北京,中了殿试,才能留在京师点入翰林,从此之后,一生为官,辗转于各地,唯独……却是再难回来了,将来垂垂老矣,即便是死在了任上,那也是荣耀,叶家上下与有荣焉。即便将来得以告老,老太公那时候也已不在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着火了(第二更)

    叶老太公心里其实很清楚,他唯一对叶景父子的帮助,就是好好地活着,越长寿越好,以免一旦过世,连累叶景回乡守制。

    而听了叶老太公的话,叶春秋感觉肩上的重担沉甸甸的。

    他和叶景并肩走上了栈桥,回头看到无数双眼睛看向自己与父亲,而他们见叶春秋回头,有人作揖,有人摇手呼唤,有人只是默然无声。

    叶春秋和叶景已登上了船,这些人……或许今生再无法见到了。

    小船荡着水纹,开始顺水而下,此时曙光露出来,父子二人站在船头,看着岸上的人越来越远,渐渐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两岸的杨柳和新春之后万千树木生出来的新枝,河水滔滔,带着无数人殷殷的期望随波而去。

    南京……南京!

    叶春秋低声呢喃,这是自己新的起点。

    ………………

    跋山涉水,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许多远行求学和赶考的学子,无论富贵贫贱,估计在这个时代都有所经历。

    足足花费了小半月的时间,南京城终于在望。

    这里看不到巍峨的城墙,也没有石头城那恢弘壮观的景象。

    叶春秋原以为是一座宏伟壮观的都城,谁料到,特么的竟是接踵比邻的屋宇,屋宇延伸到了远处的紫金山,看不到尽头。

    好吧,自己所臆想的恢弘还在内城,而经历了百年的变迁,城市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延伸,原先的城墙,也早已成为了阻隔城中贵贱的一道屏障。

    很幸运的是,叶春秋和叶景所去的地方就是内城,南京国子监,曾经大明朝的圣地,而如今,光环已经不再,不过它所处的地方与孔庙相邻,却是最接近南京行宫,绝对属于这座巨大都城中最精华的地段。

    可惜……叶春秋不是开发商。

    父子二人雇了藤轿,兴冲冲地往内城去。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叶春秋心里颇为期待,不管怎么说,自己就要在这里入学。而且那位学正大人也早有许诺,这儿的生活起居,一定是极好的,总而言之,国子监的诸位学官们已经虚位以待,就等着两个学霸入学,最舒适的宿舍早已准备好了,不但解决了住宿的问题,而且连吃饭也一并解决,自己和父亲只需安心读书,准备备考就是。

    很期待啊。

    在藤轿里看着繁华街景,接踵的人群,还有那漫天的吆喝,叶春秋很享受眼下的一切,不必住在乌七八糟的客栈,不必费时费力地找房子租住,因为自己是解元,所以理所应当的会有很好的待遇,这理应就算是特权吧。

    他像个长途跋涉的行路者,没有后顾之忧,只急着到达目的之后,开始养尊处优的生活。

    等进入了内城,这里防禁开始森严起来,行人也开始稀少,想要进入内城不但需要缴税,而且还需严查行礼,好在读书人的身份总是管用的,城门的官兵没有刁难,越过了那高达数丈的城楼,地上再不是凹凸不平,而是由一块块青砖铺就地街道,街道上一尘不染,沿途是春风吹拂的下的槐树,越往里头,巍峨的建筑越来越多起来。

    嗯,有些饿了,到了地方,不知那位学正大人会不会招待自己,有饭吃吗?

    还有好困,要及早安顿才好。

    叶春秋的心情轻松,等快到了国子监,却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什么味道呢,什么东西烧着了?

    原来南京城和乡下一样,也是要烧稻杆的呀?还是……是自己的嗅觉出问题了?

    叶春秋愣了一下,忙是打开帘子去看。

    然后他吓尿了。

    他已经看到了国子监的石坊,石坊上写着万世师表之类的字,远远看去,显得巍峨雄伟,不过……在牌坊和仪门背后,叶春秋看到了滚滚的浓烟,浓烟翻滚着冉冉升上天空,以至于远在数百米外,叶春秋都能肉眼看到有灰烬在天空飘荡,下意识地抹了抹脸,脸上乌黑黑的。

    叶春秋忙是下轿,另一边的叶景也下了轿子。

    父子二人不敢靠近了,就这样远远地驻足,肩并着肩,叶景满脸疑惑地道:“春秋,这是国子监?”

    “好像是的。”其实叶春秋也有些不太确定,不过那万世师表的牌坊显然骗不了人的啊,而且他还看到了烟尘滚滚之中,似乎隐约有一座巨大的建筑,那是明伦堂,全天下的明伦堂大致都是一种规格,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有明伦堂的地方,理应不是贡院就是学庙,或者……就是国子监了。

    “着火了啊,春秋,青天白日的,怎么就着火了?”

    叶春秋的脑子有点发抽,他肚子很饿,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道:“爹,我很震惊。”

    叶景很是认同地点头道:“为父也很震惊。”

    …………

    翻滚的浓烟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那巨大的火势不知烧掉了国子监里哪些建筑,这国子监很恢弘,占地极大,所以即便浓烟滚滚,却也不过是烧了其中一角,可是叶春秋依然很震惊,他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一种稍不留神走入虎穴的既视感。

    这……就是南京国子监啊。

    接着他听到许多贡生们的咆哮,他们似乎很愤怒,居然还特么的有人远远的在叫好。

    叶春秋觉得这些人都是逗比。

    身边有人叹口气,居然用着一口杭州口音道:“哎呀呀……我很震惊,他们居然真敢做出这样的事。”

    叶春秋侧目,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矮小的胖子。

    “张龙!”叶春秋有了印象,这人不就是上次自称是郑提学七舅姥爷的那位仁兄吗?卧槽,看他纶巾儒衫的样子,莫非也是这里的贡生?

    不对,他似是并没有中举啊。

    贡生有很多种途径,有的是地方上优秀的秀才,成绩名列前茅,经由地方官府推荐,得以入贡。

    还有就是所谓的纳捐的贡生,叫捐生或者是捐监,也可以推荐入国子监读书。

    当然,举人若是不肯去吏部选官,也是可以去国子监读书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闹事(第三更)

    这国子监就如同是个大杂烩,什么人都有,有举人,也有落第的秀才,甚至还有特么连秀才都考不中的花钱买进学里的童生。

    这也是为何真正有资格的人不肯去国子监的原因,丢不起人啊。

    而叶春秋父子却并不介意这些,反正要来南京准备会试,国子监愿意提供住宿和伙食,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即便入了国子监,那也一般不必去上什么课的,给人上课还差不多。

    可是这位张兄,又是什么途径的呢?

    “张兄!”叶春秋朝他作揖。

    张龙眯着他本就狭长的眼睛,似乎隐隐认出了叶春秋了,他惊喜地道:“呀,是叶解元!叶解元,当初咱们见面,我哪里料到你竟然中了解元,哎呀……叶解元大名如雷贯耳,请受我一拜。”说罢,忙不迭的还礼。

    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就是他糊弄自己的那个族叔的,不过叶春秋并不介意,反正他是杭州人,算是同乡,而自己只需提防一些也就是了。

    “叶解元也来入监?”张龙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肥肉都禁不住抖动,他显得很惊诧地看着叶春秋:“叶兄乃是正儿八经的举人,又是解元,何必来国子监?这国子监里,十有**都是像我这种靠着爹娘花钱买进来的……噢,我比叶解元早来了几天,你是不知啊,哎哎呀,而今真是风云际会,不过叶解元来得正好了,可有乐子瞧了,你是不知啊,这贡生们在闹事呢,要内惩奸贼,外诛****,哈哈……”

    叶春秋的脑子有些发蒙,疑惑地道:“谁是奸贼,谁是****?”

    “刘瑾!”张龙笑着道:“你是不知,前些日子,南京吏部尚书王华中毒了,是在茶水里中的毒,嗯……至今昏迷不醒,行宫里的御医来看诊,都是束手无策,大抵……怕是要一命呜呼了,现在只等最后一口气消下,准备发丧呢。”

    “你是不知啊。”一说到这个八卦,张龙特便显得龙精虎猛,眼睛都亮了:“你想想看,这王部堂是什么人哪,哎呀呀,这可是帝师,位居极品的吏部天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是多少生员敬仰的对象,便是天子在他面前,也得乖乖叫他一声师傅,内阁里的首辅学士,也要尊称他一句少傅的。”

    叶春秋不由道:“既是中毒,查明就是,为何……”

    张龙摇了摇头,随即道:“你是不知,当初陛下初登大宝,最有机会入阁的便是这位王部堂了,当时那奸贼刘瑾,对他也是有所忌惮,所以放出话去,说是王部堂若是肯去拜会他,和他交个朋友,他便能促成此事,谁晓得王部堂不为所动,将刘瑾当成了空气,那刘瑾与他自此交恶,再加上王部堂的儿子王守仁又对刘瑾处处针锋相对,因而刘瑾勃然大怒,日夜在陛下的跟前说王部堂的坏话,呵呵……这王华是什么人,这可是帝师,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陛下怎么肯对自己师傅狠心,起初自然是不准,这刘瑾便又说,南京吏部关系重大,需要陛下身边信得过的人去担当这个重任,陛下这才松了口,明升暗降,将王部堂调来了南京吏部。”

    张龙连珠炮似的说出诸多秘辛:“可是你也不想想看,虽然是将王部堂流到了南京,可是那刘瑾都为人,睚眦必报,会放过王公吗?此次王部堂突然毒发,现在两京的官员士人都怀疑是刘瑾所为,其他人还隐而不发,叶解元,可是这里是国子监啊……”

    他眼睛放光,满是期待地继续道:“贡生们已经闹腾起来了,前几日就有人陈情,直接去了南京都察院,要求都察院御史火速弹劾刘瑾,还要求陛下立即处死刘瑾,结果都察院那儿暂时还没有风声,只说这件事会彻查,弹劾刘瑾者也是寥寥,御史们虽然风闻奏事,可是对付刘瑾,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充这个大头,哎呀呀……我是万万想不到啊,想不到今儿又闹了起来,大家聚在一处,跑去请祭酒大人出面,祭酒大人闭门不出,他们又去寻学正和训导,这些学官也不肯出来……”

    张龙激动得手舞足蹈,连声音都在颤抖:“你看,这不就等于是火上浇油了吗?啊……你看,好大的火,火光冲天,便如我心中腾腾烧起来的火焰,我也怒火中烧,不成,我也要去陈情不可,去诛刘瑾了啊。”

    叶春秋见他说得大义凛然,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特么的,明明你们这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吗?

    叶春秋见他嗷嗷叫着要去与那些国子监外头聚集起来的监生们会和,连忙拉住他道:“张兄,张兄,且慢,且慢,这国子监现在失火,岂不是没了住处?不知今日还管不管饭,噢,学官们可都是在的吧?”

    张龙斜眼看他,露出一脸的鄙视,大义凛然地道:“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的当口上,你竟还想着吃饭?”

    卧槽,居然被这个渣渣鄙视了。

    张龙说罢,肥硕的身子一扭,再不管叶春秋,已是毫不犹豫地去与‘大部队’会和了。

    叶春秋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滚滚的烟尘和叫嚣的人群,摇摇头,对叶景道:“爹,先找个客栈下榻吧。”

    叶景显然也是没兴致凑那个热闹,点着头道:“也好,刚才沿途上,我看到一个叫‘高升’的客栈,似乎门脸还算不错。”

    于是二人便原路返回,一路步行。

    走了片刻,就见一队队明火执仗的官兵来了,直接朝着国子监方向扑去,一看就是五军营的精锐,个个杀气腾腾,这父子二人头戴着纶巾,又是从国子监方向来的,便立即被一个小校截住,喝道:“是什么人,要往哪里去?”

    叶春秋忙是作揖,道:“学生……”

    “春秋。”就在此时,一个军官骑马而来,却是朝着叶春秋大喊。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盼你来(第四更)

    叶春秋抬起头来,竟是张千户,只见张千户穿着一件鱼服,头戴毡帽,显得威风凛凛,一口宝剑插在腰间,勒马过来,朝那小校怒骂道:“滚一边去,这是我恩公,还是坐营钱大人的兄弟,瞎了你的眼吗?速速去救火,再遇到不法的贡生,统统先制住。”

    那小校忙是点头称是,悻悻然地去了。

    熟人见面,自然热络了许多,大家笑嘻嘻的,不过张千户很快就皱起眉:“你就在附近的客栈住下,过几日得了闲,我和钱大人去看你,哎……现在公务缠身啊,这些读书人,真真是叫人头痛得很,我才刚刚到任,就遇到这种事,真是麻烦,早知道还是在海宁卫里自在。”

    叶春秋问道:“既是救火和整肃次序,哪里来的麻烦。”

    张千户摇摇头,一脸你不懂的意思:“这边一起火,五军营这儿就有两路人拜访,一个是南京的兵部衙门派了人来招呼,说是火速救火,却又说需仔细了读书人,莫要有辱斯文,监生若有损伤,内阁必定追究。可是另一边,是行宫里的镇守太监那儿来了人,说是读书人肆意胡闹,理应严厉弹压,要拿住首恶,杀鸡儆猴。你说,咱们这些是大头兵,无论是太监还是兵部,都不好招惹啊,钱大人很头痛,只说这下完了,这下又要使了钱才能平安过关了,仔细想了想,还是太监那儿好说话,让我仔细着莫伤了读书人,若是太监那儿动了怒,再拿几千两银子去跑关系,他们得了钱,总会消气的。”

    说着说着,张千户一脸的焦灼不安:“见了鬼了啊,好端端的为朝廷效命,还得花钱,我都为钱大人难受。”

    呃……

    叶春秋脸上带笑,忙是安慰他,心里却想,这几日还是躲着钱大人为好,他现在肯定脾气不好。而且又要大出血,若是没了钱,跑来催债怎么是好,我身上还没带这么多现银。

    张千户便和叶春秋挥手告别:“春秋,待会儿你就住这附近的高升客栈,到时再说。”

    叶春秋应了,忙不迭跟老爹离开这是非之地,等接近高升客栈,叶景举步要进去,叶春秋却是拉住他:“爹,我们再走走,看看前头还有什么客栈。”

    叶景微微错愕,儿子刚刚还说要去这家客栈,怎么又反悔了?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走过几条街巷,这才在一间小客栈里打尖住下。

    现在的情况有点儿不明,不过眼下来看,似乎是这件事还没有平息的迹象,多半,足够折腾一些日子了。

    至于那些学官,叶春秋突然很能体谅他们,监生们嗷嗷叫着要除奸贼,你附和嘛,这是拿生命在开玩笑,跟监生们唱反调,又不免要被人围攻,躲起来不见人,显然是最不坏的选择。

    可是……特么的我的伙食和住宿的待遇呢?

    叶春秋心里愤愤不平,至于那所谓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的事显然就和他无关了。

    他是很势利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很接地气的人,这事儿,距离自己实在太遥远,尤其是连张龙那样的渣渣都去仗义死节了,自己还是不参和为好。

    客栈里条件并不好,总是嘈杂,眼下却也是万不得已。

    叶春秋万万想不到,好端端的来入学,居然遇到这么一档子事。

    好在心情渐渐平复,也就适应下来,每日在房里读书练字,偶尔去后院里照旧练剑,就这样过了两日,他便换了一件新衣,开始循着黄家给自己的地址,前去拜会黄信了。

    这位黄御史和自己是世交,而且对叶春秋也多有帮助,没有道理不去拜会的,何况自己还带了黄家的家书也要送到。

    都是乡里乡亲,所以也不必带什么礼物,此时天色渐渐昏暗,大抵这位黄御史已经办完了公务下值回来了,叶春秋寻到了一处几间房的小宅院,这里的位置和黄家描绘的差不多,京官都很辛苦,流动性很大,所以虽然黄家即便薄有家资,所以黄信也不会在这里置办什么好的地产,毕竟谁也不清楚三两年后会调去哪里,从此再不可能留在南京了,再加上他是御史,也要注意风评,所以这样的小宅院,里头雇个门子,两个轿夫,再有一个厨娘两个丫头,大抵也就差不多齐全了。

    叶春秋敲门,门房开门之后,叶春秋行礼:“学生乃是奉化的叶春秋,特来拜谒黄世叔。”

    这门子顿时眼睛一亮:“我家老爷一直盼着叶少爷来,春节的时候接到家书,就一直念叨,前几日还在说,叶少爷要来的,特意嘱咐了小人,万不可失了礼数,快……快快请进。”

    迎着叶春秋到了小厅里,接着有丫头奉茶来,叶春秋问那丫头:“黄世叔还未下值吗?”

    丫头道:“老爷近来很忙,都是夜半三更才下值,不过已经让人去叫了,想必很快便会回来。”

    叶春秋说了一声惭愧,觉得打扰到了黄信,可这时也不便走,便索性在这里喝茶静候。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天都已经黑了,外间才传来脚步声,有人很匆忙地进来,抬头一看到叶春秋,便笑道:“春秋来了,等了很久吧,哎……公务缠身,你是不知,噢,还和你们国子监也有瓜葛,真真是说出来都没人信……”

    他很是懊恼的摇摇头,很郁闷的样子,接着又笑着道:“一直都盼你来,想不到这样年轻,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小小年纪成了解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勉力和嘉许了几句,叶春秋便将黄家的家书奉上,黄信接过信,直接撕来看,当着客人的面,这是很无礼的举动。不过因为是同乡和世交,却又有另外一层意思,当面看家书,也说明大家的关系比较亲昵,不必有什么避讳。

    看黄信举手投足,叶春秋便晓得他是个极玲珑的人,不像是御史,更像是地方的官油子。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冒险(第五更)

    不过……叶春秋并没有想这样多,只是耐心地等他看完信,黄信才抬头叹口气,道:“哎……我已有六年没有回乡了,不知家中人好不好,虽然书信中尽都是报平安,可是这好歹没有亲眼见到,总是不安。噢,春秋,来喝茶。”

    他呷了口茶,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春秋和王部堂可是认识吗?”

    叶春秋倒是没有太多犹豫,便将关系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黄信摘下头上的乌纱帽,放在了几子上,又卷起长袖,同时叹息道:“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不过现在王部堂那儿却是糟糕得很,他中了毒,至今还昏迷不醒,御医们束手无策,偏偏朝廷又是再三下旨来彻查,陛下都已经震怒了,内阁那儿也是三不五时的申饬都察院和刑部、大理寺,老夫也是奉了都察院之命,查这下毒的罪魁祸首,我而今是时运不济,都御使大人承受着内阁的压力,而我呢,却又承受着都御史的压力,千斤重担哪。”

    他的公务,也就点到为止,显然也不愿意细说,只是道:“倒是王部堂和你也有一些瓜葛,你来了南京,本该去拜谒的,不过现在毒发,昏迷不醒,怕也难去拜望了。”他显得忧心忡忡:“王部堂此事,牵涉太大啊。你们国子监今儿也闹了吧?我也是刚刚得知,真是好大胆子,春秋,你莫要去学他们,这些贡生们都是闹惯了的,大多是举业无望,借此来搏个名而已,你有大好的前途,万万不可跟着去起哄。对了,你住在哪里?若是住在外头,怕是多有不便,实在不成,就搬来我这里同住,我这没有女眷,你住来也热闹一些。”

    叶春秋婉言拒绝,他心里想着王华的事,王华的事,朝廷催促得这样急,肯定不只是中毒这样简单,瞧着这架势,倒是宫里和内阁都卯足了劲准备撕逼的节奏。

    那位王老部堂,叶春秋也颇为他担忧,自己是不是该去看看呢?可又似乎很不妥,现在的他,身份卑微啊。

    叶春秋不由道:“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是谁下毒吗?”

    黄信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府里的人都查过了,眼下却是千头万绪,寻不到真凶。”

    叶春秋忍不住道:“小侄想冒昧一问,王老部堂的症状如何?”

    黄信犹豫了一下,心想,春秋为何会对这个感兴趣。不过他也没有太多迟疑,便将大致的症状一一说了出来。

    叶春秋则沉默了,他在光脑中搜寻了大致的症状。

    一般的中毒,当然只是剧烈的呕吐、腹泻,同时上腹疼痛而已,再有就是脱水、口干、肢体冰凉。

    不过瞧着这架势,却好似只是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几个御医都检视过,确实是中毒,这理应不会有错的。不过王部堂的症状却是抽筋,流口水,昏迷的同时,口里又会喃喃自语。

    叶春秋大致搜索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王部堂确实是个很让人敬重的人,他的人品不坏,和自己也算有些渊源,叶春秋很难做到见死不救,只是到底救得了还是救不了,叶春秋不甚有把握,他抿了抿嘴,才道:“黄世叔,春秋有个不情之请,想去王府上探一探王部堂的病情。”

    黄信听了,脸上满是错愕,不由道:“什么……你去探病,春秋,莫要胡闹,这件事牵涉很大,你掺杂进去做什么?一个不好,反而给那些御医背黑锅,还是莫要去冒险为好。”

    叶春秋却是执拗的摇摇头,道:“春秋只是心忧王部堂,想去见一面而已。”

    叶春秋说的是实情,他想去试一试,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会惊世骇俗,所以不好说是去看病,只希望黄信给予自己一些方便,能得以见王华一面。

    原来只是去看看,黄信的脸色缓和下来,这倒没什么为难的,他抿嘴一笑,道:“好,不过得等到明日再说,只是我少不得要告诫你,到了那儿之后,看看就是,不要多嘴多舌,并非是我小瞧春秋,只是这件事过于复杂,一不小心,就可能是人头不保,你却是不知,这一次不知会有多少人波及到这个案子。”他很是认真地告诫了一番,转而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春秋,你吃了饭吗?为何你爹没来?”

    叶春秋松了口气,不过……要等到明日吗?好吧,自己毕竟只是去探视,又不是去看病的,当然不能表现得过于心急。

    叶春秋道:“我爹本来是想来拜访的,奈何昨夜读书睡得晚,我本想叫他,他却正好睡着了,便孑身一人来了。”

    黄信哈哈笑道:“难怪乡试能中第三,有这份勤奋,还怕不能高中吗?你在这儿吃口便饭吧,迟一些再回去,我叫人送你。”

    叶春秋便应了下来。

    …………………………

    而紫禁城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各种噩耗传到了刘瑾的案头上,刘瑾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

    南京国子监又闹了,这一次又要诛他这个贼子,刘瑾觉得自己挺冤枉的,王华中毒,跟自己有个什么关系?怎么事事都有自己的份儿?

    倒是那干儿子说出了真相:“干爹,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就好似有人做过贼,虽然此后金盆洗手了,可是这街坊里谁家丢了东西,都不免有人怀疑上他,这叫什么典故来着……儿子也是在内书堂里听老师们说的。”

    刘瑾托着光洁的下巴,很有道理啊,大家都讨厌咱,所以甭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免有人想算在他的头上?

    可是……细细一思,不对啊,刘瑾顿时怒气冲冲地给了刘欢一个耳光,骂道:“狗东西,敢骂你爹是贼?”

    挨了一个耳光,刘欢委屈极了,只是打了比方而已,他捂着脸,却是忙说:“儿子错了,儿子糊涂,儿子万死。”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黯然伤神(第六更)

    刘瑾便翘着腿,眼睛眯起来,这事儿可不能大意啊,现在闹得群情汹汹地,一日这真相不明,可要糟糕,别看刘瑾现在权势渐渐滔天,可他终不过是个守在紫禁城里的宦官而已,靠着几个党羽,勉强还能对外朝有些影响,可是真正能决定自己生死的,终究还是陛下。

    只是……这一次出了意外的却是王华,王华乃是帝师,陛下虽是顽皮,却是重感情的,这几日也没有睡好,连豹子都不去看了,很是黯然伤神了一阵子。

    现在王华还未死,虽然是生死未卜,就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假若是王华身故呢?

    刘瑾不由打了个寒颤,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一旦王华稍有什么不测,那么所有的矛头都有可能会指向自己,现在庙堂上如此安静,不过是许多人在等而已,并不代表那些安静的人都是善茬。

    风雨欲来啊。

    倒是这时,却有宦官急匆匆的来,道:“刘公公,南京行宫那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南京行宫太医院急奏,说是……说是……”

    刘瑾急了,他脸色发青,厉声道:“说是什么,你说!”

    “说是命不久矣,已经没几天可活了……”

    没几天可活了……

    刘瑾打了个激灵。

    那边的消息是飞马送来的,可是这间隔,却也需要三四天功夫,这是三四天前的消息,说不准现在……就王华已经一命呜呼。

    这下遭了,刘瑾可不是傻子,或许别的事,陛下可以纵容,可是一旦王华中毒而死,天下人又是言之凿凿,说是自己暗使人下的手,陛下会轻饶了自己吗?

    他惨然道:“这么多御医,就没一个人救得活?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平时都吹嘘自己有通天之能吗?不……断然不可能,怎么可能……”

    很是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竟是目光呆滞。

    倒是一旁的刘欢低声道:“干爹,怕个什么,若是谁敢多嘴,大不了请焦芳和刘彩他们……”

    焦芳是内阁学士,和刘瑾的关系很是紧密,若没有焦芳,刘瑾的权势只怕和御马监等其他各监的大太监们也没有太多的区别,而至于刘彩,则彻底是刘瑾的走狗,他将刘彩提拔到了吏部尚书地高位,为了排除异己,又以京察的名义,对那些和自己关系不睦的官员统统革职,因而刘瑾的力量,主要来源于这二人。

    刘瑾却是阴冷一笑:“焦阁老和刘彩?呵……你是不知啊,咱家和他们虽然是同林之鸟,可是一旦大难临头,就难说了。”

    他有点儿茫然无措,恰好又有人来道:“刘公公,陛下请刘公公速去伴驾,陛下就在暖阁。”

    陛下……

    刘瑾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往暖阁去。

    此时,在暖阁里,朱厚照显得忧心如焚,他已经好几日辗转难眠了,连吃饭也不香,显得消瘦了许多,少年天子背着手,在阁中来回走动,几个伴驾的宦官则都是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出事的人不是别人,是朱厚照的恩师。

    当初朱厚照还是太子,住在詹事府的时候,弘治天子为了他将来能稳稳当当的继承大统,便一直为他挑选良师,当今的内阁阁老,几乎都曾做过朱厚照的老师。

    只不过老师和老师却是不同的,比如刘健、李东阳这些人,名义上确实是太子太傅和少傅,实则却只是兼职,只是名义上的老师罢了,而真正教导着朱厚照,每日对着朱厚照吹胡子瞪眼,然后每日忍受朱厚照这个顽劣小子各种折磨的人却只有一个——王华。

    王华是状元出身,学问很好,偏偏他很不幸,遇到了朱厚照。

    一个是满腹经纶的大儒,一个是号称詹事府第一撕逼小能手,各种顽劣手段花样百出,素来是正儿八经的事从来不做,歪门邪道的事儿却是样样精通的朱厚照。

    结果……可想而知。

    王帝师在短短的教师生涯中,曾被烧过三次胡子,被钉子扎过四次屁股,落水两次,被狗咬过若干次,踩着瓜皮摔成嘴啃泥更不知多少次,当着朱厚照的面,捶胸跌足的把眼泪都流干了,最后教授出来的学生……显然并不怎么样。

    可即便如此,师徒二人还是在各种玩闹和恨铁不成钢中建立了友谊,本质上,朱厚照的心底深处还是十分敬重这位恩师的,正因为敬重,却又因为明知自己做不到恩师所要求的那样的天子,反而心里生出愧疚,这也是为何,刘瑾提出让王华去南京,立即得到了朱厚照首肯的原因,没脸面对这个老师啊,那就让他去南京颐养天年吧。

    可是谁料,居然中毒了。

    朱厚照很恼火,是谁,居然连自己的恩师都敢毒害。自己平时不去招惹别人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有人敢拔自己的虎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

    他起初还只是气愤,可是当听到南边来的消息,王华命不久矣的时候,朱厚照整个人呆住了,他有过很多荒唐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居然极认真的一屁股跌坐在了龙榻上,他眼睛有些发直……自己的恩师……这就要死了吗?

    朱厚照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感觉发生的事有些不真实,就在上月的时候,王老师还上了一道奏疏,狠狠批评自己为政不勤呢,当初的自己,看了也只是哈哈笑,心里很庆幸,王老师被自己打发去南京了,嘿嘿,虽然明知老师很生气,可是……你管我不着,哈哈……

    可是现在,朱厚照笑不出了,居然满心稀里糊涂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些风声,他也是听说过。

    所以当刘瑾小心翼翼的碎步进来的时候,还未拜倒,朱厚照的眼睛却像毒蛇一样,狠狠地瞪着他道:“王师傅若是有什么事,你去陪葬吧。”

    刘瑾一下子吓瘫在地,却是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只是身躯颤抖,因为他清楚,现在就算他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知易行难(第七更)

    朱厚照没有再理会刘瑾,站了起来,很是不安地在暖阁里来回走动,口里开始低声喃喃念道:“王师傅吉人自有天相,想必……能转危为安的……”

    虽然这样说,他却是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妄,南京行宫有专门的太医院,而这些太医院里的御医,个个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医,若是连他们都回天乏术,只怕……

    他难得的正经了一阵,又重新颓然坐下,叹息一声,便道:“下旨,召他的儿子至南京,王师傅的儿子叫什么?对,是那个王守仁,那个人……”朱厚照本来想说这人挺讨厌的,却还是忍住,今儿不比平时:“让翰林院准备制诰,朕封王师傅为新建伯,一旦发丧,立即追封其为太子太傅,葬礼要办得妥当,至于谥号,就让内阁来讨论吧,朕的意思,还是文正合适,不过就怕内阁不肯依,总之,也该以文忠公为谥。”他深吸一口气,才接着道:“朕曾将他的儿子王守仁贬去做驿臣,哎……当初朕只是闹着玩的,只是希望王师傅能够少说朕几句罢了,现在…让他的儿子起复吧,等王守仁守制结束之后,让王守仁官复原职。”

    说着,说着,朱厚照的眼眸里竟是雾水腾腾的,这时代的师傅和后世的全然不同,却是有一种特别的意义。

    除了自己父皇驾崩,朱厚照真正的魂不守舍的伤心了许多日子,等他登基了之后,就再难有伤心的情绪了,现在想到王华将死,竟不由触动了什么,王华是父皇当初亲自挑选的师傅,这让朱厚照想到,父皇在位时的音容笑貌,那时候,父皇用很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并且对自己说,这个人将成为自己的老师,自己一定要向对待父亲一样去对待他,听从他的教导……

    朱厚照想到此处,摇摇头,不由自主地苦笑。

    终究……自己还是做不成父皇和王师傅寄予希望的贤明天子啊,可是现在,这两个人一个驾崩已久,一个即将仙逝,而自己,终究是让他们失望了。

    猛地,少年天子突然暴起,举起了几上的青花瓷瓶,狠狠地摔了下去,那瓷瓶应声落下,立即摔了个粉碎。

    ………

    解毒就好似是救火一样,本来是一刻都耽误不得的,只是对于黄信来说就不同了,他不过是磨不过叶春秋,带着叶春秋去探视而已。

    叶春秋只能选择在第二日卯时起来,今儿也不去练剑了,却见外头春雷滚滚,竟是下了雨,叶春秋却是一刻都不敢停歇,匆匆打着油伞便出了门。

    急急的赶到黄信的住处拍门,此刻天空没有曙光,只有乌云滚滚,和偶尔的电闪雷鸣,门子被惊醒,匆匆披衣来开门,若不是看到是叶春秋,在这样的大清早跑来扰了自己的清梦,多半这门子要破口大骂不可。

    “啊……是春秋少爷,春秋少爷怎么了?”

    叶春秋走得急,所以油伞并没有遮住太多的风雨,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他在屋檐下收了伞,却是深深作揖:“不知黄世叔起来了没有,烦请通报,就说小侄来了。”

    不必说太多,想必黄信能够理解。

    门子不敢大意,忙是去唤人,黄信本不急着早起,昨夜毕竟睡得太迟,可是听说叶春秋这么大早就来,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小子,居然较了真。

    虽然觉得叶春秋有点胡闹,可是黄信却也不好磨蹭了,匆匆起来洗漱,一炷香之后,连早饭也没吃,便到了门前,他看到叶春秋抱着油伞坐在门槛上,双目看着浓墨下的虚空,竟能感受到叶春秋那股子让人不敢小看的认真劲。

    “春秋。”他唤了一声。

    叶春秋愕然回眸,连忙站起,一脸惭愧的道:“黄世叔,这么一大清早来叨扰,实在惭愧……”

    黄信压压手,笑吟吟地道:“无妨,我们是世交,没什么好客气的,不过你备了车吗?哎……我也是惭愧得很,家里只有一顶凉轿。”

    叶春秋摇头道:“清早也雇不到车马。”

    黄信只好苦笑道:“那么不妨你坐轿,我来步行。”

    这怎么好意思?

    叶春秋连忙道:“春秋身体好,步行就可以了,我每日清早都要晨练的,今儿事情急,顾不得晨练,正好走动走动,世叔,我们还是不要客气了,赶紧动身为宜。”

    话说到这个份上,眼看着叶春秋急的团团转,黄信哪里好怠慢,忙是让人叫醒了轿夫,接着便入轿出发。

    在这清冷的长街上,连那万家的灯火也早已熄灭的一干二净,这样的黎明,依然还是伸手不见五指,偏偏又是下雨,点不了灯笼,两个轿夫冒雨前行,叶春秋不认得路,只好泱泱的在后撑着油伞跟着,他的大袖和襦裙,几乎都已经打湿了。

    很偶尔的时候,叶春秋也会为自己的古道热肠而觉得可笑。

    别人的事,终究和自己无关。

    不过……若是有这样的能力,却是对别人的事冷漠以对,又觉得良心不安。

    或许……终于还是没有成长吧,还没有经历太多的丑恶和阴暗,心底深处,还保留着一些善良。

    人应该坏才好啊,脸皮厚才吃香,这是上一辈子总结的经验。

    可惜,知易行难。

    做不到,再好听也是无用,叶春秋心里感慨,浑身上下都是**的,他撑着油伞,脚步更快,好在身体结实,不至于气喘吁吁。

    再往里头走一些,便有人大喝:“是谁。”

    黑暗中,一个魁梧的如铁塔一般的汉子走出来,头顶铁制的范阳帽,身穿褐色长衫,仔细去辨认,和因为杀倭立功的张千户所赐的鱼服样式差不多,不过瞧这成色,当然不可能有钦赐这样的规格。

    他的腰间还挎着一柄刀,刀未出鞘,却是湿哒哒的,能感受到一股杀意。

    轿夫道:“这是都察院御史黄大人的大驾。”

    那人便已侧身,退到了一边,消失在雨夜之中,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痕迹。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一钱不值(第八更)

    叶春秋在后头很狼狈的咋舌,想不到这里外松内紧,表面上看这长街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这王华的宅子附近,却是防禁森严。

    方才出现的人,理应是厂卫的人吧。

    叶春秋的纶巾歪了,索性摘下来,前面不远,一座府邸出现在面前,门前悬着两盏灯笼,灯笼被风摇曳着,犹如跳跃的鬼火。

    轿子稳稳的落在门前,一侧的门打开,探出头的却不是门房,又是一个校尉模样的武官,他杀气腾腾的张望一眼,等确定下轿的是黄信,无声的朝黄信抱手作揖。

    黄信朝他点头,道:“春秋,跟我来。”

    他这话不是讲给叶春秋听的,叶春秋是牛皮糖,就算不叫,这小子也自然而然会尾随而来。显然这是说给这校尉听的,这个叫叶春秋的少年人,需要跟着自己进去。

    叶春秋感觉那个校尉仿佛用刀锋一样的眼眸在自己扫过,很锐利的眸子,像是觅食的雄鹰一样,叶春秋反而不显得狼狈了,直起了腰,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笑,很是随性的收了收油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再将自己已经湿透的纶巾戴在头上,好整以暇的尾随黄信进去。

    校尉让开了路,躲入了阴暗之中。

    自练剑之后,叶春秋的耳目比之从前灵敏了不少,只踏入这个门,便能感受到在这微微的灯火朦胧背后,有数十双眼睛一起朝自己看来。

    好大的架势啊,这就是部堂级老臣的待遇吧。什么时候朝廷也给我配这么些人就好了,几十个人看门,另外几十个吃干饭也很开心。

    有个老管事模样的人上前,对黄信行了礼,声音轻微道:“黄大人来的这样早?”

    黄信只是点头,道:“是,烦请带路。”

    叶春秋忙是尾随在黄信背后。

    那老管事看到叶春秋,微微皱眉,却见黄信脸色如常,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提着灯笼,引着二人往上了长廊,到了长廊尽头,又通过了宝葫芦型的月洞,黑暗中难以视路,不过这庭院幽深的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终于,到了一排厢房,在这儿,长廊上已经站满了人。

    有倚着墙打盹的宦官,有随时视诊的御医,似乎还有几个王家的家人,不安的在窃窃私语,尤其是几个丫头拥簇着一个小姐模样的人,远远的站在一边,那小姐穿着素服,有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妇人牵着,她眉宇微微蹙起,俏脸上带着焦灼,在这暗淡的灯影之下,那鹅蛋般的脸庞精致到了极点,只一件长裙袭地,虽然未施粉黛,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突然有人来,使她侧目用余光扫视而来,黄大人,她是识得的,黄信见了她,竟是很恭敬,朝她颌首点头算是行礼,她便旋身,手搭着老妇人,微微欠身还礼,只是她的小嘴依然抿着,显得静谧而沉默。

    她抬眸,似乎发现了黄信背后的叶春秋,美目中烟波微动,显得有些诧异。

    堂堂御史,却是突然带着个小书生来,让人忍不住觉得奇怪。

    不过显然她是有家教的人,也不多问,偏身想要退开一些。

    叶春秋也是进退维谷,这位小姐,想来就是这个王家的主人之一,自己要不要打招呼呢,毕竟……自己一向很有礼貌的,可是这样做,又显得唐突,他心里转过念头,据说王华是有儿子的,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王守仁,不过现在据说却是贬了官,是因为得罪了刘瑾,其他的家人,却不知在不在这里,可是看到这小姐一宿未睡在此守候,或许是因为家中没有其他男丁在,所以能做主的就剩下这位小姐。

    那么如果想要解毒……

    叶春秋没有犹豫,上前作揖:“学生叶春秋,见过王小姐。”虽然不知她是谁,不过瞧这人架势,说是王小姐准没错的。

    这少女正待要偏过身去,却是被叶春秋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她俏脸微微一凝,然后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叶春秋。

    叶春秋的声音已经吸引了长廊里的所有人,数十个人统统朝他看来。

    想必这时候,在这种静谧之下,突然有人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气氛,理应会让少女感到恼火吧。

    偏偏她薄唇却是划了一个好看的弧线,很亲和善意的朝叶春秋一笑,又是屈身给叶春秋回礼。

    瞧瞧这家庭,这个家教,叶春秋的小脸有点发红,河西叶家,果然是乡下人啊,看看叶俊才那种渣渣,就能管中窥豹了。

    叶春秋感觉很多人看自己像是看逗比一样。

    他摇摇头,叶解元不曾想也会有今日。

    不过细细思来,在这个地方,解元似乎屁都不是。

    随你们怎么看吧,我只是来治病救人的啊。

    叶春秋很明白,既然来了,想要探病,就必须得惊世骇俗一些。

    他故作淡定,眼看着少女又要侧身,似乎宁愿去另一边享受清静,叶春秋便道:“学生与王部堂也算是旧识。”

    卧槽……黄信有点儿想吐血,这个时候,你说这个做什么,旧识在这儿一钱不值,多少王部堂的门生故吏,想要来探望一下都不得要领,入不得门呢,况且你十三四岁的年纪,说一口带着奉化口音的官话,一看就久不在南京,才刚刚进城,你难道说你和王部堂修过几封书信,做过一次笔友的旧识?

    然后……宦官、御医、侍卫以及府内的一些核心人物,又都聚焦在这个少年身上,或许此刻,他们脑海里都冒出一个念头:“这人,神经病啊。”

    少女晃了晃神,那绣眉不由微微蹙着,勾起的弧线渐渐松弛下去。

    很明显,可能在宁波或者杭州表现的彬彬有礼的叶春秋,在这个深宅大院,显得有些无礼了。

    叶春秋道:“王部堂与我有过几封书信往来。”

    他……居然还真把自己笔友的事说了出来。

    黄信已经尴尬得开始咳嗽了,这是提醒叶春秋,几封书信,在这里一钱不值。

    可是叶春秋居然带着自信的微笑:“此番听说王部堂病重,学生心急如焚。”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挟持(第九更)

    几个侍卫大抵已经耐不住了,悄然的朝叶春秋靠过来。

    这种逗比读书人,他们见得多了,攀亲带故的,他若再是口无禁忌,接下来多半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把他丢出去了。

    少女眨眨眼,一副不愿被叶春秋冒犯,又不忍叶春秋被人拿走的模样。

    她只好善解人意的朝叶春秋点点头。

    这是一个很大的鼓励,叶春秋声音大了一些:“学生又听说,王部堂是中了毒,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可是……学生想试一试……”

    想试试……

    黄信的脸已经僵住。

    当着诸多人的面,他说想试试。

    而这时候,叶春秋似乎也很体谅黄信,他对黄信道:“黄御史本不愿带学生来,只是心忧王部堂的身体,这才想要死马当活马医……”

    叶春秋第一次尝到,明明自己自以为自己文质彬彬、谦谦有礼,却还被人当逗比看的滋味了。

    黄信很郁闷,苦笑不得,多半春秋还以为自己的话八面玲珑,还保护了自己吧,可是实际上……

    实际上几个侍卫目光一冷,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半截刀。

    刀身一出,闪烁着寒芒,在这雨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渗人。

    其中一个侍卫已经伸手,想要抓住叶春秋的肩,他手伸到一半,叶春秋已是察觉了,他感受到了所有人全然不同的反应,这令他很费解,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身后有劲风袭来,他身子一闪,那只手扑了个空。

    身后的侍卫显然错愕了一下,万万料不到,这个少年居然灵活至此。

    一个宦官的眼眸里已经掠过了凶光,他感受到了叶春秋的威胁,低声道:“拿下!”

    一声厉喝,十数个侍卫纷纷要拔刀。

    与此同时,雨夜之中,无数人自黑暗中冒出来,一个……两个……七八各……数十个……

    铿锵的刀剑摩擦声哗啦啦的响作一片。

    叶春秋呆住了。

    自己在杭州的那一套,居然在这里玩不转。

    叶春秋心里有些恼火,真是见鬼了,这些是什么人,一言不合,你们就要动手啊。

    一柄长刀已经袭来,正是那先前要捏住叶春秋的侍卫。

    叶春秋眼里掠过一丝冷色,没有犹豫,他心里默念着坚决,身子一偏,那长刀便自他的侧身交错而过,长刀破空,威势很猛,却又因为落空,使这侍卫的身体微微一斜。

    可是在叶春秋看来,这就是机会,他没有给其他侍卫任何机会反手抽出了腰间长刃。

    他居然还带了刀。

    不过因为方才湿漉漉的,身子与刀鞘黏在一起,没有被人察觉。

    刹那之间,倭刀一闪,便已抵住了这侍卫的咽喉。

    再往前送一分,刀刃便可穿喉而过。

    叶春秋火候拿捏的很有分寸,没有杀人。

    这侍卫便已动弹不得了,眼眸死气沉沉的盯着叶春秋,他身后的宦官眼眸微眯,叶春秋本以为现在自己制住了他们的伙伴,他们理应好好和自己谈谈,谁晓得这宦官煞气更重,低斥道:“杀!”

    方才是拿下,现在是杀!

    黄信忍不住道:“且慢!”

    可是无人理会他,显然这些侍卫和黄信根本不是一路人,而王家的家人也开始躲闪,似乎也万万料不到侍卫们会突然发难。

    叶春秋心里叹口气,便见无数的侍卫自长廊两侧袭来。

    这是逼死我的节奏啊。

    叶春秋没有迟疑,身形一闪,而后便错身到了少女的身后,他只有一个机会,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莫名其妙的置身进险境,明明自己是来救人的,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

    一下子,世界安静了。

    叶春秋的刀刃抵住了少女的咽喉。

    那宦官的眼睛张的比铜铃还大,他显然万万料不到,这么多人竟没有制住一个读书人,也没有料到,叶春秋会威胁到王家小姐的生命。

    所有侍卫都顿住。

    除了那雨,仿佛连空气都已凝住。

    叶春秋的长叹声打破了这一切,威胁一个少女,似乎要成为自己人生中的污点,偏偏这少女张大眸子,紧张的看向自己,不过她没有做声,仿佛是吓呆了。

    “好了,闹够了吗?”叶春秋手不敢松懈,依然用刀抵住少女,一面道:“我说了我叫叶春秋,浙江乡试解元,我是读书人,和王部堂修过几封书信,听说他病了,无药可医,已是命不久矣,我素来敬重他的品德,所以……我想来试一试。”

    好心累!叶春秋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道:“现在开始,所有人把刀都放下,我说的是你们,还有那个阉人……”叶春秋目光落在那喊打喊杀的宦官身上:“你若是再开口,小心学生对你不客气,我是读书人,不愿意动刀动枪,你们能不能懂一点道理?”

    “……”那宦官后退几步,他虽然没有言语,却是显然十分忌惮叶春秋抵住少女的长刃,其他侍卫见他如此,纷纷后退。

    似乎拿住了他们的七寸,叶春秋松了口气,不过……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侍卫,叶春秋依然你觉得有些发麻:“我是来讲道理的,我早就说了,我是来解毒看病的,好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学生也没有什么出路了,你们……统统让开,王小姐,烦请你走到门前。”

    少女居然很镇定,虽然依旧抿着嘴,却是徐徐走到了门前,只是她身子似乎有些孱弱,弱不禁风,被叶春秋挟持的样子,显得让人心疼。

    叶春秋也不想辣手摧花啊,可惜他知道今日的自己,似乎也没有怜香惜玉的资本。

    叶春秋又道:“王部堂可在里头吗?王小姐推门吧,我们一道进去探视王部堂。”

    少女却是不肯动了,似乎是害怕叶春秋进去寝室之中,伤害她的至亲。

    叶春秋只得道:“王部堂爱下棋,我与他曾在书信中切磋过棋艺,我素来敬仰他,噢,还有王守仁……王兄……我和他也是很相熟的。”

    相熟个毛线!叶春秋的心里也不由为自己特能扯而感到汗颜!(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刀林剑海(第十更)

    此时,叶春秋在光脑里迅速地搜检了王守仁的资料,然后徐徐道:“王兄什么事都肯和我说……其实我和他也是……呃……笔友,他与我是至交,你们不信?好吧,他的心事,什么都肯对我说,譬如他的母亲郑氏早逝,幼年失恃,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挫折。但他志存高远,心思不同常人。他认为科举并非第一等要紧事,天下最要紧的是读书,做一个圣贤的人。他还在书信中发誓一定要学好兵法,为国效忠。甚至在他十五岁时,王兄还出游居庸关、山海关一月之久,纵观塞外……”

    少女眼眸微微一亮,这些**的事,显然不是寻常人能够了解的。

    却又听叶春秋道:“此后王兄到南昌与诸养和之女诸氏成婚,可在结婚的当天,大家都找不到王兄。原来这天王兄闲逛中遇见一道士在那里打坐,王兄就向道士请教,道士给王兄讲了一回养生术,他便与道士相对静坐忘归,直到第二天岳父才把王兄找回去。哈哈……王兄就是这样一个痴人,行事和寻常人多有不同,我和他很相熟的,相互吐露心事,一起立下志向,此番我来,也正是因为受了王兄所托,谁料这些人竟这般对我。”

    叶春秋索性振振有词:“凭着我和王兄的关系,这王部堂乃是我的世伯,难道来探问病情也不应当吗?”

    少女眼眸已是一亮,这是她家兄的许多**,前头的事,或许还可以打探到,可是成婚那日在南昌忘乎所以的弃娇妻而不顾,却是跑去跟道人打坐一夜的糗事,却是除了家中的至亲,极少向人言说的,叶春秋能知道,那么十有**是和王守仁相熟的了。

    而且……这个‘糊里糊涂’的书生,噢,他自称叶春秋,似乎听着也有些耳熟,他的行事风格,似乎也和家兄有些相似。

    这就难怪了。

    她不再犹豫,推开了门,当先进了寝卧,叶春秋不敢怠慢,显然这些侍卫和王家的亲眷并不是一个路数,还是小心为妙,他依旧‘挟持’少女进了寝卧。

    黄信脸都发白了,见鬼了啊,好吧,这时候还是进去为好,也忙不迭跟了进去。

    外头的侍卫们纷纷看向那宦官,而这宦官一时也有点失了主张,只是朝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立即如临大敌,将这里团团围住。

    ……

    环顾屋内。

    除了黄信和少女,还有一个照应王华的妇人,想必这是王华的妻子吧,还有丫头,除此之外,便是一个趴在桌上打盹的老头了,这老头瞧这做派,像是个御医。

    一二三四五六七。

    有点挤的样子。

    只是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那妇人微楞,站起身来,低斥道:“什么人?”

    “学生叶春秋,特来救人,夫人,现在学生也解释不了这么多,如今王部堂病入膏盲,若是夫人还顾忌王部堂的性命,请保持安静。”

    雷厉风行,不能拖泥带水了。

    外头全部是侍卫,叶春秋心知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挺逗的,可是至少现在来说,除非能把王华救活,只怕自己也难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所以,叶春秋仿佛像是大将军一般,接着朝这丫头,道:“不知姐姐是谁,能帮忙斟一壶茶来吗?嗯,你出去取茶,我有些渴了,告诉外头的人,谁敢造次,学生发起疯来,屋里的任何人都要遭殃。”

    那丫头吓得面如土色,可怜巴巴的看着夫人,夫人很无奈的朝她点头。

    丫头便急匆匆的开门去了。

    那两扇门开合之间,叶春秋看到外间无数的侍卫个个蓄势待发的样子,仿佛要随时冲进来,一柄柄的刀剑在手,宛如刀林剑海。

    叶春秋咋舌,接着一脸愧疚的对黄信道:“黄世叔,小侄实在是孟浪了,当初也不知事情会到这个境地,请世叔放宽心,小侄必定全力以赴。”

    黄信脑子依然发懵,却不由自主地朝叶春秋颌首。

    叶春秋打起精神:“那么从现在开始,这屋里的人都必须听我指挥,谁若是敢贸然冲进去,就是枉顾王部堂的安危,学生虽然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是逼得急了,也是会杀人的,嗯,我先看病。王小姐,烦请你靠我近一些,我有些怕你跑了,你若是跑了,学生就不能全神贯注的给王部堂看病了,还望王小姐能体谅,得罪了,学生惭愧得紧。”

    “……”少女咬着朱唇,既觉得有些委屈,又很是无奈,可是那美眸深处,又隐隐有些期盼,她显然很关心王华的安危,只好移了莲步,靠近叶春秋一些。

    叶春秋几乎能闻到少女的体香,嗯,茉莉花的味道,他有些紧张,便开玩笑放松一下自己:“嗯,我也喜欢茉莉花。”

    “呃……”少女已经开始有些恼怒了,却又莫可奈何,便只好把俏脸移到一边。

    “好了,看病!”叶春秋打起精神。

    倒是那趴在桌上昏睡的老御医听到看病二字,条件反射的起来,揉揉眼:“怎么,出了什么事?啊……王部堂过世了吗?夫人……”他脸色很沉痛:“节哀啊……”

    可是看着又不对劲,巍颤颤的走向叶春秋,恼怒道:“你这小子是谁?”

    然后下一句话他不敢说了,这小子居然带着刀的。

    打了个冷战,却听叶春秋不容置疑道:“敢问大夫高姓大名?”

    “我……我……老朽……姓叶。”

    哦……原来还是同姓,说不准五百年前是一家,叶春秋态度温和一些:“叶老御医,你现在也被学生挟持了,所以现在开始,你不许尖叫,也不许吓得魂不附体,你应当和我共体时艰,嗯,来,我们来探讨一下病情,我观王部堂的脸色灰白,却无寻常毒药呕吐与腹痛的症状,显然他中的毒非同一般……”

    叶老御医吓尿了。

    没见过这样的人啊,他期期艾艾了老半天,才道:“噢,噢,是的,高见啊,小兄弟一看……一看就精通医术,一语道破了天机,实情与小兄弟说的真是一般无二,佩服,老夫……不,不,是老朽很是佩服。”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命不久矣(第一更)

    听到叶老御医的话,叶春秋不禁震惊,我有这样厉害吗?

    叶春秋觉得自己需要重新思考人生了。

    “这么说来,连叶老御医也很认同了,却不知叶老御医有什么高见?”望问切问,叶春秋其实也不是很懂,还是多聆听一下老御医的高见才好。

    叶老御医嘴皮子打颤,其实他双股更是颤的厉害:“啊……老朽……老朽哪有什么高见,小兄弟一看就非凡人,老朽佩服……佩服的很,小兄弟字字珠玑,想必……想必是医中圣手了,老朽哪敢班门弄斧,自然一切全凭小兄弟做主。”

    叶春秋幽幽叹口气。

    少女只是好奇看着老御医,再看看叶春秋,更加无奈。

    叶春秋只好道:“好吧,那么就请叶老御医给我打下手吧。”

    老御医便连忙挤出笑容,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啊呀……这真是祖宗积德啊……老……老朽真是欢喜…欢喜的很哪,能得以一见小兄弟的医术,老朽……老朽……”

    叶春秋无语的看着他:“老先生,你都哭了。”

    叶老御医忙是拿袖子揩泪:“是幸福的泪水。”

    呃……

    叶春秋叹口气,没法儿沟通啊,只好道:“请老御医将你的方子拿来看看。”

    既然如此,还是看方子简单明了。

    叶老御医不敢怠慢,巍颤颤的去拿了药方,药方接过药方之后,眼眸却是眯了起来,总共是九味药,其中四五味多是解毒的草药,不过……很稀松平常,再有几味,却是人参、灵芝之类。

    这是什么鬼?

    这种药显然不是用来解毒的,倒很像是某种程度的安慰剂,重要人物嘛,其实叶春秋也很好理解,这些御医们相想必是给贵人们治病久了,某种意义来说,他们不只是大夫,反而还兼职了心理医生,作为病人,往往都深信一个道理,那便是越珍贵的药材效果越好,这就好像所有人都追捧什么千年老参和灵芝一样,你若是给贵人看病,不加点这种‘料’,人家多半还得把你当庸医来看。

    反正不差钱,权当是安慰剂了。

    叶春秋看着方子里对于王华的病症大致有了了解,王华确实中了毒,而且是因为某种菌类的而导致的毒物,所谓的菌类,多是蘑菇中毒,蘑菇……

    叶春秋心里苦笑,在光脑帮助下,他已经大致可以确认,这理应是因为菌类所导致的毒肽类中毒症状。

    叶春秋长长舒了一口气,王华能够活到现在,多半也是因为这个毒发作缓慢,而不是那种剧毒的药物。

    又或者说,一般下毒的药物往往有异味,而且口味很重,是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毒性的,这就好像老鼠药一样,后世所谓的下老鼠药,看上去这老鼠药确实是剧毒之物,不过但凡是毒药,你脱离了剂量去谈毒性往往就是扯淡。

    一般的老鼠药,想要下到让人毒发身亡的剂量,往往剂量不小,若是这么个剂量伴进人家的汤水或者是饭里,那种刺鼻的异味和口感很容易让人察觉。

    而菌类下毒显然就省去了这个麻烦,嗯……蘑菇炖小鸡,叶春秋也很喜欢吃。

    值得庆幸的是,正因为是菌类下毒,使得王华的中毒其实并不算深,否则过了剂量,几乎是必死无疑,可是又因为他年纪老迈,身体机能很差,而导致了生命发生了危险。

    若是叶春秋这样的棒小伙子,就算中了同等剂量的毒,至多也就修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地,偏偏……中毒的是王华。

    叶春秋很小心的检视了王华的所有病症反应。

    甚至十分不客气的解开了王华的衣衫。

    这令少女很是不满,她眼眸中的温柔被一丁点嗔怒所取代。

    这小姐显然很逗,觉得自己有辱了王华的斯文,殊不知叶春秋现在自身的处境却是凶险无比,仗着挟持了人质,虽然能在这里治病,可是这不是长久的办法,外头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治不好病就是作死,谁还顾得上什么斯文,若是有必要,叶春秋会连裤子一并扒了。

    呼……

    他长长吐口气,道:“解毒的方子不对,这是毒肽类的毒,可是御医们,虽然用的是解菌类中毒的药方,效果却不显著。”

    少女很担心的看着王华,眼眸里掠过一丝担心,晶莹剔透的白皙纤手揉着衣襟:“可有救吗?”

    这是叶春秋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声音……还好,听好听的,像夜莺一样,他不禁莞尔,抬眸朝少女友好的笑了笑:“有几分把握。”

    少女反而心里不踏实,而且叶春秋看着自己的眼神虽然并无冒犯,却还让这个未出阁的小姐生出羞怯,她忙将目光别开,低声道:“噢,但愿如此。”

    叶春秋很镇定的道:“我知道小姐很担心,不过无妨,我的医术,尽可放心,不信你问叶老御医。”

    叶老御医胡子一颤,闭着眼睛把手伸向房梁:“小……小老儿拿人头作保啊,这位小兄弟医术精湛,方才他一番话,字字珠玑,宛若惊雷,一下子将老朽点醒,说的好哪,老朽拿人头作保,有这位小兄弟出手,必定药到病除,啧啧……恰噶,小小年纪,就有此深厚的医术功底,老朽不如也,这是神医啊……”他一口咬定的样子:“小姐宽心,真……真是神医。”

    神医吗?

    叶春秋想笑,是不是自己该谦虚两句呢,叶春秋淡淡道:“都是同行衬的好,不敢当,不敢当。”

    少女觉得叶春秋有些胡闹,一直努力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内敛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咬了咬薄唇,露出更加忧心的神色。

    叶春秋沉默片刻,想了想,道:“现在我得开方子,黄世叔,你负责去抓药,顺道叫人送个火炉来,我们得在这里生火煎药,噢,煎药的事就由叶老御医负责吧。”他看向那夫人,彬彬有礼道:“夫人能否也来帮帮忙,待会儿给我灌药进去,嗯,可能会辛苦一些,不过王部堂命不久矣,能不能活,就看今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死无葬身之地(第二更)

    那夫人与那少女对视一眼,经过短暂的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叶春秋看向少女:“王部堂是你爹吗?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少女咬着贝齿不肯说,俏脸已是腾地红了,想必王府的家教严格到了过分的地步,家中女眷连名儿吐露出来都觉得是有碍礼教。

    叶春秋摇摇头:“那么王小姐,你离我近一些,你离得远了,若是跑出去,我没了人质,不放心。嗯,不必害羞,事急从权,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在用生命行医,你难道没看出吗?”

    少女更是羞怯,却又看看榻上的王华,只得再挨近一分。

    叶春秋便叫人拿了笔墨,把手中的刀啪的一声拍在案上,吓得屋里的诸人面色惨白,然后他铺开纸来,下笔写药。

    这少女不禁侧目去看叶春秋的药方,却不由微楞,叶春秋的小楷行云流水,又透着一股端重和苍劲,依稀有王华的影子。

    待叶春秋写完了药方,便将药方交给黄信,黄信看了药方,又吓尿了。

    盐水……

    居然是盐水……

    顾名思义,所谓的盐水就是盐加水,这特么的也是药方。

    更可怕的是,叶春秋方子里写的是,盐十斤,水三桶,三桶……还盐十斤……这就是叶春秋所谓的药……

    至于其他的药方,大多都是极为普通的清热解毒的药草,并不出奇,甚至有两味和之前御医开的全然不同。

    没有人参,没有灵芝,最多的就是盐,还有水。

    这是要完啊。

    黄信岂是也料不到,那些东厂紧急调拨来的番子,突然对叶春秋发难,更没料到,叶春秋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而真正可怕的却是,叶春秋居然来给王华治病。

    这是作死啊,不但作死,而且是拉着一窝人作死。

    现在……这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若是王公亡故,只怕叶春秋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连自己也无法幸免吧。

    黄信没想到惹来了天大的灾祸,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该牵连的都已牵连了,就算想和叶春秋撇清关系,想来也已迟了。

    打起精神,他拿着药方打开了门。

    门一开,长廊下无数的刀剑哗哗作响,黄信便发现自己被数十柄刀剑抵住,就差一点,便要被戳成刺猬。

    他苦笑,朝那东厂的宦官道:“本官要取药。”

    那东厂的宦官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黄信,显然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好端端的出了这个岔子,使他无法向宫中交代。

    见他不做声,黄信只好悻悻然:“若是不肯放本官去抓药,那位叶解元就要暴起伤人了。”

    伤人……当然是说伤的是王家的夫人和小姐。

    想象一下,这帝师中了毒,本来就已经够揪心的了,若是家里因为这些厂卫的疏忽再死几个……

    宦官咬了咬牙,低声道:“撤下。”

    密密麻麻的侍卫立即向后疾退,黄信方才动身去了。

    等到盐水准备好,叶春秋拿着瓢子,将这气若游丝的王华撑起来,撬开他的口,便直接灌进去。

    夫人和那少女看的心惊肉跳,那老御医和黄信也是心惊胆寒。

    一瓢瓢的盐水灌进去,此时气若游丝的王华实在吃不消,哇的一下,就好似抽搐似的,吐出水来。

    很好……

    叶春秋居然抓住王华,猛灌。

    如此反复了几次,每一次灌进去,等到承受不住,再吐出。

    叶春秋却显得不耐烦了,将瓢子交给那夫人,道:“夫人来吧,就照我方才的样子,我再想一想药方,呃,本来我饿了的,可惜……”看了看这病房的环境,叶春秋摇头:“只怕是不能吃了,待会儿实在饿了,王小姐能带我去吃饭吗?我很好养活的,四菜一汤就好。”

    “……”王小姐看着他,不知他从哪里来的轻松。

    叶春秋则是摸了摸鼻子,或许,这就是苦中作乐吧,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为什么还要板着个脸呢?

    ……………………

    门外的宦官已经越来越焦灼,有人急匆匆的过来,道:“崔公公,礼部侍郎到了……”

    一开始,本来将礼部的人请来,是准备好料理后事地。

    这崔公公作为东厂镇守南京的太监,这一次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却是冷这面,淡淡道:“请刘大人在厅中等候,立即派出快马,火速报去京师,将这里的情况呈报上去。”

    他咬牙切齿的顶着屋子,偏偏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外头干着急,宫里的许多宦官,都已经来过问了,尤其是大家纷纷猜疑下毒的真凶乃是刘瑾,现在南京和北京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只是万万料不到,眼看着就准备着办丧事的节骨眼上,却是杀出了一个叫叶春秋的读书人。

    “这个叶春秋,要立即摸清他的底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崔公公甩了甩袖子,狠狠的看着这些东厂的番子们一眼,禁不住狠狠咬牙:“都是一群废物,酒囊饭袋,若是出了岔子……嘿嘿……”他阴冷一笑,便又矗立到了一边。

    谁晓得这时候,屋门恰又开了,便见那少女走在前头,叶春秋则按刀在后。

    所有的番子都紧张起来,那崔公公更是狞笑着盯着叶春秋,目露凶光。

    却见那少爷好整以暇道:“嗯,正在治病,有劳诸位在此看护,不过我饿了,吃饭要紧,能否让一让,我与王小姐要去用饭。”

    番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崔公公让又不是,不让又不是,却只好恶声恶气的道:“你可知道,你现在犯的乃是死罪,王公但有差池,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这俊秀少年脸色平静,这时候非平静不可,不可露出自己心底的任何情绪,否则便可能会被这些番子们抓住机会,叶春秋露出一副让人摸不透的笑容:“多谢公公提醒,噢,王小姐,请。”

    番子们只得顺从的让出道路,叶春秋和王小姐走到哪里,他们便如跗骨之蛆一般跟在哪里,既不敢做份靠近,又不肯轻易离去。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混吃混喝(第三更)

    廊外依然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水顺着屋檐如水帘一般落下,王小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被风一吹,长裙摆动,竟有些吃不消,身子瑟瑟,叶春秋不经意的走在她的左侧,与她并肩而行。

    一下子,风不再大了,王小姐愕然抬眸,看着假装满不在乎,却暗暗为自己遮风的叶春秋。

    叶春秋只是道:“饿死了,你们王家理应不会吃两袖清风吧,这么大的家业,突然我想吃烤乳鸽了。”

    王小姐禁不住抿嘴,嫣然微笑,只是这笑容一闪即逝,她是王华独女,现在父亲生死未卜,怎么能笑?

    过了长廊,便到了一处小厅,王小姐朝叶春秋努努嘴,叶春秋颌首,不避讳那些下人和女婢的目光,与王小姐一道在小厅中坐下,外头的丫头探头探脑进来,显得很是担心的看着自家的小姐。

    王小姐竟很是镇定,或许她是名门闺秀,继承人父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又或者……是叶春秋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恶感。

    她定定神,仪容端庄的并膝而坐,对外头的丫头道:“春梅,去准备一下,送几样小菜来,嗯……有乳鸽吗?若是有,也一并拿一道来。”

    那丫头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追上来的番子们已到了门外,却又是不敢进来,于是乌压压的人就都矗在外头。

    这让叶春秋颇为郁闷,吃饭都要被人围观?好吧,不去理他们。

    因为王小姐的镇定,倒是让府中的下人们有了主心骨,有人小心翼翼的奉茶上来,叶春秋端起茶,朝王小姐善意一笑,刚要去喝,突然又想起什么,道:“王小姐,能否借你的银钗一用?”

    王小姐眼波一转,便明白了叶春秋的心意,这个少年,谨慎的有点可怕,忙是自发髻上取下银钗,叶春秋正待要接过来,她朱唇却是微抿,旋而露出笑颜:“这样不干净的,叶……叶公子,你拿你的茶来。”

    二人似有默契,叶春秋将茶盏交付她的手里,她将银钗悬空,再用滚烫的茶水泼了一点在银钗上,那银钗依然亮丽如新,她便缳首笑着,将茶盏递到叶春秋地案前,道:“无毒,叶公子请喝茶。”

    叶春秋感谢的看了她一眼,作为一个‘劫持了人质’的恶匪,似乎情况还并不太糟糕。

    他呷了口茶,精神顿时爽朗起来,叹口气道:“好茶,这是西湖的美人舌?”

    王小姐俏脸上再无羞赧,启齿道:“正是,是家父的友人自杭州送来的,公子的口音,想必也是浙江人吗?”

    叶春秋颌首:“我在杭州住了有一年之久,却没有尝过这样的美人舌,哎……”摇摇头,穷酸的悲哀啊。

    王小姐见他懊恼的样子,禁不住想笑,跟这个人在一起,似乎能暂时忘记家父重病的烦恼,可是只这个念头在自己脑海划过,她俏脸上又变得幽幽然起来:“家父的病……”

    叶春秋在这个功夫,已是将一盏茶一饮而尽,他瞥眼看了一眼外头密密麻麻的番子,淡定从容道:“令尊若是不治,学生只怕也要陪葬,所以……小姐勿忧,学生不想死,所以无论如何,令尊也必须健在。”

    想到这一层,王小姐只是轻吁,所有的手段都已无效,本来她今儿夜里在廊下等候,便是要准备料理后事,家里的兄弟都不在,母亲又过于软弱,失了主张,其他人不是至亲,未必就肯尽心,因而唯有她不得不出面料理。这里终究不是王家的老家,若是在老宅,倒也还好,总有叔伯和乡亲们出面。

    她显得有些疲惫,发生了太多的事,使她精神有些疲惫。

    好在这时候,有丫头上了饭菜来,果然有乳鸽。

    王小姐便振作精神,不待叶春秋动筷子,便启齿道:“我来吧。”取出方才试茶水的银钗,因为已被水洗干净,所以不必忌讳,银钗一个个的在饭菜上试了,那银钗依然剔透,泛着雪白的光晕:“公子请吃?”

    “你不吃吗?”叶春秋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王小姐摇头,幽幽道:“小女子没心思。”

    很能理解,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饿了,所以也就不再劝,提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这个少年……很粗鲁,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且不说细嚼慢咽,对待乳鸽时直接拿手抓起,一边拿着筷子就饭一边啃着乳鸽的狰狞面目让王小姐微微错愕,然后又好气又好笑,她在府中,从未见过这样贪吃又毫无规矩的人,若是见了其他人如此,王小姐自然不免要蹙眉,甚至将眼眸别开,不愿去看这样粗鲁的事。

    可是叶春秋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竟不觉得反感,就这样静静看着,叶春秋似乎已经没注意她了,懒得计较自己的吃相,待他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干净,忍不住拍拍手,这时候,王小姐不禁蹙眉了,她从袖中取出一块方帕递给叶春秋。、

    当叶春秋伸出他油腻的手时,终于还是让王小姐神色微微一滞,这个时候,叶春秋已经接过了方帕,擦拭了嘴角和手上的油腻。

    “吃饱了。”像是生怕外头的番子们听不着似得,叶春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王小姐道:“公子还要喝茶吗?”

    叶春秋摇摇头,正气凛然道:“罢了,我是来看病,而非是来混吃混喝的,王小姐把我当什么人,嗯,回去看看令尊的病情。”

    王小姐便款款而起,等叶春秋起来,取了刀抵住了她的身上,方才碎步动身。

    被人胁迫的久了,也自然会有习惯,那些番子们见王小姐和叶春秋要出来,一个个苦瓜脸的样子,又乖乖的撤开。

    等到他们回到王华的房间里,只见王华依然还在呕吐,一次又一次,他已不知吃了多少的盐水,又因为胃部的反应,而条件反射的吐出多少。

    只是他的身子,显然已经越来越虚脱了,叶老御医在叶春秋的注视下,很小心翼翼的伸手给王华搭脉,最后苦笑摇头,叹口气:“王公的寿数只怕……”

    (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噩耗(第四更)

    见叶春秋脸色阴沉的很不好看,叶老御医身躯一震,立即龙精虎猛的翘起大拇指:“叶小神医真是妙手回春,教人佩服啊,这王部堂现在脉象是比方才还虚弱了不些,不过以老朽观之,所谓大破方能大立,叶神医真乃神术,只喝了一点水,就有大破的迹象,老朽行医多年,可是这辈子真是活到狗身上了,还要多向小叶神医学习才好。”

    一旁的夫人和王小姐听着揪心,虽然后头那句话听的很动人,可是叶老御医还是很隐晦的告诉大家,叶小神医玩的是大破大立,就是先砸烂了锅,再把锅起来,嗯,现在锅已经砸烂的差不多了,然后……眼下还没有然后……或许,有可能,万一人家叶小神医能把锅补起来呢?

    叶春秋心里想,这盐水的功效是清肠胃中的余毒,还有一定的解毒作用,现在灌了这么多盐水,想必胃部和肠道、食道的余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再灌,只怕不必毒死,人也要被呛死不可。

    接下来就该是解毒,毕竟中毒了有七十二小时之久,那毒肽类的病毒依然还是侵入了五脏六腑。

    幸好剂量不高,否则只怕早已毒发身亡了,叶春秋抿了抿嘴道:“药煎好了吗?”

    清除了体内的余毒,解药光脑中倒是搜索了几个方子,大抵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王华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叶老御医很无奈的道:“已经煎好了。”

    叶春秋颌首:“那么就请喂王部堂服下吧。”

    做好了这些,现在似乎只剩下了等待,哎……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效,清早来的时候,只是想着试一试,能治就能治,不能治也是无妨,谁料居然发生这么多事,叶春秋坐下,耐心的等待。

    黄信则在一旁唉声叹息,想责怪叶春秋,偏偏叶春秋年纪还小,当初确实是自己答应他来的,谁料到那些番子一言不合就动手。

    那夫人和王小姐则是忧心忡忡,看着王华服下了药,依然昏迷未醒,可是呼吸却依然微弱,眼看着就不成了,心中更加焦灼不安。

    叶老御医身子吃不消了,在他看来,这王公是必死无疑了,这个姓叶的,一看就不太靠谱,只是一旦这王公亡故,这叶春秋就成了困兽,他若是狗急跳墙,害了自己性命该怎么办?哎呀……还是和他打好关系才好,到时王公一旦过世,你叶春秋死了也就死了,但愿到时莫要害我。

    他想凑上去寒暄几句,比如问你家里几口人,啊呀,为何这样想不开,非要来找死,又或者说,你是不是父母亡故了,所以对生活失去了希望,莫不是科举孙山了,所以才如此自暴自弃吧。

    可是看这少年只是阖目坐着,一副冥想的样子,显得气定神闲,这俊秀的脸上,哪里有半分的担心和害怕,叶老御医只好打消念头,心里只是想:“这是命数啊,死也。”

    ………………

    南京那儿的奏报,都会加急送到内阁和宫中。

    天子这几日的心绪不好,因而阁臣们这几日倒也没有打搅他,整个庙堂,安静的可怕,显然,现在并没有人愿意跳出来指摘什么,他们都在蓄势待发,在等待。

    一旦南京传来了确实的消息,这火药桶便不可避免的要炸开。

    内阁这儿反应,还算平平,四个阁老虽然各怀心事,却没有谈及任何关乎于南京的事,大家似乎都相守着某种默契,不愿挑起任何是非。

    外间闹得再厉害,似乎也与这里无关。

    焦芳显得很是心绪不宁,不过他的言谈举止也没什么出格之处,上午还在和刘健吃茶,谈笑风生。

    只是一到了自己地公房,四下无人,他便显得忧心忡忡起来,所有的矛头,都指着刘瑾,一旦南京传来噩耗,又当如何呢?

    他正恍惚的功夫,突然,隔壁的公房里却传出了拍案的声音,一向脾气火爆的谢迁的声音传来:“胡闹!”

    焦芳微楞,虽然这位谢阁老素来情绪激动一些,可是似这样在内阁里发这样脾气的时候却是不多。

    出大事了……

    南京的噩耗传来了吗……

    焦芳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凭着刘瑾的关系才得以入阁的,一旦失去了刘瑾……

    他目光幽幽,其他三个内阁阁老,可都是弘治的托孤之臣,唯有自己是新晋的大学士,他们是密不可分,唯独自己却是孑身一人。

    焦芳有些耐不住了,他故作轻松的背着手,走出自己公房,却并没有去寻谢迁,可是朝一个在阁里办公的书吏招招手:“赵书吏,你来,为何江西布政使司去岁的钱粮还未押解来,是不是户部已经入库,却是漏了?”

    这赵书吏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毕恭毕敬道:“焦公,户部已经在催了,说是运河那儿,连日下雨,河水暴涨,因而漕船……”

    焦芳微笑着听着赵书吏的解释,显得风淡云轻的样子,实则眼角的余光却是朝着另一边谢迁的公房里看去,他见李东阳进去了,刘公似乎还独坐在他的公房里。

    嗯……谢迁的声音有些听不清。

    倒是耳边有那赵书吏的声音:“因而延后了一些日子,漕运那儿,是不是该申饬一下,免得他们惫懒?户部这边入不了库,今岁的开支也不好定巚。”

    “哦。”焦芳轻描淡写的点头:“先别急,再等几日看看吧,有消息再来和老夫说,赵书吏,听说你近来抱了孙子?”

    赵书吏受宠若惊道:“是,难为焦公竟还知道。”

    “恭喜,恭喜……”焦芳含笑,道:“名儿取了没有,若是没有,老夫倒是可以献丑。”

    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却瞄见谢迁和李东阳急匆匆的自公房中出来,一副要去刘公那儿禀告的样子,焦芳便含笑,朝气急败坏的谢迁道:“谢公,这是怎么了?动这样大的气。”

    焦芳只是这么很轻巧的问一问,就仿佛是平时随口打招呼一样。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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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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