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徐庶初献谋
赵家军在行进的时候,平时双马并行,此刻却是一字长蛇。
坐骑在前边走,驮马后面跟随。
马儿是很温顺的动物,经过长期的训练,它们也很聪明,甚至能达到两三岁幼儿的思维。
大家在大雨来后,都注意靠边走,还没有马匹的损失。
作为队伍的重点人物,在有危险的地方,赵云位于中间。
还没明白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赵龙已经带着赵破虏到了。
“是破虏啊!”赵云摘下斗笠,翻身下马:“你不是在舞阴吗?咋突然跑来接我们?你的噬虏呢?”
“三公子,”赵破虏气还没歇匀,有些气喘:“鸡公峡有土匪拦截!”
“是专门针对我们的吗?”赵云眉头一皱,忽略了其他问题。
不管是伏牛山还是其他地势险峻的地方,这些年都有土匪盘踞很正常。
一般的土匪,就是打劫下过往客商,收取点儿过路费。
要是作死的每次既谋财又害命,不管是世家还是官府,都不允许这种势力存在,除非背后有天大的靠山。
不过,赵云一行有两百多匹马,明显是一般世家所不具备的。要么就是大型势力,要么就是官府,恰好都是山贼的克星。
可以这么讲,除了猛虎岗那样各种作死挟持百姓上山鸡犬不留的山匪,一般的看到都见而远之。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下来,山风吹着树上悬浮的水珠,形成粉末状的水雾,到人脸上凉丝丝的。
伏牛山脉不是喀斯特地形,基本上没有比较大的岩洞天坑之类。
花了一炷香工夫找到的一个小岩洞,只能十几个人进去,马匹还得留在外面。
根据破虏提供的情报,伏牛山这一带的土匪,以过山风这一支势力最大,制定各种规则,向来也不穷凶极恶。
由于袁家的介入,想抢夺自己一行的马匹,那就说得过去了。
要知道在洛阳颍川一带,赵家人骑乘的战马每匹的价格在十万钱以上。
现在一百九十匹,就是一个两千石官员的买官钱都够了。
越到南方,马匹越贵,估计汝南襄阳的价格,当在三千万钱左右。
好大的财富,没有人不动心。
单是伏牛山的匪徒,肯定没这么大胆子,既然有袁家人参与进来,他们就不怕日后官方的追责。
北方的宽城缺口是一个冲击平原,那里基本上没有山匪,尽管大家都知道那里是汝南、颍川、许昌与南阳的交通要道。
南方的老界岭一线,有的是天然的断口,有的是人们开辟出来的,一样是汝南与南阳、南郡的交通要道。
道路虽然宽阔,两边好多地方都是陡峭的山坡,好多坡度都在四十度左右。
老君山、玉皇尖一线,成了天然的土匪窝。
过山风的山寨以前在一个不起眼的山顶上,实力壮大后,当然要找一个配得上自己身份地位的地方。
玉皇尖太高,他自诩为伏牛山之王,选定了玉皇尖的半中腰。
破虏曾和赵平去侦察过地形,那里易守难攻,下方就是鸡公峡。
商队进入伏牛山,东边是野马坡那边有人收费,西面就是鸡公峡这里。
野马坡赵云他们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山匪不知道深浅,没有下手。
既然破虏都找到了自己一行,更加熟悉地形的过山风估计早就回到了山寨把任务分配下去了。
“主公,庶有一点想法!”徐庶刚才听到赵破虏的讲述,一直在用心记忆,沉思。
果然是军师型人才,不像赵龙那样的肌肉男,天生神力比陈到大得多,却只会按照既定的任务去执行。
至于陈到,明显目前还排不上用场。
见赵云点点头,徐庶也就开始说出自己的分析。
三千多万钱,不管对任何势力都是一个大数目,没有人不贪钱。
换而言之,过山风可能自己山寨亲自出动,不会与别的山寨通气。
要是有了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说不定过山风还会拜托袁家作为进身之阶买个官当当,譬如舞阴县令。
那赵家军面对的范围就小了,只需面对过山风的山寨。
伏牛山脉大多数地方山势陡峭,每一个山寨之间的距离遥远,大小近十家山匪每家平均距离在二十多里。
况且今天的雨势不小,即便去通知其他山匪,能到的也就身后最近就是昨晚歇息那边。
别看他们是农民,一样享受伏牛山众匪的利润分成。
遇到大的商队不服从,同样会抽出壮丁参加战斗。而平时他们的武器都收藏在山上,山高林密,外人根本就不知道。
难怪今天早上赵云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作为山民他们表现得太淡定,眼里时不时还有些惊慌,可能怕自己等人是官兵来剿匪的。
他这么一分析,事情就简单了。
大家走的这条路不仅是行人商队必经之路,也是山匪们互相联系的唯一方式。
要不走这条路,山上有些小路一绕光是一座山就是一两个时辰,显然他们不会这么做。
自己一行来路上没有遇到逆行的人,阴雨天大都没有啥商队出行。
梅雨季节是商队们都知道的,只有自己等人没办法不得不经汝南到襄阳。
而且路上现在还有好几个部曲在放哨,可以有效杜绝过山风去通知身后的山匪。
“破虏,他的山寨你进去过吗?”赵云灵机一动。
“当然!”赵破虏点点头:“我平时在饭店里也没人注意,过山风贪吃,逢年过节请我们的厨师去做饭,平日里也让我们送些吃食。”
一个半大的孩子夹杂在队伍里确实不显眼。
“山寨的规模如何?武器怎样?”徐庶眼睛一转,马上也就明白了主公的意思。
“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乱窜,”赵破虏咧嘴一笑:“他们作战的人并不多,大约在一百人左右。”
“今天我经过鸡公峡的时候,因为身穿官兵制式铠甲,也没人认出我来。峡谷两端平时都只有十多个人在值守,今天没人都去避雨了。”
“那从我们这一边有没有山路上去?”徐庶已经进入了军师的角色。
“这个我真还不知道。”赵破虏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正在这时,在执勤的十三报告:“三公子,我们抓了两个线人!”
赵云和徐庶相视一笑。
第二十三章 夜未央
已经过了五月十五,月亮是下弦月。想不到下雨的夜晚会有月亮,这给了赵家军一个意外的惊喜。
其实,从众人所在的小岩洞到过山风的山寨并不远,中间只有两座山。
抓到的那两个人,并不是到其他山寨报信,而是过山风想知道赵云一行究竟在哪儿,他可不想到手的东西飞了。
两百多匹马呀,那是多大一笔财富。
平日里在伏牛山收点儿过往商队的保护费,他一直有个干一票大的从此就金盆洗手的打算,始终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过山风可和一般的山贼不一样,算是个有文化的山贼,知道久走夜路必闯鬼,做山贼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得找个机会洗白。
有些时候,大型商队估计也有这么多的财货,关键都是好几个大型家族的东西。
那些可比不得马匹一样紧俏,吃又吃不了,用也用不完,不敢拿出去卖,还没办法运走,周围都是一些家族的地盘。
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那不过是吹牛,过山风目前到的最大的地方就是舞阴县城。
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想过去见见世面,但万一别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办?那可不比在伏牛山区,两个官差就能把自己抓起来。
舞阴县城里,还不超过二十匹马,其中最多的就是燕赵风味。
自顾民不与官斗,山贼也是民,不是顺民而已。
他曾远远见过舞阴的张县蔚一眼,那阵势,骑在高头大马上,说不出的威风。
而燕赵风味?尼玛,县蔚到里面就餐都像孙子一样,天晓得有多大的来头?
连县蔚都不敢惹的人,你别想着他有胆量去冒犯比县蔚更厉害的燕赵风味。
到目前为止,他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劫的马匹是赵家的,而赵家就是燕赵风味的后台。
要是晓得,给他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动手。官大一级压死人,袁家怎么了?不也就是在朝廷有人吗?
燕赵风味?尼玛,皇上身边的公公到了里面都得客客气气的,就是那一次他才看到威风的张县蔚那怂样。
“袁先生,”此刻的过山风满面春风:“郭某今后就仰仗您了!”
说完,他举起大土碗,咕咚咕咚先干为敬。
刀疤矜持地抿了一口酒:“放心吧,郭当家的。那些马膘肥体壮,都是清一色的战马,袁某在汝南就能找到下家。”
“平常的好马,差不多十二万钱,这些质量上乘的军马,每一匹不得少于这个数!”
他微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一众山贼跟前晃了一晃。
我的妈呀!过山风差点儿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原本以为两百匹马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万钱,现在才知道至少翻一倍。
到时候究竟是当汝南太守呢还是任南郡或者南阳太守?恩,还是在荆州吧,不然在豫州始终要仰仗袁家的鼻息。
“袁先生放心!”过山风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整个伏牛山都知道,我郭某人从来不亏待自己的朋友!”
他也没敢把话说满,一直在不停喝酒,头有些昏,却还是知道轻重。
至少目前,袁家的人根本就不能得罪,万一说了不能兑现,今后可就有自己的小鞋穿了。
“那谁,杜幺儿和张雀儿回来没?”过山风打了个酒嗝,冲山匪头目嚷嚷。
在他心里,那些马匹都是自己的,不能出差错,那可关系到后半生的幸福,郭家人的幸福,终于能在阳光下过日子而且是过好日子!
“大哥,那一行人可能怕伤着我们的马晚上不走路!”一个头目呵呵大笑:“反正那俩小子够机灵,没准儿我们说完就回来了呢!”
说完,整个大厅里都是欢笑声。
哼,我们的马?这话过山风不爱听。那都是我的我的我的,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可惜,有些话却不能说出来,还要这些人来出力。
即使自己今后出息了,伏牛山这条财路也要有人来掌管。
“袁先生,这是我的三弟郭成。”过山风脑袋一拍引荐到:“有朝一日郭某不在伏牛山,他会代替我的位置,继续为您效劳!”
“是啊,袁先生!”郭成比他哥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相貌上,过山风就是有些胖,看上去还是一条汉子。
他这三弟长得有些猥琐,脸上出天花的时候,留下一脸白色的麻子。
文不成武不就,要不是他哥哥在上面撑着,只会作威作福的郭成怎么可能有地位?
刀疤见多识广,从这人的作态和大小头目的厌恶就知道了大概。
“是吗?”他不动声色:“那就劳烦三当家的了。”
“不,他是二当家!”过山风太高兴了,不仅部下的敬酒来者不拒,自己还不时干了好几大碗。
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大小头目现在才想起来,过山风平时让叫二当家,众人只是以为说说而已,谁知连山寨都要交给他!
“二当家,诸位好汉,喝酒喝酒!”刀疤举起土碗打破尴尬反客为主:“袁某敬各位!”
“谢袁先生!”众人轰然举碗。
他是在袁家事故过后,马上就骑驴赶到舞阴县城,袁家在这里自然有眼线,提前派人约的过山风。
刚进县城就收到眼线的汇报,言及赵云等根本还没到,才放心去燕赵风味定计。
一时间,整个山寨大厅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只等天亮后下山,在鸡公峡死守两百匹马的到来。
骑马的人?自然是全部杀掉!
玉皇尖对面是王母峰,高度还不到一半,只不过人们觉得玉皇与王母本身就是一对。
王母峰东面的山更矮,叫猫儿背,山峰两边陡峭中间稍宽,形如一只猫潜行。
猫儿背对着的那座山,位于玉皇尖的正东方,竟然取了个漏斗坪,也不知道是咋取的,不像漏斗,也没平地。
把杜幺儿和张雀儿分开审问,得出的结论相似。
山匪们都料定这一两百骑下午风大雨急,早就找地方避雨歇息去了。
只不过必须要知道确切地点,等赵云一行到达鸡公峡,两头堵塞,来个瓮中捉鳖。
杜幺儿眼睛随时在滴溜溜转,一看就是奸猾之人。不待赵云吩咐,徐庶让赵龙直接砍了。
可以说,过山风罪大恶极,灭过不少商队,山寨里的每一个人,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没有无辜之人。
要是没两把刷子,瓢把子的山寨也不可能进得去,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月色渐渐偏西,站在漏斗坪的山腰上,能看见寨子里灯火通明,喧闹声都传了过来。
“送他上路!”赵龙冷静之极。
张雀儿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歪斜着倒了下去,直到不动了,捂住他嘴的那双手才松开。
今夜,过山风匪窝注定鸡犬不留。
第二十四章 山寨血夜
该死的南方树林,咋就这么多野生物?
赵十三心里恨恨想,比北方的夏夜活跃多了。
一会儿是蛇,一会儿是青蛙。
还有一次,他抓起一个貌似青蛙的东西,结果马上有液体从凸凹不平的皮肤里射出来,原来是癞蛤蟆,吓得他马上扔得远远的。
从这里到山寨门口,只有二十步远,两个山贼骂骂咧咧地喝着酒。
“你说别人都在大厅里,凭啥今晚该我们当值?”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
“有酒喝就不错了,你这毛头小子。”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是不是认为砍了几个人就有地位该享受啦?”
那个年轻的声音没有回答,哼哼了两声。
十三借着山寨门口的灯光,和十六打了个暗号。
随即,身后一条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去报告。
哥俩对望一眼,各自比了个二,然后两个人猫着腰向寨门潜去,后面的几个兄弟紧张得呼吸声都粗了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哥俩一跃而起。
十三面对的是一个年轻的山匪,手中锋利的钢刀划过去,那脑袋马上飞了起来。
尸体往右边一到,喷出的血差点儿影响到十六的行动。
“谁唔······”声音卡在喉咙里。
说时迟那时快,赵十六飞快捂住老匪的嘴,匕首刺进了心房。
两人相视而笑,十三往后面做了个手势,今晚行动的近六十个赵家人瞬间涌向了寨门。
死乞白赖要跟来的赵满虽然在队伍的末尾,也兴奋得浑身发抖。
可惜,要进入寨门的时候,被一双大手硬压着和另外十多个赵家军守在寨门口。
他眼睁睁看着赵龙带着一批人往左边走,族弟赵云带着另一队人朝右边快速前进。
突然,他听见压抑地嗤笑声,却看见徐庶那张憋红的脸,忍不住瞪过去。
通过俘虏的供述,赵云知道右边是匪首过山风一系人马,左边是其他头领的住宅区。
都说以左为尊,但郭成确实太不成器,顾全大局的过山风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和郭家人与其他喽罗住在右边。
这个山寨仿照官兵的编制,十个人一个小头目,共十五个头目。上面还有五个当家的,每人控制两个头目。
大当家过山风一个人手下有五个小头目,鸡公峡那里他的人占了一半。
作战人员一百五十人,家属却有三百多号,都是女人和小孩。
半大的孩子和老人们在祖先留下的山地里讨生活,顺带老的教授小伙子们拼杀技能。
头目们被过山风喊到山寨大厅里招待刀疤,其余的匪徒稍微打下牙祭喝点儿闷酒睡觉。
风中传来阵阵酒菜的香味,又加上头目的声音那么大,几乎过半的人都没睡着。
“我看到了一个美娇娘,一把拽上我的床······”刚走到右边,一个喝大了的匪徒哼唱着拉开裤子就尿。
还没等赵云动手,身后的赵破虏一跃而起,上前两步抓住那脑袋只一旋,脑袋就掉了下来,倒地的尸体还在朝天尿。
这里就是年轻没有成家的山匪宿舍,一般都是好几个人挤在一起。
赵云轻轻拉开第一个房门,里面桐油灯明亮,能看到有四个铺位,就像后世北方的炕。
仔细一瞅,才发现不过是四张床并排在一起。
两个闭着眼在那里唠嗑,一个发出了鼾声。
“都说舞阴的娘们儿漂亮,老子等这个月头领发钱了也去爽一次。”靠近门边的像是在呓语。
“上次那个小娘,你搞了为啥还要把她给弄死?”第三个铺不满:“要不然你也不挤我们,有独立的院落。”
“一个骄横的女人,到了我手里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呢。”第一个铺位冷哼。
“身上的钱都被大小头目拿走,我多一张嘴巴吃饭不合算。”
突然,他头往被子里一缩,大声骂道:“胡老三,你妈那个比,进来就关好门!”
本来,赵云看到不能反抗的人还于心不忍。
听到简短的对话,再加上他的喝声,不再犹豫,手起刀落,一剑一个,只有那睡着的临死前低声哼了下。
走出门来,他右手轻轻摆了摆,似乎要赶走浓郁的血腥味。
在心里,赵云暗自苦笑,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社会,却还是不够心狠。
现代社会,谁敢这样杀人?就是有权有势者也不敢。
随着网络的普及,稍微有一点事就暴露在公众面前,更遑论杀人了。
来之前说好的全部屠杀干净,当时听到山匪的暴行,义愤填膺也就同意。
可以说,在山寨里,就是女人都杀过不少人。
在缺粮的年代,就是妇女在家里把活捉的人一刀刀剐了做干粮。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反胃。
其他的部曲们也都完成任务,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自己做不到无动于衷。
要是去杀女人和小孩,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退一万步说,不杀干净,妇孺又不能像对待猛虎岗的山贼一样,遣人押送回真定。
这样,就难免走漏消息。
而屠灭过山风山寨,还能消除日后黄巾举事时对赵谦的隐患,于情于理都必须屠寨。
赵云心里难受之极,却不知道错在那里。
他机械地指了指十三和破虏,让他们各自带一队人去后面的家属区。
随后,脑袋转向山寨门口,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想,异常烦闷。
桓灵以来,天灾**,汉族人口不断下降。
马上就是黄巾起义,又是一次人口锐减。
接着诸侯乱战,再一次造成汉人的数量减少。
这些都是我们的同胞啊,知道历史的进程,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顿时心乱如麻,不知道何去何从。
身后,偶尔传来妇女儿童临死前的惨叫声。
“三公子,我们回来了。”赵十三和赵破虏几乎同时到达。
和赵十六不一样,那小子更适合暗杀之类。
十三在侦察的时候,胆大心细,冲锋陷阵时更是一员猛将。
在龙队里,也就赵龙等寥寥几个人的武艺能胜过他。
赵破虏是狠,每一次杀贼,都当对方胡虏,亡命冲杀。
他们都知道自家三公子慈悲,不忍心杀害无辜。
上次猛虎岗的事,虽然嘴巴不说,十三等人心里还是蛮有意见,不仅耽搁行程,还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
“走吧,”赵云振作精神:“我们去和赵龙会和,彻底清除山寨。”
寨门前是一个大院子,山寨大厅隔大门差不多四百步远。
赵龙早已带着队伍,精神焕发地站在院子里。
而大厅中,匪首们的吃喝声还在继续。
第二十五章 买一送一,山贼团灭
汝南陈家,并不像一般的寒门那样不堪,粗盐供应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所以陈到的夜盲症并不严重,今晚他也跟了过来。
毕竟下午赵破虏可是听到刀疤嘴里说了他的名字。
当然,破虏不晓得什么陈到,他还以为是别的什么,见面之后两相对照,就明白肯定说的是他。
既然说出了名字,那肯定就是陈到的熟人,而且还有仇。
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然而,他眼睛在晚上还是看不大清楚,要不当初穆候墓就不会为了谨慎起见留在别院。
男儿当杀人,此时的青涩陈到,也就平日里在街坊逞勇斗狠,哪有机会又哪敢杀人?心里面对能手刃仇人跃跃欲试。
山贼们也是太大意,就寨门有两个守卫。
或许他们仗着承平日久,地势险要,鸡公峡又有同伙监视。
一饮一啄,要没有他们的粗心大意,赵家军攻陷山寨的难度成倍增加,现在只能说他们该死,大厅外都没有人看着。
寨门口留下十个人,左右两边寨墙又各留下了十个人,防止漏网之鱼狗急跳墙。
徐庶与赵满这次倒是跟来,不过只能吊在队尾,可不敢让两人走在前面,毕竟刀剑无眼,不小心挂了玩笑也就开大了。
此刻月亮早已消失,寨子门口两根松油火把照得一行人的影子老长,在大厅墙上显出黑压压的一片。
刚才在屠寨的时候,大家伙又收集了好几根,此刻全部点燃,广场上顿时宛若白天。
不过大厅里依然没有察觉,劝酒声、笑骂声从一行人进山寨就没停止过。
寨子两边守卫的部曲,自然不需要光明,他们是防备山贼逃跑的。
你点燃火把,就明白告诉别人那里有人,一窝蜂涌向寨门,压力倍增。
当然,这只是未雨绸缪,相信把大厅里的一伙人全部剿灭后,不排除整个山寨有人还活着,也只是命大。
老天自有好生之德,一两个山匪的漏网又能怎么样?难道还会去报官?
赵满自告奋勇地举着火把,老是想往前边窜,可惜早有两个部曲盯着不放行。
那憋屈的样子,让徐庶在旁边看着忍俊不禁。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暗夜里显得分外响亮,众人都看向他,让一向自诩风、流的元直都搞得面红耳赤。
徐庶颇为恼怒,狠狠地瞪一眼,赵满也毫不示弱回瞪,让在一旁的赵十六直想笑,脸憋得通红。
大家行进的速度不慢,不一刻四五百步就走完了。
两人对视一眼,赵云点点头,赵龙几步上了台阶,一脚踢开大门:“过山风,出来受死!”
他个子不高,长得相当壮实,此刻满厅的山贼和刀疤都大惊失色。
众贼们喝的酒是大路货,不过相当于醪糟抑或叫做酒酿的度数,里面还有不少粮食在里面,根本就不咋醉人。
过山风本来就在装醉,当即脸色一沉:“你们是何人?我伏牛山与你等有什么仇怨?”
对方到了这里,还没人示警,他的心直往下沉,却又想在袁家人不失面子。
“来人啦!”郭成本身酒量不咋地,今晚哥哥亲口承认自己是山寨的继承人,此刻已是大醉,还没搞清形式。
他跳起来喝道:“把这些人拉出去砍啦!”
脸上的麻子都变成了红色,他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出二当家的气概。
没曾想,过山风一巴掌甩过去,把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打在地上。
他缓缓站起,从神龛下走了出来:“是哪里来的朋友?是否有误会?”
心里却知道,今晚不能善了,单凭这伙人看上去的气势,远胜过大厅里的大小头目。
“你不是要杀我的人抢我的马吗?”赵云朗声笑道:“到现在你都还不知道我是谁?”
“赵···云···”刀疤终于反应过来,他颤巍巍地站着,手指在不停发抖。
“我说原来是谁呢,”陈到在宛如白昼的各种光线里看清了:“袁发袁承宗,你的刀疤还在,记吃不记打?”
“陈叔至,少废话!”刀疤恼羞成怒,把自己的钢刀抽出来几步上前:“今天有你没我,受死吧!”
也该他倒霉,当年自觉学武有成,想到汝南城里去显摆下,没想到踢着铁板。
他本身就不是袁安的直系后代,四世三公各种文人墨客数不胜数,故另辟蹊径,想在没有武人的袁家博上位。
那知道处处碰壁,才知晓自己的武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尼玛!过山风都快哭了,这都是什么事啊?原来是袁发的仇人。
连袁家都敢招惹的,岂是自己的山寨敢触霉头的?
“听我说一句,”过山风赶紧跑到前面当和事老:“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郭某的面子上,今天握手言和,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你该死!”赵破虏大喝:“当年张家商队六十三号人,不过是拉了几车蜀锦,你把人全杀死,货物倒手卖了。”
“单家商队,从交州运过来的石蜜,一样被你全部杀掉。”
“还有南郡顾家、桂林郡桑家、巴郡王家、南郡池家,这些家都因为你的截杀家破人亡,前来受死!”
“上!”过山风面沉似水,也不二话,一把大刀就向赵破虏砍去。
只听当的一声,赵龙的钢刀迎上去。
这家伙在赵家军里都以神力著称,只一下就让过山风手臂发麻,差点连刀都握不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袁发冲陈到奔了过去。
赵云怕他因为夜盲症被误伤,使了个眼色,十三抽刀就砍。
大厅里的匪徒们,一看就没学过导引术,脚步虚浮,哪是赵家军的对手?
平时不过是仗着自己等人有几把武器,人多势众,欺负寻常商队而已。
这样的对手,赵云压根儿就没有出手的兴趣。
他退到后面,反而指点起赵满来:“看到十三那一刀没?那有个说道,他刀锋向下,要砍的就是对方的膝盖。”
最先分出胜负的是过山风与赵龙,还没等匪首反应过来,赵家龙队首领刀锋反手一撩,那有些肥胖的头颅飞在半空中。
简直太不经打,郭成倒在地上酒醒了一半,还没反应过来,山寨里的头领一个个或被枭首或被刺死,连引以为豪的哥哥都第一个身死。
他眼珠一转,趁人没注意,偷偷摸摸往右边的侧门爬去。
可惜,还没等他爬到门边,一箭就直接把他脑袋带着钉到门上。
那边厢,赵云还在指导:“射箭的时候凭感觉,感觉都是平日里苦练的结果。你看,我射他脑袋!”
话音未落,箭飞了出去。
赵满还没亲眼看到过族弟显示功夫,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
第二十六章 伏牛山事毕
本质上来说,赵云还是这个年代官场的小白。
赵满不管怎么样,跟随他父亲到汝南几年,耳濡目染之下,对官场的一套甚为熟稔。
汉灵帝刘宏从坐上那位子就没有过安稳日子,边疆四处战火,国内宦官集团和士人集团互相攻讦。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坐在皇帝的位子上,最忌讳的就是造反。
所以每一个山寨的规模都不大,两百人已是极限,要是过了五百人,就是当地的太守你也得赤膊上阵,把贼匪剿灭。
因此,过山风不是不想扩大山寨的规模,只是不想做那只出头的鸟。
虽然把山寨攻下来了,还没到休息的时候,下面鸡公峡的匪徒,一个也不能放过。
所幸今晚山寨里死的人挺多,动静却一点都不大。
夜色中,看着寨门,有些恍惚,过山风连山寨的名字都不敢起。
甚至于在所谓的聚义大厅后面,还建有一座道观,不过,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那都是用来引人耳目的。
万一朝廷真有大军下来征讨,玉皇观就是最好的掩饰。
“三公子,其他地方还要继续清剿吗?”不到丑时,赵龙就从鸡公峡回来了。
徐庶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赵云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天空。
山贼固然可恨,那自己就做得完全对吗?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
尽管不是自己下的手,可命令是自己的。作为赵家部曲,忠诚是第一位的。
哪怕自己要他们去死,一个个都会毫不犹豫挺着胸膛上去。
生在这个时代,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
该死的世道,昨晚住宿的房东年轻时也是山匪,那都是被逼的啊。
“算了吧,今天晚上的杀戮够多了。”赵云摆摆手:“元直,你不必再劝。”
“你心中的小九九我大略知道,觉得这地方不错,自己在这里留下一支人马,扮作山匪。”
“如果天下大势稍微有所变化,各地我们的军队就可以趁势起兵,我说得可对?”
徐庶有些尴尬,赫然地笑了笑:“主公,庶确有此意。”
他也不否认,落落大方地承认。
“元直,赵龙,各位兄弟,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赵云叹了一口气:“像过山风这种人,他们的祖辈或许与绿林有些关系。”
“可在光武爷的治下,一个个都销声匿迹。新朝就有新气象,所有的腌臜全部清除。”
“桓灵以来,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居住在伏牛山的山民就起来打劫。”
“结果你也看到了,一个个不会再去种地,不劳而获取得的财富,让他们忘了本。”
“真要我们留一部分兄弟在这里,山匪就要有山匪的样儿,也会出去打家劫舍。”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用的时候,谁敢保证留下来的人还有用?”
或许是今天晚上心里不舒服,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最后,赵云眼里豪光一闪:“我赵子龙想要什么,就靠自己的本事,一刀一枪打下来,不需要这些宵小伎俩。”
“袁家,不管是袁本初还是袁公路的主意,竖子耳。各地的山贼,云不屑于用。”
声音不大,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让旁边的人听得热血沸腾。
“子龙,没见你以前,我始终找不到原因。”赵满在一旁苦笑:“想我大哥赵原卿,在整个蜀郡也是一时俊杰。”
“可不管是父亲还是叔父,从没夸奖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反而对你赞口不绝。”
“曾经,我还不知道赵家有文修武修的区别。其实,你的所作所为,比文修更像文修。”
“怎么啦?”赵满有些纳闷儿:“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徐庶噗嗤一笑:“从来没看到过你有如此认真的时候,恩,挺好,继续保持。”
天色渐渐亮了,一个个都在原地修炼。
或许战争才是赵家导引术最好的修炼方式,每个人都觉得修为有很大进步。
陈华看着陈到,羡慕地说:“三哥,要不咱也求求主公,改修赵家的?”
陈雷作为大哥,马上就反驳:“我们陈家的导引术很不错的,就是需要大量的肉食和上好的药材。”
“是啊,主公已经许诺,到了真定就让我们静修一段时间的。”陈雨接道:“再说初来乍到,寸功未立。”
“这个没必要考虑,”陈到摆摆手:“赵家的导引术很完整自成体系,我们家传的给主公看了,他说不相上下。”
他拍了拍后脑勺:“我还忘了,主公改动了一些,这几天我正在琢磨,没给你们说。”
“以前我们家传的好是好,但很伤元气。想想看吧,大伯,父亲,三叔,哪一个活过了五十岁?”
五兄弟一时间聊得热火朝天。
曾经山贼的聚义厅,里面气氛很凝重。
好多土匪的头颅堆在角落里,一晚上过去有了臭味。
“主公,此刻你还不能把剿匪呈报上去。”徐庶脸色严肃:“庶认为有三个方面不利。”
“首先,汝南郡和南郡是最直接的,两边的太守一直都在报平安,您一来就剿匪。这样,今上怎么想?何况一边还是令伯父。”
“其二,我们把玉皇观的山匪一锅端,不乏妇孺。如果不带他们的首级,人在哪儿去了?得押送当地官府。”
“此前世人都已知晓主公的文名,连妇孺都要杀掉,肯定会有人以此为借口对您不利。”
“其三,杀死的人中间有袁家人,报还是不报?报的话,与袁家的仇怨摆在明面上。”
“也许汝南袁家,大部分都不是袁安的直系后裔,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在袁家的地盘杀袁家人。”
“四世三公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为了自己的面子,明着不针对您,因为他们理亏。私下里动作不会少。”
“即便不拿袁发的头颅,万一他在来之前和家人知会过,那袁家人也会算到我等头上。”
“所以,我们不仅不能报官,反而要越谨慎越好。留下几位兄弟,等我们从舞阴县城离开以后,再放火烧掉。”
难怪,徐庶在演义中是刘备前期的军师,他认起真来,和曾经在颍川书院的形象截然不同,考虑问题面面俱到。
赵云也不想自己部下只有一个声音,他扭头看向赵龙,希望他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三公子,您怎么说怎么好!”尼玛,这一句话蹦出来,让赵云心里只有苦笑。
赵满期期艾艾地说:“子龙,还是不报的好。”
赵云本身也没想做什么纠缠,就是想看看大家侧重点在什么地方。
作为上位者,就是搞平衡的,事情没有正确也没有错误之分。哪边弱势,就拉一把。
但人家徐庶说得很中肯,拉都不好拉,也没有反对意见。
处理死尸,是赵家军的强项,深挖深埋。
一天后,赵云一行从舞阴县城西行。
赵破虏怏怏不乐地看着,他的噬虏腿上包着药膏,上了夹板。
又过了两天,玉皇观上一片火光,正值好多世家的商队路过。
他们派人上去查看,才发现什么都没有,连人的尸骨都没有。
有人传说,玉皇观是玉皇在人间的道观,享受香火,不应该有盗贼。过山风那批人,是被天收了。
自此,伏牛山区不再有山匪的踪迹。
第二十七章 刺史徐璆(欢迎稻草人大哥)
(ps:深夜两点过,被一个电话吵醒,上来看一眼,居然看到稻草人大哥打赏。十分感激大哥,在我刚进入网文的时候,一直伴随,并成为那本被封的书盟主。)
盛夏五月,后世相当热了,现在外套里还要穿一层夹衣。
在山区,昼夜温差大,早上起来,山溪水冰冷刺骨,犹如寒冬将至。
当然,对于赵家部曲们来讲,小意思。
往往在冰天雪地里,大家伙儿都训练,也就逢年过节休息几天。
一个个部曲们成了家,维护家庭,保护自己的家园不受侵犯,那就去战斗。
“元直,你还怕冷?”赵云有些意外。
学了好些天的导引术,如果还没效果,那说自己给的错了。
“不怕啊,”徐庶尴尬地笑了笑:“习惯,习惯成自然。”
“看什么看?”他喜欢和赵满打嘴仗,嘴角一抽:“看你那怂样,好像比我也好不到那里去吧?”
赵满目光不善,却不好意思反驳。
陈到五兄弟目前还没有完全融入到团队,是最小的陈华,眼里露出羡慕。
大哥陈雷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小子一溜烟就跑过去,这些天他可是十分好奇于十三的大力气。
“没有其他的耽搁,我们午时过就能到江陵了吧。”赵云随手把自己的洗脸巾递给赵一,把头发束起来。
“要是路上不打尖,我们可以到江陵吃午饭。”赵龙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就全速行进!”赵云双手使劲在脸上摩挲几下,人更加清醒:“你去安排吧。”
不到一刻,赵家军都烧了开水吃过炒面和肉干,神采奕奕朝江陵而去。
从襄阳到江陵,本来有船顺风顺水的,不过燕赵男儿习惯了骑马。就是新加入的徐庶和陈到,一个个都想在马上驰骋。
相对来讲,官道要直一些,河道至江水,还得从江夏逆流而上,花的时间反而更多。
黄河流域,是古代开发最早的,我们从区域划分就能看出来。
在长江和黄河之间,有豫州、青州、徐州、兖州四大州和相当于州级别的司隶。
长江以南偌大地方,从巫山一线往东,只有荆州和扬州。
况且荆州和扬州在江水北岸,都圈了好大一块地方。
譬如荆州,南阳郡全部和南郡大部分地方,都在长江北岸。
南郡,秦置,汉高祖元年更名为临江郡,五年复故。
景帝二年复为临江,中二年复故,莽曰南顺,光武中兴后又改名南郡,隶属荆州所制。
东汉时的南郡辖区很大,底下有十七城,基本一城为一县,若有封爵,则改县为侯国。
十县:江陵县、巫县、秭归县、编县、当阳县、襄阳县、夷道县、夷陵县、州陵县及衡山县。
七国:中卢国、华容国、邔国、宜城国、鄀国、临沮国和枝江国。
由于县可改国,因之国与县同格,归纳成南郡所属十七县国亦可,不过此仅账面上记载。
南郡的治所在江陵,诗仙千里江陵一日还就是这里。
江陵的城市前身为楚国国都郢。
至汉朝起,江陵城长期作为荆州的治所而存在,故常以荆州专称江陵。
这里是江汉平原的中心城市,西控巴蜀,北接襄汉,襟带江湖,指臂吴粤,是中原沟通岭南的要冲,号为东南重镇,亦都会也。
江陵富庶强盛,但以洛阳为中心的士大夫们所不屑。
然而,此地的豪门大户,纷纷把家搬到江陵,一时间风云际会,文人墨客遍地。
此时的南郡太守,是襄阳人蔡讽蔡子平。
说起蔡家人,也是大有来历的。他们的祖先,可以追溯到汝南葬的蔡穆侯。
东汉以来,蔡家日渐兴旺,蔡讽的大哥蔡嘲蔡子玉英年早逝,但他掌管家族之后,蔡家更甚从前。
期间,自然有其姐夫张温的功劳在里面。
张温张伯慎,南阳穰县人,受曹操祖父曹腾的提拔,如今已封司空,为大司农。
今天,蔡讽把两个侄子和自己的儿子召集到书房。
尽管才年过五十,因为长兄去世以后日夜操劳,他两鬓的头发都白了。
“茂珪,按说你是哥哥,但你姑父给你定的是郿相。”蔡讽作为现任家主,处事还是极为公平的,并没有因为长兄去世而对侄子刻薄。
“谢叔父,谢姑父。”蔡瓒郑重得拱了拱手。
“文珪,你的运气不错。”蔡讽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向二侄子:“恰好巴郡太守出缺,你姑父就给你拿下了这职位。”
太守?蔡琰有些懵。注,此蔡琰非彼蔡琰。
看着哥哥,他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家兄长的位置只是一个县令而已。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蔡瓒是先谋划的,已经定下来了。而巴郡太守是刚刚出缺。
说实话,不管是蔡讽还是张温,对一个郿相,都不怎么看重,所以拿到职位交清款项,也没第一时间传回来。
两兄弟要说心里面没想法是不可能的,以前的南郡太守就是他们的父亲蔡超蔡子玉,兄没弟及,今后应该是父丧子继。
看着旁边的蔡瑁蔡德珪,哥俩的脸色有些复杂。
当官的,谁不愿意在本乡本土?特别是中原的豪门大族对荆襄一带的世家不待见。
要不然也不可能就一个郿相就把蔡瓒给打发了,他和弟弟蔡琰曾在公府做过事的。
所谓公府,就是三公办公的地方,那可是国家除了皇帝以外最高的权力机构。
至于巴郡太守,中原世家才不关心呢,巴郡是哪儿?益州的一个郡而已,同样在他们眼里是莽荒之地。
“叔父,”蔡琰比较喜欢热闹:“小侄想过段时间去上任,赵云赵子龙正在来江陵的路上。”
蔡瓒虽然没有说话,眼里的赞许目光隐然可见。
“说什么混账话?”蔡讽脸有怒色:“赵家麒麟儿今年还未及冠,你们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有官身。”
说完,也不管两人的脸色,拂袖而去。
其实,他倒真对赵云没任何偏见,反而很是欣赏。
不过,益州赵家,同样在中原世家眼里是莽荒之地出身,为何要比我荆州大族混得更好?
“大兄,二兄,”蔡瑁拱拱手:“放心吧,弟一定把赵云招待好,有甚新诗词,当在第一时间书信告之。”
蔡瓒和蔡琰哥俩匆忙去上任不提。
荆州刺史,是负责监察下属七个郡的太守的。
可是,荆州大族严重排外,宗族势力十分强大,从蔡家能长期霸占本郡太守就可以看出来。
其他一些太守,都是皇帝身边比较亲近的人。
如南阳太守张忠,是灵帝刘宏的表哥。
荆襄本地的大族在本土为官还好一点,毕竟大家都世代居住在这里,也不得不为老百姓干实事。
像张忠这种外来户就不一样,到任之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先把买官的钱赚回来再说。
就算张忠是皇帝的亲戚,太守价格也花了一千万钱。
刺史徐璆不忿,累次在陈述里检举,如石沉大海。
而且,董太后亲自托人给他带过话,让他放过自己的外甥一马。
身在江湖,可徐璆的心在庙堂,盼望着能名闻天下,至少被顶级豪门知道,自然是不肯。
眼看自己这个刺史就要当一辈子,他心里很着急。
“这些本地人在哪儿迎接赵云?”徐璆看着情报,问自己的管家徐本毅。
“回官人,”徐本毅谨慎地回答:“上次他们在燕赵风味波涛阁聚会的。”
“波涛阁吗?”徐璆点点头:“那地方听说最为宽敞,很是适合。”
“随时注意赵云一行的动向!”徐璆穿起自己的官服:“到时,某要亲自去一趟!”
说话间,他已走出屋外。
第二十八章 荆襄群英会
徐璆并不是出身于豪门大族,广陵海西徐家,还永远称不上豪门。他父亲徐淑,是前任度辽将军。
听起来很威风,实质上与辅国将军、虎牙将军、轻车将军、冠军将军、横海将军一样,是三品杂号将军。
每个人走上官场,都想奋力向上爬,徐璆自然没什么两样。
有的人图名,有的人图利,而他想名利双收,才能掌握更多的政治资源。
董太后可是皇帝亲妈,他对董太后都不客气,是投灵帝所好,哪个皇帝不想自己手下有这样几个孤臣?
可刘宏同学整天事情繁多,估计也就他妈提到想惩罚徐璆的时候才能想起这个人,平日里又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六百石的官员?
徐州世家,同气连理,彼此间私下自然少不了沟通接触。
据陈家传过来的消息,赵云当与当朝最大牌的宦官之一赵忠有莫大关系,而今又是荀家女婿,不利用才怪呢。
徐本毅平日里接触不少机密,自家主公的事情略知一二。一层压一层,他自然吩咐府丁去日夜盯梢。
荆州马家,家主马秉马伯雄,在历史上没有留下痕迹。
但是,他有五个非常出名的儿子,在三国演义中出现,有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说法。
可惜此刻他们的父亲才刚刚娶妻,马良的影子都不知道在哪儿。
马家就是个纯粹的商贾世家,祖地南郡宜城,现在垄断了江陵一成的粮食和造船业。
当然,在大家族的眼中,是看不起商人的。
每一代的马家家主寿命不长,因为他们没有导引术傍身,随时都在呕心沥血,算计着生意,以免被大世家所吞没。
而且,不仅仅是马家,徐州糜家,河北甄家,哪一家的家主能高寿?盖因平日里操劳过度,在壮年时就去世。
今天一早,他换上最新的蜀锦衣服,看上去还是个商人,大腹便便。
“马勤,”马秉临上马车前大声吆喝:“今天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在燕赵风味波涛阁,与太守家公子和蒯家等家的公子在一起。”
上次荆襄大族公子们的聚会,他是知道的,可他没资格。
如今不一样,因为赵云给他的信函就揣在身上,以迎接的名义自然就可以混进高富帅圈。
哪像以往,每次和各大家做生意,自己面对的不过是管家之类,连大管家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一直有个愿望,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请最好的老师,哪怕倾家荡产也请,要是天下知名的老师就再好不过了。
否则,纵使家产万贯,在世家眼里在士人眼里,不过与贩夫走卒地位等同。
马车开动,还没等马勤回话,他又探出头来高声吩咐:“够分量的人你给我带来,我们是去迎接赵子龙先生的!”
这里号称富人一条街,居住的都是些富商。
同行相轻,同行相忌,随时都在注意其他家的情况。
马秉的嗓门本身就不小,两声呼喝让守在各家的小厮们慌忙禀告家主。
尼玛,太守之子,蒯家人,这些都是南郡的土皇帝。
虽然都是商贾之家,赵云的大名早些年都传到江陵,云体成为各家公子必学。
一个个大富豪就像疯了一样,四处找关系,想进入到圈子里面。
波涛阁是荆州燕赵风味最大的包厢,,在四楼的最左边,濒临江水沔水,打开窗户,滚滚水流打着浪花倏忽东去。
望着眼前的四层楼,马秉满脸激动。波涛阁也曾花重金和大家族的管家在里面消费过。
到了饭店门口,他笑容可掬,掏出赵云的信,伙计们的脸上笑容更甚,恭恭敬敬带路到四楼,一直送到门前。
见有自家的伙计相送,包间门口的女侍也不会阻拦。
刚踏进包间,正在高谈阔论的各家俊彦鸦雀无声,盯着这个意外闯入者。
“各位好!”马秉微胖的脸上红光满面:“子龙先生曾给在下写了一封信,相约来荆州有要事相商。”
他的信一直在手上就没揣进去过。
信很快就递给了年龄最大的庞启隆手里,他眉头微皱,仔细端详。
“伯雄兄,弟不日来荆州,有要事相商,盼能与兄在江陵相会。”
字迹很简短,可连庞启隆都没见过赵云本人的手迹,更遑论其他人了。
“伯雄是吧?”黄承彦也看过了信,他不认为一个商贾之人敢对荆襄大族们撒谎。
况且,正主赵云马上就要来了,要是有假,今后在荆州哪有他的立足之地?
“正是!”马秉的呼吸不争气地急促起来。
“你来得正好,”庞启隆也反应过来:“昨日未时,子龙贤弟途径编县,全部都是马队,一人双马,今日午时应该就能到达。”
“谢正轨先生!”马秉大喜,深深一揖,自己找个边上的位置坐下。
那边,庞启隆一群人并没有关注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正轨兄这么一说,钧不敢苟同!”此子为习家大公子习钧习少堂:“秦也有杀良将的先例。”
他四周拱了拱手:“杀神白起,在长平一战,坑杀四十万赵国精卒,他的功劳不可谓不大。可一回头,昭襄王竟然赐他自刎。”
“兔死狗烹,那时秦国还没一统天下,好像也没对秦国的国力造成多大的伤害。”
“那按照贤弟的意思呢?”众人都在沉思,黄承彦也来了兴趣:“你说得很有道理,秦国名臣,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在钧看来,就是马匹!”习钧一言震惊了整个包厢。
他慷慨陈词:“北人善马,南人操舟。但我们总不能随时生活在水上,而在陆地上,骑军是最快最有力的攻击方式。”
“少堂兄此言差矣!”蒯越摇摇头:“赵国李牧、廉颇长期和匈奴作战,骑兵不在少数。”
“就是!”蔡瑁也不甘示弱:“连偏居一隅的燕国,都有大量骑兵,怎么赵国、燕国最后都被灭亡了呢?”
按说,荆襄大族都是通家之好,而且世代都有亲家关系。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争论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相让。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
赵云一行,也终于到了江陵城北门。
第二十九章 初至江陵
虽然不到一百骑,前骑与后骑之间,相隔一丈多,绵延两里,看上去蔚为壮观。
见到两丈多高的江陵城门,赵云大喝一声“吁”,随即放慢了马速,马与马之间的距离也缩短了一半。
“再一次来到江陵,感觉好不一样啊!”赵满脸上全是疲惫,也振作精神。
赵云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纵马入城。
城门口的卫兵,一个个都挺直了胸脯,像是在接受上官的检阅一般。
“是三公子吗?”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喜出望外。
“某正是赵云!”子龙轻笑一声:“在后面找一匹马骑着一起走吧。”
根本就不需要人带路,四层楼的燕赵风味,顶楼上飘扬的布帘城外就能见到。
不少家族都派人守在那里,一见斗大的赵字慌慌张张往回跑。只要在途中,大家都以冀州都尉的名义在行军。
可两条腿始终比不过四条腿,就是在放慢马速的情况下,也能比得上人中速跑。
何况众人在街上,也不能撒丫子狂奔,都是大家族出来的,还是很有教养,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做贼被人追赶呢。
“赵云到了!”
“赵子龙到了!”
“赵家麒麟儿到了!”
文字不一样,信息却是一模一样的。
江陵比起汝南郡要繁华不少,城区的面积都大了不止一倍。
燕赵风味在江陵城的西南门,隔着一片民居,在外面是高耸的城墙。
在酒店的三楼上,就能领略到沮水和江水的风景。
左边是一大片食盐市场,再过去是盐监衙门。
背对城墙,门前一大片空地上,停满各式各样的马车。
赵家在各大郡的负责人,中间都带一个青字。
这也是二叔赵仲神来之笔,第一次派到中山的叫赵青东,他就规定了管家一级的区别。
有些人是赵家其他支族,有些是家生子。
名两个字的怎么办?很简单啊,中间加个青字就搞定。
南郡的负责人叫赵青成,他是赵云的远房叔叔。别看中间都是个青字,辈分不一样。
而且两年一期,每个郡的负责人有的轮换,有的回到真定参与其他事务的管理。
“子龙,你来啦!”看到赵云,赵青成满脸堆笑。
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呵呵笑着:“好小子,都快有我高了。”
“成叔,来了一年多,还习惯吧?”赵云把飞云交给小厮,笑盈盈地拱拱手。
“其他还好,就是冬天太冷。”赵青成忙着诉苦:“江陵的墙很薄,当初在建的时候好像是青军那小子吧,也不知咋想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赵云跟着他往里面走:“那冬天晚上睡觉你关窗户不?”
“哪能不关呢?我今年多大了?明年热天就回家,再也不出来了。”赵青成大发感慨:“真老咯,你都这么大啦。”
赵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记得前世四川的同学说他们冬天都不关窗户睡觉,难道现在比后来要冷很多?
“对了,南郡这里的人都聚会好几次,一直在等你呢!今天也在,现在四楼上。”赵青成把赵云带到二楼的客房前,突然想起来。
燕赵风味每一个地方吃东西都在高层,因为大家能看到城墙外。除了一楼的大厅,其他都用来做客房住宿。
“噢?”赵云一惊:“那我先洗漱,完了就上去。”
“对了,元直,叔至,我们一起啊!”他冲着楼道里喊着。
就像中原人看不起荆襄人一样,本地人也看不起荆南四郡。
在他们看来,长沙郡和武陵郡还好一点,桂阳郡与零陵郡纯粹就是蛮夷之地。
自古文武相轻,南阳郡出武人谋士。
可本朝光武爷祖籍南阳,麾下云台二十八将,南阳出身者众,所以,南郡大族与南阳世家之间,关系还算友好。
马秉的观察,南阳郡与南郡人泾渭分明,默默吃喝的一桌,肯定就来自南阳。
那些人虽然也穿着文士衫,一个个显露出来的臂膀,看着就孔武有力。
南郡主要还是玩儿脑力的,蔡家虽然也称作文武双全,只不过是文不成武不就。
然而不能不承认一点,一个人也好,一个家族也罢,崛起都需要一定的运气使然。
譬如这蔡家,老一辈的嫁到南阳张家,其夫张温贵为大司农司空,少一辈的大女儿嫁与黄承彦为妻,小女儿,诶?
马秉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个惊人的发现,嘴角不由一抽。
那边厢,南郡众人还在就刚才那问题争论不休,南阳郡一行好像没有听到,依然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吃着,时而相互交谈几句。
“砰!”房门突然被推开。
“蔡福!”蔡瑁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场合如此鲁莽的举动,不是给我蔡家人丢脸吗?
“公子,子龙先生到了!”蔡福尴尬地一笑,气喘吁吁报出答案。
“来啦?!”正在争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问,年轻的几个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南阳郡的只占了一张桌子,刚好十个人,他们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
南郡作为地主,周围影响力比较大的家族没有一家缺席,三张桌子上都是。
最后一张桌子就是马秉所在,貌似几个中等家族的领军人物,他们一直在静静听着大家族精英们的辩论。
“邓兄、张兄、李兄!”庞启隆站了起来,冲南阳郡那边的人打招呼:“我等是否下楼迎接?”
这些人不是赵云写信邀请的,而是南郡众人合计后去信让过来的。
南郡多是文人,汝南郡的消息传来以后,大家都晓得了原来赵云武艺不俗。
家中老人们自然放手让年轻一辈处理,都血气方刚,哪怕不能胜过天下闻名的赵家麒麟儿,也不能让人看清了不是?
说实话,南郡这边的武艺,根本就不值一提。就像马秉所认为的那样,就是其间号称文武双全的蔡家,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强一点。
“全凭庞兄做主!”被点名的三个人对望了下,张家之人站了起来。
此人名叫张机字仲景,现为南郡治下的一个县尉,被拉来凑数的。可惜他虽然是县尉,武艺却也和蔡瑁不相上下。
“劳诸位久候,云这厢有礼了!”
清晰的话语传进来,赵云带着徐庶陈到,昂然而入。
第三十章 其实我是来谈生意的
“颍川钟家末学后进徐庶徐元直见过诸位!”徐庶也落落大方行礼。
什么?赵云不由吓一跳,这丫从来没告诉自己,他咋和钟家扯上关系了?
不行,下来得好好说道说道,太特么不讲究,连主公也隐瞒。
这倒是赵云错怪徐庶,一个家族有直系支系旁系之分。
直系就是这家族的创始人直系后人,而支系的是此人哥哥或者兄弟的后代。
每一个家族都有女婴的出生,长大后出嫁,如果男方家境不如女方,则依附在女方生活。
甚至还有家族男性的连襟,这些人,构成了一个家族的旁系。
有的旁系甚至为此改姓,有的则用本姓,改不改姓没有硬性规定,你改姓了也不一定受到重用,毕竟家族以直系嫡系为主。
恰好,徐庶的奶奶就是钟繇的远房姑奶奶,还没有多远,是不出五服的那种。
相对起来,陈到就比较简单:“汝南陈到见过诸位!”
他一副武人的架势,做了个罗圈揖。
三人介绍完,荆襄众人早已站了起来。
“吾乃庞正轨,此为黄承彦。”庞启隆在南郡众人里年龄最大,他挨个介绍。
“蒯家蒯良蒯子柔,其弟蒯越蒯异度。”
“蔡家蔡瑁蔡德珪,蔡······”他指着一个少年顿住了。
“我是他弟弟蔡妲!”她声音清脆,听起来就像没变声的少年郎,赵云等人还以为是蔡达呢,也没怎么注意。
她就是蔡讽的小女儿蔡妲,看到赵云嘀咕了一声“也不怎么好看嘛”,见到徐庶,却眼睛一亮,多看了几眼。
从小在大家族长大,尽管在叛逆的年龄,却也不失礼数。
庞启隆干笑了一声,接着为三人介绍。每介绍到一个人,那人就拱手施礼。
一直到最后,看着马秉,庞启隆又卡壳了。
“在下马秉马伯雄,受公子之邀,前来赴会。”马秉知道在大家族眼里,自己再有钱也是白搭,干脆自我介绍。
赵云眼睛一亮,荆州的粮食大王和制造业大王,含笑点点头。
“仲景兄,”庞启隆举手行礼:“正轨对南阳的各位俊彦不是很熟悉,要不?”
“行,机代为介绍。”张机脸色平和。
燕赵风味是封闭式的建筑,在这个时代也是一大创新。
每一层的房屋两两相对,中间有个过道。
而最边上的两个包间波涛阁与山川阁,则把两边的房屋连在一起,还没有过道,自然宽大。别说目前五张桌子就是十张桌子也不嫌拥挤。
听到医圣的名字,赵云已经走到了那桌边上。
“原来是长沙太守当面!”他脸上满是恭敬:“赵云拜会。”
“额,这个还没任命下来,快了。”张机心里赫然,如此机密的事情他怎么晓得?
要知道,目前他的身份是当阳县尉。家族在洛阳传回的消息,正是这个职位。
当阳是大县,县尉四百石,相当于小县的县令。
赵云才明白自己摆了个大乌龙,只好再次抱拳:“那就恭贺仲景兄高升!”
“多谢!”张机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暴露了就暴露了,反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之所以来参加聚会,就是因为要回老家一趟,然后就去长沙郡赴任。
“李家李穆李正平!”张机从左边开始介绍。
“请问正平兄是否有个族人叫李严的?”赵云对那位孤傲之臣印象颇深。
“那是愚弟,年方十岁。”李穆甚是惊讶:“难道子龙兄经过南阳?”
“不曾!”赵云摇摇头:“天下大才,我都曾托人打听。与诸位俊彦在一起,云才能促使自己不断学习,知道自己的不足。”
南郡诸人本来因为他好似对南阳的人都颇为熟悉,一听之下,心怀大慰,看来我等其早已熟悉,故不曾发问。
只有蔡妲,看着文质彬彬的徐庶,眼睛后来都没移动过几次。
“邓勇邓长守,”下一个人自我介绍,有些自嘲:“家里人希望吾来守护家族。”
“可是元侯后人?”赵云心里大喜。
南阳邓家自邓禹以后,逐渐没落,但在历史上,邓家的邓芝与后辈邓艾,可是天下少有的大才。
“正是!”邓勇满脸肃容:“子龙先生真是博学。”
“哪里哪里!”赵云摆摆手:“光武爷的云台二十八将之首,云自然知道。可有一位邓芝邓伯苗?”
“那是族弟!”邓勇惊讶万分:“伯苗年方十岁,与正平兄幼弟同龄。”
“岳父慈明先生今到真定办学,对少年俊彦孜孜以求。”赵云发出邀请,眼睛在大厅里一扫:“凡远途求学者,免一切费用。”
他又加了个诱饵:“往返费用,也由我赵家全额提供。”
不管是什么家族出身的人,对赵家的豪气都十分惊叹,同时又非常钦佩。
传说中孔子教学,有教无类,那些都是历史传说,谁都没见过。
然而,孔圣人据说家境并不富裕,自然不可能给学生一个良好的教学环境。
赵云所说的一切,要是真的执行下去,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可以让更多的寒门学子能被发掘出来。
张机后来介绍的时候,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本身就是一个胸怀博大的人,要不然历史里也不会辞去太守,四处收集治病良方。
和这一时期的另一个医家高手华佗比起来,他并不是专业人士。
看到荆州疫病横行,才到处搜罗各种单方的,胸怀伟大。
赵家的行为,与张机可谓是志同道合,不激动才怪。
角落里有一对父子,男的不到三十岁比张机好稍微小一点。
但他的脸色憔悴,看上去说是五十岁的人也有人相信。
他的旁边是一个儿童,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这对父子是中途进来的,比马秉还要晚。女侍带进来以后,就自动走到南阳郡诸人的桌子边坐下。
在位子上,汉子对谁都不理不睬,眼光一直停在孩子身上。
“吾乃南阳黄汉升!”他此刻才站起来,气势徒然一变:“恕我冒昧前来,打算看看有没人能有办法救治我的孩子。”
“是叫黄叙吗?叙说之叙?”赵云见到了黄忠,更是莫名兴奋。
“对对!以前是。”汉子大喜:“患病后改为黄旭黄朝阳!莫非先生有办法治犬子?”
“待会儿下来我好好看看,”赵云脸色凝重:“家传导引术也许有效。”
武和医不分家,学武之人,一般都懂得一些简单的医理。
见全都介绍完了,南郡众人开始坐不住,蔡瑁不由说道:“久闻子龙兄大才,何不赋诗一首?”
“啊?”赵云苦笑道:“其实云此番游历,是来谈生意的。”
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所有人愕然,只有马秉暗自欢喜。
第三十一章 黄旭病因
赵云走到南郡那桌,拍了拍手,一个清纯的女侍应声而入。
他低低对其吩咐了一声,她急急忙忙出去。
“我的族兄赵满赵顺卿,是汝南太守彦信公的幼子。”赵云想做下文抄公,总得有个由头,创作也不能全凭想象对吧。
事实上,重生以来,每次的诗作词作,都是应景之物,不显得突兀。
远的不说,近的如《陋室铭》,抄袭得恰到好处,还能获得偌大名声,何乐而不为?
蜀郡赵家,光一个名字就能把所有荆襄大族压下去,目前也就张温刚刚登上三公之位。
云台二十八将离得太远,谁家祖上都有历史不是?再说那些光武爷的爱将,与南郡众人的关系并不大。
尽管都是在荆襄数得着的家族子弟,听说赵满要来,大家也不顾礼仪,议论纷纷。
“阿爹,我困了!”赵云的耳朵一耸,在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小黄旭孱弱的哀求。
“黄兄,要不把孩子交给我?”他赶紧疾步回去。
在家经常和弟弟妹妹一起,还是很懂孩子的:“小弟弟,大哥哥让姐姐带你去歇息好不好?”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恩,好!”童言无忌,黄旭咯咯笑着。
黄忠一脸震惊,除了自己和孩子他娘,从没看小旭能和别人刚见面就这么亲近。
不过这称呼是不是太乱了?称呼我兄长,叫我儿子小弟弟!
正好,赵满走了进来,女侍带到门边就准备离开,赵云招招手低声吩咐她。
可怜黄汉升偌大一条汉子,在独子身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虽然很是不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处处跟着孩子吧?
只好眼睛盯着黄旭,却看着那小子顺从的呗漂亮女侍抱着,已轻声交谈起来头也不回地出门。
还别说,赵满生就一副好皮囊,刚才说累了不想上来,在房间休息。
此刻看上去容光焕发,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唇红齿白,文士衫更显风度。加上修炼了几天的导引术,多了一些阳刚之气。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蔡妲,多看了几眼,转瞬间又盯着徐庶。
赵满很是熟稔,频频和众人一桌桌打招呼。
一时间,场面乱哄哄的,到中小家族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把时间全留给自己。
赵云的名气够大,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接触的。再说真定离大家太远了一些,蜀郡就在旁边,说不定能攀攀关系,还能做做生意。
南阳郡的这一桌,稍显平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张机身上。
“要说黄旭,机也曾看过。”张仲景满脸苦涩:“或许是机本人懂得不多,感觉小侄此次比上次见到更虚弱。”
“仲景兄没办法吗?”赵云沉吟片刻,扭头问黄忠:“汉升兄能否讲讲孩子最初发病是什么时候,什么症状?”
“五年前就有端倪,那时旭儿才五岁。”他眼睛里都是血丝:“看忠练武,觉得好玩就开始修炼,然后就有了怪病。”
“眼看着旭儿一天天虚弱,现在走路片刻都喊累。小时候他可是个要强的孩子。”
“汉升兄可否说说你修炼的导引术?”赵云说出去才发现这是别人的忌讳。
“云的意思是修炼你的导引术,有没有条件限制?譬如年龄、性别?”
“忠也烦闷不已,”黄忠摇摇脑袋:“修炼的目的就是强身健体,我也修炼这么多年,就算在孩子身上费神耗力,依然健壮。”
“要说禁忌,好像通篇都没有。忠幼时顺利筑基,不曾有过此等症状。说是需要大补之物做引子,我家境一般,从未接触过。”
所谓筑基,就是能引气入体,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否则,这人就不适合修炼。
“不对!”张机一拍脑袋:“汉升兄你家伯父是村里的族老,每次家中打猎之物,是否尽数与你?且从无断绝?”
看到黄忠愕然,他思路越发清晰:“虽没刻意,从小你就在食用。故你根本就不需要引子,直接修炼就成。”
“后来你家侄子出生,你和嫂嫂生活在城里,县尉,郡尉,看着挺威风。除了给上面缴纳你的捐官费,所剩无几。不知机所说是否中肯?”
黄忠张口结舌,太对了。他从来没想过是孩子导引术的问题,偶尔有那么点怀疑也果断放弃,现在抽丝剥茧,真相大白。
然并卵,都没头绪接下来该怎么办。说白了,就是练功的时候伤了本源。
“云起先说过,”赵云理理头绪:“家传导引术也许有办法,因偏向长生,或许可以让旭儿跟着我,一步步教导,看看效果。”
长生?一个个眼睛都冒出了绿光,但并没有人不识趣,凭什么让别人交给你。
“没那么神秘!”赵云轻笑道:“我家部曲几乎每人都有修炼,然则每人修炼的方向不一样,包括元直、顺卿,都在学的。”
噢?南阳众人除了张仲景和黄忠,都兴趣大增。
一个是文修,另一个接近大成,武力值爆棚,不需要更换。
其他家族不一样啊,云台二十八将流传下来有,到如今要么分家分了,残破不全,要么囊中羞涩,修炼不起。
“其实,我和他们都兄弟般相处。”赵云继续引诱道:“哪怕没有结拜,那不过是个名分而已,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有些话点到为止,像李严邓芝邓艾这些人,确实不想放过。
“子龙!”赵满慌忙走过来,他警惕地看了眼徐庶:“不许看我笑话。”
陈到习以为常两个人的嘴仗,其他南阳郡众人互相对望一眼。
刚才两人叫了主公,而现在赵云的族兄与徐庶这样子的做派,就能确定他并没说谎。
士为知己者死,跟着这样的主公,或许真是个不错的前景呢。
“怎么啦?”赵云调笑道:“看到你混得风生水起的,我都在嫉妒。”
“他们起哄,让我现场作一篇。”赵满苦笑着:“我曾经过这里,做过一两篇。老爷子可是狠狠骂了我。”
“伯父那是望子成龙!”赵云翻了个白眼。
要是自己有个这么有名望的父亲,还需要四处求学吗?赵孟也就初通文墨,在这个讲究书香门第的年代显然不够看。
当然,也不会让赵满下不来台,毕竟专门叫他上来就是为想好的诗词做铺垫。
见自家主公站起,徐庶赶紧跟随。
开什么玩笑,上次在荀家的陋室铭那是自己不够资格,现在可再也不能错过。
毕竟如今的徐庶,还是个文青,成了赵云的粉丝。
赵满喜笑颜开,忙不迭也跟了上去。
第三十二章 徐庶的春天
“诸位都想看我族兄的文采?”赵云呵呵笑着走到南郡主桌。
“那是!”黄承彦最文青,他抚须而笑:“志伯公仲经公虽已故去,却一直是我等楷模。”
“彦信公子柔公也是天下大才,”庞启隆感叹道:“顺卿兄弟家学渊源,定然文采不菲。其实少年人都应该勇猛精进。”
尼玛,赵云心里暗骂,一辈子都没看你咋出头啊。光要别人出名趁早,自己的侄子那不知出生与否的庞统,硬被吹成凤雏。
世家对后辈的扶持,有些时候很不要脸,一颗芝麻就能说成一个西瓜。
什么荀氏八龙,去世的没见到,不知道什么情况,自己只承认慈明无双。
“可能诸位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赵云双手往下面压了压:“顺卿哥他们家最擅长的可不是诗词歌赋,而是民生治理。”
南郡一帮子齐齐哑口无言,他们可都没想到这方面。
人无完人,一个人出名,不一定就是在词赋方面得天独厚。
譬如韩非子,法家的开创者,就没有相关著作留下来,全是强调制度的重要性,依法治国有法可依是他一直在倡导的。
近的像岳父慈明先生,还有另一位大才水镜先生,他们都不以词赋出名。
“不过,阿兄在和我讲述的时候,脑袋里有一些画面。”赵云笑吟吟地:“他对江陵一带了然于心,只是无法用诗作表现出来。”
“云有所触动,作诗一首,来抛砖引玉。”
不待其他人反应,他已沉声吟哦:“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南郡众人文人墨客过半,沉浸在诗作的意境当中。
南阳郡的几个,武夫居多,只觉得朗朗上口,与接触过的大不相同。
当然,也有不怎么精通文理的,像马秉,他百无聊赖,为何这些人对子龙公子如此敬仰?难道诗作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内心里,更是坚定了今后不管吃多少苦,一定要让自家孩子成为文人。
至于蔡妲这个大萝莉,只是在徐庶盯着赵云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马上目光还是盯在徐元直俊俏的脸上。
包间里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赵云心里不由鄙夷:尼玛,诗仙的诗,你们还不满意?
本来在描写江陵巴郡一带,他更喜欢杜甫的那首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特别是上阕的最后两句,称为千古名句也不为过。
但是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年龄状况不符,下阕根本就不能亮出来。而只有上阕,总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今的长江叫江水,自己吟诵就能觉察出不尽长江滚滚来气势非凡,而不尽江水滚滚来瞬间打入尘埃。
“好诗啊好诗!”文青头子黄承彦闭上的眼睛终于睁开:“想我等世居于此,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还有如此佳句。”
“是啊,姐夫!”蔡瑁也不尽感慨:“都说子龙兄大才,今日终于大开眼界。”
众人随声附和,一时间满是赞叹。
至于那些中小家族的人,赶紧叫女侍们拿来纸笔,誊写下来。
胆子大的,让赵云现场落款,不曾想这主一点儿都不高冷,微笑着一一答应。
就连马秉也央求人誊写,腆着脸凑过来请求落款。
连带的,字写得好的庞启隆、黄承彦身边围满了人。看着赵云都这么谦和,他们也不好意思托大,用心抄写。
“对了!”蔡瑁也捞了好几份儿,毕竟他的云体写得不错,写完猛拍脑袋:“子龙兄,你这大作叫什么名字?”
名字?哎哟我去,众人才反应过来,一首诗总得有个名字吧,顿时风中凌乱,诗都写好了,诗名写在哪儿?
“就叫过白帝城吧!”他随口答着,签下“过白帝城赠马伯雄兄赵子龙”,最后签下了年月日,抬起头来见到马秉那张笑成花的脸。
其实,在赵云的字体和新体诗刚刚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争端。
京城里,赵温与蔡邕左冲右突,总算让非议的声音小了许多。
当时,一些言语自然也传到了赵云的耳朵里。
他说过几句话。
“文字在进步,我等从先民的文字一步步到了今天,如果还守着老祖宗的衣钵不放,那我们的文字就只能原地踏步。”
“至于诗作,来源于劳动人民的创作。风雅颂无一不是如此。”
“我们随便找一段来看看: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我想,就是蒙童也能明白诗中的意思,因为诗词都是给人看的。”
“什么时候,词赋成了那些无病**的人手里的工具?”
“我写一大堆词意古奥的东西,拿给现代人研究琢磨吗?”
自然,他的话也被有心人传播开来。反对的声音肯定还有,不过明面上就不再针对,大不了是暗地里的较劲。
据说,当晚赵忠很是高兴,回到居所喝了一大杯高粱酒,第二天中午都没爬起来。
天可怜见,赵家在文坛也有了一席之地。
到了今天,荆襄的文人肯定也有不感冒的,自己写不出来,拿下去细细揣摩,说不定有朝一日可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呢。
譬如习家的人,打三人进来就不曾发声。
起先,赵云就看到了蔡妲的异状。导引术到了这个地步,感觉何其敏锐?
只需要抬眼轻轻一扫,所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德珪兄,那是令妹吧?”赵云把蔡瑁暗中叫过来,在角落里交谈。
毕竟他虽然做出了一首诗,也不是荆襄士人们的中心,不可能所有人围着他转。
可笑的是,坐在蔡瑁身边的蔡妲还全神贯注地盯着徐庶看,压根儿就没注意自家兄长已离开了座位。
这妞难道就喜欢风、流倜傥的男人?貌似还是个大叔控。
或许真是这样,要不历史上她哥哥让她去给刘表做小妾,也是欢天喜地的。
不然,蔡家就算不是袁家荀家这样的大家族,蔡妲不愿意家人也不会过于强求吧。
蔡瑁终于发现了妹妹不对劲的地方,苦笑着:“正是,小妹从小受父亲宠爱,眼看就要及笄,还终日顽皮,所有定下的亲事全不满意。”
在聚会上,自然不少场合有女子,可那都不是自己家眷,而是官府奴婢。
“不然。”赵云颇有意味看了一眼徐庶,发现这小子正在看自己,于是他眼色示意了下。
当然,元直可能没有发现蔡妲的性别,顿时面红耳赤,他可不是男风爱好者。
“令妹天真浪漫,”赵云戏耍了下徐庶,接着道:“我友元直,本钟家旁系,乃水镜先生爱徒,二人亦师亦友。”
原来这小子这么厉害?蔡瑁肯定知道司马徽。
随即他也释然,所谓人以群分,赵云身边怎么可能跟样酒囊饭袋。
“婚姻大事,子龙兄可否容瑁回禀家父?”蔡瑁心头长出一口气。
高不成低不就的妹妹,终于有人要了。
徐庶不明所以,仍旧在那里发懵。
第三十三章 海洋贸易
“那云就静候佳音,”赵云大喜:“看来不日我们就是亲家,当带着元直上门提亲。”
蔡瑁只有苦笑,他说不出话来。自家妹妹那个花痴样,就连傻子都能看出她看上徐庶了。
心里话,他对这门亲事不满意,毕竟元直还没功名在身。他中意的是赵云,可荀家已珠玉在前,蔡家女不可能做妾吧。
顿时满心纠结,只好想着回家让老爷子烦恼。
回到座位上,张机挤眉弄眼:“子龙贤弟谈妥了?早闻太守大人家小娘名妲,容貌秀美,诚不我欺也。”
“自然!”南阳郡众人专门腾出了四个位子,赵云确实没多大兴趣和南郡的人在一起:“元直,此女你可否满意?”
“他?她?”徐庶瞠目结舌。
既然是一个女孩子,仔细一看,蔡家小娘眉目如画,虽未成年,却是一个美人,尽管眉目间有一些桀骜之色,都无伤大雅。
开什么玩笑,连一个小女子都摆不平,那就不是徐庶。
“只要蔡家同意,全凭主公做主!”他本想说回家告与母亲再行定夺,念及真定与南郡路途遥远,一来一去黄花菜都凉了。
他这话一出,就连心情郁结的黄忠都不仅莞尔。
“诸位仁兄!”赵云笑了片刻站起来:“早前云曾道,来荆州就是为了和大家做生意,不知兄等可曾忘却?”
“不曾!”马秉心情激荡:“子龙先生想要什么,马某当以成本相送!”
一个能和赵家打好关系的机会,真定赵家远在河北,生意早就到了荆州,燕赵风味为龙头的饭店旅宿食盐等为荆州人侧目。
更何况,蜀郡赵家可近得多,全走水运,锦帆贼以后如今也没水贼。即便有,蜀郡赵家的名字就可以让诸邪辟易,退避三舍。
原本一家饭店的开设,本地人并没如何在意。接着旅宿、食盐的冲击,让大家目不暇接。
等到有人发现想要打压的时候,才发现早已成了庞然大物。
马秉话一出口,就知道糟了,自己一个商贩之家,其他人都没开口呢。
“谢谢马兄的仗义!”赵云没想到这家伙像托儿一样,恰到好处。
“毫不讳言,我赵家就是以商立家。”他话锋一转:“古有陶朱公美玉在前,云家不敢僭越远远不及。今云来荆州,和诸位商议海商之事!”
既然把范蠡老祖宗都搬出来,众人心里也不抵触。你再牛逼,能比得上那曾经助越伐吴的一代名相吗?
“海商?!”黄承彦本身就是荆襄大族的异类,他眉头一皱:“敢问子龙是说在海上做生意吗?”
确实让人接受不了,海上把东西卖给谁?龙王爷吗?还是虚无缥缈的什么方丈蓬莱的神仙们?真有神仙可不食人间烟火的。
“正是利用大海做生意!”赵云点点头:“大海之大,无法想象。光凭人力,穷其一生都不能走完,利用舟楫,则远达异邦。”
“传言海外之人,皆化外之民。”庞启隆小心翼翼,毕竟他不熟悉:“他们仍茹毛饮血,甚至还吃人,如何做生意?”
“正轨兄都说了是传言,”赵云笑道:“在交州没有归化之前,先辈们怕是也这么认为的吧,只不过是比我们落后一些的部族而已。”
“哎呀,庞大哥你吓死我了,还吃人呢!”蔡妲小手拍着胸口。
有了主公和张机的解释,徐庶将信将疑,看到小娘的小女儿做派,确信无疑是女孩子。
真要娶一个男的回家,徐家丢脸,连钟家都要跟着蒙羞。
蔡瑁看着大而化之的妹妹,皱眉不已,越发后悔带她来参加。唉,也不是带的好吧,偷偷摸摸穿着文士衫快到了才知道她也在。
“从古籍上,云家得知,从交州、扬州、徐州、青州、冀州、幽州出发,经大海能到达不同的地方。”
赵云侃侃而谈。
“云幼年时,曾与父亲一起贩马的苏双与张世平叔父在河水口扬帆出海,至今九年矣。九年来,每年都有人归家告知平安。”
其实,两人也没严格分道,哥俩一个走陆路,一个走海路,互相呼应,每隔十天半月,都在一个地点等,不见不散。
赵家部曲,每隔半年确实回来报了平安。
出发之日,赵家财力已是冀州之冠,从交州采购巨舟。赵家劲卒,都是见过血修炼了导引术的三流二流高手。
他们的远航,把赵家的崛起拖慢了至少两年。
在赵云九岁的时候,赵家的触角才缓缓扩张,不是财力的问题,而是人才的培养。
好在流民处处,赵家的金字招牌让流民们趋之如骛。
“云随身的护卫首领赵龙,就是远航归来的。”赵云呵呵笑着:“他才归家三年。”
这个年代远洋贸易唯一的麻烦就是地图和语言,拿在手上怎么看怎么不像后世的模样。
名字也是稀奇古怪,什么大鸟岛、小树湾、熊窝子,不看比看还清晰。
“九年?”荆襄大小家族一个个都石化了。
那是什么概念?大汉疆域够大了吧,要是处处能行船,半年足够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当然,赵云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远洋队伍经历了多少战争,纯粹是殖民般的手段。
刚开始不管是苏双还是张世平,都小心得很,毕竟人生地不熟。
渐渐的,发现不少地方都太落后,甚至有拿着石器的族群,那还等什么?征服吧!
“这个,子龙贤弟,确实我等都没有经历过!”庞启隆一脸无奈:“大海对我等来说,实在凶险。”
“是啊,”蔡瑁也满脸余悸:“一次瑁在沔水上,遇到了大风大雨,家里的部曲丧生者十之七八,瑁本人也险些······”
“大兄,就是你发高烧那次吗?”蔡妲已经被哥哥告知要结亲的事,正常许多:“那时我好小,让你赔我玩你不肯,爹爹第一次吼我。”
就是现在你也不大啊,就一小孩儿,蔡瑁心里苦笑,嘴巴上却不能说出来。
“云在想,世界处处都充满惊险。”赵云接过话题:“遥想先民们征服自然,第一次下水,都以为一去不返吧。”
“大海上有凶险,陆地上又何曾太平?敢问德珪兄,蔡家这些年收入可曾猛增?”
蔡瑁面有难色,还是缓缓摇头。
“这就对了!”赵云眉毛一挑:“各家在陆地上的生意,东家多一分,西家就少一分。那我们就把眼光放远些,从大海出发,到达彼岸。”
“可子龙先生说,贵家商队九年还不曾回归?”说到生意,马秉就很严谨,这时候也无所谓地位,在商言商。
“苏双叔父与张世平叔父的这条路线,不是我们今后的主要方向。”赵云摆摆手:“青州对岸,就是传说中的蓬莱。”
“不过是个未开化的岛国,当年徐福带着五百童男童女最终到了那里,他的墓都还在。”
“如今,那地方叫邪马台或者东瀛,是一个女王!”
女王?蔡妲眼睛一亮,看着自己的哥哥,悄悄地舔了两下舌头,不巧正被徐庶看到。
两人目光交错,双双脸色一红。
随后,赵云把流求、夷洲、柔佛、真腊、吕宋的大致情况都做了说明。
海洋贸易对大家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回家和父辈汇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决定的。
“璆见过诸位俊彦!”徐璆却在这时:“荆州欢迎你,子龙贤弟!”
他眉目含笑,盯着赵云。
第三十四章 神仙醉的魅力
“云见过刺史大人!”赵云一愣,他跑来干嘛。
徐璆年龄和张仲景相仿,职位上目前张机稍微弱一些,马上就要到任的太守可是两千石的高层官员,不是六百石的刺史能比拟的。
难道他听到什么风声?也想来分一杯羹?
可之前从没在公开场合说过,只是在和徐庶他们的闲聊了暴露了一些,也不是很详细。
再说海西徐家也不是多有钱有势的家族,要参加海商,拿出的钱可不在少数。
心里有些吃惊,脸上不动声色:“想不到小子前来,竟然麻烦大人前来。”
“这里只有徐州徐孟玉,没有刺史!”徐璆哈哈大笑:“子龙贤弟一路辛苦,我们荆州人杰地灵,江陵为州治所在,更胜三分。”
“诸位,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让我们举起杯,欢迎子龙贤弟的到来!”
毕竟是在官场混迹的人物,说起场面话来游刃有余,到场就掌握了主动权。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只有蔡瑁心里有些蛛丝马迹可寻。
今年徐璆举报南阳太守张忠贪污一亿钱,材料直接递交给大司农府的。
而他的姑父张温就坐在那位子上,左右为难,最后不得已呈报给了皇帝,据说还是遭到了太后娘娘的记恨。
唉,你想当清官谏官直臣,可别连累大司农府,说起来贪墨也该张温管理。
但是你举报张忠一个人好了,接连举报其他其他六个郡的太守都有贪污行为,连每一个县的不法数目也全数上报。
好在张温就是大司农,直接把南郡那一份拿掉,其余的五郡呈报上去。
前些日子太后专程派了中常侍过来,请徐璆照顾下自己的外甥,得过且过。
可你姓徐的怎么说?“臣身为国,不敢闻命。”
太后的命令也不听,那可是皇帝他妈好不好?现在有压力了,来找谁化解?
“且慢!”赵云不知道弯弯绕绕,满面春风:“此类酒品,只是平日里才子们吟诗作赋才喝的。我等男儿,当喝烈酒。”
烈酒?这酒度数可不低了。毕竟来波涛阁消费,动辄以十万计,燕赵风味的赵青成可不是什么迂腐之辈,拿出二十度左右的酒。
在荆襄众人看来,那酒和其他地方的比起来,简直就是酒中仙品。
只见赵云拍拍手,让门边的女侍进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子龙贤弟,璆久闻燕赵风味佳肴无双,美酒浓烈。”徐璆着实没来过:“难道烈酒也分好几等吗?愚兄可有口福了!”
此人在荆州确实不招人待见,确切地说,大家族看不惯。
虽然众人平时嘴里鄙夷荆南四郡,哪一家与四个郡没有利益瓜葛?
好家伙,除了桂阳郡赵纯一下子就被拿下三个太守,要不然张机也不可能上位,从某种程度上他还沾了徐璆廉政作风的光。
新的太守到来,又得耗钱费力搭建关系网,毕竟新太守有自己的一批人。
赵云哪怕不知道这些过节,看到徐璆说话别人都不搭腔,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诸位兄长应该没有喝过比普通高粱酒更烈的·····”他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以前都称的是低度高粱高度高粱。
还好,赵云脑袋转得快:“实不相瞒,我北方冬天冷冽,故有高度烈酒神仙醉!”
恩,这名字不错,今后吩咐下去,就以神仙醉命名。
赵家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下一代人还没起来,老一辈人起的名字都很直白。
以前从来不认为有问题,现在才发现其中的问题相当不少,要卖个好价钱,名字相当重要,闻其名就能让人心向往之。
“神仙醉?!”文人武夫,大都好酒,果真听到名字就垂涎欲滴。
一个个都不说话,期待地望着微闭的房门。
倒也没等多久,掌柜赵青成亲自带着陪酒女侍,后面跟着小心翼翼捧着酒坛的小厮们。
“诸位俊彦到燕赵风味为我侄子接风,”他谈笑风生:“招待不周,请恕罪!”
最为惊讶的是蔡瑁,记忆中也就见过大掌柜一次,那次是父亲招待姑父的亲弟弟张恒。
平日里来过几次,从没见他出面敬酒什么的,一般都是二掌柜赵春雷。
“原来赵掌柜是子龙兄的叔父?”蔡瑁打蛇随棍上,自然不会顾忌到对方商贾的身份:“那今后瑁可就跟着子龙兄叫叔父了。”
赵青成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拿眼看着自己的侄子。蔡家有太守怎样?我赵家又不是没有。
曾有机会到洛阳,他可是受到赵忠的热情接待,一个太守算个屁呀。
“哈哈,成叔,蔡家很快就和我们是亲家!”赵云笑着解围。
“亲家?!”赵青成心中一热,难道蔡家愿意把女儿嫁给子龙为小?
“就是我兄弟徐庶徐元直!”赵云拍了拍那傻笑着哥们儿:“那是德珪兄的小妹蔡妲,改日我们到蔡府求亲!”
“那敢情好!”赵青成也是玲珑之人:“来来来,我代侄子先敬大家一杯!”
酒坛一到桌上,小厮们很有眼力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陪酒女侍笑意盈盈地倒酒。
徐庶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只见蔡妲狠狠地瞪过来,他马上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看着杯子里的酒一点点倒满,酒香扑鼻而来。
不是第一次喝,在阳翟那次醉酒,还不知道原来酒名叫神仙醉,现在依然回味。
赵青成敬了一杯酒便告辞离开,他年龄最大,又是长辈,意思一下也就可以了。
“咳咳咳咳!”徐璆从没喝过高度酒,呛得剧烈咳起来。
实际上连燕赵风味二十度左右的白酒也没尝过一次,今天的神仙醉大约四十五度上下。
“好酒!”黄忠一饮而尽,眼睛一眨一眨地。
他长期心情郁结,今天算是打开了。儿子的病症找到,眼看治愈有望,心里高兴。
事情都有两面性,既定历史中,要不是因为儿子离世,他把全部精力放在武艺上,会不会达到顶级武将的程度还很难说。
“满上!”他吩咐女侍:“今日某要敬仲景贤弟与子龙贤弟一杯!”
张机胸有沟壑但不善言谈。
赵云笑着摆手告饶:“汉升大哥你放过小弟吧,可否容云抿一口?那边庞兄、黄兄、习兄、蔡兄都等着呢!”
抬眼望去,果然一个个虎视眈眈。
“嘿嘿,今日子龙先生给我等又带来一条天大的财路。”马秉端着酒杯已经走了过来:“请允许伯雄敬一杯!”
此时还没有寺庙,不然就会说借花献佛了。
一时间,包间里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对手
文人爱酒,要不然那么多有关酒的千古佳句就不会流传出来。
此时喝茶的习俗还没有大兴,试想一下,旁边什么都没有,在那里皱着眉头构思像在茅坑里憋着一直那啥。
要是有酒就不一样了,时而抬头望天,时而抿一口小酒。
忽然间脑袋里就有了思路,拿起笔来一蹴而就,然后仰起头来把酒干了。
那场面,那酸爽,简直美妙得不要不要的。
谁说文人墨客就是哼哼唧唧吟诗作对?我们也豪放啊好啊?
更何况酒能助兴,传说中很多大文人诸如李白之流,有酒才有思路。
当然,这些现在都是赵云的后辈。
黄承彦有些上头,他本身就是文人的异类,第二杯酒下去,嘴里就开始吟哦:“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
“诶?”他看着旁边的陪酒女侍,一拍桌子:“有酒怎么会无乐呢?”
这些女侍们,是赵青成从太守府那里塞钱请来的官方奴婢,大都是犯官的家眷,从小家教良好,对乐器熟稔。
“公子稍待!”她低声告罪,吩咐人把她的乐器取过来。
她的乐器是一把月琴,拿起乐器,气质一变,从妩媚劝酒女变成高冷女王。
只见她贝唇轻启,如梦似幻的歌声开始荡漾在包间里:“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既醉以酒,尔肴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景明······”
“谁说某醉了?”黄承彦一声大喝:“某没醉,上酒!”
“公子,奴也会!”在赵云身边的小娘约莫十二三岁,都还没发育开。
她牙齿轻咬着下唇:“奴自小都会的,阿爹专门请人教过我。月姬没奴弹得好。”
实话实说,重生以来,赵云还是初次见到这种场面。
阿爹赵孟,是纯粹的武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是他的最爱,就像桌子上黄忠等人正在做的事,根本没空去听。
受家主的影响,真定赵家从来没有过这种骄奢淫逸之风。
到了颍川书院,平日里都在学习。去一些寻常的酒肆,那里就有官奴。
事实上,每个地方的燕赵风味里都有一批质量上乘的官方奴婢,但那费用比寻常酒肆高了太多,只有富豪们才能消费起。
而每次请客,都是赵云掏腰包,自然不会想到要奴婢来陪酒。
他请的地方都这么高大上了,别人回请肯定也只好在燕赵风味。
可以说,以赵云为中心的小圈子,大家都知道他从不狎妓,也就没人提起。
更何况,在一般酒肆找官奴陪酒,给一金两金就差不多了。到了燕赵风味你试试?至少是十金起步,那价格也不是学子能承受的。
“有姓月的官员犯事吗?”赵云一愣,扭头看向硬蹭过来的徐璆。
没办法,荆州刺史又如何?世家大族根本就不鸟他,进来之后没任何人和他说话。
“子龙贤弟有所不知,”徐璆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成了官奴婢,都有新的名字。”
旁边的小娘很失望,这子龙公子连和自己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吗?
赵云感到新奇,凝神听着,简直是天籁之音,后世的歌后什么的弱爆了。
最无聊的徐璆第一个醉倒,他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心情不好,酒又是高度酒,还一杯一杯地猛喝,不醉才怪呢。
后面的人,接二连三一个个开始说酒话耍酒疯,就连黄忠也喝得迷迷瞪瞪,杯子里的酒,就像白开水一样,进了他的肚子。
燕赵风味规模是不小,可安排赵云一行,所剩客房无几,那还是在赵家部曲好几个一个房间的情况下。
眼看这些贵公子今晚是回不去了,连三楼四楼一些包间都腾了出来,把他们安置进去。
当然,也有没醉的,要么是这人不好酒,要么就是这人没怎么喝。
其中有一人,本身是好酒之人,平日里喝酒很是尽兴,在荆襄一带哪怕是文人,也以豪爽著称,酒品连庞正轨黄承彦都折服。
包间里喝酒的杯子,只有后世功夫茶的杯子那么大。
沁人心脾的神仙醉从酒坛里倒入酒樽,再由酒樽倒进每一个小杯里。
真定赵家,一直都在引领流行风潮,其他酒肆乃至豪门世家,都没有瓷器酒杯。
曲阳离着真定不远,考古专业出身的赵云,找到了定窑的位置,尝试让人烧制瓷器并投入使用。
那人看着精致的杯子发愣,浅尝了三杯酒,就不声不响离开。
房间里闹哄哄的,谁都没注意,就是赵云也被气氛感染,失去了少许警觉。
燕赵风味今日人满为患,门前广场上停满了马车。听说赵家麒麟儿来到的富商们,想找个机会蹭上去结交一番。
他的仆人们早就在大厅里用过粗茶淡饭,这些都是饭店的惯例,给下人们备一桌,钱从主子那里扣除,本身也没几金。
“公子,出来啦?”等候的那些仆人一惊,本来在和其他府上的家丁闲聊,赶紧收住话头跑过来:“现在我们回去?”
“恩!”公子突然没来由地疲惫,懒洋洋躺在马车上。
“不!”他揉揉额头:“趁着城门还没关,我们到别院去!”
说起来,他家情况和马秉家相仿,都是商贾家族出身。
他家传承已久,而马家只不过靠着马秉和其父亲马鸣的钻营,一举成为荆襄巨商。
可惜商人地位低下,这哥们儿家早就想洗脚上岸,成为书香门第。
应该是从他曾祖父开始就在谋划,逐渐淡出商场,四处购置田庄。
江陵周围的土地寸土寸金,他们就用钱砸。
别人家一亩土地一万金,那我给你两万金,两万金不够吗?那就三万金!
最疯狂的一次,他曾祖父的管家以五万金一亩的价格买下了庞家的几块土地。
说也奇怪,竟然在荆襄贵圈说他们家乐施好善,只不过多给了那些大族钱买土地而已。
老人们不再出现,居住在城外别院。年青一代进入世家族学,家也就安在城里。
当又一代出现,上一辈名声还不够的时候,又悄然隐退。
一来二去,他们家被南郡世家所接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们家每一代人出手大方,和贵圈的人出去都不让别人花钱。
一辈辈的积累,到了他这一辈,父辈、祖辈们呕心沥血,写了好多词赋,准备拿出去一鸣惊人。
惜乎真定赵云横空出世,他还没等拿出手,那边已天下知名。
有珠玉在前,他时不时也拿些誊写的存货出来,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别院离城门越二十里,马车到的时候已是黄昏。
“回来啦?”他父亲看上去就是个纯粹的文人,言谈举止十分淡定。
“父亲,刚才我在燕赵风味吃饭,迎接真定赵家子。”他恭恭敬敬回答:“您看,我们是不是让他这次从江陵空手而归?”
老头手里一抖,茶汁溅落在书桌上也没注意。
他放下茶杯:“说说看!”
年轻人就把赵云此次来的目的,以及自己想好的思路说了出来。
他父亲眼睛微闭,本以为没注意听,谁知随口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这哥们儿欢天喜地,自去准备明日城门开了以后就要做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诸家反应
夜幕慢慢降临江陵城,雾气像是开了挂,瞬间迷茫了城里的每个角落。
赵家的人还是不够用啊,摊子铺的越来越大,人才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多。
在这样的形式下,以燕赵风味为龙头的赵氏财团,在每一个地方都会雇佣数量繁多的本地人,不然光凭赵家本家是没这么多人才的。
人员雇佣一多,管理起来就异常复杂,总有制度触及不到的角落。
在赵氏商业这艘航空母舰里,有许多的女性,可能是妇女,也有可能是少女。
有的是赵家在当地收养的孤儿,这种忠诚度极高,不少还被送到本家,从此一飞冲天。
有的是官奴,有人赎身,然后给个妥善的安置地方,无疑赵家工资高名声好是最佳选择。
有的则是本地雇佣人员,她们有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有自己固定的休息安排。
当然,除了女性还有男性,不过每个地方使用的女性比例稍微多一点。
名震天下的赵家麒麟儿到来,自然吸引了江陵城各个领域的目光。
在他没来之前的好多天,一些人手里收到多少不等的酬金,只需要提供赵三公子此次来的目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世家都有资格进来。
可以说,波涛阁里的此次聚会本身只有大家族才能参与。
但每个大家族下面有一些附庸家族,或是在他们面前展示肌肉,或是让新归附的家族看看实力,说白了就是显摆。
要不然,马秉那一桌就不会存在。
这种家族数量极少,平均三四家才有一个名额,不能让赵云看轻不是?
所以那些根基浅没有知名文士的中小家族,就排除在外。
到了这时,那些被收买的人就有了用武之地,几乎每时每刻,波涛阁的消息就以各种渠道向四面八方传播。
庞家在文事方面,是南郡当之无愧的大拿,他们在第一时间知道。
现任家主庞正修,是庞德公的大哥。
庞家先祖在王莽时期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害,当别人是单名的时候,他们一直在坚持双名,直到庞正修他们下一辈人才决定恢复单名。
庞家人口不多,总共才三支人在沔水之滨生活,也不分什么直系支系的。
要不然,庞启隆不到而立不可能有机会来管理家族商业事务,这已经是一个家族的核心了。
此刻,庞正修坐在书房里,听着管家庞斌的汇报。
“斌哥,你觉得赵云所说的海路生意能做吗?”他皱着眉头,听起来好像很有赚头的。
“家主,斌到过的最远地方,就是蜀郡。”庞斌难为情地摇摇头:“这方面还需您和二爷商量。”
“正轨呢?”庞正修饶有兴趣地问:“生意不是他一直在管吗?”
庞斌并不是庞家人,他父亲年轻时候收养的孤儿。
然而,正因为庞家人少,谁也没人拿他当外人看。
“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家主。”庞斌脸色严肃:“正轨少爷年纪不大,刚当父亲,还缺少了阅历。”
“最重要的是,他对赵云有异乎寻常的好感,还没来之前就与黄家、蔡家等商量着迎接。”
“斌并没有说正轨少爷做得不对,恰好相反,能与真定赵家搭上关系,对庞家来讲,有很多好处,至少不用困守荆州。”
“然而,生意就是生意,不能以个人的喜好来决定。故不能太过注重正轨少爷的意见。”
他的年龄眼看就要跨过六十大关,做不了几年就要回家里养老。
在庞斌眼里,庞正轨依然是那个四处撒丫子疯跑的正轨少爷。
“行了!”庞正修赞许地点点头:“斌哥你要注意休息,不再年轻啦。我还希望今后正轨接手后我们哥俩结伴出行呢。”
弟弟庞德公从不出来,他也不想劝,人各有志。外面有自己等人遮风挡雨就好,弟弟想做学问那就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
蒯家的家主是蒯良和蒯越哥俩的父亲蒯权,他已经喜欢上了喝茶。
曾在燕赵风味喝过一次炒制的茶叶以后,对茶饼就没碰过,每年都会找赵青成拿一些茶叶。当然,不可能白拿,都是吃饭时顺带的。
说实在话,他很欣赏赵家这过江龙,生意归生意,从不参与荆襄本地的家族矛盾。
在心底里,他本人对商贾并没啥抵触,不做生意吃啥喝啥?
荆州本身就是通衢之地,上连洛阳,下达交州,东接豫扬二州,西通巴蜀之地。
这么好的条件,不做生意就白白浪费了。
脑袋里,一直在回想着刚接到的消息,对赵云的话颇为认同。
市场一眼都能看出来,每一个家族都不能独吞任何一个行业。
在每一个行业,所有家族基本上做到了极致。如果想广开财路,就得另想办法。
不过,想到海商,他心里就有些打怵,东边扬州之地的家族们,因为江水的便利,每次从荆州过去的船队收费不菲。
除非赵家人也像联系荆州一样,把那帮扬州佬的思想做通,不然生意就没法做。
做生意,无外乎就是互通有无,拿自己的特产去换别的地方没有的。
荆州本身粮食丰富,西边巴蜀之地蜀道艰难,南边交州之地位置偏远,反而让荆州人掌握了不少沙饴石蜜与蜀锦份额。
北方少粮,从南阳或者汝南过去,山路颇多,运量小。
而从江水走水路,始终绕不过扬州。
一时间,他想得很多。
毕竟海商,那要抽取不计其数的资金,先与家族里的人商量,然后再和其他家族碰头,确定下每家的比例和种类。
做是一定要你做的!
夏天是江陵最忙的时候,太守蔡讽回家颇晚。
虽然一般的人过午不食,那只是因为他们吃不起,蔡家显然不在其列。
食不言寝不语,他吃晚饭的动作不快不慢。
等他一吃完,刚到书房,发生在燕赵风味的消息也就到了。
和别人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反正不管哪一家要做海商,肯定少不了蔡家那份儿。
徐璆去了,他去的目的大致也能猜出一二,而且以私人身份去的。
赵家那年轻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自己家的小娘居然也跑过去,想到蔡妲,他露出了笑容,那是结发妻子和自己的最后一个孩子,刚生下来不久她妈就没了。
颍川钟家子,家世很不错嘛,到时候见一见,如果人才各方面可以就把小娘交给他又何妨?
荆州太小了,蔡家要想办法走出去,不然也不会与姐夫给侄子谋求长安附近的县令职位。
先是侄子,然后是女儿,好像路子也不错。
不过,毕竟只是个计划而已。他叹了口气,准备歇息。
窗外,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