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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五十八章:宏图霸业(第五更)

    朱厚照显然方才听得很认真,他道:“大明之外如此的广大,可是多是蛮荒之地啊,叶爱卿,你别骗我,大漠里都是荒地,朝鲜苦寒,倭国不过是多山的岛屿,南边满是瘴气,向西则是黄沙万里,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朱厚照显然是研究过这些问题的。

    历朝历代疆域的得失,朱厚照这种满脑子打打杀杀的人怎会不知呢?

    说穿了,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已经占据了眼下最肥沃的土地,其他地方,就算得来,那也不过是得不偿失。

    地里长不出粮食,要之何用呢?花了这么大气力,死了这么多人,总不能要一片不毛之地吧。

    其实古人不是傻子,开疆扩土,根本没有这个动力,这就好像一个富得流油的大地主,却每天枉费心机跑去抢劫隔壁大山里某个穷逼的几块山地一样,脑子有病吧,就算抢了来,不考虑人家山里人比较彪,脑子一根筋,你抢他地,他说不准天天惦记着你,什么时候趁你落单的时候,就给你脑后一个榔头,就算你把这地抢来了,你还得请人去租种吧,一年到头把地种出来,肯定还养不活自家佃户的,这种缺德加脑抽的事,谁肯去做?

    大明的大鱼们只盯着两京十三省的小鱼小虾是有道理的,大家都不傻,外头的鱼刺多,而且都鱼苗苗,没嚼劲。

    叶春秋反而很是欣慰,朱厚照果然是把自己的理论参透了,他就怕对牛弹琴。

    叶春秋抿嘴道:“陛下说得很有道理,若是现在来说,只是农耕,这蛮荒之地,自然无利可图,可是陛下有想过吗?玻璃出来之前,山里的那些矿石也是一钱不值,若没有铁器,那些铁矿和石头也没什么分别,若不是因为需要搭建房子,山里的树木又值几个钱?陛下,它们不是没有价值,而是大鱼们还没有发现他们的价值,而陛下应该做的,则是让大鱼们发掘到这个价值,使他们发现到有利可图。”

    这番话,却是给了朱厚照足够的震撼。

    对啊,从前那些石头当真是一钱不值,可是因为水晶近来大火,这石头也就越发的紧销了,据说不少人在农闲的时候,都偷偷的跑去采石卖钱呢,石头可以换成钱,木头也可以,一切都可以是钱,当然,最重要的是,前提你得能制成水晶,还能将这水晶卖出去。

    朱厚照其实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此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叶春秋也不说话了,一屁股坐在那残缺的鸡屁股上,仰望天空。

    天上繁星点点,似乎叶春秋这时候,才真正明确了自己的道路。

    古人从来不傻,正因为不傻,所以才建立起了朝贡体系,所以他们一直固守在两京十三省,至多也就是为了安全的需求,增加几个都司,这不是因为士大夫爱好和平,这种鬼话都特么的是骗人的,其实你看他们维护起自己利益起来,一个个diao得飞起,历朝历代的改革,一旦对士大夫们动刀子,让他们出让一点好处,无论是北宋的新旧党争,到历史上大明的张居正改革,都是血淋淋的刺刀见红,占我便宜,杀你全家。

    你看,只是为了一丁点的特权,都可以跟你撕逼,跟你拼命,跟你动真格的阶层,当真会热爱和平,连自己人都能刺刀见红,杀得飞起的阶层,会特么的突然爱好你这帮蛮夷,不忍去侵略你。

    你特么的逗我,真以为这群天朝体系中的精英们都是傻缺?

    他们选择维护这个体系,选择爱好和平,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利可图!你们这群只有窝在山陵、瘴气、杂草、沙漠中的穷逼,大爷我连抢都懒得抢你,你也配让本大爷跟你去争利?你也不照照镜子,噢,你特么的穷得连铜镜都没有,就别照了,乖乖来大明上个贡,给爷脸上贴贴金,大爷我打发你几锭银子,然后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啊,没有所谓的爱好和平,也没有什么恩泽四方,任何高大上的理论,本质上就是根据实际情况演化而出的罢了。

    朱厚照安静地坐着,抱着膝盖,慢慢地开始思索。

    也正因为如此,只需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所以朝廷根本不需要什么精兵,这些武夫实在是碍人眼睛,你只需要守着关塞就好了,你既然没有用处,当然要贬低你,当然要削弱你,难道这天下承平,国家不需要去进取,还要把你们养得龙精虎猛不成?

    对内土地的侵吞和兼并,是不需要依靠军队的,只需要依靠自身的特权就可以了。对付乱民,即便是那些渣一样的军户,也足够能用。

    所以本质上,朱厚照的目标虽有,可是他无论做任何事,都有无数人在被动拉着他,他想要强兵,内阁反对,六部反对,天下的读书人都在反对,他想采取对胡人较为积极的国策,大家也一窝蜂的拉住他,狠狠的训斥他,不可胡闹。

    这是胡闹吗?某种程度来说是的,因为朝廷根本不需要灭胡,朝廷要的是防胡,你耗费天下的钱粮,征募了数十上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关,把鞑靼人杀得他妈都不认得,可有什么用,难道你让汉人迁徙来养马吗?最后,你终究还是要退回关内去,紧接着,鞑靼人固然没了,还会有瓦剌人崛起,没有瓦剌人,会有匈奴人,还会有鲜卑人,会有突厥,会有契丹,本质上,当你不能对大漠有效利用,不能长久经营,那么你固然效仿了汉武,用充盈的国库换来的是匈奴的臣服,可是最终,用不了几年,在这大漠之地,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强邻。

    朱厚照遥望星空,他突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朕明白了。”

    他悟了。

    然后他站起来,笑吟吟的看着叶春秋。

    “朕,其实也不懂如何才能驱使大鱼出海,可是……朕信得过爱卿,这件事,就有劳爱卿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九章:权奸的崛起(第六更)

    “呀……快看,有一只田鼠,这么大,快……快来……”

    听到朱厚照惊叫的声音,叶春秋的脸顿时抽了抽,这小皇帝的思维是不是跳得太快了点。

    刚才还很认真,当看到不远处串出来的一只田鼠,朱厚照的口水立即流了出来,然后疯狂地扑了过去,自然是扑了个空,接着大声道:“捕鼠校尉,来……”

    钱谦几乎是贴着邓健睡的,他是真真的好心呀,一直都怕这位邓御史想不开,一听陛下叫唤,立即龙精虎猛地翻身而起:“来了,来了。”

    邓健只是蜷着身,感觉这个世界疯了,书里的东西,显然不是这样的,书里都是君主圣明,臣子贤明,在这同样寥廓的苍穹下,他午夜梦回,总能想到在这同样的天空之下,齐桓公与管仲的谈笑,也在这星辰之下,有刘备与诸葛孔明的夜半虚席;有唐太宗与魏征的如鱼得水,可是现在……特么的这群混蛋,他们居然半夜三更在抓田鼠。

    “cao!”邓健心里骂了一句,这是从叶春秋口里听来的,虽然只是很无意的一句失口,而且这话很不雅,很俗,可是低骂一声之后,邓健感觉很爽。

    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睡觉。

    只是辗转难眠,总是睡不着,耳边总能听到朱厚照和钱谦的怪叫,邓健心里恼火,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地狱,过不多时,怪叫声总算停了,却传来脚步声。

    叶春秋在邓健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道:“邓兄。”

    “别理我。”邓健还在恼恨叶春秋诱拐天子,更为叶春秋坐视天子的胡闹而愤恨,这辈子他都不打算和叶春秋打交道了,这样的人……没有底线,和秦桧、王振有什么分别?

    叶春秋便也叹口气,道:“邓兄,你肚子饿不饿?陛下和钱千户抓了许多田鼠,说起来,钱千户确实是抓田鼠的好手,我知道你每日吃粥……”

    “不吃。”邓健态度凛然,不过……

    肚子确实饿了,咕咕的叫,吃了这么久的粥,白日又要赶这么多的路,有时甚至觉得头晕眼花,现在叶春秋一提,确实有些吃不消。

    叶春秋只好叹口气,也不再劝,长身而起:“好吧,你好好睡。”

    “且慢!”邓健又恼火了,你特么的怎么不多劝几句?恶狠狠地看着叶春秋道:“去吃。”

    他倒也不客气,反正这田鼠总不至于是什么民脂民膏,到了篝火处,见钱谦很开心地反复给剥了皮和掏了内脏的田鼠撒着盐巴,一脸嘚瑟着将其架在火苗上烤动,朱厚照在旁催促:“快些,快些,你这狗才,还没有熟?”

    见了叶春秋领了邓健来,朱厚照抬头朝邓健嘻嘻笑道:“邓爱卿,你也来吃啊,小钱。”

    钱谦便欢快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厚照便道:“给邓爱卿留一只。”

    钱谦顿时泪流满面,朱厚照皱眉道:“你也哭个什么。”

    钱谦抹了一把泪,道:“陛下,卑下实在是感动啊。”他舔了舔嘴,才继续道:“邓大人对陛下屡屡冲撞,陛下不但不嫌,居然还赐田鼠,如此宅心仁厚,如此……”

    朱厚照很奇怪地看着钱谦夸张的表情,然后道:“少来了,你这一套,朕身边的伴伴比你拿手,好好烤你的田鼠去。”

    钱谦感觉准备要出的话被卡在了口中,讨了个没趣,只好郁闷地继续烤鼠。

    叶春秋坐在一旁,只浅尝了一只,朱厚照却是吃得不亦乐乎,他顿时大是爽快:“朕打算收一个干儿子。”

    他这样一说,钱谦的手一颤,先是看叶春秋,叶春秋是侍读,料来……不是威胁。

    邓健……你就算让邓健去给小皇帝做爹,人家邓健还嫌弃呢。

    呀……这不是说我吗?

    钱谦脸色肃然起来,他毫不犹豫地道:“爹。”

    “……”三人奇怪地看着他。

    叶春秋抚额,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艹了,我特么的认识的都是什么东西。

    钱谦却是一丁点都不觉得羞愧,在座的人里,就自己混得最惨,锦衣卫千户很了不起吗?可是在清流眼里,屁都不是,大爷我四处给人塞银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往上爬一爬吗?人不能要脸啊,学什么不好都不能学邓健,他决心抓住机会,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忙是爬起来道:“儿子见过干爹。”

    “……”朱厚照笑嘻嘻地看着他:“小钱啊……”

    “诶,儿子在呢。”钱谦道。

    朱厚照道:“朕方才戏言而已,你竟当了真?”

    钱谦把牙一咬:“君父、君父,陛下是儿子的君主,不就等同于爹吗?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就只有满腔的孝心,还望陛下成全。”

    邓健口里还嚼着田鼠,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钱谦。

    他们二人,全然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只因为被人扒了裤头,就寻死觅活,这个倒好,这尼玛不要脸到飞了。

    朱厚照依然是笑嘻嘻的:“噢,你得先给朕办一件事。”

    钱谦正色道:“儿子刀山火海……”

    叶春秋在边上一脸震撼,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权奸,此刻冉冉升起,这个家伙,该真不要bi脸了。

    朱厚照却是道:“去,叫叶爱卿一声叔父。”

    叶春秋愣了一下,叔父……

    钱谦也是愣了,方才还脸皮有八尺厚,现在要叫叶老弟做叔父,这……

    他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朝着叶春秋拜下道:“侄儿见过叔父。”

    叶春秋有些无措,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朱厚照便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道:“好,好得很,从此以后,小钱就是朕的干儿子了,钱谦,烤田鼠去。”

    钱谦起身的时候,不敢去看叶春秋的目光,低着头,哦了一声,便继续忙活去了。

    朱厚照却是一下子坐在叶春秋身边,一脸得意地道:“你看,叶爱卿,钱谦是朕的义子,你是他的叔父,叶爱卿,你敢说你和朕不是兄弟?你再矢口否认……”

    叶春秋只是看着钱谦,钱谦似乎也觉得有些羞愧,却只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叶春秋心里叹口气,却听朱厚照此时又道:“叶爱卿,这儿没有别人,你就权当朕是朱寿,是大同里的流浪儿,我们在此结拜兄弟吧,朕没有兄弟,却只当你是手足。”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章:歃血为盟(第七更)

    叶春秋沉默了。

    他看着一脸惭愧的钱谦,心情有些复杂。

    或许是自己从来不屑于去理解这个粗人,所以叶春秋从未想过钱谦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然后他看着朱厚照。

    小皇帝依然还是有些不懂事。

    叶春秋想了想,才道:“陛下想要结拜,可是若被人知道,臣必定遭人非议。”

    朱厚照露出了警觉的神色,看看钱谦,钱谦他是放心的,再看看邓健。

    邓健只是很苦逼地吃着他的田鼠,很心灰意冷的样子,然后他看到朱厚照那眼睛直勾勾地朝他看来,邓健身躯一顿,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叶春秋也是吓了一跳,忙道:“邓御史乃是正直君子,我对他仰慕已久,若是结拜,不妨三人结拜如何?”

    朱厚照有些迟疑,他不喜欢邓健,这个人很遭人嫌弃,可是叶春秋提出这个要求,似乎也颇有意思,不是都说桃园三结义吗?

    邓健忙是放下叉子道:“不,不,我乃……”

    “钱谦。”朱厚照叫道。

    钱谦已经傻眼了,你特么的逗我啊,我特么的刚刚认了爹,结果你们来结拜?

    一听朱厚照叫他,钱谦便明白了朱厚照的心思,二话不说,一把冲上去制住邓健:“爹……陛下……邓伯父已经肯了,赶紧去准备香案。”

    香案是没有,不过随便寻了一块岩石,至于黄纸亦是没有,不过草纸却有一些,香炉则是用了块石头代替。

    朱厚照显得很认真,这个自幼没有兄弟的天子,并不知道皇家之中,兄弟是何其恐怖的事,他心里渴望有个弟弟,最好叶春秋这种,当然,现在却是买一送一,想到这,不由侧目看向跪在一旁,嘴巴被臭脚布堵住,全身被五花大绑的邓健。

    邓健口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眸里一片的水汪汪。

    叶春秋很擅长于弄出一个共犯结构,让他一个人和朱厚照结拜,他是有所顾虑的,可是邓健不同,把邓健拉进来,一方面可以分担风险,另一方面,他可不认为会和朱厚照兄弟之间很愉快,有一个邓健隔三差五地出来抨击几句,纠正一下小皇帝的思想和行为,绝不是什么坏事。

    三人拜倒,对月盟誓。

    朱厚照与叶春秋一齐道:“今有朱厚照,邓健,叶春秋,纳投名状,结兄弟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天地作证,星月为盟,有违此誓,天地诛之。”

    咔擦!

    朱厚照上前去,举起长剑,便斩了一只田鼠的头,血光四溅。

    这便是斩鸡头歃血为盟了,既然没有鸡,只好田鼠来代替。

    朱厚照显得精神奕奕,回头去看叶春秋和邓健,钱谦忙将邓健口里的臭脚布取出来,邓健气喘吁吁,朱厚照道:“很好,今日我等立誓,就不能违了约定,邓爱卿年纪虽然最长,不过朕已决定,这个兄长,朕当仁不让,朕即为大兄,邓贤弟便为二,春秋则为幼弟,你们可有什么意见吗?朕很好说话的,若是没有意见,就这么着了。”

    邓健气喘吁吁地想要开口,无奈何一股臭脚步的气息在他全身上下回荡,他只能继续喘气。

    见无人有异议,朱厚照兴高采烈地叉着手道:“朕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好得很,来,咱们三兄弟吃田鼠。”

    邓健已经被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却只能泪流满面,被朱厚照亲昵地推着,此番来大同,真真让他开了眼界,这出宫的陛下,出了京师的叶春秋,还真是会玩。

    众人吃了田鸡,各自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叶春秋被内急憋醒了,想起来小解,此时微风徐徐,四下无人,寻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叶春秋却是听到了低泣声。

    叶春秋竖起耳朵,却不知是谁,朝着哭声过去,只见钱谦跪在黄土上,抽泣着道:“爹,儿子对不住你,儿子……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踉跄着起来,正想要回到营地,冷不防和叶春秋撞了个满怀。

    叶春秋正待道:“钱大哥……”

    钱谦却是正色道:“叔父,不可这样叫我。”

    叶春秋看到他神情沮丧,便宽慰道;“钱大哥其实不必如此的。”

    钱谦执拗地摇摇头:“你看我很无耻是不是,见我不要面皮是不是?啊呀,你和邓叔父都是清贵,你们是士大夫,你们鲤鱼跃龙门起,就带着称赞和期许,可是我呢?我不过是个军户,我爹就是个世袭千户,你真以为世袭千户得以世袭就好吗?你根本不知道,得了一个千户之名,照样为人轻贱,你想要有个实在缺,就得巴结人家,就得想尽办法给人塞银子,得了实职又如何,军中的那些人只看真金白银,你们这些清流视我们是土鸡瓦狗,可我非要往上爬不可,我辛辛苦苦地做了指挥,又辛辛苦苦地进了锦衣卫,我厚着脸皮巴结各种各样的人,搜肠刮肚地记着他们的寿日,逢年过节就想方设法地随礼,我见了一个宫中没卵子的外甥,还得给他赔笑,处处逢迎着,我每日算计着今日是不是开罪了这个,明日是不是巴结住了那个。”

    “对嘛……”钱谦突然眼泪啪嗒地落了下来,这粗犷的汉子,因为抽泣,所以身躯微微抖动,他哽咽着道:“是啊,你们都有志向,你的志向是治国平天下,邓叔父的志向是做他的大忠臣,便是陛下虽爱嬉戏玩乐,他也有开疆扩土的志向;可是我呢,我虽是个粗人,我就不该有志向吗?我就该沦为一个武夫,巴结着上宪,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个宦官那个太监吗?我就该碌碌无为,一辈子能过且过吗。”他认真地看着叶春秋:“我也有志向,我的志向是飞黄腾达,是将来自己的儿孙不必学我一样,得看他人脸色行事,我必须往高处走,攀高枝也好,其他什么都罢,我就是个出身卑微的千户,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一章:急报(第八更)

    钱谦看着叶春秋,月色下的粗壮汉子擦拭了眼泪,又吸了吸鼻涕。

    旋即他笑了:“你看,现在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可能在你眼里,可怜又卑微,甚至没脸没皮,不知羞耻,可是我钱谦不是状元公,不是御史清流,我只有这一条路,所以……”

    他看着叶春秋,肃然地道:“你若是将我当……从前那个钱谦看,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春秋,那个我们曾经福祸与共的朋友,可若是你鄙夷我,你瞧不起我,那么我钱谦也高攀不上叶侍学。”

    说罢,他从叶春秋身边错身而过。

    叶春秋一时无语,他不知该说什么,他绝没有瞧不起钱谦的意思,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从前他们一齐剿倭,逢年过节,在京中无依无靠的钱谦总是会在叶家过节,大家虽然未必能谈到一处去,却也算是难得的至交好友。

    只是……叶春秋知道,这时候若是安慰他,或许会留给他一个假惺惺的印象,可若是说他这样做不对,他已经说过了,这是他的机会,他没有选择。

    这便是军户出身之人的无奈,别看他是什么世袭千户,后来又因功封了伯爵,可是在这个朝廷里,他依然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武夫。

    猛地,一颗贼星划过了天穹。

    叶春秋眼眸一亮,抬着头道:“钱大哥,快来看贼星。”

    钱谦拖着沉重的步伐与叶春秋错身而过后,他的眼里噙着泪,刚走几步,便听到叶春秋的声音。

    他身躯一抖,似在犹豫。

    叶春秋在他身后道;“快看,再不看就没了。”

    钱谦猛地一下回过头去,甩干了泪,也抬着头道:“在哪里,在哪里。”

    抬起头,正好看到一颗贼星在夜色中划过,钱谦唇边终于泛出了笑意,拍了拍叶春秋的肩,而后板着脸道:“往后不可叫钱大哥,我不爱听,我叫你叔父,你直呼其名就好了。”

    叶春秋朝他眨眨眼道:“春秋明白了。”

    二人齐肩回到营地,才各自睡下。

    次日拂晓,队伍继续启程,终于出了大同的地界,而后一路朝着京师行进。

    一出大同,渐渐便可看到人烟,众人便觉得饥肠辘辘,少不得祸害一下乡里。

    ……………………………………

    北京城里。

    大同的灾荒几乎使内阁方寸大乱。

    陛下跑了,至今还没有音讯来,而大同在地崩和瘟疫的双重打击下,最后又会变成何等的人间地狱,却也是未知。

    张太后已经宣阁老们觐见了几次,几个阁臣几乎是不胜其烦。

    虽然宫中拒不承认陛下不见踪影,可是百官的心思多,怎么看不出异样?

    陛下已经许多日子没有上朝了,虽然这在以往也是常有的事,可宫中的宦官居然都严令出宫,而连日都是内阁票拟,司礼监朱批,根本就没有过一张陛下的批复,内阁几位学士,这些日子都显得格外的焦虑,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可就真的是大家都疯了。

    于是满京师里都是窃窃私语,各种的流言蜚语俱出。

    而此时,张太后身边的宦官小橙子抵达了内阁,请几位学士立即入寿宁宫觐见。

    可以说每天,仁寿宫都会来打探几次消息,这一次陛下出宫,和从前几次不同,以往只是在附近转悠,有宦官和侍卫跟着;可是这一次,去的却是大同,而且是陛下孑身一人。

    张太后已是操碎了心,双鬓也多了几根白丝,她才是三十年华,而今却是老了不少,自从上次昏厥之后,张太后的身子便糟糕起来,又心忧着朱厚照,几乎是夜夜垂泪到天明。

    几个学士进来见了礼,张太后看着他们,面容憔悴地道:“可有消息了吗?怎么还没有消息?我的天,不是说派了人去了吗?”

    “娘娘勿忧。”刘健带着几许安慰道。

    “勿忧?怎么不让人忧心呢,你们也都是有儿有孙的人,哀家就这么一个骨肉,就这么一个……他若出了好歹,哀家可怎么过?”张太后情急:“得再派人去,去大同,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刘爱卿,你说实话,说一句实话吧,陛下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刘健却是哑口无言。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确实有可能是凶多吉少,大同灾祸连连,必然会产生许多乱民,陛下是孑身一人,若是遇到了乱民会如何呢?何况那儿又是疫区,一旦染上了天花……

    哎……

    他在心里叹着息,只能道:“娘娘且放宽心,臣……”

    听他这样说,张太后的脸上反而露出了绝望之色,无力地道:“哎……不怪你们,谁都不怪,怪只怪哀家啊,当初是宠着溺着,什么都由着他……”

    焦芳坐在一旁,眼眸闪烁,却是心不在焉。

    陛下此去,寻的是叶春秋,且不说别的,大同现在这个情况,几乎与世隔绝,那叶春秋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的事,他若是死了,固然是好,即便是活着,可若是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黑锅,他也背定了。

    大同现在的处境,肯定是糟糕到了极点,十几万军民,多半都要丧命,陛下又来了这么一出,更加是雪上加霜。

    他反而是以旁观者的态度来看待此事了,十几万军民是生是死,他不在乎,陛下如何,与他无关,真要到了立新君的时候,到时再作打算就是。

    而殿中沉默了半响,张太后又幽幽地继续道:“哎……哀家听说外间已有许多流言蜚语了。”

    刘健颌首:“这件事可以瞒一日两日,可是时间久了,自然瞒不住……”

    张太后便道:“实在不成,就老老实实给百官一个交代吧,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不如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刘健倒是犹豫了:“娘娘,怕就怕……”

    他很有顾虑,一旦坐实,便又是一场风雨了。

    正在这时,却有急报传来:“娘娘,娘娘,几位阁老,通政司传来了急报,急报啊……大同那儿来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二章: 天大的功德(第一更)

    一听到大同来的急报,仁寿宫坐着的人都愣住了。

    总算……来消息了。

    上次派了邓健去,十几个人一起了无音讯,因为瘟疫,大同形同于鬼域,现在……

    听到来了急报,一向稳重的刘健豁然而起:“拿奏报来。”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小橙子送来的奏报上。

    奏报落在了刘健手里,刘健忙是展开来看,紧接着,他皱着眉,不禁道:“竟有这样的事。”

    他一句竟有这样的事,已让所有人都百爪挠心起来。

    刘健又道:“从未听说过,天花竟可防疫,若如此,那岂不是一场天大的功德?”

    防疫天花?

    这些日子,尤其是朱厚照溜去了大同,张太后可没少打听关于天花的事,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疾病,足以使任何人都谈虎色变,几乎每一个人都形容过天花的恐怖,而这些,也正是张太后辗转难眠的原因。

    而事实上,天花在史学家眼里,他们一向认为,人类史上最大的种族屠杀事件不是靠枪炮实现的,而是天花。

    在人类历史上,天花和黑死病、霍乱等瘟疫都留下了惊人的死亡数字。

    这个时代,治疗和防疫天花根本无从做起,现在听到刘健说到竟可以防疫天花,张太后的身躯不由一颤。

    谢迁和李东阳打起精神,他们没有看到刘健所表现出来的哀伤,这就说明,这封急报理应不会噩耗。

    谢迁不由道:“天花防疫?这如何可能?”

    一旁的焦芳眯着眼,却是极为紧张地关注着刘健,他有些忐忑,更愿意听到的是噩耗,此时此刻,他已有些亟不可待了。

    刘健徐徐道:“叶春秋在大同防治了天花,也寻到了陛下,陛下现在很安全,已和叶春秋、邓健诸人出了大同,这两日就要到京了。”

    一语道罢,满殿皆惊。

    回来了……平安回来了,原以为是九死一生,竟还活着。

    张太后激动得眼眶又红了起来,她身躯颤颤:“是吗?回来了吗?好……好啊。”

    此时此刻,她已没什么念头可想,什么大同,什么天花,都见鬼去吧,她这时候只是一个单纯的母亲,得知儿子平安归来,激动得忍不住又是垂泪。

    刘健除了松口气,心思却放在了防治天花上,能防治天花,这是何等大的功德。

    这叶春秋……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小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料不到,实在是料不到……

    他心里感叹,想到大同的危机已经解除,却又不由升起疑窦,会不会这奏报有粉饰的成分?

    因为这是孤证,所谓孤证,就是一切都是叶春秋自己说的,莫不是吹牛吧。

    这极有可能,历朝历代,天花一直是无解的存在,这么多的御医都无计可施,他叶春秋小小年纪,如何防治?

    谢迁却已是大喜,一把拍腿而起,而后又恼火起来:“大胆,真是大胆啊,这小子,还有陛下……”说着,重重地叹口气,悲喜交加。

    李东阳也跟着含笑,一面捋着长须,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焦芳的脸上,他对焦芳素来有所警惕。

    焦芳愣住了,甚至面如死灰,这个时候,他的笑脸终究是掩饰不住他的情绪,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原以为叶春秋此次难逃一死,谁料到,他竟防治了天花……

    防治天花啊,这若是传出去,只怕非要天下震动不可,单凭这个,就不知未来可以救活多少人命。

    可怜的是自己,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蠢,蠢到了极点,真是愚不可及。

    他顿时恼羞成怒,一股怒火自他丹田升起,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而今日,自己非但没有报仇,反而给了死仇建功的机会,简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他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拼命想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是这一刻,他再深的城府,竟也无法掩饰,他闭上眼睛,而后缓缓睁开,便一字一句地道:“噢,是这样吗?娘娘,臣有一言。”

    焦芳使大家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焦芳尽力地摆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道:“娘娘,陛下为何会去大同?”

    如此一问,使所有人都凝住了呼吸。

    对啊,陛下为何去大同,还不是因为叶春秋?因为叶春秋,陛下牵涉入了险地,因为叶春秋,陛下差点死于非命。

    焦芳抓住了一个重点:“陛下只要回京,他逃离京师前去大同的事就捂不住了,娘娘,陛下乃是万金之躯,亲涉险地,到时,只怕舆论会沸腾吧。”

    会吗,当然会,到时候,一定是满城风雨,一定无数人怒从心起。

    皇帝怎么可以如此呢?

    焦芳的话说到了这里,就抿嘴不语了。

    这一句话,看上去很平淡,却隐含着杀机。

    陛下是不会犯错的,就算是最暴戾的君王,他也不会有错,乃至于你就是商纣王,那也是因为被妲己祸害,你是蠢如白痴的司马衷,那也是因为贾南风,你是宋徽宗,那也是蔡京祸国。

    亡国之君尚且如此,何况是当今圣上。

    天下人会骂陛下吗?想必是会的,可是天下人当然不会直接说陛下是昏君,退一万步,就算陛下是昏君,那也一定是被人带坏了。

    私自出宫,跑去大同那样的地方,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这和当初被王振怂恿着御驾亲征的英宗皇帝有什么分别?

    土木堡之变,还历历在目呢,那么………谁来负这个责任呢?总该要有人负责,陛下永远是圣明的,自然而然是因为身边有了奸臣。

    这个奸臣……已经很明显了。

    焦芳点到即止,他慢条斯理地端起了宦官给他斟的一副茶,轻轻地呷了一口,嘴角又带上了几分惯有的微笑。

    终究……你叶春秋还是躲不过啊,天下人有一百张、一千张、十万百万张口,发生这样的事,你叶春秋已是难辞其咎了。

    仁寿宫变得沉默起来。

    因为大家都意识到焦芳是对的,焦芳虽然只是点到为止,却是点出了问题最关键的所在。(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三章:火上浇油 (第二更)

    陛下此番出宫,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假若叶春秋只是个宦官,即便怂恿着陛下出宫,那也无妨,太监是陛下的私奴,怎么处置私奴,虽然朝臣可以喊得震天响,可那也是天家的家事。

    可是叶春秋呢?他是堂堂清流,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这里有一个天大的黑锅,天子是万万不能背的,要不,你叶春秋来背背看?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张太后尚且还没明白到其中的深意,可是刘健等人却是明白了。

    这件事的后果太严重了,严重到会动摇江山社稷,所以救灾与否不重要,防治了天花有多大的功德不重要,重要的是绝不能再有下次,再出现这么一次,那便是地动山摇。

    何况,这一次天子所作所为,已到了朝野忍耐的极限,做天子的,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这一次他没有带上刘瑾,本来这该是刘瑾背的黑锅,现在自然就落在了另一人的身上,这个人自然就是……

    就是你叶春秋指使的?

    天子不过是贪玩,自然本性还是好的,没人怂恿,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一切都和你难逃干系。

    这才是问题的株主轴啊。

    众人告退而出,焦芳朝刘健诸人点点头,便率先离开了,留下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略带几分忧心,徐徐地往外朝方向去。

    “可惜了。”刘健道:“叶侍学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儿,此次不怪他。”

    小皇帝什么尿性,刘健会不知道?叶春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怂恿小皇帝去大同的,这分明是小皇帝私逃,怎么可能和叶春秋有什么干系?

    平素不爱说话的李东阳也是吁了口气,惋惜道:“是啊,可惜了。这消息终究是会瞒不住的,到时朝野震动,必定是千夫所指,陛下是……误了他啊。”

    叶春秋是臣,臣代君过,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小皇帝太胡闹了,已经完全突破了百官的底线,可以想象,那些愤怒到了极点的朝野百官和士人,届时会怎样看待这件事。

    谢迁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低垂着头,今日他的言行完全没有他的风格,他只是踟蹰着埋头闷走,亦步亦趋,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这个黑锅一旦背了,固然陛下可以袒护他,可是叶春秋一个堂堂清流,就等于是被逼到了死角,成了天下人眼里如那刘瑾一样的人。

    翰林最紧要的是什么,是名声,就算不加罪,名声臭了,固然可以得一时富贵,可是从此往后呢?

    叶春秋辛辛苦苦熬到现在,为的是什么?

    一个受天下人白眼和指摘的‘佞臣’,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叶春秋,是要完了啊。

    谢迁深吸一口气,显得浑浑噩噩,他与叶春秋,其实平时见不了几面,可是他一直都是将叶春秋当自己的子侄看待,他知道在这件事中,不是叶春秋的错,可是代天子受过,又在所难免。

    “刘公,李公。”谢迁突然驻足。

    刘健和李东阳都不禁驻足,看向谢迁。

    便见谢迁一脸的不自然,嚅嗫着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这是一个性子刚硬的人,所谓‘刘公断、李公谋、谢公尤侃侃’,这话的意思是,李东阳善谋略,而刘健善于当机立断,而谢迁则是能言善辩。

    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大致就和死鸭子嘴硬的人差不多,这种人很少愿意承认自己的过失,可同时脸皮也很薄,不愿意求人。

    谢迁几次想要出口,无奈何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刘健大致明白谢迁的心思,便宽慰道:“于乔,但说无妨。”

    “哎。”谢迁叹口气道:“这个不成器的小子,惹来这么大的灾祸,真是……真是……罪有应得。只是……论罪,他不当至此,他……是非曲直,想必刘公和李公也了然于胸了,他这是代天子受过,可是毁的也是一生的名节啊,若是任此下去,灾祸也就不远了。谢某……谢某……厚颜,这个小子终究是谢某子弟,还望刘公、李公看在谢某的薄面上,搭救一二,伸出援手,他年轻,有不知是非的地方,也望海涵,可是他的路还长着……刘公……李公……”

    三人一齐辅佐先帝开始,已历二十余载,谢迁的性子,刘健和李东阳岂会不知?谢迁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求人,尤其是容请人网开一面的,这一刻把老脸都拉了下来,也让刘健和李东阳唏嘘不已。

    刘健亦是叹息道:“于乔所言甚是,是非曲直,老夫岂会不知,只是施救了他,难道这天下的干系都泼在陛下的身上吗?”

    这是实情,小皇帝比那种欠了一屁股债,带着小姨子跑了的人都要可恨,可是天子怎能有错呢?天子没错,只能是叶春秋有错,因为天子是为了去大同寻叶春秋。

    这便是症结所在,让人觉得可笑又可叹,偏偏这个节解不开,也是枉然。

    听了刘健的话,谢迁的心沉到了谷底。

    李东阳沉眉不语,良久方道:“有司要立即着手。”

    刘健不明所以地看着李东阳:“什么?”

    李东阳镇定自若地继续道:“问题的关键在于而今大势已成,只要陛下回京,势必一场熊熊大火势不可挡,越是包庇,越是拖着不办,只会让人误以为这是陛下袒护,这不正合了外间传闻的奸佞之臣吗?所以大理寺要立即接手,让涪成去办这件事,先押起来,如此,这火势就减轻了一些,等过些日子,再暗使人宣扬一下他的功绩,叶春秋终究是有许多功劳的,待大家冷静下来,事后回想,也就不至如此义愤填膺了,春秋可以暂时在牢中避一避,无妨的,只要躲过了这个风头,起复其实不难,大家所看重的,无非是态度罢了,若是陛下袒护他,若是内阁无动于衷,就不啻是火上浇油,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灭火,涪成是刘公的门生,他会知道怎么做。”(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四章:撕破脸(第三更)

    谢迁听了,心里也觉得有些道理。

    眼下要救人,若只是一味地把干系推给天子,这是绝无可能的。

    天子再坏,那也是奸臣作祟,你越是往天子的身上推,反而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谢迁颌首:“那么,就这么办吧,躲过这个风头就好。”

    回到了内阁,焦芳已泰然自若地在厅里吃茶了,四个学士相互照面,各自一笑,也就散去。

    焦芳看着李东阳的背影,却是泛起了一丝笑意,他放下了茶盏,似乎看穿了什么,却也只是抿抿嘴,舒服地与书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两日之后,众臣齐聚大明门。

    巍峨的大明门此刻洞开,百官都跪拜于御道旁,等朱厚照风尘仆仆地领着一干人过来,众人山呼万岁,只是……却有无数人泪流满面,无语哽咽。

    虽然此前早有疑窦,可是等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却知陛下居然是去了大同。

    大同啊,那是什么地方,那里不是地崩就是疫病,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分别。

    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这江山社稷怎么办?要动摇国本啊。

    许多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了当初土木堡之变的英宗皇帝,英宗皇帝被太监王振怂恿着御驾亲征,却给大明带来了一次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耻辱,当时的大明面临的几乎是亡国之危,若非于少保挺身而出,现在大明的社稷还在不在,还是两说了。

    想不到……当今天子也来了这么一出,从前你胡闹,大家也就忍了,以往你偷溜出去逛两圈,大家至多也就捶胸跌足,毕竟你是天子,我玩不过你,我特么的躲着不成。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简直就是天子拿性命当儿戏,不带任何的随扈,竟独身跑去疫区,这跟作死有什么分别?

    愤怒已经在蔓延。

    此时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都捋起袖子磨刀霍霍,刺刀见红的时候到了。

    今日不给你一点教训,这乌纱帽不要也罢。

    大明的臣子很古怪,平时的时候巴结上司总是少不了四处送礼,可是遇到了皇帝,突然就如比干、魏征上身,一个个凛然无惧了。

    朱厚照很没心没肺地穿过御道,没有道歉,没有客气,更加没有什么惭愧,就这么抬头挺胸,一副很怡然自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后四周的百官们就开始恸哭成一团了,许多人抱头痛哭,甚至有人捶胸仰天长啸。

    这作的是什么孽啊,这么个家伙,打又不能打,骂了也不听,我行我素,你还有理了啊。

    刘健带着阁老和部堂们上前,拜倒在地道:“臣等恭迎陛下回京。”

    朱厚照脸上带笑道:“平身吧,今儿怎的这么大阵仗。”

    这话……

    刘健深吸一口气,在正德的内阁,一年抵过去十年,当然,说的是寿命,保证你要夭寿的,所以必须得有良好的心态,否则直接喷血而死也是极有可能。

    刘健努力使自己的心态平静一些,道:“陛下可还好吗?”

    “好得很,就是没什么吃的,饿了。”朱厚照回答得很干脆很诚实。

    站在刘健身后的焦芳,却是看到了朱厚照身后的叶春秋和邓健,他笑吟吟地道:“陛下此去,料来很愉快吧。”

    “尚可。”朱厚照只是点头。

    焦芳接着道:“有谢侍学照拂,自是愉快的。”

    叶春秋听着焦芳话,总感觉别有深意,他狐疑地看着焦芳,只见焦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笑话。

    这小皇帝偷偷溜出来寻自己,会引发什么后果,叶春秋岂有不知,不过此时只能沉默以对。

    刘健这时道:“就请陛下立即入宫,陛下远行回京,理当沐浴更衣,好生休息。”

    朱厚照是真的饿了,点点头,不理会跪在御道上的众臣,率先进入了大明门的门洞。

    叶春秋和邓健只能将他送到这里,而这时候,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了叶春秋的身上。

    只是很显然,众臣们的目光都不怎么的友善!

    就是他,怂恿着陛下去大同的,若不是他,陛下怎么会去大同呢?

    这样的行径和王振有什么分别?已有不少人磨拳擦掌,准备动手动口了。

    今日这事,是没完的,百官当然不能让朱厚照怎么样,可是你叶春秋却是难辞其咎。

    不少人气冲冲地围拢过来。

    有人率先道:“叶侍学是吗?”

    叶春秋认得他,乃是大理寺卿家杨贺,字培成,和自己有几面之缘,还曾当众夸奖过自己。

    杨贺正色道:“你身为翰林,陷陛下于万死之地,其罪难逃,来人,将他拿下。”

    一声令下,几个早已在旁静候的差役已是将叶春秋拿住。

    叶春秋居然没有挣扎,反而很感激地看了杨贺一眼,又感激地看向刘健诸公,他心里知道,这不是拿人,某种程度,处于这风口浪尖的时候,拿自己去审问,不啻是进行某种保护,有人想把这个风头压下去,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去大理寺,表面上是获罪,实际上却是避一避风头。

    邓健忍不住上前,看向谢迁,道:“恩府,此事……”

    谢迁却是压压手,示意邓健不可继续说下去,平淡地道:“带走吧。”

    几个差役带着叶春秋径往大理寺去了,那些本欲要冲上前的百官却是有些诧异,他们万万料不到,大理寺动手得这么快,这大理寺的举动,倒是稍稍地平复了他们的心情。

    焦芳冷眼看着这一切,他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却是轻轻地走到了李东阳的身旁,压低声音道:“这是李公的主意吧。”

    李东阳只是莞尔:“噢,置陛下于险地,有司查办,这是应有之义。”

    焦芳捋须,目中掠过了一丝凶光,却是含笑道:“是吗?李公想要息事宁人?或者说,李公真以为这样就可以息事宁人?”

    李东阳没有应话,不置可否。

    看着那些有气无处发的诸官,焦芳背起了手,道:“老夫不会置之不理的,李公,不妨我们掰一掰腕子试试看。”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东阳依然没有说话,假意对此充耳不闻。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五章:圣君(第四更)

    朱厚照入了宫,还未到暖阁,便有十几个宦官过来,以刘瑾为首,拜倒在地道:“陛下。”

    他们个个表情严肃,匍匐在地。

    朱厚照没事人一样,只是道:“噢,朕饿了。”

    “陛下,太后娘娘请陛下去仁寿宫。”

    刘瑾等人面色严肃,这些平时一个个对朱厚照嬉皮笑脸的人,而今都是一副肃穆的样子。

    过不多时,便有一队金吾卫和殿前卫的侍卫来,朱厚照走前一步,他们便前一步,朱厚照驻足,他们也驻足。

    朱厚照显得有些恼火:“朕不要人伺候。”

    刘瑾赔笑道:“陛下,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朱厚照只好叹口气:“还有什么糟糕的消息?”

    刘瑾道:“现在外头的百官都要疯了,娘娘也是如此,所以陛下往后去哪儿,都得人看着,就寝也要有人贴身伺候,宫中诸门也加强了防卫。”

    顿了一下,刘瑾又道:“守门的那几个……已经斩了。”

    朱厚照不由打了个寒颤。

    斩了?他是经常从那儿出去的,其实早就让刘瑾这些人打点过,他们不敢违拗朱厚照,所以门禁并不严,现在直接斩了,往后这哥们的侍卫,哪个还敢放水?这是釜底抽薪,从今往后,朱厚照再想出去,即便只是在这京师晃荡都难了。

    “陛下,娘娘和百官都动了真怒了。”刘瑾一脸委屈地看着朱厚照,其实他最大的幽怨就是,陛下居然跟着叶春秋跑了,春暖鸭先知啊,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从前的时候,陛下的身边怎么离得开自己呢,陛下做什么,不是都让自己鞍前马后的?而如今,陛下不但跑了,身边没有自己,却还一副很快活的样子,这岂不是说陛下有没有自己都是一样的吗?

    朱厚照只是噢了一声,也晓得这一次是捅了马蜂窝,到了寿宁宫,便见张太后躺在病榻上。

    朱厚照行了礼,张太后便蜷身背对他,只作假寐的样子,朱厚照有些慌了:“母后……”

    “皇帝,你去歇了吧,不用管哀家了。”张太后的声音显出几分冰冷。

    朱厚照心里却想,母后你特么的逗朕啊,是你叫朕来的,来了又叫朕走。

    朱厚照很赖皮地站在这寝殿里,宦官给他搬了个小几子来,然后他就坐在这儿发呆。

    过了半响,见张太后依然躺着没有任何动静,朱厚照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又叫了个小宦官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宦官便从寿宁宫的小厨房里去取了一只烧鸡来,然后就在张太后的榻前大快朵颐起来。

    “慢着点。”张太后终于忍不住了,旋身过来蹙眉看他:“也不怕噎着,你这孩子,哎……”

    朱厚照接过宦官的茶,一口饮尽,很没形象地拥袖子擦了油腻的嘴巴,方才道;“儿臣吃了许多天的粥呢,叶爱卿天天吃粥,儿臣面子拉不下来,只好也吃粥了。”

    张太后对儿子的嗔怒维持不了多久,倒是很关心他的境遇:“这叶春秋也是胆大,给皇帝吃这个。”

    朱厚照很认真地道:“母后误会了,叶爱卿说要救治伤患,染了天花的病人得多补充一些肉食,活下来的几率才大,因而城中之人,从朕到他,再到下头的官吏,都是吃粥,白饭和肉食都留给了伤患吃,要共体时艰,朕见他们都喝粥,也不好不吃粥了。”

    张太后一听,脸上的愠怒便散去了,这叶春秋竟有点先帝的作风,先帝遇到了灾荒,也是从自身做起的。

    此时,朱厚照又道:“朕还救了灾,叶爱卿哪,未必想得到的东西,朕却想得到,母后,你知不知道用什么瓦去装粥好?”

    张太后一脸诧异地看着朱厚照:“什么?”

    张太后是个国子监生的女儿,不算什么大户人家,这也是大明的老传统,一般情况,太子选妃,大多从寻常人家,但德高望重的人家中挑选,张太后自小也是见过人间疾苦的,若不是如此,怎么能和厉行节俭的弘治皇帝感情笃厚。

    朱厚照吐出一块鸡骨头,才继续道:“朕去了大同,还流浪了几日呢,可算是知道灾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叶春秋是钦差,别看他救灾得法,可是这许多地方还需朕提点他,母后,你是不知朕和叶爱卿救活了多少人,朕还亲自探视了伤患……”

    张太后皱眉道:“陛下就不怕染上天花?”

    朱厚照道:“朕种了痘啊,种了两次呢,叶爱卿让人种痘,可以防治天花的,朕种痘就无碍了,朕亲自搬到伤患们所聚集的瓮城中去住,和叶爱卿一道去探望伤患,朕还亲自给一个伤患换药哩,其实……”朱厚照想了想,接着道:“他们也怪可怜的,朕从前只以为天灾就天灾了,奏疏报上来,也不过是冰凉凉的几个字,现在细细想来,真是有些后怕,前些日子,四川布政司说有旱灾,上头写的是‘人相食”,朕当初还笑,人怎么相食呢,莫非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吸了吸鼻子,朱厚照突然觉得手中的烧鸡有些恶心了,感觉反胃,打了个冷颤,不由道:“现在想想,真是可怜,可惜朕和叶爱卿没有在那儿,否则是决计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朱厚照没有注意到张太后的表情变化,而是说得很有兴致:“母后你是不知,这人饿起来,肚子就像火烧一样,什么念想都没有,就想着能吃一碗水也是好的,浑身乏力,恨不得没有来这世上一遭。”

    朱厚照喝了口茶,总算感觉舒服了一点,继续道:“朕这一趟是真真吃了苦的,从前见父皇总是听到哪里有了灾荒,连进膳都没心思,当时朕不懂,当父皇只是没胃口,现在方才知道,原来是父皇能体谅到灾民们难处。”

    张太后的眼睛不由一亮,虽然心里还有怨气,可是现在却既是心疼又是欣慰,这个儿子啊,从前太宠溺了,做什么事都是我行我素,难得他竟有这样的心思,先帝在天有灵,若是听到这些话,不知有多高兴。(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六章:(第五更)

    张太后本是恼怒的情绪变得温和起来,听完了朱厚照一番如拉家常般的话,在张太后的心里,朱厚照此番去了大同,也全然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一个焕然一新,有了同理心的儿子,某种程度来说,足以让张太后烧高香了。

    只是想到朱厚照历经的苦难,这做娘的又心酸了,于是喜怒交加,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厚照摸了摸肚子,叹口气道:“朕还是感觉饿,不过……可惜今儿天色有些晚了,明儿朕得把几个师傅和户部尚书叫来,大同现在时局已经稳住,疫情也已控制,粮食却只能勉强维持,好是好,却是拖延不得了,让他们赶紧将赈济的粮草送去,还得发个片子给内阁,让内阁拟一个免赋的章程出来,今年是大同军民最难熬的一年,既要防备鞑靼人趁火打劫,这军民也要同心,这一路回来啊,朕和叶爱卿商议过,其一是免赋,其二是要派发赈济,这其三,却得让个侍郎兼个差去大同镇着,大同的情况和其他地方不同,军事民政都是一锅粥,本来大家互不统属,难以协调,往年倒还过得去,可是今岁却不一样,而今正需军民同心协力的时候,所以得有人去镇着才行,若只是派遣个知府,威望不足,出了差池就遭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一样,毕竟这大同里的救灾有他的一份,大同里的情况,没几个人比他更清楚,叶春秋偶尔也会说一些赈灾的想法,他拿着这些想法和现实中所见去印证和对照,自然说出来就显得很是有理。

    张太后无比惊讶地看着朱厚照。

    若说方才,对朱厚照还只是那怜悯之心让张太后欣慰,可是现在听朱厚照侃侃而谈,虽然依然显得有些稚嫩,却是极认真又很用心的样子,偏偏头头是道,这模样真是像极了先帝啊,简直就和先帝一个模子出来的。

    张太后震惊得老半天说不出话,突然眼角竟是隐隐闪过泪花,若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母亲,那倒也罢了,偏偏张氏乃是太后,更是先帝的结发妻子,所以对她来说,朱厚照不只是她的孩子,更是先帝的传承者,是受命于天的天子,她以往思念先帝的时候,却难以在从小皇帝的身上找到先帝的影子,那种宅心仁厚,那种满口的是灾荒和济民,在那个不靠谱的朱厚照的身上是难以体现的,可是现在……她竟发现眼前的儿子隐隐有那么点儿像心怀万民的先帝了。

    张太后没来由地有了几分感动,声音带着哽咽道:“哎,那个叶春秋……”

    朱厚照笑嘻嘻地道:“叶爱卿啊,叶爱卿人挺好的,他的种痘之法当真有效,而且为了赈济,他还杀人呢,其实他很可怜,带着朕的皇命去了大同,风餐露宿的,为了活人,每日累得焦头烂额,母后知道粥棚吧,那城中设有十三个粥棚,他怕下头的差役敷衍,于是每日都要巡视了各处的粥棚才干休,等于是每日要围着大同转个几圈,又隔三差五地召各色人等来议事,他从前肤色白皙,现在是黑了不少了。”

    张太后听着,从朱厚照的话语里,能感受到朱厚照对叶春秋的佩服,张太后不禁莞尔:“臣是好臣,人也是尽心用命的人,听你这样说,他这忠心肯定是有的,仁心也有,难得陛下也喜欢,往后哪,肯定得大用的。”

    朱厚照呵呵地笑了,然后道:“这是当然的,朕和他是兄弟呢,母后,儿臣得走了,儿臣实在是累了,要去歇一歇,儿臣就此告退了。”

    他留了这话,便告辞而去。

    张太后听到朱厚照说朕和他是兄弟这句话,一时愣了,还没回过劲来,便见朱厚照已是不见了人影,这时候心里早没了怨气和嗔怒,只是心里却在琢磨,朕和他是兄弟是什么意思?

    她叫了小橙子来,道:“今夜就让陛下去暖阁里歇着吧,刚刚回来,也是乏了,莫让他去后宫里,别半夜还不安生。而今天气热,但还要谨记着夜里给他上一条毯子,你待会儿去和刘瑾他们说,要照顾得周到;还有,夜里厨里要备些热菜,免得陛下半夜起来肚子饿了,他呀,可吃了不少苦呢。”

    小橙子忙道:“是,奴婢这就去交代。”

    张太后挥挥手,小橙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方才他一直都在旁听,大致摸透了一些门道,于是幽幽地道:“奴婢听说了一些事。”

    张天后道:“你说吧。”

    小橙子便道:“陛下入宫的时候,有司就把叶春秋拿了。”

    张太后一听,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招呼都没有?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她显得有些恼怒,方才的时候,她确实对叶春秋有所怨言的,虽然晓得主要还是自家儿子胡闹,可小皇帝毕竟去寻的是叶春秋;谁晓得朱厚照说了那一番话,却令张太后的心思完全改观,女人更感性一些,即便贵为太后也是如此,人家在大同赈灾,水里火里的,尽心用命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有司吃饱了撑着,刁难人家做什么?论功行赏都来不及呢!

    她显得有些震怒,正想说叫他到哀家面前来,倒要看看,是谁摆这样的威风。

    孰料小橙子道:“据说……是刘公的意思。”

    一听到是刘健,张太后皱起了秀眉,反而沉默了。

    她蹙着眉,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只是道:“是他呀,刘卿家不是这样的人,这是哪一出?这件事的动向随时报知哀家吧,是押去了大理寺?那大理寺那儿得让人盯着一点,大理寺不是厂卫,倒也还好。”

    她吩咐之后,将悬着的心放下,方才侧身躺在卧榻,又回忆着方才朱厚照所表现出来的点点滴滴,还有每一句话,心里不禁既是宽慰,又是后怕。

    小橙子行了礼,已是匆匆而去了。

    仁寿宫,骤然又清冷下来。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七章:背水一战(第六更)

    叶春秋被带到了大理寺,这儿的条件其实还算不错,本来大理寺除了核实刑部的案件之外,最重要的职能就是对付犯官。

    因而……这大理寺还兼具了后世反贪局的功能。

    所谓刑不上大夫,自然免不了要配上敞亮的宅子,里头也有人照应,只是形同于软禁罢了。

    叶春秋就在这敞亮的的屋子里住下了,其实在回京之前,叶春秋就曾想过这样的结果。

    最糟糕的事,莫过于百官群情激愤,纷纷责难自己,而朱厚照跳出来对自己大加维护。

    若是事情当真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叶春秋就算是彻底的完了,很多时候,作为一个清流,尤其是天子犯错,自己疑似逢迎天子的情况之下,这个时候,天子对臣子越是庇护,就越形同于火上浇油,这只会坐实了叶春秋是刘瑾第二的身份,问题在于,刘瑾是个阉人,人家为此还自以为得意呢,叶春秋却是翰林侍学,一旦坐实了这个,那么所有的清誉也就彻底的毁了,任何一个官员,只仰仗于所谓的圣眷,是走不远的,即便不是伴君如伴虎,将来有一天,若是天子驾崩了,又该如何呢?

    终究,想要真正稳稳当当,想要历经数朝而不倒,还是要靠声望,刘瑾得了圣宠又如何,在历史上,他再得朱厚照的喜欢,最后还不是说死就死?就算是死了,还得被人拉出来隔三差五地批倒斗臭;可是王守仁骂天子被贬去了贵州龙场又如何?他是清流,他有声望,有人脉,所以再怎么折腾,终究你还有起复的一天,这……才是为何大臣们宁愿和天子当庭对骂,也一定要拥抱清议、舆情的原因啊,铁打得营盘流水的兵,士大夫阶层是营盘,天子是兵。

    叶春秋呼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刘健突然命人拿自己,使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糟糕,因为现在是所有人最愤怒的时候,他们不能对着天子发作,也就只能拿自己来发泄了,而这个时候,自己被拿住,堪称完美,那么大家这时候有气,也发不到自己的头上了,自己毕竟已经被有司查办了,等到大家冷静了一些,自己有天子的厚爱,有内阁诸公的维护,用不了多久就可重新起复,到时即便有人翻起旧账,自己的功劳簿却也是厚实无比呢,谁怕谁来着。

    叶春秋不禁感激起刘健诸公来,而报答他们的唯一办法显然就是该吃就去吃,该睡就去睡。

    偶尔,他会托人去带几本书来,他倒不是真的要看书,毕竟光脑中的知识包罗万象,什么都寻得到,名人觅书,不过是显示出自己改过自省的态度而已。

    大理寺里,许多人都肯为叶春秋效劳,一方面叶家人已经在外头打点过了,另一方面,叶春秋也是待人和气。

    说起来,在这儿修身养性也是蛮好的。

    偶尔,总会有人来探望,这是大理寺卿那儿给予的一些方便,算是某种厚待。

    所谓的过审,也只是走个样子罢了,无非是官场上的拖字诀,等风头过去,接下来便可把一切推个干净。即便到时候有人关注,有人提出质疑,却也不过是一些杂音而已。

    叶春秋深谙此道,所以静心在此休养。

    每日清早,便有一个老书吏过来,佯作认真的样子道:“叶侍学,你可要什么话要交代吗?”

    这大致和后世所谓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一样的道理,叶春秋摇摇头道:“不曾有。”

    这老吏便笑了,招呼道:“叶侍学今日还下棋吗?”

    “好的。”

    于是老吏便拿了棋盘来,二人各自坐着,开始厮杀起来,有说有笑的。

    日复一日,外间的情形,叶春秋也大致知道一些,朱厚照这一次倒是没有冲动,没有急着要营救自己,这都是叶春秋在回京之前就嘱咐过的,这种事只能低调着趟过去,现在朝中对于朱厚照依然恼火,隔三差五就会重提此事,也有人过问案情,不过有大理寺卿在,总能使这些‘热心肠’的人被挡在外头。

    天气日渐炎热起来,叶家给叶春秋送来了夏衫,叶春秋穿着这凉衫,身材更显修长,他已十六了,渐渐长得高大起来,从前俊秀的面容多了几分菱角,因而他抿起薄唇思考的时候,除了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还有几分威严。

    那大理寺的人大致透露出了一些消息,现在外间议论此事的人已是越来越少,想必用不了多久,叶春秋就可以结案,最后定巚的结果必定是叶春秋无罪,毕竟风头已经过去,已经大可放心了。

    ………………

    焦芳今儿从公房里回来,朝野的风向,他是了然的,只是形式并不如他的预料,有三个阁老在那儿镇着,叶春秋那儿出不了什么岔子。

    焦芳却是不着急,反而心情很是轻松,每日上值票拟,偶尔躲闲吃口茶,有时会和同僚开几句玩笑,他和不苟言笑的刘健、李东阳不同,脾气也没谢迁那样坏,偶尔自这位阁老口中说几句带荤的段子,总能使人有一种亲昵之感。

    焦芳下值之后,刚到焦府,门口有个老仆似是等着他回来,直接走到他的跟前道:“老爷,郑老爷到了。”

    焦芳道:“在哪里?”

    老仆道:“在书房里等候多时,他下值得早。”

    焦芳只是点了一下头,旋即闲庭散步一般到了书房,里头已有一个年轻的官员,一见到焦芳来,忙是站起来道:“下官……”

    “不必多礼。”焦芳绕到了案牍后,旋即坐下,等到有人奉茶,他拿起茶盏呷了一口,方才笑吟吟地看向这年轻官员道:“巨义啊,想清楚了吗?”

    这年轻官员已是冷汗淋漓,一副慌张的样子:“恩府……我……我……”

    焦芳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脸色沉了下来,放下了茶盏,几乎是用严厉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官员。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八章:御前审问(第七更)

    焦芳这时开了口:“你在户部的亏空,已经足够你死一千道一万道了。”

    焦芳手抚着案牍,脸色愈冷,接着道:“你信不信,只要老夫下一个条子给吏部,你不但乌纱不保,而且性命也是堪忧,这么大的一笔亏空,足够要了你十个脑袋,何况到时候朝廷肯定要追赃,到时少不得要抄家,你们郑家必也要受到你的牵累。”

    年轻官员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哭诉道:“我当时也是糊涂,哪里想到会愈陷愈深,只求恩府格外开恩,救我一救。”

    这人涕泪横流,忙是给焦芳磕头。

    焦芳面无表情,早就收起了他平时对人的笑脸,冷冷地道:“想死容易,可是活着却难,这么大的数目,掩盖一年半载可以,时间久了,真可以瞒天过海吗?人啊,活在世上,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得也顾着点自己的亲族,噢,成文还好吗?入学了吗?”

    这人只是痛哭流涕,哽咽着无法回答。

    “反正都是死,何不如让自己的亲族好过一些呢?”焦芳挤出了一丝笑容,继续道:“其实……这时候你若是死了,不但这笔账可以一笔勾销,连带着,还能使你的族亲与有荣焉呢,子成将来入监读书,肯定是不成问题的,你的夫人也是稳打稳的三品诰命,河南府郑氏也会以你为楷模,你自己想好吧,想清楚了,就赶紧的,时候来不及了啊,再迟,可就不是这么个死法了。”

    这人脸色发青,见哭求也是无用,索性收起了哭泣,咬了咬牙,无奈地站起来,拱拱手道:“多谢恩府提点,门下……门下知道了。”

    他起身告辞,焦芳则假意垂头去喝茶。

    这人本来还带着最后一线希望,见焦芳不理自己,目中露出绝望之色,很无奈地走了。

    ………………

    次日清早,焦芳到了内阁上值,整个内阁里却已经沸腾了。

    一些书吏聚在了一起,议论得很热闹:“听说了吗?户部的钱粮主事昨夜上吊自尽了。”

    “吓,他好端端的,为何自尽?户部钱粮主事,这是多费的职差?”

    “据说写了血书,控诉……叶春秋……”

    一下子,所有人明白了。

    这位大明朝廷的经济之才,竟因为不忿宫中的肆意非为,还有叶春秋这件事为人淡忘,因而以死血谏。

    “天……这样一来,只怕……”这些书吏都是接近核心,是最晓得世故的。

    本来叶春秋那场火刚要熄灭,许多人也渐渐理性起来,开始念起他的好来,毕竟那叶侍学人缘还算不错的,做人也是稳重,不骄不躁,往日功劳不小,大同那儿赈灾,也是一桩功劳,因而也有许多人为他叫屈起来。

    而如今,一份血书,一人上吊,顿时天地翻转。

    “这一次,只怕有得闹了。”

    “清议肯定要沸腾,接下来就看朝廷如何交代了。”

    焦芳已到了自己的公房,假装对此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叫了个书吏来,还故意问了一句:“外间吵吵闹闹的在议什么?”

    “议户部……”

    焦芳皱眉道:“这里是内阁,像什么样子,让大家噤声吧。”

    那书吏忙是蹑手蹑脚地去了。

    公房的房门再次紧闭,焦芳这才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茶盏,他饮了一口茶,便靠在官帽椅上,老神在在的养起神来,唇边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

    “叶侍学,叶侍学。”

    叶春秋还在‘牢’中练字,外头便传出惊慌的叫声,叶春秋凝眉道:“请进来说话。”

    进来的便是那天天来此找他的老吏,今儿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带着笑,反而一脸的惊慌失措,见到他,便焦急地道:“叶侍学,出事了,出大事了。”

    叶春秋侧目,搁下笔,道:“哦,敢问什么事?”

    “哎……”老吏道:“户部钱粮主事郑少臣自缢身亡,临死前写下血书,控诉叶侍学……”

    叶春秋眉头一皱,听到这里,他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人脑子有病吗?吃饱了撑着,要用死来控诉自己?本来接下来可能风平浪静的事,现在却又掀起了惊涛骇浪,历来大臣若以死来控诉皇帝或者某些‘大臣’,都会遭来无数人的同情和惋惜,这犹如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直接投入了一枚烈性zhadan。

    老吏接着道:“现在群情汹涌,已有人聚于午门了,眼看着形势难以挽回,刘公已经承诺,要三司会审叶侍学,可是依然还有人不服,几个学士已禀了宫中,答应了御前会审。”

    御前会审?

    表面上好像很不错,可事实上,基本任何人都知道,叶春秋是完了。

    御前会审不是御审,御审的意思是皇帝亲自来审问,他来做裁判。可是御前审问,等于是召集了皇帝和百官,引起天下人的瞩目,然后由人来审问叶春秋,皇帝只能听审,一旦审问有了结果,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叶春秋若是获罪,那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这老吏是人情练达之人,很是担心地道:“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叶侍学如何应对了,叶侍学,你我虽然身份悬殊,可是与你结识这些日子,我能感受到你为人不错,老朽虽是贱吏,有些事却是熟谙于心,可别怪老朽没有提醒你啊。”

    顿了一下,老吏一脸慎重地继续道:“真正对叶侍学致命的问题在于,一旦有人问叶侍学,陛下出宫,前去大同,是不是叶侍学怂恿的,叶侍学打算怎么答呢?”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接着道:“若是叶侍学回答,并非是你怂恿,这岂不是说这是陛下私自出宫?这不就等于是叶侍学将所有的干系都推到了陛下的头上吗?可若是叶侍学回答说,这确实是叶侍学怂恿了陛下前去大同,那大同是什么地方,如此凶险之地,叶侍学竟敢怂恿陛下去,这岂不是万死之罪?叶侍学则是要成千古罪人了。”

    这老吏分析得很明白,叶春秋根本就无法当着御前去应对这一次的审问,因为无论任何一个回答,都是致命的。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九章:给陛下一个交代(第八更)

    问题的症结其实就在这里。

    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问题。

    撇清关系,就意味着你把黑锅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直接扣在了小皇帝的头上,向天下人宣告,小皇帝是自己私跑的,和我无关,一切都是他的错,这孙子不是东西,大家快去骂他呀。

    可以想象,就算朱厚照不介意,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身为臣子,不为君分忧,为了自己而急于撇清关系,这是什么行为?

    而一旦承认,就等于直接告诉所有人,我就是那个忽悠英宗皇帝去土木堡的王振转世,有种你来打我啊。

    若是如此,那么叶春秋的后果就是,叶春秋放大嘲讽术,当日,卒!

    解不开这个死题,叶春秋将面临的,就是死路。

    而且,御前审问,明日即开始,想必有人根本就不想给叶春秋任何准备的时间,他们显然早就算准了,要一次性将叶春秋推入万丈深渊。

    回到京师已有半月,这半月的时间,从喧闹到平静,再由平静到沸腾,犹如过山车一样。

    可是在这背后,却显然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叶春秋心里明白,自己终于避无可避了。

    他朝这老吏作揖道:“多谢提醒。”

    老吏摇摇头,依然一副很为叶春秋忧心的样子,道:“叶侍学可要小心了。”

    叶春秋莞尔,很平静的样子,道:“别人有张良计,我自该有过墙梯,他们这是杀人诛心,我若是连一点防备都没有,如何能在朝中立足?人生在世,难免遇到小人,宦海上就更不必说了,无非……就是迎难而上而已。”

    这番话,与其是对这老吏说的,倒不如说是叶春秋对自己说的。

    他精神一震,反而有了几分斗志。

    到了下午,钱谦却是来了,钱谦一进来,先是笑嘻嘻地给那开门的差役塞了一个银饼,说了一声有劳,那差役会意,道:“小人去小解,大人慢慢说。”

    钱谦这才进来,关了门,惊慌地道:“陛下命我来传话,叔父,你说现在可该怎么办?那些人逼到了宫里,陛下可一直都按着你的计划,没有为你说话,可是这陛下不说,也一切都由着百官,现在倒好,竟要御前审问了。”

    回到京师之前,叶春秋就千叮万嘱朱厚照,万万不能袒护自己,因为越是袒护,反弹就越厉害,朱厚照对叶春秋言听计从,可是时至今日,事情显然变得更加糟糕,朱厚照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立马寻钱谦来问计。

    叶春秋却是提着桌上的茶壶给钱谦倒茶:“钱大……”叶春秋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和钱谦一笑,才继续道:“陛下还说了什么?”

    钱谦道:“陛下说,明日就要御审,只怕要不妙了,实在不成,你就将所有的污水都泼在陛下的身上,陛下说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打紧的……”

    “……”

    叶春秋无言以对,他不置可否地道:“到时看吧。”

    钱谦却是笑了:“哎,你总是如此,云里雾里的,还有呢,邓叔父现在在查那死去的郑主事,似乎是察觉郑主事的自缢身亡另有蹊跷,他托我来跟你说,这件事不简单。”

    叶春秋点了点头,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所以说,有人想要鱼死网破啊,这件事当然不简单,这也是为何有背后人急着要明日御审,不过就算拖个十天半月也没用,想要从自缢身亡的郑主事那儿查出点什么,绝非一日之功,何况想要把他背后的人挖出来,那就更加需要许多时日了,所以二哥这样做,怕要徒劳无功。”

    钱谦皱眉道:“你也不给我一个准话,让我如何回去向陛下交代?”

    叶春秋却抿了抿嘴:“你回去告诉陛下,让他耐心静候,且不要急,明日的胜负,自有分晓。”

    “说了等于没说。”钱谦有些恼火,不过叶春秋就是这样慢慢吞吞的性子,却只好叹口气道:“大不了,你不做清流了,跟我一样做‘奸贼’好了,从前陛下下头有八虎,不过现在嘛,我看要过时了,我生得黑,你生得白,从此之后,我们做黑白双煞,他娘的,管他什么狗屁名声清誉,只要陛下肯护着咱们,不是照样吃香喝辣的,活得还自在一些。”

    叶春秋被他逗笑了,却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他要做大事,做大事需要名望。

    何况,苦心经营的身份,怎么能说抛就抛?

    叶春秋认真地看着钱谦道:“告诉陛下,不要冲动。”

    得了叶春秋的嘱咐,钱谦只好带着叶春秋的口信离开了。

    叶春秋重新落座,有了方才的一番对谈,叶春秋的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他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不知不觉竟到了夜半三更,却听到外头有人道:“叶侍学,有人来找。”

    半夜三更的,竟也有人来见,这令叶春秋有些意外。

    “不知是谁?”

    “这倒不知,却是堂官亲自引来的,他让你准备一下,随即就会来。”

    夜半冒昧而来的访客,而且让自己准备一下,那么想必二人肯定不会很熟,否则不必正式相见;至于堂官亲自引见,可见此人来头不小。

    叶春秋叫人拿清水来,双手捧着掬了水净了脸,正了正衣冠,方才大大方方地落座。

    外头便传来脚步,门一开,前后两个人进来,后头的人只朝里看了一眼,便很快隐入黑夜之中,只有前头的人,穿着一件素服,背着手,面带微笑着踱步进来。

    “叶侍学,在这里可还好吗?”

    叶春秋看着来人,竟是焦芳。

    叶春秋站起来道:“原来是焦公,下官有礼。”

    焦芳已是大喇喇地坐下,他背对着烛火,因而面上一半被光照着,一面埋在阴影里,他只压压手:“不必多礼,深夜造访,没有搅了叶侍学的睡兴吧。”

    叶春秋不知他的来意,却也知道来者不善,镇定自若地道:“反正也睡不着,能有人拜访,尤其是焦公这样的尊客,也是幸事。”

    口里说着官场的那一套虚词,叶春秋却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焦芳,猜测着他的来意。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章:天子升座(第一更)

    焦芳看着叶春秋,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见叶春秋无动于衷,便含笑道:“怎么,也不给老夫斟口茶?”

    话说到这份上,叶春秋也素来是举止上不让人指摘的人,便给他倒了茶。

    焦芳接过,茶是冷的,在茶壶里已放了一些日子,焦芳却抿了一口,没有觉得什么异样,旋即道:“哎……光阴似箭啊,叶侍学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叶春秋摇头。

    焦芳笑道:“说来也是好笑,今日是六月十五,也是小儿的祭日。”

    他说到这个的时候,竟还在笑:“焦家儿孙很多,却没出几个人才,唯独黄中,总算还给老夫带了一些安慰,高中了进士,距离那状元,那只差一步之遥,哈……要不怎么说是造化弄人呢,他终究是没福气,成不了状元,竟还英年早逝;我这个做爹的,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

    焦芳却又含笑着摇头,继续道:“你一定在想,老夫来找你说焦黄中,为的就是想讨这一笔血债吧?”

    叶春秋只是默然地坐着不动,警惕地看着他。

    焦芳哂笑道:“你错了,若是如此,那么你就太看不起老夫了。你杀了焦黄中,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而黄中既已死了,老夫心里不痛快倒是真的,对你有恨,也是有的吧,报仇?仇当然是要报的,可是老夫处处刁难你,不是因为这个。”

    焦芳站起来,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道:“老夫年少时家贫,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当只是因为运气?不,你错了,是因为别人只看眼前,而老夫看的却是往后,你杀了黄中,若是于老夫有好处,老夫少不得还要亲昵地叫你一声贤侄呢;可是偏偏,你走错路了,你少年得志,成了状元,还是王华的门生,世人都知道,老夫这个大学士是从王华的手里抢来的,你从入朝开始,就注定了是老夫的敌人;自然,其实你若只是个寻常翰林,倒也罢了,偏偏你又不是,你得了帝宠,和谢迁诸人又走得近,哎,你看,老夫若是容你,让你羽翼渐丰,将来老夫还会有好日子吗?”

    焦芳叹口气,幽幽地道:“今日就是焦黄中的祭日,老夫不会去他的坟头看他,你我之间是该做个了断了,那么就让黄中在天有灵,看着今日的会审,见你身败名裂,瞧你无路可走吧。”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春秋,叶春秋依旧镇定如初,他又哂笑道:“你还如此坐得住,气度非常人也,难得,真是难得。”

    叶春秋却是道:“焦公贪欲太重了。”

    焦芳眯起眼来,打量叶春秋:“愿闻高见。”

    叶春秋正色道:“焦公之所以不看眼前,而看以后,正是因为焦公太在乎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是因为焦公总是巴望着以后能得什么好处,所以焦公看似和颜悦色之人,实则却是机关算尽,无欲则刚,而人有了uy望,方才想着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焦芳大笑道:“然后呢?”

    叶春秋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没有然后了,当初,焦黄中想要害我,而今他在哪里?今日焦公亦如此,那么……就拭目以待吧。”

    焦芳脸色一变,笑容已在刹那间收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阴狠,眼中换上锐光,冷冷地看着叶春秋道:“老夫不会给你机会,老夫也不是焦黄中。等你身败名裂之时,等你成了天下人唾弃的权奸之日,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叶春秋抿嘴,只是无畏地看着焦芳,缄默不言。

    焦芳背起了手,道:“天色已晚,冒昧来访,叨扰了,今夜,老夫与你势必都是无眠,迟一些,我们御前相见。”

    他动身推开门,便消失在浓夜之中。

    那小吏方才战战兢兢地进来道:“叶侍学,早些睡吧。”说罢,给叶春秋合上了门,也悄声地离开了。

    叶春秋坐下,却是想,焦芳来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半夜三更的来,说一些无所谓的话,像是在看笑话,这又不尽然,焦芳这人绝不是一个做无聊事情的人,那么,到底是带着什么深意?

    叶春秋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今日,似乎就可以揭开谜底了吧。

    叶春秋和衣睡下,天还未亮,便有差役在外道:“叶侍学,时候到了,请叶侍学入宫受审。”

    叶春秋洗漱之后,便起了身,大理寺对他还算是礼遇有加的,给他准备了一顶藤轿,叶春秋坐在轿中,外头有二三十个军卒押送,到了午门,却没有让叶春秋去和百官汇在一起,而是远远落轿,等到午门开了,百官入了紫禁城,轿子才重新起来,直走到了午门之外,接着便是等待了。

    ………………………………

    在保和殿里,朱厚照冕服正冠,他昨夜一宿没睡,钱谦带来的消息使他有点恼火,因为叶春秋传达的口信,说了等于没说。

    朱厚照一直阴沉着脸,升座之后,看着百官入殿就位,各自站在自己班上,朱厚照心情糟透了,明明就是自己的胡闹,怎么就牵连到了叶春秋?

    他几次想要震怒,甚至连谷大用那儿也都吩咐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来一次梃杖,且看看还有没有人敢胡说八道,倒是老二邓健却是极力劝阻。

    朱厚照是素来不喜欢这个老二的,偏偏却非接受这么个家伙不可,既然叶春秋有事,朱厚照觉得身边没什么可靠人,倒是寻了邓健来商量,听到朱厚照要梃杖大臣,邓健吓了一跳。

    他第一句话就是:“陛下若是为此杖责大臣,那么三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邓健的理由很简单,皇帝为了偏袒叶春秋而对百官动手,百官们未必敢怨恨陛下,那么这股巨大的怨气就会落在叶春秋的身上,叶春秋不是太监,他是翰林,是清贵,和百官一样,都是国之栋梁,陛下越是如此,叶春秋所遭致的仇视和痛恨就会越多。

    所以,老二给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忍耐,然而对朱厚照来说,这老二的屁话一箩筐,就没一句中听的。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罪在朕躬(第二更)

    刘健上前,对朱厚照行了礼,才道:“陛下,可以开始了吗?”

    此时,满殿的大臣都带着几分磨刀霍霍的气氛,先是陛下私自出宫,差点儿动摇国本,接着又是郑主事的血书和自缢,终于将所有人心底深处的干柴点燃,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大火在熊熊燃烧。

    天子的胡闹不是一次两次,但是这一次却是事态严重,如果不趁机给天子一个教训,百官们怕承受不了下一次的惊吓,天子的安危关系着的是万民的安危。

    即便有人知道,叶春秋或许无辜,可是今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的是要敲打天子。

    这就如当年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八虎,其实都是天子折腾出来的,不是因为天子胡闹,怎么会有刘瑾这些人的嚣张跋扈?可是大家依旧是对八虎动手,若不是当年焦芳暗中通风报信,现在的刘瑾,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无数的目光犹如火炬一般落在朱厚照的身上,而朱厚照抿了抿嘴,大同一行,让他显得稳重了许多,他的目光扫视过所有的人,正色道:“可以了,不知主审是谁?”

    焦芳上前道:“陛下,此案关系重大,臣愿代劳。”

    焦芳主动请缨,几乎没有落人口实,他是堂堂内阁学士,愿意担任主审,这很合百官的心意。

    朱厚照看了焦芳一眼,在他心里,他对焦芳的印象是不坏算的,便道:“既如此,那么就有劳焦爱卿。”

    刘健只是平淡地看了焦芳一眼,也没有什么异议,默默地退回班中。

    整个保和殿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一个人都在盘算这场御前审判的结果,这时有宦官在御下搬了锦墩来,焦芳欠身坐下,咳嗽一声,才道:“请叶春秋。”

    “请叶春秋……”

    “请叶春秋……”

    宫外一个个宦官传递着保和殿中的话,宛如接力一般,一直到了午门。

    这时,叶春秋才正了正衣冠,大理寺的差役是不能入宫的,所以叶春秋只能抬步进去。

    他轻车熟路地进入了保和殿,到了殿中,便向朱厚照行礼:“臣叶春秋,见过陛下。”

    朱厚照见了他,嘴角露出微笑,只是笑得有些苦。

    叶春秋看着坐在殿中的焦芳,知道今日的主审是焦芳,叶春秋倒没有惊讶,神色自若地朝焦芳作揖行礼。

    焦芳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而此时,一些窃窃私语传了出来,不少人摩拳擦掌,大有一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这件事,终究是太严重了,自那位郑主事自杀之后,清议地舆论几乎是一面倒地抨击叶春秋,所谓民意如流水,大致就是如此。

    在如此‘民意’之下,显然抨击叶春秋就成了政治正确,会得到美名,又有几人抵得住这个诱惑呢?

    焦芳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春秋,然后慢悠悠地道:“御下何人。”

    叶春秋面色冷静,恭恭敬敬地答道:“翰林侍学叶春秋。”

    焦芳便道:“犯官叶春秋,你可知罪?”

    这是老套路,只是一些用词上却别有深意,譬如焦芳直接在叶春秋的名号前加了一个犯官,态度就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大殿中,落针可闻,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接下来的交锋。

    朱厚照忧心忡忡地看着叶春秋,他对焦芳称呼叶春秋为犯官,很是不满,似乎想要张口,却想起不能袒护叶春秋的告诫,便只好如泄气皮球一样,懊恼地抿着嘴。

    叶春秋依旧从容,道:“下官何罪之有?”

    嗡嗡……

    一句何罪之有,顿时使殿中哗然,还说何罪之有,你真是胆大包天,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皇上。

    焦芳却是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样子:“噢,有没有罪,自不是老夫一人说了算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嘛。”

    公论就是群众的意见,当然,这个时代也没有所谓的群众意见,不如说是读书人的意见,在这个森严的金字塔型的士大夫阶层,从最顶尖的阁老,再到百官,此后便是各地有功名的读书人,再到最底层的童生,他们才是真正的群众。

    这番话很漂亮,你叶春秋触怒到了读书人的底线了。

    焦芳又道;“老夫只问一事,你要据实回报。”

    叶春秋依旧恭恭敬敬地道:“焦公但问无妨。”

    焦芳眯着眼,看着叶春秋道:“老夫问你,陛下去大同,是谁的主意?是陛下擅自的举动,还是你叶春秋的怂恿?”

    叶春秋早就知道焦芳必定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法回答。

    或者说,无论做任何的回答,都会使自己陷入死地。

    此言一出,所有人侧目。

    这个案子要问起来,确实很简单,只需叶春秋回答这个问题即可,回答之后,接下来就是墙倒众人推了。

    朱厚照恶狠狠地抚着御案,整个人打起精神,他心里默默地道:“是朕擅自出宫,是朕擅自出宫……老三,你这样回答,朕不怪你,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

    却见叶春秋深吸一口气,这个少年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老成,他抬眼看了焦芳一眼,却是抿着嘴,似在思索。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叶春秋,本质上,这个人其实浑身上下没有让人反感和讨厌的地方。

    若不是因为现在舆情沸腾,因为百官们要给陛下一个下马威,要让陛下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若不是要杜绝陛下下一次的冒险,很多时候,大家对叶春秋的印象并不坏。

    叶春秋突然抬头,道:“是下官怂恿,下官有万死之罪,当初陛下并没有起去大同的念头,陛下年少,不能明辨是非,下官好大喜功,在去赈灾之前,便向陛下提议,说起大同的诸般好处,陛下这才动了念头。”

    一番话掷地有声,在大殿中回荡。

    “起初陛下还不肯,是下官屡屡进言,这一切,错不在陛下,在于下官。”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者说,整个大殿之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叶春秋……他承认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二章:我是皇帝我做主(第三更)

    认罪伏法。

    这是每一个人心里都升出来的念头。

    明知道大同有危险,明知道是九死一生,可是你居然自己承认你怂恿着天子跑去了大同。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是作死。

    即便是王振这样的权奸,怂恿英宗皇帝御驾亲征,至少还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所谓天子御国门是也,只不过运气不好,被瓦剌人爆菊了而已,而大同完全不一样,大同有天花,大同刚刚经历了大灾,你叶春秋居然敢怂恿陛下去那样的鬼地方?这和拉着陛下去送死有什么分别?

    说是弑君都不为过。

    每一个人在心底深处都冒出了丝丝的寒气,叶春秋……死定了。

    焦芳的脸上,已经升起了一丝微笑,这微笑带着得意。

    叶春秋承认了这个,等同于他在自己的棺材板上钉上了一颗钉子了。

    错愕的人中,有人不禁愤怒起来,好你个叶春秋,果真是胆大包天啊。

    当然,也有人不禁为叶春秋惋惜,看这叶春秋平静淡然的样子,多半,他还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这绝不是有一点儿圣眷,有一个帝师做恩师,有谢公照拂,就能蒙混过去的,这等非同小可之事,和谋反有什么分别?

    朱厚照的脸色彻底地阴沉下来,他看着叶春秋,一脸的错愕,他万万想不到叶春秋竟真的把一切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朱厚照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疯了啊。

    “且慢!”朱厚照站了起来,他终究是忍不住了……

    朕才不管这么多呢,朱厚照再天真幼稚,也知道这件事绝不能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他绝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这个案子,不必再审了。”朱厚照直截了当地道,声音掷地有声,只想快准狠地结束这场御审,声音也变得冷然起来:“今日就到这里。”

    这时却听到叶春秋的声音道:“若非下官怂恿,陛下断然不会去大同,幸赖皇天保佑,陛下无事,下官有罪。”

    听到了这里,朱厚照脸色变得更惨然,他错愕地看着叶春秋,却见叶春秋依旧神色淡然,目光只看着焦芳,道:“不知焦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焦芳听到朱厚照站出来袒护叶春秋的话,心里已是大喜过望,从某种程度来说,叶春秋承认了他怂恿陛下去大同的恶行,而陛下居然不知好歹,还要如此袒护他,这不但对叶春秋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只会火上添油。

    天子是什么,天子乃是上天之子,乃是大明朝的主心骨,现在天子为了一个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的叶春秋开脱,只会让百官更为不满,这叶春秋都差点害死陛下了,陛下还要保护他吗?那么下次,叶春秋又做出什么事来,岂不是陛下还要袒护?

    朝廷百官绝不只是朝廷所任命的官员这样简单,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是一张张严密的关系网,同乡、同僚、门生……。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所代表的就是天下的读书人和士绅,一旦怒火点燃,他们同仇敌忾,那么这团倒叶的大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任何人敢于阻挡,都将会被烧成灰烬。

    焦芳却是微微一笑,就等你叶春秋问一句焦公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焦芳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他只是一副恭谨的样子,站起来朝朱厚照行礼道:“陛下,老臣已经审完了,请陛下圣裁。”

    皮球踢到了朱厚照的脚下。

    陛下,你自己看着办吧,大臣们都在等着呢,天下的臣民也都在等着呢,老夫就不做这个坏人了,陛下要袒护,那也是陛下的事,只不过,袒护了也没用,陛下越袒护,叶春秋就越是声名狼藉,陛下越袒护,反叶的力量就会越强大,从今儿起,叶春秋将会接替刘瑾,成为天下的众矢之的。

    刘瑾毕竟只是一个阉人,他得罪了人不打紧,可是叶春秋呢?

    在焦芳恭谨的背后,分明暗藏着杀机。

    他说罢,便很乖巧地等待着朱厚照的回答。

    好戏要开场了。

    叶春秋站在殿上,朱厚照怒气冲冲地看着叶春秋,这个老三,真是……若是全部推到朕的身上,事情也就好办了,他……他非要充这个头。

    朱厚照想起叶春秋的告诫,叶春秋希望朱厚照绝不能袒护自己。

    可是现在,朱厚照却想不袒护都不成了,一旦认为该要治罪,那么刑部和大理寺,即便是叶春秋疏通了关系,多半这也是死罪,此事很严重,是弑君啊。

    朱厚照正色道:“朕说过,此案不必再查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大同乃是朕要去的,和叶卿家无关,叶卿家所说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不可采信,你们不是要骂朕吗?那就来骂吧,万方有罪,罪在朕躬,都是朕的错,是朕糊涂,是朕胡闹,你们要怎样责罚朕,大可以说出来,是要下诏罪己?还是打一打朕的板子?都冲朕来。”

    这一番话,犹如捅了马蜂窝一样。

    到了这个地步,叶春秋都已经认罪,陛下竟还要为叶春秋开脱?

    大明……这是要完啊。

    无数人愤怒了,一干人摩拳擦掌,正待要跳出来,而焦芳却依旧还在班中,从这场御审开始,他只负责点火,而至于愤怒的百官和天子之间会爆发什么冲突,这就和他无关了,此时,叶春秋也已不重要了,他即便人还活着,可是作为清流,陷入了这个泥潭,与死无异。

    他现在反而成了旁观者,这里的事再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如果可以,他还可以偷偷跑去见驾,表示一下对陛下的同情。

    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仿佛都和他无关,他没有针对过叶春秋,甚至对朱厚照也表示了完全的尊重。

    他放了一把火,偏偏在所有人眼里,放火的人不是他。

    叶春秋见他站在班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却是在这时候,道:“陛下,此次主审乃是大学士焦芳,罪臣恳请陛下容许焦公定巚此案。”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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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