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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张雨亭的崛起

    论年庚,张雨亭居长,赵冠侯次之,一位三品大员喊保险队副队长为兄,这又让一干绿林中人看的目瞪口呆。张雨亭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成,咱不能按岁数算,秤砣小压千斤,豆腐泡大啥用没有。咱得按官算,你官大,你得是哥哥。”

    “那是拜把兄弟还是拜官?当初刘关张桃园结拜,要是按本事算,哪轮的到刘皇爷做大哥,自然是按年纪算,你年纪大,就是兄长。待会我还要去拜嫂嫂,咱们两人就算是弟兄。”

    张景辉虽然觉得,自己属于被人算计了一把,白落了人情给张雨亭,可是他性情懦弱,看明白这一点,却也不敢说什么,反倒是在旁说着好话,连称恭喜。赵冠侯道:

    “咱既然是兄弟了,我有话,可就好说了。我这次来,一是来八角台玩玩,游山逛景,二是来跟张大队长商量个事。现在东三省撤将军,设总督,一切制度,都要改。现在在东三省,要建立巡警局,招募巡警,同时部队也要改编扩充。就像景辉大哥昨天说的,眼下年景不好,兵荒马乱不太平,胡子到处打抢,这不像话。朝廷要组建防营,招募兵弁,八角台的弟兄们有好身板,好功夫,当一辈子保险队,未免太过屈材。你们就没想过,为朝廷效力,一刀一枪,得个出身?”

    “当官?我们这一脑袋高粱花的,也能当官?”张景辉一听这话,脸色渐渐又好看起来。

    他原本就是极容易被自己说服的性格,开始时憎恨张雨亭借自己过桥,悄悄的走通了赵冠侯的门路,巴结上了大贵人。可是现在听赵冠侯喊自己做大哥,又觉得这样也着实不错。

    本来自己的性子就软,又不善交涉,如果是自己和这个大官谈,多半要谈崩。张雨亭搭上了这条线,自己水涨船高,也能听一个三品大官喊自己一声哥,这是何等的造化。再说,除去这个口惠,也有实惠。他与张雨亭都不想一辈子吃绿林饭,想着要得个功名,混个官身。之前给增其那里,送了很重的礼,就等招安。

    增其被拿,只当此事已然无望,不想峰回路转,赵冠侯主动提出来,他心里那点芥蒂,已不知跑到哪里去。

    赵冠侯笑道:“景辉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就你这人才本事,当个官不是很寻常的事么?兄弟我今天在这说句大话,我给你上个折子明保,五品前程须臾可得。”

    张景辉不懂官场里明保密保区别,只听到了五品前程,登时乐的如同开花馒头,点头道:“那就全靠赵大人栽培,让我当牛做马都行。我个卖豆腐的也能来个五品,这玩意上哪说理去。”

    张雨亭摇摇头,转头对赵冠侯道:“我大着胆子,喊你声老弟,我说老弟,咱既然拜了把子,就是自己人,你可不兴坑我。这招安的事,我也听说过,有像孙大人这样当官的,可也有招安完了转头就掉脑袋的。我信的着你,不能让我掉脑袋,可是这说给官就给官,也未免太容易了。到底有什么要求,不妨明说。咱把话放桌面上,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是自然。招安,是一定要招,但不是现在。现在,确实有一件事,要二位兄长去做。铁勒扶桑,在咱的国土上打,这是没有道理的。这仗多打一天,老百姓就多受一天罪,咱们要做的,就是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让老百姓得到解脱……”

    等他把来意说完,张景辉的兴奋情绪渐渐消失了

    “打……打大鼻子?这倒是可以,没说的。可问题是,打他们的铁道,烧他们的仓库,杀他们的伤员。那就是明着跟他们作对了,这玩意要是大鼻子最后把小鼻子打跑了,掉过头来,他们可饶不了我们。这我听老人说过,自从当初销烟到现在,咱国家就没赢过洋人。扶桑跟咱也差不多,就他们,能打的过铁勒?这一宝要是押空了,那可是把小命都得赔进去。”

    张雨亭笑道:“咋,大哥你尿了?妈巴子咱杀大鼻子杀的不是一个两个,做买卖的,当兵的,屯垦的,光活埋都埋二十多个了,这算啥事?我就不信,他大鼻子能在咱的地盘上站住。这黑土地是咱的地盘,不能让外人搁咱地盘上人五人六。我觉得赵老弟说的对,咱得联合起来,把大鼻子弄走。把他们干躺下了,这片天下,还是咱说了算。要是他们搁这不走,咱这八角台,早晚也好不了。你忘了,刘庄那刘老财,跟大鼻子好的穿一条裤子。结果那大鼻子搁他家喝酒,看上他闺女了,人家不乐意就来硬的。刘庄几十条人命啊,就为这点事全毁了。”

    张景辉素以他为主,此时只问道:“二弟,那你的意思呢?”

    “干!不管朝廷支持不支持,咱都得跟大鼻子干。过去咱跟他们干,是咱自己自发的,不让洋人在咱这立棍。现在跟他干,是跟扶桑人合作,拿他们的钱,他们的枪,去打洋鬼子。走到哪,也不能露出朝廷的意思来。再说,人家扶桑人也不白用人,不说了么,十支快枪,十匹好马,两把六轮子。大哥,你不就喜欢六轮子么,两把,都归你!”

    张景辉连忙摇着头“不不,我不能要。我这要枪就是搁家里玩,你是神枪手,好枪归你使,我有把单打一够了。我说赵大人,他真能给这老些东西?”

    赵冠侯笑道:“他不给,我给!这次我来,就是带着枪支弹药来的,你们先留下。将来,我再跟扶桑人要。除了这些东西,我再送一样好东西给你们,手留弹。美瑶,把手留弹拿来,给两位兄长看看。”

    此时在关外,这种拉火式手留弹还是一等一的稀罕东西。等到孙美瑶拉开一枚投掷之后,其威力把张景辉吓的跳了起来“这什么玩意?赶上唱大鼓的说那张手雷了。这东西,也给我们?”

    “两百个,已经拉来了。二位兄长,如数点收。”

    张雨亭的表情却很冷静,没因为这笔天降横财,而变的过度兴奋,反而看着赵冠侯道:“兄弟,我这问你一句话,绿林人是有名的见财眼开,见利忘义。你就不怕我们把你的家伙拿到手,扭头不认帐?”

    赵冠侯一笑“大哥,要是怕这个,我何必跟你拜把子。咱喝了血酒,就是兄弟,信不过自己兄弟,还能信谁。”

    张雨亭听了这话楞了楞,随即哈哈笑道:“好,就冲你这话,老哥把这条命卖给你值个了。景辉大哥,你跟下面说声,今天的菜比昨天还得好,昨天是款待大人,今天是款待我兄弟,什么拿手上什么,什么好吃预备什么。”

    张景辉也道:“是啊,赵老弟这真是咱的恩人,有了这两百个手留弹,海沙子再来,我先扔他四个,看他还怎么横。”

    赵冠侯拦住张景辉“吃饭不急,我先问一下,海沙子是怎么回事?咱自己弟兄,有话别瞒我。”

    张雨亭苦笑一声“我哥嘴快,啥都往外扔,想兜还兜不住了。这么个事,我们在八角台立大团做买卖,附近有个海沙子拉绺子,想把我们八角台也纳入他的保险队里。你想,我能干么?我们不干,他就没完没了,总想着把我们吃掉。他的绺子大,我的保险队小,他的枪也比我们的多。而且他身后,也有洋人支持,不太好惹。大哥总恨不得让老弟出面把海沙子平了。可是这事,我不能干,大老爷们,顶天立地。自己的梦自己圆,不能总指望朋友。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老弟,你借我十匹马,十杆枪,其他的事啥也别管,我灭不了海沙子,就没脸当这大金的官,更别提招安不招安。”

    赵冠侯对他这态度倒是很为欣赏,“大哥,你这还是跟我见外,咱们是手足,你的仇人,不就是我的仇人么。他要吃掉你的保险队,我自然不能坐视。你跟我说说,他是哪的,这回,咱把他端了就完了。”

    张景辉抢先道:“他是红罗山的,离这八十里地不到,是个大山头。山上三百多号人,大概能有个一百六七十杆枪,好枪也得有三十几条。而且有百十来匹脚力,好马笨马大骡子都有。海沙子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他已经放话了,我们要不跟着他干,过年之前,踏平我们八角台,所以你们来的时候,我们那么戒备。可是现在你们在这,老前辈五爷也在,我想他不敢来吧。”

    赵冠侯点点头“那我就多待两天,他若是不来,我去红罗山找他,他若是来,就把他留下。你们中,有没有人对红罗山的地理熟,给我讲一下这地方。我这次出来,也是要打猎,这海沙子,算是个好猎物。”

    在距离八角台四十里处的一片窝棚内,原本的主人已经被驱逐,取代他们的,是一群裹着棉袄,戴着毡帽的男子。几十匹脚力栓在附近,大批的步兵则抱着长枪,等待头领的命令。

    大当家海沙子与手下的二架以及水厢、粮台等人则对着一张草图比画着。海沙子身上穿着一身扶桑军装,头上扣着军帽,俨然个扶桑军官的样子。边用小棍指着八角台边道:

    “我放出话去,年前踏平八角台,说了就得办到,否则怎么见人。今天,咱就办了它。崽子们休息一小时,然后出发,天黑之前到地方,晚上砸窑。告诉崽子们,进去之后,随便拿盘采球子,想要到老丈人家开荤的,就给我往里玩命压!”

    二架杆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当家的,这不合适吧?听崽子们说,大刀王五也住在八角台,那可是老前辈。”

    “老前辈咋了,老前辈多个六!我认识他,我的枪不认识他,他那两下子,过时了。现在不靠刀枪,靠快枪。就我这两把六轮子,来几个王五都不好使。就因为他那来了五十来人,都有马,我才得开了八角台。砸开八角台,咱才好扬名立万,再说那个乔大人还在咱山里,不露个脸,人家扶桑人凭啥看的起咱啊。告诉崽子们,准备,出发!”

    天色擦黑时,红罗山两百余人,已经摸到了八角台附近。这差不多是红罗山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剩下的一百多人里,老弱妇孺占去大半,战斗兵不超过二十名。为了这次对八角台的行动,海沙子可算是倾巢出动,力求一战成功。

    土匪们打这种土围子是老经验,所欠缺者,就是在庄子里没有插扦,不能够事先埋伏。但是等到子夜时分,村庄陷入一片寂静,随着一声尖利的呼哨,藏于森林里的土匪尖叫着冲出来,从各个方向,朝着八角台发起攻击。枪声、呐喊声,加上中枪后的惨叫声,弥漫了整个夜晚,将狗叫声,及女人孩子的哭闹声掩盖了下去。

    墙上的防守很顽强,大抬杆一声一声的闷响,快枪发出欢快的叫声,将一名又一名红罗山的好汉报销在冲锋的路上。海沙子今天流年不利,月光照在雪地上,让防守方视线良好,射击水平大有提升。再者,就是村里多了不少快枪,与原先情报不符,让他的部下死伤很重。

    匪徒们打胜不打败,打这种损失大的硬骨头,都有些退缩。海沙子举起枪连毙两人,总算制止了部下的动摇,他观察一阵,吩咐道:“二架杆,你带人打南门,把动静闹大一点,把那门牛腿炮用上。其他人跟我去北门,等到南门一乱,咱把北门就拿下来。”

    果然,随着牛腿炮的轰鸣,八角台的防卫力量明显集中到了南面,枪放的很密集,海沙子一马当先,高喊着“压,压,压!”向北门冲去,而北门的守备兵力不多,两排枪下去,土匪已经到了墙下。就在匪徒们,将钩索扔上墙头,准备强行突破之时,一枚枚圆形的东西,从墙头上扔下来。

    红罗山。

    曾经的聚义大厅,已经处于官府的控制之下,曾经的主人,已经变成了阶下囚。由向导的带路,官兵很容易就摸上了山,红罗山残存的武装,对上赵冠侯带领的五十名精锐,根本没有一战之力,战斗轻松解决。老弱妇孺战战兢兢的看着新的主宰者,揣测着自己的命运。女人们拼命的掩好自己的衣服,但是她们知道,这没用,不管衣服系的多紧,一会就会被男人剥个精光。

    在押寨夫人房里,捉出来的是一丝不挂哭成泪人的押寨夫人,和同样毫无遮挡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却不是海沙子。留守的匪徒俘虏大骂道:“乔烈山,你这****的扶桑人,我们拿你当朋友,你却给我们大当家戴绿帽子!插了他!这位爷,请你插了他!”

    名为乔烈山的扶桑人却不害怕,而是看着赵冠侯这一行人道:“我是扶桑的少校乔烈山,我的人身安全受扶桑帝国保护,请你立即释放我。”

    赵冠侯朝他打量几眼“就这么点本钱,也学人偷香窃玉?真寒碜。这是大金国的地盘,你们扶桑保护不了什么,来人,把他扔山涧里去,给海沙子出口气。然后,把山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放火烧山!”(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失踪

    烈焰腾空,间或还有劈啪爆响声响起,如同鞭炮,为新年增加了几分节日气氛。女俘虏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她们知道,那是占领着在放排枪庆贺。而按照土匪的习惯,当他们放完排枪之后,就会在自己身上放另一种形式的排枪,她们只能祈祷,希望在这些大兵手下求个活命。

    直到带队的男人大喊着“谁敢祸害女人,一律开刀问斩。有亲投亲,有家归家,朝廷发给路费”之后,这些女人才渐渐相信,自己这次真是得救了。她们中有人是出身殷实人家的肉票,有的是村中的村妇,但无一例外,现在都成了这个山寨的匪属。

    在这里除了押寨夫人外,女人们没法确定谁是自己的丈夫。一场赌博,一次斗殴,酒后的冲动,乃至下山行动中的伤亡,都会令她们的丈夫发生变化。从一个男人换成另一个男人,乃至一些女人可能同时被几个男人所共有。大多数人已经变的麻木,习惯,乃至认命。当听到自己终于获得解救时,她们反倒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赵冠侯无奈的看看孙美瑶“早知道带凤喜来就对了,她跟这帮女人还好说话一点,还得麻烦你,对了,告诉她们你是女的,别跟上次一样,你刚一拉她,她就自己解扣子。”

    五大少的大旗落下,代表着又一处山寨成为了历史。自新年之前到现在,八角台在官府的支持下,开始了对辽西绿林的强势整合,一口气吞并了大小数十个绺子,将之纳入自己的指挥之下,并勒索出大批积蓄孝敬给官府。

    而像海沙子、五大少这等,自恃有力,不肯归顺者,就在官匪合力打击下,烟消云散。赵冠侯的训练方法,在这个时代属于闻所未闻,那些护卫的单兵战术能力,绝非胡匪能比,在这种剿匪战中格外有效。他十额驸的身份也很好用,驻扎在关外的部队里,大部分是旗兵,听到这个身份后,又知道有银子拿,不少驻军也被拉进来当炮灰。

    是以赵冠侯本部损失不大,收获却极丰。骑兵队已经变成了一人双马,另有几挂大车,专门存放战利品,以及无处可去的女人。

    这些女人将被送到军营里,如果有合适的,将会组成新的家庭。而实在无法组成家庭的,将送到山东,与从京城解救出来的那些女人一起,进入工厂工作。

    张雨亭对于赵冠侯搞的这种自己选择配偶的举动闹的很迷茫,包括他想给两家的孩子定娃娃亲。赵冠侯的说法也是,这是孩子自己的事,要让他们自己决定,家长无权给他们指定婚姻。

    在他看来,这种女人随便一分就完,哪有那么多自愿,但是赵冠侯坚持,他自无话说。而在这段时间的行动中,不止他的队伍扩大了,影响也在扩大,整个辽西提起张雨亭,无不肃然起敬。至于张景辉,却依旧还是豆腐张。

    随着辽西势力的大半肃清,只剩下如杜立三这样的巨匪,一时打不动,但是彼此可以不相犯。昔日的仇人金寿山,也早早的来投降认错,张雨亭知道,自己该报答的时候到了。

    “大鼻子的铁道、兵站、仓库、伤兵医院,我已经让崽子们去摸了。铁勒人,只当我们是在绿林火并,没有引起重视,这个时候,正好叼他个冷不防。”

    “那就好,你与那个花大人,保持好联络,扶桑人消息灵通,又能支援你武器粮弹,两下多接触,没坏处。”

    两人边说边走,张雨亭摇摇头“过去在辽西这片,五大少是如同皇上一样的人物,我跟人家往哪比?现在,也被我给灭了。这是跟兄弟你结拜之后的事,是你给我带来的。喝水不能忘了挖井人,忘恩负义的事,不能干。扶桑人跟我,是互相利用,花大人和我有买卖没交情。我从他们手里拿枪,替他们打铁勒人,要是铁勒人给我家伙,我还兴许帮他们打扶桑人呢。跟兄弟你是有交情不谈买卖,我老张不能一辈子这样。将来要是我有发达的一天,你老弟只要说句话,老哥我一定鼎力相助,只要我有,要啥给啥。”

    “有这句话就好了。我也该跟你告假了,在你这过的年,怎么元宵也得到新民府吃,跟我一起到新民,给徐总督磕头吧。”

    张雨亭一喜“我能有这造化?”

    “那怎么不能有。我是明保张景辉,密保的你。你的官下来,一定比他大,只是眼下不方便正式发部照官服,得打完仗再说,这里的尺寸,大哥心里有数。怎么,害怕了?怕我是用金钩钓鱼的办法,把你骗进新民,拿活的?”

    张雨亭一阵大笑“二弟,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你要想杀我,还用的着骗?就你手下那些人,收拾我不跟玩似的。你这是给我脸,我哪能不懂?我回去备份礼,给徐东海带去,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恩,这很应该,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啊,那贡品的东西,一样不要有,否则老徐那里,可没我这么客气,说不定真会翻脸。”

    众人先行回奔八角台,张雨亭去准备进新民府的孝敬,赵冠侯也要把存在这里的东西带走,一发回去。孙美瑶笑道:“那棵九品莲台,回去让凤喜给你拾掇一下,说不定啊,她晚上就能怀上。”

    “不,那参我准备拿回山东,给寒芝还有十格格补一补,十格格难产,身子虚,得补。寒芝是身体一直不算强壮,至于你……先给你留一块,暂时不用补。你现在这身体能打死老虎,还用不上,等生了孩子再说。”

    孙美瑶呸他一口,两人说笑着到了八角台,却见这里已经有个人候着,正是赵冠侯身边用的材官高升。他如今是赵冠侯的心腹部下,很有些威风,可是此时却满脸沮丧加上自责的神情,见赵冠侯回来,二话不说跪地磕头

    “大人,卑职无能,辜负大人的信任,特来向大人请罪。”

    赵冠侯一愣“这还在正月里,别人见面都是拜年,你这怎么见面报丧。怎么回事,起来慢慢说。”

    “卑职有罪,不敢起来,您的通房丫头凤喜姑娘,与人私奔了。卑职没能看住人,请大人发落!”

    赵冠侯的神情不变,依旧慢条斯理坐回太师椅上,只打量高升“私奔?你怎么知道是私奔,不是其他的情形?衙门没断,你倒给断了?”

    “凤喜姑娘虽然没名分,但却是您的枕边人,小的不敢怠慢,每次凤喜姑娘出去,身边都会安排四个保镖,还有两个弟兄跟着。这几个弟兄手下都很来得,凤喜姑娘自己也很有两下子,如果是歹人不轨,不可能毫无征兆。何况,凤姑娘在那之前,就和一个男人碰过面,说是遇到老乡,请到小酒馆很吃了一顿酒。等第二次出门时,就有意把保镖支开,您也知道,男女有别,弟兄们不好跟的太近。等到发现事情不对时,人已经不见了。我们把那个老板抓起来,他知道的也不多,只说是按着凤姑娘的安排行事而已。卑职仔细查看过,并没有格斗的痕迹,且守门的兵也说了,是凤喜带着人出城,他们不敢拦,可见是凤姑娘自愿的。”

    高升的神色很尴尬,自家长官的通房与人跑路,这种事在达官显贵之家,不算稀罕事。不过要是没能把人抓住,反倒真让她夹带私逃,未免太没面子。

    丰禄死后,他本已经沦落为乞丐,是赵冠侯又提拔他,将他起复原官,依旧戴上了蓝顶子。结果他把事情搞成现在这样,虽然赵冠侯未曾加罪,自己已觉得无面目,向上磕头道:

    “大人,卑职自知,无面目见大人,但是就这么一走了之,若是外人不知内情,准说是我拐带了凤姑娘。小人这点名声,就全都毁了。大丈夫来去明白,今天特意来向您请罪,请大人降下军法,小人甘愿领死。”

    赵冠侯摇摇头“大过年的,别死了活的,不吉利。这事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年前的事。小人想给您送消息,可是到了八角台,才知道您带着人去剿匪,小人实在是找不到您,只好在这里等。”

    他又在地上磕起头来“大人,都是卑职无用,请大人您发落!”

    “她走的时候,拿了什么东西走没有?”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毕竟是您的东西,我们知道的不多。只是从董掌柜那问了下,凤喜没向他支过钱。”

    “那她穿的什么?”

    “您新给她做的那个桃红袄,外面是一件火狐袍子,还戴着您买的那挂链子。手上拎着一个皮包,是您临走时给她定做的。她自己过去的那身破衣服,就放在家里,连衣包都在。这贱货真没良心,吃您的穿您的,居然做这种事。小人若是再见到她,绝饶不了她。”

    赵冠侯摇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我自己要想一想。这事总之不能怪你,你也不用自责。不管这事将来是个怎样的局面,你都好生做好自己的差事,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打发走了高升,孙美瑶也知,男人遇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虽然凤喜不是赵冠侯的姨太,但终究是一起睡过的女人,就这么跟野汉子跑了,也是伤面子。再者,自己和赵冠侯出来剿匪,临时的浮财都归她管,虽然军队钱不能动,但是赵冠侯自己手上的钱财也有不少,被这么一卷而空的话,也让人气闷。

    饶是她平时大胆活泼,此时也只能赔着小心,生怕惹了怒火到自己身上,拉着赵冠侯的手,赔着不是“这事,大概是我做错了。她当初不是很情愿的陪你,是我逼着她伺候你,原本想着让你开个原封,算是我报答你对我的好,她被你要了,早晚也会死心塌地,却没想到害你丢脸。你要是有气,就冲我撒吧。”

    “不,这事不怪高升,更不怪你。再者这事透着蹊跷,美瑶你想想,她要私奔,是和谁私奔?她的性子,你是很清楚的,不是随便遇到个男人就会动心的女子,若是这么容易上手,她在我家,不是早被我抱上了床去?”

    孙美瑶点点头,赵冠侯又道:“以此推断,她说遇到老乡,不一定是推辞,很可能是真的遇到了极相熟的人。我们就算是她的老相好,你可曾见过,穿着新男人的衣服,戴着他的首饰,去和老相好私奔的?总归,身上要带一两样旧时的东西才对。”

    “冠侯,我要问你句话,她……她跟你时……是大姑娘?”

    见赵冠侯点头,孙美瑶道:“那这就是了。她跟我说过,她心里一直装着个人,因为自己脏了,就不敢再想他了。这事听着不好听,我就没同你说过,现在想来,多半是遇到那个主了。可是按你说,她也不该穿着你买的衣服,去跟老情人私奔,这确实不合道理。若说夹带私逃,好歹也要把衣包带走,这……”

    “这是说明,她其实没想过走,只是想和旧相好说说话。这事不好让别人知道,所以就把卫兵支开,而被带走,则非她的本意。”

    孙美瑶疑道:“她有功夫,谁能掳走她?”

    “有功夫也顶不住洋枪或是有心的暗算,再者说,若是旧相好用什么相要挟,她也没办法。不能因为没有抵抗痕迹,就说她是心甘情愿走的。如果我在新民,可以查到更多线索,现在就只好靠猜。”

    孙美瑶道:“那你是怎么个想法?”

    “我的女人不是不能走,尤其凤喜,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她要想走,我也不会为难。但是要来去明白,话放到明处,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不成。若是有人强迫她,就更不允许,我要去把她带回来,问问她是不是自愿。美瑶,我要你帮我。”

    这当口,房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房门开启,张雨亭自外快步而入“兄弟,你家里的事,我听花田仲之助跟我说了。妈巴子,大丈夫难免妻银子不孝,你别往心里去。这口气,哥帮你出,这个正月十五不过了,我立刻集合队伍,咱平了那帮王八日的狗窝,把那小娘们抓回来,让你随便处置!”(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忠义军

    赵冠侯看看张雨亭,先让他坐下,又让孙美瑶献茶,随后问道:“大哥,这事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花田仲之助啊,那小鬼子也一直在八角台住着,高升一来,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些天,他们扶桑人四处去打探消息,已经让他们给摸出来你家那丫头的下落。他原本是想亲自跟你说,让我给拦下了。我说啊,冠侯是我兄弟,有啥话冲我说,跟冲他说是一样的。我是这么想的,他们小鼻子跟大鼻子一样,都没好心眼,帮你打听这消息,无非就是卖好,让你欠他们人情。天底下最难还的人情债,尤其欠他们的,将来不知道要怎么勒你的大脖子,你个当官的,欠他们不好整。我没关系啊,就这一堆一块,满盘就这一百多斤,都扔给他又怎么地?我欠他人情,就替他多杀几个大鼻子,真把我惹毛了,我把脸一抹,去他妈了个巴子,我不认识他,他也拿我没辙。你是官人,得讲体面,我们是土匪,这个不用管。”

    他言语虽然粗糙,但是这情份却是真的,赵冠侯连忙抱拳致谢,又问道:“那凤喜现在落到哪了?”

    “黑龙岭那块,有一片赶山人的窝棚,现在她就在那。跟忠义军刘弹子的人马在一块,具体两边是是个啥关系不清楚,但是其他的情报没错。这帮小鼻子不好惹啊,在关外他们的耳目太多了,这刚几天,信就让他们扫听出来了,跟他们打交道,是要留神。”

    “确实如此,铁勒人粗枝大叶,易于糊弄,扶桑人心思歹毒,又善于用谋,是个更要用心招呼的对手。这个,咱们且不提他,单说这忠义军,名声大的很,却不知怎么和凤喜扯上关系。看来这位刘大横把,是要跟我碰一碰了。”

    铁勒入侵关外之时,官军一触即溃,甚至闻警即溃,根本没有战斗力,也没做出象样的抵抗。真正起来与铁勒撕杀的,反倒是居住于此的普通百姓、地主豪强乃至绿林胡匪。其或因为自身的利益受损,或因为单纯朴素的情怀,用各种原始武器,向着庞大的帝国发起挑战。

    刘弹子刘永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其自身枪马娴熟,号称打人不用第二枪,又在绿林里素有威望。其忠义军声势最盛时,兵力超过万人,眼下虽经官府及铁勒联手打击,部众死走逃亡,手上的一支心腹马队,也有四百人上下,是关外绺子里一等难惹的要角。

    再者他在胡子里有人望,从吉林败到盛京,依旧可以号召成百上千的绿林豪杰加入他的队伍,趁着眼下扶桑铁勒开兵的大环境,其忠义军大有复兴之势。而扶桑人卖这个情报给赵冠侯,既是想要卖好市恩,另一方面,显然也是要借刀杀人。

    刘弹子反铁勒人,不代表他喜欢扶桑人,日后扶桑如果要对关外进行蚕食,刘弹子这等人,就是最大的障碍。是以其也有借助赵冠侯,除掉这块绊脚石的用心。而张雨亭急于除掉刘弹子,除了讲义气这一层原因,也是担心其在辽西做大,成为绿林霸主,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就得被他吞并掉。

    对于这种算计,赵冠侯略一盘算即能明白,只是凤喜既然在那,总要把人带回来再说,其他的就顾不上。他略一沉吟,对张雨亭道:“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可是这事,我不能麻烦你,你一帮我,这元宵节前拜见徐总督的事就办不到。过了元宵,就没有拜年的道理,这对你的前程不利。”

    “去他娘的徐菊人,爱咋咋地!我老张先有的朋友,后有的官身。没官身照样活这么大,没朋友,我早成了路倒了。咱是哥们,他徐菊人算个几?给哥们出头的事要紧,徐菊人不见我,我还不见他呢。说好的他是总督,我是他的下属,说不好听的,我带着人脱官衣拿家伙,接着拉绺子立大团,一样吃香喝辣,我不在乎他。”

    “只是这个时候,队伍也不好收拢吧。再说刘弹子在绿林有威望,你碰他,未必有把握。”

    “他的威望我不在乎,都是两肩膀扛个脑袋,谁比谁多个啥,我不怕这个。我给我拜把兄弟冯麟阁,还有辽西的杜立三发帖子,请他们出兵,咱们几家联兵,共同跟刘弹子见个高低。他要是识相的,乖乖把你的丫头送出来,咱就算完,不识相的,我平了他的黑龙岭!”

    送走张雨亭,孙美瑶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当家的,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你别恼。凤喜跟人走了这么多天,如果是她的旧相好的话,**……”

    她偷眼看了一眼赵冠侯,又摇头道:“我……我知道这话不该说,只是想让你自己决定,为了一个丫头,做这样的事值得不值得。再者,就是当初让她去侍奉你,是我的主意,也不是她完全自愿,若是把她带回来,能不能高抬贵手,至少不要害她的性命。”

    赵冠侯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将手放在她的那长腿上轻轻摩挲着“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俗物?会为这种事而耿耿于怀乃至于杀人么?如果她真的想要跟那个男人,我会送她一笔钱,打发她走人。如果是身不由己,我也不会怪她。我这次不是为了伤面子或是想要报复而兴师抓人,找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不希望有人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好歹也跟过我一场,我应该保证她,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活,而不是受人威逼。”

    孙美瑶听的似懂非懂,但是也能明白,他话里自愿的意思,心头甚为感动“这天下的男子里,能像你一样,能说出女人有权自己选择的,怕也没几个。就为这个,跟你也不算吃亏。”

    五日之后,整个八角台已经一片沸腾,这段时间被收拢于张雨亭麾下的各路匪帮,以及冯麟阁、杜立三部下的人马,也纷纷向这里汇集。他们未必是要给张雨亭面子,但是却没人敢不给张雨亭背后那位赵大人的面子,天知道这次拒绝借兵,会不会几天之后,就被官军加上绿林同道打上门来,平了山寨。

    除此以外,扶桑在其中也发挥了很大影响,在这些扶桑金主许诺的洋枪、粮食、钞票的条件下,这些白山黑水间的好汉,骑上骏马,提起快枪,向八角台进发。

    在新民,瑞恩斯坦带领的四百名雇佣兵,已经赶到八角台。对于这些高鼻蓝眼的洋人,土匪们更多的是当西洋景看,同时大多数土匪心里,也都对赵冠侯的畏惧之意大增,毕竟这么多洋鬼子对他********,这人得有多大道行?

    瑞恩斯坦在客房里,一边跺着脚上的雪一边道:“徐总督给我们的命令,是禁止出兵。他已经决定,招安刘永和部,正式授予其三营统领的职务,将其部下收编入巡防营。所以,我们的部队,被他勒令留在新民,不许出发,好在我和我的雇佣军属于武卫前军,他无权限制我们的行动。”

    孙美瑶气道:“岂有此理?我们给老徐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没我们,他怎么抓的住增其,现在他跟咱来这手!”

    “很正常,东海是个办大事的人,眼里看的是天下,是苍生,是大局。在他看来,招安刘永和,利用他的人望整合整个辽西的土匪,百姓首先可以少受罪。之后,这些整合之后的绿林响马去袭击铁勒人的后方,早日结束战争,老百姓就能脱离苦海,他也可以尽快恢复关外百姓的民生。与之对比,区区一个凤喜,根本就无足轻重。毕竟她只是一个通房丫头,连名分都没有,如果是刘永和开口,他甚至会建议我把她送出去,再补给我其他的好处。他的眼睛看的是几百万关东父老,我的眼睛,看的是一两个人的得失,大家的眼光放的地方不同,做事的方针就不一样。”

    瑞恩斯坦点头道:“是这样。东海先生向我说过,希望大家顾全大局,不要因小失大。现在关外最需要的是恢复秩序,早日结束战争,他要我问你一句话,东北百万生民,与一妇人,哪个比较重要。”

    “这个答案,我会用行动回答他。美瑶,通知外面的人马,做好准备,吃完饭,立刻动身!”

    战马嘶鸣,人声喧哗,汇聚了辽西大小山头势力的杂牌武装离开八角台,如同一窝出洞的蚂蚁,在乡野之间散布开来,向着目标前进。春节刚刚过去,灾难复又降临,百姓们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些胡子自身边呼啸而过,心中都升起绝望之感:这个乱世,到底几时才能平息。

    黑龙岭下的窝棚,乃是一帮赶山客修建的,作为临时的驻地。照例,窝棚里会放有干粮、盐还有火石等物件,为着赶山的同道进来取暖饮食方便。这也是老辈子传下来,守望相助的规则。刘弹子的忠义军选择这里作为临时驻地之后,将窝棚扩建,足以容纳这几百好汉。

    脚力都在外面放养,有马有骡子,但整体而言,还是马的比例更高。在之前与铁勒的战斗里,他们缴获了不少铁勒人的快枪,使得忠义军的装备,在整个关外绿林里得算顶尖。配上这些技艺娴熟的好汉,即使朝廷经制之师,实际也奈何他们不得。

    正中的窝棚,就是临时的聚义厅,四十几岁的刘弹子坐在首位,扒拉着眼前的火盆里的火,与尊贵的客人闲谈着。“国杰兄弟,我们这北路的蘑菇,到了南边能卖上价?真要说进了关,两眼一摸黑,摸哪不是哪,我怕是误了你们大事。”

    “大当家,您真客气。咱不过江,就在山东打游击,有我和铁虎兄弟给你当向导,那就像自己家一样,绝对不会有问题。”

    “打游击啊,这倒是可以,跟现在没什么两样。可是山东的官兵,不好对付,这是其一;我的旗号是忠义军,带着弟兄打大鼻子,大家跟着我干。我拉他们进关打朝廷,到底能剩下多少人,我实话也没底。当然,你拿的是谭老前辈的举荐信,我肯定是信的着你,可是让我带家业到关内,我得好好想想。”

    如今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的马国杰并没有着急,这几日与这位匪首的交涉中他也发现,刘永和的格局,也就是个江湖盗首而已。能力见识都不算强,与自己流浪天涯期间所见到的那些人比,差了一天一地,说服他并不困难。

    “大当家的,关外的局势越来越恶劣,八角台扫荡绿林,大有吞并各路同道之势。吉林、黑龙江,扶桑人和铁勒人,都对你们不友好。眼下要么是在辽西和八角台开战,要么就是进关。八角台里面,都是咱们的同胞,您愿意把枪口对准他们么?而我们到了山东,枪口对准的,就是窃居神器,奴役我族的蛮夷。您是顶天立地的豪杰,自当为汉人出力,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这几日里,马国杰从靖康耻一直讲到金人南下之中的种种酷行,忠义军里,被其说动的人很多。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现在关外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忠义军粮饷两匮,又失去了原本地方豪强的支持,日子过的很艰难。到关内去,可以补充军饷粮草,这个条件,也着实动人。

    只是最近,金国官府方面派了人来,与忠义军谈收编的事,给了一个三营统领的位置,又让刘弹子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投奔官府,还是该跟着这群人,去干什么葛明。绿林人赌性重,只是这一宝事关生死存亡,任是谁,也不敢随意的下注,都得仔细琢磨一番,才好决断。

    他不动声色翻动着炭火“你让我再想想吧。咱先把你妹子和铁虎的事办了,他们两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从小就定亲了么,怎么看着别别扭扭的。”

    马国杰干笑两声“女人都是这样,害臊。等到成了亲,也就好了。她和铁虎兄弟是娃娃亲,从小一起长大的,要不是落到姓赵的手里,也不至于这样。这回借大当家的地方办个喜事,也算是了铁虎一桩心愿。”

    刘弹子笑道:“这不算啥,铁虎兄弟那是我好兄弟江山好的二架杆,跟我兄弟是一样的,我已经让崽子们出去准备了,给他好好热闹热闹。等办完了喜事,我跟几个当家的碰一碰,咱看看路子。如果大家愿意去山东,那自然是最好,去不成,咱也不伤和气。总归你有谭老爷子的面子,我得让你过的去。”

    这路匪帮在年前刚刚安下窑,年过的也不算安稳,直到这回办喜事,才总算有了一丝热闹气氛。各路头领当家,前去看着那美丽的新娘,又向铁虎送上祝福,只是老于世故的他们,总觉得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情形,不太一样。对这种事,他们已经司空见惯,女人么,脱光了以后睡一回,怎么也都认命了。这么多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个叫凤喜的,也不会例外。(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血与火的婚礼

    忠义军由于长期被追剿,原有的女人大多都扔在了路上,剩下的二十几个,都是能骑马使枪的女匪。为了方便,给凤喜单独新造了一个窝棚,作为她和铁虎的新房。

    与心上人久别重逢的铁虎,情绪从初见时的喜出望外,到现在,却变的有些焦躁不安。凤喜坐在炕上,用后背对着他不说话,他在地上来回的转着,小声道:

    “凤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我怎么有你才能高兴。我承认,我那天是有点急,还打了你一耳光,可是最后,我不也是没碰你么。我是个男人,在山寨里,我不碰女人,你知道大伙都怎么笑话我?我是为了谁?现在咱们总算在一起了,你却死活不让我碰,我一靠近你你就要死要活,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凤喜的脸色很憔悴,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自从在新民府被哥哥强行带走之后,她一路上吃的东西很少,身体也变的很糟糕。两只眼睛因为哭,已经变的又红又肿,看着心上人,她的目光却冷的让铁虎害怕。

    “你想碰我,可以。不过不是活的。我不会把自己给一个土匪!”

    铁虎上前一步,做势要堵她的嘴,可是凤喜却已经机警的举起了手里的匕首,铁虎只好后退道:“小姑乃乃,您小点声吧。这什么地方,怎么什么都说啊。我知道,老爷子教我功夫时说过,不许我吃这碗饭。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家里闹水,我跟着人逃难到关外找饭吃。除了力气和功夫,我什么都没有,这两样东西,却是换不来钱的。要想活,只能干这行,我就为了活命而已,又有什么错。我知道,你让那个狗官给祸害了,但是我不嫌弃你。军师已经看了黄历,后天是好日子,咱两办喜事,这总行了吧。不是乱来,是正式做夫妻,你给我生儿子。等到成了亲,我不干这个了,咱干大事。”

    他边说边坐到炕边,凤喜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向旁挪了挪,赔个笑脸“你看你,防我跟防贼似的。我不跟你说大事么。大哥认识个朋友,湖广谭人凤,谭老爷子,那可是江湖老前辈。咱跟着他,带兵进关,去干什么葛明。改朝换代,我可以做开国元勋,到时候,我让你当一品诰命夫人!”

    凤喜看着他,声音柔和了一些“你说真的,要去当好人?”

    “我对天发誓,要是口不对心,让我天打雷劈!”

    “若是你心口如一就好,当不当开国元勋都没关系,只要你别当强盗就好。我爹娘都是被强盗杀的,我不想你当了强盗。你……你如果真能做成大事,就娶个好人家的闺女,安心过日子。我……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造化弄人,如果是在那个晚上之前,自己一定会从了虎子哥,哪怕没有婚礼,自己也愿意做他的女人。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自己不能也不配,再接受他。就让他把自己当个坏女人,忘了自己,去找个好人吧。

    而且重逢之后,她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落差感,按说久别重逢,应该心花怒放。可事实却是,她觉得,这个虎子哥,远不如记忆里的虎子哥那么好。脸晒的太黑,人说话嗓门太大,举止太粗鲁。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变的这么……陌生。

    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只好换个说辞“我……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怎么还能嫁给你。你放了我吧,让我回家去,我会劝他放过你们,大家各走各路否则的话,他如果找来,你们就会遭殃。”

    铁虎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但最终还是一咬牙“有了就生下来,我养活他,让他喊我做爹,我保证不会亏待他。凤喜,我心里就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不管你变成啥样,我都要你!那个混蛋他欺负了你,我早晚要弄死他,给你报仇!这回我们去山东,就是他的地盘,我非找机会,杀他全家不可。”

    凤喜愣了愣“你们……你们要到山东去打游击?大哥怎么没跟我说过。”

    铁虎尴尬的一笑“这个是军事机密,不能说的。不过……我跟你是一心一意,你问我啥我都说。谭老大他们要在南方起兵,跟朝廷干,另立明主,就跟说书那隋唐演义似的,我们就是瓦岗寨。我们不过江,就在山东闹,扯他们的后腿,让朝廷不能出兵南下。整个大金,能打仗的就是那点武卫军,只要把他们留在山东,南方都是我们的。我跟你说,国杰大哥把委任状都带来了,封顺水蔓当光复民军骑兵第一方面军总司令,我是第二方面军总司令,到时候,你就是总司令夫人。咱到山东去打游击,那是咱老家,哪都认识,官军哪有咱厉害,到了那咱想干啥干啥,我去打仗,你在家给我生娃,多好。”

    “打游击,怎么个打法,我听不懂,你准是骗我,变个花样还是去当强盗。”

    见凤喜又要哭,铁虎忙道:“我对天发誓,真不是当强盗……不过也是得杀人放火。打仗,就是这个样子,哪有不死人的。烧他们的房子,抢他们的物资,扩充咱自己的实力。”

    凤喜道:“这两年乡亲刚过点好日子,你们这么一闹,他们可又该难过了。”

    铁虎笑着向前凑凑,见凤喜没有赶开自己,不免心内蠢蠢欲动,又上前凑了凑“妹子,你想想,他们要是不难过,怎么肯来当兵?都是活不下去,才要投军造反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放心,等我当了山东的司令,我肯定对乡亲好……也对你好!”

    他说着话猛的一把扑在了凤喜身上,低头欲亲,凤喜却拼命转过头去“不……不行!我的孩子!你压坏了我的孩子!”

    “那狗官的野种,没必要在意,弄掉了是最好。你,你就可怜可怜我……”铁虎如同被点着的干柴,越发难以抑制自己的冲动,可是就在他的手伸向凤喜腰带时,却见到了她那冷漠,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字的眼神。

    “来吧,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就是你们绑来的肉票,你们不就是这么对肉票的么?我娘,就是这么死的。现在该我了,来啊,睡我啊!”凤喜的声音冰冷的如同外面的天气,铁虎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把他的火彻底浇灭了。

    他讪讪的离开了凤喜,抡圆了给自己一个耳光“妹子,对不起,我……我没碰过女人,忍不住了。我真的没把你当秧子(人质),是拿你当媳妇看。我知道你要面子,这样,我发誓,成亲之前,绝对不碰你。你……你别生我的气。”

    凤喜坐起身,眼睛里警惕之意复盛“你不许再靠近我,否则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你要想跟我说话,就说说,你们在山东准备打游击的事,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惦记在山东抢钱抢粮抢女人。”

    马国杰对于重逢之后的妹妹,总觉得有些别扭,仿佛兄妹两人之间,隔了一层什么。本来一家人相依为命,现在更是剩下兄妹两人,她见自己也很亲,这没什么可说。

    可是一想到来见自己时,她身上穿的衣服,戴的珠宝,就总能想到那些被大户人家抬举的丫头变成姨太太之后,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就格外不舒服。自己的妹妹应该是个刚烈贞洁的女人,被迫为那个坏蛋欺负已经是奇耻大辱,为什么还要穿着他送的衣服?

    但这事终究是铁虎的事,他不能多做干涉,只是从一个兄长的角度,希望妹妹获得幸福而已。他带来了一万元经费,是海外的孙先生筹措而来的开拔费。兴中会的财政紧张,像是收买刘弹子这样手握数百马队的大豪,一万元开拔费,实在是有点寒酸。但是这已经是所能拿出的全部。

    现在就靠这一万元,他要说服刘弹子跟自己进关,到山东去开创基业,也要给妹妹办一个像样的婚礼,对的起父母的在天之灵。黑龙岭附近,没有多少有钱人家,采买东西很难,最后只能进山,随便采一些野菇再找些山牲口,凑和弄些肉食,算是宴席。

    酒就更难得,好在刘弹子有话,少喝酒,莫误事,大家也就以水代酒,庆贺着铁虎兄弟的好日子。作为新郎官的铁虎,脸上其实没多少笑容,任谁一想到妻子肚子里,怀着另一个男人的骨肉,心情都不会太好。

    马国杰将一包药递给他“悄悄放到凤喜喝的东西里,这是山里人开的落胎药,最灵。那玩意赶紧给他弄掉了,留着太让人恶心。你……你真不嫌弃她?”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么?我肯定好好对待凤喜,要是我欺负她,你就打死我。”

    “那也不用,该打也得打,男人是家里的天,你得顶天立地。她不听你的,你就揍她,我没有什么话说。我是来嘱咐你的,小心着点凤喜,在你给她种上之前,别太大意。她跟过去……不太一样。我总觉得,她跟咱隔着点什么。你没跟她说过咱的事吧?”

    铁虎愣了愣,摇头道:“没……没有。哥你不让我说,我肯定不能说啊。”

    “那就好,不但不要跟她说这个,也不要让她有机会接触到武器。一会拜完堂,要紧着回去,先和她把正事办了。女人就那么回事,办完正事,她的心也就稳当了,将来再哄哄她,怎么都好。”

    新房里,几个女匪看着凤喜苍白的脸,都觉得没什么意思,陪她说话,她也不回应,最后把几个女匪气的拂袖而去。凤喜身上的武器已经都被收走,确保不会出意外。可是她此时,却将喝交杯酒用的酒杯在炕上猛的一磕,瓷杯粉碎,一块锋利的瓷片,被她紧紧捏在手里。

    “虎哥,对不起。山东刚有了一点起色,老百姓刚有了口饭吃,我不能让你去祸害他们,让他们再过苦日子。今天,妹子把什么都给你,然后就得杀了你,再自尽,等到了那边,再给你赔不是,跟你做夫妻。”

    凤喜想着,将瓷片用力握紧,却被锋利的尖端割破了手,血从手上流了出来。

    在几个土匪起哄的笑声中,铁虎外面兴奋的走进来,二话不说将几个跟来的土匪赶出去,回手关上了窝棚门。

    “妹子,你最近小心点,放哨的兄弟说,情况不大对,有人过来。不过你别害怕,咱忠义军是大绺子,谁来咱都不怕。等过了今天,咱就挪窑,他们也找不着咱。”

    他边说边紧盯着凤喜,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凤喜的脸也有点羞涩,默许的闭上了眼睛。铁虎心头狂喜,三两下脱掉了上身的衣服,将手枪朝一旁一丢,伸手刚刚解开裤带时,却听外面,猛的响起一声枪响。

    凤喜睁开了眼睛,铁虎朝她一笑“别怕,不知道谁走火了,常有的事。今天是咱两的好日子,别管他们……”

    他的手解开了裤带,凤喜再次闭上了眼睛,瓷片已经嵌到她的手里,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在铁虎冲上来时,就一脚踢开他。不该是这样,自己的心里一直有虎子哥,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亲近……可是为什么,重逢之后的心上人,自己为什么感觉他那么丑,那么凶,那么不想让他亲近自己。

    就在铁虎的手,准备却解除凤喜身上的衣服时,外面的枪声,却如同炒豆子一般密集起来。伴随着枪声,还有一声声尖利的呼哨,以及那熟悉的喊声“压!压!压进去!”

    火并了!

    他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土匪之间火并是常有的事,只是敢来火并忠义军的,却还是第一个。他不情愿的穿上裤子,对凤喜道:“赶紧起来,我带你出去,万一落到那帮人手里……你就真完了。”

    凤喜茫然的跟在铁虎身后,两人推开窝棚的门,一团热浪夹杂着皮肉烧焦的臭味扑面而来。火、到处都是火,飞驰的快马,刺耳的枪声,将整个黑龙岭笼罩在混乱之中。

    马国杰这时手提两支手枪冲过来,朝两人喊道:“快走!去马号牵马,来的人马太多,忠义军顶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覆灭

    如果单纯是辽西的匪帮联合,即使数量占有优势,乌合之众对上这支忠义军马队,也难说胜负。但是当进攻者中加入了四百名雇佣军,以及两营武卫前军后,情形就完全不同。

    赵冠侯是在队伍中途,遇到的这两营兵。带兵官是任升以及张怀之,曹仲昆、李秀山两人也带了护兵前来,除此以外,霍虬还带来了米尼步枪哨。

    曹李二人是武卫右军的编制,违抗徐菊人军令,乃是大罪,但是曹仲昆却不屑道:“大不了就是革职,他老徐还敢为这个砍我的脑袋?咱是自己弟兄,你的事不帮忙,那还拜个什么把兄弟。这场架,我们帮你打了。”

    任升更为明确一些“我们淮军捧自己的女婿,不捧什么徐东海。惹急了我们,就拉队伍回山东,剩他一个光杆总督,看他能怎么办。这次我们拉了三门二磅炮出来,看看那些忠义军顶不顶的住。”

    忠义军强调的是机动力,部分人甚至一人双马,四百人的队伍,有六百多匹脚力。可是重武器欠缺,只有两门老母猪炮,跟二磅炮完全没法较量。赵冠侯带着米尼步枪哨敲掉了忠义军游骑哨,接下来,就是一面倒的猛攻。

    三门二磅炮次第发射,圆球弹落在窝棚上,砸开单薄的屋顶落入屋中,将粗陋的家具变成碎片。另一发炮弹从门板射进来,将躲在门后的持枪炮头的上半身,变成一团碎肉。

    靠着兵力优势,进攻者从四面齐攻,枪弹打的如同泼水。窝棚那单薄的墙壁不能防弹,子弹钻过墙壁,射入人身,疯狂的吸食血肉。中枪者哀号着在地上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绿林中人是砸惯了窑的,出发时就带了火油,泼油放火,进行的十分熟练。烈火腾空,让窝棚无法再作为掩体使用,所有人都只能从里面钻出来,在没有掩体的环境下,承受着弹雨的洗礼。

    “压出去!压出去!”刘弹子双手各提一只左轮枪,每开一枪,必有一名敌人倒地。但是这对于大局而言意义不大,敌众我寡,这个时候,显然不能硬拼。忠义军从吉林转战到盛京,靠的就是马快。这些人素质良好,虽败不乱,依旧能够组织起抵抗,并且向马号转移。

    男人的惨叫,与女人的哭骂声在风中响起,是忠义军的女人,落到了这些袭击者手里。刘弹子的心一沉,他知道女人落到这些人手里是什么下场,自己两个好兄弟的媳妇,都在队伍里,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

    自己心爱的乌锥马,被保镖拼命护住,此时就是逃命的关键。刘弹子飞身上了坐骑,那名忠心的保镖身子却剧烈的一震,向旁倒去。远方,战马嘶鸣,一支骑兵身着明亮铠甲,手舞马刀,呐喊着杀过来。

    他们不是土匪,土匪绝对排不出这样的阵式,马刀挥舞之下,忠义军的马队四散走避,被马刀砍的东倒西歪。

    官兵,是官兵!刘弹子的眼睛一红,举起枪,向着对面瞄准,可是远方的一发流弹袭来,正中他的左臂,胳膊一疼,手枪就没了准头,这一枪却是打空了。

    他心知事不可为,只好催着坐骑,带兵疾走。只听陌生的鼓号声,在四下奏响,一队队士兵举着步枪,排成方阵,阻挡在队伍突围的路上。任是手下的崽子怎么用马去撞,那些人也维持着队型,丝毫不怕马踩。而他们的步枪,则毫不留情的射杀着这些忠义军骑士。

    除了枪弹,官军还投掷了一种刘弹子从未见过的东西,每一枚扔出来,都能爆炸,一次往往能炸倒一两个人,或一两匹马。比起铁勒人用的那种铁球,这个东西明显方便的多,威力也更大。那些与铁勒人交战的豪杰,没死在洋人手里,此时却倒在了自己人的枪下。忠义军已经越来越少,而进攻者的队伍里,甚至还能看到洋人。

    这些凶狠的洋兵战技明显比以往见过的大鼻子高超的多,枪法精准,阵型严密,忠义军的马队遇到他们,一接触,就被打的溃不成军,狼狈不堪。眼看四面的部队围的越来越紧,马队的冲锋效果却不明显,刘弹子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马蹄踏起积雪,两骑快马冲破了层层阻挡,如同撞破了网的鱼,即将逃开鱼人的追捕。铁虎和凤喜一马双跨,而马国杰则在前开路。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马国杰,一交手就发现情形不对,来的敌人太多,而且那些二磅炮明显不是土匪能有的武器。

    由于他在一开始就选择突围,走的相对比较轻松,只是和铁虎同来的那几名手下,却多半走不掉了。铁虎将凤喜紧拥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啊,妹子别害怕,等到了我大哥江山好的地盘,咱就安全了。咱跑出来就没事,有虎子哥在,那些坏人不会碰你一根指头。”

    身后,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渐渐近了,显然有追兵上来了。那马的嘶鸣声,凤喜熟的不能再熟,竟然是他么?他……是来抓自己回去的?她的脑子很乱,不知道该站在谁一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

    她忽然道:“一马双跨走不快,虎子哥,你把我放下吧,你赶紧走。”

    “说啥呢?我能把你扔下我跑么,活活在一起,死,死到一块。我就不信了!”

    铁虎朝着马的后胯猛打了一拳,马哀号一声,跑的更快一些,但是与追击者的脚力实在差的太远,无助于解决问题,追击者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娘的,我和他拼了!”铁虎抽出了腰里的左轮枪,一手揽着凤喜,在马上转身,用枪对准了身后的追兵。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枪机的时候,怀里一股大力袭来,他毫无防范之下,被撞的向后翻倒,和凤喜一起从马上滚了下去,在雪地上摔出老远。

    在落马的一刹那间,凤喜的手猛的扣住了铁虎的手,铁虎只觉得手上一疼,左轮枪掉了出去,等他站起身来,凤喜已经将左轮枪抓在手中,但她对准的,是自己的脑袋。

    “老爷……你放了他们!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你再追,我就一枪轰破自己的头。”她颤抖着,又朝铁虎喊道:“虎子哥,你快跑!忘了我吧,我是他的人了,就得跟他过日子,咱两这辈子没指望了。从今天开始,咱就是陌路人,你走吧。快走!”

    孙美瑶及十几名骑兵已经追上来,长短枪举起,铁虎与马国杰两人回身逆战,自然无幸。赵冠侯却挥挥手,制止了众人。“凤喜,你把枪放下,我来不是抓你回去的,是问你一句话的。你要是乐意跟他们走,我不拦,你要是愿意留下,我也不会往外推。所以你今天给我撂一句痛快话,是跟他们走,还是跟我走。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管你怎么选,我今天都放他们两个一条活路。你先把枪放下,我怕那玩意走火。”

    赵冠侯挥了下鞭子,凤喜竟是下意识的放下了手枪,驯服无比。赵冠侯点头道:“真听话,来,给她牵一匹马过去。你要想跟你这老相好走呢,就骑马奔他那边,今后大家谁也不认识谁。你要想回来,就奔这边,你还是我房里的大丫头。何去何从,自己挑。”

    一名骑兵下了马,将马缰绳递到凤喜手里,她握着缰绳,却不知该走向哪。铁虎朝她喊道:“妹子,过来,快走啊!”马国杰也急道:“妹子,你犹豫什么呢,快走!”他的手枪高举着,但是心里有数,自己这两只枪,什么用也没有。

    凤喜看着赵冠侯道:“老爷,你……还要我?”

    “我说过了,我来不是抓人,是要看看你怎么选。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谁也不能剥夺。你如果真的自己想走,我肯定成全你,如果是自己想回来,我也没话说。你做的饭不错,我很喜欢吃,这年头找个靠谱的厨师挺难的。”

    凤喜被他逗的有些想笑,回头看了看兄长,目光又落到了铁虎头上。铁虎急道:“赶紧的,别犯糊涂了,一会他要变卦就走不了了。赶快过来,我带你走。”

    “虎子哥,我跟你走之后干啥?”

    “干啥?给我当媳妇,咱两都办完喜事了,自然是成家,做夫妻,生孩子。将来我让你过好日子。”

    马国杰也道:“爹不在了,我能做你的主,你的婚事是爹定下的,你也不该反悔。赵大人,今天你放我一马,我记下了,咱们下次见面时,我会放你一次,还你这个人情。”

    凤喜却摇摇头“大哥、虎子哥,对不起。老爷说了,这年头,找个合心意的厨师太难,而要想找一个给你生孩子做家务的媳妇,挺容易的。”她说完这话,猛的飞身上马,朝着赵冠侯奔去,身后,则是铁虎一声怒吼……

    黑龙岭的火渐渐熄灭了,兴奋的胡匪,在分享着自己的战利品,虽然忠义军的金银不算太多,但是他们有马,有枪还有不少烟土,这些东西,也颇为可观。赵冠侯自己还拿出了十万元当奖金,也让这些出动的匪徒,每人都能分上一笔。

    冯麟阁、杜立三这等巨匪,并不怎么在意奖金,他们在意的事,通过这次出兵,也能这位大人物攀扯上关系,不至于步海沙子、五大少的后尘。尤其今天的战斗里,他们见到了官军的战斗力后,就更加坚定了不能与这支军队为敌的念头。

    不管是步炮协同,还是骑兵墙式冲锋,对于这些绿林响马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新生事物。见到了这样的新式战术及战斗力后,即使如杜立三这等独霸辽河上游的大盗,都脊背发凉。盘算着如果是这样的部队来对付自己的三界沟,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他们不肯拿钱,反倒是送了一笔钱出来,作为自己的孝敬。张雨亭则在汇报着战果“缴获了牲口五百三十几头,还有一百多头残废了,不能骑,但是可以下汤锅。俘虏抓了两百多,剩下的基本都给灭了。刘弹子没找着,许是掉到火堆里烧了,烧死二十多人认不出模样,没人知道谁是谁。”

    赵冠侯道:“这次弟兄们多出力,我就不说这个谢字了,一说,太见外。总之这个事,我心里有了,将来,自有补报。跟他们说一声,俘虏被动,包括那些女人,别祸害她们。那些人,我有用。”

    “兄弟,我们还在缴获的东西里发现个这个,你看看这是个啥?孙宰之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还能发委任状?”

    那张委任状被烧掉了一部分,但是主体部分还在,当看到兹任命刘弹子为中华葛明军骑兵第一方面军总司令字样,以及落款处的孙宰之的名字后,赵冠侯微微一笑

    “大哥,这干的漂亮。有了这张委任状,你甭等过年,就跟我进新民府,你的前程,我保了!告诉外面这些人,从现在开始,去打大鼻子,烧车杀人,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折腾的越热闹,奖金就越多。你别跟他们起哄,跟我进新民,老徐不是许了个三营统领么?刘弹子没这个命当,这个位子是你的了。”

    能做到强盗头领的,人情世故一般都不会太差,知道赵冠侯和凤喜的事,外人不便参与,因此没人打问。但是也有人向赵冠侯举荐,自己某个女性亲属还是大姑娘,可以到老爷门上做个使唤人,保证听话云云。显然,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凤喜不可能留下来。一些人甚至已经专门挖好了一个坑,预备着待会活埋,对于匪徒来说,这种处理方式天经地义。

    而被单独安排在一处临时帐篷里居住的凤喜,手上缠着绷带,看着孙美瑶道:“等到老爷处置完了我,请太太代我说一句话,凤喜到死的时候,也只有过他一个男人,信也好不信也好,都随他的便,我对的起天地良心。”

    这当口,帐篷帘掀动,赵冠侯已经从门外进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新变化

    孙美瑶知趣的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两人。凤喜的神色很平静,一如待宰羔羊,她心里已经有了觉悟,丫头犯了这种事,被杀了很寻常,尤其现在兵荒马乱,人命不值钱,外面那么多响马,大部分手上都有人命,杀了自己亦不过是举手间事。

    她如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好脸色,闭上眼睛,等待男人发火,或是直接拿出枪来打死自己。可是赵冠侯并没有开枪,而是端详她几眼,又抓起她的手看了看“你吃饱了撑的,拿瓷片割自己玩干什么,很过瘾么?来,聊聊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不在新民过年,跑到这里来了。”

    凤喜也不隐瞒,如实回报。新年将至,她想去办些年货,于是在街上就遇到了旧日自己的青梅竹马,也是未婚夫的铁虎。既是老乡,又有这层关系,两人见面,自有很多话说,但是她已身有所属,总觉得对铁虎有所亏欠,更怕铁虎因此受害。

    是以特意支开护兵,详细问了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当听到自己的兄长与铁虎在一处时,她的情绪也很激动。

    毕竟兄妹情深,她当时是想见兄长一面,给他拿一些钱,让他可以过的好一些。却没想到,兄长却坚持要把自己带走,她不敢违抗兄长的命令,更怕声张起来,兄长及爱侣受害,就随他们离开新民。

    乃至于路上,铁虎几次求爱不遂,甚至于差点用强,以至于两人之间产生隔阂这事她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只说着自己今天是与他办喜事,至于暗藏的瓷片,是准备着事后自尽,一了百了。

    “我欠虎子哥的,欠他一个干净的身子。可是我已经给不了他,就只能用命来报答他,我知道我的事情做差了,也不求你饶恕,只求给我个痛快。你自己拿刀,不要让外面那些人的脏手碰我。”

    “你既然知道回来必死,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当时给了你机会了,难道你以为我说假话,我说放你,肯定放你。”

    “不,我相信你犯不上骗我,可是……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必须跟你见一面!”她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之后,睁大眼睛看着赵冠侯“铁虎和我大哥,要拉刘弹子的人马去山东打游击。这主意绝不是我哥能想起来的,背后一准是有坏人指使。虽然忠义军灭了,但是主使还在,你得早做提防,别让他们祸害山东的乡亲。我回来,就为了跟您说这句话,现在话已说完,心事已了,你爱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

    “发落?这话从何说起?最多是,我该怎么奖励你。毕竟,你把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我,让我有了防备。”赵冠侯捧起她的脸,“

    当初那事,本就是大家都有错,你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我也不怪。只是不希望,你被人掳走,遭人暗算。至于刘弹子这帮人,怎么也是要打的,早打晚不打的事。现在你乖乖告诉我,是要留下当厨娘加通房丫头,还是去找你的男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选。”

    凤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竟是比被他占去身子那一晚还要快,还要乱,脑海里来回闪现着铁虎的脸,和眼前男人的脸,往来穿梭,如同走马灯。声音微微颤抖着“你不杀我……他们会笑你。”

    “废话,我是三品臬台,谁敢笑我,先砍了再说。赶快说啊,我说过,我没那么好的定力,你要是再不说,信不信又像那天晚上那样,我就管不住自己了。”

    “我……那狗皮膏药,只能我自己熬,别人熬的不成……”凤喜也不知怎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之中,竟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她按说应该是选铁虎的,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选择留下。

    赵冠侯听到这话之后则点点头“这是你自己选的,那就不怪我了,先养伤,厨房的事半个月后再上手,我这回弄了只九品叶的老参,整个厨房,怕是只有你有本事拾掇,我等着你给我炖汤。”

    二月二,龙抬头,在内地,过了这一天差不多就可以宣告春天到来了。而关外的二月,依旧还很冷,偶尔还可能降雪。今年的春寒比往年更甚,冬日的寒冷依旧,春意半点无存,衣着单薄的难民,在寒风中颤抖着,如同打摆子,一个坚持不住,就重重的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路边的倒卧越来越多,而活着的人,并没有心思去关注死尸,他们只关注死人身上的衣服,将其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为自己增加活下去的筹码。是以大多数的路倒,都是光着身的。

    难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中立区,只有到了那里,才有希望。

    仗越打越大,两下里都已经拼出了真火,扶桑人打仗勇猛,一口气把铁勒人的阵地向后压了一大块。但是对于百姓而言,这也谈不到好事。

    铁勒人要收税,扶桑人也要征粮,大家一丘之貉,没有区别。乃至于那些花膀子队,今天替铁勒人拉夫,明天就替扶桑人拉牲口,同一批人,连号衣都不用换就换了主子,比官军还要方便。

    唯一不受花膀子队侵害的地方,就是中立区。在自己的国土上打仗,自己的国家却只能待在中立区,这说起来很有些荒唐。但是对于眼下的百姓来说,荒唐不荒唐都没关系,只要活下去就好。

    辽西的大小绺子都有话,谁也不许去中立区做买卖,否则就是绿林共讨,三刀六洞。扶桑和铁勒的游骑,偶尔会侵入那里,但是据说有官兵会驱逐他们,对大多数人来说,至少是个希望。而进入中立区后,也有大批的工作等着他们,比起留在交战区,生存的概率更高。

    新民府内,自扶桑洋行购买的一批线杆和电线已经到货,徐菊人准备在新民架设路灯,同时在难民中招收巡警。按说巡警每月可以关六元的饷,在现在算个好职业,可是巡警招募处的人并不多,来的也多不合格,年轻力壮身家清白的小伙子对于另一个地方更有兴趣,就是武卫前军招兵处。

    好男不当兵,这是俗话。当一个月军饷有十元的时候,这句俗话就一点意义都没有。武卫前军在这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已经招募了超过五百名青壮编入补充营,内中还有不少是出身忠义军的那些俘虏。

    这些俘虏的个人身手都不错,欠缺的是团队作战能力,经过孙美瑶训练,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合格的骑兵。而那些女俘虏因为被保护的很好,没受到任何侵害,极大的争取了这些男俘虏的好感,改编工作进行的也很顺利。乃至于不少红胡子也在打听,怎么样才能进入前军,当正规军。

    自招兵处回到临时住所,已过了十二点,刚一进门,凤喜就绞了热手巾过来为赵冠侯擦脸,又道:“今晚上咱们是吃羊还是小猪?”

    “你是厨娘,听你的。手怎么样,没事了吧?”

    “耍套棍棒都行。”凤喜笑了笑,她虽然没办法勉强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但是经历了上一次的风波后,她已经可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男人。乃至于当他要求自己留下来陪他时,自己也不再感到屈辱,反而觉得有些喜悦。至少现在她可以努力扮演一个贴心丫鬟的模样,这是自己补偿他唯一的办法。

    那份得自黑龙岭的委任状,让徐菊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如果他真招安了刘弹子,而刘弹子再和葛明党扯上关系,他这个东三省总督就真成了个笑话。基于这个原因,张雨亭的保举很顺利的通过,只是总督和赵冠侯之间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越发疏远了。

    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的凤喜,心内越发歉疚,乃至于强颜欢笑主动邀宠,也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报答。赵冠侯对这个俏丫头主动来讨好,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不喜欢,但送上口的肉,总是吃了没错。何况丫鬟的羞涩,别有番味道,目前身边无人,凤喜就是个不错的床伴。

    就在他与凤喜调笑的当口,门外,响起两声咳嗽。不经通传直入内室的,除了孙美瑶再无外人,赵冠侯道:“进来吧,咳嗽什么,一起吃饭。看看中午凤喜做了什么吃。”

    孙美瑶道:“做什么也吃不成,有个你的债主,在四海楼请咱们吃饭。”

    “债主?我没欠过债啊,这债主哪来的?不用问,一定是拐子,等我拿个夹片,把人抓起来再说。”

    孙美瑶冷笑一声“抓?我怕你还真舍不得抓,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你舍得对她动手?别废话,赶紧走吧。”

    及至到了四海楼,赵冠侯才知孙美瑶哪来的那么大醋劲,雅座之内,上首之人身材高大健壮,如同一头黑熊,是铁勒公使馆参赞奥列格。而在奥列格身边,一个年轻美丽的异国女人,正是和自己在西山胡天胡地了三天的米娅。

    看到赵冠侯,米娅的眼睛立刻红了,不管不顾的哭起来“你……你在西山对我那样,然后又抛弃了我,我的未婚夫也和我取消了婚约,你让我怎么办?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赵冠侯却微微一笑“不用那么麻烦,你们要是不快点走的话,你们的扶桑同行就会来,到时候不是你跳下去的问题,是他们把你扔下去的问题。大家都是场面上的朋友,有话说在明处,不用搞这些把戏。奥列格老兄,你冒这么大风险到新民,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吧?”

    奥列格见他毫不受挟,只好一笑道:“对不起,这是米娅个人的决定,你知道,她为了你失去了一份婚姻,对她的影响很大。而这一切归根到底责任在我,我不能没有表示。这次来新民,倒也不能算是冒险,至少这里是中立区,我们和扶桑人,在这应该都是安全的。”

    “我希望如此。如果你们不是偶尔在新民府外制造枪声的话,我真的愿意相信这里是中立区。”

    “没办法,这就是战争。”奥列格耸耸肩膀,酒菜这时已经摆上来,他用眼神示意,米娅乖巧的坐到了赵冠侯身边,担任了陪酒的角色。而奥列格则说道:

    “米娅想要留在你身边,不需要名分,你只要给她口饭吃就可以了。在你们国家,这很寻常对吧。而作为回报,我想要你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就像在京城一样。”

    “我不记得在京城给你们提供过什么帮助,如果收你们的卢布叫帮助的话,这种忙我很乐意帮。至于我家里……对不起,醋坛子太多,没她的地方。我可以在新民,为她找个房子,让她住在那,这在我们国家,称为外室。”

    米娅点点头“可以……只要能让我看到你,怎么样都可以,买房子的钱我可以出。”

    “留着你们那羌票擦鼻涕吧,我出钱买房,你住下,我尽量保证你的安全。至于其他的,奥老兄,我要严守中立本分,很难帮你什么。”

    奥列格点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操守,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大家为对方提供一些方便,你也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辽西的土匪,最近活动的太猖獗了,你该以官员身份,约束他们的行动。毕竟,这场战争胜负未分,把筹码全部投下去,并不明智。”

    “感谢你的忠告,奥老兄,你也听我一句,行得春风收夏雨。最好想一想,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和你们为难,人缘这种东西,是需要维持的,自己把路越走越窄,就不要怪别人痛打落水狗。”

    “你的建议很有道理,事实上,我对于一些同僚的做法,同样深恶痛绝,但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战争终究还是强者独赢。我要提醒你一句,马卡罗夫将军即将到达旅顺,我相信,随着他的到来,战争将发生重大变化,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双星齐落

    炮火的硝烟与战舰燃烧的浓烟直冲天际,严重影响射手的视线,炮手们拼命的用羊毛杆清洗炮膛,将炮弹装入、夯实,随后发射。炮弹落在海上,砸起一道道粗大的水柱,如同喷泉。一部分炮弹命中了目标,圆形弹在巨大动能的推动下,钻透了船壳,裹胁着木屑,深入船体之内,在能量消失之前,摧毁前进路上的一切。木屑飞起,火焰开始燃烧,闷雷般的爆炸声,在海面上飘荡。

    “落下帆!”

    “救火!”

    “准备射击!”

    类似这样的喊声此起彼伏,两方面的阵型都不能保持完好,海面上,破碎的木板、帆布、以及救生艇上等待友邻部队救援的海军到处都是。

    十几名士兵在救生船上绝望的向四下张望,远方一艘军舰飞驶而来,兴奋的水兵挥舞着衬衣,希望引起对方的重视。可是军舰离近之后,他们才发现,悬挂的并非本国旗帜。水兵停止了动作,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军舰甲板上的士兵,已经看到了这艘救生船,兴奋的喊叫着什么。

    高大如山的军舰扯足风帆,直接从救生船上碾压而过。血肉混着木屑,在海面上一点点扩散开,为周围的海面,增添了几分颜色。

    旅顺港外,扶桑的包围舰队,与铁勒的突围舰队之间的较量开始了。旅顺在铁勒的经营下,被构筑成了一座永固的要塞化城市,在铁勒内部,有永攻不落的要塞之称。但是,作为新任海军司令的马卡洛夫坚决反对消极抵抗,并不认为,只靠防御就能取得胜利。要想获胜,就必须主动出击。

    他手上集中了铁勒太平洋舰队的主力舰,在之前的袭击中,虽然有部分船只受损,但是对于庞大的舰队来说,这点损失尚不足以伤筋动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解决掉对手,恢复铁勒的海上交通。

    扶桑海军指挥官东乡平八郎,也已经预料到铁勒人会进行大规模反击,为这场海战进行了充分的准备。是以当马卡洛夫带队出战之后,遭遇的,就是严阵以待的扶桑舰队,决定此次战争海上主导权的战争,就此爆发。

    铁勒军的舰船数量远比扶桑军为多,但是在损失比例上,则差不多是一比一。这并不是指挥官的问题,以指挥水平而论,东乡还要略逊色于马卡洛夫。

    但是马卡洛夫手下的海军士兵并不如扶桑兵优秀,这支舰队的水兵训练严重不足,而且身体状况也不够好。在旅顺要塞内,疾病流行,海军士兵也大多感染,体力不佳,在执行命令上,不如扶桑军队的速度快。

    另一方面,扶桑舰队的射击水平,也优于铁勒一方。这一点应该归功于之前扶桑军队近乎奢侈的训练,在迎战马卡洛夫之前,东乡平八郎的射击训练,消耗了自己海军弹药的一半。而这种撒金式的训练方式,带来的成果,就是在海战之中,扶桑军炮击水平高出铁勒方面不止一筹。

    扶桑军火炮的射击精度远高于铁勒,铁勒人则只能靠数量弥补,靠着弹雨抵消精度差距。饶是如此,在炮战中,铁勒实际也是处与下风,除去损失的战舰外,铁勒方面负伤的舰艇比之扶桑方面远远超出。一艘艘军舰,打出无力作战的旗语,中弹起火者,也越来越多。

    马卡洛夫对此,除了发出无奈的叹息外,也做不了什么。他只是一名帝国的海军将领,权力有限,对于这一切他有心无力。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去铁勒军炮术不精之外,帝国那腐朽而又缓慢的反应机制,那些永远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也是罪魁祸首。

    旅顺港内号称新锐的舰船,实际上早已经被海水侵蚀的很严重,一部分在帐面上标注为新炮的大炮,实际上内部锈蚀的很厉害。用它们发炮,就是在冒险,只要不炸膛就是上帝保佑,准头根本提不到。战舰船壳不如扶桑人在阿尔比昂订购的战舰坚固,即使彼此命中,往往也是扶桑的船安然无恙,铁勒的船已经被轰开了口子。

    这种情况,并不是意外可以解释的,要想追寻海军经费的去向,怕是只有去问那位与旅顺海军舰队司令交情甚好的芭蕾舞演员才行。在她身上穿戴的,正是铁勒的舰队和大炮。

    “阵前回转,又是阵前回转!”扶桑的旗舰,再一次在马卡洛夫面前完成了一次阵前回转,为自己抢占了有利的位置。铁勒海军发射的炮弹仅仅对其造成了擦伤,扶桑的指挥官,看来确实有着很好的运气。

    马卡洛夫站在舰桥上,不由发出了由衷的感慨。弹片从身边飞过,身形岿然不动。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就会比对方的运气差。

    这种气度,也让铁勒士兵有了底气,可以在这种不利的战争中咬牙坚持下来,为帝国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舰前进,追击敌旗舰,命令舰队中,所有的重型战列舰跟上掩护我们。扶桑人的胆子很大,但是这也是他们的缺点所在,一旦旗舰被击毁,他们将输掉这场战争。”

    “司令官阁下,这似乎有些冒险,扶桑舰队的炮术优良,我军贸然进入……”

    “现在不是在课堂,我们没时间讨论,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前进!”

    马卡洛夫抓住的确实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东乡平八郎的旗舰,距离自己的本舰队有些远。只要自己可以抓住这艘旗舰并摧毁他,或是将其驱逐出战场,扶桑海军都将陷入没有指挥的状态,自己就可能反败为胜,完成对旅顺的解围。

    在铁勒所有的军舰中,马卡洛夫的旗舰船壳最为坚硬,火炮的质量也最佳。在这条船上,有着最有经验的水手和最为优秀的炮兵,除了自己亲自追击外,其他人,恐怕都没办法完成这种任务。他的出阵,既是无奈之举,也是此时唯一的选择。

    于是战场上的情形如同回到了中世纪,两国海军旗舰之间,竟是形成了决斗之局。东乡毕业于阿尔比昂,整个扶桑海军的精神,也受了阿尔比昂海军中那位传奇将领的影响,并不畏惧挑战。旗舰上打出旗语“皇国兴废,在此一战,每一名士兵都需要尽忠职守!”随后毅然单舰迎敌。

    这艘扶桑新造舰采取的风帆与锅炉混合动力,填入了优质的威尔士无烟燃煤,速度陡然提升,船上的火炮在马卡洛夫的旗舰两侧,打出一道道水柱。

    马卡洛夫旗舰坚固,速度上也并不逊色于敌舰,双方都有着最优秀的炮手,和最为优秀的统帅。对于这种炮击,自然不会退缩,而是立刻命令火炮还以颜色。两位世界一流的海军将领,以面对面的方式进行较量,彼此之间,以炮弹向对方献上问候。

    死神的使者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在对方的船上落下,烟火笼罩了战舰,提醒着,在战争中,每一个参与者都是死神邀请的对象。一发圆弹,几乎是贴着马卡洛夫飞了过去,差一点,就终结了这位铁勒最优秀的海军军官。一旁的参谋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司令官阁下,请您务必更换一艘船,这里太危险了。”

    马卡洛夫却拒绝了参谋长的好意“国家利益远比我个人安全重要的多。我必须待在这里,让我的士兵看到他们的将军没有抛弃他们,大家才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不用理会这些,做好你们的本职。”

    马卡洛夫挺直了腰板,如同一座船首像一般顽强,受其感召,铁勒军兵的士气也大为振作,大炮发挥出远超训练的水平,在扶桑军旗舰上,制造着战绩。

    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扶桑方面的炮弹已经落下的越来越频繁,战舰摇晃的也越来越厉害。作为这支舰队中,最为坚固的一艘战舰,硬吃了这么多炮弹后,船壳的损害依旧不大,至少在这艘舰上,海军大臣对的起沙皇的信任。

    马卡洛夫举着望远镜扫视过去,围绕两艘旗舰的对决,交战双方,都投入了大批舰船进行作战。铁勒方面跟随主将开始发动攻击,东乡平八郎却将自己当做诱饵,趁铁勒人来攻击自己时,命令部下舰队,对铁勒舰船实施炮火轰击。

    铁勒方面则拼出了火性与杀气,干脆是以兑命的形式,与扶桑军进行血战,依靠兵力优势,与扶桑军舰以命抵命。一艘船被击沉,必定会让扶桑军舰付出代价,乃至失去战力之后,也要拼命的射出炮弹,与扶桑人同归于尽。这时,差不多到了战役的胜负手,谁输谁赢,只争一线。东乡平八郎对于战局并没有关注,而是两言紧盯着北方的对手,命令着部下发炮射击,与马卡洛夫的座舰彼此形成跨射。

    “霰弹准备!”铁勒方面先行装填了霰弹,准备朝扶桑舰桥轰过去,可是这一发炮弹的准头有严重问题,并没有对扶桑人造成威胁。而在他们的第二发霰弹发射前,东乡座舰上的海军榴弹炮,则以榴霰弹还以颜色。

    扶桑炮手拉动炮绳时,并不曾想到,自己这一发炮弹将造成何等影响。密集的铁珠,在马卡洛夫的头上散开。当硝烟被风吹散以后,铁勒旗舰的甲板上,已经找不到完整的身体。火焰在帆布上燃烧,血与肉飞散的四处都是。包括马卡洛夫在内的铁勒海军指挥系统,在这一炮中报销大半,伟大的将军本人,亦不幸饮恨。

    原本与扶桑舰队不相上下的铁勒舰队在片刻之后陷入了混乱,他们见不到旗语,得不到将军的指挥,变的不知所措,从优秀的战士,变成了菜鸟。

    以数量而论,铁勒舰队依旧占据绝对优势,而旗舰也并没有被摧毁,依旧具备和扶桑旗舰对决的能力,但是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马卡洛夫的意外阵亡,让铁勒的舰队陷入混乱,指挥官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各艘军舰从刚才的勇士变成了懦夫,甚至冒着扶桑人的炮火转向逃脱,结果船只转了一半,就被数十发炮弹命中起火,沉入海底。

    东乡平八郎,这个始终腼腆的不像个军人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运气,今天是在我们一边的,全军,展开追击,彻底将铁勒人的舰队送入海底。”

    按照他在这次战争中的功绩,完全有可能成为扶桑历史上最为优秀的海军司令之一,乃至于晋升为元帅,日后享受海军后辈的赞扬,成为帝国的传奇。但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他并没有失去幸运女神眷顾的前提下,在这种危险的战争环境里,任何大意都会导致一切的努力全化为东流。这位司令官忽略了,运气不会始终在一个人身上,而他在甲板上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就在马卡洛夫阵亡二十五分钟后,在追击铁勒舰队过程中,马卡洛夫的旗舰残存士兵,朝着扶桑旗舰发起自杀式冲锋,并在被击沉之前,一发霰弹成功命中了扶桑旗舰的甲板。

    一天之内,两名海军将星陨落,东乡平八郎只留下了一句“战争还在继续,请各单位继续追击敌舰”的遗言后,也追随马卡洛夫而去,到地狱之中,继续未完成的战局。

    在这一轮炮击中同样丧命的,还有秋山真之和岛村速雄两位助手。天皇在海战结束几小时后,就接到了前线的战报:我们赢得了海战,但我们失去了大将。

    而在战后的统计中,扶桑人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赢得了这场战争。虽然就歼灭数字看,是扶桑人完胜,但是从比例上看,他们并没好看到哪去。

    毕竟铁勒作为老牌强国,他们的舰队数量远比扶桑为多,虽然旅顺港内的太平洋舰队损失惨重,残存舰队基本失去战斗力,不能出港,扶桑方面的出战舰队也已经五劳七伤。

    三成以上的军舰需要大修,能够动用的战舰,仅为战前的百分之二十。而就铁勒而言,虽然太平洋主力舰队瘫痪,主将阵亡。但是太平洋第二分舰队,已经得到出征命令,正准备向旅顺方向增援。

    对比铁勒近乎无限的舰队,扶桑目前能做的,只有在国内实施紧急动员及改造,将大量的商船征用后添加武装,作为特设舰队,加入战争之中。如此一来,又导致了国内经济大受影响,这场扶桑人原本认定可以速胜的战役,此时却变成了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新民府内,徐菊人看着战报,脸色阴晴不定,转头问赵冠侯道:“冠侯,你对战局如何看法。若是扶桑人撑不住求和,我们可就难做人了。”

    “海翁,这事自然不会,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输,要么赢,没有别的路好走。现在投降,已经晚了,依铁勒人的性格,这时扶桑只要退一步,就会被搞的粉身碎骨。他们只有进,而不能退,这一仗的胜负手,已经变成了我们。板西八郎,对咱们应该更客气一些了。”

    徐菊人回忆一阵,也觉得板西自从对马海战之后,果然不再提官款存入正金银行之事,现在关心的只有一条,就是大金到底能用多少部队化装成扶桑军直接参战,看来扶桑的兵力确实也不宽松。

    与海上一样,陆上的两方,都在踏着自己战友以及敌人的血肉前进,虽然扶桑的军势已经逼近了辽阳,但是铁勒方面也在调动部队,准备死守到底。在广阔天地间,两国战士以生命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角抵。而就在这一次次搏斗中,两头巨首的血在逐渐流干,而金国这原本微不足道的力量,此时却越发的重要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鳄鱼的软腹

    时间到了五月,关东的天气,也变的炎热起来。去岁的冰雪融化,汇入河流之中,田野间的庄稼,得到了流水的灌溉,茁壮的成长起来,为这苍茫的黑土地,增添了无数的生气。

    可是居于此间的百姓,并不都能感受到这股生气所带来的好处,战争的乌云,依旧笼罩在他们头上,随时都有可能摧毁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三贤村算是这一代最大的村落,居民超过千人,为了防范胡子,四周修着高大的围墙,村里也如其他地方一样,拉起大团,成立了保险队。队长是三贤村最大的财主刘老爷子的长子刘俊。他在军队里干过,算是远近百里之内有名的神枪手,能压的住场面。

    刘老爷子用家里的粮食换了三十几杆快枪,再加上村里本有的老母猪炮、沙枪以及土枪、抬杆,足以在附近称雄。自从悍匪六麻子被刘大队长一枪打穿了脑袋之后,几个绺子看见三贤村都要绕着走,不敢靠近。在战乱初起之时,三贤村的百姓,依旧可以像过去一样,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只是今天,他们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在村外,虽然只有四十几匹马,兵力并不比以前到村子借粮的绺子为多,可是站在寨墙上的保险队员,脸上都没有血色,腿和握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是他们的大队长还能在墙上坚守,这些保险队员说不定已经要扔下武器逃了。

    原因很简单,这支马队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绺子,却比任何一个绺子都可怕。他们带着黑色鹰旗,穿着深色军装,马刀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高大的顿河马,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暴躁,用蹄铁在来回刨着地面。

    哥萨克骑兵。

    刘俊的嘴里泛起了苦水,对于这种骑兵,他见的不止一次。只是他从没有跟其正面交锋过,虽然在乡下,他靠着高大的身躯和凶恶的面目粗鲁的举止外加从军经历,可以震住一帮人。事实上,在部队里,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员而已。

    靠着家里送的钱,他在部队里打点上官,可以不用到第一线拼命,逃跑的时候,却能跟在上司身边先走。当铁勒对关外用兵时,他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部队,每一次只要看到这支部队那高大的战马,闪亮的马刀,他就知道,自己该拨转马头,加速逃离。

    只是,以往每次逃,是因为自己有路可以走,这一次,身后就是自己的家乡,父亲、兄弟、老婆,妹子,还有大笔的家产,自己能往哪逃?

    对于这支部队的名声,他很清楚,哥萨克经过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他也见过不止一次。不过那些人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懒得理会,可是今天轮到自己头上,却让他忍不住想放声大喊:谁来救救我!

    对方提出的条件是要求进村休息,再购买一些粮食补给,看上去一点都不过分,但是刘俊对他们的套路很清楚。他们一开始只要求进村休息,并答应不会冒犯主人,但只要进了存在,他们就会要房子,然后要酒,要食物,要女人,最后拿走你的一切。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没制止了父亲开门乞和,备一笔银两粮食****的主张,跟这群人打交道,退一步,就是一无所有。

    这支骑兵似乎是一支败兵,作为有着丰富逃跑经验的刘俊,在这方面眼光很毒辣。现在战场上,大鼻子打小鼻子,胜败皆有,这支哥萨克的军装上既有尘土又有血迹,旗帜也很残破,士兵很是狼狈,这明显就是一支溃逃的队伍。即使在金兵的战斗序列里,这种溃兵也是对百姓最凶残的,何况是向来以野蛮凶残著称的哥萨克,这时候把他们放进来,整个三贤村将不复存在。

    但是那些人的要求被拒绝后,也开始发火,带队的军官用刘俊听不懂的语言喊着什么,但是那种情绪可以感觉的出来,他们要翻脸了。

    哥萨克的马,开始四下跑动,这是在寻找着防御的弱点,刘俊忍不住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水。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带兵官,从军生涯除了教会他骑马打枪和逃跑外,没教会他其他东西。哥萨克骑兵的进攻,自己能守住么?

    嗓子又干又疼,心脏跳的飞快,他的眼前在阵阵发花。一名手下跑过来小声道:“大少爷,我看这帮瘪犊子要下手,您得拿个主意,咱是打是不打啊?”

    “……打……吧。别先开枪,他们过来就吓唬一下,尽量别杀人。”刘俊的嘴唇有些哆嗦,头上的筋一跳一跳的,手里满是汗,左轮枪也有些抓不住。“他们是溃兵,只要小鼻子追过来,他们就得跑。”

    “这也看不见小鼻子在哪啊?”那名手下向外探探头,外面只能看到这几十匹高大的马,和越发急噪的骑士。这时,哥萨克骑兵在军官的命令下组成一队,绕着村子前行,似乎是放弃了进村的念头,转向他处。一干保险队员长出了一口气,不少人跪在地上念起了佛。

    刘俊的身体仿佛虚脱了似的,靠着墙一动不动,老天保佑,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可就在他刚刚有了这个念头之时,村后方猛的响起了一排爆豆般的枪声,随即就是保险队员的惊叫“大鼻子下手,大鼻子朝咱动家伙了!”

    铁勒兵的排枪又快又准,虽然是马枪,但是发射速度比起那些手忙脚乱的保险队员不知道快了多少。几名队员全无防范,还在看西洋景似的看洋人离开,就被这一排枪扫倒。

    哥萨克放开马力,战马向着村子冲来,守卫者慌张的点燃了药绳,抬杆、老母猪炮以及各色步枪一通乱射。由于大部分枪支都没有瞄准,也没有计算射程,这一轮射击没有什么效果。骑兵排成一列,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向着围墙冲来,刘俊好不容易跑到这里时,只看到一条条钩索已经扔到墙上,而寨门,已经在铁勒人的爆破下,炸开了一个大洞。

    曾经以为能坚持一阵的保险队,实际上远比刘俊想象的为逊,没起到多大作用,就让铁勒人打了进来。刘俊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父母,被剥的精光的的妻子与妹妹。他跌坐在墙头上,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完了,完了!

    冲入村子的哥萨克,还没来得及享受战果,另一只马队,已经从他们炸开的豁口里冲进来。这些闯入者身穿杂色服装,没有旗帜,一看就知,是关外的绺子保险队。

    但是那整齐的队型,却怎么看也不是绺子所能拥有的。更别提每人两支左轮一杆马枪这种奢华装备,让刘俊的嘴巴大张,这得是多少钱,才能有买的起这么多转轮手枪?

    来人显然是追杀哥萨克而来,那些凶狠如同恶鬼的哥萨克骑兵见到这些追击者,竟是大叫着开始逃跑,甚至于顾不上抢夺战利品,狼狈的向村庄的另一端跑去。刘俊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绺子能追着哥萨克打?

    可是看着那些胡匪跃马放枪,如同打猎一般,将一名又一名哥萨克士兵击毙的样子,又由不得他不信。眼看哥萨克向村子的另一道门冲来,他猛的站起身,将手枪子弹不管不顾的倾泻而出,大喊道:“拦住,拦住他们,别让洋鬼子跑了!”

    另一端的炮楼里,老母猪炮和抬杆,再次轰鸣,烟雾升腾,痛打落水狗的勇气,这些队员还是有的,整个村子从毁灭的边缘被救回,村民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对于这些凶狠的哥萨克也敢于下手攻击。在另一端,一队骑马步兵也已经出现,步兵下马,组成方阵,截住了哥萨克兵的逃跑路线。

    这一支残兵被消灭,投降者也被村民活活打死,没留下一个活口。刘老太爷已经从家里出来,很识路子的将缴获的马匹枪支,都交给这支追击队伍,又吩咐家丁杀猪备席,款待好汉。

    一个身材不高的年轻人上前通报了姓名“八角台的张雨亭!今个追这帮大鼻子,没想到他们跑你这来了,村里都还好?”

    “原来是张大队长啊,久仰久仰,小小村庄,全靠大队长护持,始得无恙。老朽代表村民,先谢过大队长的大恩大德。几位弟兄不容易,请捎待片刻,老朽这就准备一份薄礼****。”

    张雨亭身旁,一个骑着高大白马的年轻人上前道:“老员外,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这也是举手之劳,不敢劳您破费。给弟兄们准备点吃的就好。我们不会白吃,会付钱的。美瑶,拿钞票。”

    另一个黑面孔的年轻人自怀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钞票过来,这种票子老人不认识,刘俊倒是见过“这是铁勒的卢布?”

    “是啊,到了奉天那边,这票子还能买东西。要是不想要,我们给白银也可以。”

    “不,壮士救我们这个村子,要是东西还要付钱,那老朽就没脸称人了。弟兄们敞开吃喝,谁要是提钱,那就是看不起我了。几位,请到寒舍,老朽备一席薄酒,招待几位。”

    刘老爷子虽然只是个乡绅,但是目光很毒,他对于张雨亭这个名字可说久仰。今天一见,也觉得对方并非凡人。但是在他看来,似乎这个年轻人,比张雨亭更为了得,实际上,是他在决定着这支队伍的动向。

    这么一支配备左轮枪,随手能拿出一大叠卢布的部队,是一个极大的靠山,若是收了钱,那未免太蠢了。

    刘俊被他叫到一边耳提面命“你小子赶紧去跟人家套套近乎,走的时候,把你也捎上。这绝对不是绺子,跟他们干,肯定有前途。你看看,他们外头还有那么多人马,着得有三四百人,还有那么多大车。”

    “爹啊,我听人说最近有人专门打大鼻子的兵站,仓库,连火车都劫,别就是他们吧?”

    “瞧你那熊色,是他们又怎么地了。没他们,咱家现在已经完了。就这点小水坑,养不出大鱼来,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往高了飞。跟着他们走,咱家将来能出个支撑门户的,就在这办保险队,到死也不带有出息的。”

    拉进村的大车有几十挂,刘俊见护卫的力量很强,那些绺子的喽罗对靠近着保持警惕,也不敢凑过去看。只在远处打量着这些喽罗,边走边琢磨:这些人的阵势,怎么看怎么像兵。可是关外的部队,可没有这份威风。不知这是哪里的人马,就冲这军纪严明的劲头,怪不得能追的哥萨克跑。

    招待的酒席摆开,这支队伍看到酒肉并没有一窝蜂的冲上去吃,而是按着规矩,轮番用饭,这就更不是绺子的格局。正在吃喝间,外面复有一支马队到来,人数大概在四十人左右,不过为首者与刘俊很熟,倒不是什么歹人。

    “白先生?您不在奉天做买卖,怎么跑到这来了?”

    这位白先生是这一带很有办法的大商人,刘家的粮食和烟土向来卖给他,也从他手里买枪支弹药,外加洋人的刀伤药。见他带着几十名护卫前来,颇为不解。再看那些护卫里,竟有几个是附近绺子里的炮头,往日里都是带着十几个崽子横行霸道的绿林霸王,此时都给白先生当护卫,也让刘俊对于这位白老板的能量有了新的认识。

    来人很客气的一笑“刘大少你好,我到这里也是为了做买卖,而且是大生意。既然刘大少也在,那就是缘分,这笔生意会有你们的好处。”

    这名为白川武的商人径直来到刘家,张雨亭等人与他极为熟悉,见面之后毫不见外,只是关碍外人在前,说话不方便。刘老太爷极有眼色的躲开,只见两面交谈了一阵,似乎是谈妥了价钱。

    张雨亭带着那位白先生来到大车之旁,随手解开了一辆车上盖的篷布,下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箱子。没有找钥匙,而是拔出手枪,一枪打开了锁头。箱子掀起,刘老太爷难以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偷眼看过去,却见箱子里,一摞摞钞票码放的整整齐齐,票面崭新。

    他看的出,这些票子与给自己的钞票一样,都是铁勒人使的卢布,他不由想到,如果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卢布的话,那得是多少钱?这么大的一笔数字,到底是什么生意?这位白先生到底要卖什么东西,才能换回这么多的卢布?(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来自塞上的威胁

    “十五万铁勒士兵,半年的欠饷,外加预发半年军饷作为奖金。这笔款被你们拿到手里,我看库罗帕特金,拿什么给前线的士兵发饷。本来前线的铁勒士兵士气就很低落,这下没了军饷,就更没了斗志,沙河之战,我相信扶桑军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赵冠侯和白川武打了个招呼,随后招呼他坐下,白川武的态度也很谦和“是啊,贵我两国精诚合作,就一定可以战胜那些野蛮的铁勒人。贵国对于我国的帮助,我国也不会忘记。”

    “这次怎么付帐啊?还是老规矩,由我们先付给张大横把,再由你们在津门的银行,把报酬付给我们?”

    “不,这次给你们的报酬,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虽然现在前线的物资供应很紧张,但是为了表达诚意,还是在洮南,为赵大人以及张统领的部队准备了大批的物资,保证能够为你们提供充足的补给。但是,目前帝国的主力部队,都在沙河与铁勒部队作战,洮南方面的力量十分有限,一旦这批物资被其他人发现,恐怕很难保存。”

    赵冠侯冷笑一声“白川少佐,别跟我绕圈子,我跟你们的板西也是朋友,大家打交道打的多了,有话说痛快的。不就是催着我们快点动身,好去帮你们对付柔然马匪么,利索点说多好。你放心,答应你们的事,肯定会办到,但是,你们答应我的事,也得办。我们这回的军饷,可是不接受手票。”

    “这是自然,向贵军承诺的白银支付,保证没有问题,只要到了洮南,立刻就付钱。”

    铁勒方面,自从马卡洛夫阵亡后,旅顺港内的残存舰队已经失去了战斗勇气,海军被改编为陆军,舰炮拆卸下来,安放到要塞炮台上使用,这支海军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自海参崴方面出动的破袭舰队却表现出色,屡屡偷袭扶桑运输舰队得手。

    扶桑的舰队组织了几次围剿,并没能将这支偷袭自己补给的舰队捕获,海上补给线,维持的十分艰难。在陆战方面,扶桑的第三军,在乃木希典带领下,对于铁勒的旅顺要塞实施了大举进攻,但是旅顺被称为永攻不落的要塞,并不容易得手。

    在战前,铁勒曾一次性向简森夫人订购了大批地雷及数十万枚手留弹,而这些地雷,全部用于铁勒的要塞布防之中,在阵地之前,构筑了复杂的地雷阵。同时,铁勒也开始自制触发地雷,在防线上大量布设,阵地之前,几无一处可供人落脚之地。除此以外,要塞地窖里,还存着大批的大豆。

    赵冠侯以五万卢布的价格,向奥列格提供了一个建议,将大豆水发,做豆芽菜。以豆芽菜补充铁勒人的维生素,这个建议,使得铁勒要塞内的败血症现象并不十分严重,战斗力还能保持。虽然要塞司令官作战意志并不坚强,可是当扶桑人压上来时,他们也拥有着抵抗的勇气。

    依靠地雷、手留弹以及之前修筑的工事、炮台,铁勒人在旅顺的防御战打的有声有色,乃木希典那顽固而僵化的战术,也让自己的伤亡直线上升。乃木希典冲锋,已经成了一个专有名词,这种冲锋虽然看上去威力极大,但是在要塞面前,也注定要死伤惨重,尸堆成山。其两个儿子都参加了敢死队,并且达成了玉碎心愿,却依旧没有拿下要塞的希望。目前整个旅顺要塞已经化为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将两国士兵的血肉生命,绞成粉碎。

    扶桑的第三军已经进行了两次补充,进展仍然不大,这就让对奉天作战的大山岩部队,感到兵力严重不足,进攻的脚步只能放缓。随着时间的拖延,扶桑方面的补给压力也越来越大,前线物资日渐艰难。如此一来,要想战胜铁勒人,就必须依赖金国对铁勒后方的破坏,确保其陆地补给线的瘫痪。

    武卫军在这方面的表现也确实出色,西伯利亚铁路的运力,已经下降到正常运力的百分之二十。铁勒人的部队被牵制在前线,无力抽调大部队围剿,而派出的护路队,以及搜索队,在与武卫军的几次较量里,并没占到便宜。反倒是通过这几次冲突,武卫军不但练了兵,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战术水平明显提高。

    在这种情况下,铁勒只能将部分物资改为大车运输,并派出精锐骑兵护送,这样一来,效率大为下降,而且安全性也不能保证。像是这次,动用了三个哥萨克骑兵连护送的军饷,依旧为武卫军与胡子联军所得,护送部队也被全部歼灭。

    基于金兵的战斗力,扶桑情报系统及陆军官员,对于徐菊人以及张雨亭这些胡匪的态度,也只能越来越好。曾经从金国百姓手中强制换购的白银,乃至于一部分赔款,现在也只能用来支付金兵以及这些义勇队的报酬。

    这次所得到的大笔卢布,除了不能让前线部队发饷以外,扶桑的特工人员,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卢布作为经费,支付他们在铁勒军中耳目的报酬。同时利用这些卢布来搞风搞雨,破坏占领区那本以摇摇欲坠的经济体系,对于扶桑方面来说,是一件极为辉煌的成果。

    只是铁勒人屡次受挫之后,也有所反击,准备将自己所扶植的柔然叛匪驱入关外,以牙还牙,用这些叛匪来破坏扶桑方面的补给线。与铁勒部队一样,扶桑方面的机动力量,都被困在了辽阳及旅顺两个战场,后方空虚异常,一旦这些一人双马的柔然叛匪成功侵入后方,其补给线将彻底瘫痪。

    现在从正面战场调动部队回来保护补给是不可能作到的事,所能依赖者,就只是赵冠侯和这些胡子。对于他们所提出的要求,也只能尽量满足。但是扶桑人担心赵冠侯狮子大开口,也用了心计,故意把赵冠侯要的钱粮枪弹,都放在洮南。冒着被劫资敌的风险,也要逼迫赵部迅速前往洮南,不要再继续耽搁

    听到他把事实点出来,白川武并不尴尬,反倒是大方的承认“柔然匪徒一旦骚扰我扶桑部队后方,对于我国士兵,将是一场灾难。在后方,有我们的辎重、补给还有我们大批的伤兵。如果后方不能稳固,铁路不能畅通,帝国的士兵也就没办法作战。我们两方,都不希望输掉这场战争不是么?”

    “白川先生言之有理,大家都不希望输,但是,你我之间,处境也有不同。大金的关外当然是要拿回来,可是目前我们的实力有限,在关外,一共就那么点实力。这一点,贵方也清楚的很。为了给你们帮忙,我们几十个营官为贵军充当耳目,数千将兵易服参战,夫子民壮,数以万计。乃至为铁勒所擒,而斩首遇害者,亦有千百之数。这些都是我们大金所付出的代价,这一点贵国也不能否认。眼下要我们去打那些柔然马贼,总不能让我们两手空空的去吧。那些叛贼的实力虽然不强,但胜在一人双马,来去如风。我们多是步兵,马术不及他们,脚力也有所不及,这让我们怎么打。”

    白川武笑道:“赵大人,您这话说的是,可是这段时间,你们与哥萨克连番作战,缴获的顿河马,也超过两百匹,足以武装两个骑兵哨不是么。而你们需要的阿尔比昂良马,我们会尽力的帮忙,但是数量上……”

    赵冠侯伸出了五根手指“五百匹,这是底线,我们必须有五百匹以上的阿尔比昂良马,才能保证在机动力上与柔然人较量不落下风。如果贵方不能保证提供这些马匹,那我也只能保证击溃柔然人,不能保证追击阻止他们。在你们搞到那么多阿尔比昂马之前,之前战场上缴获的顿河马,可以作为替代品移交给我军。”

    “好……这一点,我会向上级做如实的汇报,至于能否成功,我无法做出保证。但是希望贵我两方能够继续保持良好的合作,就我个人而言,很珍惜与阁下的合作,希望大家的合作能够继续保持下去。”

    张雨亭道:“白川先生,咱们关外的老爷们最讲义气二字,咱哥们够意思,我得替你想想啊。这么多大车,上面除了钞票,就是药品,你怎么弄回去?要是让大鼻子追上,你可没个好。”

    “张大人放心,这一点,鄙国亦有准备,我们在铁勒方面也有工作人员,保证将这个情报迟滞二十四小时。有这个时间,足够我妥善处置这些物资,保证它们能够顺利的被消化,等到铁勒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将什么也找不到。”

    赵冠侯伸出筷子指指外面“帮个忙,把这里的老百姓转移到新民府,或是附近的山里。免得大鼻子顺着踪迹找上来,这小村子可挡不住一下。”

    “放心吧大人,铁勒人抽不出这样规模的兵力,也没有这个精力,他们的每一名士兵,都得投放到前线,拿不出这支力量。”

    白川武的嘴里微微泛起一丝苦涩,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扶桑仍旧有机动兵力可以保证自己后方安全,又何必受这支土匪与官兵混合武装的挟制,将宝贵的白银而不是帝国的金元支付给金国人。

    他在这一带很有办法,为了转移这批输送往前线的物资,共调动了五百余人,将几十挂大车赶出村落。为了表示谢意,临走时又放下了二十条滑膛枪,以及数千发弹药。

    刘老太爷见到这场面,就知道三贤村卷进了什么大事件之中,心中极是不安。赵冠侯给他开了张路条,保证其可以躲到新民,直到战争结束。至于百姓,则可以躲到附近的山里,以铁勒目前的兵力,即使有力量派兵调查,也没有力量派兵搜山。

    再说,这次他们损失了部队的军饷奖金以及极为宝贵的药品及其他补给,沙河一战败多胜少。沙河一失,接下来扶桑军兵锋必指奉天,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力量,来投入到这件事的调查上。

    刘老财千恩万谢之余,又把刘俊提了过来“这孩子当过兵,能给几位好汉当个替手。你们是让他拉马也好,是让他扛活也罢,带上他,不管死活,都是他的造化。如果我们老刘家祖宗有德,将来他能混出个人样来,必然要报答几位的恩德。老朽无以为报,囤里的粮食,马号里的牲口,就是对各位好汉的孝敬。”

    赵冠侯暗自佩服这老人果然有决断,自己所遇的土财之中,能出这么大手笔的并不多,他思忖片刻道:“老爷子,我们这回要去远地,将来去哪做买卖,难说的很,您舍得您儿子?”

    “舍得!他去哪,我都舍得,若是舍不得儿子,就限制了他的手脚。一辈子窝在这小地方,他不会有出息。您带上他,保证不会给您丢人。”

    看在老人的热情,以及那囤里的粮食份上,刘俊被带入军中,分配到高升手下,于他而言,全新的人生,就此开始。

    部队于三贤村用过饭,接收了刘老太爷提供的粮食以及几十匹牲口,又留下了一大笔卢布之后,立即开拔。得胜的土匪,永远是有着良好心情,和高昂士气的,骑队的喜悦心情,将思念着家乡以及老婆的刘俊也渐渐感染了,跟着大家哼起了小调。

    孙美瑶在马上摇头晃脑摆弄着一只金壳怀表,这是他从哥萨克骑兵的带兵官身上缴获来的。打开表壳,就能看到里面一张美丽的铁勒姑娘的照片,大概是这个不幸死者的未婚妻或是妻子,看着那姑娘灿烂的笑容,想着那个军官被自己一刀劈的脑浆迸流的样子,孙美瑶就觉得从心里舒坦。

    她的骑兵虽然也是一人一马,但已经全部换装了顿河马,等到了洮南,接收了新的马匹,就可以实现一人双马的梦想。见赵冠侯催马过来,她笑着用鞭子朝他一挥

    “咱这回真要去打柔然匪了?你不是说,不替扶桑人火中取栗么?扶桑人在关外的势力太强,不削弱一下,将来很难动他们。看今天,白川武能动员那么多人,真说起来,他们比大鼻子可难对付的多。”

    “这回不是火中取栗,而是去发财的,不去才是傻。再说白川武有句话说的对,不管怎么样,现在朝廷不能输掉这场战争。至于扶桑人么,终究是第二步要解决的问题,我们第一步,总是先要到洮南,解决这支马匪再说。这群马贼这几年闹的也是太欢实,年年入寇,年年为害,正好趁这个机会,灭了他们。”

    匪徒队伍里,对于打柔然马匪的积极性也很高,这些外乡同行语言不通,连江湖切口都对不上。一切关外绿林的规矩都不讲,肆意破坏,属于江湖规则的破坏者。是以关外绿林对于柔然匪皆无好感,无非是惧怕其势大,不敢抵抗,这回有了官府撑腰,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支队伍的规模也在悄悄的扩大。

    在洮南,奉命先行入城,准备阻挡柔然人入寇的曹仲昆营已经进入县城,李秀山营进驻白城,而在通榆则是任升带的淮军一营。这里并没有任何遭到攻击的迹象,百姓安居乐业,市面依旧繁华,唯一的一点疑问就是:这里的柔然族居民,实在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岂曰无衣(上)

    为着战败赔款的筹措,大金朝廷于内外柔然开辟垦殖区,允许汉人到柔然的牧区开垦,而汉人开垦田地所交纳的银子,作为柔然王爷欠朝廷官银的欠债归还,直接上缴朝廷,牧民并未受惠。

    相反,他们放牧的草场,被外来者占据,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变成了他人所有。更重要的是,汉人租赁这些土地是来耕种的,这对于笃信土地不能随意翻动的柔然人来说,也犯了他们的忌讳。随着汉人的庄稼喜获丰收,名为仇恨的种子,也就此种下。

    陶克陶亥出身四等台吉之家,因为家无余财,这种人被称为穷台吉,并没有领地或是遗产,生活也得指望着放牧。开放屯垦之后,其牧地日少,生计日难,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靠正常的放牧生存时,只能骑上骏马,扛起了祖上传下的火枪,指望着打抢过活。他的马术枪法均佳,在牧民中声望极高,乃是内外柔然各路马匪中,极有力量的人物。

    草原上,黑色烟柱直冲云霄,大火将一间间民房烧成废墟,这些房子的主人,就是前来柔然牧区开垦田地的汉人。曾经的他们,希望在异域播种希望,收获幸福,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原本属于他们的财物、粮食,已经成了袭击者的战利品,兴奋的柔然牧民欢呼着,称颂着他们的英雄,陶克陶亥。

    一支支马队往来奔驰,骑士在马上表演着花样百出的马术,口内发出兴奋的呼哨声。牧民们眼中,这些马匪都是本族的英雄,是带领族人对抗恶政的豪杰,他们会为这些好汉子准备热腾腾的手把羊肉,香气扑鼻的马乃酒,美丽的姑娘,也会向他们送上洁白的哈达。

    十几名草原上的胡匪头目则围绕在陶克陶亥身边,众星拱斗一般,将他奉为自己的首领。这些汉人的开垦者,都是穷鬼,洗劫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收益。这次塞上十几路势力联合一处,兵力已经超过万人,所图者,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收益,他们这次,要做一笔大的。

    陶克陶亥今年接近四十岁,是个身材不高,但极为壮士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戴高顶凉帽,在腰里别着两只手枪。那是铁勒的阿尔乔上校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与铁勒人友谊的象征。

    这些外柔然马贼缺乏先进的武器,兵器经费,多依赖铁勒人提供,谁能获得铁勒的支持,谁在势力里的声望就高,这也是极为正常之事。他边走边道:

    “这次阿尔乔上校提供给我们一千条快枪,还有二十万两白银。大家想一想,这么大笔数目,足够咱们的队伍过上好日子,让咱们的部族可以过上好生活。除了这些,他们还会给咱们机器,咱们有了机器,就可以自己造枪,早晚有一天,就能像那些铁勒人一样强大。到时候,我们就不用看着女真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他的好友,也是另一路叛匪头目白音达贲道:“二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了这笔钱,我们还可以给队伍里添几千条好枪,还可以买几门炮。到时候,就算是女真的官兵,我们也不用怕,那些王爷,也奈何不了咱们。只是,我的陶克陶亥安答,这些东西在哪?我看那个阿尔乔上校,只围着我们的姑娘转,可看不到他拿着东西啊。”

    陶克陶亥笑道:“白音达贲安答,铁勒人就是这个模样,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和他打交道。总之,就是一两个女孩陪他耍一耍,也没什么要紧,我们现在重要的是,扩充实力。只要有了实力,就有了一切。那些枪、白银还有粮食、盐巴,铁勒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并不会随身带来。他们把那些东西,存放在了洮南、靖安、通榆、白城这些地方,等着我们去拿呢。大家骑上自己的马,拿起武器,把那些东西都拿回来,今年的冬天,我们的部落将没有人死于寒冷和饥饿。”

    白音达贲等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草原上什么都要提前准备,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为冬季预备物资,也是正当其时。以往他们每年到关外骚扰时,多是袭击村子,很少去攻击城市,铁勒人也会控制他们的行动范围,不让他们闹的太凶。这次得到了攻击县城的许可,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那些汉人富商家里,成筐的白银,成仓的粮食,还有那些美丽而又柔弱的女子。

    有人反应过来“陶克陶亥头领,铁勒人的意思,不就是叫我们自己去取这些东西?这种顺水人情,他们也好意思?即使没有他们,我们自己,也能得到这些财物,为什么要感谢他们?”

    “因为,他们确实在货栈里存了这些东西,否则的话,咱们扑上去,可能只是打个空而已。再说,没有铁勒人提供的情报和支持,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哪里有财宝,哪里放的只是柴草。不但是这几座县城,等到我们在县城得到补给后,铁勒人会为我们带路,夺取扶桑人的仓库。他们在仓库里,存了数不清的军火、衣服还有药品粮食。等到那时候,我们的小伙子,都会用上洋枪,所有的王爷,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白音达贲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我们只要可以打败那些王爷,烧毁垦荒局,朝廷就不会让汉人来夺我们的土地,伟大长生天赐给我们的这片伟大土地,依旧是黄金家族的子孙所有,再也不会有汉人来亵渎我们的神明,随意翻动我们的田土。”

    陶克陶亥又道:“根据阿尔乔的情报,外柔然的超勇王,派出了他的大管家,赶着大批的好马也要到洮南去。我们不能让超勇王和朝廷,联手对付我们,所以这几座城池,必须拿下。我已经命令,那顺巴图、哈达、乃旦扎布,带领一支部队先行进入城里做我们的内应。到时候里应外合,几座县城,都将为我们所有。除此以外,铁勒人还将派出一个哥萨克骑兵师来帮助我们作战。大家想一想,一个师的哥萨克兄弟,还有什么人,能挡在我们面前!”

    各路头领们,全都陷入了兴奋之中,他们欢呼着,在草原上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及出征仪式。草原上的人们相信,自己的好日子就快来了,建立自己的国家,不再依附于大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夜色笼罩的草原上,几团篝火提供着光亮照明,疲惫的士兵早早的进入梦乡,只有十几名哨兵负责警戒。

    望着四下里无边的黑暗,哨兵也渐渐有些松懈,例行公事的巡视。

    忽然,草地上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瞒不过这名猎手出身士兵的耳朵。他机警的顺着声音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心,却也因为这什么都没有,而瞬间提了起来。自己的同伴,明明就该在那个位置放哨,怎么会没有人?

    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准备喊同伴的名字,可就在此时,一只大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从他身后伸出,紧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所要喊的字都堵了回去。不等这名士兵挣扎,一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肺叶,当匕首拔出来时,空气顺着伤口进入,瞬间带走了这名战士的生命。

    十几个哨兵,被经验和作战经验更为丰富的袭击者解决,火光映照下,一条又一条的人影出现在营地里。他们掀开帐篷钻进去,不多时,又从帐篷里离开,仿佛只是进去拜访故人,但是在那些帐篷的地面上,鲜血流淌,活人变成了死人。

    终于,有的帐篷里传来了枪声,随后还有爆炸声,瞬间寂静的夜变的热闹起来。帐篷里的人开始反抗,但是闯入者对之也早有准备,以更为强力的武力压迫。排枪、刺刀、手留弹,将那些栓在一旁的战马惊扰的发出阵阵长嘶。直到二十几分钟后,一切重新回归平静,草原上,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在此露营的一百五十多人,按照柔然叛匪的编制,可以编做一个骑兵营,已经全部就歼,一个不留。经过几次类似的战斗,胆子越来越大,也和高升越来越近的刘俊,兴奋的将一个女俘虏推到赵冠侯面前,带着讨好的笑容道:

    “大人,这是通榆商会会长的女儿,嫩的很。被匪营管带纳为私宠,就是匪属,能让您享用,那是她的造化。贱人,好好侍奉大人,否则的话,我就把你送到那帮丘八的帐篷里,就你这副样子,怕是应付不了几个人就没气了。”

    那女子被捉时身上只穿一件小衣,露着一身白肉两只赤足,这时听到这话,顾不上羞,跪在地上哀求着赵冠侯收用她,她肯定会好生伺候。赵冠侯摇头将她拉起来,朝刘俊瞪了一眼,将后者赶走,随后问道:“你不用怕,我们是官军,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否则我用军法办他。我问问你,通榆的情形如何?”

    “通榆……已经被柔然匪占了。我的家没有了,他们……他们杀了爸爸,又来糟蹋我,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死。”

    这个女子今年也才十六,遭逢大变,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赵冠侯问了半天,才大致知道情形。按她所说,通榆已经全部失守,变成了柔然匪的天下,而洮南、白城等县也大抵如此。官军已经全军覆没,数座县城,沦为匪窟。

    等安抚了她几句,又给她找了件长袍披上之后,赵冠侯招来孙美瑶与张雨亭“这女人的消息也不准,如果真的是几县皆失,那我们不大可能还能遇到求救兵的人。不过可以想象的是,几个县城处境不大好,这几个带兵的,太大意了。”

    赵冠侯这支人马,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求援的骑兵,才知道洮南方面遇险。柔然匪以上万劲旅来攻,原本就不怎么好对付。但更大的问题,不是出在这些匪徒身上,而是出在城内。

    作为与柔然接壤的城市,平时就是柔然、汉、旗杂居,彼此相安无事,遇到集市,大批柔然人进城贸易,也是常有的事,并没引起人太多怀疑。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些进城贸易的柔然人身上,在柔然匪徒发起进攻的时候,这些柔然人也在城内发难,里应外和,袭击官兵、仓库或是直接夺门。

    这一来打的官兵阵脚大乱,县城城关守不住,甚至连内城也丢了。像是通榆这里,任升不大懂得塞外情况,防范格外松懈,其一营兵的处境极是危险。赵冠侯这一部人马自从靠近通榆以来,沿途已经与柔然人打了几次遭遇战,像是今晚袭击柔然营地,也只是这些日子的家常便饭而已。

    这在以往,是绝对没有的事,可知,柔然人在这一区域的兵力已经非常强大,敢于对成建制的官兵发动袭击,说不定,反倒有吃掉他们的想法。

    张雨亭道:“冯麟阁带了他的人,本就是要到白城做买卖,扶桑人许了他不少好处,光是好枪就要给他三百条。他原本是想甩开咱们,发一笔大财,我看这回是要吃个大亏。如果真是几个县城都被占了,那咱们的枪支弹药还有粮食银子,不都落到柔然匪手里了?”

    “落到他们手里,咱们也得抢回来!”赵冠侯哼了一声“咱们抢别人可以,别人抢咱们可不成,那不成了笑话了?吩咐下去,大家加紧行军到通榆,跟柔然人碰一碰,我倒要看看,这些柔然匪,有什么了不起。告诉弟兄们,想要钱,想要枪,就得打到洮南,到了那里什么都有!”

    从这名柔然匪的首领身上,居然还缴获了一本阵中日记,其书写使用的是柔然文字,这个字赵冠侯是认不得的。

    好在那个商会会长的女儿认字,由于和柔然人做生意的原因,对于柔然文也认识,她可以做翻译。根据上面的记录,赵冠侯得出与这个女子提供的情报有所出入的判断,通榆应该是大部分失守,但是柔然匪并没有全面占领城市,官军的抵抗仍然在继续,只是处境很艰难。

    第二天清晨,李纵云的一营步兵也已经赶到,与这支人马汇合后,赵冠侯手上的兵力,已经达到两千五百人以上,其中属于自己的武装为一千出头,余者都是加入的绺子。

    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绺子还是官军,大家的目标都是一个,解决柔然匪,把丢的钱抢回来,把被困的袍泽救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岂曰无衣(上)

    为着战败赔款的筹措,大金朝廷于内外柔然开辟垦殖区,允许汉人到柔然的牧区开垦,而汉人开垦田地所交纳的银子,作为柔然王爷欠朝廷官银的欠债归还,直接上缴朝廷,牧民并未受惠。

    相反,他们放牧的草场,被外来者占据,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变成了他人所有。更重要的是,汉人租赁这些土地是来耕种的,这对于笃信土地不能随意翻动的柔然人来说,也犯了他们的忌讳。随着汉人的庄稼喜获丰收,名为仇恨的种子,也就此种下。

    陶克陶亥出身四等台吉之家,因为家无余财,这种人被称为穷台吉,并没有领地或是遗产,生活也得指望着放牧。开放屯垦之后,其牧地日少,生计日难,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靠正常的放牧生存时,只能骑上骏马,扛起了祖上传下的火枪,指望着打抢过活。他的马术枪法均佳,在牧民中声望极高,乃是内外柔然各路马匪中,极有力量的人物。

    草原上,黑色烟柱直冲云霄,大火将一间间民房烧成废墟,这些房子的主人,就是前来柔然牧区开垦田地的汉人。曾经的他们,希望在异域播种希望,收获幸福,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原本属于他们的财物、粮食,已经成了袭击者的战利品,兴奋的柔然牧民欢呼着,称颂着他们的英雄,陶克陶亥。

    一支支马队往来奔驰,骑士在马上表演着花样百出的马术,口内发出兴奋的呼哨声。牧民们眼中,这些马匪都是本族的英雄,是带领族人对抗恶政的豪杰,他们会为这些好汉子准备热腾腾的手把羊肉,香气扑鼻的马乃酒,美丽的姑娘,也会向他们送上洁白的哈达。

    十几名草原上的胡匪头目则围绕在陶克陶亥身边,众星拱斗一般,将他奉为自己的首领。这些汉人的开垦者,都是穷鬼,洗劫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收益。这次塞上十几路势力联合一处,兵力已经超过万人,所图者,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收益,他们这次,要做一笔大的。

    陶克陶亥今年接近四十岁,是个身材不高,但极为壮士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头戴高顶凉帽,在腰里别着两只手枪。那是铁勒的阿尔乔上校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与铁勒人友谊的象征。

    这些外柔然马贼缺乏先进的武器,兵器经费,多依赖铁勒人提供,谁能获得铁勒的支持,谁在势力里的声望就高,这也是极为正常之事。他边走边道:

    “这次阿尔乔上校提供给我们一千条快枪,还有二十万两白银。大家想一想,这么大笔数目,足够咱们的队伍过上好日子,让咱们的部族可以过上好生活。除了这些,他们还会给咱们机器,咱们有了机器,就可以自己造枪,早晚有一天,就能像那些铁勒人一样强大。到时候,我们就不用看着女真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他的好友,也是另一路叛匪头目白音达贲道:“二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了这笔钱,我们还可以给队伍里添几千条好枪,还可以买几门炮。到时候,就算是女真的官兵,我们也不用怕,那些王爷,也奈何不了咱们。只是,我的陶克陶亥安答,这些东西在哪?我看那个阿尔乔上校,只围着我们的姑娘转,可看不到他拿着东西啊。”

    陶克陶亥笑道:“白音达贲安答,铁勒人就是这个模样,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和他打交道。总之,就是一两个女孩陪他耍一耍,也没什么要紧,我们现在重要的是,扩充实力。只要有了实力,就有了一切。那些枪、白银还有粮食、盐巴,铁勒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并不会随身带来。他们把那些东西,存放在了洮南、靖安、通榆、白城这些地方,等着我们去拿呢。大家骑上自己的马,拿起武器,把那些东西都拿回来,今年的冬天,我们的部落将没有人死于寒冷和饥饿。”

    白音达贲等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草原上什么都要提前准备,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为冬季预备物资,也是正当其时。以往他们每年到关外骚扰时,多是袭击村子,很少去攻击城市,铁勒人也会控制他们的行动范围,不让他们闹的太凶。这次得到了攻击县城的许可,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那些汉人富商家里,成筐的白银,成仓的粮食,还有那些美丽而又柔弱的女子。

    有人反应过来“陶克陶亥头领,铁勒人的意思,不就是叫我们自己去取这些东西?这种顺水人情,他们也好意思?即使没有他们,我们自己,也能得到这些财物,为什么要感谢他们?”

    “因为,他们确实在货栈里存了这些东西,否则的话,咱们扑上去,可能只是打个空而已。再说,没有铁勒人提供的情报和支持,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哪里有财宝,哪里放的只是柴草。不但是这几座县城,等到我们在县城得到补给后,铁勒人会为我们带路,夺取扶桑人的仓库。他们在仓库里,存了数不清的军火、衣服还有药品粮食。等到那时候,我们的小伙子,都会用上洋枪,所有的王爷,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白音达贲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我们只要可以打败那些王爷,烧毁垦荒局,朝廷就不会让汉人来夺我们的土地,伟大长生天赐给我们的这片伟大土地,依旧是黄金家族的子孙所有,再也不会有汉人来亵渎我们的神明,随意翻动我们的田土。”

    陶克陶亥又道:“根据阿尔乔的情报,外柔然的超勇王,派出了他的大管家,赶着大批的好马也要到洮南去。我们不能让超勇王和朝廷,联手对付我们,所以这几座城池,必须拿下。我已经命令,那顺巴图、哈达、乃旦扎布,带领一支部队先行进入城里做我们的内应。到时候里应外合,几座县城,都将为我们所有。除此以外,铁勒人还将派出一个哥萨克骑兵师来帮助我们作战。大家想一想,一个师的哥萨克兄弟,还有什么人,能挡在我们面前!”

    各路头领们,全都陷入了兴奋之中,他们欢呼着,在草原上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及出征仪式。草原上的人们相信,自己的好日子就快来了,建立自己的国家,不再依附于大金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夜色笼罩的草原上,几团篝火提供着光亮照明,疲惫的士兵早早的进入梦乡,只有十几名哨兵负责警戒。

    望着四下里无边的黑暗,哨兵也渐渐有些松懈,例行公事的巡视。

    忽然,草地上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瞒不过这名猎手出身士兵的耳朵。他机警的顺着声音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的心,却也因为这什么都没有,而瞬间提了起来。自己的同伴,明明就该在那个位置放哨,怎么会没有人?

    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准备喊同伴的名字,可就在此时,一只大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从他身后伸出,紧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所要喊的字都堵了回去。不等这名士兵挣扎,一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肺叶,当匕首拔出来时,空气顺着伤口进入,瞬间带走了这名战士的生命。

    十几个哨兵,被经验和作战经验更为丰富的袭击者解决,火光映照下,一条又一条的人影出现在营地里。他们掀开帐篷钻进去,不多时,又从帐篷里离开,仿佛只是进去拜访故人,但是在那些帐篷的地面上,鲜血流淌,活人变成了死人。

    终于,有的帐篷里传来了枪声,随后还有爆炸声,瞬间寂静的夜变的热闹起来。帐篷里的人开始反抗,但是闯入者对之也早有准备,以更为强力的武力压迫。排枪、刺刀、手留弹,将那些栓在一旁的战马惊扰的发出阵阵长嘶。直到二十几分钟后,一切重新回归平静,草原上,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在此露营的一百五十多人,按照柔然叛匪的编制,可以编做一个骑兵营,已经全部就歼,一个不留。经过几次类似的战斗,胆子越来越大,也和高升越来越近的刘俊,兴奋的将一个女俘虏推到赵冠侯面前,带着讨好的笑容道:

    “大人,这是通榆商会会长的女儿,嫩的很。被匪营管带纳为私宠,就是匪属,能让您享用,那是她的造化。贱人,好好侍奉大人,否则的话,我就把你送到那帮丘八的帐篷里,就你这副样子,怕是应付不了几个人就没气了。”

    那女子被捉时身上只穿一件小衣,露着一身白肉两只赤足,这时听到这话,顾不上羞,跪在地上哀求着赵冠侯收用她,她肯定会好生伺候。赵冠侯摇头将她拉起来,朝刘俊瞪了一眼,将后者赶走,随后问道:“你不用怕,我们是官军,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否则我用军法办他。我问问你,通榆的情形如何?”

    “通榆……已经被柔然匪占了。我的家没有了,他们……他们杀了爸爸,又来糟蹋我,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死。”

    这个女子今年也才十六,遭逢大变,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赵冠侯问了半天,才大致知道情形。按她所说,通榆已经全部失守,变成了柔然匪的天下,而洮南、白城等县也大抵如此。官军已经全军覆没,数座县城,沦为匪窟。

    等安抚了她几句,又给她找了件长袍披上之后,赵冠侯招来孙美瑶与张雨亭“这女人的消息也不准,如果真的是几县皆失,那我们不大可能还能遇到求救兵的人。不过可以想象的是,几个县城处境不大好,这几个带兵的,太大意了。”

    赵冠侯这支人马,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求援的骑兵,才知道洮南方面遇险。柔然匪以上万劲旅来攻,原本就不怎么好对付。但更大的问题,不是出在这些匪徒身上,而是出在城内。

    作为与柔然接壤的城市,平时就是柔然、汉、旗杂居,彼此相安无事,遇到集市,大批柔然人进城贸易,也是常有的事,并没引起人太多怀疑。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些进城贸易的柔然人身上,在柔然匪徒发起进攻的时候,这些柔然人也在城内发难,里应外和,袭击官兵、仓库或是直接夺门。

    这一来打的官兵阵脚大乱,县城城关守不住,甚至连内城也丢了。像是通榆这里,任升不大懂得塞外情况,防范格外松懈,其一营兵的处境极是危险。赵冠侯这一部人马自从靠近通榆以来,沿途已经与柔然人打了几次遭遇战,像是今晚袭击柔然营地,也只是这些日子的家常便饭而已。

    这在以往,是绝对没有的事,可知,柔然人在这一区域的兵力已经非常强大,敢于对成建制的官兵发动袭击,说不定,反倒有吃掉他们的想法。

    张雨亭道:“冯麟阁带了他的人,本就是要到白城做买卖,扶桑人许了他不少好处,光是好枪就要给他三百条。他原本是想甩开咱们,发一笔大财,我看这回是要吃个大亏。如果真是几个县城都被占了,那咱们的枪支弹药还有粮食银子,不都落到柔然匪手里了?”

    “落到他们手里,咱们也得抢回来!”赵冠侯哼了一声“咱们抢别人可以,别人抢咱们可不成,那不成了笑话了?吩咐下去,大家加紧行军到通榆,跟柔然人碰一碰,我倒要看看,这些柔然匪,有什么了不起。告诉弟兄们,想要钱,想要枪,就得打到洮南,到了那里什么都有!”

    从这名柔然匪的首领身上,居然还缴获了一本阵中日记,其书写使用的是柔然文字,这个字赵冠侯是认不得的。

    好在那个商会会长的女儿认字,由于和柔然人做生意的原因,对于柔然文也认识,她可以做翻译。根据上面的记录,赵冠侯得出与这个女子提供的情报有所出入的判断,通榆应该是大部分失守,但是柔然匪并没有全面占领城市,官军的抵抗仍然在继续,只是处境很艰难。

    第二天清晨,李纵云的一营步兵也已经赶到,与这支人马汇合后,赵冠侯手上的兵力,已经达到两千五百人以上,其中属于自己的武装为一千出头,余者都是加入的绺子。

    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绺子还是官军,大家的目标都是一个,解决柔然匪,把丢的钱抢回来,把被困的袍泽救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岂曰无衣(下)

    通榆县城内,柔然匪与武卫前军的冲突,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城内零星响起的枪声,则预示着战争仍未结束。驻守在此的,是陶克陶亥的次子乃玛,及他手下的一个柔然骑兵师。

    按照柔然编制的习惯,这一个骑兵师实际兵力只有一千五百人,但是比起城内残存的武卫前军来说,依旧占据了绝对优势。何况,还有几百名柔然牧民被他强行征兵,部队的兵力已经超过两千,留在这里配合他的,则是哥萨克的一个骑兵营。

    作为游牧民族,他们与哥萨克在很多地方很像,所以也比较好沟通,合作起来,比别的部队更融洽。只是这支哥萨克,连乃玛都有些觉得无法忍受,他们太粗俗,也太野蛮,丝毫不给自己这个师长面子,一个小小的营长,就敢和自己抢女人。明明是自己先看上了那个汉人商人家的姑娘,最后却被那个营长夺了去,如果不是碍着铁勒人的面子,他几乎要和这个哥萨克人决斗了。

    官兵打的很顽强,虽然柔然人一开始偷袭得手,但是这支官军不像以往遇到的官兵一样,仓皇的逃窜,反倒是据险死守,逐屋争夺。而且官兵技战术水平很出色,远在柔然部队之上,导致乃玛的部队进展缓慢,赶不上到洮南去汇合父亲。现在又有金兵援兵到来的消息,他无论如何也走不了,必须留在这里,牵制住来兵。

    要想在战场上获胜,哥萨克的力量不可缺少,对于其傲慢无理,他也就只好忍受了。毕竟现在对柔然人来说,局面还没彻底稳定,通榆到现在没有全部占领,几座宅院依旧控制在官军手里。而外出对付官军的部队,全都打了败仗,乃至整建制的被歼灭,也让他对于来犯者的实力,越发不敢小觑。

    柔然部队没有电台,所有通信都依赖骑兵,从父亲那里传来消息还是两天前,洮南县已经被攻破,现在应该已经全部落入柔然的控制之中。听说那里有炮,如果可以支援几门大炮过来,那几座宅院,自己也该拿下了。

    只是他派出去的信使没有回来,父亲那里的情形一无所知,现在官军离自己越来越近,到底是先对付后方的官兵,还是先吃掉眼前的残兵,让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哥萨克的营长从外面走进来,照例光着上身,身上带着酒气,见面之后很不屑的看了一眼乃玛“我的师长老爷,我们哥萨克的补给品,你们似乎又给忘了。”

    “补给品?你们的兵刚刚抢了我们的两个仓库,你现在跟我说补给品?我们到带该给你们补给什么?”

    “哥萨克不抢就活不了,什么小玩意都往我们手里跑,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这不是很正常么。”那个营长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把乃玛放在眼里。“我说的补给品,是女人。你应该明白的,女人不会在仓库里。而她们现在都往官兵控制的那片区域跑,这实在是太令人恼火了。我们必须给她们一点教训,让她们知道,她们该选择什么样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说,要去继续攻打那几处宅院,可是昨天,我们的部队在进攻时,并未得到你们的支持,这话又该怎么说?”

    “支持?不,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支持。咱们的规矩向来就是谁有本事,东西就是谁的。如果大家一起狩猎,又怎么明确猎物的归属呢?所以要么你们打,要么我们打,总不能把事情搞成一团乱。”

    乃玛听到谁有本事是谁的,不由又想到了那个漂亮的汉人女孩,他沉着脸道:“那按阁下的意思,今天你们是要去攻击那些金国的部队么?如果是那样,我的人将撤出阵地。”

    那名营长一笑“不,对于那些躲在乌龟壳里的懦夫,哥萨克没有什么兴趣,我们要解决的,是那支来自远方的部队。司令部已经下了命令,找到那支部队,并将其消灭,是现在的当务之急。为了完成这个作战计划,你们需要给我们补充枪支弹药,还有粮食和酒,最重要的是,准备好女人。哥萨克战士需要休息,需要让女人柔软的身体,来安抚他们疲惫的身躯,你懂了么?”

    见他居高临下的态度,乃玛差点一拳轰过去,但既然对方承担了野外阻击敌人的重担,他也就不好拒绝。弹药方面,柔然军的弹药也很为难,大部分柔然兵,依旧使用陈旧的鸟铳甚至是三眼铳来当做武器,不可能为哥萨克提供武器。只能将一部分粮食,以及那些仍旧带着血痕的银元、银锭拿出来,作为哥萨克的物资。看着他们将这些东西装上大蓬车,打着呼哨,离开县城。

    这帮柔然兵,心里都仿佛压着块石头,连气都喘不匀,乃玛看着众人道:“弟兄们,现在生气是没有用的。雄鹰终有一日要翱翔于天空,且忍过这一时,将来有我们报仇的时候。现在,大家把城里最后的敌人消灭掉,他们手里,有银子,有女人,有粮食!打开那几处院子,我们什么都有!在哥萨克人消灭掉金兵之前,我们先把那些物资拿到手里,进攻!”

    城内大半民房都已经化为废墟,几处富人的宅院由于距离较近,彼此之间互为犄角,正好作为一处良好的防御工事使用。残存的淮军与几户大户人家的护院联合在一起,在这里进行着殊死的抵抗。

    一开始与柔然人就有往来的商会会长,虽然在第一时间投降,依旧惨遭灭门,妻女尽皆蒙难。恶例一开,城内其他的商人反倒是敌忾同仇,不提投降二字。相反,不但积极收容了淮军残部,还提供了全部的力量作为支持。连带城里不少汉人,也都逃难到这几处宅院里,作为避难所。

    任升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有两处擦伤,面色阴沉的像铁块,一干袍泽只看到他的脸,就吓的不敢出大气。五百名淮军,现在只剩了两百人不到。六成的伤亡,让任升恨不得拔枪自尽。自己出师第一战,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他对于塞上人情一无所知,对于城内的大批柔然人没有防范,只是按着操典布防,城内的柔然商人牧民突然发难,打了他一个冷不防,整体防线崩溃,部队被打乱了建制。一部分士兵是被截在城内外之间,无奈只能投降,随即当着他的面,惨遭柔然人虐杀。

    按照柔然兵的习惯,这种虐杀俘虏,也是战争的一部分,通过这种手段,向敌人施加压力,让敌人投降。不想淮军乃是同乡袍泽,见此情景不惧反怒,越发坚定了死拼到底的决心。

    任升则因为目睹部下被虐杀,自己无力救护,统制将一座重镇交给自己,自己却又打成了这样而自责。他深感对不住主官信任,也对不住小姐的嘱托,若非情势危急,离开自己宅院难守,他现在多半已经饮弹自尽。

    柔然人已经进攻了几次,在宅院外的拒马和栅栏,已经被摧毁,战场重新回到了院墙一侧。如果院墙失守,整个通榆,也就彻底沦陷。在这几处院子里,不但有数百个良家女人,几十户商人,更有一批扶桑人援助的洋火药和白银。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落到柔然匪手里的。

    活下去,只要有一口气,就要保住这些物资。这是任升现在唯一的想法,因此,那些商人们虽然准备热腾腾的羊肉和白面馒头,他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将手紧紧握着枪柄,等待着柔然人下一波的进攻。

    也直到这种山穷水尽之时,任升及其部下,才意识到当初瑞恩斯坦对他们的操练是何等必要。他们的枪打的快,打的准,手留弹投掷的远。撤退的时候,不再像过去那样瞎跑,而是本能的彼此配合掩护撤退。无数次被骂成咸鱼的经历,让他们的战术动作深入到了骨子里,如同本能反应一般,做出基本的防范。

    参谋长,谢谢……任升心里默念了一句,如果可以活着见到参谋长,自己一定要求他对自己格外加严,进行更为苛刻的训练,最好也骂的更凶一些。如果……如果自己能多学一点,就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惨了。

    千里望内,人影蠕动,如同蚁群,任升知道,是敌人又上来了。挥着左轮枪,声音嘶哑的下着命令:“准备,没有命令不许开火,离近了之后,一轮排子枪急速射。”

    武卫前军是用西沽武库的装备武装的新式军队,枪械比起柔然人的破枪要强的多,柔然人主要还是靠缴获的快枪,与金兵对射。但是他们对新枪的性能了解有限,操作的不好,射击水平不能与前军相比。

    可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前军的一排子枪齐射,扫倒了走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柔然兵后。后面的柔然人全无惧意,立刻举起手中的杂色枪还击。除了缴获的快枪外,他们手里的枪很杂。既有铁勒的熊枪、马枪也有鸟铳、三眼铳等古董,还有一些是扶桑人的步枪,甚至一部分人拉开了弓弦……

    十几名淮军子弟从墙头上栽下去。从交换比看,淮军还是占了便宜,但是本钱上,任升的本钱太小,根本禁不起这样的消耗。那些大户人家雇佣的护院更打不起这样的仗,已经开始不服从指挥,向掩体里躲。

    任升一咬牙,他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冲在前面的不是柔然匪,是被强拉入伍的柔然牧民。这些人对于柔然匪来说,就是天然的炮灰,用他们来吸引火力,自己则在后面拣便宜。

    趁着装弹的当口,柔然兵猫着腰开始发力狂奔,在淮军第二排枪打过去之后,他们差不多已经到了墙下。任升一把拉开一枚手留弹的拉火索朝下丢去,高喊道:“扔手留弹!”

    柔然人最没办法的,就是这些威力无穷的小手留弹,他们在这几天的进攻中,被这东西炸出了心理障碍。乃至于一部分人看到有东西扔下来,哪怕不是手留弹,也不由自主的向后跑。

    但是今天乃玛下的是死命令,而且许诺了,谁先攻破大院,女人随便玩,银子随便拿。在这个悬赏的激励下,还是有不少亡命之徒,顶着手留弹的爆炸,硬是把云梯竖了起来,随后开始攀爬。任升的眼睛充血,拔出腰刀命令道:“弟兄们,准备白刃!”

    “杀!”前军残部已知,此时退路已绝,只有死拼。因此并没有什么惊慌而是将步枪握紧,准备着与柔然人开始白兵搏斗。先上墙的柔然兵,遭到了一轮步枪弹的覆盖,随即刺刀就捅了上去。

    柔然人不善于拼刺刀,他们肉搏,都是用自己的大汗弯刀,这种武器比刺刀要短,格斗上吃亏。但是柔然人身体强壮,善于肉搏,这一点又是强项。彼此消长,白刃战是双方都很喜欢的项目,以搏斗水平和杀伤数字看,前军都优于柔然人。只是淮军的兵力,成了硬伤,柔然兵几乎是靠着人力优势硬堆,将淮军堆的步步后退。

    任升的心陷入了绝望,他大吼着一刀将眼前的敌人劈翻在地,刀也嵌到了对方身上拔不出来。他索性丢了刀,举起旁边的大旗,挥舞着旗子,与另一名柔然大汉搏斗在一处。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打出一场好仗,报效姑爷知遇之恩。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两臂也渐渐酸软,就在这时远方忽然响起了一阵他熟悉的鼓声,和极为清脆的枪声。这绝对不是柔然人的枪,随后,他就发现,眼前的柔然人如同退潮一般向下退去,神色间也很慌张。

    他听不懂柔然话,不知道对方在喊什么,但是从对方的神态中可以知道,是遭遇了危机。狂喜之中的任升,将大旗在手里拼命的摇晃着,高喊道:“弟兄们,反攻!跟柔然人拼了!”

    几处宅院里,残存的武卫前军不顾一切的杀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全部战死的准备。刺刀铿锵,白刃邀击,甚至于近距离投掷手留弹这种玩命的招数也使出来。在柔然人的防线上,硬是犁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随后,柔然人开始撤退,或者说是逃跑。面对前军这种回光返照式的反冲锋,预料中的反击并没有到来,柔然人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没了气力,随后,就败的一塌糊涂。

    任升等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在柔然人后方,自己军队的旗帜在摇摆着,他们便顺着旗帜冲过去,终于与援军完成了会师。当任升看到,队伍最前面,赵冠侯两手各提一支左轮手枪带队冲锋时,他只觉得心头一宽,随后猛的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便昏厥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空头支票

    乃玛的战败,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本来眼看就要全取通榆全县,不想身后竟然被金兵冲上来。柔然匪不是部队,没有那么好的素质,也没有后方防御的概念。认定哥萨克去对付金兵了,就没想过其他的问题。

    哥萨克不但没能消灭这支人马,连阻击的作用都没起到,竟是放这支队伍直接冲进了城里。被几百名精锐从后突袭,两千人不到的队伍根本抵挡不住,乃玛的指挥部第一时间被端,他还来不及逃走,就被十几支手枪顶住头,做了俘虏。随他一同被捕的,还有他的柔然建国菌第五骑兵师的全体参谋部成员,也就是各路马匪大头目的子侄晚辈。

    这些人的被俘,导致柔然匪群龙无首,接下来的战斗,也就是一边倒的战争,柔然人被打死了三百余人,抓的俘虏超过一千人,余着仓皇逃窜,狼狈的逃出城去。大批的柔然良马,成了官兵的缴获,有了这些脚力,柔然人的机动力优势,也将渐渐被武卫军追上。

    任升的伤势不算太重,喝了些药,慢慢的可以调养,但是他依旧觉得无地自容,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统制,任升有负军令,自请斩首。请斩任某之首级,传于各营,以正军法。”

    赵冠侯摇摇头“你也很不容易,这几天打的很艰苦,此功,可以抵过。斩首就不必了,只是今后带兵,切记要小心。这么多的柔然人在城里,哪能不加提防。”

    通榆县城的残匪,目前已经基本肃清,零星的战斗不成规模,难以影响到部队。劫后余生的百姓与商人们,感谢着前军的恩典,商户们愿意拿出自己的粮食来****,但被赵冠侯拒绝了。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还是洮南的情形,以及匪帮整体的行动。孙美瑶指了指俘虏营那边“那些俘虏,是最好的情报来源,给他们用刑,不怕他们不招!”

    乃玛算是个硬骨头,虽然见了皮鞭、烙铁等刑具,却是分毫不皱眉头“汉人,我们柔然人天生都是硬骨头,你们有什么手段只管用出来,皱皱眉头,就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刑具厉害,还是我们柔然人的骨头厉害。”

    赵冠侯冷笑道:“你是个好汉,这些刑具对你未必有用,但是我如果不对你用刑,而是把你交给外面那些商人、汉人百姓,你说你会怎么样。城里对你有兴趣的人很多,有人愿意把自己几个女儿都送我做小老婆,就为了换你一个人,你要是不说点什么,我就拿你做了这买卖。”

    听了这话,乃玛的神色一变,连连摇头道:“不……你不能这样做。我们两军交战,怎能用此下作手段。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会说,可是你别指望我泄露我军的行动机密给你……”

    这么说的人,自然是已经准备好把行动机密泄露出去,一晚上的审讯下来,他所知的一切,已经竹筒倒豆子,都抖露出来。等到次日天亮,赵冠侯刚刚吃着早饭,看着口供,点头道:“这乃玛倒是个妙人,基本是有用的全说了,没用的一句没说。这样的舌头,不如多抓一些。”

    孙美瑶喝着奶茶问道:“那些俘虏你怎么打算,老百姓要求把他们都杀了,给自己的亲人报仇。如果一个不杀,这里很难交代的下去。如果都杀了,将来那些柔然匪,必然和我们死拼到底。”

    “我倒不怕跟他们死拼到底,只是说到底,俘虏这种,我们彼此都有。一方做初一,另一方做十五,最后总是无辜的弱者遭殃。所以这些俘虏,让他们自己抽签吧。三成的死签,谁抽上就怪自己命不好,把他们交给老百姓处置,爱怎么收拾怎么收拾,跟我们没有关系。其他俘虏与指挥官一样,是可居奇货,我要用他们换人换东西,不能随便给他们杀了。”

    孙美瑶笑着,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杀性还那么大?凤喜肚子里都有了,你不给你儿子积点阴功?还这么造杀孽,当心生出来,还是个女儿。”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愁没儿子,这么多女人,总有一个能生儿子的。再说,我本来就把男女看的一样,没什么儿子重于女儿的念头。这帮柔然匪不通人性,必须要杀,否则,他们还是会来闹事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洮南,董掌柜亲自到洮南开分号,若是他有个闪失……对不起朋友。”

    “是对不起床伴吧?”孙美瑶在他身上轻轻一拧“那几双鞋我都看见了,那贱人都是个庶母了,还这么不老实,若是让董掌柜知道,准是个热闹。还不如让他死到这,你们两个明铺夜盖,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不管是什么身份,总归是对不起人。我大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人挺好,其他的就不怎么样。真打仗,他差十万八千里,我怕是和柔然人打不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总归这次,是扶桑人自己的情报工作没做到位,被柔然人打了一闷棍,活该。”

    赵冠侯思考片刻“这也证明,扶桑的人力也到了极限,他们已经没有精力投入到这件事上,所以有了这么大一个破绽。其实对咱们来说,这是好事,如果扶桑对于柔然人的行动了如指掌,我倒真的是要怕了。”

    两人亲昵了一阵,孙美瑶到外头吩咐队伍,准备开拔,通榆依旧留给任升驻守,只是把他的部队进行了整顿,重新补充了一部分弹药给他,继续由其坚守。

    任升点头道:“大人放心,人在城在,若是通榆再有什么闪失,标下必不会活着来见大人。只是大人,您带这么多俘虏,是不是走不快?”

    “俘虏我已经想过了,交给一支其他的人马在后押运,张雨亭他们做这事是行家里手,不会让一个俘虏逃走的。”

    果然,一听到让他们押俘虏,张雨亭笑道:“这押秧子是老本行,这要是都干不好,那还算啥胡子?兄弟你放心吧,走了一个秧子,赔你一根金旗杆。我让我的好哥们负责押送,保证没事。咱得抓紧着去救人要紧,不能再有城池损失。这通榆祸害的也太惨了,那商会会长的二丫头,本来没事,可是等到了通榆,怎么就跳井了,这叫什么事。”

    “没办法,如果在外面,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勉强活下去。到了家乡,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指责她失节于匪,所以就只能死。传令下去,再遇到女人,尽量的做好安排和保护,除非自己要求,不要让她们回家,我想办法安顿她们。”

    按照赵冠侯的预想,真正的恶战,要在洮南,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前锋的斥候传回的消息却是,洮南县城已经被官军收复,只有少量匪帮盘踞在城关一带。当大队官军出现之后,这些匪帮已经不战而逃,等到大军到了城外时,曹仲昆已经带着部队在城外列队迎接。

    对比通榆的惨状,洮南简直可说是天堂,除了城关的房屋大半被毁以外,城内的损失并不大,包括华铁道胜银行、正金银行的驻洮南办事处都在正常营业,没受影响。各大商号、碓房、货栈也都在进行正常的商业贸易,只是在柔然匪进城时,一些大商人的子弟被绑,大约有二十几张肉票被绑走,目前还没能救回来。

    洮南由于设立屯垦局,吸引大批居民、商人汇集,形成一个很大的县城,衙门也宽广,赵冠侯一到,自然就占据了整个县衙。第一个要见的,便是大哥曹仲昆。

    曹仲昆也不隐瞒,毫无自我吹捧表功的成分

    “老四,你是知道的,大哥我就是一窝囊废,混日子还行,真打仗没我的事。这回洮南真悬了,差点就让柔然人拿下来。幸亏我手下一文一武啊,武的,就是从你手里借的大将龙扬剑,我跟你说,这人我不可不还了。不但不还,还要提拔他当帮带,跟我打仗。你要啥,我给你补,这员将可得归我。他这两下子不含糊,打仗有个冲劲,可是真说是保下这城池,是吴敬孚的功劳。”

    吴敬孚是个已革秀才,投奔武卫右军,现在扶桑情报机关里供职,为扶桑人刺探情报,很立了一些功,赵冠侯也听过他的名字。不知道这回,怎么就跟他有关。

    曹仲昆道:“是他探听出来柔然人要里应外合的计谋,特意向我献了个将计就计的办法,先在城里抓人,把城里的柔然人都控制起来。然后假意开城,实际把大炮都调好了炮口,柔然人一进城,立刻就发炮。那一顿炮轰,柔然人进城的兵一个没活,全都打死了,听说两个大匪首,一个叫卷毛生铁子,一个叫绰克大贲的,全被打死了。柔然人一下伤了元气,队伍都被打乱了套,不敢进攻。吴敬孚又在城关放火,以火阻敌,直等到你们援军过来。咱城里受的损失不大,都是他的功劳。这回我得保他的前程,让这样的人,有个好出身。”

    “大哥放心,这人的前程我来负责。”

    “不是,不是你负责的事,你得让他在我手底下。我这能耐不行,这回是有他,下回呢?我想是把他留在我手底下,给我当个幕僚,有他出谋划策,指挥部队,我就省事了。但是扶桑人那,我还不知道怎么交涉。”

    赵冠侯点头道:“扶桑的交涉我来办,你与那位吴秀才说好就好,他如果愿意在你手下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愿意,这种事也不能勉强,否则极没有意思。三哥那边怎么样。”

    曹仲昆道:“老三比我狠,听说他进城以后,就把柔然人都赶到城关去了,不管有没有嫌疑,城里头一个不留。等到柔然人一动枪,他先朝城关放火放枪扔手留弹,把人都赶开了。还有冯麟阁带着一支人马给他帮忙,倒是没听说白城失守,只是处境也不算太好。柔然人用重兵围困,咱抽出时间来,得赶紧去给他帮忙。”

    赵冠侯自是应允,这时,孙美瑶却从外头进来,怒气冲冲道:“扶桑人忒也可恶,拿咱当猴耍了。你来看看,正金银行给咱准备的是什么东西!”

    正金银行在洮南设有一个临时办事处,赵冠侯之前向扶桑人索要的物资,按照扶桑方面的说法,就是都存在这里。可是等赵冠侯到地方时,见张雨亭等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就知道情况又有变化。

    首先就是约定的白银二十万两,实际只有四万,严重不敷数字。而这位银行经理的解释则是白银数字太大,难以运输,只能将来再慢慢的筹措。这四万两,也是废了很大力气才运输来的,不过可以用扶桑金元代为支付。

    而枪支弹药上,扶桑所承诺的四千支快枪,实际只有不到五百支,全是从铁勒手里缴获的步枪,虽然可以算做快枪,但实际上,枪支磨损情况相当严重,算是钻了一个合同上的文字漏洞。数字上,则是说运来的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不知道在哪里。粮食数字也与约定数字有极大差距,而其解释为关外收粮困难,无法提供这么大数字的粮草。只能到白城等处分被取粮,再行凑齐。实际还是要求金兵去白城解围,才能有粮食。

    手留弹和地雷,比起合同规定的数目短少一半有余,乃至于那五百匹阿尔比昂马,则看不到在哪里。药品上,刀伤药枪伤药都与数字有很大差距,也不足数。

    那名银行经理只不停地鞠躬致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鄙国的海上运输线被铁勒人破坏的很严重,运力严重不足,一些承诺的物资,没能及时运到,这也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事。由此造成的遗憾,我们表示非常抱歉,不过请放心,等到我们将铁勒舰队全歼以后,一旦海上交通线恢复,所亏欠的物资,一定如数补齐。”

    这几个人的眼睛里都差喷出火来,可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真杀了银行经理。好在洮南不是通榆可比,是个极繁华的所在,商贾稠密,采办物资并不为难。可用自己的钱购买粮食伤药,帮着扶桑人打柔然人,总让人心里不痛快。

    董骏的四恒总办粮台,采办军需之事自然责无旁贷,可是他只跑出去两个小时,就回来悄悄向赵冠侯通报一个消息。在本地的黑市上,发现了不少红伤药以高价出售,卖家要求只接受黄金白银,不接受纸质货币。粮食和枪支,也有人在零散发卖,恐怕是赵冠侯需要的这一笔军需,并非没能运到,而是被人倒卖掉,用来牟利。

    等到赵冠侯把消息告诉了众人,张雨亭猛的拍案而起“妈巴子的,还没人敢跟我们玩这套!小鼻子,真以为我不敢弄他了?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来人啊,准备!先绑了他,把咱的东西要回来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空头支票

    乃玛的战败,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本来眼看就要全取通榆全县,不想身后竟然被金兵冲上来。柔然匪不是部队,没有那么好的素质,也没有后方防御的概念。认定哥萨克去对付金兵了,就没想过其他的问题。

    哥萨克不但没能消灭这支人马,连阻击的作用都没起到,竟是放这支队伍直接冲进了城里。被几百名精锐从后突袭,两千人不到的队伍根本抵挡不住,乃玛的指挥部第一时间被端,他还来不及逃走,就被十几支手枪顶住头,做了俘虏。随他一同被捕的,还有他的柔然建国菌第五骑兵师的全体参谋部成员,也就是各路马匪大头目的子侄晚辈。

    这些人的被俘,导致柔然匪群龙无首,接下来的战斗,也就是一边倒的战争,柔然人被打死了三百余人,抓的俘虏超过一千人,余着仓皇逃窜,狼狈的逃出城去。大批的柔然良马,成了官兵的缴获,有了这些脚力,柔然人的机动力优势,也将渐渐被武卫军追上。

    任升的伤势不算太重,喝了些药,慢慢的可以调养,但是他依旧觉得无地自容,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统制,任升有负军令,自请斩首。请斩任某之首级,传于各营,以正军法。”

    赵冠侯摇摇头“你也很不容易,这几天打的很艰苦,此功,可以抵过。斩首就不必了,只是今后带兵,切记要小心。这么多的柔然人在城里,哪能不加提防。”

    通榆县城的残匪,目前已经基本肃清,零星的战斗不成规模,难以影响到部队。劫后余生的百姓与商人们,感谢着前军的恩典,商户们愿意拿出自己的粮食来****,但被赵冠侯拒绝了。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还是洮南的情形,以及匪帮整体的行动。孙美瑶指了指俘虏营那边“那些俘虏,是最好的情报来源,给他们用刑,不怕他们不招!”

    乃玛算是个硬骨头,虽然见了皮鞭、烙铁等刑具,却是分毫不皱眉头“汉人,我们柔然人天生都是硬骨头,你们有什么手段只管用出来,皱皱眉头,就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刑具厉害,还是我们柔然人的骨头厉害。”

    赵冠侯冷笑道:“你是个好汉,这些刑具对你未必有用,但是我如果不对你用刑,而是把你交给外面那些商人、汉人百姓,你说你会怎么样。城里对你有兴趣的人很多,有人愿意把自己几个女儿都送我做小老婆,就为了换你一个人,你要是不说点什么,我就拿你做了这买卖。”

    听了这话,乃玛的神色一变,连连摇头道:“不……你不能这样做。我们两军交战,怎能用此下作手段。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会说,可是你别指望我泄露我军的行动机密给你……”

    这么说的人,自然是已经准备好把行动机密泄露出去,一晚上的审讯下来,他所知的一切,已经竹筒倒豆子,都抖露出来。等到次日天亮,赵冠侯刚刚吃着早饭,看着口供,点头道:“这乃玛倒是个妙人,基本是有用的全说了,没用的一句没说。这样的舌头,不如多抓一些。”

    孙美瑶喝着奶茶问道:“那些俘虏你怎么打算,老百姓要求把他们都杀了,给自己的亲人报仇。如果一个不杀,这里很难交代的下去。如果都杀了,将来那些柔然匪,必然和我们死拼到底。”

    “我倒不怕跟他们死拼到底,只是说到底,俘虏这种,我们彼此都有。一方做初一,另一方做十五,最后总是无辜的弱者遭殃。所以这些俘虏,让他们自己抽签吧。三成的死签,谁抽上就怪自己命不好,把他们交给老百姓处置,爱怎么收拾怎么收拾,跟我们没有关系。其他俘虏与指挥官一样,是可居奇货,我要用他们换人换东西,不能随便给他们杀了。”

    孙美瑶笑着,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杀性还那么大?凤喜肚子里都有了,你不给你儿子积点阴功?还这么造杀孽,当心生出来,还是个女儿。”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愁没儿子,这么多女人,总有一个能生儿子的。再说,我本来就把男女看的一样,没什么儿子重于女儿的念头。这帮柔然匪不通人性,必须要杀,否则,他们还是会来闹事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洮南,董掌柜亲自到洮南开分号,若是他有个闪失……对不起朋友。”

    “是对不起床伴吧?”孙美瑶在他身上轻轻一拧“那几双鞋我都看见了,那贱人都是个庶母了,还这么不老实,若是让董掌柜知道,准是个热闹。还不如让他死到这,你们两个明铺夜盖,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不管是什么身份,总归是对不起人。我大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人挺好,其他的就不怎么样。真打仗,他差十万八千里,我怕是和柔然人打不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总归这次,是扶桑人自己的情报工作没做到位,被柔然人打了一闷棍,活该。”

    赵冠侯思考片刻“这也证明,扶桑的人力也到了极限,他们已经没有精力投入到这件事上,所以有了这么大一个破绽。其实对咱们来说,这是好事,如果扶桑对于柔然人的行动了如指掌,我倒真的是要怕了。”

    两人亲昵了一阵,孙美瑶到外头吩咐队伍,准备开拔,通榆依旧留给任升驻守,只是把他的部队进行了整顿,重新补充了一部分弹药给他,继续由其坚守。

    任升点头道:“大人放心,人在城在,若是通榆再有什么闪失,标下必不会活着来见大人。只是大人,您带这么多俘虏,是不是走不快?”

    “俘虏我已经想过了,交给一支其他的人马在后押运,张雨亭他们做这事是行家里手,不会让一个俘虏逃走的。”

    果然,一听到让他们押俘虏,张雨亭笑道:“这押秧子是老本行,这要是都干不好,那还算啥胡子?兄弟你放心吧,走了一个秧子,赔你一根金旗杆。我让我的好哥们负责押送,保证没事。咱得抓紧着去救人要紧,不能再有城池损失。这通榆祸害的也太惨了,那商会会长的二丫头,本来没事,可是等到了通榆,怎么就跳井了,这叫什么事。”

    “没办法,如果在外面,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勉强活下去。到了家乡,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指责她失节于匪,所以就只能死。传令下去,再遇到女人,尽量的做好安排和保护,除非自己要求,不要让她们回家,我想办法安顿她们。”

    按照赵冠侯的预想,真正的恶战,要在洮南,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前锋的斥候传回的消息却是,洮南县城已经被官军收复,只有少量匪帮盘踞在城关一带。当大队官军出现之后,这些匪帮已经不战而逃,等到大军到了城外时,曹仲昆已经带着部队在城外列队迎接。

    对比通榆的惨状,洮南简直可说是天堂,除了城关的房屋大半被毁以外,城内的损失并不大,包括华铁道胜银行、正金银行的驻洮南办事处都在正常营业,没受影响。各大商号、碓房、货栈也都在进行正常的商业贸易,只是在柔然匪进城时,一些大商人的子弟被绑,大约有二十几张肉票被绑走,目前还没能救回来。

    洮南由于设立屯垦局,吸引大批居民、商人汇集,形成一个很大的县城,衙门也宽广,赵冠侯一到,自然就占据了整个县衙。第一个要见的,便是大哥曹仲昆。

    曹仲昆也不隐瞒,毫无自我吹捧表功的成分

    “老四,你是知道的,大哥我就是一窝囊废,混日子还行,真打仗没我的事。这回洮南真悬了,差点就让柔然人拿下来。幸亏我手下一文一武啊,武的,就是从你手里借的大将龙扬剑,我跟你说,这人我不可不还了。不但不还,还要提拔他当帮带,跟我打仗。你要啥,我给你补,这员将可得归我。他这两下子不含糊,打仗有个冲劲,可是真说是保下这城池,是吴敬孚的功劳。”

    吴敬孚是个已革秀才,投奔武卫右军,现在扶桑情报机关里供职,为扶桑人刺探情报,很立了一些功,赵冠侯也听过他的名字。不知道这回,怎么就跟他有关。

    曹仲昆道:“是他探听出来柔然人要里应外合的计谋,特意向我献了个将计就计的办法,先在城里抓人,把城里的柔然人都控制起来。然后假意开城,实际把大炮都调好了炮口,柔然人一进城,立刻就发炮。那一顿炮轰,柔然人进城的兵一个没活,全都打死了,听说两个大匪首,一个叫卷毛生铁子,一个叫绰克大贲的,全被打死了。柔然人一下伤了元气,队伍都被打乱了套,不敢进攻。吴敬孚又在城关放火,以火阻敌,直等到你们援军过来。咱城里受的损失不大,都是他的功劳。这回我得保他的前程,让这样的人,有个好出身。”

    “大哥放心,这人的前程我来负责。”

    “不是,不是你负责的事,你得让他在我手底下。我这能耐不行,这回是有他,下回呢?我想是把他留在我手底下,给我当个幕僚,有他出谋划策,指挥部队,我就省事了。但是扶桑人那,我还不知道怎么交涉。”

    赵冠侯点头道:“扶桑的交涉我来办,你与那位吴秀才说好就好,他如果愿意在你手下自然是最好,如果不愿意,这种事也不能勉强,否则极没有意思。三哥那边怎么样。”

    曹仲昆道:“老三比我狠,听说他进城以后,就把柔然人都赶到城关去了,不管有没有嫌疑,城里头一个不留。等到柔然人一动枪,他先朝城关放火放枪扔手留弹,把人都赶开了。还有冯麟阁带着一支人马给他帮忙,倒是没听说白城失守,只是处境也不算太好。柔然人用重兵围困,咱抽出时间来,得赶紧去给他帮忙。”

    赵冠侯自是应允,这时,孙美瑶却从外头进来,怒气冲冲道:“扶桑人忒也可恶,拿咱当猴耍了。你来看看,正金银行给咱准备的是什么东西!”

    正金银行在洮南设有一个临时办事处,赵冠侯之前向扶桑人索要的物资,按照扶桑方面的说法,就是都存在这里。可是等赵冠侯到地方时,见张雨亭等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就知道情况又有变化。

    首先就是约定的白银二十万两,实际只有四万,严重不敷数字。而这位银行经理的解释则是白银数字太大,难以运输,只能将来再慢慢的筹措。这四万两,也是废了很大力气才运输来的,不过可以用扶桑金元代为支付。

    而枪支弹药上,扶桑所承诺的四千支快枪,实际只有不到五百支,全是从铁勒手里缴获的步枪,虽然可以算做快枪,但实际上,枪支磨损情况相当严重,算是钻了一个合同上的文字漏洞。数字上,则是说运来的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不知道在哪里。粮食数字也与约定数字有极大差距,而其解释为关外收粮困难,无法提供这么大数字的粮草。只能到白城等处分被取粮,再行凑齐。实际还是要求金兵去白城解围,才能有粮食。

    手留弹和地雷,比起合同规定的数目短少一半有余,乃至于那五百匹阿尔比昂马,则看不到在哪里。药品上,刀伤药枪伤药都与数字有很大差距,也不足数。

    那名银行经理只不停地鞠躬致歉“实在是不好意思,鄙国的海上运输线被铁勒人破坏的很严重,运力严重不足,一些承诺的物资,没能及时运到,这也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事。由此造成的遗憾,我们表示非常抱歉,不过请放心,等到我们将铁勒舰队全歼以后,一旦海上交通线恢复,所亏欠的物资,一定如数补齐。”

    这几个人的眼睛里都差喷出火来,可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就真杀了银行经理。好在洮南不是通榆可比,是个极繁华的所在,商贾稠密,采办物资并不为难。可用自己的钱购买粮食伤药,帮着扶桑人打柔然人,总让人心里不痛快。

    董骏的四恒总办粮台,采办军需之事自然责无旁贷,可是他只跑出去两个小时,就回来悄悄向赵冠侯通报一个消息。在本地的黑市上,发现了不少红伤药以高价出售,卖家要求只接受黄金白银,不接受纸质货币。粮食和枪支,也有人在零散发卖,恐怕是赵冠侯需要的这一笔军需,并非没能运到,而是被人倒卖掉,用来牟利。

    等到赵冠侯把消息告诉了众人,张雨亭猛的拍案而起“妈巴子的,还没人敢跟我们玩这套!小鼻子,真以为我不敢弄他了?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来人啊,准备!先绑了他,把咱的东西要回来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劫案

    张雨亭同来的,几路辽西绺子的头目,本就是为非作歹,横行霸道之人,听到自己的东西被人私吞贩卖,登时便拔出了手枪,马上就要出去解决了那个银行经理再说。赵冠侯却一摇头

    “大家听我一句,你们不觉得,有几件事很有趣么?我大哥在城里设伏击时,居然有一些柔然人摆脱了看管,还袭击了城里一些大户,绑架了他们的子侄。这并不是一伙人临时起意,就能做到的。需要对大户人家有所了解,防卫力量也很很清楚才能做到。再有,就是这次扶桑人的情报迟钝的有些可疑,这么多柔然叛匪进入,且里应外合,他们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如果不是那位吴秀才脑子好用,洮南也保不住,大家不觉得这里有点味道?”

    张雨亭一愣“兄弟,你是说,这小鼻子是大鼻子的奸细?”

    “难说的很,说不定就是吃两头饭的。本来他怎么坑小鼻子,跟我没关系,但是吃了我的东西,那就得让他吐出来。这事……不必急着一时办,咱们得想个主意,既要办了这个不开眼的王八蛋,还要卖个人情给扶桑人。大家先见个朋友,我再有分较。”

    在城里,另有一位大人物,就是超勇王府的大管家包日勒。他在外柔然,也是个极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一言可决牧民生死。但是在赵冠侯面前,他态度很是谦恭,行礼之后道:

    “王爷已经派人送了信,让小的无条件支持大人的行动。小的是王爷的奴才,也就是大人的奴才,这次奉王爷命令,带来了三千匹好马,作为部队的脚力。这些马,都在大盛魁商号的马号里养着,您随时可以去检查。”

    “除了这些马,还有其他的东西么?”

    “还有五百斤烟土,给部队里用来止疼。另外,王爷还让奴才带了两百名卫队前来,帮助大人剿灭这些乱贼!”

    这些匪徒对于那王的领地也时有骚扰,尤其在草原上宣传反金,让牧民们自主立国,驱逐这些亲女真的王公,都是极大伤害那王利益的事。对于剿陶克陶亥,这位大管家自是责无旁贷。

    他所带的两百卫队,都是王府的枪骑兵,马术精湛,枪法也极准,在步下,则是善于摔跤相扑的好手。为了迎接赵冠侯,当天晚上就由这位大总管做东,借了大盛魁商号的地方,设立宴会招待赵冠侯一行要员。

    大盛魁在柔然做生意,也深受叛匪之苦,且与柔然王爷交情很深,对此要求自不会拒绝,虽然是刚刚经历战乱,却依旧可以备办几桌上好的全羊席。酒酣耳热,数十名盛装的柔然少女在大厅翩翩起舞,将充满青春和活力的身躯,展示在众人面前。

    等到酒过三巡,不少年轻的武官,眼睛只围着那些女人的胸前和腰肢打转,包日勒笑着给赵冠侯敬了杯酒,小声道:“她们都没有过男人,您不管看中了谁,跟小人说一句,小人马上就为您安排。保证她们乖乖地听话,让大人忘记所有忧愁和疲劳。”

    “大总管真是好客,那我如果都要了,行不行?”

    “当然可以。”包日勒一笑,打量了赵冠侯两眼,暗道:这少年红人,果然是个贪心的家伙。可是如果能用美人打发,那也是最好对付的一类。连忙点头道:“这些女人都是我家的牧民,身家性命都在小人手里掌握,您要她们都侍奉您,没有问题。”

    “哦不,我不是说要她们侍奉我,我是给我的人做个媒。我前军里,有不少将弁还是光棍,如果她们彼此看着顺眼,我愿意做个冰人,大总管,您不会有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包日勒可不敢得罪这么个红人,但是又怕将来这事被那王知道,怪自己挑选的都是丑陋的女人,让大人看不顺眼,丢了王府的脸,那自己可是要担责任。连忙道:“大人,时间仓促,小人没有选出合适的人,您且等过几天,小人在草原上仔细找几个美丽的姑娘,包准侍奉您满意。”

    “大总管好意心领,这事咱们先放一放,来,我们到外面聊点正事。”

    两人到了外面,耳语了一番之后,包日勒吓的后退两步“这……这事关重大,万一走漏风声……”

    “没有活口,怎么会走漏风声,难道大总管想要出卖我?”

    “不敢。小人世代为王府服务,小人一出生,就是王爷的奴才,怎么会做出卖王爷和王爷朋友的事情。只是那些行动队员……”

    “那是你们王府的人,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不相信,堂堂一个那王府,挑不出几十个心腹死士。如果你办不了,就当我没说,我自己想办法就是。可是这上注的财,你可也就没指望了。二八分帐,我可是很对的起你了,包日勒总管。”

    包日勒知道,这种事自己要是一无所知,自然无事,明明已经卷进来,再想全身而退就是妄想。如果不参与进去,说不定对方杀人灭口,也得把自己杀了。他想了想,点头道:“大人放心,小人立刻就去办,三十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就知道没有问题,能够被王爷派来剿陶克陶亥的,肯定都是心腹,从二百心腹里,选三十个绝对可靠的,这并不难,大总管请快一些,时间不等人。”他拿出怀表,在大总管面前晃了晃,时针已经指到了九点钟。

    等到大总管离开不久,孙美瑶从里面出来,拍拍赵冠侯的肩膀道:“当家的,怎么不看了?那些大姑娘很不错的,你看上哪个只管说。这种野食,我不会拦着你的,反正你不会带她们回家,再说她们也干净。”

    “今晚上不是吃野味的时间,今天我请你吃大菜,先吃扶桑小菜,再吃铁勒大餐。你的人,准备好了么?”

    “这是咱的本行,保证错不了。关外的同行也在,大家正好比一比,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扶桑正金银行的办事处,距离大金的垦荒衙门距离不到两百米,在金库外,负责值守的是一个班的扶桑士兵。前线军情紧急兵力紧张,原本驻守金库的一个连,已经压缩到两个班,每班十二小时,昼夜倒班值勤。由于距离不远的垦荒局里也有兵,并不担心安全上会出什么问题。

    洮南没有路灯,过了九点,天气已经大黑,哨兵提着马灯巡逻,十名士兵则在金库门外站成一排,借助金库外面挂的两盏小电灯观察左右。风中飘来的,是阵阵歌声还有肉香,偶尔还有女人的娇笑声。他们知道,这是在大盛魁赴宴的人,带了女人回来过夜,一想到那些充满活力的柔然女人,这些扶桑士兵也不由阵阵心痒。

    夜色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如同是有人弹响了纺棉花的弓子,扶桑兵并没有介意,可是,随着这一声响,一盏马灯落在了地上。

    “刚田,你怎么搞的?刚田……回答我!”

    班长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警觉的他,将手放在了枪套上,防守金库的士兵,每人都是一长一短两支枪,装备甚是精良。可不等他的手枪拔出来,黑暗中,第二声的轻响传来,这名班长只觉得脖子上一疼,一支雕翎箭已经贯喉而过,他的手仅仅抓住了翎杆,身体就已经无力的软倒下去。

    自从枪弹大行其道后,弓弩已经鲜少有人使用,只有那些装备奇劣的柔然匪兵,还有使用弓弩的习惯。扶桑兵这时已经惊叫起来,纷纷摘下背后步枪,可是这时,黑暗中几十张弓攒射而出,箭发如雨。从两侧里,又有一些人飞奔而至,将手中的刀向这些扶桑兵斩去。几分钟之后,地上横七竖八,只剩死尸。而在几百米外值守的垦荒局护兵,依旧在站岗警戒,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恍如未觉。

    守卫身上没有金库钥匙,但是这难不住赵冠侯,在他一阵鼓捣之后,金库被推开。众人点起火把冲进去,随后就忍不住骂起来“王八日的,非说没银子,这他娘的是什么?不都是现成的银条么?”

    银库里有银条、银元还有金砖,当然更多的是成捆的扶桑金元。另一边则是堆积的药品,甚至还有几百条包装保存完好的全新步枪。

    赵冠侯哼了一声“扶桑人跟咱玩心眼,咱也不惯着他,把这银行里的东西都拿走,再去道胜银行,也洗他一轮。”

    华铁道胜银行,由于是大金官方出资与铁勒合办的银行,虽然大金在其中一无监督权,二无人事任免权,三无财务检查权,但依旧靠着这个合办的名头,在大金境内可以随意开设分行。不少金国在关外的官员,也选择把财产存在道胜银行,在洮南,也有一家办事处。

    不过洮南这家办事处向来不显眼,也没人在意,虽然在扶桑铁勒大战期间,也没人想过要把这家办事机构关闭。其防卫力量比之扶桑更弱一些,守卫一共只有一个班,当班值守兵力只有四人。是以偷袭金库顺畅无比,等到打开金库,里面并没有多少白银,只有几十万铁勒卢布,剩余的箱子里,存放的却满都是工程诈药。

    这些洋诈药威力奇大,是开山修路的利器,用来搞其他破坏,也自无问题。可以想象,如果那天柔然匪徒顺利取得了这些诈药,洮南的城墙早就被夷为平地。而除了这些诈药外,赵冠侯又找到了一些,本该属于自己部队所需的药品以及一部分粮食。

    这些粮食还没来得及换口袋,与扶桑人提供给赵冠侯的粮食口袋完全一致,已经可以确定是来自扶桑之人手。张雨亭气的骂道:“瘪犊子玩意,竟敢拿我们的东西去喂大鼻子,这回不插了他****的不算完。小的们,咱们走,抓这小鼻子去。”

    正金银行洮南办事处的经理名叫井上一郎,他在洮南有一明一暗两处住宅。明的自然就是办事处的宿舍,暗的,则是城内一个李寡妇开的货栈。他们两相好有年,李寡妇的货栈,就是井上出钱才开的起来。

    今晚上井上依旧住在李寡妇那里,两人刚刚睡下时间不长,门就猛的被人踹开了。货栈里养有烈犬,一到晚上就会撒开,那狗大如牛犊,有功夫的也架不住一扑一咬。何况还有十几个好身手的镖客护卫。狗并未叫,井上也就没加防范,等到门被踢开,他才知道不好,刚一起身,几盏马灯已经照在他脸上,手枪顶住了脑袋。

    李寡妇那边也尖叫起来,原来有男人已经把手伸到被子里去摸她,井上忙道:“几位朋友,我不认识你们是哪一路好汉,但是你们既然找来,我愿意和大家交朋友。你们不要为难一个女人,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用多少钱,都好商量。”

    “好,井上先生果然很够意思,我们的要求也很简单,药品、粮食、枪支,还有那些银子。这些东西,井上先生不会拿不出来吧。”

    井上一郎一惊之下刚想跳起,肩膀上就被重重砸了一记“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晚上柔然匪帮肆扰洮南,你们正金银行办事处被洗劫一空,所有的留守人员全部遇害,对此,我深表遗憾。”

    井上的脸色变的惨白“你……你们好毒的手段。难道就不怕扶桑帝国的追究?”

    “要怕,也是你个吃里扒外的怕才对。把两人裹上带走,今晚上,我们行行好,替板西先生清理门户,除去一个害群之马。”

    井上见依旧有男人朝李寡妇身上摸索,连忙道:“几位,我可以跟你们做个交易,你们放了她,我可以向你们透露一个情报。一个很重要的情报,陶克陶亥的具体驻扎地点,我用这个情报,换取她的安全。你们,也不许对她有丝毫无理。”

    赵冠侯冷笑一声“这个情报,你为什么不换取你们两个的安全,只换她一个?”

    “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她,是无辜的。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可以全程使用扶桑语,她听不懂。”

    赵冠侯摆摆手,两个男人将李氏裹在被筒里带到了旁边的房间,“我手下的人,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对他们吸引力太大,我没法确定我的纪律可以限制他们多长时间。如果你不想发生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的话,马上就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然后,我会考虑咱们之间的约定,现在,记时开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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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介绍:
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