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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六章 辽东行

    对程月的欺骗,从某种意义上说,效果还是很明显。在出发之前,程月在家里特意把任升、杨福田等几员程功亭的爱将请来,当面做了一番感谢与托付。请各位念在先父面上,也要效忠自己的夫君,大家齐心合力,共建大功。

    众人见小姐一手摸着肚子,一面说这些话,显然是夫妻琴瑟和谐,夫唱妇随的大好局面。原本担心小姐做妾受正室欺负的担忧一扫而空,自己这一系不会受到冷眼,只要作战得力,自不愁军功保举,士气上大为振奋。

    这次的八营兵里,原炮标部队,调动了骑兵炮兵各一营,步兵五营,全部调动淮勇,另外则是赵冠侯的米尼步枪哨外加一个工兵哨,一哨雷电队,组成了一个混编亲卫营。

    他们名义上,是去给徐菊人当卫队,但是到了关外,可能就要换军装与旗帜,协同扶桑人作战,所有人的心里,也有所觉悟。任升等人虽然对帮着扶桑人打仗有些抵触,但是一想到打的是铁勒人,心里的别扭情绪,总算略微减少。当日在津门,固然程功亭是在与扶桑人作战中阵亡的,可是铁勒**害津门,却远比扶桑人为甚。念起当时情景,众人倒是也都抱着一个念头,报仇雪恨,表现实力。

    尤其一****标出身的将弁,对于淮勇多有讥讽,认为其是旧军做派,纵然有好枪好炮,也打不了仗。之所以能够当军官,全靠着自己家小姐给统制生儿子。乃至一些更不堪的言语,也在军里有传播。

    因此此次出征前,任升、杨福田两人已经把军官聚集起来,秘密吩咐道:“此次出征,被选上的,家里由没出征的人照顾。所有人自从出兵,就当自己是死人。遇敌之时,一人退,全伍斩,一伍退,全队斩。主官退,士兵斩。谁若是临阵逃脱,就不要算我们淮军子弟,家中后生不要想来补名字。谁敢私自脱逃,背主卖阵,将来我们回来,就去家乡烧他的房子,扒他的祖坟!”

    而另一边,商全却也把张怀之、霍虬等几个要出征的人约来“程姨太若是给咱们大人生了儿子,这帮淮军弟子腰杆子就更硬了。要想对付他们,就得在战场上见,这回咱的人虽然少,可是大人的基本部队。不能丢了咱的脸,谁如果战场上犯孬,立刻执行战场纪律。若是丢了脸,嘿嘿,可别怪咱心狠。输给谁,也不能输给那帮小舅子兵。”

    工厂里,孟思远已经连续赶工,赶制了五千人的新军装,新被褥出来,让赵冠侯既是感激,又有些感动。尤其听说,为了赶制这些东西,孟思远连续三夜不眠不休,亲自与工人一起加班,几乎昏倒的事,更有些愧疚。

    孟思远却道:“老四,你现在要跟我说一个谢字,我立刻拍手走人,咱们谁也不认识谁。咱们是兄弟,谈不到谁帮谁,也谈不到谁谢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尤其这次,你是为了国家民族,去外面打洋人,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你上阵杀敌。但是后勤工厂的事,有我在,不会让你费心。”

    邹秀荣这个粮台总核,则是利用这段时间,将帐本重新审定,确保没有遗漏,也保证了前军的军资得到最大利用。

    四恒方面,董骏亲自随军帮办粮台,将自山西运来的镇宅银子全都带上了,数目极为庞大,可说是破釜沉舟。锦姨娘以庶母身份与他探讨过,当初西商大盛魁跟着左季高闯大营,打下西商的牌子,把生意一路做到了西北。这次闯关东,对于董骏来说,同样是个赶大营的机会。投入大,回报就大,这一宝就要赌个前途。

    董骏以一个商人的角度,分析了得失,觉得庶母说的很有道理。若是四恒可以把分号开在关外,在东三省设立钱庄货栈,汇兑抽水,采办药材皮货,都是极好的买卖。

    他所不知道的,则是他的那位庶母,一天到晚总是冷着脸,眼神让人害怕的冷面寡妇锦姨太,却悄悄的为赵冠侯做了几双鞋,命着心腹丫头送到了赵冠侯的手上。这些鞋的尺码合适,大小合脚,一如一个女人的心意,赵冠侯只好将鞋悄悄的藏起来,暗自说一声“孽缘。”

    十格格在离京之前,给自己的姐夫那王写过信,请那王关照一下家里,给赵冠侯提供方便。她姐夫那彦图是外柔然世袭亲王,在外柔然极有影响和号召力。十格格过去和姐姐关系冷淡,跟这个姐夫也就好不到哪里去,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并无往来。

    可她现在身份已经从天不收地不管的觉罗禅,变成了太后身边可以说上话,李连英口里的十主子。姐妹之间,自然而然,就从路人变成了骨肉至亲,连带这个姐夫,也成了极好的亲戚。那王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何况这事关朝廷大计,那王也没这个胆子拒绝。据说已经给他关外的大管家发了信,命其尽力报效,马匹粮食,连带向导在内,都要提供。有他的关照在,部队到了关外,日子应该不至于太难过。

    另一个调动的,则是已经在前军任武术教官的大刀王五。他当初保镖久走关外这条线,与关东的红胡子、大商人以及官府都有来往。与北直隶不同,关外地广人稀,王法远不如刀法好用。在乡间,红胡子的势力凌驾于官府之上,王五走镖,与这干人打交道极多,这回到关外,也正用的上。

    他是前站,已经带了几名得力的弟子先行出发,赵冠侯的大队,也准备完全,即将出行。

    出发前夜,他照例是宿在苏寒芝这里,天刚刚黑下来,他就已经到卧房里,换了身常服,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女儿逗弄。一边在手上高高举着,一边笑着道:“叫爸爸……叫爸爸。”

    小孩子并不知道害怕,反倒是发出咯咯的甜笑,让赵冠侯越发稀罕,毕竟在上一世,他也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看着可爱的女儿,在看看身后的爱侣,大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之感。

    苏寒芝却过来,朝他后脑勺轻打了一巴掌“快放下,留神把我家丫头摔着。”

    “我这么有力气,怎么会摔到咱的胖妞,胖妞你说爸爸说的对不对?”赵冠侯边说边将孩子放下来,在小脸上亲了一口。

    “瞧你,给丫头起小名起个胖妞,我的丫头将来才不胖呢。”苏寒芝从他手里夺过孩子,哄了一阵,轻轻放到摇车上,来回推动着,哄她入睡。边哄边道

    “凤芝这回不能跟你去关外,她的脾气你知道,办事很毛躁,不老成。姜大伯是死在洋人手里,我怕她看见那些铁勒人,就不顾一切的上去玩命。她身上有功夫,一般人拉不住她,刀枪无眼,万一磕碰了她,我心里害怕。”

    “行,这我听姐的,你只要把她说服了就行。凤芝姐脾气大,人也比较敏感,我怕她不高兴。”

    “她那里有我,你不用管,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她也答应了。凤喜跟你去,我身边要有人保护我,有她跟我做伴,我也不闷。”

    赵冠侯一愣“凤喜?别闹了,我军队里有做饭的,不用带个厨子。”

    苏寒芝却把脸一沉“怎么,是不是不听我话了?你当初可是答应过,家里的事,都是我做主的。要是不听我的话,姐以后不管你了。”

    “别……我听,我听还不成么。你让我带谁,我都答应你。就是她一个女儿家,不是太方便。你让她自己多注意,我在军营里事情多,未必顾的上她。再说队伍里都是男人,她又不像美瑶是军官,没有自己的房子,不方便。”

    “她没房子……就和你睡一起。”苏寒芝的背对着赵冠侯,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丫头被主人收房,也是常有的事。你要是看不上她,就让她睡你脚底下,这是你们两的事,我不管。”

    “姐,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对天发誓,我没对她动过心眼,也没摸过她一手指头。”

    “我知道,也就是这样,我才让她去伺候你啊。她身上有功夫,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又能烧一手好菜,心也很细。再说,关外有不少是从山东跑去求活路的,她去了那,说不定对你还有帮助。再说……她答应过我,生的孩子,会认我做娘。”

    丫头已经睡着了,寒芝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用力瞪圆,他眼泪堵了回去。自己不能哭……丈夫出征之前哭,是不吉利的。她只咬着牙,任赵冠侯将她抱回床上,柔声道:

    “你怎么对待凤喜我不管,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你看看,人家四恒就是这么干的啊,当家主母怕栓不住丈夫的心,就把贴心的丫鬟送给丈夫,锦姨娘才能做掌柜。我这是为了凤喜好,也是为了我自己,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在旁边的房间里,凤喜已经收拾好随身的包裹,一条铁棍就放在身边,挑起包裹可以走路。身上的衣服用针线仔细的缝了又缝,要是想用外力撕开,将变的非常困难。当然,这样会让她在方便时比较费力,但是这样,也总比吃男人的亏好。她悄悄的摸了摸怀里的匕首,暗想着:这个坏蛋要是趁夫人不在眼前,就要对我使坏,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次日清晨,队伍自济南开拔,当先是孙美瑶的马队,其后是炮兵,由于考虑到大型野战的机会不多,十二磅炮只带了两门,六磅炮并未携带,部队主要携带的是两磅及三磅炮等轻型火炮。饶是如此,这些炮泛着金属光芒的模样,依旧让观看部队开拔的百姓,不住的咋舌,交口称道着:“这才是官军的体统,这才像个兵的样子。”

    这支部队到直隶,先汇合曹、李两营,到地方之后才知,徐菊人暂时不动,还要等几天之后才出发。这几天时间里,有不少文友要来为他饯行,当然,也有不少八行上的应酬要办,说不定还要放几个起身炮,显显威风。

    部队从津门出发,由塘沽上船,前往关外,趁着港口未曾上冻,还能来得及登岸。大家雇佣的是阿尔比昂的商船,阿尔比昂的领事也出面关照过,商人招待的极为隆重,给几个主官安排的都是大餐间,甚至还有天竺的肚皮舞娘服侍。只是舞娘没等进赵冠侯的房间,就被凤喜和孙美瑶联手给打了出去。

    曹仲昆、李秀山两人也没和舞娘厮混,安排好了部队,就来赵冠侯的舱里。他们虽然不在赵冠侯手下做事,但是弟兄们感情并未生分。

    这里的道理,所有人都懂,两人都是兄长,如果在自己盟弟手下办差,不管官做大做小,都不怎么合适。曹仲英以及李家的几个子弟,在山东最近做买卖都大发其财,就是做兄弟的在里面关照,这个人情也不能不念。

    趁着行军间歇,三人碰了头,见彼此身上都是崭新的军装,玄色斗篷,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曹仲昆道:“想着前两年,咱们哥们身上穿的可没这么讲究。也就是老三行,家里有钱,可以穿的好一点,我就是一件棉袄,还要留神别挂破了面子,那是我一个管带的体统。哪像今天,已经等着任标统,这都是老四带来的福分。”

    赵冠侯忙摇着头“大哥可别这么说,兄弟我两年前,到这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还指望着捞外快过冬,生怕自己成了倒卧。要说福分,也是几位哥哥给我带来的。”

    李秀山道:“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咱们是磕头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混发达了,对其他人都是好事。老四,咱们就说这回去关外吧,徐菊人这三省总督,是你保的吧。”

    “谈不到保,就是我写了个条陈,给韩中堂看了看。”

    “那就是你保的。你知道老徐为什么不跟咱一块走么?一来是有一帮穷酸跟他要文会一下,这是读书人的体面。另一方面,就是他是清流翰苑,科分正途出身,看不起咱们这些末弁出身的武官,不跟咱一道。尤其看不起的,就是你这个由末弁而为臬司的,毕竟他当初想在山东当个道员都不可得,你却直接实授了臬台,他心里不痛快。”

    赵冠侯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不跟我走,也是不落我人情的意思。这也挺好,他这种人,是读书人脾气,讲的是个穷耿直。既不想欠我人情,到了关外,必然要找机会还我的情。不管拿什么还,对我都没坏处。我反正也不走他的门路,他爱怎么想,随他去。”

    几人正说着话,房门被凤喜推开,托盘内放的是一瓶洋酒,外加三只高脚杯,她边给三人上酒,边对赵冠侯道:“老爷,方才洋鬼子这里传来个消息,韩中堂,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当头炮(上)

    对于韩荣之死,赵冠侯已经有心理准备,慈喜寿宴上,他就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现在去世,也不为怪。李秀山听了这消息之后,将凤喜送来的白兰地倒入杯中,朝赵冠侯一举,说了一声“恭喜。”

    曹仲昆还没转过弯来,纳闷道:“老三,这韩中堂死了,恭喜老四干什么?这不挨着啊。”

    “大哥,你糊涂了,怎么不挨着。韩中堂一死,谁掌枢?还不是咱老四的岳父?水涨船就高,咱们老四这回,还不弄个巡抚干干?说来,也是老四你运气不好,若是休了苏氏,直接娶十格格为妻,现在光明正大弄个额驸,那是什么样的前程。再说,那苏氏又是个不能生的,放到普通人家也该休。人家十格格别的不提,先给你生一胖闺女,说不定过几年,就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苏氏怎么跟人家比?”

    他不知道,一旁的凤喜是苏寒芝的贴身丫头,说话毫无顾忌,赵冠侯连咳嗽两声,他才会意。看看凤喜,又一摇头“怕她传话?这丫头跟主母亲是不假,可是也得跟主人亲。要不然,可没日子抬举成姨太太。她乐意传就传,我这话到哪都能站的住脚。”

    “我的三哥,您就赶紧喝酒,少说两句吧。”赵冠侯摆摆手,把凤喜打发出去,又道:“中堂这一去,朝廷里又得折腾一阵。庆邸上来,对咱们这个团体,确实大有好处。宫保日子就更好过一些。不过菊人那,怕是动身还得晚。怎么也要跟庆邸那交代几句,再去韩帅那行个人情,才好动身。”

    李秀山笑道:“关外有的是钱,庆王的眼睛估计都红了,不交代才有鬼。这回啊,老徐最好带个耙子去,不然的话,怕是填不满庆王的坑。”

    曹仲昆则皱眉道:“关外铁勒人加扶桑人几十万人马你杀我我杀你,咱们这点人,连个水花都砸不起来。到关外,真能有用?”

    “大哥,怎么会没用?秤砣虽小压千斤,几千人用对了地方,那就可以逆转乾坤。”赵冠侯自信的一笑“两国陆军水师都在交战,距离着分胜负,还早到很。现在他们两下,都要找援军,彼此势均力敌,多找一百人也是好的。扶桑人连红胡子都要收编,何况咱们这些正规军,这支力量到了关外,各方都会重视。只看海翁是否会安排了,只要安排得当,两个强国都得对咱们武卫军,另眼相看。”

    等到晚上时节,赵冠侯回了卧室,孙美瑶依旧穿上了那件皮衣皮裤,戴上牛仔帽坐在床边等他。见他如恶虎般扑来,孙美瑶一边顺从的任他亲热,一边道:“当家的,我跟你说,凤喜今天哭了半天。”

    “你可都看见了,我今天一天跟两位兄长在一块,这事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我没说是你。我问了,她是替苏姐在哭,说你要休了苏姐。我跟你说,这个家里是有苏姐这么个好人在,家宅才能平安。你要是休了她,我可也走,十格格那样的,别想骑我脑袋上当大妇。”

    “那是三哥说的,跟我没关系,我可没这么说过,别瞎传。”

    黑暗里,动静渐渐变小,孙美瑶喘息着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挺介意女人生不生孩子。李秀山的家眷,苏姐很照顾的,结果就为她不生,姓李的就要你休她。我也不想那么早生孩子,是不是也要休我?不对,我是妾,不用休,赶出去就行了。”

    “那我可舍不得。这么好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往外赶。就你胸前这对宝货,就让我爱死了,怎么舍得送出去。再说,人人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我对这个真的不在意。生固然是好,不生也不强求,你想多在部队待几年,我也不怪你。你就算一直不生,也没关系。”

    孙美瑶小声道:“我跟你说,你不许说出去啊,我是害怕。我娘就是生我时难产,我爹保小不保大,她就那么去了。十格格生孩子时,我也在家,听她叫的,我当时腿都吓软了,真怕苏姐也喊一句保小不保大,她就也那么走了。我……我害怕……”

    一向天地不怕的土匪首领,连洋人都敢绑票的主,此时说出我害怕来,颇有些难为情,赵冠侯很体贴的一笑“我懂。这没什么可丢人的,怕就怕,怕就不生,我不会为这个事跟你别扭。你要是想生了,就跟我说一句,不想就一直这样,挺好的。将来看谁孩子多,过到你名下一个,也就都有了。”

    孙美瑶沉默片刻,忽然道:“这回到关外,能陪我玩几天么?就咱两人,没有别人打扰。就像你陪苏姐,陪十格格她们一样,我比不得苏姐和你青梅竹马,也比不得十格格金枝玉叶,可是我也不想就是永远当个小的。至少在关外这段日子,你只有我一个。如果……如果我什么时候不怕了,就为你生。”

    两人相拥而眠,在外面打地铺的凤喜,却把两人的一切动静都听了个真切,知道赵冠侯无意休妻,她总算长出一口气。可随后,又悲上心头,如果一个个姨太太都有了孩子,夫人又该怎么办呢?

    由于事先办好交涉,扶桑军知道这是金兵的船队,并未阻拦。铁勒的海参崴舰队不敢袭击阿尔比昂的船只,因此金军行动极是顺利并无风波。上岸之后,王五已经带了几名弟子在此等候。

    两下见面,王五拉着赵冠侯先到一边“这关外的情形,我已经了解了一些,与几个老朋友也取得联络。奉天将军身边,一个夫子与我很熟,可以把他争取过来。”

    “五爷,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果然是京城名侠的手段,一到关外,就立了大功。”

    王五摇摇头“你不用谢我,我也是大金的百姓,不能看着洋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耀武扬威。两国交战,却祸害第三国,这天下间,哪有这份道理。铁勒人固然坏,扶桑人也不是东西,至于朝廷,门庭之内,听人纷争,这还算个什么朝廷!”

    他边说,边从怀里取出几张做工极为粗糙,马粪纸制成的钞票“你看,这是铁勒人发的票子,老百姓称为羌票。这是扶桑人发的票子,老百姓称为手票。你看看,它们有什么分别。”

    赵冠侯接过端详几眼“这两国的钞票,是找同一伙人印的吧?怎么从做工到纸张,都差不多少,一样的烂,略一用劲,就能碎了。”

    “就是这个话!就这种草纸不如的票子,就要换百姓手里的真金白银,毫洋角洋,一律都得换成这些东西,这跟明抢也差不多。官府不能干预,百姓只能听凭他们鱼肉,最可恨的,洋人还借口有间谍行为,随意捕杀我国官民。若不是投了军,我真想一马一刀,杀他几个洋人出出气。”

    “五爷,杀洋人还怕没时间么?有的是机会杀,现在不用急。咱们先把增其办了再说。他是盛京将军,守土有责,结果不但不能保守疆土,还与洋人签了奉天交地暂且章程,这便是不能容了。”

    王五道:“说起这事,那就是另一宗了。他的那个幕僚,当初欠我个人情,所以我向他问话,知无不言。增其初时跟洋人签章程,可说逼于无奈,敌强我弱,身不由己。可是自从他听说,朝廷要在关外废将军,改设总督三抚之后,心思就变了,想要********,与铁勒人勾兑的厉害。想要铁勒向朝廷施加压力,不得在关外设督,依旧保留原来的将军制度。”

    “还有这等事?这便是又一桩罪过了,这回咱们先跟他算帐。这人现在在哪?”

    “新民府。奉天现在是铁勒人占着,铁勒在辽阳修筑工事,布置防线,与扶桑人要打一场大仗。不过我没明白,铁勒人兵多,反倒是采取守势,扶桑人兵少,反倒是采取攻势,这让人实在看不透。反正不管怎么说,那里也是战区,增其不敢去,就赖在新民不动,几颗大印都在他手里,包括奉天行宫里的太庙册宝,也在他手里。身边一支小队子,都配的是洋枪,大抵也是防着朝廷拿他。按那幕僚说,若是把他逼急了,增其可能想着先跑到奉天去,铁勒人把他保护起来,搞一省两府。朝廷的总督他们不承认,朝廷想要抓增其也是办不到的事情。”

    赵冠侯也知,这是增其所能走的最后一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将来朝廷不会放过他。当年闹太平军时,何根云跑到松江租界里不出来,最后还是给杀了头。所以他轻易也不敢真的逃到奉天,但不管怎么说,他有这个想法,就必须加以防范/一旦真搞成一省两府,确实不大好办。

    他又问道:“除了这个,关外其他的情形如何?”

    王五摇头道:“可是远不如我当初保镖那时候了。我那时候走关外,虽然也有红胡子响马,但是大家都还讲个规矩,江湖上,还是有个理可以讲。现在是人人自危,崔符遍地,江湖大乱道,老规矩老讲究,有点吃不开了。各地红胡子蜂起,很有些人,是不讲江湖老规矩的,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全都没了绿林的道义。红胡子凑齐了人,敢攻打县城、府城,老百姓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乡下的大户,就只能把围墙加高,再用粮食向铁勒人买枪,再雇佣几个枪法高明的炮头当护院。再不就是自己拉人马成立大团,保险队。我这一路上,都有几个大户开价,让我给他们保镖或是到保险队里当教官。除了胡子,还有为铁勒人及扶桑人出力的花膀子队以及地方上的保险队,这些人鱼龙混杂,实际也是胡子居多。这帮人闹的天下大乱,最后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赵冠侯点头道:“看来百姓确实很苦,我们既然是官军,就得管一管,不能让胡子这么无法无天。趁着老徐没来,咱先在这,放一炮,五爷以为如何?”

    王五一愣“冠侯,你是说?”

    “五爷,当初在京城,你恼我不帮谭爷,你心里有个疙瘩。今天我就算帮你去一个疙瘩,先还一方平安再说。我的大部队在这,胡子是不敢来的。再说大军行动,也有规矩,不能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大队人马依旧向新民进发,我留一支人马,在这附近,剿一剿这附近的红胡子、花膀子队。”

    王五大喜“好,这是保境安民的大好事,我这里先代这里的老百姓,谢过你的壮举。这里守着港口,有船只来往,四方商贾云集,胡子轻易不敢往这来打。可是乡下的日子,一样不好过,若是你能帮他们的忙,这里的人,一定要感谢你。”

    大军下船之后,本地商会的人,先是与赵冠侯接触,表示要凑一些银两****。不料赵冠侯一口拒绝,反倒是把董骏请上来,让他跟各位商人商议,采购物资的事。

    粮台的任务很重,除了上阵杀敌外,其他各项事务,基本都要粮台操心。从军需给养,到士兵的伤药,都要粮台采办。在出发前,董骏的采购工作已经做的很全面,又有简森夫人准备的棉衣、粮食、药品。这支部队一两个月之内,不会有什么供应上的问题。可是董骏心知,这是赵冠侯要放一炮,为武卫右军打出牌子。因此他要的东西极多,从白米大猪,到红伤草药,应有尽有。

    几个商人见到这份大单,颇有些难色,可是董骏随即就道:“我们大军远来,在这里待不久,还望各位多多费心,加快采办。我们出三成的浮水,就为了加急。我这就让人抬银子进来。”

    他一声吩咐,一些右军的夫子就开始抬着一个又一个银箱进来,在大厅里一字排开,箱子打开,一锭锭足色纹银露在外头,在大厅里放了起码得有两万银子。几个商人见到钱,脸色顿时就好看起来。与官军打交道的时候很多,可是能看到现银的机会,却少的可怜。

    赵冠侯又道:“我这话放在这,我武卫军的人,谁若是违反军纪,侵扰地方,各位只管来找我告状。上到军中将领,下到普通士兵,只要犯军纪者,立杀不饶,绝无姑息!”

    这些商人一离开会客厅,就将消息散了出去,不出半日光景,整个城里的商人,就都知道,这次从山东来的兵,不抢不夺,不犯妇人,是个可以合作的大主顾。粮台带了大批的白银,采买东西一律是先钱后货,价钱也很好讲。因为战争而陷入萧条的市场,被注入了一支强心针,商人们沸腾了。

    与此同时,绿林人设在城里的耳目,也将消息向自己的头领做出汇报。因为战争而活跃起来的关外响马,也开始把目光盯向了这块肥肉。(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当头炮(下)

    之前的飞虎团,以及随后的铁勒人入侵,金国在关外形同虚设的统制,已经被彻底摧毁。只要出了城,官府的力量基本就影响不到,即使是通衢大邑,亦不得免。

    像这座港口城市,虽然开埠通商,但是其环境并不安全,在城市之外,星罗棋布般分布着许多村庄。当我们把视线移开村子,看向更远的地方,那就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荒野、以及绵延的山岭。

    这些山岭并不高大,但地势复杂,不明就里的人贸然进去,多半就是个尸骨无存的局面。而这种地形地势,也为那些来去无踪的胡匪,提供了天然的藏身地。

    原本关外的胡匪就极有名,而在铁勒入侵时,忠义军、镇东军先后起兵抗击,覆灭之后遁入绿林,又让胡匪的队伍更为壮大。在民间,他们有了保民抗洋的好名声,于实力上,又得到了来自各方力量的接济,声势越发壮大。

    由于铁勒人的野蛮统制,越来越多的人无法生存,只能选择上山为匪。大批山林间的好猎手,田野间耕种的本分农夫,为了可以生存下去。不得已举起了火枪,骑上了骡马,唱着匪调,做起了杀人越货的营生。幻想着可以吃香喝辣,随意的玩女人,直到在某一处荒僻的所在,成为无名尸。

    这片山林里,是一路大绺子新立的窑,首领四十几岁,相貌并不出奇,但是身上总穿一身改良过的道袍,与众不同。绿林里都知道他的名号石道人,乃是在关外办飞虎团的大师兄董老道的师弟,号称神通广**力无边,与王和达等人办团练拳,要与洋人见高低。铁勒人来了,神通敌不过枪弹,飞虎团被打散了,石道人也就成了响马。

    下面采盘子的喽罗,将官军的消息做了汇报,听到赵冠侯的名字,石道人的眼睛猛的一瞪“赵冠侯!是这狗东西!就是他,害了老祝,又害了心诚大和尚。在京里打使馆时,也是他故意不开炮,让我们打使馆没成功。我早发过誓,有朝一日,要他的狗命,怎么今天他送到门上了,这是老天给的机会!”

    他身旁的二柜却拦阻道:“大当家的,你先等一等,这事不是急的事。你想插了他,弟兄们都知道,可是现在不是咱办拳的时候。咱现在吃绿林饭,得为弟兄们想想。他几千大兵,咱一百多人枪,能干的过他么?听说他在宣化,干过哥萨克骑兵,大鼻子的骑兵都不行,咱的人上去不是送死?与其跟他来劲,不如先为大家筹备点钱粮过冬,绺子里的玉粒子(米)可是不富裕。再有五六天,就该断顿了。”

    粮台也道:“是啊大当家的,二柜说的对,咱干啥也得先吃饱肚子。再说,再过些日子该过年了,咱不得让弟兄们弄点钱过个肥年。”

    石道人点点头“二位兄弟说的有道理,我不是不顾大伙性命的人。你们跟着我干,我不会让弟兄们吃亏,这粮草的事,我会想办法。他五千大军,不能长驻在这,一两日间就得走。只要他一走,咱们就下手。他不是出钱买粮么,我们就抢他的钱。再放下话去,谁敢卖粮给官军,咱们就插谁的全家。我看看,他几千人没吃没烧,怎么过冬,不等到新民府,就全都饿死。”

    手下的喽罗,听说有几万两银子的大买卖,也全都来了精神,压马擦枪,积极的准备。石道人山寨寨规森严,不许骚扰百姓,不许祸害女人,是以在百姓之中人望甚高。

    这处新窑立下之前,附近村庄里,就有几处与他们通消息的活窑。很快,这些活窑就把打听到的情报传上来,这笔生意里,最大的一单,是梁老财他们家,一口气卖了五百石粮食,换回了上千两银子。

    几万两银子的大单,自然不是一个商人吃得下的,石道人他们想吃下这笔款,也只能各个击破,一个一个下手。梁老财这上千两银子,自是不能放过。而且他既然能出五百石米卖给官兵,证明他家里起码也得存着这么多米,有了这些米,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梁老财名叫梁存仁,乡里的绰号叫他梁不仁,对待家里的大小工人极为苛刻。石道人在他家的长工里,也安排了两个插仟内应。从内应那里反馈来的情报看,梁老财除了换钱,还换了二十条滑膛枪,一千发枪弹。

    绿林人缺枪缺子弹,一听到二十条好枪,上千的枪弹,所有人都忍不住,即使梁家是有枪的响窑,也一定要砸开。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准备着动手时,在山外,另一路人马,也赶到了这里,要求与石道人合作。这一路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斗力极强的绺子,大当家报号四道风,马快枪准,举手不空,是绿林中有名的狠人。

    他手下五十几个人,却有七十余匹牲口,行动速度极快。他带着人马前来,显然来者不善,若是石道人拒绝,两支绺子就先要火并。

    石道人思忖片刻后,点头道:“弟兄们合伙,那是最好不过。但我丑话说前头,我石道人是神拳弟子,做事讲规矩,你们要是砸开响窑随便拿盘(祸害女人),那咱们可就得各走各道。你们胡来,害我神道请不上身,那不成。”

    四道风也是个极敞快的男儿,一笑道:“大横把只管把心放肚子里,我知道你的规矩,跟手下人说了,只插不许碰。咱绝不会犯你的忌讳,还得请你给弟兄们上上法,避避枪弹。梁不仁家是响窑,家里有炮手,四边有炮楼,要不是有大横把的法术,我们可不敢过去打。”

    “这你只管放心,他的家里,有我们的插扦。今晚上就动手,把炮手拿酒迷倒了,挂红灯为号。看见灯笼往里压,进去之后都是咱的。”

    两路绺子谈的投机,下面的人看着对方也都顺眼,摆酒置席,猜拳行令,一声声大呼小叫,传出很远,将山里的狼都吓的不敢出声,远远的逃开。

    城里的耳目已经传来消息,官兵开拔了,这也在绺子的意料之中。他们不怕大军,大军越多,走的越快,否则光是粮食马干,就得把地方拖累死。城里的武力,自保都困难,凭他们两只绺子二百多人,拿下一个小小的梁家,根本不在话下。

    酒酣之际,石道人道:“四道风兄弟,我跟你交个底,梁家是开头。所有卖给官兵东西的,我这回一个不留,全都得开了他们!城里的不提,城外的,谁也好不了!”

    “行啊,大横把,我们这回跟你干了,你自管说,说哪,咱就打哪!”

    喧闹的酒席持续到下午才告停止,等到傍晚时分,面带酒意的石道人在一片空地上搭起法台,磕头跪拜,行起飞虎团神通来。关外绿林,拜达摩祖师,拜胡三太爷或是黄皮子,而石道人则另拜岳飞、高宠、岳云、张宪四将。

    先是禹步,后是磕头,接着就是“一请天地动、二请鬼神惊”的咒语。虽然在洋枪面前,念同样咒语的人,已经不知道被打死了多少。但是每当看到这仪式时,所有的绿林响马,心内都是既惧且畏,鲜有人敢对这神通不屑一顾。

    等到一通神通演完,石道人拿着一只大海碗,将里面盛放的清水,朝所有喽罗及头目身上掸过去,边掸边道:“心诚则灵,不诚不灵,惟我神通,可破洋兵……”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太阳就落了山,所有人或上牲口,或步行,在夜色掩护下,如同冲出地狱的恶鬼,向梁家大院摸过去。

    这两百余人的队伍里,有大约一百三十多条枪,内中快枪超过四十条,论火力,比起梁家只强不弱。梁家有炮手,绺子里也有,论起来还是绿林的炮手更出色一些,真正要考虑的,只是梁家那马跳不过去的高墙。

    可是等来到梁家外面,只见西首里,一盏红灯高挂,石道人大喜道:“成了!点灯!”

    绺子这边,早就准备的白纸灯笼点起来,几处墙头上,响起人说话的声音“谁点灯?大晚上的怎么有人点灯?大家留神,情况不对!”

    西首的暗门,已经被人打开,石道人一马当先冲出去,拔出左轮枪朝天放了一枪,大喊道:“压(冲)进去!压!压!”

    在一片糁人的尖叫声中,胡匪们开始了冲锋,有脚力的匪徒冲在前头,边跑边大声呼喝,以此震慑人心,瓦解防守方的士气。关外的老少爷们,只要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有人要大祸临头了。

    梁不仁平日的苛刻,这时就有了报应,手下抵抗意志并不坚决,枪打的没准头,两排枪放过去,就没了动静。石道人这时已经一马冲进院子里,四道风紧随着他杀进来,手下的喽罗点起了火把,匪徒们开始四处放枪。

    石道人扯开脖子叫道:“梁不仁,你给我出来!今个我们人借衣裳马借草,不犯你家女眷,不要人命。你出来搭句话,把钱粮一交,咱们彼此两便。要是爷爷自己动手,那可就别怪我们不讲交情了。”

    连喊了几次,听不到回应,四道风骂道:“这老瘪犊子不见棺材不掉泪,走,把他掏出来!”

    进了院子,跑马就不方便,他从自己的雪青马上下来,提着手枪,就要冲到后院捉人。可是石道人的脸色忽然一变,猛的抓向四道风的手“四道风兄弟,情形不……”

    喽罗们已经不再乱放枪,他们弹药补充困难,不能浪费。夜色中,只剩下他们的喝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石道人的话没说完,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这种枪声很怪,绝不是绺子手里的滑膛枪能发出的声音。四道风的身体猛的一抖,随后就在他的手抓住四道风的同时,四道风的人,已经无力的向后摔了下去。

    喽罗们惊叫着,四下张望,枪声如同信号,响过之后,四面墙头上忽然点起了火把和灯笼,上百人出现在墙头上,一人举着枪,朝下冷笑道:“四道风、石道人。听说都是关外绿林的要角,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本官,赵冠侯,今日借几位线上朋友的脑袋,立个军功!”

    他一声大喝之中,手中的米尼步枪再次击发,石道人的手刚刚举起来,不等开火,胸前已中一弹,人向后倒下去。两位龙头先后倒地,匪徒们一片大乱,四面墙上的伏兵,开始有条不紊的向下倾斜弹药,将这些喽罗们打的鬼哭狼号。

    瑞恩斯坦的魔鬼训练法,取得了效果,官军无论装弹速度还是准头,都比土匪们强出太多。弹雨倾泻之下,土匪们根本没法还手,只能拼命向外逃。

    可是梁家大院外,一支马队已经如同幽灵般出现。马上骑士身披胸甲,手执马刀,钢刀在月色下,泛起冷森森的寒光。为首者将刀一挥,战马荡起死亡的旋风,坦克一般冲入匪徒的队伍里,紧接着,就是无情的碾压屠杀。

    一个小时之后,赵冠侯在梁家的大客厅里坐在太师椅上,听着手下的回报。本宅的主人梁自仁,就只能在旁边点头哈腰的敬烟。

    活了半辈子的梁财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能打的官兵,两百多土匪,全军覆没,除了几十个俘虏外,余者尽数斩杀。而官军方面的伤亡极微,可以忽略不计,这简直就是天兵天将。如果一个招待不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他们反手把自己灭了,也是没处说理。

    好在赵冠侯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反倒是愿意与他做交易,将土匪们使用的一部分枪支弹药留下,换取梁家存的烟土。梁自仁又连忙写了封书信,递到赵冠侯面前“大人,犬子在新民府做一名巡官,您拿老朽的书信给他,他就知道您是老朽家的大恩人。在新民府,他有不少朋友,一定可以帮您的忙。”

    “梁员外,有心了。剿匪安民,不过是份内之举。员外若是方便,还请帮我散散消息出去,只要是有东西卖给我们武卫军的,我们一律照价付钱,绝不赊欠。请各位父老乡亲,多多帮忙。”

    等次日开拔时,整个梁家屯的人,把这支马队送出去十几里,才返回村庄。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于这支队伍而言,他们的狩猎,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与众不同的约会

    赵冠侯留下的这支力量,乃是孙美瑶的一个骑兵哨,外加他自己的米尼步枪哨。全部成员都拥有脚力,又缴获了土匪的牲口,正好可以装运物资。队伍里又拖了两门二磅炮,这种火力,对付土匪绺子,基本就是牛刀杀鸡,战无不胜。

    “砰。”

    一声枪响,一匹乌锥马上的骑士惨叫着摔落马下,预示着又一位绿林豪杰的饮恨。短短十几日间,二十几个绺子、乃至于服务于铁勒或扶桑的花膀子队先后覆灭,光是俘虏已经抓了超过一百人。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试图逃跑,随后就变成了无头尸体,剩下的人,就只好留下当夫子,为官军运输自各个山寨中缴获而来的物资。

    粮食、枪弹、药品、牲畜再有就是珍贵的皮货。匪徒缺乏将现金转化为战斗力的手段,很多时候,即使有钱,也买不到需要的东西。

    何况随着战争的进行,购买枪弹日渐艰难,就连伤药都被控制起来,所以不少绺子里存有一定量的金银或是烟土,却缺乏弹药和粮食。随着绺子被连根拔起,这些储蓄,也就成了官军的缴获,随后进了四恒的手里。

    这帮匪徒过去与官军交战,属于能打则打,打不赢也可以逃。但是这回遇到的前军,算是他们的克星。孙美瑶出身绿林,对于这套把戏最熟,以匪剿匪,历来最是狠毒。

    孙美瑶的战术,专门针对这些绺子而来,他们打既打不过,逃也逃不掉。乃至于几个绺子联成一线想要拼一把,结果就是省了赵冠侯不少力气,把他们一网打尽。

    为这些土匪武装所扰的大户、乡绅,都感觉到了前军的好处。他们剿匪不吃大户,也不摊派征收,购买物资一律给付现金,大兵全都规矩着,家里的女眷不用往脸上涂锅灰也能保住请。这让乡绅们大为受惠,支应军需,乃至指路都很踊跃。

    随着这名匪首被击毙,这一带最后一股成气候的绺子被拔,计算一下徐菊人的路程,赵冠侯知道,自己这队人,也该去新民府为他打前站了。

    他与孙美瑶两人放开马力,一匹泰西大白马与一匹山东枣红驹,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孙美瑶得意的呼出一口气“过瘾,这几天的仗真过瘾。”

    “不是过瘾,是约会啊。你不是想要个约会么?我们到了新民府,当然可以下馆子听大戏,然后去买买东西。不过这些对你而言,都太寻常了,或者说,不能算是你独有的享受。纵马杀贼,追亡逐北,这是属于骑兵的浪漫,也是属于你的浪漫,所以我的太太,你对这个约会,还满意么?”

    听他这么一说,孙美瑶的脸莫名一热,虽然抹着药粉看不出来,但还是不自觉的低下头。“你……你剿这么多匪,都是为了我?五爷一直还说,你是个好汉,至少能为老百姓办点好事,要让他知道是这样,还不得气死?”

    “所以我们两得到这来说啊。我剿匪,倒也不能说没有保境安民的意思,可是这种事不是我的差事,我做也可,不做也没毛病。再说我杀的这些花膀子队里,还有些扶桑人扶植的力量,等到了新民,还要和扶桑人办交涉磨牙,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何必惹这个麻烦。”

    孙美瑶心头一甜,从自己的马上跳下来,与赵冠侯手拉着手,走到一棵树下坐好。两人的脚力,在一旁去啃青,她将头靠在赵冠侯肩上,手主动抓住了赵冠侯的手。

    “在山里吧,我也见过一些对老婆好的男人,那也不过是下山做买卖的时候,记得给自己的婆娘扯几尺布,买几样首饰,那就得说对老婆顶好了。像你这样,为了我去打这么多山寨的,这说出去没人会信。我……知足了。”

    “这算什么,为自己女人扯花布做衣服,买首饰,都是应该做的事,不算什么浪漫。不够罗曼蒂克……算了,你不明白,这是洋人的话,就是说,我应该让你感觉到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这对你才公平。尤其这次出关,你没有替手的人……很辛苦吧。”

    孙美瑶羞的朝他胸前打了一拳“胡说什么,当心让人听见,怪不好意思的。你在梁老财那住的的时候,他家老姑娘天不亮就起来给你蒸馒头,还在你窗户根下头唱回杯记,你要是开开门,她准能钻进去。”

    “梁不仁这人太抠门,姑娘用他点白面蒸馒头,都能打姑娘一顿鞭子,至于么?还财主呢,我又不是不给他钱。格局太小,难成大事。”

    “我还以为你要在那多住几天,把他闺女勾上手再走呢,反正到时候你拔腿启程,她想找都找不到人。”

    “你想想啊,她见的都什么人啊?除了她爹,就是长工、短工,炮手。我一个头品顶戴,三品大员,她动心是很正常的。可惜啊,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注意,哪会有其他心思。反正我打赌,她没你漂亮。”

    孙美瑶笑道:“再好看,天天看也腻了。你……你要是偶尔偷一次嘴的话,我可以当没看见。反正不带回去就好。还有,不许你去那种地方找女人,这里的女人可不如八大胡同讲究,万一有什么病,那不是好玩的。”

    “你这算不算玩忽职守?当心回家之后,十格格饶你不过。”

    “我又不傻,男人要是想在外头花呢,我是想拦也拦不住的。还不如放你可以偷几回嘴,反正记住啊,不许找那些脏的,别把病带回来,其他的么,反正就是偷吃,吃完就走。回山东时,就得一刀两断,不许再有牵扯。”

    赵冠侯笑道:“你防范的倒挺严,放心吧,我是不会去偷的。那些大户人家的闺女,如果我碰了她们,说不定就要寻死觅活,找我要说法,我不惹这个麻烦。再说,我还没遇到一个,值得我出手的呢。这次到关外,就是奖励你的,只有你陪我,让你过一回夫人的瘾。”

    两人亲昵一阵,上马回归队伍,霍虬已经让队伍扎住,专门等他回来再动身,显然怕有人不懂事,去破坏主官好事。

    等到队伍起程时,孙美瑶与赵冠侯并马而行,时而对视微笑的情景,让在队伍后面的凤喜心里越发为远在山东的苏寒芝担忧。照这样下去,狐狸精越来越得宠,夫人的处境,就越来越艰难了。当天晚上做饭时,她破例的给赵冠侯露了个笑脸,将一只松鸡炖的稀烂,小心的放到他面前道:

    “夫人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不能让你挨饿受冻。所以呢我心情好,给你炖了只鸡,赶紧趁热吃了它,别给别人。”随后又朝赵冠侯勉强一笑,却让看惯了她冷脸的赵冠侯对这那鸡检查了半天,确定没有下药之后,才敢吃下去。

    人马到了新民府外三十里时,城里就已经得了消息。本地知府曾蕴,亲自带了府里的几个属员,出城迎接。增其虽然是已革盛京将军,但地位依旧在赵冠侯之上,先寄居于城内,不见外客,自不可能出来迎接。

    曾蕴是柔然人,科甲出身,比之赵冠侯这个未曾进过学的臬台的腰杆要硬的多。可是他为人谦和,并无架子,见面之后,主动上前施礼,以下官见上官的礼节,手本拜见。

    随行人中,有两名是他特意委任的粮台,专门负责为武卫军接济粮食。之前入城的曹仲昆大军,已经安排到校场,官员也安排了专门的房屋。而赵冠侯这几百人,曾蕴则是选了城里一位开烧锅的富商别院,由官府出面租赁,供赵冠侯居住。

    众人入城之时,曾蕴在马上就不住道谢“大人远来,沿途亲冒矢石,为关外百姓剪除恶匪,令百姓不受盗匪滋扰,实乃功德无量。曾某忝为地方官长,却不能保境安民,实在是惭愧的很。”

    “曾大人不必客气,这也是本官份内之事。但不知现在新民情形如何?”

    曾蕴摇摇头“国势如此,还能如何?铁勒人已经来抗议数次,坚决要求我们的军队不能进驻新民,要求新民城及周边五十里内,只能驻扎警查,不能驻扎军队。否则,就将把新民剔除出中立区范畴,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冠侯哼了一声“铁勒人莫非在战场上得势了?听说他们的兵船被扶桑人堵在旅顺,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还在吆五喝六?”

    曾蕴道:“话不是这么说,铁勒兵多,扶桑兵少,两下开兵,胜负尚且是未知之数。再者,旅顺要塞易守难攻,铁勒人曾经夸口,旅顺要塞是永攻不落的坚固堡垒,给扶桑人一年时间,也别想把旅顺要塞拿下。陆上,虽然铁勒人在退,但是他们的元气未损。其战略为依托辽阳防线,以守代攻,胜负未见分明。而铁勒人现在的胆气,则来自他们的海军名将马卡罗夫,据说他要担任旅顺舰队总司令,与扶桑人见个高下。铁勒人相信,此翁到旅顺之后,必能一战功成,反败为胜,所以态度上就越发骄横了起来。”

    “曾大人虽然是文官,却是晓畅军事,佩服。”

    “不敢当,不过是做了这新民的知府,就得对关外的局势有所了解。两个强国交战,我们无力参与,也无力制止,就只好如同别人盘外观棋,从中学一两手本领而已。”

    赵冠侯心里,对于这位曾蕴倒是多了几分好感,觉得此人算是有干材,有本领的。两人闲谈一阵,等到了那处别院,发现关外的建筑与关内不同,院落都很大,这处富翁别院足以住下他和这个快枪哨。至于骑兵哨,则回归建制,到校场居住,那些抓来的俘虏,则交给曾蕴,由其处置。

    等到收拾停当之后,赵冠侯找来王五“五爷,你那朋友几时有空,请来坐一坐,我有些话,要当面问他,找人传话,总是不够方便。”

    王五点头道:“这你只管放心,我去叫他,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到。增其现在已经革职,再说关外局势混乱如此,盛京将军无事可做,他的幕僚书办,也没什么事做,闲的很。”

    果然,王五出门不到半个钟头,就从外面领来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这人身材中等,方面大耳,相貌倒是不差,书卷气很足。见面通报姓名,才知这是个绍兴人,名叫夏满江,乃是增其身边的钱谷朋友。

    绍兴师爷赛阎王,当今天下,绍兴师爷虽然不及百十年前威风,但于全国各地而言,依旧是幕友中,第一等的人物。夏满江UU小说很来得,帐目很很精通,是增其身边的心腹,所知的内情也很多。

    落座之后,凤喜从外面送来茶水,王五为二人做了介绍,夏满江起身一礼“宣化城外大破哥萨克的赵大人?失敬失敬,您的威名,学生是久仰了,今日得见尊颜,三声有幸。大人有什么话只管问,在大人面前,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冠侯笑道:“夏朋友,您太客气了。我连学都没进过,不比夏朋友满腹经纶,在您面前,我才该称一声学生。”

    王五也道:“夏贤弟,赵大人是武将出身,与我类似,你跟他不用客气,有什么只管说,现在事情紧急,也不是客气的时候。”

    夏满江点头道:“是这样,瑞翁(增其字瑞堂)最近与铁勒人联络的越发热络,尤其现在铁勒在战场上逐渐挽回颓势,有可能击败扶桑。瑞翁就更认定,铁勒人才是未来关外之主,走的步子,未免太大了一些。他想要向铁勒人输诚,由铁勒人扶持他,驱逐徐海翁,由其担任东三省总督。投桃报李,此议一旦成功,则关外不复为我所有,乃至内外柔然,都会变成铁勒人囊中之物。夏某虽然是瑞翁的朋友,却也是大金子民,此时只好对不住朋友,而对的住朝廷。”

    赵冠侯道:“铁勒人性情吝啬,不会这么慷慨。瑞翁做东三省总督,除了要帮着铁勒人侵吞我们的国土,也必有其他条件,不知道他给的条件是什么?”

    “官款,一笔数目极其庞大的官款,在铁勒人对关外入侵之前,瑞翁就由心腹将之转移,是以还没落入铁勒人之手。这笔官款,就是瑞翁的筹码,内中包括柔然各王公大臣的田地垦殖银,矿税,总数在一千万元以上。瑞翁准备将这一千万元双手献给铁勒人,而学生则希望,将这一千万交给朝廷,以这一千万为军饷,把铁勒人,打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出卖

    关外三省向设将军,而无督抚,规制与内地,也完全不同,将军在其所辖省内可以一手遮天,算的上真正的海外天子。

    增其治军无方,聚敛有术,在任上,不但将开垦柔然土地的垦殖银大量贪墨,旗饷上也大做文章。除此以外,关外为女真龙兴之地,本来禁止开矿,可是增其却开始放松矿禁,再从矿主收里收受银两,很是聚敛了一笔财富。

    除了这些钱外,另有一笔款,则是吉林将军长顺,与他一起凑的。两人的办法,与之前的直隶总督丰禄一样,假借飞虎团背锅,将官库里的官款提取,再称飞虎团劫掠,从而掩盖证据。

    铁勒人一发动进攻,两人就认定,根本不可能战胜铁勒人,也抵挡不住铁勒人的进攻。战不能战,守不能守,可是作为将军,失守自己的防地,又有死罪,走也是万万不能成功。两人凑在一起,商议许久,想到的办法,就是凑钱赎买。

    按两人的想法,凑出一大笔银子,贿赂给铁勒的高级军官和主事大臣,将丢失的土地赎买回来。左右百姓可以不管,财物可以任取,最后只要这块地在自己手里,就可以交卸责任。

    也因为这一点,两人对于铁勒人的进攻采取不抵抗的方略,对于抵抗铁勒人进攻的忠义军也加以剿办,乃至协助铁勒人消灭刘弹子等部。

    可是尼古拉胃口甚大,并非是单纯的想要掠夺,而是想要将整个关东三省,乃至内外柔然,都纳入铁勒版图,建立所谓的黄色铁勒。这一来,两人计划破产,长顺被捕入监,这笔款他是万万不敢咬出来的。否则非但于己无益,还要另加罪责,白白便宜了增其。

    夏满江是增其的钱谷朋友,钱粮的事,都由他经手,对这事熟悉的很。他摇头道:“我与瑞翁是二十年朋友,按说是该帮他的。可是他这次的作为,实在是让我无法赞成,这一千万的款,绝对不能白白便宜了铁勒人。说一句难听的,扶桑人虽然坏,但是他们只是祸害一时,总是要走。铁勒人是要将这片疆土划为己有,如果不能驱逐走铁勒人,他们祸害的,就是一世。我身为大金子民,可不能看着祖宗的基业,就这么落到洋鬼手里,这次我要豁出性命,碰一碰他们。”

    赵冠侯道:“夏朋友,你这话说的硬气,可是恕我直言。这事关系重大,如果你对我不肯吐实,我就没法信你。到时候,误人自误,也不好说怪谁。你恨铁勒人这是公,可有什么私么?”

    “这……”夏满江不想对方这么问,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赵冠侯笑了笑“这天下间,自有因公忘私之人,我是信的。但夏朋友你若是这样的人,瑞翁绝对不会让你知道一千万官款下处,你们两人,也没法有二十年交情。所以,你今天要么跟我说实话,要么,我只好不和老兄说正事,只陪着您喝点茶了。”

    端茶即是送客,王五急道:“老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个什么?你从中拿了多少,只管说出来。赵大人也是场面上的朋友,不会为难你,总是我王五一张老脸在,你有篓子,我替你兜就是。”

    这话所的硬扎,夏满江也不好再推辞,只好一咬牙“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面子了。我说吧。我与铁勒人,有仇。”

    他原来在奉天时,恋上个相好,乃是奉天平康巷里,一个名叫巧云的姑娘。这女子从苏州来,色艺都很出色。虽然奉天不如京城讲究,没有清吟小班。但是一等班子的姑娘,身价也不低。何况有他的面子在,巧云可以不接其他的客,只候着他一人,于夏满江而言,与侧室无异。他也正准备着想办法弄一笔钱,帮巧云赎身。

    不想铁勒兵锋骤至,增其仓皇远遁,夏满江随他到了新民,来不及接人。等到铁勒人需要谈判时,特意邀请增其回去,夏满江随之回奉天,却知奉天失守时,一群哥萨克骑兵进城到处找女人,面目姣好的巧云,被十几个哥萨克堵在屋里,任她跪地求饶也是无用。十几个人轮流坐庄,将个江南弱质女流,活生生给弄死了。

    噩耗陡闻,夏满江伤心欲绝,心中自然恨极了铁勒,更恨极了哥萨克,若非是个文人,几乎忍不住要提着刀去找铁勒人拼命。而增其对此事略有耳闻,却未放在心上,依旧一心与铁勒结交,希望学章少荃的样子,挟洋势自重。

    直到遇到王五,夏满江才算有了点希望,赵冠侯在宣化大杀哥萨克,对他而言,就如同给巧云报仇。他心里也认定这是个豪杰,也是个朋友,能帮他的忙。责无旁贷。

    夏满江道:“我与铁勒人不共戴天,一千万元绝对不能落到这些狗贼手里。再者,朝廷规制,关外三省的属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增其一退,我的差事也就算到了头。可我不甘心,我还有满腹才华未能施展,若是赵大人能在海翁面前保我一本,我愿意留在海翁身边出力,继续为朝廷做事。”

    “你做事的目的是?”

    “对付铁勒人!他们这次就算战败,也不至于败的全军覆没,将来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我留在这里,就是要用我的才华,和他们周旋,不能让他们舒服的吃下关外的利益。”

    “你这样说,我反倒放心。大丈夫妻财子不让,有这个仇,换了是我,早就杀几十个铁勒人去出口气。跟他们作对,没什么不对的,你放心,这笔钱,我绝对不会让它们落到铁勒人手里,至于你的前程,纵然菊人不用,我的山东,也要用人。”

    “那就多谢了。这笔钱的地方,我现在就可以说。”

    这笔官款当初存放时,经手人不多,主要是干活的士兵。而这些士兵在完工之后,就被增其派到战场上打仗,故意派的是个绝地,又不发援军,结果上千兵弁全军覆没。是以知情人,也就三五个而已。

    “他这笔款,是埋在新民城内,他住的那个官学里。增其当初在新民修建一座官学,美其名为新式学堂,为将来实行新政做准备。实际既无教员,更无学生,学堂有名而无实。为的就是帮他藏匿金银,以为后用。现在他在自己贴身小队子的保护下,时刻不离这座官学,就是保着他的身家呢。”

    “他的小队子,对他很忠心么?”

    “这是自然的,这些小队子都是他的死士,一声令下,无所不应。装备极是精良,每人两支左轮枪,一支米尼长枪,人数足有五十人。一身枪械,都是从铁勒人手里购买,个个身上有功夫,三五个汉子难近身,很难对付。要想抓增其,这支小队子绝对不会坐视,即使有朝廷的旨意,也要防着他们抗旨。”

    赵冠侯得了这个情报,心头大喜,至少不至于被人打的一个措手不及。他又问道:“铁勒人什么时候与增其交涉,现在城里铁勒的兵力多少?”

    “铁勒在城里只有个办事处,兵并不多,两下的分歧,主要是铁勒人想先要钱,增其自然不肯。他要先当上东三省总督再说,两边还在拉锯,增其自己也举棋不定。毕竟这一步要是走出去,他就很难回头了。他没有章爵相的资历和本事,做这样的事,很容易自取灭亡。”

    “夏朋友,你说的我心里有数了,你且先回去,我再想个办法,会会这个增其。不过总是一条,先把他稳住,安他的心。等到圣旨一到,他肯定要抓,那笔钱,也绝对不能落到铁勒人手里。”

    送走夏满江,他又将曹、李二人请来,将夏满江所说之事和盘托出。李秀山听到一千万,眼睛就一亮。“好大一笔数字,这么多钱到手,足够咱们再扩一个后军了。这个功劳不立,未免说不过去。干脆带着兵打进去,左右五十多个人,一通手留弹,不信炸不平。”

    “三哥,炸是炸的平,那善后呢?圣旨可没说要增其的脑袋,我们就这么炸死个盛京将军,一个骄兵悍将的印象是逃不掉的。到时候都老爷与宫保开个玩笑,当心他来个斩马谡,咱们的脑袋都不安稳。”

    官场之上,做错事远比不做事性质严重的多,他这一说,李秀山也顿时明白,自己还是听到数字,有点太冲动了。杀一个将军,哪怕是徐菊人都不够身份,何况自己。

    曹仲昆道:“这事,只有等菊人来了,跟他说,由他拿个主意才行。”

    “他拿主意,也多半是做软功,硬功未必敢来。总归,现在先稳住增其,让他觉得咱们不和他为难为好。最近在新民,提醒一下弟兄们都放聪明点,不要太扎眼,万一增其害怕,这事就麻烦了。”

    众人商议方定,外面曾蕴身边的一名听差就来拜见,这人就是梁不仁的小儿子。他得了老子的书信,已经知道赵冠侯是保全家小的大恩人,见面就先磕头道谢。随后道:“增其今晚上设酒席,给赵大人接风,我们老爷也被邀请。老爷让我先来透个风声,这个宴会,千万不能拒绝。”

    赵冠侯暗想:看来曾蕴也是聪明人,知道此时必须得稳住增其,也一点头“我心里有数。”

    那名听差又道:“大人,您对我家有恩,我得报恩,方才说的是官场话,现在跟您说几句小人自己的话。小人在知府身边,听了些消息,铁勒人有个参谋,叫什么马什么道夫的大校,咱也不知道他笑啥。专在咱关外招安土匪,您打的绺子、花膀子队里,就有吃大鼻子饭的。那帮玩意顶不是东西,土匪被官军收拾了,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反倒来抗议,说咱们介入军事纷争。您可要小心点,铁勒人的抗议不光是说,不知道啥时候,他们可能捅黑刀。”

    “多谢朋友指教,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他们捅的那么容易。”

    “您有分寸就好。还有,新民虽然不算富裕,但是曾府台是个能耐人,仗没打大之前,就在玩命划拉粮食。城里几个仓库里,粮食堆满了。所以,咱们的粮,足够支应军队开支,就是看管粮库的给不给。那帮人是见钱眼开的货,等回头我给大人牵个线,两下见一面,多少意思几个,他们就得放粮。可要是一个子不给,我怕他们回头使坏。”

    “有心了,这事我明白,就请朋友你多费心。”

    曹仲昆气的一拍桌子“这新民府欺人太甚,管粮库的也敢要好处,我一枪崩了他。”

    “得了大哥,你一枪崩个人容易,再要粮食就难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粮库的吃粮库。我在路上结个善缘,在这倒发挥作用了,若不是他指点,咱们说不定吃亏更多。咱们的粮食带的不少,短时间供应没问题,等将来么……自有人给咱送粮吃。”

    赵冠侯这话并未说明,曹李二人一时也没想透,这当口,外面增其的下书人已至,乃是他身边一名小队子护兵,生的身高体健,一看确实是孔武有力之人。邀请赵冠侯、曹、李二人晚上七点到新民府的四海楼饮宴。

    李秀山眼一亮“好机会啊,他自己送上门来,干脆就趁这机会抓了他算了。”

    “那咱们就成了绺子,做上绑票营生了。替徐菊人办事,自己还要顶锅,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干。等他到了新民,跟咱下一道公事,我们再抓人也不晚。这个东三省总督总是他做,不是我做,犯不上这么玩命。今晚上,他不管干什么,咱都陪着他,只当是应酬公事,至于拿与不拿,回头再说。”

    以往为赵冠侯收拾衣服,都是苏寒芝或是翠玉的活,现在两人都不在,就只好由凤喜代劳。她一向是负责做饭,很少干这差事,两人离的又近,等她帮赵冠侯收拾好衣服,自己的脸涨的通红,仿佛方才被赵冠侯如何逗弄了似的。

    孙美瑶这当从外头进来,看这情形咳嗽了几声,赵冠侯一拉她的手“怎么?好端端的,怎么闹开嗓子了?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走,陪我吃席去。”

    孙美瑶却一甩手“他又没请我,不去!再说,到那万一穿帮了也不好,你尽管去风花雪月,我今天不给你留门了啊。”

    “留着,我今天肯定回来,不会在外头过夜的。”

    孙美瑶等他走了之后,坐在那里嘀咕着“这帮人吃饭就要叫条子,叫了条子,说不定就要干些什么,这可不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开始转动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夜宴

    四海楼是新民最大的酒楼,上下两层,是山东人开的鲁菜馆,厨师精于肴馔,手段高明,于新民的老饕客中享有极高口碑。增其今天包了整个酒楼作为招待,赵冠侯三人到了地方,门口有四个护兵在那侍立。见三人带着护兵到来,连忙上前打千“标下给臬台和两位军门请安,三位高升一步,将军在上头呢。”

    赵冠侯带的是自己的跟班高升,以及一个米尼步枪哨作为扈从,这些人则由护兵领着到一楼,每人一份馒头炖牛肉,外加四两烧酒,倒也算丰盛。而这些护兵,从门口到一楼,随处可见,人数大约有三十人左右。可见增其走到哪,身边都会带上这支亲信武力。

    二楼已经重新进行了摆设,桌椅在入口及左右两侧集中,中间空出好大一块地方,显然是要表演。在首席上,端坐一个五十上下的老人,穿着一件里外发烧的玄狐袍褂,外罩一件巴图鲁马褂,头上红结子瓜皮帽,帽檐镶一块极大的玭霞。在右手上戴着翡翠扳指,另有一枚火油钻钻戒,翻头十足,钻石足有黄豆粒大,烁烁放光。在手边,还放着一根司的克手杖。

    而在他的上手,则坐着一个身高体健,三十出头的洋人,相貌极是威风,一身铁勒军装笔挺,看军衔,是个大校。

    见赵冠侯上来,那老者一招手,便算是行礼。而那名铁勒人纹丝不动,一双鹰眼紧盯着赵冠侯,目光中,满是敌意。

    看这人的领章就能看出,是铁勒军人,赵冠侯一路上打掉的几只花膀子队,基本都是铁勒人的势力,他对自己,肯定是不会有好感。因此他只当不见,微笑着走上楼去,朝增其拱手一礼“下官赵冠侯,这厢有礼。”

    他的位分比不了盛京将军,不过对方是已革废员,这样的礼数,也算恰如其分。增其并未动弹,而是笑道:“赵大人,客气了。这边坐,咱们有话慢聊。另外两位,想必是赵大人的金兰手足吧,到这别客气,随便坐。”

    这话一说,曹李二将就知,自己是火腿上的草绳,带卖的,今天这宴席,正客是老四。但是增其身份尊崇,这两人也不敢招惹,只好道谢,来到次席坐下。增其又介绍道:“这位,是铁勒的马德里道夫大校,是铁勒远东方面军参谋部的高级参谋,二位认识一下。”

    马德里道夫与之前赵冠侯所遇的奥列格一样,官话说的很流利“不必了,我对于赵大人,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至于我,赵大人将来,也会很熟悉的。大家今后,少不了打交道。”

    增其连忙打着圆场“二位都是世之英杰,我们中国有句话,好汉爱好汉,英雄敬英雄,将来一定要多亲多近。二位,赵大人从山东来一趟不容易,老朽这里,预备了一点我们关外的特产招待,赵大人,不要嫌简陋。来人,准备上菜!”

    今天的陪客,一是新民知府曾蕴,其余就是新民府的几名文武官员,原本奉天的六堂,都还留在城里维持衙门运转。铁勒人对于东三省的占领,在各国压力之下,并没有将之明显化,而是尽量以隐晦的方式实际控制。虽然城里安排了铁勒武官或是所谓的顾问控制局势,但表面上,总是要由金国的官吏出面维持衙门。

    新民府属于中立区,也暂时没有沦陷在铁蹄之下,这里的文武官,说话还是有一定效力。增其虽然是已革废员,但是在新民依旧发号施令,与在位时相同,这些人不敢有丝毫违拗。纷纷在次席落座,曾蕴则是与曹、李二人同席。

    除了这些文武,另有一波伺候酒席的艳客,乃是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身形袅娜,香气扑鼻,姿色也堪称上乘。关外的纪女,原本多是北帮,后来因为官府之中南人日多,也有不少南道上来的女子来此营生,渐成南北并立之局。

    这些女子不如北地姑娘风满挺拔,但如小鸟依人,别有风味。且南道规矩多,礼数重,也正适合伺候贵客,她们一来,气氛就变的宽松起来。酒楼得了招呼,等人一坐下,酒菜立刻就上。

    先上来的,并不是菜,而是烈酒,这酒是正宗的关外烧酒,一打开泥封,整个二楼上高粱味四溢。那位马德里上校的眼睛放光,显然正是这种烈酒的不二拥趸。

    随后上来的是压桌碟和配菜,都是关外的一些野味,随后,便是一个大号的紫铜火锅。增其指着火锅笑道:“赵大人,您从京里来,吃过见过,又是庆邸家的常客,这我就要考你一考了,您说这火锅的汤底,该怎么才叫鲜呢?”

    “北方是羊为鲜,南方以鱼为鲜。要是在京里,买鲜活的鲫鱼烧好汤,用它来涮羊肉,勉强可以当个鲜字。”

    增其哈哈大笑,一挑大指“罢了,不愧是庆邸的门前贵客,果然是见过世面。咱们关外,这个月份河上冻了,可是鱼一样可以吃。只要肯花大价钱,就能雇佣到不怕死的,去砸冰眼,捞河里的鱼。只是现在不太平,要找鱼不容易,我这锅鱼汤,可是搭进去两个活人,才算是凑够一锅汤的鱼。上好的白鱼,又用了关外上好的大尾巴肥羊,合在一起做汤底。大人尝尝汤,有没有点京城的味道。里面放的,是三十六味关东野味,内中有几道是连京里都吃不到的,只有在盛京才能吃个新鲜。另外几位,对不住,这鱼有限,您那几桌是没有,不过席面的火锅,是用的上好的口蘑,冬菇做汤,一样不算差……”

    他边说边取过纯银调羹,在里面轻轻搅动“这锅里,好东西不多,新鲜玩意可是不少的。别的不说,就说这哈士蟆,这东西在我们这不敢算特产,到了夏天很容易找,可是这个月份可是不常见。要是在关内,这东西放到参茸庄卖,值金子价,大补。男人吃这个有好处,几位陪酒的小娘子,好处更大。”

    此言一出,众人齐笑,赵冠侯与马德里道夫各自盛了一口,放在口内品尝。这锅底有鱼翅、燕窝、哈士蟆、紫蟹、白鱼、凤鸡,又有一样关外善于腌制的酸菜吊味,开胃醒酒,较之上方珍味,亦不逊色。

    过不多时,又有几道大菜陆续上来,既有烩乌参,又有一味虎鞭,一道驼峰,一份熊掌,另有一道乌鸡炒笋片,一道飞龙,皆是关外特产,且滋补非凡。

    酒过三巡,增其道:“赵大人,我要向您说一句恭喜了。京里的朋友,给老朽派来电报,庆邸接仲翁的位子,掌枢代班,想来,赵老弟台的前程,自可一飞冲天,鹏程万里。年方弱冠,即方监司,开府一方,也不过指顾间事。你若是喜欢关外三省的山山水水,来做一任东三省总督也无不可,老朽把位子交给你,没话说。”

    这话显然把东三省总督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可以私相授受,另有一层意思,就是把这个位子交给赵冠侯之外的人,不但有话说,而且绝对不情愿。

    马德里道夫此时开口道:“瑞堂将军是我们铁勒的朋友,由他坐镇东三省,将对于贵我两国的邦交,边境地区的安宁,有着极为积极的意义。我希望阁下可以向庆王转达我们的看法,并做出一个理智的选择。贵国的章中堂,与我国素来友好,、我国也为贵国的利益多方奔走,乃至眼下这场战争。如果计算起因的话,也是因为之前的三国干涉还辽,导致我国与扶桑交恶,换句话说,现在我国,是在为贵国打仗。我们的勇士,是在为贵国的利益在流血牺牲。只有瑞堂将军这样熟悉情况的人,才能理解我国的付出。如果换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我想,关外的局势,将变的对我们都无利益。”

    “大校先生所言甚善,这一层,本官已经看到了。瑞翁深得人望,新民文武都很支持,这一层官府自然该考虑。至于上报的事,容我三思。”

    增其见赵冠侯如此客气,心内大喜,连忙套着交情“赵大人……不,我还是叫你冠侯吧。说来,咱们不是外人,我上次进京时,与振大爷可是结成了一对忘年之交。你们两人既然有亲,那咱们就也是朋友,来喝酒。”

    又喝几杯酒,几人都有些热,赵冠侯到一旁的雅座里换了衣服,增其也由跟班伺候着宽衣,只有马德里道夫脱了外面军装,只穿着白色衬衣,解开风纪扣,显的极有匪气。

    等二次坐定之后,马德里道:“根据奉天暂时交地协议,以及贵国在战争前做出的局外中立表态。你们不应在中立区内保持武力,不知道赵大人这次带数千人部队进入新民,是什么意思。”

    “兵凶战危,金国的军队有义务在金国领土上,保卫金国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贵国与扶桑的战斗是一回事,是否对于我国百姓有损伤,是另一回事。我带兵来,主要是为了保境安民,剿灭关外日渐猖獗的红胡子,确保百姓们的生命和财产不受损害。”

    “红胡子?可是据我所知,大人一路而来,剿灭的红胡子并不多,反倒是把一些愿意为铁勒效力,与扶桑人扶持的红胡子作战的华人义勇军消灭了很多,这一点铁勒无法理解。再有,如果要保证贵国子民安全,一支警查部队已经足够用了,为什么还要派出军队?我国公使,已经向贵国提出了抗议,希望贵国早日把军队撤回,以警查以及中铁联合部队,剿匪安民。否则的话,贵我两部一旦发生摩擦,恐怕中立区的中立很难保持。在明确命令到来之前,希望阁下约束您的部队,不要随意离开新民,不要对义民作出攻击,否则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现在的关外,很!危!险!”

    赵冠侯冷笑一声“我们是金**人,只听自己国家的命令,其他的命令没法听。至于危险么,我们好歹是几千人,倒是大校,您自己孤身一人,更要谨慎些。”

    两人由于是用官话交谈,增其都能听的懂,连忙咳嗽几声“二位,一人少说一句。这关外的烧酒劲大,人喝了以后就上头,什么虎话都说,什么事都干,我们关外的民风剽悍,易生命案,就是这么来的。大家都少说点,吃菜,吃菜。我说来人啊,告诉他们差不多准备着开唱。”

    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是作为临时的戏台,用来表演的。他这一吩咐,时间不长,就有戏班里的乐师从下面走上来,把单皮、铜镲之类的乐器敲响,把闲谈的人的声音压住,随后就是一个三块瓦的丑角,在中间表演数蛤蟆。

    这是开场段,时间不成,锣鼓敲响,二胡拉过门,自下而上,一生一旦走了上来。老生扮相很是潇洒,但不出奇。那旦角却眉眼妩媚,艳光四射。马德里道夫一看到这个旦角,把酒杯一放,却是抓起了酒坛,扬头,先喝了几大口。

    两人唱的是一出坐宫,唱做皆佳,彩声不断。增其对赵冠侯道:“关外梆子、评戏多,但是上不了台面,正经的皮黄有限。振大爷是九门戏提调,赵大人听说是在慈驾面前献过艺的,必是行家里手,您看看,这两人怎么样?”

    “生角的嗓子不错,是个得过传授的票友吧,比我好。这位旦角,倒是真好,不知是谁的门人子弟,唱工做派,都没什么话说,比起名角或有不及,但是二路角已经够的上了。”

    增其笑道:“这老生,是四海楼的少东家。为了学整出的探母带回令,亲自进京拜访谭贝勒,那可是用了五条黄金,学了这一出戏,自然是很好的。至于这旦角么……待会您就知道是谁。”

    此时男女不作兴同台演出,赵冠侯只当是哪个堂子的相公或是增其的栾童,与唐天喜仿佛的角色。自己又不喜此道,对之并无兴趣。等到散了戏,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陆续着送客。马德里的酒有些多,大喊大叫着,要找那个旦角。增其不好意思的笑道:“大校酒又多了,赶紧着,把他送回我的府上。”

    两名增其手下的护兵过来,却只两三下,就把马德里这高壮醉汉架下楼去,足见其身手果然不弱。增其又叫住赵冠侯“大人,您可不能走,咱们是自己人,哪能让您这么回去。老朽在寒舍设了个牌局,请务必赏光。”

    增其的马车就在门外,等一路到了增其暂住的那做新式学堂。只见电灯通明,几条牛犊大小的恶狗在那里咆哮,十几名护兵在门外巡视,见增其回来,同时举枪致敬。

    两人下车,增其引着赵冠侯到了书房,刚一进屋,一阵香气扑鼻,一个明艳照人的女子,头上梳着两把头,身穿旗袍,在那里盈盈下拜。增其哈哈笑道:“赵大人,你看看,这不就是方才那个铁镜公主么?老三,赵大人可夸你的戏唱的好来着,你还不谢谢人家?今天晚上,可不许扣赵大人的牌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拉拢

    赵冠侯原本以为方才那旦角是长的和做派都像女人,此时才知,竟然是真女人。却见这女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乌云如墨,肌肤白皙如玉,一身蓝色旗袍,收束腰身,尽显她的身材。甜甜一笑,露出两个迷人酒窝“大人过奖了,小女子随便学人唱几句,在家里唱着解闷的,哪上的了台面。您是见过大世面的,别笑话我就好。”

    说话的声音软糯,一听就是南方口音。

    增其道:“这是我的三姨太,生的白净,就像三国志上说刘先主的那位甘夫人一样,所以内宅里,大家也送她个绰号,叫她玉美人。最喜欢皮黄,也跟人学过几出,今个让贵客听听,给她讲讲戏,也让她知道人外有人。老朽对皮黄是门外汉,赵臬台是内行,您可得给她好好说说。老三,这是真佛,你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赵臬台,我与振大爷是好友,咱们不是外人,我讨个大,称你一声老弟台没问题吧。老弟,这是我的四姨太,你们见个面。”

    在三姨太玉美人一旁,坐着一个年纪略小两岁的女人,身材比这女人高出两个头,虽然也着旗袍,但是金发碧眼,一看就知是个洋人。她与温婉可人的三姨太不同,很大方,一听招呼,主动上前伸出手,用金国话道:“你好,我叫卡佳,是增其将军的四姨太,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一样荣幸。”赵冠侯行了个握手礼。朝增其一笑“瑞翁好福气,有这么两位如花美眷陪伴,南方佳丽,海外风光,一览无余啊。”

    四人说着话,已经就坐,玉美人取了副麻将放下,四人打骰子分座位,玉美人坐在赵冠侯下家,赵冠侯的对门则是增其,上家则是四姨太卡佳。几个样貌很不错的丫头,先送香茶,后送来几样点心。

    增其道:“关东烧劲大,今天喝的不少,老弟台喝点茶,解解酒。”

    四人边说边开始推牌洗牌,一万银子一底,四十和底十六圈。增其年纪不算太老,但是酒喝的有点多,牌路打的不算精,一坐下就连放了两把炮。他毫不在意,摇头笑道:“看来今天手气不好,老三老四,你们两个可要看好赵老弟,否则,咱今天就要被他一扫而光。”

    玉美人掩口一笑“赵臬台是个慈悲面相,怎么舍得,把人家吃光哦。”

    她的张子打的很熟,算牌捏牌,都很老道,一看就是雀战好手。可是偏生是增其要什么牌,她就捏住不打,赵冠侯做什么牌,她一准就打出来。增其的眼睛就越发盯在自己的牌上,连连摇着头“不妙不妙,赵老弟今天说不定要来个抢三关夺八寨,一扫而空。”

    “老爷别担心,妾身这盯着他呢,我这关,不会让他过的。”玉美人说着话,却是朝赵冠侯丢个媚眼。又打了两把牌,在洗牌的当口,玉美人的手,在赵冠侯的手上轻轻一碰。这动作似是无心,又似有意。而那位卡佳大概是对金国麻将不怎么熟,与增其一样,眼睛紧盯在牌上,生怕错了张子,看不到两人的动作。

    等到这把牌刚和,赵冠侯只觉得腿上一沉,玉美人的一条腿,竟是已经搭在了他的腿上。一只穿着红色绣鞋的小金莲,在那里微微晃动,他的手在上轻轻一捏,玉美人却只掩口一笑,毫无怒意。

    牌打到这一步,就很有些味道了,赵冠侯左右开弓,一手打牌,一手时不时轻揉慢挑,玉美人的枪法渐渐散乱,张子捏不住,又被他连和数把大牌。

    增其这当口忽然伸了个懒腰“不成,关东烧劲太大,我得到后头抽几筒解酒,否则这牌顶不住了。老四,你给我点泡去。老三,你伺候老弟台,到旁边屋里抽几筒。”

    旁边的屋子是一间小寝室,一张软床,上面放着烟盘子,一只赤金打造翡翠嘴的烟枪放在那。玉美人很是熟悉,伺候赵冠侯脱靴子,随即去打烟灯,赵冠侯摇头道:“别忙和了,我不吃烟。”

    “不吃烟?那你想要吃什么?”玉美人先是茫然的问一句,随即却又做了个惊讶的神情“怎么,臬台老爷是要吃人?乖乖隆地冬,你们今天又是熊掌又是虎鞭,哪个妹子要遭罪,我去外面为你找个有本领的丫头来,否则怕是要被你吃死。”

    她边说边往外走,却不料手腕已经被赵冠侯抓住,微一用力,就带到了自己怀里。电灯之下,玉美人脸色绯红,两手拼命的抵挡着赵冠侯的手,可偏生又不肯用力。“我家老爷子一会抽好烟来,仔细着与你拼命。男主人在家,怎好乱来?”

    “那三太太的意思是,若是男主人不在家,我们就可以,放肆一下?”

    “瞎三话四。你们男人就是花头多,跟你们说话,最后总是女人吃亏。不与你乱讲……你……你方才摸了那么久,还不够本?在奉天时谁不知道,我是将军的禁脔,谁多看我两眼,都要小心被捉到牢里去。”

    “可现在,瑞翁却让你和那位少东家同场唱戏,又让你为我烧烟。三太太,大家都是场面上的朋友,这种话不必多说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到底怎么着,我才能吃到你这尊玉美人。”

    玉美人的脸红了红,半晌之后,忽然主动伸出胳膊搭住赵冠侯的脖子“好人儿……你看我美不美?若是……若是瑞翁把我送你,你要不要。”

    “那自然是要的。只是这么美的人,送来待客已是暴殄天物,怎么会拿来送人。或者说,我怕是出不起价钱。”

    玉美人的美目一转,目光里露出几分哀求神情,小声道:“只要你答应,他一定肯放人,求求你,救救我。那个铁勒鬼子看上了我,要我同他睡,我好歹也是将军的三太太,怎么好去陪一个铁勒人。再说那人长的好像个妖魔,我……我不要……。”

    她说的伤心,竟是流出几滴眼泪,赵冠侯轻轻为她擦去泪水“行了,别哭了,这终究是增其将军的地盘,难道马德里还敢硬来?你家有那么多护卫,动硬的他也没便宜。”

    玉美人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现在家里是四太太当家,我这个过了气的女人,不值钱了。若是赵大人不要我,老爷就要把我送给那个铁勒大校,如不是如此,方才……方才我又怎么会做那么不要脸的事体。”

    她似乎又怕扫兴,强打着笑脸,主动解开衣扣,露出里面大红的小衣,和如雪的肌肤“你……你只要答应帮瑞翁的忙,这些都是你的。我会伺候的你像神仙一样快乐,你来我胸前摸摸看,看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赵冠侯也得承认,眼前的三太太确实有倾城之貌,心内大为意动,只是他的手只在对方胸前摸了几把就退了出来。“算了,买卖不成,不好先收钱。你去向瑞翁说,有话先说开,不用先付帐。还有,你的事我帮忙,马德里不会碰到你。”

    玉美人听到这个承诺大喜,连忙整理一下衣服,走出门去,过了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增其从外面走进来,见赵冠侯斜靠在床上,笑道:“怎么?老三不中老弟的意?还是老弟想见个红,找点喜气?这也不难,府里没动过的丫头,也有几个。”

    “不,瑞翁,您误会了。咱们自己人,有话说明处,您想让我做什么,不妨明说。我能帮,自然会帮,若不能,盲目的收下定钱,不是坏了自己的招牌。”

    增其一笑“哦,倒是老哥我疏忽了,你是庆邸的门婿,做事有庆邸风范,不坏自己的金字招牌。那好,咱们先谈正事。”他说着话,也脱鞋上炕,与赵冠侯对面盘坐,摆弄着那支烟枪道:

    “我有三件宝贝。第一就是这杆烟枪,这是铁勒的远东总督送的,是我们交情的象征。第二件和第三件宝贝,都是玉美人,不过一死一活。死的是一尊三尺高的玉美人像,羊脂玉雕的,价值万金;活的,就是老三,那是男人的恩物,整个人就像是水做的,偏又能让男人飞到天上去。只要老弟台帮我唱出戏,这三件宝贝,我送你一件,至于要哪件,你自己挑。”

    赵冠侯不抽烟,烟枪无用,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把三姨太割爱相送。赵冠侯一笑道:“瑞翁客气了。您让在下唱什么戏,请明示。”

    “抢帅印。”增其也不隐瞒,看门见山。“老徐跟袁老四是把兄弟,袁老四是你的姐夫,他跟你不算外人。可是这个人,我知道。生平最看不起末弁,你们两个合不来。老哥我起于行伍,又是振大爷的好友,咱们两个搭班子,比你和他搭班子要强的多。等到我坐上东三省总督的位子之后,保你做个巡抚,也尝尝开府一方的滋味。到时候你看上谁的房子,谁就得把房子腾出来给你,看上谁家的丫头,他就得连夜把闺女洗干净送到你家去。可你要跟着老徐,我这话放在这,只能吃苦,不会享福。”

    “瑞翁的话,我信。只是,我能帮的了什么忙?”

    “两件事。第一,老弟给庆邸写个说贴,说一说关外局势,让庆邸明白,只有我才能震的住场子。第二,就是老徐来的时候,你和你的兵,两不相帮就好。我也不瞒你,我给几路带兵官下了贴子,他们这两天就到新民,等老徐一到,先给他个下马威。你的人只要不出头,他就得让这些大兵赶出去。到时候,我看他还拿什么跟我夺印!”

    增其哼了一声,拿起烟枪,自己点起了烟泡“我也知道,朝廷里怪我不战而降,可是不降,我有什么办法?当时朝廷跟各国宣战,那仗是一定打不赢的。铁勒人下来十几万,我手上的兵连两万都不到,打,拿什么打?与其全军覆没,还不如先保存下一口元气,以图再起。我跟铁勒人是有交情,可若没这个交情在,现在的奉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看看寿山,他倒是和铁勒人打了,除了自己自尽以外,可有其他的结果?整个黑龙江又被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我好歹保了一方平安,尽量减少了损失。这些功劳,不在本地的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会说道理,要守土卫家,却不会说实际。看看我的兵,再看看洋兵,这个土怎么守,这个家,怎么卫?”

    赵冠侯点头道:“瑞翁的苦楚,我也明白。至于您说的帮场子,闹大了以后,您可有把握顶的住?”

    “老弟台放心,只要能赶走老徐,就闹不大。其实我这么做,是为了朝廷好。铁勒的总督已经说了,如果我被撤换,铁勒绝对不会答应。到时候说不定又要开战,我这也是忍辱负重,为大局着想。老徐他不适合在这个位子,也压不住场面。再说,他和扶桑人走的太近,这也是铁勒人不能相容的。这关外,终归是铁勒人的地盘,扶桑人说话,不好使。咱们闹一闹,看上去是大,实际是小,否则铁勒人要把我接到奉天,直接派兵保护我,那不是就更难看?我这是存着保全朝廷体统的心,才出此下策,这一片丹心,谁又能懂了?”

    赵冠侯微笑点头“明白,在下都明白了,这,让我想想吧。”

    “好说,这事不能强求,大人慢慢想,咱们先打牌。”

    牌局再开时,玉美人的动作就更大胆了,一条腿放在赵冠侯身上,任他摆布。增其与四姨太只当没看到,依旧负责放牌点炮。等到牌局结束,算帐之下,赵冠侯独赢两万。

    增其摇头道:“不成,太困了,老三,你跟大人结帐,我可要先睡去了。”说完搂着卡佳转向内宅。

    玉美人将赵冠侯让进小屋,再次进来时,脸上羞意更盛,坐到床边,从身上先拿出一卷银票“这是刚才打牌的算帐,大人赢了两万,这是银票。老爷有话,大人是要钱还是……人财两要,都可以。妾身……妾身今晚上是大人的。”

    她的眼睛已经闭上,如同一只被摆上祭坛的羔羊,只能引颈受戮,任人宰割。

    赵冠侯却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三太太,您跟瑞翁说一声,我帮他就是。至于这宝贝么,等我办完了事,再收礼也不迟。没办事先收礼,不合规矩,但是这个礼我定下了,他也不要再送别人。我先告辞。”揣起银票,大步而出,只留下眼神复杂,不知是安心还是有些哀怨的玉美人,坐在床上发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玉美人(上)

    回到赵府时,天色已经到了三更多天,赵冠侯没去惊扰人,自己回了卧室,不见凤喜。小声叫了声“美瑶。”没有回应,料来睡下了,点了油灯,果然见床上一头乌云披散,一床高隆起的大红缎面锦被对着自己躺着,他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回身吹了灯。

    边伸出手去边道:“增其今天这顿饭,可是用了不少补品,又是哈士蟆,又是虎鞭,弄我这一肚子的火。这老东西,还让他三姨太来勾搭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干,都留着力气来报效你了。不许装睡,要不我这怎么办?”说话之间,已经把手伸进了孙美瑶的被子里。

    可是人一入手,尺寸便知道不对,他只觉得对方仿佛是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拨拉他的手,人蜷缩成了一团,颤抖着哼哼着什么,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尺寸很有些陌生,他略一思忖,试探问道:“凤喜?”

    “别喊……是我……我警告你,不许太用力……否则我可打你。”凤喜见被叫破了行藏,声音低的好象蚊子叫。

    “你犯的什么病?怎么一句话不说,就睡我床上了,长能耐了,学会爬床了,这可不怪我啊。”赵冠侯边说,边在她胸前摸了一把,后者的身子像触电似的抖动了一下,腿合的紧紧的,胳膊动了下,但强行忍住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赵冠侯叹口气道:“我还当是你自己熬不住想要呢。你既然不愿意,又何必这样,算了,你家老爷还不至于硬上一个做饭的,穿上衣服滚蛋。不愿意陪床,就别这撩我。现在咱两这样子,擦枪走火,先把你吃了也不怪我。”

    “少废话……我……我是自愿的。”凤喜哼唧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黑夜里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觉着她的手主动的开始撩拨。动作虽然既生涩又笨拙,但显然是类似投名状,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我这次出来,夫人本就跟我说过,让我……做通房……这样,我就可以更方便的伺候你们……孙美瑶说的对,与其你在外头找女人,还不如找自己家的女人……干净。你……你是不是男人,还需要我教你么?”

    赵冠侯对凤喜没什么感情,但是被玉美人撩拨起来的火,加上吃了一堆温补的东西以及那些关东烧作祟,确实很想要找个女人。

    他并不介意偷吃一两个自己家的丫头,但凤喜是苏寒芝身边的心腹人,若是弄到寻死觅活,回去没法交代。此时听她自己承认自愿,他也用不着再客气,想来是寒芝跟大户人家学的手段,想要笼住丈夫的心,就主动帮丈夫纳一房妾,或是把自己的丫鬟舍出去。这样既是个自己的心腹,且又不至于和主人争宠。

    可是既然凤喜主动,加上那些补物作怪,让他内火升腾,这下如何还能客气。“我是不是男人,你一会就知道了。”说完这话,便自低头在凤喜的脸上亲着,一番调弄之后,就开始攻城拔寨,挥师寇关。

    凤喜不敢反抗,拼命的将两只手抓住床头,生怕下意识的一拳打过去,直到对方登堂入室之际,床头的木扶手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险些被她捏断。黑暗里,只能听到她轻声的哀求“轻一点……我明天还要早起。”

    风烈花残。在极度的痛苦之中,凤喜的眼泪已经在脸上流淌成河。脑海里浮现的,是曾经订婚的丈夫,那个老实本分的后生,铁虎。

    他和自己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自己就答应过要做他的新娘子,可是这回,没指望了。她又想起自己的兄长,以及那个夜晚,那场杀戮与劫掠。随着身上男人的侵入,欠夫人的,自己都还清了。

    等到金鸡报晓,一晚未眠的凤喜擦去眼边的泪水,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准备下地,却不想,睡在一旁的赵冠侯忽然睁开了眼睛“哪去?乖乖躺好,今天做饭不用你了。以后你的月钱涨二两,算是大丫头,如果你愿意,就做个姨太太。你喜欢什么东西跟我说,我送你。衣服、首饰、香水什么都行,不要怕花钱。昨天晚上的事……我也有责任,但是主因在你,不穿衣服躺在这,还说你是自愿的,我怎么忍的住。”

    “我……我不当姨太太。”凤喜摇摇头“我只是夫人的丫头。跟你有这事,也是受夫人的命令,你别自做多情,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能多来看看夫人,就算对得起我。昨天晚上的事,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会讹你。”

    “你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出来,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我就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要陪我?”

    凤喜沉默了一阵“我爹不是我亲爹。我的亲爹被马贼杀了,娘也死了。后来的爹,是当年守圆明园的技勇太监,有满身功夫。洋鬼子烧园子,技勇太监都死了,他死里得活,跑到了山东,身上带的,就是一本宫里的菜谱。他看我们兄妹成了孤儿,可怜我们,给我们当爹,养活我们,又教功夫。爹对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去当强盗,可是这个世道不当强盗,很难活下去。爹虽然有功夫,日子也过的很惨,我二姐比我漂亮的多,去给人当丫头,结果被少爷看上,下了药,再后来就投了井。我大哥到津门找出路,后来……还是当了强盗。”

    她强咬着牙,将雪夜那一晚的情形做了说明,眼睛看着赵冠侯,等着对方大发雷霆,甚至劈手就打。如果能打死自己,自己倒是也解脱了。可是赵冠侯并没有动怒,只是冷静的问着“寒芝知道这事么?”

    凤喜点点头“出发之前知道的。一起进府的姐妹,有人担心我回去之后就变成姨太太,骑在她们头上,就向夫人告了密。夫人是好人,没有为难我,反送了我一笔盘缠,让我走。但我还是选择跟你来关外,因为……我要替我哥赎罪。”

    她指了指床上“咱们,谁也不欠谁了。我不会害夫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

    “既然这是寒芝的选择,那我没话说,昨天晚上的事,你可以当它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可以找我要个名分,这是你自己选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为这点事揪住不放的。”

    见赵冠侯动手穿衣服,凤喜轻轻的帮他系着衣扣,不管是否喜欢他,自己总归已经成了他的人,就得学着做这些。等到刚刚穿戴整齐,孙美瑶就敲响了门,见到用被子裹着自己的凤喜,孙美瑶笑道:“怎么样,我给你安排的这个礼物,还满意吧?”

    “淘气,怎么想起送这么个礼。”

    “我说过,你对我好,我也要对你好。不过我后来想了,让你随便打野食不好,太危险,还不如先把嘴边的食吃了呢。她很不错的,长的也很好,身上有功夫,至少比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更能让你痛快。我让厨房里做了点包子,咱去吃早饭去。完事,咱们去城里逛一下,也给咱新娘子买点东西”

    两人边说边走出屋去,凤喜则将头埋在枕头上,放声的痛哭起来。

    十点钟一过,夏满江又来拜访,他这回是奉了增其的命令而来,给赵冠侯报喜。五千人马的军粮马干,已经由增其联络好,派人送来。显然,这是收买这支武装的代价,确保他们在未来的两督冲突中严守中立,不必介入。

    增其在盛京仍有权柄,协调钱粮,比曾蕴更为便当。而夏满江早已经改换门庭,增其有令,他就将鸡毛当做令箭,调拨了一大批钱粮过来。五千人两个月内,饮食不至于有问题。

    等公事交代完,夏满江道:“增其得了大人的话,似乎是有了主心骨,倒是不急着投奔铁勒人了。但是他还是给各路正副都统下贴子,将各路守军将弁调来新民,名义上是迎接新总督,实际是要闹事。闹事的手法,左右不过就是闹饷。”

    “增其克扣军饷,亏空的很厉害?”

    “他不光是克扣军饷,而是不发。之前毅军驻盛京时,三个月也只能发一个月的饷,拖欠半年都是家常便饭,实际的银两都在他手里。这还是武卫军,其他的军队,就更不用想饷银的事。所以他用闹饷来做说法,很有些将弁支持。再者,就是徐翁是汉人,关外的部队大多是旗兵,旗汉不能相容,这也是他们要闹事的由头。”

    “夏先生,你可有什么话指教?”

    夏满江道:“这帮在旗大爷,精于嬉戏,疏于弓马,色厉内荏,欺软怕硬,只要到时候赵大人把刀子一亮,就不怕他们不听。可若是震不住他们,那事情就要反过来,海翁的位子,就坐不了。”

    “这倒是好办,只怕他们负隅顽抗,那便很棘手。”

    “这自然不会。这帮当官的也在喝兵血,当兵的对他们并不服帖,只要海翁能发几个月的恩赏下来,拿当官的,下面不会乱。”

    赵冠侯心里有数,封了二百两银子送给夏满江,却被对方推辞掉。只道:“你只要多杀几个铁勒人,给我的巧云报仇,我就心甘情愿为你效力。瑞翁的银两埋在何处,我也知道,到时候我带你们去挖,包准挖出来。”

    到了下午时分,凤喜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穿上碎花棉袄,在房里忙里忙外的打扫,丝毫没把自己当成刚被抬举的姨太太看。只是偶尔与赵冠侯眼光相对,她就匆忙把眼睛移开,显然有些害怕。

    赵冠侯用眼打量着凤喜,心里计算着她的衣服大小,又为她想着该搭配什么首饰珠宝。不管怎么说,拿了一血,就得有点表示,否则未免太过凉薄。这时,霍虬从外面进来,看了看凤喜走路的样子,忽有所悟,朝赵冠侯行礼道:“大人,标下有要紧的军情回禀。”

    等来到一旁的小书房,霍虬却一脸贼笑的,从怀里拿了封书信出来“这是增其府上的丫头,给大人送来的。随信来的,还有一朵珠花,说请您务必要看。卑职看凤喜姑娘在,就没明说。”

    “你的鬼心眼倒是多。”赵冠侯笑着骂他一句,打开书信,却见里面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请他务必去一次四海楼,有很要紧的事面谈。再看时间,离信上约定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他思忖片刻,吩咐霍虬几句,上了马,直奔四海楼。

    到了地方,此时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来到门口,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上前,她在外头显然已经站了半天,脸冻的像红苹果一样。拉着赵冠侯直奔后厨,饶过后厨,就在帐房里,见到三夫人玉美人。

    玉美人满脸焦急的等待着,见他来,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他的手“大人……求你救救我。你向瑞翁要我,三宝里你只要选了我,我就给你一辈子当牛做马也愿意。”

    “你先别急,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鬟道:“还不是那个铁勒大校,昨天看了太太唱戏,今天就不要脸的到府上,非要太太单独为他唱,这不是没安好心?老爷又怕他,虽然暂时没答应,但是也架不住他天天来。还有个洋狐狸在一边煽风点火,让老爷随了大校的心愿。如果您不出手,太太……太太怕是就没法做人了。”

    赵冠侯见玉美人哭的情真意切的样子,思忖片刻,忽然道:“三太太,我有一句话问你,但是你要对我说实话。你们老爷有一笔钱,你知道不知道?”

    “钱?”玉美人哭的有点糊涂,半晌之后才醒悟过来,随即脸色微变,良久之后才低头道:“你……你听说了官款的事?”

    “正是如此。我有我的路子,怎么知道你不必问,我只说这事,有还是没有,钱在哪,你知道不知道。”

    玉美人道:“大人见谅,妾身原本是存着点私心,想要把这事瞒下,将来……将来给大人一个惊喜。既然大人已经知道,我也就不隐瞒,增其确实藏了一笔官款,在我们住的房子下面。有银子,有金子,还有钞票。铁勒人对这笔钱追的也很紧,四姨太一直在撺掇老爷,把这笔钱交给铁勒人助饷,铁勒就能保证老爷做三省总督。大人……你只要保下我,将来若是想要这笔钱,我可以带路。”

    赵冠侯笑了一声“我若是不但想要钱,还想要人呢?”他伸手在玉美人脸上一捏。玉美人面色微红,但咬着牙道:“只要大人救妾身脱离苦海,妾身就侍奉大人一辈子。现在……也可以。”

    “可以么?在你心上人的饭庄里,在你们两个可能幽会的床上,他可以不在乎?”(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玉美人(下)

    玉美人的脸变的如同白纸,摇头道:“大人……大人你误会了,这事和四海楼没关系。妾身只是和他们家很熟,可以用一下这个地方而已。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伺候你,怎么样都随你,我现在就脱衣服。”

    她边说边脱自己的斗篷,大衣,赵冠侯只抱着肩膀看着,面带冷笑“脱啊,全脱掉,然后我就在这睡你,看你的心上人是当这一切没发生过,还是举着刀进来,跟我拼命。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光棍眼赛夹剪,你们那点私情,当我看不出来?你不说银库的事,不就是惦记着我救了你之后,你再跟你的情郎卷款而逃,到别处做亡命鸳鸯么?增其若非知道这一切,又怎么会突然把你就能当礼物随便送人。若不是他用的着你,说不定你们两个,现在已经被他活埋了。”

    玉美人心头巨震,回想过往,猛的一把抓住赵冠侯的胳膊“大人!大人你救救他,他是无辜的。是我勾引的他,没有他的错。你只要救他,我跟你过一辈子,跟他再不相见,我可以发誓。”

    赵冠侯却朝窗外道:“有话进来说,躲外面听有意思么?我若是现在就骑她,难道你还要在外面打更么?”

    房门推开,四海楼的少东家从外面撞进来。卸了行头,确实是个颇为英俊的后生。穿戴也很时髦,又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没受过苦,白净面皮,一双桃花眼,极有女人缘。

    进门之后,他便跪在地上道:“大人,你饶了三太太,是我的错。我可以把我的产业给你,但是你别让铁勒人碰他,别他碰了,三太太就没法做人了。”

    “那你怎么不去剁了他?请他吃顿饭,弄点耗子药毒死他?再不然,用钱雇枪手。眼下这年月,几百两银子雇个单打一,也不怎么难。你们给增其戴绿帽子,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拿我当猴耍,这债,该怎么算!”

    赵冠侯反客为主,拉了把椅子坐下,玉美人此时反倒比那个跪在地上只会哭的男人更为沉稳,她朝丫鬟道:“你扶少东家回他的房里,我跟大人谈。”随后又像姐姐哄弟弟似的,轻轻拍着少东家的肩膀“别害怕,一切有我,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且回房去,等我跟赵大人说通了就好,他是个好心人,不会刁难咱们的。”

    送走了这位少东,玉美人也板起了脸“大人,别吓唬他,他从小没受过罪,不禁你吓唬,有什么话冲我说,有劲朝我身上使,我受的住。你说的对,我是想骗你,等我走的时候,从增其那搞一笔钱,和他远走高飞,最多被你偷几回,但最后还是他的。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认栽。你要银子,我帮你想办法,你要人,我伺候你。等你回山东时,我跟你进关,我和他就见不着面。到了山东,你是想打想骂,想怎么收拾我都行,就是别欺负他。他是个少爷,是个念书人,留过学,认识好多字,懂得好多东西,就是受不得吓。”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解去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小衣“你就是想在这要我,也没关系,在哪都一样。我反正就是这个命,我认了。”

    “看来三姨太是动真心了,为了个男人,能豁出去一切。那我问你,如果我成全你们这对野鸳鸯,又能怎么样呢?他多半不能娶你当正室,他们家不会答应。”

    玉美人一愣,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我们两个去南方,增其的势力再大,我们在南方过,就如同成家一样,等过几年,他爹没了,他把家业挪到南方,我就是正室,我的丫头就给他当小的,一样是一份人家。我知道,这事有点危险,但是我愿意赌。”

    “所以你需要钱,对吧。那这样,咱们做个生意,你帮我搞到增其的钱,我则帮你实现心愿。你们在南方安家,大概需要多少,报个数字给我。”

    玉美人想了想“十万。我们开一个买卖,就要几万的本钱,何况还要安家度日,使费很多。我有一些私房,但是还不够。现在么……我跟了你,他就吃亏了,你送他十万,他可以去找更好的女人,我跟你走,也算对得起他。”

    “这样吧,我保证不让那头铁勒猪碰你,再给你十五万,不过我建议,这钱你要留在自己手里,否则都给这个男人,他可能过几天就卖了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总要想办法控制住他再说。我再送你们去山东,那是我的地盘,到了那,没人能动你们一根手指。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玉美人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大人厚恩,小女子自当以身相报,只要大人不掀起我已是残花败叶,妾身愿意侍奉。”

    “不是这个事,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他将头凑到玉美人耳边嘀咕一番,玉美人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惊讶的神色,用手指着他“你……你不是和增其说……”

    “我说他就信,那只能怪他自己不够聪明。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或是去告密,都可以。不过你去告密,我就杀你情郎全家,说到做到。”

    玉美人点点头“我做……我又不傻,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听大人的,帮着你对付增其手下的小队子。那些人,我还能对付。但是你们要小心那个四姨太,她不是个寻常角色。”

    “这我自有分寸,咱们的交易达成,等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我送你需要的东西。等到事成之后,你和你的心上人,到山东过好日子去,我保你一生无忧。”赵冠侯说完,转身要走,玉美人却反倒拉住他“别走……大人,难道妾身真的就那么难看么?”

    “三太太,这就没意思了吧,你的情郎哥就在那边,你拉着我,这算什么。”

    “若是昨天你应我这事,我自然高兴。可是就像你所说,空口无凭,何以为信?若是事成之后,你杀我们几个灭口,我又到哪里去诉苦?只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不是骗我。你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舍得和我好过之后,再杀我。”

    等到赵冠侯离开之后,丫鬟进来,看到了依旧瘫软成泥的玉美人,颇有些心疼地说道:“太太,你……你怎么不喊奴婢进来替你。你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吵吵,大公子都听见了,在自己房里一直哭,还用拳头打墙,老吓人了。”

    玉美人摇摇头“窝囊废,光哭有什么用,是男人的,拿刀去捅了那个铁勒人或是捅了他都行。我如果不赔身子,他将来放不过我们怎么办。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要是从一而终,跟他算怎么回事?不管他,我先眯一会,这男人,都快把我揉碎了……他可真有力气。”

    太阳落山,新民府内,也渐渐变的萧条起来。兵荒马乱的年月,中立区也不代表安全。

    老百姓在太阳下山后,就早早的回家,不敢在街上逗留。整个新民府的街道,变的冰凉而又黑暗。路上既看不到行人,也没有灯火,衙门里的捕役早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也就懒得出来巡街。路灯是没有的,即使是油灯,也不会再点,因此城市的夜晚变的黑暗而危险,没几个人敢出门。

    这个时候,就只有四个地方热闹,一是饭庄,二是宝局,三是落子馆、四是烟馆。奉天城里修着平康巷,但是随着铁勒人入城,那里的女人抗不住铁勒人生驴铁马,就逃到新民继续做老营生,落子馆很红。城里乃至乡下的浪荡公子,都将钱往女人的肚皮上扔。

    城里最大的一家落子馆,因为新来了十几个奉天来的苏帮姑娘,而名声大噪,来的客人格外多。只是最红的杏芳姑娘,因为长的有点像增其将军家的三姨太,不管你来的多早,也早有人包下,是抢不上的。让不少人拿着银子,扫兴而归。

    而包下杏芳姑娘的人并不会付钱,只会在将杏芳弄的像死人一样无力再动时,丢下几张随手可以揉碎的羌票,然后穿上军靴走人。

    等到摔门声响起,杏芳这才敢啐一口唾沫,小声骂一句“短命的穷老羌,早晚死在战场上,连上落子馆都白玩,真不是东西。”

    马德里道夫,这名铁勒的高级情报参谋,多年的情报生涯,按说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是他必须承认,在玉美人这件事上,自己栽了。他确实迷上了这位增其的三太太,至少在得到她之前,自己没法忘记她。

    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让他变的兴奋而且着迷,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为了她,自己愿意冒一些风险,好在,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从卡佳那个贱人那里反馈来的情报看,增其之所以不屈服,是因为赵冠侯的关系。不过玉美人左右也不是大姑娘,失去一次和失去一百次,又有什么区别。卡佳已经快说服增其,让自己先尝她的甜头,再送给赵冠侯。

    一想到那个美人即将被自己所拥有,马德里道夫只觉得身体又燃烧起来,方才把杏芳当成她所灭的火,又燃烧起来。落子馆不提供饮食,他的肚子里有点饿,可是身上有的,只有老百姓很拒绝接受的“羌票”。

    作为一名情报官,所拥有的经费,居然是这种废纸,这简直是耻辱。他小声诅咒了一句,帝国正在战争之中,而财富却依旧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那些财政大臣都该上绞刑架!

    他怒气冲冲的踢翻了一个放在路上的箩筐,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把这东西放在路上。由于没有灯,他看路也不是太清楚,冷风钻入脖子,让他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今天的路上,格外萧条,自己似乎也不该多做逗留,应该快点到自己的办事处去,到那里找点吃的。

    就在他走过一条小巷之时,猛的,一道黑影从小巷里窜出,一个人手里拿着根长条物体,朝他哆嗦着说道:“把……把钱都拿出来,麻溜地!慢了……收拾你!”

    打杠子的?

    马德里道夫颇有些哭笑不得,甚至因为这个劫匪的出现,心情都变的好了一些。早听说过新民府出现了一些打杠子的,多是活不下去的穷人,铤而走险,在城市里打劫。由于衙门失去作用,所以他们存在的时间格外长一点,迟迟没被抓去服苦役。但是谁给他们的勇气,来打劫一名铁勒帝国的情报官?

    他的手放在了手枪握柄上,但是依旧用铁勒语大声的呵斥,按照习惯,这些人当发现自己劫的是一名洋人时,第一时间就会逃跑。然后他会像追兔子一样,追上去,把对方虐杀到死,也算是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一点小小的娱乐。

    “妈巴子的,不说了么,给钱!还跟我这叨叨!”一声怒骂,棒子挟着劲风打下来,马德里道夫侧身闪避,手枪自枪套内拔出。

    枪声划破夜色,死尸倒下,血很快就被冻结了。听到枪响的人,向新民捕厅上报,新民捕厅却因为局外中立的原因,拒绝对所有涉枪事件负责。直到第二天清晨,铁勒驻新民办事处发现马德里上校一夜未归,又听说发现一具铁勒裔死尸之后,才派出专人调查,随即就发现了马德里道夫的尸体。

    子弹直接击中眉心,一击致命,作为铁勒部队里有名的神射手,马德里居然连扣动扳机的机会都没有,就送了性命。在小巷里,另发现两具尸体,身上的破棉袄已经被人剥去,从尸体的情况看,应该是住在这里的贫民。随后又发现了木棒,基本可以确定,被杀者为城市中最近闹的很凶的打杠子罪犯。

    随后,整件事情发酵开来,铁勒情报机构,因为一名高级情报人员的损失而大发雷霆,增其也感到一阵脖颈发凉。新民知府曾蕴无奈之下,只能全城大索,四处搜捕传说中的扶桑间谍,同时希望赵冠侯的部队能负起责任,清剿新民附近的胡子。

    那些刚从外地赶来,为增其捧场的武官,一进城,就先挨了一记下马威。铁勒办事处的成员,蛮横无理的拦住了他们,对每一名官员进行了详细的盘查、搜身。让这些平日发号施令的武官,感觉到了莫名的愤怒。也就在此时,徐菊人则由瑞恩斯坦带领一百名雇佣军保护,向新民前进,距离城池,还有一日路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发难

    依旧是四海楼的那间小帐房,曾经承载着四海楼少东家杨少安无数甜蜜梦想与幸福回忆的小房子,现在则变成了屈辱的代名词。

    他每当看到那张床,就会想起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在这上面的种种模样。更让他心痛的事,现在当他路过那间房时,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以及那悦耳的唱腔。

    这笑声和唱,曾经让他着迷,让他疯狂,让他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声音依旧,却不再是为他所发。

    他并不能苛求玉美人为他守身,毕竟名义上,她还是增其的三姨太。如果再考虑过往,玉美人是平康出身,被增其赎出为妾,也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即使她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时,他也可以说其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作出的牺牲。但是这笑声伴随着婉转的歌喉,却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演出,并非别人强迫。

    “大人……你听,我唱的怎么样。”玉美人如同条蛇一样,在赵冠侯身上缠着,比起生涩的凤喜,她显然出色的多,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挑起男人的火焰,然后把两个人都吞噬掉。

    “你知道了一切,就不怕,我把你也杀了灭口?”赵冠侯的手,在她光滑如玉的肌肤上摸索着,冷声道。

    玉美人却低语着“不怕,你杀了我吧,我愿意让你杀。你想怎么杀我?就像刚才那样弄死我?我求之不得。”

    “行了,你男人就在这,让他听到不合适。”

    “他如果敢为我杀铁勒的大校,我也会这样对待他。哪怕他不敢,雇人去杀,我也会像是伺候你一样伺候他。可是他做的只有哭,不停的哭,然后就是抱怨,抱怨老天,抱怨我,抱怨身边所有的人,简直像个小可怜,让我怎么能这么伺候他。”

    马德里的行踪是玉美人打探出来,告知赵冠侯的,她以为两人只会是谈谈,没想到,居然出了人命。其他人还在怀疑扶桑间谍时,她已经明白,杀人的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这种事当然不能说开,否则她第一个会死。但是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她就觉得赵冠侯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既温暖又充满危险。而她则是一只扑火的飞娥,为了那一刹那温暖,不在意被烧的精光。

    “行了,就别发癫了,等你和你那小男人一结婚,我再碰你,他就该跟我玩命了。你把这药带好,按我吩咐的去做,其他的都别管。等完事之后,我会给你开一张支票,到山东就能提十五万元。”

    玉美人接过那药包,仔细检查了一下,点头道:“大人放心,妾身知道怎么做。他留在家里的小队子,永远是二十人,带在身边的三十个人。一律都是两只短枪,长枪带不进去。您只要对付那三十名手枪队就行。”

    “那些人归我管,你自己小心着些,别对付人不成,再让人把你收拾了。你还有好日子没过呢。”

    等赵冠侯回家时,凤喜已经做好了饭在等着,如同一个妻子在等晚归的丈夫。赵冠侯很有些不好意思,玉美人身上用的香水,怎么都能闻的出来。好在凤喜压根不在乎,她不喜欢自己,就如自己不喜欢她一样。但是为着苏寒芝的嘱托,她还是得把差事做好。

    孙美瑶这时从外头进来,提鼻子嗅了嗅,脸一沉“又是她?家里不是有个新的,为什么非要去碰那个烂货?”

    “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用她那两只小手,帮咱一个忙,总是要应酬她一下。我不那么着,她不肯信我,总怕我会杀人灭口。”

    “要我说,也该杀人灭口。她知道的,太多了。”孙美瑶冷哼一声“铁勒人抓了她一审,不是什么都问出来了?”

    “问出来也没用,他们没法用这个证据告我,最多是跟我杀来杀去。比暗杀,我不怕任何人。”赵冠侯冷哼一声“再说,现在铁勒人未必顾的上我,他们这二十几个人的办事处,也没几天蹦达头了。瑞恩斯坦那里有情报来,跟老徐一起来的,是扶桑人板西。条约规定,我国雇佣顾问,只能用普鲁士人。扶桑人就绕个圈子,这些人不是顾问,而是观察团,表面上只是观摩战争,实际上与顾问一样。板西就是搞情报的,他来,肯定是要拔掉铁勒办事处这个钉子。到时候这帮人都成了死人,还有什么可怕。”

    孙美瑶也知,目前铁勒扶桑的战争陷入僵持,前线上胜负不易分,决胜的关键,转向了后方。谁能够打掉对方的补给线,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扶桑人前来,显然是希望大金提供实质的支持,帮他们把铁勒彻底灭掉。

    在这种情况下,铁勒这个办事处,不大可能存在,最多就是如何消灭的技术一点,相信扶桑人肯定有办法。孙美瑶道:“这倒是正事,可也不能不顾身体的跟她瞎闹。不就是抓个增其么,我带人把他绑了就完。在山东时,这样的票,我绑了不知道多少。”

    “那五十人都是好身手,我不想你冒险,能稳妥点是最好。”赵冠侯拉住了孙美瑶的手,后者挣扎几下,就不说什么。凤喜的头低下来,总有一种弃妇的感觉。不管这个男人她喜欢不喜欢,总是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男人,却对她这么冷淡,她自然不会高兴。

    赵冠侯却在此时,变戏法一般变出条项链“凤喜,看这个喜欢不喜欢,我今天特意去珠宝行买的。若是不喜欢,明天再换。新民是大城市,好手艺人多,你喜欢什么样子,我让他们去打。”

    凤喜连忙摇着头“不……我是个下人,不能戴这个。”

    “什么下人,都已经睡在一起了,还什么下人?来,我给你戴上,今晚上还是你陪我。”

    孙美瑶故意装做吃醋的哼了一声,却让凤喜的心里舒服了一点,即使谈不到爱,这种感觉,也让她可以感到好过。自己是在替夫人争男人,多争一点,就是大夫人多赢一些,她对自己如是说。

    次日天不亮,凤喜就伺候着赵冠侯起来,今天徐菊人八点进城,他得到外头去接。可是赵冠侯却不去城里,而是飞马到了新民府的校场,曹李二人以及他带来的几名军官均在这里等候,赵冠侯将众人叫到帐篷之内“怎么样,弟兄们今天有准备了吧?”

    “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一声令下,即刻可以出发。”

    “车呢?”

    “车都备好了,人也准备齐了!保证都是自己人,肯定可靠。”任升抱拳道:“都是淮军子弟里,最贴心的人,杀了头,也不会泄露半个字。”

    曹仲昆有些不解“老四,有必要这样么?反正到时候把地窖打开,老徐还好意思白了咱们?”

    “大哥,你厚道,可是旁人不一定厚道,老徐那人是才子,才子的脾气,跟咱们丘八不同。咱到关外是提着脑袋干活,没点好处谁干?我得防着他一手,这也算为己不为偏。再说,我还许给玉美人十五万呢。”

    高升这时从外进来,向赵冠侯回禀道:“大人,增其派人送了信,让咱们按计划行事。他带着他的人,已经出城了。”

    “好,他请我帮他唱戏,我就帮他唱。可是他太小气,三宝只肯给我一宝,我却要三宝同拿,大家觉得怎么样?咱们今天,就拿走他的三宝,看他又能如何。”

    “一切听大人做主!”

    城外,徐菊人虽然是文官,但是跟随袁慰亭练兵,也练就了一身好马术,好枪法。长途跋涉,骑马并不为苦

    。在他身边,除了自己的一支亲兵卫队外,承担保护任务的,是武卫前军派出的一支洋兵队,由五百多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国籍普鲁士人组成的顾问团,将他护卫在正中。而与之同行的,则是板西八郎一支四十多人的观察团。

    这次行军,让徐菊人颇有感慨。一是沿途士绅的热情,二是百姓们的拥戴。作为干过实政的官员,他虽然是黑翰林,却并不像朝廷里那些颟顸之徒一样,把百姓和朝廷的关系想的那么简单。

    他跟地方打过交道,熟悉舆情,知道官军在百姓心中,是个什么德行。那些所谓的侠盗义贼,并不真的是替天行道的好汉,只是在和官军的比烂中,土匪往往表现更为出色,让百姓只能在两堆垃圾中,挑选较好的一股来支持,所以是官府成全了这些响马的好名声。

    沿途支差,万民旗,遗爱靴,乃至卧辙,类似的把戏他见过不知多少,都是拿钱换来的。可是这回,沿途的百姓拥戴,却并非做伪,而是实打实的。一问之下,才知是赵冠侯的前站打的好,又是剿匪,又是公买公卖,让百姓切实得到了实惠,也让徐菊人的心中大生感慨。

    作为仕林清流的他,对于末弁出身的赵冠侯素无好感,即使对方成为臬台以后,他也是恶感远大于好感。在他看来,这种人和袁慰亭不能比。袁慰亭是出身仕宦之家,虽然自己没进过学,但是家中毕竟是大族,且有人做官,体统礼法文章全都是懂的,所欠者,就是时运。这样的人做官,并不是坏事,证明朝廷因材适用。

    可是赵冠侯这种江湖混混出身的人,一如土匪招安,终究匪性难改,久后必为祸患。尤其一个为曾进过学的人做臬台,这更是会闹出大乱子的。

    像是这次他刻意晚走,就是不想欠赵冠侯人情,免得其挟恩自重。不过看他沿途剿匪的方略,徐菊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草莽之徒,如果用来对付草莽,倒有奇效。

    再有就是这些赵冠侯派给他的洋枪队,比起官军更为可靠,不管是扶桑人还是铁勒人,都不敢招惹这么一支为数庞大,打着雇佣兵旗号的部队。就连板西,对他都客气了不少。如果能用这么一支部队,充当维护东三省地面安全的宪兵,或许比朝廷派兵效果更好。

    徐菊人心内转着念头,队伍已经到了新民,曾蕴递了手本来,新民其他的文武也有,但是盛京将军增其,并没和他打招呼,而盛京原属各路军官,也无手本到来,这就让人觉得有些过分。

    徐菊人心里,给这些人打了个骄兵悍将的印象。等快到新民时,陆续有人连来拜见,可都是新民本地的官,不但盛京其他地方的官没有来,就连赵冠侯也无寸纸送到,这就未免有些太跋扈了。

    板西道:“赵君大概是又在忙什么了,否则一定会来迎接海翁。我想,他会不会是开拔,到别处去剿匪了?”

    徐菊人摇头道:“这绝对不会,没我的将令,他哪也不能去。不过他接不接,都没关系。大家都是北洋的人,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事实上,中国官场上,从来都是小事决定大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事都做不好,又怎么做大事。徐菊人的心里,对于赵冠侯的评价,不免加上了目中无人四个字。

    到了接官厅,与本地官员寒暄一番,却见盛京的武官也到了这里,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属于不冷不热,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迎接,这让徐菊人的心里,不免又画了一个问号。

    队伍在城外待的时间不长,就开始进城,洋兵由新民本地的人领着前往校场,徐菊人身边,则是自己的一支亲军,外加板西的观察团。

    瑞恩斯坦的人马走到距离营房几里之遥时,高升已经候在这里,手中高举着将令,等到瑞恩斯坦策马向前,两人耳语几句之后,瑞恩斯坦转头吆喝着“全体转向!四列纵队,目标,新民官学,准备前军!”

    增其的住所内,一锅热粥熬的滚开,这粥是三姨太玉美人亲自动手,熬的芳香四溢。由几个下人端着,分发给留守的小队子及男女仆人,唯一没有喝粥的,只有四姨太卡佳。

    她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之内,不许外人进来。房间里的卡佳,脱去了身上的旗袍,换上的,是一身笔挺的铁勒军装,一支左轮枪放在案头,对着菱花镜,卡佳微微一笑,随后将子弹,一粒一粒塞入转轮内,以通条逐发夯实。随后推开房门,向玉美人房中走去,偌大的官学里,已经见不到一名下人和侍卫。

    徐菊人此时,已经来到新民知府衙门,人刚一进衙,就见正座之上,已革盛京将军增其居中而坐,数十名彪形大汉侍立两侧。不等徐菊人开口,增其已经说道:

    “海翁,你来,我该出门相迎的,可是最近的腰腿不得劲,实在是动不得,海翁莫怪。咱们关外人热情豪爽,有什么说什么,做事不像关里人这么文明,要是欢迎你的时候有什么做的不好,您可别过意。我说你们,不是都嚷嚷着要军饷么?现在正主来了,你们要是放他走了,将来没饷可别跟我说,我一概不管。”(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夺帅

    “带我去藏金室,马上,否则我就打死你!”高举着手枪的卡佳,毫不费力的制服了玉美人主仆。纵然事先对其不是普通人有所察觉,也没想到,连放在粥里的蒙汗药也没对她起作用。

    “事实上,你的蒙汗药还对付不了那么多人,是我又往里面放了麻醉剂,你该感谢我的,三姐!”卡佳冷笑着,用轻蔑的语气,念出了这个称呼

    “我该感谢你,你为了你青夫,可以做这种事,倒是省了我很多手脚。你知道,你们国家的人向来对洋人充满敌意,如果是我做的粥,他们不会喝。只有你这个一向人畜无害的三太太做的,他们才会放心的喝下去。”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藏宝室?难道你不认识?”玉美人虽然被捆住了手,但是依旧嘴硬。

    卡佳毫不留情的甩了一记耳光在她脸上,将玉美人打的一个趔趄“你说对了,这是奖励!那个老不死的,他不相信我,不管我用什么手段,他都不让我知道藏金室具体的位置。还有,我也没有钥匙。即使知道你不贞,他依旧不让我碰到钥匙,显然,处理掉你之后,我也不会接近藏宝室。”

    玉美人费力的站起来,吐了一口血,艳丽动人的面庞,已经被打肿了一半。“你为什么现在动手,不怕他回来,然后你们之前的工作白做了?”

    “你敢在粥里下药,不正是说明,增其回不来了么?看来他把他你推上赵冠侯的床,是最大的错误,你已经彻底背叛了他,今天我们的将军阁下,恐怕回不来了。但是那笔钱,应该归我国所有。”

    “那我呢?我给了你钱,我能得到什么?”

    “铁勒从不和人做交易。你所能得到的,是为铁勒勇士服务的荣誉,以你的姿色,我保证,你每天将迎接数十个优秀的铁勒军人,直到没人愿意碰你。快带我去那,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被生出来!”

    卡佳的手枪砸在玉美人的肩膀上,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胳膊被砸断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在地上起不来,而卡佳的军靴,则无情的朝她的身上踢过去“没用的贱人,表子!带我去拿到钱,否则,这一切只是开始,你会发现你来到了地狱,时间是永远……”

    “砰!”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中断了施暴,玉美人被打的眼前发黑,看不清来人。朦胧中,只看到卡佳的身子向后跌倒,举起手枪,似乎想要开枪,但是第二枪、第三枪接连响起,卡佳的枪落在地上。

    随后,她的身子被人拉起来,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略黑的年轻人站在她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晃着

    “怎么样,没让人打坏吧?你就是玉美人啊?是挺俊的,我叫孙美瑶,是来给你帮忙的。那笔钱藏在哪,带我去吧。冠侯怕你干不了这活,让我带人给你打接应来了,得亏我来的是时候。”

    新民知府衙门内,徐菊人此时,陷入了一干红蓝顶子武官包围之中。这些人都是盛京各路军马的带兵官,手上的兵力加起来,足有数万。他们个个面带不善,丝毫没有对上官的尊敬,口水几乎喷到徐菊人身上。

    “银子,我们要银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朝廷不差饿兵,这是小孩都懂得道理,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兵,欠饷多久了?朝廷不发军饷,我们喝西北风啊!手下的兵,穷的要当裤子,我这个做长官的,没脸跟他们打招呼。既然你是新来的总督,那好先把欠饷补齐,我们再谈其他。不然的话,我手下的兵,可是没法干了。”

    “我这次带了三百人来,就是等着搬银子回去,给弟兄们发饷过年的。如果再不给饷,这帮丘八发了性,我可是按不住他们。到时候他们拖枪为匪,上山当红胡子,朝廷可不要怪罪我们。”

    “新民府的五营巡防营也欠了几个月的饷,眼看到了年关,他们要是拿钱庄当铺杀年猪,我们也没办法。”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几成包围之势,徐菊人久历宦海,见多识广,这种把戏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这种招数用出来,就是要抓破脸,大家都是体面人,等闲不会用。他将脸一沉,不理一干将弁,只看增其“瑞翁,这算怎么回事?我身上带着旨意,我想,咱们还是先宣旨意,再处理琐碎的事为好。”

    增其心知旨意对自己必然不利,连忙道:“徐老兄,众怒难犯,现在这个局面,你让我怎么接旨。既不能设摆香案,也不能接圣旨,倘有简慢,不还是我的不是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处理这事。”

    徐菊人带的十几名亲兵,都是武卫军里特选勇士,身强体健,此时见一众红蓝顶子武官围过来,便用身子组成人墙,保护自己的主官,同时伸手摸枪。可是这当口,增其手下的小队子已经抽出双枪围过来。

    增其道:“咱们今天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动刀兵的,谁敢动武,就给我缴了谁的械。盛京是有规矩的地方,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在此胡作非为。”

    板西八郎目光一寒“增其将军,请你考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他这支观察团人数有四十人上下,但是基本没有公开携带武器,此时与全副武装的小队子冲突,多半是要吃亏的。但是他们是扶桑人,以洋人身份,料来增其不敢加害。就在此时,一阵军靴声响起,二十几名手持长短枪械的铁勒人,怒目横眉的从外面冲进来,用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这一行扶桑观察团。

    “卑鄙无耻的扶桑人么?现在,跟你们的天皇说永别吧。以神圣的铁勒帝国皇帝陛下名义,逮捕你们这些间谍。徐大人,我国与扶桑正在战争之中,你擅自带扶桑间谍进入新民,导致我国马德里道夫人大校遇刺。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你欠我们一个交代。”

    为首的铁勒军官面目凶恶,眼睛里透着凶光,手中的左轮枪,几乎直接对准了徐菊人的头顶。徐菊人料定,对方绝对不敢擅自杀害大金督抚疆臣。但是铁勒人发现了扶桑人,这倒是一件很难交涉的事情。他此时,却不由想起赵冠侯,若是他在,凭借几千兵力,足以压住这些人,现在反倒是不好办了。

    板西这些人吃亏在没有事先准备武器,铁勒人却是有备而来,如果现在冲突,观察团必然要饮弹。增其哈哈笑道:“海翁,我奉劝你一句,盛京这个地方吧,水深。不是谁来都能站的住的,没点根基,没点能耐的,想在这立住?做梦呢。趁早啊,回你的京城,关门做学问去吧。做翰林的人,老实写文章就好了,这龙兴之地,关外要冲,可不是念大书的人,能管得了的。铁勒的总督,也是铁勒皇叔阿列克谢耶夫大人已经表态,将向朝廷发出外交照会,要求我留任。你觉得,朝廷是会收回成命,还是一意孤行呢?你那个旨,宣与不宣,还有意义么?”

    徐菊人吃他一将,面色虽然如常,心内却已怒火中烧,增其此举,几同谋逆。可是眼下情势对己不利,武力上完全受制,他既为翰林,养气功夫到家,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瑞翁,我希望你想一想,徐某也不是孤身上任,你摆这种阵仗,不要作茧自缚。”

    “你是说你的五千多人吧?我实话告诉你,带兵的赵冠侯赵大人,已经和我交了底,他的兵马,今天严守中立,绝不会参与民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那五千多人,不归你管了。”

    可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几声冷笑“瑞翁,我想你是搞错了,我可没答应过你什么。尤其咱们大金的事,连洋人都来了,你说我能不来么?”

    只见赵冠侯身披玄色斗篷,双手各执一支左轮枪,从外缓步而入。在他身后,则是大批持步枪的士兵冲进来,人数远在增其的小队子之上。手中一律都是米尼长枪,遥遥指住那些护兵。

    赵冠侯朝增其道:“瑞翁,让你的人把枪放下,大家都是体面人,拿刀动枪的,不嫌寒碜么?万一谁不留神走了火,刀枪无眼,伤着你也不合适。”

    他又看了看铁勒人“我说,怎么哪都有你们铁勒人?这里是非军事区,贵国与扶桑的冲突,不该在这里解决,你们持武器进入中立区,一样是破坏了贵我两国中立协议。来人啊,下了他们的家伙,谁敢反抗,就地击毙。”

    一名铁勒士兵刚刚转过枪口,想要与金兵对抗,赵冠侯手里的左轮已经打响,一声闷响,这名铁勒士兵当场倒地。其他铁勒人不想他真敢射击,有人将枪口转过去,有的人则看着同僚,不知所措。

    赵冠侯喝道:“我最后重复一遍,放下枪!谁再有攻击的举动,我就只能击毙。到时候,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我的枪弹,例不认人。”

    武卫军已经扑了上去,长枪的刺刀,几乎抵住了这些铁勒人的前胸。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最勇敢的铁勒战士,也只能放下武器。那些小队子见铁勒人放下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冠侯道:“弟兄们,识相的把家伙扔了,咱们还是朋友,彼此留个面。要是非抱着家伙不撒手,可别说我不客气了啊。铁勒人都放倒了,你们,就更不算什么。”

    一干步兵已经包抄上来,霍虬呵斥着“扔家伙扔家伙,万一谁的枪走火,打到瑞翁,责任算谁的。”

    言下之意,显然是如果小队子坚持不放下武器,则武卫军不排除枪击增其的可能。增其两眼几乎喷火,紧盯着赵冠侯“你!你居然出卖我?”

    “瑞翁,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没收你的钱,又没说跟你同谋,何谈出卖。我现在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让徐大人能够正常宣旨,这是我的差事,亦是本分,瑞翁这么急,可是不该啊。”

    增其心知糟糕,铁勒人已经被制住,自己的小队子也被制服,只好看向那些将弁。那一干武官见这么多大兵进来,也有些胆寒,但此时不说话也不成。毕竟方才得罪了徐菊人,让他接了督位,自己必无好处。

    有人道:“等一下,先别忙着宣旨,我们要听一听,朝廷对于欠饷,是怎么个章程。没有话的话,我们回去,跟自己的部下,没有办法交代。那几万丘八闹起来,我怕整个盛京,都不安宁。”

    赵冠侯点点头“有这么一说,所以,我请了个高人,把这事料理一下。有请夏先生!”

    话音刚落,大刀王五便从外面陪着夏满江走进来,一见是夏满江,增其就知道不妙,再看他手里拿的一个厚厚帐本,就更知道要糟糕。他贪墨军饷的事,都是夏满江经手,变戏法瞒不了打锣的,这事他一出来,必要露馅。

    果然,夏满江将手中帐本一举“各位,少安毋躁。学生,是瑞翁的钱谷朋友夏满江,这些年,瑞翁的钱粮帐目,一向是学生经手。我是绍兴人,大家都晓得,绍兴师爷有个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一定要留一份保命帐。不管外面看的帐目怎么不堪入目,自己手里一定要有一份真的防身。我手上拿的这一份,就是保命帐。方才,已经跟各位带来的弟兄看过了,大家也都明白,这军饷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要小心那些丘八的,怕是各位军门,不是徐总督。”

    这些将弁当然知道,历年军饷,增其平时最多只发四成,过年及战时发六成,而且是发到自己这些人手里。经手三分肥,自己要吞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发下去。这事瞒不住夏师爷,他那里各种手续都有,现在给下面的兵弁看了,那些旗兵汉兵,第一个恨的,就是自己这些长官。现在走出这个门口,怕是就要被那些愤怒的士兵打死。

    徐菊人眼见情势陡变,总算放下心来,也知赵冠侯是带兵平乱,对他倒也有几分感激。此时猛的挺直腰板,从怀中取出圣旨,高声道:“已革盛京将军增其,接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掘金

    圣旨原文,只是命增其入京,交部严议。可是他方才闹了那么一出,徐菊人就不会保留他的面皮,向赵冠侯吩咐一声,就有四名军兵上前似是搀扶实为捉拿,将他的两条胳膊捉的牢靠。那二十余名铁勒人眼见被拿,纷纷叫喊起来,板西八郎笑道:“东海先生,这些人,就请交给我们来处理吧。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铁勒这个办事处,本就是铁勒情治机关在此开设的一个联络站,这些铁勒人都是情治系统内的人员,落到扶桑同行手里,自有不少扶桑手段要领教。徐菊人点点头“我大金对于两国战争,奉行局外中立原则,你们之间的事,我们不参与。”

    他又看向那些方才起哄的武官,这些人现在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发蔫,喝兵血这种事,是此时军中公开秘密,几无人不喝。但是都这么做是一回事,戏法变的露底,就是另一回事。怎么回军营,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徐菊人哼了一声“尔等听着,你们亏空军饷的事,本当严办。但现在正值非常之时,本督可以不究既往,以观后效。另拨官款二十万元,为全部兵弁发饷过年,但是你们自己,也要凑出五十万元军饷,安抚士兵。如果你们谁的部下因无饷而生变,休怪本督不容!”

    虽然是文官出身,但此时手握三省总督大权,俨然海外天子,又有重兵在握,发起怒来,自也有威。一干将弁跪地磕头,不住应诺,一场危机,消于无形。徐菊人的心,彻底放下,转头看着赵冠侯,心内深知,若无他带兵来援,这一回非要在新民丢个丑不可。可是自己从心里不想欠一个末弁的人情,只好将来再另想办法补他。

    这些人打发出去,官厅里留下的一是赵冠侯,一是曾蕴,再有就是徐菊人带来的属员。到这时,自可交卸公事。吉林将军长顺,被拿入京中,交部严议,早已经上路多时。黑龙江将军寿山,仰药自尽,如今增其被拿,三省将军尽去,徐菊人大权独握,但是另外两省委任专员负责,也是迫在眉睫。

    眼下兵火正炽,巡抚并非美差,反倒是险职,其他不说,巡抚的驻节地,还在铁勒人的控制之下,到地上任,说不定反倒成了铁勒人的提线木偶。半点封疆大吏的威风不曾有,反倒可能受洋气,单这一条,就没几人愿意去。

    是以目前吉、黑两省的巡抚暂时难以任命,只能由地方原官暂摄军政,而奉天巡抚,则由三省总督兼署,也要等到战争见个眉目,再行走马上任。

    而另外一层,就是接下来,怎么和铁勒人打交道。之前铁勒扶植增其,也有自己的条件,要求增其同意铁勒的条件。包括大金官员、军队,服从铁勒调遣;关外三省税收,交由铁勒人使用,在未来,再从赔款中低扣;金**民,不得从事任何反对铁勒人的行动;金国官员上任,必须向铁勒报备。

    眼下徐菊人履任,这些条件铁勒人必然要来提,加上一个驻新民情报机关被灭团,这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赵冠侯身上有三品臬台的前程,如果临危授命,任个巡抚都可以,在这时候反倒是最好说话。他施礼道:

    “海翁,铁勒人的交涉,恐怕很快就会来。但是,跟他们交涉,讲的不是道理,也讲不出道理,要想跟他们能够周旋,就是要手里有实力。现在扶桑的兵打的很凶,前线上彼此僵持,铁勒人表面上说自己赢,实际上是在吃亏的。这个时候,他们最怕的是自己后方生乱,而这就是我们的筹码。”

    徐菊人自知,这次出关任督,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要帮着扶桑收拾掉铁勒人。尤其见到铁勒人的无理之后,他就更认识到这一点,如果不驱逐铁勒,则三省不亡而亡,将不复为朝廷所有。但是以金国新败弱国,公开启衅,殊为不智,要想斡旋手上也要有实力。而决定实力最大的难题,就是钱。

    他来上任,虽然带了一些官费,但是数目并不多。三省兵弁之前被打散不少,现在重新收拢,四五万兵还是有的。单是发一笔犒赏,就要几十万元,这笔钱单靠新民府肯定不成,要是从奉天提留官款,则有铁勒阻拦,未必能如愿。说不定又要用羌票抵银子。

    赵冠侯朝曾蕴看了一眼,后者极有眼色,推说为总督接风,先行告退,这官厅里就剩了北洋自己的人。赵冠侯这才道:“海翁,增其私自截留了官款近千万元。准备与铁勒人进行交易,用这千万元官款,换铁勒人支持他为东三省总督。这事乃是方才的夏先生前来出首,卑职已经命人,前去控制增府,动手挖掘。”

    “上千万元?果真有这么多?”徐菊人心头大喜,有了这笔钱,很多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他点头道:“冠侯,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这个前站,打的不错。我们把这几万人马先控制住,跟铁勒人交涉,就有底气。这样,我派人跟你去,咱们先把款运到新民官库里,这事一定要快,不要让铁勒人找上来。还有板西那里……他们也在搞钞票换银子,都想用纸片换走咱们的钱,这笔官款,同样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海翁放心,这些扶桑人在新民的力量不强,卑职的兵能压住他们。再说这一仗对咱们来说固然重要,对他们来说,也是在赌国运。铁勒人可是有话,要打到东京,捉他们扶桑的天皇。这一战,他们输不起。要是不想输,就得用我们帮他,不会为了一笔官款,大家就彻底撕破面皮。”

    徐菊人派出的,乃是他这次带来的一名属员,大金官派扬基留学生,从小在扬基长大,说洋文说的比华语还要利落的津门海关道员唐仪绍。

    唐仪绍一边上马一边道:“路上有士绅送万民伞,又给我们送汤送饼,我就知道,准是大人做了什么惠民之事。一问之下,原来是您带兵剿了很多红胡子,这可是善举。今天要不是您,我们也要不好办,这帮关东人,当真是无法无天。”

    “他们是靠着洋人撑腰,所以才敢放肆,要是离了洋人,马上就得趴窝。咱们不赶走铁勒人,这片地方,咱说了就没法算。”

    “我也有同感,不但要赶走铁勒人,还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赶走铁勒人,否则的话,也不过是走了张三,来了李四,对我们来说,并无好处。咱们大金的兵也有几万人,如果能够像模像样的,扶桑人不敢看不起咱们,这片地方,他们不敢乱来。可若是像之前那么窝囊,这片地方,就算拿回来,也占不住。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朝廷不能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灭的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显然想到了一处去。有了这句话,彼此之间,倒是觉得对方都很顺眼,一路飞马前行,等快来到增其的住宅时,只见路上已经构筑了一道街垒,几十名洋兵在那里巡逻,一见赵冠侯全都持枪敬礼,站成两排。

    赵冠侯飞身下马,瑞恩斯坦已经迎了过来“指挥官阁下,瑞恩斯坦在此恭候。”

    “参谋长,这里的情形怎么样。”

    “指挥官放心,我确保这里的安全,任何闲杂人等,都没有进入过这片区域。”

    他将闲杂人等四个字咬的很重,赵冠侯就明白,这是说四恒以及自己组织的车队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他并不说破,而是点头道:“辛苦了。等到完事,我去向制军为你们请赏。”

    路障挪开,两人进去,只见上千名官军,已经包围了增宅,增家原有的下人仆妇乃至另外一名妾室,都已经被控制起来。总算念着官府体面,对她们没下重手,两下还是维持个表面的和气。

    等走到院里,见挖掘工作已经在进行,由于有人领路,所以工作开展的比较顺利。整个地下银库设计的很巧妙,参考的形制是洋人的银行金库,挖开地面,修有台阶,下去之后,可以看到大门。门敞开着,里面则是码放如山一般的银锭、金条,另外还有许多钞票。在另一边,则是各色珍贵的动物皮毛,这些,显然也是作为使费来计算的。

    除了增其贪墨的官款外,他私人的财产,一部分存在道胜银行,一部分也存在这秘密银库里。玉美人知道钥匙所在,由她开锁,孙美瑶带的人是搬运能手,已经将赵冠侯自己需要的部分运走。随后曹仲昆、李秀山二人带兵来时,又是一番先下手为强,几十挂大车运出去,现在外头的大车不多,上面装满银箱子。

    虽然是快到年的时候,关外冷的滴水成冰,但是李秀山依旧累的头上见汗,见两人来忙道:“二位,我们这没敢等你们来就动手,怕的是迟则生变,夜长梦多,这不算罪过吧?”

    “三哥,这怎么能算是罪过,这是你会办差事。要是等下去,那就成了贻误战机了。上千万的官款,折成现银要五百万关平,得搬上一阵呢,越快越好。”

    唐仪绍是海关道,经手关税,见的银子多了,而且他天生对财富敏感,一双眼里不揉沙子。若无其事的转来转去,心里却在估计数字。

    按他看来,即使把这些皮毛算进去,这库房里的财产不会超过八百万数,如果加上增其自己的财产,朝廷的损失至少在三百万左右。至于这些财富的去向,看看这些动手挖掘的人,自然不问可知。再者,赵冠侯对这个银库的事了如指掌,却不肯对徐菊人事先说明,内中的情弊,不问可知。

    但是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做恶人,再说现在新民最大的作战单位就是武卫前军,如果把他们逼的哗变,那就忒也糊涂。因此他装做看不出来,只是随意翻动,还看了看钞票。

    “这增其,还留了这么多卢布?这怕是得有三十万。”

    赵冠侯过去看了看“没有,我看最多也就十万。不信的话,唐大人可以把票子拿到一边慢慢数,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唐仪绍心知,他这是给自己机会拿钱,却摇摇头“稳赢的赌,打的没意思,我在海关经手的票子不知多少,这点钱,看不错的。眼下咱们处处用钱,一两银子也浪费不起,这三十万卢布,能解决大问题。”

    曹仲昆拉着赵冠侯到了外头,朝里一指“这孙子什么意思?送他二十万也是十几万银子,还堵不住他的嘴?难道要狮子大开口?”

    “那倒不是,他怕是真的想做个黑老包,不想沾油水。随他去吧,反正咱们该拿的也拿了,剩下的,就是看良心。”

    李秀山给两人一人点了支烟,自己也点起一支,边吐着烟圈边道:“还是老四有先见之明,看仆知主,就唐仪绍这个德行的,那徐菊人一准是油盐不进的主。说不定这笔钱到他手里就等于进了柜,哥几个忙和半天,得不了几个子。还是先落袋为安,这回在新民,先让手下过个肥年再说。”

    “三哥这话没差,可是我要提醒一下二位兄长,维持纪律。咱好不容易闯个好名声下来,可别丢了。弟兄们吃喝玩乐这我不管,但是必须给钱,找女人去落子馆。要是骚扰地方,祸害百姓,兄弟我也得执行纪律。”

    曹仲昆点头道:“你放心,这事,大家心里有数。腰里有钱,谁还敢干那事,我先崩了他。”

    银子车足足运了一下午,才将钱都运到了新民府的官库。初步统计,大概价值在八百万元上下。夏满江的帐本交上来,上面记载的一千万出头,是不会有错的,如果加上增其私人财产,应该是一千一百万,内中差了很大一个数目。

    徐菊人在电灯下看着帐本,摇摇头“终究是无知末弁,不堪大用,他的前程也就值这三百万元了。传我的话,给前军发恩赏十万元,再贲五十万元赏,给三省兵将。其余的款,一律不准动用,这些钱,不是凭空而来,乃是我关外子民的民脂民膏,取之用民,用之于民。我要用这些钱为三省百姓造福,赈济贫苦,使人无冻饿之难。兵火连结,百姓遭难,这些钱是要救他们的。谁敢从中随便拿一文,我的军法不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八角台(上)

    赵宅之内,玉美人脸上敷了药膏,倒是不至于留下伤,那名丫头,则用心的抱紧了包裹。这里面不但放着玉美人的私房钱,还有赵冠侯开出的十五万元支票。三张特别通行证,放在玉美人眼前。

    “这三张证件,可以搭扶桑人的船到津门,到了那里可以上火车到山东。我再派几个人保护你们,路上不会有闪失。”

    玉美人伸出葱管般的玉指,将其中一张特别通行证向回一推“用不着,两张就够了。我和四海楼的少东分了。”

    “分了?”

    “可不,他听着咱两人的动静,心里有了骨头,这日子过着就没意思了。我本来就是平康出身,跟增其时偷他,凭什么跟了他之后,就得为他守着贞洁牌坊?他又有哪点配我替他守身?连这点事都忍不下,将来也过不长,现在分了是好事,省得将来伤面皮。我手上有二十几万的身家,还怕找不到老爷们?”

    她微笑着看了一眼赵冠侯,有意的露出自己雪白的颈子“增瑞堂的三宝,现在都在你手里了。怎么,不想三宝都留在身边,每天把玩?”

    “人要惜福,都留在身边,就要折福了。要不你留下,我把烟枪卖了?”

    玉美人笑了笑“您快把烟枪留着吧,送人也是个好礼,眼下关外兵晃马乱的不太平,您行行好,快帮我找条船送我到津门去,让我躲了这是非之地的好。我可受不了苦,也担不了惊,就让四姨太砸了一枪,现在还疼呢。”

    赵冠侯点点头“这很容易,我回头就安排,两三天内,即有回信。我给你写封信,你到济南拿给四恒的锦掌柜,或是我府上的夫人,她们都会关照你。”

    打发走了玉美人,孙美瑶摆弄着那支赤金烟枪进来,看着主仆背影道:“当家的,你看三姨太和夏满江夏师爷怎么样?”

    “那是他们的事,我不管,给人做媒拉纤的事,非是极好的交情不做,非是极熟悉的人不为,我和他们都没这个交情。将来两人能不能成,那是缘分。不提她们,说咱们,那笔钱怎么样?”

    孙美瑶带人动手,只找现钱下手,卷了两百万元左右的金子回来,此时已经交给了董骏。有这笔黄金,这次出关的军需粮台,基本可以应付下来。孙美瑶又道:“这老徐真是抠门,只发十万元恩赏,你给玉美人都是十五万。下面的人都在骂,说他太不是东西。”

    “比起外头那帮要饭的,十万块的恩赏已经不少了,一人二十块钱呢。他就是那么个为人,我早就有准备,所以让你们先拿,指望从他手里给,就是这个下场了。读书人么,就是这样。”赵冠侯哼了一声“夏先生心里一团火,结果遇到一盆冷水,徐菊人不会用他,嫌弃他出卖东主,类比的卢。这个人,老徐不用,我要用一用。在家乡有二哥二嫂帮着咱管粮台,在这用他挺合适。”

    夏满江能给增其做钱谷,帐目上的本领是很强的,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人脉足够广。东三省原有的衙门里,或多或少,他都有关系,用他的人脉,也足以让自己的在未来省很大力气。

    原本夏满江是想投奔新任总督,继续给总督当幕友,不想徐菊人既不肯用,又不肯保他,让他大为失落。王五与之本就有交情,此时由王五出面进行联系,赵冠侯又许他,给他密保出身,夏满江万无不应。

    一则可以为红颜知己报仇,二则,赵冠侯的岳父是掌枢庆王,等此间事了,密保前程,夏满江算计着至少可以放个知府,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前程,他自是用心办差。绍兴师爷满天飞,各地的绍兴师爷之间都有来往,黑、吉两省的衙门里,他都有关系。像是增其这种私藏虽然没有,但是各官府都有留小金库的习惯。

    铁勒人一来,诸事混乱,很多小金库就都烟消云散,无从查找。按他介绍,只要能许给师爷一些好处,再保个前程,让一部分师爷出卖东主,把小金库献上,都不是难事。当然,前提是要有官兵去接应,否则钱也运不回来。

    两天之后,板西八郎在四海楼设宴,请徐菊人吃饭,顺带,也将赵冠侯请去。他们这一行人相对比较低调,并没有在新民设立办事处,就连身份也都隐藏起来,不提扶桑人。但是赵冠侯知道,现在起码有三十几名金国将弁为扶桑人刺探情报,打探军情,每月领五十两银子的津贴。

    内中有个名为吴敬孚的,据说极是出色,不但为人精明强干,而且UU小说很来得,书写情报,绘制地图,都是好手。另外他足智多谋,在扶桑参谋部里也好发言,遇事必要争先,人称为有办法的吴先生,扶桑人提起他,尽是赞美之语。

    板西八郎在酒席之间,也是对这吴子玉大加揄扬,显然战后,此人必要有重用了。他话锋一转,又说起眼前战事。“目前帝国与铁勒的战争,陷入短暂的僵持,虽然马卡洛夫即将上任,但是我想,那无助于逆转局面。海上,是帝国占据绝对优势。在陆战中,铁勒人打的很保守,他们妄图凭借防御,战胜伟大的帝国部队,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我想,应该尽快戳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明白,这是一场扶桑必然胜利,铁勒注定失败的战争。”

    徐菊人道:“板西先生,贵**人骁勇善战,本督亦知。只是眼下年关将至,塞外苦寒,恐怕不利再战,双方要进入对峙阶段,等到来年春暖之后,再复兴师。”

    板西知他与自己戳花枪,不会明着接自己的话,此时无非是谁主动要求,谁就要吃亏。按着扶桑原本的想法,是要逼金国先开口,自己再趁机要挟,最好是将那笔数目惊人的官款,存入正金银行再说。

    可是不久前得到的情报,却让扶桑人有些坐不住。一是柔然的匪帮,已经与铁勒人取得联系,得到了铁勒人的补给,恐怕将要大举入侵关外,为铁勒人服务。再者,就是铁勒将加大对花膀子队的扶植力度,利用这些土匪保护铁路,顺带侵入扶桑控制区域,破坏扶桑部队后勤供应。

    铁勒国力远比扶桑为强,之所以打这一仗,所依赖者,就是扶桑在远东的投放能力终归有限。只要卡住扶桑的铁路,破坏补给交通,前线粮弹无着,自难抵挡。可扶桑成建制的部队,不可能通过封锁区,完成这种工作。能做这事的,只有关外那些熟悉地形,本乡本土的红胡子。

    眼下的情形就是谁多争取到一支红胡子,自己的力量就大一分,敌人的力量就减一分,这是个一加一的问题。而要想在关外争夺红胡子的斗争中胜过铁勒人,大金官府的支持又不可少。

    铁勒名将马卡罗夫自海上而来,铁勒海军士气为之振奋,之前全灭太平洋分舰队的战术未获全功,海战实际上并不是非常有利。如果陆地上,不能招安足够多的匪帮为己所用,陆战就可能打成胶着甚至是败阵。而铁勒人已经放出话来,要攻入高丽和扶桑本土,这一战,实际上于扶桑而言,是输不得的。

    板西犹豫一阵,终于说道:“海翁,在您面前,我不会说假话。决定整场战役胜负的关键,就取决于这个休战期。”

    徐菊人心头暗自冷笑一声,小鬼子,比起涵养功夫,你们怎么是我这个在翰林院一坐九年冷板凳,不曾放过一次考官的黑翰林对手。若是你不说,我就不开口,大不了我拂袖而去,看看最后谁急。他心头暗笑,表面故做不解“这?我便不明白了,话是怎么说?”

    “在这个休战期内,我们希望大金方面能够提供更多的帮助,尤其是在招安红胡子方面。按照传统,胡子们过年时会休息,那么在这个时间段里,我们希望能与更多的胡子头领接触,使其成为扶桑军队的助力,执行铁勒后方的破交作战。我国的花田信之助中佐,一直在从事这项工作,但是他是个扶桑人,做这种事,还是不如官府来的方便。”

    赵冠侯一皱眉“很难啊。大过年的,胡子要过年,我们也要过年。这个时候让官府派人谈招安,派谁的差,都会被骂祖宗。而且恕我直言,板西君,贵国的风评比起铁勒人,也没好到哪去。铁勒人强行兑换羌票,贵国强行兑换手票,这两种票子用过一个礼拜,保证谁也分不清到底是哪国的票面。百姓不喜欢你们,你让我们怎么去劝说。还有,你们不尊重我国官员,把地方官当铁勒间谍逮捕的事也发生过,这让我们的差很难办。”

    这种话徐菊人不能说,赵冠侯正好可以扮黑脸,徐菊人心中满意,脸上则不动声色“冠侯,这也不怪板西先生,他又不是大山岩、儿玉那些主官,我们不能怪做事的人。板西先生,吃菜,招安的事,从长计议,您也要体谅我国的难处。”

    板西尴尬的一笑“这……这大概是军方的一些手段,太过激烈了一些,这一点,我会向军方汇报,希望他们约束部队的行动。但是,我国与贵国的友谊,这是毋庸置疑的,我们这次出兵,纯粹是激于义愤,为贵国出力。”

    “所以我国也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提供你们帮助。”赵冠侯直言不讳“能帮的忙,我没二话,但是我做不了的事,也没办法许你。这实际的情形在这,板西先生您得体谅。您说说,现在谁能跟胡子去办交涉?我让人家在关外别过年了,去胡子窝办交涉,这不是找骂么?再说,空口说白话,胡子又怎么会听?”

    板西知道,他这是在要好处,只好笑了笑“这一点,我们也有所考虑,我国为负责招安的官员,预备了一份节日津贴。弥补他们不能过年的损失,户口上的数字,根据招安土匪的数量和成绩,会有所不同,但是如果是赵大人的话,个人权限之内,我会给您立个五万元的存折。另外,我们会给那些红胡子补充枪支、弹药包括炸要。只要他们能够执行破交及袭扰作战,帝国会为他们提供所需的工具。”

    徐菊人此时接过话来“板西先生,你也知道,我是新到新民,诸事不明,很多事难以作为。但是我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拨二十万元专款,专来做招安费。冠侯,你辛苦一次吧,懂绿林,跟他们能打交道的人,不多。够身份的人,更少。只有你做这差事合适,这个年,你就要受点委屈了。”

    板西也不住的致谢,又保证为玉美人主仆提供两个头等船舱位置,赵冠侯这才勉强点点头,又叹口气。“这是怎么话说的,早知道就不来应这个差,非点了我的将。制军有令,不敢不遵,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能办的成最好,办不成,也不要恼。至于招安哪一路人马,你们可有成议?”

    这自然不能由着主官的心思,随便招安,那样便无从考察。板西早有准备,拿出一份关外的草图,指着一处道:

    “这里名为八角台,有大约近百名土匪组成了所谓的保险队盘踞。队伍的头领名叫张景辉,但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只是个傀儡。在这支队伍里,真正负责的,是一个名为张雨亭的人。他年纪虽然轻,但是据我们的情报,是土匪中很出色的人才,而且八角台的位置,也十分有利于我们侵扰铁勒的腹心。首先,就该对这支武装进行招募。而为了招募他们,帝国,可以提供两千两纹银的经费,以及十支新式步枪,二百发子药。”

    赵冠侯道:“加两支左轮枪,外加十匹好马,胡子就喜欢这个。有了这些东西,这事我就去谈。”

    板西点头应诺,双方一谈即成。可等回到新民府厅,徐菊人却叫住赵冠侯“冠侯,这张雨亭的名字我方才就觉得熟悉,此时才想起来。去年,柔然扎萨克图亲王向太后进献的一批寿礼被夺,朝廷后来派人访查,据说就是一个名叫张雨亭的人动的手。他如果连贡品都敢夺,怕是个桀骜不驯之辈,你能招安的了?不要中了匪人奸计,白折了许多物资,反倒助长了匪势。”

    赵冠侯道:“大人放心,现在两个大国交战,这些红胡子,腾挪已经越来越难。不找一颗大树来倚靠,迟早是被人解决的命。这个时候,不管他是不是桀骜之徒,都需要招安,无非看谁的诚意更足。眼下先把铁勒人赶走,再慢慢追查他劫杠的事不晚。”

    徐菊人见他如此说,点头称是,等到将其送走,他才暗自想着:送一个大功劳给他,再给他一个密保,也就算不欠他的人情,将来彼此之间就好相处。只是庆王的嘱咐,要自己给他女婿安排个巡抚位子,这事,万不能成。

    赵冠侯并不清楚,这位自己保上来的三省总督,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自己留在关外。已经开始向直隶发奏折,希望将自己调回山东,另派专员,来关外协办军务。他的视线已经落在八角台上,回到房间不久,就开始动用关系,四处搜集起有关八角台的一切情报,以及跟张雨亭有关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八角台(中)

    王五在关外绿林里有人脉,调查绿林的消息不难,很快就有情报反馈而至。张景辉是卖豆腐出身,但是相貌长的很是威猛,看外貌很有豪杰气概。关外眼下崔符遍地,百姓朝不保夕。八角台是个大镇店,为各路匪徒觊觎,商会会长为求自保,在本地成立保险队。张景辉因为相貌比较像个军人,被任命为队长,自身却无什么才干根本带不了队伍。

    张雨亭是家中老幺,在马玉仑部下当过哨官,于高丽战场上当了逃兵,拖了条枪回家。他素有勇略,枪马娴熟,据说可以双手使枪,是个极为优秀的枪手。

    乱世之中,武艺比文才吃香,张雨亭一身枪马武艺,被家乡的首富看中,招了女婿,并资助他成立保险队自守。后来因与另一路响马金寿山结怨,转投义兄冯麟阁,在八角台被张景辉留下。两人结为兄弟,队伍也合成一伙。虽然名义上,张景辉是保险队大队长,实际的头领,则是张雨亭。

    孙美瑶嘀咕道:“这人连贡品都劫,简直是个混世魔王,比我们抱犊崮的胆子也未见得就小,招安他,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你们劫洋票,不是也招安了?越是魔王,越要招安,在我们手里的魔王,总好过在铁勒人手里的魔王。这样的人,不能被铁勒拉去,否则就不好办。准备准备,跟我去一趟八角台,咱去会会这个张老疙瘩。”

    凤喜这当口,从外面端了个沙锅进来,她有力气,端这些东西不费劲,里面炖的是一只肥鸡,另有不少药材,一打开锅盖,就能闻到药香。孙美瑶道:“这是啥?我来一口。”

    凤喜连忙拦着“女人不能吃这个,这是专门给男人弄的,药膳……”她的脸微微一红,很有些害羞。其养父自圆明园逃出时,身上未带什么珍宝,只带出来一本食谱,几张药方。食谱上除了宫廷里几道大菜的制备方法外,最为珍贵的就是有十几种药膳。文宗好涩,其之所以可以驰骋于床笫,与药膳滋补是分不开的。那张药方,则是一种名为狗皮膏药的外用药方子。这方子一样是助长男人威风之用,比起涸泽而鱼的虎狼药,威力大的多。

    当年胡光庸走马十二楼,复应花酒局票,周旋于莺燕之间,就是靠狗皮膏药助力。他的方子比起宫中之方,实际还多有不及,效力也差。可是自从毅皇帝因为纵情于此,乃至闹出“天花”之事后,这方子宫内绝传,凤喜所掌握的,反倒成了孤本。

    其所用的药材金贵,一般人家备办不起,于民间只能算屠龙术。赵冠侯一来有钱,二来新民是大府,药材很容易找,所以倒是能凑出来。赵冠侯问道“我这么强壮,难道还需要补?难不成,我晚上喂不饱你?”

    凤喜被他这话说的几乎要寻个地缝钻进去,半晌之后才道:“不是……是夫人要我好好照应你的身体,这边天凉,男人不补一补,怕受了寒。你……你怎么想到那去了,果然不能给你好脸,三句话不过,就要犯坏水。”

    孙美瑶笑着搂着凤喜的肩膀“他就没好话,咱不理他,走咱去厨房,弄点自己吃的。”

    等到了厨房,她笑的更欢“你现在还恨不恨我?当初我让你伺候他,你还不情愿,现在,是不是也动心了?”

    凤喜却摇摇头“没有,我没动过心,从他碰我那天,我的心就死了。我心里有个人,可是现在却又对不起那个人,我是不会再对别人动心的。我只是认命了。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好与不好,都是他的人,他也看不上我,偶尔要我陪,不过是拿我开玩笑。可我总要对的起夫人,对的起未来……我孩子的爸爸。”

    看她那样子,孙美瑶第一次有了些动摇,难道凤喜的事,真的是自己做差了?她做响马,对于大宅门的事知道一些,主人与丫鬟之间发生点什么,都是很平常的事,却不知凤喜却因为这件事而如此消沉。

    她还想要说什么,凤喜强做个笑脸“别管我了,你去照应着他吧,他要去跟胡子谈,很危险的。我懂一些胡子的话,是以前跟走江湖的拳师学的,待会可以教给老爷。千万……别让他出事。”

    等到孙美瑶出了门,在灶上胡乱准备着吃食的凤喜,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自己那个青梅竹马的虎子哥。这些黑话,是他教给自己的,那时候自己是那么崇拜他,崇拜他懂得好多。可是现在……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但愿他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好女人吧。

    赵冠侯从王五那也学了一套绺子里的行话,不过凤喜教时,他依旧装做不懂,认真学着。看他这样子,凤喜略略有些成就感,当他在自己身上用足气力之后,她破天荒地关心道:“小心点……关外的胡子跟关内绿林不同,官面压不住他们,你又剿过那么多绺子,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亲友。小心打黑枪。”

    “没事,我的命大着呢,再说,我也不是自己去,带着人呢。”赵冠侯对这个大丫鬟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好歹睡在一起,总要有些温存,在她脸上又亲一口“眼看要过年了,你自己会做饭,嘴上不会亏。等我去八角台之后,你要是闷的慌,就去城里买东西。不管是衣服还是首饰,喜欢什么买什么,就挂武卫前军的帐,我回来帮你结。”

    次日清晨,孙美瑶早早起来,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头上的狗皮帽子,身上老羊皮袄,两杆左轮插在腰里,嘴上复又叼上了大烟袋。在关外,大姑娘叼烟袋是常有的事,不足为怪。赵冠侯却劈手夺过来,自己放在嘴上“没事少抽这玩意,回头抽一口黄牙就老实了。人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五十个人,都是好枪手,就八角台那百多人,就算火并,也是咱赢。”

    除了孙美瑶外,另一个同行者则是大刀王五。他在关外绿林有威望,有他同行,不但招安的可信度更高,与土匪的交涉也比较容易。一行人马出了城关,空中彤云密布,云气四合,似乎是要下雪了。

    在新民府的一处小酒馆内,几名新进城的客人要了烧酒又点了味野味,喝着烧酒暖着身子。一个二十出头,面皮黝黑的年轻人,警觉的看着四周,手总是不离腰。居首位的是一条昂藏大汉,将狗皮帽摘下来,朝他摆手道:“消停点,吃东西吧,没事。咱是守法百姓,怕啥?”

    “国杰哥,你不知道,我在鹰爪那里挂过相,怕万一有认出来的。”

    “不至于,这是咱自己的地方,不会有什么事。咱们在新民待两天,然后就该去拜顺水蔓(刘),这回就要看你和他的交情。”

    “我跟顺水蔓交情没说的,到那一说,这事准成,那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干大事,少不了他。”酒菜这时已经上来,年轻人喝了半碗酒,脸色变的有些红,忽然拉着那大汉的手,问道:“哥,你说那消息有准没准?我听那人说的模样,怎么那么像凤喜。”

    几个同行者哈哈笑起来,压低声音道:“二架杆这是想媳妇想疯了,听谁都像凤喜。等回头咱进了关,打开那些大户,给二架多找几个凤喜……”

    “滚犊子!”那年轻人朝几人一瞪眼,把那些人吓的不敢吭声。那首领训斥道:“你跟他们来什么劲,人家说的没错,是你自己有问题,看谁都像凤喜。哪来那么多巧事,凤喜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山东呢。等咱把大事办成了,凤喜也就能接回来。”

    “恩,哥,我听你的,咱先办大事,后接凤喜。可是……可是你让我在新民多待两天中不?我想扫听扫听,万一要是真那么巧呢?我就把她接回山上,跟咱一块过好日子。”年轻人恳求的看着大汉,大汉被看的没办法“行啊,随你便吧,反正去见顺水蔓,也不能空着手,怎么也得带东西。但是跟弟兄们说一声,玩玩可以,不许惹事,不许动武,不许去落子馆,更不许去砸窑。”

    一干同行者听到这话,都兴奋的点着头,约定见面地点后,飞快的吃光了自己的食物,随后向外四散而去,消失在街巷之间。

    八角台地靠腹里地区,扶桑铁勒的战火,暂时并未波及至此。铁勒的部队主要防守在前线和大城市及主干道,对于这种大村庄,有心而无力。大金的官府,亦早已失去职能。

    这种大村庄往来行商多,商业交易频繁,极为富庶,也就自然而然的被绿林响马盯上。而守护这一方平安的,就是村民们自己出钱出粮组织的名为保险队的武装。

    所谓的保险队,实际亦是绺子的一种,无非是将村庄视为老营,不在自己的村子里动手,必须远离村庄,才能行抢。而往来的客商到此,保险队抽取厘金,也承担保护之责,能够从事这一营生的,无不是绿林中人。

    八角台这一百余人的保险队,有五十几杆枪,村庄修着两米多高的围墙,四角的炮楼里,还架着几支大抬杆,算的上远近极有实力的一支武装。在村外放哨的后生,手里都举着两管熊枪。

    这是铁勒人的武器,两支铁管内装铁砂发射,射程和精度实际比火绳枪还差,但是操作上略方便。铁勒人说是这武器可以猎熊,关外的爷们称其为熊枪,实际是说这种枪实在太熊,不怎么好用。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山河大地,尽着银装,已经过了腊八,绺子按说都准备着过年不动武。可是事有例外,八角台的富庶,已经引起周边不少绺子的觊觎,与红罗涧的海沙子更是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是以这个时候,保险队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哨兵全都瞪大了眼睛观察,村子里的场院上,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一板一眼的操练着拳术,时刻做着撕杀准备。

    一名在炮楼上瞭望的哨兵,忽然吹响了唢呐,这是提示有情况。外围放哨的,迅速退回村子里,厚重的木门随即关闭,炮手们全都上了墙,将步枪从炮楼里向外伸出去。

    过不多时,只见一支数十人的马队,如同旋风似的来到了村子以外,马蹄溅起雪沫,在空中炸开。马和人,都呼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气,如同喷云吐雾。

    他们停的位置,正在有效射程之外,村子里的人敌友不明,也不敢随意开枪射击,但是看来人的马术举止,外加带的枪,就知道绝不是行商。为首者骑的是一匹让保险队员眼红不已的白马,毛管鲜亮,又高又壮,让爱马的豪杰,一眼看过去,就错不开眼睛。

    由于敌友未明,村子里不敢妄动,一名炮手将身子靠在炮楼里,避免被对方看到,运足气力喊道:“西北悬天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哪位是君哪位是臣?”却是以绿林的行话盘问。

    而马队为首者,则一抖玄色大氅,站在马上抱拳道:“西北悬天一块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来的是黑云是白云。”

    “黑云过后是白云,白云黑云都是云。”

    两下对话,既知是绿林,一人问道:“这是八角台保险队的地盘,你们是哪个绺子的?”

    “新民府,赤字窑,灯笼蔓、虎头蔓,前来拜见贵处大横把,还请行个方便。”话音刚落,在来人身后的一人,已经从背后解下一口大刀,朝着院墙掷去。子弹尚且不够射程,刀自然伤不到人,大刀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头下柄上,插入雪地之中。宽阔的刀身,雪亮的寒光,却是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

    时间不长,木门轧轧开启,十几匹骏马,从村里撞出来。为首者是个大汉,相貌极是英武。在他上首,则是个身高一米六上下短小精悍的年轻人。他生的一张庄稼人里很难得的白净脸,一双虎眼,目光坚毅,透着精明干练之余,又有一份天然的威势。

    虽然其落后先行者半个马身,可是甫一见面,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注意这个年轻人,而忽略当先出来,满脸憨笑的首领。而那名首领并无所觉,一出来,就在马上抱拳

    “我当是谁呢?闹了半天,是五爷您来了。您老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出庄十里好去迎接,倒让老前辈在外头喝风,这多不合适啊,赶紧的进村子,咱烤烤火,暖和暖和。”

    赵冠侯将马一提,拱手一礼“这是八角台的张大队长吧?”

    “可不敢当,豆腐张,张景辉。啥大队长不大队长的,大伙捧我,让我当的,我可没那能耐。您是?”

    “在下赵冠侯。”

    他话音刚落,那名身材矮小的年轻人的目光就变的一亮,仔细端详着赵冠侯,抱拳道:“您就是在宣化府灭了大鼻子哥萨克马队的赵大人?在下张雨亭,这厢有礼!”(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八角台(下)

    队伍进入村子,一切都很顺利,张景辉热情的招呼着来客,让部下将马牵到马房,喂细料豆子。又吩咐着厨房“赶紧杀两口猪,今来的都是贵客,三品大员,整点好酒硬菜。再去找找,有没有唱二人转,蹦蹦的,都叫来。”

    张雨亭并未招呼这些,而是跟着赵冠侯到了上房,几人落坐,房间里点着火盆,倒是不觉得冷。等到脱了外衣,几人重新见礼报名。孙美瑶的名声虽然在关内,但是张雨亭却也听过,连忙抱拳道“您就是抢火车那位孙大头领,久仰大名,听说您现在当官军了?”

    孙美瑶没暴露自己的女人身份,她以往在绿林就是以男人身份行动,举止之间自然洒脱,回礼道:“武卫前军骑兵标里吃碗饭。”

    张景辉这时从外进来,连忙赔笑

    “那您可混整了,比我们这强啊,看我们这小破地方,跟您可没法比。几位今天是贵足踏贱地,小小的八角台,也算是棚壁生辉,我豆腐张祖宗积德,才有了今天这场招待。我说几位,到这就跟到家一样,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保证没有二话。”

    “大队长客气。”赵冠侯笑着四下看看“久仰八角台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称的上铜墙铁壁,********。弟兄们操练的也很用心,比起朝廷经制之师,亦不逊色。”

    张景辉笑道:“大人过奖了,我们就一帮乡下老赶,赶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凑起来弄几杆打大牲口的土枪防身,哪还敢比什么朝廷官兵。就是胡子,我们也挡不住,将就过日子罢了。您几位大老远的从新民府来,还有五爷这样的老前辈同行,想必是有事?但凡有吩咐,我们无有不应,让干啥指定就干啥。”

    “不急,事情是有,但是不是着急的事,咱们慢说慢聊。我也是第一次到关外来,正要四处转一转,八角台这好地方,我可得多待几天。”

    随后又问些年成、风景之类的闲话,仿佛真是闲极无聊,带了一支队伍出来散心闲逛。张景辉支应几句,却渐渐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之后,猛的问道:“大人,小的听做买卖的客商说个事,不知道有没有,跟您这请教一句。听说,您把增其给办了?”

    赵冠侯面色温和“你从哪听说的,这消息不实啊,怎么叫我办了他呢?是朝廷有圣旨要他进京交部严议,这个交部严议啊,就是送到部里,去仔细查罪。这是朝廷的旨意,我就是干活的,上支下派,谁能不听,我与增将军,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他对我正经不错,就连那三宝,都送了我两宝,那尊玉美人摸在手里,可着实有味道。”

    这话一语双关,让一干陪坐的保险队头领都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气氛顿时变的热络起来。张雨亭笑了两声,一拉张景辉“大哥,咱看看厨房菜整怎么样了。今个贵客来,可不兴给做毁了。”

    等来到外头,他压低声音道:“大哥,你问那干啥?”

    “不问不行啊,那老瘪犊子玩意收咱那么多钱,这说逮就逮了,那他答应的事还算不算了。”

    “钱都给出去了,还能要回来啊,该怎么地就怎么地,现在再想钱还有啥用。这赵大人吃多了,大冬天跑咱这溜达来,肯定是有事。你别瞎说话,让他拿捏住咱们,这事还不好办了。这事开口先低三分点,咱不说话,等他说,他说完,咱才好要价。要是咱一说话,他说多少是多少,咱就没话回了。待会先陪他闲唠嗑,不提正事。”

    张景辉点着头“行兄弟,我都听你的,你说算。你说,他们是干什么来的?好家伙,五十来口子,一人两杆六轮子,这得是多富裕啊。这玩意要是让他们对付海沙子,估计用不了半个时辰,海沙子就得变海筛子。”

    “大哥你熊不熊啊,咱自己的事,能让别人给了么?咱越指望他们,越指望不上,得把腰板挺直了。对了,我找你弟妹去,让她把钱给我预备出来。这一锤子下去,咱得听见响。”

    八角台虽然富裕,但终究是乡村,准备酒席,亦无非是各色肉食,蘑菇炖鸡加上猪肉,摆了一大桌子。大海碗里盛着高粱酒,酒到碗干,正是绿林的做派。王五是老辈豪杰居于上首,谈笑无忌,孙美瑶虽然是女子,类似的场合也经历多了,毫不在意。

    一男一女则打扮起来,在聚义厅中唱着二人转扎花帐,生角正唱到“人说逢山必有寇……”张景辉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妈巴子,唱的什么玩意?活腻味了是吧?”

    张雨亭却一拦“大哥,你喝多了啊?人家这词没错啊,这段我小时候就听,就这词。”

    “我小时也听,可是到这不兴改一句啊,啥叫逢山必有寇?”

    “人家唱寇,跟你有啥关系,犯的上改啊。咱又不是寇,咱是保险队,专门打强盗的,这词唱的对,唱的好,得赏!”他朝下面喊道:“好好唱,没你们事,别害怕。一会唱完了给赏。”

    男女演员这才大着胆子,接着唱了下去,赵冠侯则看着张雨亭笑道:“这扶桑和铁勒一开战,你们保险队,怕也要忙起来了。”

    “可不,大小鼻子打仗,不在他们自己国家打,非上咱这打来,这他娘的什么道理。他们一动家伙不要紧,咱的家里,就都给毁了。哪哪都是绺子,到处都是胡子,要不成立个保险队,简直就活不下去了。除了咱自己人以外,还有洋人。咱辽西这一代,就有薄天鬼、安鬼子。这两玩意,一个是扶桑人,一个是铁勒人。现在又有消息,说柔然的马贼也要过来。那帮人油盐不进,连咱的话都听不懂,跟他们讲江湖规矩没用,那是正经杀人不眨眼的阎王。老百姓招谁惹谁了,受这个罪。”

    赵冠侯道:“我方才进村时,看到弟兄们用的枪,怎么这么像铁勒人的?”

    张景辉喝多了酒,有些兴奋,立即接过话来“没错,这是大鼻子的熊枪。他们说是能猎熊,实际什么猎熊,就是枪熊。一共十七个大鼻子,都给捅了,十七杆枪,都落我们手里了。结果就一杆快枪,我兄弟配着呢,剩下都是这熊枪。”

    张雨亭连咳几声,都拦不住张景辉,赵冠侯在旁笑道:“大队长快人快语,佩服,佩服。敢杀铁勒人,夺他们的枪,这是真正的好汉,我敬二位。”

    “好汉不敢当,不过是铁勒人非要他们的老百姓到咱们的地盘上种地,把原本的地主都赶走,换成他们的人,就算是绺子也干不出这事。我看不过,撺掇大哥干了这一家伙,离我们这三百里地,十七个大鼻子,我自己就攮死四个,要是铁勒人有啥话,冲我说。”

    见张雨亭扛下此事,赵冠侯挑起大指“好,这是真正的好汉,赵某佩服。实不相瞒,我也是江湖出身,津门掩骨会的混混,再后来入的漕帮,跟两位虽然不是同门,但却是共祖,都是达摩老祖的门人子弟。最佩服的就是敢作敢当,讲义气够朋友的,这酒喝的敞亮。来,干!”

    这顿酒足足喝到太阳落山,桌面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张景辉派人扶着赵冠侯回房,又问道:“大人,您看刚才唱二人转那个娘们怎么样?我让她来,给您单唱一段?”

    “算了吧,我刚才都没顾上看她,不管她咋样。我这挺好,你别管了。”

    这客房是会长家的客房,极是宽敞,孙美瑶的酒倒是没多,从外头进来,伺候着赵冠侯喝茶。见他神智清醒,似乎也没醉,这才略微放心。赵冠侯笑道:“我一多半的酒,都洒在了衣服上,可惜了一件袍子,回去就得扔了。今晚上,你等着看,有热闹。”

    “热闹?是那个唱二人转的?她刚才眼睛乱飞,说不定一会自己就进来了。”

    赵冠侯笑着在孙美瑶轻轻一捏“那我还得把她扔出去,她哪比的上我的太太。我是说,今晚上,应该有客人过来。如果这一宿都没人来问咱,那就证明这帮人脑子不开窍,就得给他们来点厉害的,让他们清醒一下。”

    “敢杀洋人,胆子确实不小,怪不得敢劫贡品。这伙人不知道本事怎么样,如果真能帮着咱们打铁勒人,倒是个助力。可是我看张雨亭,不是个省油灯,整个八角台,现在多半是他说了算。客将篡了主将的位,跟他共事,得要防着一点。”

    赵冠侯笑道:“这样的人,对咱有用。若是只会打仗的将军,就是老徐的臂膀,有了他,老徐就更不喜欢用我。可是像张雨亭这种人,既有野心,又有本事,老徐不会太喜欢,既要重用,也要限制,我可以用他砍人,也不用防着他跟我抢食。再说在这里养一只老虎,其实不是坏事,我们又不能总住在这里,在这里养一只虎,比放一只羊强。”

    孙美瑶似懂非懂,但是知道要有客来,就不敢亲热,早早的坐在一边,仿佛真是在谈公事。约莫到了九点钟左右,房门外,果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张雨亭怀里抱了个木盒,正站在门首。

    他的二目雪亮,身手利落,一看就知,他也没有喝多。进屋之后,见了孙美瑶,张雨亭有些犹豫,赵冠侯道:“无妨,这是我的心腹,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与我能说的话,与她一样能说。”

    “原来如此,小人无知。”张雨亭很是谦恭的打开匣子,见里面放着一棵老参。人参六品叶便已是极品,可是这棵人参上,却足足有九品旋叶,饶是赵冠侯见过宫中宝贝的,也不曾见过这种参。

    “这棵参叫做九品莲台,就算是赶山的棒槌客干一辈子,也未必见过这样的大货。为这棵大货,前后少说折进去二十几个人,福分小的,抱它睡一宿,都可能丢了脑袋。张某自从有了这棵大货,吃不香睡不着,遭了老鼻子罪,思来想去,只有大人这样有福分的人,才能压住它,请大人笑纳。”

    赵冠侯看了看“这九品莲台,若是拿到药铺里,几千两银子毫不费力,这礼是不是太重了。”

    “不重,这点礼雨亭只嫌太轻,不敢说重。大人从新民冒雪而来,这份人情在,区区一根参又能算的了什么。这不是礼,只是一点酬劳,真正的大礼不是它。”

    “那是什么?”

    “是辽西绿林,大小绺子,几千条人命,雨亭不才,将他们送与大人,请大人笑纳。”

    他说完这番话,撩起衣服下摆下跪,赵冠侯抢先把他扶起来“不必如此,有话坐着说。我问你,你说这几千绺子人马,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大人要他们是没用,可是现在,铁勒人也好,扶桑人也好,都盯着我们这些人想办法。我们八角台来过铁勒的军官,也来过扶桑的商人,到这没别的话,就一句,让我们跟他们当花膀子队。雨亭在此不是说大话,我虽然是吃绿林饭,可我也是中国人。中国的大老爷们,给洋人当花膀子队,受他们支使,这活我不稀罕,都给轰走了。要是给咱中国自己的官府干,我乐意,心里也痛快!不单是我跟着您干,就是辽西的这些大小同行,只要我能说上话的,我都要劝他们,跟着大人干,比当花膀子队强。”

    赵冠侯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很好,你这份礼,也够重。咱们讲一个礼尚往来,你送我这么些礼了,我又送你个什么才好?”

    “大人,我不要啥回礼,只求一件事,大人要是看的起我,咱两下就拜个弟兄。今后你我弟兄相称,不知大人,肯不肯赏脸。”

    第二天清晨,还没从宿醉醒过来的张景辉,就从手下人那里听说,副队长要和那位赵大人磕头拜把兄弟的事。他一脚踢开了身边的女人,擦着脸冲到大厅,却见三义码摆在那,香炉里插着香,一只雄鸡,两碗烈酒摆放整齐,一见他来,张雨亭连忙招呼着“大哥,你可起了,你要不起,我就让人拽你去了。赶紧的吧,就等你了,请你给我和赵大人主盟,我们两个,要拜把兄弟。”(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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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