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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三章: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第四更)

    眼看着冲突一触即发。

    叶春秋的话又使场面冷静下来。

    焦芳既然是主审,而且是他主动请缨,现在倒好,才审到一半,他就躲到了一边瞧热闹,此时君臣之间已经剑拔弩张,大家暂时也顾不上这个。

    而叶春秋却看出了这一点,你焦芳既然要全身而退,我偏不让你如意。

    这等于是叶春秋反将了焦芳一军。

    因为作为百官中的一员,你跑去跟皇帝唱反调和撕逼,那是很安全的,因为法不责众,因为我们人多;可是具体到个人去和皇帝撕逼,这就有点儿冒险了。

    叶春秋又将焦芳搬了出来,使焦芳无法回避,那么他现在也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如果他顺着百官,直接要治叶春秋十恶不赦之罪,那么就等于公然和天子打擂台了。

    焦芳绝不是一个喜欢直面人生的人,他喜欢躲在阴暗里算计,他的地位并不牢固,他既不是首辅大学士刘健,地位崇高,而无惧君王;也不是谢迁,三朝老臣,地位超然;更不是李东阳,身为先帝托孤的辅臣,可以做到和陛下据理力争。他是焦芳,是靠着走门路而入阁的焦芳。

    这就意味着,他今日得来的一切,和陛下息息相关。

    好嘛,你敢跟朕对着干嘛?你忤逆朕的心意吗?很好,你得罪朕了,走着瞧。

    焦芳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那么他若是站在天子一边,‘袒护’叶春秋呢?

    这把火是他点起来的,现在百官已经怒发冲冠,就等着找个人来撕呢,你作为内阁学士,居然公然讨好天子,无视叶春秋此等大罪,还想‘网开一面’?固然皇帝的心里舒坦了,可是这对焦芳来说,不啻是引火烧身。

    焦芳此前打的主意啊,自己点一把火,然后随你们怎么烧,所有人烧成了灰烬都和自己无关。

    可叶春秋似乎早看穿了他的手段,一句话便把焦芳拉进了火场,要烧,大家一起来烧吧,自己约的炮,含泪都要打完不是?

    焦芳微微皱眉。

    道理上,确实没错,今儿是御前审问,你怎么能恳请陛下圣裁呢?总要你焦阁老给个判决才好,现在陛下摆明着要维护叶春秋,这时候正该焦公挺身而出才是。

    叶春秋再次上前道:“请焦公定巚此案,焦公既为主审,又是德高望重,只有焦公开了口,下官方能心服口服。”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焦芳的身上。

    朱厚照亦是目光一亮,道:“不错,就请焦卿家来定巚吧。”

    他对焦芳的印象一直不错,焦芳相比于其他你内阁学士,朱厚照反而对焦芳更放心一些,平时的时候,若是朱厚照胡闹,刘健等人若是反对得厉害,往往焦芳都只是不痛不痒地说几句。更何况刘瑾隔三差五都在朱厚照的身边说这内阁之中,最心疼他的人就是焦芳。

    这焦芳简直是贴心小棉袄啊,让焦芳来定巚,焦芳肯定会偏着朕的。

    而百官之中,许多人对焦芳也抱着期望,焦芳平时长袖善舞,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其实他的口碑还算不错,何况他是自己人呢,毕竟是阁老,是百官之长,现在理应和他们一样,都该是义愤填膺,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大家都盼着焦公给一个公道。

    刘健等人也是精神一震。

    他们一开始还皱着眉,感觉有些不对,可是万万料不到,叶春秋来了这么一出。

    焦芳性子圆滑,属于那种两面讨好的人,别人不知,刘健、李东阳、谢迁与他共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万万料不到形式一转,焦芳竟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也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来嘛,焦公,现在大家都在等你高见了。

    焦芳的脸拉了下来,他给叶春秋一个左右都是死的难题,现在,叶春秋也给了他一个左右都要完蛋的难题。

    你是要做百官眼里的奸贼呢,还是要做陛下眼里的混账王八蛋呢?

    嗯……

    焦芳很无奈很纠结,叶春秋‘盛情相邀’,表现出了对他的裁决口服心服,陛下也开了金口,群臣之中,无人站出来反对,反而是殷殷期盼,而他……竟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焦芳只好站出班来,朝着朱厚照行礼:“臣……遵旨。”

    语气之中,有一些无力,他能怎么办呢。

    他重新坐回了锦墩上,冷冷地看着叶春秋:“犯官叶春秋,你谋害天子,形同弑君。”

    此言一出,百官们顿时心花怒放。

    焦公威武啊,这分明是跟着天子对着干哪,果然内阁大学士焦芳人品高洁,诚不欺我也。

    形同弑君,这句话一出,几乎就是要将叶春秋置之死地了。

    朱厚照目光一冷,他万万料不到自己身边大大的忠臣,从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焦芳,会说这样的话,朱厚照一直认为焦芳就是一个和蔼的老头儿,绝不会逆着自己的心思去做事,相比于几个师傅,他心理上反而对焦芳亲近一些。

    混账,真是混账……

    朱厚照的目光想要杀人,此时真不得刺上焦芳几个窟窿。

    朕对你寄以厚望,还指望你能够帮着朕说话,方才朕的暗示已经如此明显,朕的心意,难道你会不知道吗?朕是要保叶春秋的,可是你却偏偏要跟朕唱反调。

    他冷冷地看着焦芳,凶光毕露。

    焦芳却不敢回头去看朱厚照的目光,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无论做出任何选择,都可能给他遭来灾祸,既然如此,先快刀斩乱麻,干掉叶春秋再说。

    至于陛下……

    焦芳的心有些沉重,有些冰凉,他知道,解决了这件事之后,以陛下对叶春秋的厚爱,一场如期而来的打击,将会毫不犹豫地降临在他的身上。

    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玩脱的时候,他只得打起精神,板着脸看着叶春秋,一字一句地道:“弑君之罪,杀无赦!”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四章:焦公,你输了(第五更)

    一语道出,满殿沉默。

    杀无赦。

    这就是焦芳给出的答案,如此大罪,除了死之外,你还有选择吗?

    殿中诸臣,都被焦公的忠直所感动。

    这位焦阁老在明知陛下的态度之下,依然选择了秉公直断,实在令人佩服。

    只是……朱厚照一直冷冷地看着焦芳,他的目光中掠过了杀机。

    有什么比欺骗更让人恼火的呢?

    假若现在说出这番话的是谢迁,朱厚照不会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谢师傅本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恼恨,却也不至于生出杀念;可是说出这番话的人竟是焦芳,这就意味不同了。

    焦芳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温顺而听话的,而此时,焦芳的所为直接触犯了他的逆鳞,朱厚照所感受到的,是一种令他难以原谅的欺骗。

    焦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甚至已经有了些后悔,因为他不想和叶春秋同归于尽,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所以当说出杀无赦的时候,他看着叶春秋,却没有从叶春秋的脸上得到一丁点他所希望的苦痛感。

    叶春秋依旧面沉如水,完全没有恐惧,似乎对于这杀无赦三个字完全无动于衷。

    此时,叶春秋抬眸,与焦芳的目光对视。

    焦芳尽力使自己的目光平静一些,可是当他看到叶春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时候,焦芳的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叶春秋当真一点不怕吗?

    焦芳捕捉到了叶春秋眼中的冷意,更有一种嘲弄的意味,这使焦芳有些心寒。

    他忙是想,事已至此,自己已经一言而断,至于这罪名,也是叶春秋亲口承认,天下人都站在自己的身后,这叶春秋是断然翻不了盘的,所以……他死定了,至于自己……将来该如何面对天子,却还可以从长计议。

    他心里这样想着,却依旧觉得有点儿不太确定,叶春秋方才给他的那个表情,实在过于古怪,有些像是奸计得逞的意味。

    他难道真有什么后手?

    越想,焦芳越是不安,他感觉自己疏忽了什么。

    这时却见叶春秋颌首,而后行礼道:“焦公秉公而断,下官愿意伏法。”

    愿意伏法?这人绝对是个疯子。

    历来任何人,在遭遇这样审判的时候,无论是被人冤枉,还是确有其事,往往都会喊冤。可是叶春秋居然愿意接受焦芳的判决,这家伙不是个疯子,简直就说不过去啊。

    朱厚照震惊地一屁股瘫坐在了御椅上,然后一股滔天之怒自内心深处升起。

    焦芳的‘背叛’,使他怒从心起,而对叶春秋的担忧,已令他龙颜震怒。

    可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到了朱厚照身上的时候,叶春秋却是不经意地朝焦芳眨了眨眼。

    事实上,焦芳坐在殿中,叶春秋距离他很近,叶春秋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对焦芳轻声道:“焦公,你输了。”

    声音很轻,轻地焦芳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抬眸,却看到了叶春秋朝他抿嘴而笑,这笑意在焦芳的严重如刀子般刺眼。

    可是……输了?

    他是疯了吗?

    怎么会输呢?

    正在焦芳沉吟之间,叶春秋已经抬起了头,看向了盛怒中的朱厚照。

    ………………………………

    在通政司里,一份奇怪的奏疏送了来。

    通政使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份从大同送来的奏疏当一回事,可是很快,他就察觉出了异样,紧接着,他不敢怠慢了,忙是心急火燎地往太和殿赶去。

    他急匆匆的,一大把年纪,整个人却像是疯了一样,京师这些日子乱成了一锅粥,今日的议罪,显然不同寻常,其实但凡是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京师中的剑拔弩张,这位通政使大人又岂会不知?

    而现在,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了,他甚至察觉到,从一开始,便有一张网在这京师的地下已经张开,他的脑子乱七八糟地想着,却是不敢迟疑,更不敢等闲视之。

    本来奏疏的传递,都是有一定的章法的,可是今日这份奇怪的奏疏却全然不同,他终于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到了保和殿,而后慢慢地走上了白汉玉阶,便能听到从殿中传来的咆哮。

    那是朱厚照的声音:“此案……朕已说了,不必再问下去……”

    “陛下……”

    在大臣们眼里,陛下显然就是在胡闹,御前审问是你点了头的,让焦芳来做主审也是你同意的,让焦芳来定巚更是你亲口说的,现在好了,审出了结果,你又要耍赖?别的事也就算了,可这是大案,牵涉到了弑君,且不说证据确凿,可是至少,叶春秋是自己认罪伏法了的,现在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吗?

    殿中已经传来了一阵滔滔大哭的声音。

    一些激动的大臣已经哭了,活不下去了啊,有你这样的吗?将国事当儿戏,将什么都当儿戏。

    朱厚照越是如此,越是让大臣们觉得悲哀,于是许多念头冒出来。

    陛下为何会如此呢,还不是有人教唆的,看看他这样袒护叶春秋,教唆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自明。

    朱厚照已拍案而起,他看到殿中此起彼伏的哭声,可是他今日却是决心坚持到底,他冷目看着众臣,声音带着决绝:“朕意已决,来人……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人拖去午门杖责……”

    他是被逼疯了,为了叶春秋,居然想要杖责大臣。

    这……

    焦芳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定,他原本还有一些担心,可是现在,他知道叶春秋即便不是杀无赦,也是必死无疑了,一个被天下人反对的翰林,生不如死。

    他不禁想起叶春秋方才轻声对他说的话,‘焦公,你输了’。

    呵,老夫没有输,输的依旧还是你。

    殿外,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汉将军已经虎视眈眈,就等陛下一声令下,入殿拿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通政使已经急不可耐地冲入了殿中,打破了这里面的僵持,他高声大呼道:“陛下,陛下,大同有奏疏!”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五章:翻身把歌唱(第六更)

    大同有奏疏……

    这是通政使竭尽全力喊出来的话。

    却是一下子,将这殿中乱哄哄的局势给制住了。

    大家都不由地看向这位从通政司来的不速之客,话说……通政司投递奏疏,不是自有规章的吗?通政使只是个五品官,你是吃饱了撑着,擅自跑来这添乱?

    朱厚照的咆哮已是戛然而止,而某些人的嚎哭也停了下来。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这个不起眼的五品通政使,却见这通政使正色道:“因事情紧急,臣不得不立即秉奏……”

    他这解释有些苍白,却完美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朱厚照依然冷着脸,却是道:“大同有什么奏疏,拿来给朕看看。”

    宦官忙是下了金殿,想要去接奏疏。

    这通政使苦笑道:“臣没带来。”

    “……”

    这人……绝对是神经病。

    你说事情紧急,却又说奏疏没带来,既然奏疏没带来,你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朱厚照的脸拉下来了,本来就心情不好,此时冷冷地看着这通政使。

    正德朝的怪事还真是多不胜数,这种怪事竟也会有。

    通政使适时地道:“只因这份奏疏过于沉重,臣已命人搬来了,只是会慢一些,而臣是先来禀奏。”

    一份奏疏……过于沉重?

    所有人都哗然了。

    其实洋洋洒洒上万言的奏疏,他们也见地多了,毕竟许多人写奏疏,一时半会也收不住,不卖弄点文采说不过去,可是一份需要搬动的奏疏,这就真正是稀罕了。

    原本整个保和殿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却在这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焦芳的脸也冷了下来,感觉有些不对了,大同……大同什么奏疏这样的紧要,以至于……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了叶春秋的话,‘焦公,你输了’,在他的眼底,他很清晰地看到叶春秋那踌躇满志的眼眸,焦芳突然生出了一丝寒意。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几个通政司的堂官奋力地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两口大箱子所吸引。

    一个堂官打开了一个箱子,一沓沓的文书便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朱厚照一头雾水,这么多?这岂不是三天三夜什么事都不做都看不完吗?

    那通政使却是走到另一口箱子边上,也是打开箱子,拿出了一片奏疏出来,道:“这份奏疏,其实所奏之事只有这么一片。”

    奏事的只有这么一片?这就更奇了,那么其他的,那一沓沓的奏疏是什么?

    就在所有人狐疑之间,一个小宦官已经接过了这片奏疏,接着徐徐地走到了御案前,恭敬地将这奏疏奉上。

    朱厚照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却还是耐着性子,捡起御案上的奏疏,这一看,却是呆住了。

    他是彻底的懵了。

    或者说,此刻的朱厚照脑子有点儿抽。

    他足足愣神了老半天,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接着突然站了起来。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皇帝就像是疯了一样,快步跑到了两个箱子跟前,然后开始打开一份份的奏疏,打开之后,又合上,再打开另一份,有点……像是翻垃圾箱的怪老头。

    完全没有一点君仪,也不顾任何的体面。

    然后朱厚照抬眸,他再一次深吸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去大同是朕的主意,和叶爱卿无关,谁敢说一个不字,朕就剐了他。”

    这态度,重新又骄横到了极点,大有一副,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的嘚瑟劲头。

    这不啻是再一次捅了马蜂窝,所有人重新恢复了情绪,有人站出班来,厉声道:“陛下,臣有一言。”

    朱厚照却是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奏疏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

    啪!

    这位清流官儿防备不及,虽是奏疏,可是打在脸上也是生疼生疼的。

    这位官员顿时怒了,没你这样的啊,我特么的是清流,我特么的翻遍经史,也不曾见过你这样的皇帝,昏君啊……他正待要捶胸跌足,做好了撞柱子的准备。

    却不料朱厚照道:“你若是没有瞎眼,就自己看。”

    他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看?看什么?看这奏疏?

    虽然依旧是气愤不已,但他心里不免还是有好奇心的,好吧,且慢着撞柱子。

    这官员终究还是捡起了奏疏,然后目光落在奏疏上。猛地一下,他身子打了个激灵。

    然后这官员的眼睛里便掠过一丝骇然之色,手也颤抖了,不停地颤抖着,险些连奏疏也有些拿不住,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两个箱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噗通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两眼泪汪汪地道:“吾皇圣明!”

    “……”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偏偏这位向来以忠直和风骨著称的清流,此时却像是磕头虫一样,哪里还看得到什么风骨?明明被陛下羞辱,却全然没有一丁点骨头,竟趴在地上磕头,口里大叫圣明。

    肉麻至极。

    朱厚照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也激动到了极点,如疯子一样,背着手在这殿中团团地转,边道:“来人,念这奏疏,给朕念出来,念给大家听听。”

    一个小宦官忙是拿起一份奏疏,然后扯开了嗓子道:“大同地崩,瘟疫流行,死者巨万,此天灾**也,草民蒋欣,拜见陛下,草民不过一介举人,值此祸患之时,本以为必死,不料陛下宣侍学叶春秋为钦差,紧急救灾,此后,陛下心系大同百姓,竟是不顾危险亲临大同,陛下在大同时,每日以稀粥为食,分肉羹于病患,亲临粥棚,安抚老弱……”

    “草民本草芥矣,而今受陛下之恩方能苟延残喘至今,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如草民这等人,足足有十余万,臣等磋商,不知如何感激报效,于是大同军民,愿以血作书,仅此以谢,愿陛下万年万年万万年……”

    “……”

    大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六章:必杀一击

    这是一份很朴实的奏疏,里头呢,大致的意思是,大同快要完蛋了,而这个时候,除了皇帝派了叶春秋来救灾,想不到,皇帝居然如此心系大同百姓,竟是也来了大同,亲自指挥救灾。

    在救灾的过程中,陛下与大家同甘共苦,每日吃粥,却将好的食物让给病患,又与叶钦差在城中四处巡查,对灾民殚精竭力。

    历朝历代,虽只听说过皇帝心系百姓的,可是如当今陛下这样,真正深入灾区,与军民同甘共苦的,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整个大同有军民十七万,而这些人,正因为有了陛下和叶钦差才活下命来,陛下简直就是大家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陛下,你富有四海,我们这些受到陛下帮助的人无以为报,所以写下这份贺词,只能借此来表示大同军民的的感激之情,愿这样的圣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真正要命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在这末尾,人家还添了一句,军民们踊跃联署,为表示对陛下的爱戴,愿以血为印。

    什么叫以血为印呢,就是说,大家割破或者是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这份联名的奏疏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而理由很简单,很多人根本就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所以索性就用画押的方式,大同的条件简陋,也没有那么多的印泥,既如此,索性就割破手指盖印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份带血的奏疏。

    带了多少血呢,奏疏中是有说的,总计是七万三千九百六十二人。

    这是一个足以令人震惊的数字。

    七万多个军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在这一封封的奏疏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而这些印记,足足有两大箱子。

    除了这份奏疏之外,其余的每一份奏疏都没有字,却留下了数以百计的血印。

    这时,朱厚照不厌其烦地捡起了箱中的一份份奏疏,他拿出来一一展示,而上头的血已经干涸,歪歪扭扭的,甚至因为找不到好纸来做奏疏,许多纸片只是草纸,泛黄的草纸上,歪歪斜斜地留着一个个的血印,触目惊心。

    这是一种最朴素的表达方式,朴素地不能再朴素了。

    满殿的大臣,此刻再也没有人说出话来。

    你们说陛下是昏君吗?那么这是什么?

    终于,朱厚照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虽是严厉,却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

    他万万料不到,自己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大同,只不过做了一些很微末的事,甚至完全可以用不值一提来形容,何况自己还在大同抓着田鼠,还挺快活的,结果收获的却是如此厚重的回报。

    而这一张张朴素的草纸,却比一万句漂亮的称颂都要珍贵得多。

    朱厚照甚至有些感动,感动得连眼眶也发红起来,想不到朕也有做圣君的一天啊。

    他吸了吸鼻涕,现在来说,一切感觉还良好,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继续道:“你们总是说,是叶爱卿怂恿着朕去大同的,胡说!朕就不能心系百姓?就不能为了灾民而辗转难眠,就不能想到朕的子民们一个个颠沛流离而触景生情,就不能一时情急,想为灾民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难道你们的意思是,大同军民说的话都是假的,朕其实只是贪玩,只是胡闹,所以才跑去了大同,为的就是玩儿?为的就是去寻乐子?”

    这一番质问,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众臣都呆住了,一个个依然无言以对。

    是啊,所有人开始都陷入了一个误区,朱厚照是个混账,这几乎是百官的共识,虽然大家不敢说,可是心底深处,却基本都给皇上贴了这个标签,大家不傻,你特么的做了这么多缺德事,到底是什么尿性,谁人不知呢?

    也正因为如此,当朱厚照去了大同,大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皇上又特么的发癫了,他又跑去玩了,这一次后果更严重,跑去的是灾区。

    你看,皇上胡闹,肯定是需要有人来背黑锅,需要有人来做替罪羊的,那么叶春秋倒霉,活该你得圣眷,又活该皇上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要去你身在的大同!

    可现在的问题却又不一样了。

    陛下是去玩吗?不是啊,陛下是心系百姓,所以才去救灾,陛下想到军民们受灾,想到这些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想到他们命悬一线,于是辗转难眠、夙夜难寐,难道这样不可以吗?

    若是这份带血的奏疏出现之前,是绝不会有人认为皇帝是去救灾的,可现在……奏疏一出,谁敢放屁?

    难道十几万军民,七万多个血印,还不如一个在北京城里舒舒服服的官老爷说话更有公信力?

    那么……问题出现了。

    当陛下是去救灾的,陛下是圣君,是宅心仁厚之主,今日所为,必定载入史册,你现在高喊一句,陛下,这是叶春秋怂恿的。

    有过,才需要有人背黑锅。

    现在正是展现陛下仁厚的时候,你特么跳出来说是底下的臣子怂恿陛下去做好事,你确定这样合适吗?

    这就如后世的公司做出了一个天大的业绩,然后底下人一齐说,其实这不是领导的原因,而是隔壁小王怂恿着领导才促成的事,开玩笑,背黑锅才需要隔壁小王的好吗?

    而现在,谁敢说这贪天之功是叶春秋怂恿的,这就是作死,民心本来就该归于陛下,吾皇万岁。

    这么明白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这些能站在这里的大臣都不是真的傻,自然也想明白了这种种串起来的干系!

    于是呼啦啦的,大臣们纷纷都拜倒在地,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什么都不合适了,只此一份奏疏,足矣。

    无数人拜倒在地,匍匐在朱厚照的脚下,恭敬地道:“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已经不再只是从前的敷衍了,也不只是按部就班的礼仪,至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发自肺腑,表里如一。(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七章:心系百姓(第八更)

    山呼万岁的声音,在保和殿里久久回荡。

    朱厚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大同只是做了一点点的事,其实从一开始,他也没有太多地顾念过灾民,可是想不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真切的回应。

    他有些感动,这辈子很难有什么人能感动他,就好像一个恶劣的学生,突然因为无心之举而遭受了表扬一样,可是不管他信不信,事情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又湿润了。

    他不由看向叶春秋,叶春秋也已拜倒,此时的他,在人群之中很不起眼,可是朱厚照很感激他,其实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叶春秋的功劳,是他种痘,是他稳住了诸卫,是他实行施粥,是他建立了次序,而接受鲜花和掌声的却是自己。

    而此时跪于地上的叶春秋却很是欣慰,大舅哥果然没有有负自己的重托啊,陛下跑去大同,必定会点燃整个朝野的怒火,叶春秋这样的清流官,又怎么会不知道舆情呢?

    他更知道,一旦众人的愤怒汇聚起来,势必有人会借此来整治自己,所以在离开大同之前,他就已有了布置,而在大同负责此事的就是他的大舅哥王守仁。

    七万多份血印,大大出乎了叶春秋的预料之外,他本来只想凑齐个几千人就够了,毕竟几千在这个时代也绝对属于可观的数字,足以解决自己回京之后的麻烦。

    只是万万料不到这个数字竟是七万,这个时候,连叶春秋都情不自禁地震撼起来,毕竟没有人吃饱了撑着,会喜欢咬破自己的手指。

    这个时代,有一个很深的观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而且……咬手指很痛的。

    今日朝堂中的人,哪里知道,当王守仁安排人提议联名上奏的时候,整个大同都在沸腾。

    甚至连叶春秋都不知道,无数灾民几乎将整个知府衙门都围了十几个圈,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有人自发地组织起来,自备了草纸,然后让自己的邻里聚在一起摁下自己的手印,每一个人都将这联名的奏疏当做一件极为神圣的事,便是六七十岁的老翁和老妪都不肯落后于人,闺阁里不敢出来的小姐,也在自己的香帕上摁下了血印交了出来,络绎不绝的人,将代表自己心迹草纸、香帕、撕下的书页送到知府衙门里来,这是一个根本无须动员的动员,他们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情绪,自己想发自内心的表达自己的感激。

    收集这些,只用了七天不到,七天时间,拢共是七万三千九百六十二个血印就这么启程出发,两个沉沉的箱子,所代表的是坚如磐石的民心,比一切的证词和再浮夸的溢美之词都要有力。

    为了安全起见,王守仁没有将奏疏急着送入宫中,而是先送入了叶家。

    叶春秋虽然被关押在大理寺,当他知道是焦芳想要整自己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立即将奏疏送上去,而是授意叶家的人暂时先将这些奏疏藏起来,今日……就是它们重获天日的时候。

    也是今日,焦芳自鸣得意地以为叶春秋没有了退路,决心铤而走险,给叶春秋致命一击,而如今,他彻底地暴露了。

    焦芳虽也拜倒在地,可是与其说是拜,倒不如说他是瘫倒在地,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身躯在不断地颤抖着。

    他的根基来自于刘瑾,刘瑾的根基来自于陛下,也就是说,他和其他的阁老不同,他是无根浮萍,无根浮萍与树大根深的大学士不同,他的权利是仰赖于陛下的。

    一旦为陛下所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的脑海里已转过了一百个念头,心像是被大锤一次次地重击一样,他感觉自己要完蛋了,正如叶春秋方才对他所说的那样‘焦公,你输了’,没错,是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此时,听朱厚照的声音道:“哼,你们就这样的冤枉人,就这样的看不起朕,就这样的认为朕只是个糊涂虫,跑去大同,就因为是被人怂恿的!哼,叶爱卿之所以承认,还不是因为你们非要这样的冤枉朕,朕固然是有错,叶爱卿想为朕背负这个错,你们呢,好嘛,喊打喊杀。可是……可是朕私自出宫,就算有天大的错,还不是因为你们。”

    朱厚照意气风发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声音里有着满满的自信:“你们每日在朕面前念,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总是你们说的吧,刘爱卿,你说,是不是你说的。”

    刘健心里已是感触万千,料不到朱厚照会咄咄逼人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只听朱厚照继续道:“还有王师傅,还有谢师傅,还有李师傅,可都说过这样的话,哼,朕信了,朕对此深信不疑啊。朕自然因为深信不疑,所以想到大同发生了灾荒,听到你们议论说,地崩加上瘟疫,雪上加霜,到时不知要死多少人,你看,民为贵啊,百姓都要死了,朕比之百姓,何其轻贱,难道就不能去大同吗?哼,方才是谁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朕告诉你们,大同军民才是千金之子,朕身为人君,前往救济,可谓是理所应当,为人君者,对军民的生死不能感同身受,那就是昏聩,是无耻,你们啊你们……太祖高皇帝还曾对你们说过,尔俸尔禄民脂民膏,想必你们这些话都忘了,若是没忘,怎么会如此冷漠?”

    朱厚照完全开启了得理不饶人模式,连珠炮似的,开始一个个对这些大臣大加挞伐。

    今日他是占着巨大的道德优势,所以一番话出来,谁也不敢反驳,大家只能跪着,一个个洗耳恭听的样子,乖乖地俯首帖耳。

    朱厚照把头微微抬起,将头仰角四十五度,然后看向殿中高高的梁柱,幽幽地叹了口气:“诸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记着朕的话,要心系百姓。”(未完待续。)

老虎发一句牢骚

    其实一直以来,老虎是挺感激大家的,上架后,很多读者都是自动订阅,推荐票和月票都特意留给了老虎,还有打赏和鼓励的留言,常常对老虎说,虽然打赏不多,但是只是想以这个方式告诉老虎,他们知道老虎的辛苦,想老虎知道他们一直在支持鼓励老虎!有着这些动力,所以老虎一直都在很用心很努力地写书!老虎上架的时候说过,老虎这半年里每天努力更八章,上架后,老虎看大家尽兴,直接更了十章,这个坚持了四五十天,老虎能坚持,不是老虎特能写,而是老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码字上,甚至睡觉都很少,直到老虎生病了,医生说老虎长期缺少睡眠,对身体影响很大,特别是免疫能力,说真的,老虎是真的累了,直到这几天,老虎把更新维持在每天八更,我看到了有些同学不满意,但是老虎只能说,老虎不是铁打的,老虎每天写八章也不是一下子的事,也许有些情节,大家也会有不满意的,但是老虎一直都是用心的写,而且八章也是老虎每天很努力的构思情节写出来的,好了,似乎变得很啰嗦了,只是有些沮丧,说说心里话,至于老虎说累,不是为了装可怜,这累是老虎劳累了一天的感叹,老虎把写书当事业,老虎求月票,那也是因为希望得到支持得到鼓励,老虎是人,也需要动力!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八章:伴君如伴虎(第一更)

    朱厚照的嘱咐很是语重心长,只是,怎么有点时空错乱似的。

    平时都是大臣们发自肺腑地给朱厚照说这种话,今儿却全是反过来了。

    可是………无人反驳。

    铁证如山的面前,爱民如子的朱厚照已经是坐实了,难道朕还不能说道你们几句?朕心系百姓哪,可是用实际行动换来的,不信?来来来,这里有七万三千九百六十二个血印。

    心系百姓的感觉,真好。

    而朱厚照的一席话里,却是给今日这个案子定了性。

    他是自己跑去的,理由是爱民如子,叶春秋之所以认罪,是因为他想给陛下背黑锅。

    朱厚照脸上虽是带着肃然之色,但是扫视跪了一地的大臣的眼眸里,却是带着吐气扬眉!

    “只是想想看啊。”朱厚照露出了一副后怕的样子继续道:“若是今儿没有这大同军民的奏疏来,叶爱卿就要蒙冤了,呵……呵呵……他受朕的差遣,前往大同赈灾,可谓是尽心竭力,这大同军民能活下来,有他一份功劳,可是你们呢,你们却是不辨是非,黑白不分,朕真的很失望。”

    说到失望的时候,朱厚照禁不住狠狠地瞪了焦芳一眼。

    伴君如伴虎,在这一刻,焦芳有了很深的体验,今日之前,他在陛下面前的印象还是尚可,甚至算是不错;可是现在,他能感受到朱厚照目光中的深深恶意。

    而这种恶意,使他身躯一震,顿时之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心知到了而今,他已难以收场了,虽然作为主审,他在这件判决上的行为无可挑剔,可是他却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犹如置身悬崖之上,随时可能会掉入万丈深渊。

    这绝不是开玩笑的,毕竟他不是刘健,也不是谢迁和李东阳,任何时候让人抓住了机会,莫说是全身而退,在现在的环境之下,恐怕是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他膝行两步,勉强露出笑容道:“恭喜陛下,陛下实乃圣君,圣君宅心仁厚,实乃朝廷之福。”

    此时也只能拉下老脸了,焦芳心如针扎。

    朱厚照却只是不咸不淡,连点头都没有,却是越过焦芳,一把将叶春秋搀起,很认真地看着叶春秋道:“叶爱卿,你受累了。”

    这番话里带着真情,功劳本是叶春秋的,尽心竭力救灾的也是叶春秋,自己当初在大同流浪的时候,深刻地明白叶春秋的所有作为,而现在,他却差点因为自己而受罪,甚至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而承担教唆皇帝私逃的罪名,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幸好,这奏疏来了,若是没来呢?又或者是,来迟了一步呢?

    朱厚照想到这里,就不禁的觉得有些后怕,又有些愧疚。

    叶春秋没有恃宠而骄,忙是作揖道:“这是臣的本份。”

    很完美,又是一个君臣相惜的画面,君是圣君,臣嘛,当然是贤臣,让人嫉妒得眼睛出血。

    只是朱厚照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的态度,却令焦芳心中恐慌起来。

    他是个细致入微之人,一点一滴都看在心底,突然感到了很不妙,他忙是接了话茬:“是啊,不曾想叶侍学……”

    见朱厚照低声和朱厚照说笑什么,似乎和叶春秋一样,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焦芳心头一震,他终于明白了。

    没有根基的他,已经不可能再靠圣宠继续混下去了,两面讨好的好,而今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当天子已经认定他不可靠,内阁刘健诸人亦对他冷淡时,他还有什么出入呢?

    现在若是再不想出全身而退之法,他日杀身之祸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他面如死灰,顿时万念俱焚。

    他这一辈子,为了步步攀爬,不知挖空了多少的心思,而如今才发现,竟只是落了一场空,他嫉恨地看着叶春秋,心又沉到了谷底,猛地,他狠狠地拜在朱厚照的脚下,声音哽咽道:“陛下……”

    春暖鸭先知,这焦芳的落魄看在众人的眼里,却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似乎此时,也没人为之可惜什么,除了焦芳的同党除外。

    百官都是很现实的人,他们现实之处就在于,虽然在方才,他们义愤填膺,振振有词,却也是迫于清议和舆论的影响,而今这奏疏一至,当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朝野内外都会称颂陛下乃是宅心仁厚的圣君之时,见义勇为之类的事也就无影无踪了,毕竟没有人吃饱了撑着去给人出头。

    大家冷眼看着焦芳,却见焦芳老泪纵横,似乎还想挽回些什么。

    可是朱厚照此时已经升座,他见焦芳还想说话,却朝身边的宦官使了个眼色,这宦官和焦芳是极相熟的,平时若是出宫,都会跑去焦家歇个把时辰,是焦芳的座上宾,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焦公愿意交朋友,还讲义气,没人不喜欢他;便是他的一个兄弟,在河南转运司的差,还是焦芳帮他谋的呢。

    可是这宦官只看了朱厚照的眼色,却是徐徐下殿,对焦芳板着脸,冷冰冰地道:“焦公乏了,待会儿陛下还要廷议呢,焦公身体不适,陛下体恤着焦公,焦公还是回去歇了吧。”

    焦芳身躯一颤,抬眸看着这宦官。

    这宦官却是阴阳怪气的面孔,早没了当初与他打交道时的热络了。

    焦芳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心沉到了万丈深渊,只是身躯颤抖,再看朱厚照,朱厚照却只是自顾自地拿起那份奏疏,很值得玩味地坐在御案上继续观看。

    焦芳一侧,则是叶春秋,叶春秋长身而立,面无表情。

    他的世界里,仿佛所有人都没了笑容,人情冷暖,而今便知。

    这宦官见他还是匍匐在地,显得有几分不耐烦,倒像是急于要跟他撇清关系似的,扯着嗓子道:“焦公……焦公……陛下要廷议了,待会儿陛下还要与诸大臣好生地议一议大同的善后事宜,时候不早了,请焦公赶紧回去将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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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圣君在上(第二更)

    话已经说得很透了。

    能站在这个殿上的人,无论是宦官还是大臣,都是顶尖的人精,轻易是不会开罪人的,除非……

    焦芳终于绝望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回去将养?

    他现在敢回去将养吗?出了这个殿,这里将会发生什么,他一概不知,或许那时候,排山倒海的弹劾旋即就会来。

    他颓然跪地,却是道:“陛下,容臣一言。”

    没有人回应他。

    焦芳只好悻悻然地继续道:“蒙陛下不弃,蒙起田间,置之密勿,陛下洪恩,使臣恩荣于望外;而今臣已年届六十,死亡且在眼前,体弱色衰,垂垂老翁,复更旧疾频发,再难报效陛下,恳请陛下念臣老迈,准臣告老致仕,臣不希求锦衣还乡,只求风烛残年,儿孙承欢膝下,陛下……”

    他一脸颓唐,重重地磕了个头,顿首哽咽。

    一切都完了,既然能体会到陛下的寒热,杀身之祸就在眼前,他现在已不敢再有贪念,只求陛下能够准他告老,因为只有借此机会致仕,方才能够全身而退。

    焦芳确实是个极聪明之人,当他感受到了危险,便毫不犹豫地壮士断腕,爽快到了极点。

    而此时,满殿依旧无声。

    只有朱厚照重新读过了一遍奏疏,心中大为痛快,他才抬眸道:“方才焦卿家说的是什么?”

    焦芳只好哽咽着再次道:“臣旧疾复发,不能再有益于国家,侍奉陛下,恳请陛下恩准,准臣告老还乡。”

    朱厚照抬目,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焦芳,竟是一言不发。

    朱厚照用手摩挲着案牍,似乎有些犹豫。他对焦芳是极恼恨的,只是小皇帝终究有些心肠软,他差点要脱口而出,既如此,朕就照准了。

    只是他猛地想到方才焦芳的‘背叛’,目光一沉,却是笑吟吟地道:“噢,焦卿家素来身康力健,何来的旧疾?为何此前朕没有听说过?若是有疾,回家将养几日就是,你若是告老,谁来辅佐朕?嗯,你先退下吧,朕不准。”

    朕不准三字道出,焦芳脸色骤变。

    他的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倒。

    这绝不是因为陛下离不开自己,也绝不是什么网开一面,反而让焦芳感受到了一股杀机,他只得‘感激涕零’地顿首:“陛下圣明,老臣告退。”

    时至今日,不知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暴风骤雨,他却只好巍巍颤颤地起来,缓步步出殿去。

    他的身边就是叶春秋,所以他旋身的时候,恰好与叶春秋的目光相对,叶春秋朝他点头致意,他浑浊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色彩,很快就将目光错开了,只是那眼眸里,叶春秋依然感受到了那种不甘和嫉恨。

    叶春秋没有露出得意非凡的之色,也没有显露出胜利的姿态,依旧眼眸清澈,古井无波。

    想要图个完满致仕而不得的焦芳就这样被打发走了。

    朱厚照这时却是打起精神道:“大同的灾情虽然已经缓解,可是百废待举,朝廷不可不察,朕今日就和你们议议赈灾的事……不过朕细细想来,这等事还得要从长计议,先让内阁拟个章程来吧,要赶紧些,章程出来了,就立即呈报到朕这儿来。今日难得诸卿在此,却不知还有何事要奏?”

    殿中的大臣们这才回过神来,此时,有人便出班道:“陛下说到大同的赈灾,使臣想到了近日河南暴雨如注,连绵不绝,只怕……”

    “呀……”朱厚照这时候却是眼睛一亮,抖擞起精神道:“河南也有灾了?”

    他这激动的声音在殿中回荡,顿时令本来松了口气的许多人猛地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卧槽……陛下莫不是赈灾上瘾了?

    刘健脸色一冷,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宫中只怕得加强戒备了。

    朱厚照从这赈济上头确实尝到了甜头,一脸意犹未尽,兴冲冲的样子。

    那份万民送来的奏疏,给了他一个很大的鼓励,从前他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同,可是而今,这样的认同令他充满了期待,难得他真正用心议了事,而且说到河南的水患,竟也头头是道:“朝廷的赈济,总是鞭长莫及,等到朝廷委员过去,已不知多少人要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甚至饿死了,因此需地方上先自行解决一些难处,不妨先遣一钦差,赋予全权,让他调拨河南诸卫,能纾解民困的就纾解民困,粮食若是不足,先从军中调拨,到时调了多少,朝廷再弥补其不足就可以了。”

    他大致地的说了一些缓解灾情的方法,而后见再无人有事要奏,这才命众人告退,却是留了叶春秋:“叶卿家,你稍等片刻。”

    叶春秋留下来,等诸臣都退散了,朱厚照方才摸了摸肚子,却是一脸笑意地道:“哎呀,又饿了,不知为何,自去了大同,朕哪,就生了一身的饿病,总是觉得饥肠辘辘。”

    说罢,便命宦官让小厨房给自己赶紧上一些酒菜来,这才坐定,又是不满地道:“那焦芳,实在是好大的胆子,呵……当初他私下里和朕表忠心,说是唯朕马首是瞻,万万料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实在令人讨厌,老三,他差点害死你,朕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叶春秋这一次却没有客气,只是抿抿嘴道:“陛下,要谨防狗急跳墙。”

    朱厚照眼睛一眯,冷笑道:“呵,朕就怕他不跳。”接着又笑嘻嘻地对叶春秋道:“你看朕,可有圣君的样子?”

    叶春秋无语,却还是道:“陛下自然是圣明的。”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朱厚照今儿的目光格外的明亮,话也变得更多;“朕也想不到啊,怎么就突然之间成了圣君了呢,不过此番大同的军民,却是暖了朕的心窝子,舒服啊。”他笑嘻嘻的,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又道:“朕给他们免赋三年可好?”

    叶春秋却是想了想,才道:“若是其他各地灾荒,朝廷也循此例,该当如何?”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章:君臣共勉

    朱厚照皱了皱眉头,怎么听着,老三不太愿意给大同免赋的样子。

    朱厚照便道:“那么你有什么主意?”

    叶春秋莞尔,朱厚照的性情,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喜怒哀乐,这张脸就是他的晴雨表。

    想了想,叶春秋道:“陛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大同百废待举,尤其是关防急需修缮,与其单纯免赋,不如将这些赋税拿出来,以工代赈,让那些一时失去了生业的人修葺一下城防,整理一下关隘,如此一来,朝廷就不必另起徭役扰民,又可使需要救济之人寻个养家糊口的所在,这样岂不是好?”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认真的样子,便知道朱厚照对这个方法并不反感,继续道:“若只是单纯免赋,富者拥有的田亩最多,他们的赋税自然也就多一些,他们本就不需救济,靠着陈粮或者平时的积攒就可以弥补今年的不足,免赋了又有何用?而贫者多无立锥之地,免赋与他有什么干系?陛下免赋,固然是仁心,可是到了地方,实际就不同了,现在灾荒,真正受伤害和颠沛流离的终究还是贫民,陛下想救济大同,以工代赈,不失为一个良方。”

    朱厚照点头道:“你这样一说,颇有道理。”

    陪着兴致勃勃的朱厚照说了一些话,叶春秋便告辞而出,回到了叶家,休息了几日,也算是清闲下来。

    其实叶春秋钦命回京,却因为回京时就直接去了大理寺,他这个钦命,还没有真正的交卸,所以某种程度来说,他依旧还是赈灾的钦差,只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反而不急着去交差了,倒不如清闲几日。

    次日一早,叶春秋便动身去了镇国府,一个多月的时间,镇国府已经初具规模。

    毕竟花费了这么多钱财,因而镇国府的地基早已打好,砌墙的工作正在进行,尤其是那钟楼,格外的引人注意,足足有十丈之高,与佛塔也不遑多让,不过现在还只是匠人们砌墙,大钟还未安装。

    水泥的路面差不多修了近半,这种水泥混泥土最优势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一旦大规模投产,铺好了地基,就可以立即施工了,泥匠们已经越来越熟练,所以进度也快了不少,毕竟这时代的水泥路,不可能和后世那种承载数十上百吨的路面相比,因此叶春秋的标准只有一个,除了必须的牢固之外,路面也要宽一些,需要可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而真正的重中之重,则是路面需要光滑。

    走在这水泥路上,叶春秋颇有成就感,他特意命人拿了马车来试乘,果然乘坐感好上了不少,那种颠簸得你********的感觉已经不见了,虽然依然还有些颠簸和不适感,还完全不可能与后世的平坦相比,木质的车厢和车轮,尤其是底部的木质转向轴总会发出不合时宜的咯吱声,尤其是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也都清晰入耳,可即便如此,也是一项极了不起的进步。

    这意味着,至少在这种路面上,马车已经不再是一个特别无法忍受的交通工具,那么接下来,最紧要的还是在轮子和底盘和车厢上做功夫,轮子如何尽力减少摩擦,底盘尤其是转向轴如何在减少阻力的同时增加舒适度,车厢如何做到密封静音,这些现在都已经开始着手在研究了。

    用马车取代轿子,是叶春秋的目标,轿子太费人力,而且载货量也不行,而马车……叶春秋当然也不至于是悲天悯人,心疼车夫,而在于马车的推广,是最能提振整个产业升级的,一辆马车需要内里有皮革,需要大量优质的木头,需要承载车身的合金,需要轮子,这就意味着,若是能把马车推广出去,那么在它的下游,将会有一连串的产业链条。

    几乎都涉及到了叶春秋未来打算兴建和扶植的许多产业,一旦成功,就意味着这些产业都将会产生造血能力,容纳更多人进来。

    因此,叶春秋必须从马车的舒适度上动手,这是一个庞大而系统的工程,比如现在的马车,一匹马力大概可以载重五百斤,马儿一个时辰可以走五里路,那么叶春秋要做的,就是提高这种运力,使马儿能轻松地拉起一千斤,走个十里路,如此一来,载货的马车就完全可以取代现有的鸡公车和人力脚夫,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牵涉到了底盘和车轮了,减少摩擦,使马儿拉起来更轻省,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叶春秋已经想过了几个方案,其中最关键的还是滚珠转轴,只要滚珠转轴能够达到量产,那么这马车就算是成功一半了。

    孙琦听说叶春秋来了,兴冲冲地跑来,在这镇国府不远处,有一处临时的茶坊,是给附近做工的匠人们歇息时喝茶填肚子的,孙琦和叶春秋也不嫌这里脏乱,现在是上工的时候,所以这儿也还算清静。

    二人在茶坊中落座,点了一些茶点,孙琦便道:“听说你去了大理寺,舅父真真是给吓死了,我四处的托人,得知你在大理寺里过得还好,心里才放宽些,现在见你无恙,真真是感慨啊,噢,还有一件事,宁波那儿修了书信来,说是陈蓉、张晋都要入京了,是跟着你的恩师王华一道来的。”

    听说陈蓉和张晋要来,叶春秋不由微楞,旋即喜出望外,听说恩师王华也要入京,他晓得这是陛下的旨意,这小皇帝不声不响地把事办了,多半是为了赐婚的事。

    叶春秋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抿嘴道:“不知什么时候会到?”

    孙琦道:“瞧这动静,怕是要月底才能到呢,陈蓉和张晋是不再操持举业了,打算专心地去办他们的诗社,此番所来是有将这诗社推到北地意思。”

    叶春秋不禁为陈蓉和张晋感叹,让他们从此不再专心于科举,虽然他们已有举人功名,可还是不禁为他们唏嘘。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一章:往前一小步(第四更)

    想到陈蓉和张晋好不容易考取了举人功名,现在要放弃继续科举,叶春秋是觉得挺惋惜的。

    不过……虽是如此,却是人各有志,即便陈蓉和张晋进入了仕途,对他们也未必就是好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若是庸庸碌碌,却永远是受气的小媳妇,这官,不做也罢。

    只是想到老丈人要来,叶春秋也着实激动了一番。

    带着愉快的心情在这镇国府兜了几圈,又拿出了平时自己无聊时绘出的一些图纸,这些图纸大多牵涉到了冶金、木材的加工、模具、皮具的处理,都是基础的材料,他让孙琦转交给那些匠人。

    他甚至在这时候起了一个念头,想在镇国府下设一个研究院,专门招募一些能工巧匠,进行研究工作。

    这个事其实很好办,班底都是准备好了的,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名分的问题,这就得仰赖于宫中了。

    这个时代给人优厚的薪俸未必就能动人心,而身份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却有着极大的作用。

    小皇帝那儿,自己自然是要去游说的,在百官眼里,这个镇国府,不过是陛下胡闹的产物,其实大多时候也懒得理会,连御史都懒得骂了,当然,这也和镇国新军分不开。

    镇国府新军确实很争气,而且在读书人的眼里,这是‘自己人’,在士林中的声誉还算不错,连带着这镇国府也少了许多骂名。

    整个镇国府,形同于一个在百官眼里过家家性质的机构,可是在叶春秋看来,却等同于是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它虽然很孱弱,很幼小,可是叶春秋很希望他能够成为参天大树。

    念及于此,叶春秋便更该为这小树苗费一些心思了,现在镇国府下设的机构主要是两个,一个是镇国府的新军,另一个便是专司经营的镇国府造作局,一个是大舅哥王守仁作为副参事来练兵,一个是舅父孙琦掌握。

    而叶春秋希望在这镇国府之下,再添加一个新的机构,研究院,这也是为了提升那些能工巧匠在镇国府的地位,解决他们身份和生活上的问题,使他们可以后顾无忧的举措。

    起初的时候,镇国府的研究几乎是由叶春秋亲力亲为,其他的匠人只是附庸,可是如今,随着这些人的进步,并且已经开始精于计算和绘图,这就使得叶春秋很多时候有什么想法,命人送一些图纸过去,对方便可以据此来研究可行性和改进了。

    深夜,叶春秋方才回到了叶家,他精神尚可,因为叶春秋还没回来,所以门房特意给他留了门,见叶春秋回来,这门房特意提着灯笼来给叶春秋照路,叶春秋便对他笑道:“往后我若是回来得迟,你留个小门给我即可,早一些睡,早上还要早起呢。”

    “少爷,这是小的的本份。”

    叶春秋便抿抿嘴,轻轻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了,他命人去烧热水,准备洗个热水澡再睡,叶家的管事叶东便赶了来,这叶东算是叶家的远亲,从前和老爹叶景是打小就认识的,中过府试,却总是在院试名落孙山,本来是以授馆为生,而今却是来了京师,专门负责给叶家打理家业。

    算起来,叶春秋该叫他一声叔,不过叶东却不敢当,他晓得叶家的少爷比叶家的老爷厉害,因此,自从叶景外放为官,但凡有机会,府里方方面面的事,只要叶春秋回了家,他都会来请示。

    “东叔,这么晚还没睡?”叶春秋朝他招呼,喝了口刚泡的茶。

    叶东便含笑道:“不敢睡,专等少爷回来,少爷,家里的一些进项和开支……都在这里,请看一看。”

    叶春秋点点头,大致看了下,没觉得有什么出入,便放下道:“有劳东叔了。”

    叶东又说了一些迎来往送的事,两个主人都不在家,所以许多事都得他自己拿主意,他大致说了一些情况,接着便拿出一份单子来,道:“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少爷做主,是这样的,鄞县的那位武进士洪如意新近过世了,他自中了武进士,一直都在三千营里当差,偏偏是英年早逝,前些日子他的妻儿赶来奔丧,你也知道,乡里乡亲的,人离乡贱,因而其妻孙氏便打算收敛了他的骸骨回鄞县去,不过这洪如意在世的时候也是个浑人,在京师竟也没给妻儿留下什么,孙氏一个女子,又什么都不懂,也是叫天不应,所以就求告到了府上来,想让大家多少帮衬一下,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就不知少爷怎么看?”

    出门在外的人,遇到了事,也只能寻同乡了,叶春秋很能理解,这种事,其实一直都是叶景来办的,现在问到叶春秋的头上,叶春秋便道:“噢,平时家父是怎么处置的?”

    “不一样了。”叶东笑了笑:“从前哪,叶家在宁波同乡中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一般遇到什么事,都是周家来料理的,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咱们叶家蒸蒸日上,所以一般这种筹措的事,大家都先看叶家,从前是周家给个十两,大家便纷纷解囊,这个三两、那个五两,既不能给多,可若是少了,人家已经拿了十两,你却是只拿半吊钱,那也说不过去。”

    叶春秋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这种事是有玄机的,从前带头的事,大家都看周家,可是而今呢,更多人却是先看叶家,所以这个钱,你不能给多了,若是一次性给个几百两,你让其他人怎么办?你家大业大,几百两只是毛毛雨,可是总不能你出几百两,人家拿出个几两来吧,这是打人家脸啊,可是你又不能拿少了,若是少了,其他人有样学样,不免让人寒心。

    叶春秋便道:“大家凑钱给洪叔父治丧倒是小事,顶多几百两就到头了,重要的是他这遗孀孤儿寡母的,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叶家拿二十两吧,算是起个头,其他的,你去说一声,就说有什么事,来这儿打个招呼,总能给些方便。”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二章:东阁侍学(第五更)

    叶东听了,连连点头,笑着道:“有少爷这个话,那孙氏多半要安心不少了。”

    叶春秋道:“乡里乡亲的,若是力所能及,自然要行个方便,东叔,这样的事很多吗?”

    “倒是有不少。”叶东叹口气,才继续道:“京师里什么人没有?宁波乃至浙江人就更多了,平时大家各忙各的,也难照应,可是遇到了事,总不免求告上门,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真不到万不得已,谁肯抹下面子呢,哎……”

    叶春秋便笑道:“是啊,人离乡贱,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自个儿处理了,真有可怜的,能帮也就帮了,尤其是这客死异乡的事,不要怠慢了才好。”

    叶春秋吩咐完,便去歇了。

    次日清早,叶春秋精神奕奕地去了翰林院交了差,接着便是翰林学士请自己去。

    叶春秋前去拜谒,却发现是个新面孔,四旬上下的年纪,面容和颜悦色。

    此人见到叶春秋,便带着善意的微笑,捋须道:“噢,叶侍学,你来的正好。”

    叶春秋忙是行礼,其实对这位翰林学士的路数,他还没摸清楚,连姓名都不知道,他只好道:“下官见过大人。”

    至于哪位大人,很抱歉,叶侍学很忙,而且是忙不过来,一时也想不起来。

    这位大学士也只是笑了笑,接着便道:“此番你赈济大同,立有大功,翰林院上下,与有荣焉,哈哈……不必多礼了,而今你既回京述职,又已升了侍学,所以翰林这儿,少不得要给你分派新的差遣,说来也是巧了,近来东阁那儿,恰好缺了一个侍学去协理,东阁大学士杨廷和特意指了叶侍学去,这东阁的差使,大致和待诏房差不多,老夫也就应承下来,不知叶侍学以为如何?”

    入值东阁?

    似乎不算是很糟糕的情况,不过这种入值,都只属于临时的派遣,内阁乃是一个统称,这大明有四殿二阁一说,分别是太和殿、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其实这都是正五品的官,地位崇高,一般情况下,所有的内阁大学士,也就是通常意义的宰辅,大多是以太和殿大学士或者是华盖殿之类的名义成为内阁辅臣的。

    四殿二阁的学士往往为正五品,其实跟翰林学士一样的品级,只是现在这位东阁大学士,虽为东阁大学士,却并没有进入内阁。

    这是什么意思呢,大学士的品级很低,比如刘健,他乃是内阁首辅,真正的身份是华盖殿大学士,这只是一个五品官,当然并不出奇,可是朝廷需要他来宰辅,需要他来协助天子处理政事,所以在这个五品学士的身份上,又添了一个吏部侍郎的兼职,吏部侍郎乃是正三品,这是实权官,就意味着刘健有决定官员任免的权利,只是大学士和吏部侍郎的官职还是低了一些,不过不要紧,朝廷有朝廷的办法,于是又在刘健的身上加了一个少师兼太子太师,这是从一品的官衔。

    那么刘健的身份大致是华盖殿学士,这是他的职责,即是天子的秘书长,有票拟之权;同时还是吏部侍郎,在票拟的基础上增加了权利;同时又为少师和太子太师,这是从一品,意味着他的资历。

    资历最高,权利很大,职责很重,这……便是首辅学士。

    通常意义的学士,大致就是如此。

    而东阁大学士杨廷和,从广义来说,他也属于内阁学士,不过……他也只是一个正五品的东阁学士而已,没有六部的兼职,没有太傅、太师、少傅之类的加衔,这位东阁学士,名为内阁学士,实际上只是大明宰辅的储备干部而已,除非这个时候,四位阁老中有人出缺,朝廷会进行廷推,在几个学士中选择其中一人补上,否则,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大学士,清贵倒是清贵无比,然而没什么卵用。

    东阁的杨廷和,叶春秋是知道一些的,叶春秋记得在历史上,刘瑾很不喜欢他,历史上,直到刘瑾垮台,杨廷和才很快地从候补宰辅中扶正了地位,被授予了少傅兼太子太傅和谨身殿大学士的身份进入内阁,接替了焦芳的位置,现在的他,有点单身狗的意思,前途是美好的,媳妇迟早可能会娶的,偏偏,单身狗还是单身狗。

    叶春秋所惊诧的问题是,杨庭和为何指名让自己去东阁?东阁的职责是专典诰敕,职责和待诏房差不多,那是一个清闲得不能再清闲的差遣,候补干部嘛,能有什么意思?

    只是这位翰林学士把话说到这份上,叶春秋自然不好拒绝,毕竟这是临时的派遣,叶春秋便行礼道:“下官遵命。”

    其实侍学去四殿二阁里当差,是一个好差使,毕竟这都是最清贵的地方,而且一般的大学士,都是将来的宰辅,若是人家媳妇熬成了婆,也算是和这位老上级是自己人了,相当于叶春秋去东阁镀了一层金,出门在外,也算是真正进入了内阁里历练过的翰林官了。

    的确没理由不去,而且叶春秋很想看看那位杨大学士打的什么主意。

    接了差遣,叶春秋便自崇文门入宫,东阁叶春秋是认得的,其实距离暖阁很近,是宫中重要的建筑之一,熟门熟路得很,叶春秋到了东阁外头,便见一个宦官站在这里。

    于是叶春秋上前行礼道:“下官叶春秋,奉命……”

    “唷,是叶侍学啊,哎呀,来来来,快请,请进。”

    似乎热情得有些过份,叶春秋只好讪讪一笑,待进入了东阁,这宦官领他到了公房,相比于恢弘的东阁,这公房就显得有些寒酸了,东阁毕竟不是东阁学士家的,而是属于紫禁城的大殿之一,属于皇帝老子的产业,而作为大学士,其实就是这儿的一个秘书而已,有一个地方蹲着就好。

    叶春秋看着恢弘的东阁后头一排低矮的屋子,如此的低调,如此的寒酸,突然有一种想走的冲动。(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三章:天子对弈(第六更)

    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然后叶春秋看到一个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公房里,桌椅几乎已经占了三成的位置,附近应该没有茅厕,所以这儿还设置了屏风,按照这屋子里传出来的怪味,叶春秋已经不用多想,后头理应是便盆了,再边上则是一个书柜,柜子里琳琅满目地放置着许多公文。

    看到这里,叶春秋叹了口气,皇帝老子还真是叩门啊,自己住着紫禁城,广厦千万间,就给学士们用这个办公?

    一下子,叶春秋明白了,他终于知道为何大臣们总要和天子过不去了,这对比太过强烈,陛下出恭的马桶,怕也比人家的公房要大,换谁都心里不平衡。

    此时,只见案后坐着一人,手里正拿着一个镜子。

    叶春秋是认得这个镜子的,竟是水晶作坊的放大镜,这东西用的人不多,所以水晶作坊只生产了一些,然后高价卖了出去,想不到在这里竟能看见。

    叶春秋忙是作揖道:“下官叶春秋,见过杨公。”

    杨廷和抬眸,他容貌显得很是消瘦,不过自有一副威严,面容倒是生得很端正,下颌长髯美须很是吸引人,他下意识地捋须而笑,笑容可掬地道:“是叶侍学,来得好,这里狭小一些,不过无妨,你可以到隔壁办公,其实这里也没什么要事,无非就是校验一下待诏房送来的诏书罢了,你从前在待诏房中制诰,想来这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到在这里,便哈哈地笑起来,显得很是爽朗,接着便用带着四川口音的官话道:“来了这里,想必很失望吧,东阁就是这样的,来,自己寻个位置坐,你是翰林的新贵,老夫闻名遐迩,早盼一见。”

    他这样一说,叶春秋忙是客气地道:“大人谬赞。”

    “你会下棋?”杨廷和突然问道。

    叶春秋便道:“下官会一些。”

    “这就更好了,自古东阁多寂寞,若是对下棋没兴致,可就真耐不住寂寞了。”他放下了手头的事,接着道:“本是去外头的知微亭里下棋最好,不过若是让来往的宦官看了终究不好,就屈身在这里陪老夫下一局吧,你不必担心,这里没什么公务的。”

    叶春秋摇头苦笑起来,东阁的清闲,他是早有耳闻,这杨廷和叫自己来,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他既要下棋,自己只好陪他下吧。

    杨廷和边从书架后亲自取出了棋坪,边道:“这里没什么可拘泥的,几个东阁的官儿都是兼差,平时来得少,其实就老夫一个,现在多了一个你,你还有传奉职,是吗?无妨,什么时候不想来东阁入值了,打一声招呼就是,有闲便来,先下棋。”

    碰到这么个领导,其实也蛮好,瞧他平易近人的样子,叶春秋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最怕的就是自己隔三差五的告假惹来杨廷和的不快,本来还想旁敲侧击一下,谁料杨廷和似是早知他的心思似的,竟是先说了出来,这下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叶春秋便专心地陪他下棋起来。

    正午的时候,有待诏房送了新制的诰命来,杨廷和才放下棋子,只略略看了一眼,便让叶春秋拿去保存。

    这里确实很清闲,类似于图书保管员的职责,虽然早知清流官闲雅,可像这样的,却还是让叶春秋有些无语。

    倒是到了下午,杨廷和和叶春秋依旧下棋,这时,却有人进来,杨廷和抬眸一眼,那人嘘了一声,接着便蹑手蹑脚地到了叶春秋的身后。

    “哎呀,应当下在这里,这里。”

    叶春秋抬头一看,不由有些愕然。

    只见朱厚照站在叶春秋的身旁,憋红着脸,要指教叶春秋下棋。

    叶春秋想要起身行礼,朱厚照便压压手道:“你且先下了这枚子再说,听朕的没错,朕也算是棋中圣手了。”

    听朱厚照这么一叫,叶春秋便觉得这棋下得索然无味了,还是起身道:“臣见过陛下。”

    朱厚照见他如此,有些恼了,大喇喇地坐在了叶春秋的座上,啪嗒一声,将子落在他想要的位置:“你是不知,朕也爱下棋呢,父皇教朕的,朕的棋艺,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杨廷和便拱手道:“臣……”

    朱厚照压压手道:“来来来,杨爱卿莫要走,先陪朕下一盘。”

    杨廷和便抿嘴,一边捋着美髯,一边落子。

    朱厚照起先还得意洋洋,踌躇满志,可是很快,就被逼入了绝境,朱厚照脸色铁青,愁眉不展,叶春秋只是站在一旁,心里不由地想,这杨廷和方才与他下棋的时候,尚还慢慢吞吞,步步为营,可是和陛下对弈的时候,却是画风一变,处处凌厉,步步杀招,根本就没有给朱厚照任何的还手之力。

    方才朱厚照还吹牛,说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来着,现在却是眼睛都憋得通红,终于,他将手中的子一撒,叹了口气道:“杨爱卿的棋艺竟是精湛如此,实在佩服。”

    他是真的佩服,不像是作伪。

    杨廷和却是不疾不徐地含笑收棋,将朱厚照散落的棋子纷纷捡起,这才道:“陛下谬赞,臣的棋艺,连中上都不算,众同僚之中,臣是最糟的一个,方才与叶侍学对弈,臣可是一塌糊涂。”

    “是吗?”朱厚照显得很惊诧,可是旋即,他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板着脸道:“噢,朕知道了。”似乎一下子,整个人没有了什么兴致,便背着手,对叶春秋道:“老三……叶爱卿,过几日再来看你,东阁离暖阁几步之遥,有空来寻朕坐一坐也可。”

    说罢,便匆匆地离开了。

    朱厚照今儿是怎么了?

    叶春秋显得有些匪夷所思,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此时,杨廷和却是招呼道:“来来来,叶侍学,左右无事,你我再下一局,若何?”

    叶春秋便笑吟吟地道:“下官悉听尊便。”

    而杨廷和的眼眸中,泛着幽光。(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四章:杀招(第七更)

    因为新近都在东阁当差,所以叶春秋还是按时去东阁上值,杨廷和虽是屡屡说有事可以不去,可是才刚到东阁上值,不能给上官坏印象。

    杨廷和的性子,叶春秋算是摸熟了,是个很和蔼的人,无论你有什么难处或者心思,他竟能大致看出一些端倪,却也不会点破,只是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便能打消掉你的顾虑。

    虽然叶春秋知道这位闲得蛋疼的东阁大学士肯定不像表面这样简单,可是无论怎么说,和他的相处还算是愉快的。

    在东阁上值的日子,除了制诰,接着便是下棋了,二人你来我往,倒有胜场,和杨廷和下棋的时候,叶春秋倒不会借助光脑,毕竟这只是舆论,不是博弈。

    朱厚照自那一次气冲冲地走了之后,虽是说还会来,可是这两日却不见踪影,叶春秋也懒得管他,专心在这里躲一时的清闲。

    今日刚刚摆开了架势,正待要杀个痛快,东阁公房的门却又推开了,只见朱厚照徐徐踱步进来,这一次他很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道:“叶爱卿,让朕再来试一试。”

    他这样一说,叶春秋忙是起身,待杨廷和和叶春秋都向朱厚照行了礼,朱厚照这一次显得很谨慎,然后很直接地道:“杨爱卿让朕一子吧。”

    杨庭和便含笑道:“陛下,请。”

    朱厚照不敢大意,极用心地下棋,可是你来我往,很快败相便出了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眼看进入了死地,方才浑浑噩噩地皱了皱,摇头起身,幽幽地道:“哎,朕原来棋艺如此不精。”

    他朝叶春秋看了一眼,道:“叶爱卿,待会儿你来暖阁,朕先走了。”

    叶春秋便朝他行礼,送他出去。

    等回过头,便见杨廷和弯腰在拾起棋盘上的乱子,显得很有耐心。

    叶春秋终于忍不住道:“杨公,下官有一事不吐不快。”

    杨廷和将棋子统统放进棋盅,方才道:“叶侍学有话就问,老夫看你这几日也憋了很多话,说出来吧,无妨。”

    叶春秋便道:“杨公每日下棋,似乎意有所指,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作为下官,问出这句话,确实显得有些不礼貌。

    可是叶春秋也不是傻子,总感觉东阁里的事太古怪。

    杨廷和将棋盘收回书柜后,方才背着手走到叶春秋面前,道:“你想知道是吗,好吧,那么老夫不妨实言相告,焦芳也爱下棋,前几年,他入阁,陛下几次都在暖阁里与他对弈,现在,你明白了吗?”

    似乎,这是一个与今日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关系的事。

    可是叶春秋却是恍然大悟,他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陛下会下棋,而焦芳为了讨皇帝开心,自然免不了与皇帝对弈,焦芳是个很圆滑的人,他怎么敢赢皇帝呢?自然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地落败,而朱厚照龙颜大悦之下,焦芳少不得要伺机吹捧一下,陛下的棋艺出神入化得如何如何。

    从一开始,杨廷和就已经打好了算盘,他寻自己来东阁,就是他布置中的一个环节,谁人不知叶侍学和陛下合得来?在东阁里办公的杨廷和比谁都要清楚,他让叶春秋来东阁,是因为他知道陛下一定会寻来这里,而他与叶春秋下棋,陛下来此见了,以陛下争强好胜的性子,势必要‘表现’一番。

    而他则用辣手将朱厚照逼得手忙脚乱。这个时候,陛下会怎样想呢?

    焦芳不是说,朕的棋艺精湛的吗?焦芳不是说,朕的棋艺放在这大明,也是数一数二的国手吗?焦芳不是说……

    原来,焦芳是个骗子。

    杨廷和用这个办法,告诉了朱厚照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对于一个少年天子来说,他固然有很多他所骄傲的一面,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很厉害,而这种厉害,不在于朱厚照的本身,而在于身边人的吹捧。

    在这种吹捧之下,他自我感觉良好,可是当真相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呢?

    这时候,朱厚照会怨恨谁?怨恨杨廷和吗?杨廷和可是对此‘懵然无知’,那么……显然陛下唯一能怨恨的就是当初说他棋艺高超的焦芳了。

    叶春秋甚至能感觉到,朱厚照每次想到下棋,再想到当年焦芳和朱厚照对弈时,那种陛下很高明的吹捧,少年天子的心底深处,一定是恼羞成怒吧!

    只怕在朱厚照的看来,这个焦芳,是将他当做傻瓜了。

    叶春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依旧平静的杨廷和。

    杨廷和却是莞尔微笑着,他知道叶春秋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道:“本来此事理应先行见告,叶侍学,这……也是老夫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太年轻了,焦芳前几日已为陛下所恶,可是焦芳此人八面玲珑,总会想尽办法,以再得陛下的宠信;何况陛下心软,过几日,又不知会是什么想法。老夫听说焦公和叶侍学也是不睦的吧,你看,老夫和叶侍学现在也算是同仇敌忾了,正好,一起给焦芳的棺材上钉下最后一颗钉子了。”

    他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叶春秋为之汗颜,他在想,到了而今,焦芳怕是连最后一点机会都已经丧失了,而一旦焦芳垮台,内阁就会出现空缺,那么……

    叶春秋抬眼,看着杨廷和,杨廷和捋着他的美髯,叹口气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焦芳祸国殃民,也该走人了,此时叶侍学一定在想,老夫这样做,也是因为有私心的吧,焦芳一走,内阁出缺,东阁大学士就有机会填补空缺了。”

    杨廷和苦笑着继续道:“这倒是没错,可是礼让别人,再让一个刘瑾的同党入阁,总没有老夫取而代之的好。”

    他对叶春秋没有一丁点的隐瞒,所有的真相都直接地摆在了叶春秋的面前。

    意思就是说,焦芳一垮,机会就来了,而他,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不二的人选,因为……他和刘瑾一向剑拔弩张。

    单凭这个理由,似乎就有足够的说服力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五章:杀局(第八更)

    像杨廷和这样有名无实的大学士有不少,除了四殿二阁的学士,还有翰林学士,都是有机会入阁的。

    不过杨廷和的优势很大,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得罪了刘瑾,杨廷和在翰林的时候,主要负责的是修史,当时李东阳奉旨修大明会典,杨廷和就是李东阳的主要副手之一,去年的时候,因为杨廷和得罪了刘瑾,刘瑾便摘取了《大明会典》中的小差错,扣下杨廷和与大学士李东阳的二级俸禄。

    也就是说,杨学士他扣工资了,可是刘瑾的这种睚眦必报,某种程度却让杨廷和有了一个极有利的优势,现在的焦芳眼看着就要垮台,其他候选人未必就和刘瑾有什么勾结,可是谁知道呢?

    唯有我们的杨学士和刘瑾的矛盾是公开的。扣人工资如杀人父母啊,此前刘瑾安排了一个焦芳,就够让刘健等人不自在的,现在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再塞进一个刘瑾的党羽来?

    所以叶春秋几乎可以想象,刘健等人到时势必会全力支持杨廷和,因为这是最不坏的选择,而一旦内阁诸公们极力支持,在廷推中,杨廷和的优势就很大,入阁便有十拿九稳的可能。

    叶春秋看着这位在东阁里休闲自在的杨学士,心里哂然一笑,他万万料不到,压垮焦芳的最后一根稻草的人不是自己,竟是杨廷和。

    细细思来,这大明的官儿本就不少,可是中枢要害的职位却是稀缺,想想看,同样是五品官,也同样是大学士,人家是宰辅,你却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搓泥垢、挖鼻屎,只怕换做是谁,心里也平衡不起来,不争不抢的人,那也未必就是圣人,这些大明朝最顶尖的精英们,哪一个不是读着圣贤书,抱着治国平天下的理念?噢,就许你治国平天下,我特么的公房边上还要用个屏风遮着尿桶,都是学士,不背后给你一记闷棍,都对不起祖宗了。

    杨廷和很‘老实’,他虽然算是利用了叶春秋,却还是乖乖地抖落出了一切,因为这是阳谋,若是藏着捂着,以叶春秋的智商,迟早是会回过味来的。

    反正大家彼此站在同一战线,都将焦芳视作了眼中钉,那么也就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了。

    而叶春秋也算是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到了什么叫做打闷棍,背后插刀子,真真是受益匪浅,他居然产生了好好学习的心态,学习不只是为了绕到别人身后给人闷棍,同时也是为了防身,以防自己是被打闷棍的那个,世途险恶啊。

    叶春秋忙道:“杨公奇谋锄奸,下官佩服。”

    佩服你个鬼,只是面对这位准内阁大学士,趁机巴结一下罢了,至少大家双方留个好印象,日后好相见。

    杨廷和含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他坐下,呷了口茶,方才意味深长地道:“陛下想必很快就会召叶侍学了。”

    叶春秋有些不信,可他话音落下不久,就有宦官来道:“叶侍学,陛下有请。”

    杨廷和便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叶春秋心里有些吃惊,这位杨学士,简直就是东阁中的扫地僧啊,天天躲在这小公房里,怕是把天子和朝廷的生态都研究透了。

    叶春秋不敢怠慢,忙是出了东阁公房,往暖阁方向去。

    东阁与暖阁,不过是一墙之隔,偏偏这道墙是l字型的,得绕一炷香的路,待到了暖阁里,朱厚照很安静地在坐着,叶春秋行礼,朱厚照很认真地看着叶春秋道:“老三,你坐着。”

    有宦官摆了锦墩来,叶春秋便侧身坐下。

    见朱厚照面沉如水,一脸郁闷的样子,他跪坐御案之后,身前却是一个棋坪。

    朱厚照抿着嘴,不耐烦地对身边的一个小宦官道:“人来了吗?”

    这宦官道:“陛下,怕是还没来,这几日,焦公告病,所以不在内阁,已去焦家传口谕了。”

    朱厚照便眯着眼,不露声色。

    叶春秋心里想,这小皇帝还真是个很记仇的人,当初自己的大舅哥骂了他几句,他记恨到尽头呢,隔三差五就把大舅哥从前讽刺他的话拿出来说。今儿,焦芳这……怕是难善了了。

    等了良久,朱厚照显然也没有什么心情跟叶春秋说话,暖阁里悄然无声,那焦芳终于姗姗来迟地到了,他巍巍颤颤地进来,便拜倒在地道:“臣焦芳,见过陛下。”

    朱厚照绷了很久的脸突然笑了,道:“噢,焦卿家啊,朕等你多时了,怎么?你总是称病,现在这病,可好了吗?”

    焦芳也不知陛下为何召还自己,心里有些忐忑,也只听说是私下召见,倒是放了心,因为这不像是要降罪的样子,可进了暖阁,见到了叶春秋欠身而坐,面色又有些不好看了。

    他还算沉着镇定,便连忙道:“已经好了少许。”

    “只是少许?”朱厚照又笑了,这家伙似乎越来越和叶春秋酷似了,连这虚伪的笑容都和叶春秋的笑容一样,显得很真挚的样子,他道:“朕突然想下棋了,这叶爱卿哪,棋艺不精,下着没意思,朕就想到了焦爱卿,焦爱卿啊,朕和你有许多日子没有对弈了吧,反正今日焦爱卿也是告了病假,不必去内阁忙碌,索性就陪朕下一局棋吧。”

    只是下棋?

    焦芳不由有些狐疑,他侧目看了叶春秋一眼,却见叶春秋脸色平淡,似乎心不在焉,再看朱厚照,脸上真诚,他只好讪讪道:“臣敢不从命。”

    于是他跪坐在了朱厚照的对案,朱厚照笑起来,露出了他的白牙,道:“从前都是朕让你先落子的,今儿照例你先落子。”

    焦芳渐渐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了,一直以来,朱厚照的棋艺都是‘出神入化’的,所以棋艺‘落后’的焦芳往往都会被朱厚照礼让,今日也是如此,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莫非是陛下已经忘了前事?是了,陛下的性子历来都是如此的,刘公公也说,陛下容易心软,看来……这一次自己似乎蒙混过关了。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六章:机关算尽太聪明(第一更)

    焦芳的心情,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慢慢镇定,等棋子在手时,焦芳的面色渐渐冷静,如一泓秋水。

    从前,他就是靠着下棋来哄小皇帝开心的,在内阁里并没有太稳固的后盾的他能够逐渐巩固地位,也正因为如此。

    不要小看与小皇帝下棋,这里头却有诸多的玄机,一般人根本应付不来。

    而焦芳自有他的诀窍,一方面,要让小皇帝赢,而另一方面,却又要让小皇帝赢得不容易,所以自己必须得极为缜密的布局,却又要故意留下一个很巧妙的漏洞,这漏洞要绝对的讨巧,不能显得过于刻意,否则就功败垂成了。

    下棋要胜自己的对手不容易,而要巧妙地让自己的对手险胜自己,却是难上加难。焦芳知道,自己已为天子所恶,所以想要东山再起,就看这一次了,若是能让陛下胜得惊险,再说几句讨喜的话,或许……暂时可以纾解现在的困局。

    一直是盟友的刘瑾,现在不敢为他冒头说话,是怕引火烧身,可一旦他缓解了陛下对他的坏印象,刘瑾那儿就可以有所动作了。

    噢,还有御马监的张永,近来和他也渐渐熟络起来,寻个空可以拜谒一下。

    唯一的麻烦就是……

    焦芳眼角的余光在叶春秋身上一扫,他微微皱起眉,这个人才是麻烦啊,可惜……自己输了,竟是输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却不知叶春秋会不会在陛下面前说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焦芳终究还是打起了精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棋局的身上,他先落了子。

    朱厚照喜欢下棋,到底为何喜欢,坐在一旁的叶春秋此时在猜测,按理,琴棋书画跟小皇帝这种尿性的人是不沾边的,不过下棋或许是例外,因为下棋要厮杀,有时也是武将的装逼利器,就如同小皇帝的暖阁里,别的书不摆放,偏偏要放一本《春秋》一样,好吧,似乎多想了。

    此时,朱厚照和焦芳已经开始厮杀起来,叶春秋含笑看着,更多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不是在棋盘上,甚至他不需看棋盘,只看二人各自的脸色,就大致能看出棋局上的变化了。

    小皇帝皱眉了,这就对了,焦芳一定会先处处摆出杀招,只有如此,这样的棋局才能惊心动魄,既可增加小皇帝对这场棋局的兴趣,在小皇帝千辛万苦破局之时,也能更生出欣慰之感。

    而焦芳的脸色,此刻是轻松惬意的,这和叶春秋的猜想没有什么出入。

    猛地,小皇帝面露笑容,然后落了一子。

    这理应是破局了,焦芳必定会留下漏洞,此人心机很深,不过也可见他的棋艺十分高明,这种故意送人头却又不能被人举报为划水嫌疑的棋局,其实是最难的,这里头有个度,既要保证陛下不能想不出破局,又不能太轻易,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小半时辰过去,焦芳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甚至忘乎所以地惦着手中的棋子,一副想要脱困的模样,这些叶春秋都看在眼里,从焦芳的脸上,竟是没有看到焦芳脸上半分的不同寻常,就仿佛他此时此刻,不是一个理智的算计者,而是一个沉醉入了棋中的国手。

    哎……

    叶春秋突然明白,自己和杨廷和、焦芳这些人之间的差距是什么了,他们脸上总是带着伪装,而这伪装得太像,莫说是自己,只怕他们连自己都已经骗过去了。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人精啊。

    相比于只会装萌卖傻的自己……呃……

    焦芳迟疑着落子,似乎还在权衡,却最终咬了咬牙,啪嗒一声,将子落下。

    朱厚照却是抬眸起来,他看着焦芳,似笑非笑地道:“焦卿家,你输了。”

    “什么。”焦芳一脸错愕地看着朱厚照道:“何以见得?明明……”

    朱厚照却是轻快地落下了子,而这一刻,焦芳的脸上一副仿佛明白了什么的表情,脸色又青又白,显得很是懊恼的样子。

    演技太棒了!

    叶春秋差点想要为之拍案叫绝,能把一个人失落的神情表演得如此出色,还真是旷古未有,后世什么张xx、刘xx在焦公面前,简直弱爆了。

    可惜……叶春秋冷冷地看着焦芳,焦芳显然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演出越是精彩,就越是……

    朱厚照笑吟吟地看着焦芳道:“焦爱卿,你输了。”

    “是,臣……惭愧得很。”焦芳在说到惭愧的时候,却眼睛依旧盯着棋盘,仿佛还在想,若是当初在哪里落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输棋者最正常的反应,而焦芳表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朱厚照却仿佛比从前成熟了许多。

    他从前是个孩子,因为他生活在蜜罐里,他从不曾见过人心的险恶,也绝对体察不到人性的黑暗,更是洞悉不了背叛和欺骗。

    因为每一个在他的跟前都是‘真挚’的,每一个人都一遍遍地强调自己对他的忠心耿耿。

    而现在,去了一趟大同,使他体悟到了人情冷暖,焦芳现在的表现,更让他看清了人性的丑恶。

    “焦爱卿莫非输了还不服气不成?”朱厚照慢悠悠地道,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焦芳忙道:“老臣不敢,陛下的棋艺又有所进步了,老臣惭愧,这些日子以来,老臣竟还停滞不前,陛下的棋艺……”

    “焦爱卿……”朱厚照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收敛起了脸上那抹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焦芳,然后突然道:“焦爱卿方才不会让朕的吧。”

    焦芳愣了一下,一张老脸唰的一下苍白无比,刚刚他还想多吹捧几句,还在庆幸自己总算哄了陛下开心,以为自己这是劫后余生……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话,突然令他生出遍体的寒意,他觉得冷,冷得刺骨,冷得锥心。

    他错愕地看着朱厚照,朱厚照此刻脸上比他更冷,尤其是那双眸子,这双本该带着清澈的眸子里,现在却带着洞察人心的清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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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261/ 第一时间欣赏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所写的《庶子风流》为转载作品,庶子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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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