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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叹     毒女当嫁txt下载     毒女当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贴心

    有赵氏与唐氏的操持,又有霍初六的帮衬,加之霍十九冷着脸往前厅主位那么一坐,下人们连抱怨都不敢有一句,手上动作极为利索的开始铺陈开来,布置喜堂的,发帖子邀请宾客的,雇请喜乐吹打班子的,场面虽忙,却不乱。

    蒋妩回了卧房,却是如何都睡不着,披了件袄子在地上溜达了十来圈儿。

    听雨和冰松起初以为蒋妩是在遵医嘱多走动,可后来见她走个不停,面上又看不出喜怒来,便知情况不对。

    听雨推了推冰松,给她递了个眼神儿。

    冰松会意,上前来扶着蒋妩道:“夫人,您走的差不多了,休息片刻吧。”

    蒋妩这才回过神,在临窗的暖炕坐下。

    冰松试探的问:“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大姑娘的事儿你不赞同?”

    听雨其实也是这样猜想的,因为对于蒋家那样的清流来说,两个女儿都嫁给霍家对外传扬开来是好说不好听。

    蒋妩却摇头,道:“长姐的事我是赞同的。我只是担心……”后头的话,蒋妩没有说出口。

    她太了解蒋学文的个性了。

    蒋学文虽然有些思想迂腐又固执,可是并非愚笨,今日霍家之人大张旗鼓的在薛家人面前立了威,明儿薛家未必就敢去抬妾,若是去了,也未必就能打得过锦衣卫,若正常来瞧,蒋嫣必定会进霍家门。

    可是蒋学文却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他自己有在金銮殿上一头碰死的胆量,也有为了保留清名将子女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

    蒋学文必定已经认定了蒋嫣必定会嫁入霍家。

    若是此时蒋嫣殒命。起码对外能博个蒋御史教女有方。且蒋家女儿浑身傲骨的美名。还能借由此事宣扬霍十九的不好——大奸臣又逼死一个好人。

    蒋妩越想,越觉得这样的事蒋学文办的出来。她就越觉得心底里背脊上都冒凉气。

    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无奈的蹙眉,她若没有身孕,此刻定然飞奔回去保护蒋嫣的安全,可是她已经快五个月了,虽然胎像日渐稳固,到底不能再那样剧烈运动。

    听雨和冰松见蒋妩愁眉不展。都噤若寒蝉。

    蒋妩犹豫着道:“听雨,你去请侯爷回来一趟。”

    谁知话音方落,隔着夹竹暖帘却传来曹玉轻声细气极为有礼的声音:“夫人。”

    蒋妩一愣,扶着腰起身:“墨染,进来吧。”

    放行至外间,就见暖帘撩起,曹玉现行进来,却是做请的手势。随后进来的是披了件男式大氅的蒋嫣。

    “长姐!”

    “妩儿!”

    蒋嫣泪流满面的冲向蒋妩,不敢碰蒋妩的肚子,就抓住她的双手。

    蒋妩欢喜的望着曹玉。

    曹玉笑道:“爷说夫人必定担忧蒋大姑娘的安危。就吩咐我去将人悄无声息的带出来,等明日时辰差不多时再将人送去。夫人大可放心。直到蒋大姑娘进咱们家门儿之前,我都会暗中保护,决不让姑娘有事。”

    方才还在挂心的事,没等担忧几时,却已经被霍十九未卜先知的解决了。除了他行事谨慎之外,哪里能说他不是为了她?

    蒋妩笑着对曹玉道谢。

    曹玉连连摇头,腼腆的道:“保护夫人与爷是我的指责,我先告退了。”就拱手退了下去。举止文雅敦儒,哪里有半分先前在沙场上杀敌时的煞气?

    蒋妩这才得以观察蒋嫣,见她脸色不大好,眼睛也哭肿成了两个桃子,当即心疼的要落泪。蒋嫣却道:“妩儿不必哭,姐姐都不哭,你哭什么?你该为我高兴才是。我如今也看透了,爹那样……我虽然理解,却不能原谅,也难怪娘当初走的时候连头的不回,想来夫妻这么多年,娘要比咱们还要了解爹。我原本不信,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一向对咱们疼爱的爹?可是如今我却看透了。在他心目中,咱们永远是最末位的。我已经心寒了,不做他想了。”

    蒋妩也很矛盾。蒋学文的所作所为,着实不讨喜。也太过自私了一些。

    蒋嫣与蒋妩说了许多体己话,就吩咐人将蒋嫣送去客院唐氏处,还嘱咐蒋嫣:“你来的事除了娘和四妹妹,别叫旁人知道,尤其阿明他们,免得叫他们以为咱爹……对你我的名声也不好。”

    蒋嫣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蒋妩的意思,连连点头道是。

    唐氏和蒋娇见了蒋嫣,自然一番询问,蒋嫣不好细说,只道暂且回来,明日还要回去的。蒋娇不明所以,可唐氏是最了解蒋学文的,当即就明白了意思,眼中含着泪嘱咐蒋娇千万不可外传,唬的蒋娇也跟着落泪,连连点头,道明儿都不出去看婚礼了。

    多亏霍十九考虑的周到,蒋妩睡了一夜的好觉。

    次日清早睡到辰时初刻才起身,见听雨不在跟前,奇怪的问起冰松。

    冰松笑道:“侯爷说听雨善于上妆梳头,如今事情紧急,也不好照着原本的规矩来,就让亲家夫人充当全福人去给大姑娘开脸上头,让听雨去服侍梳妆打扮。待会儿一切都预备好了,再瞧瞧时机将人送去。”

    蒋妩莞尔,笑意直达眼底:“你们侯爷做事是最谨慎有分寸的。”

    “夸我为何不当面夸。”

    蒋妩话音方落,就见暖帘一挑,霍十九笑着进了门。他一夜未合眼,如今虽然有些憔悴,下巴上也起了胡茬,可依旧不减俊美风姿。

    蒋妩笑道:“你这不是听到了?”

    霍十九恍然:“你难道是知道我在外头听你说话,才故意夸我?”

    “我可没那么无聊。”

    蒋妩起身,服侍霍十九洗脸剃须,又选了身喜庆点的外袍给他穿。

    霍十九却摇头,道:“今日穿官服。待会儿还有场硬仗要打呢。如今大姨姐被咱们接来,岳父大人那里都预备好了砒霜却找不到女儿,眼瞧着薛家和咱们家都要去抬人,恐怕已经急疯了。”

    砒霜!

    蒋妩心头一跳,脸色煞白的抬起头看着霍十九,眼中逐渐聚集水雾:“我爹他真的……”

    霍十九颔首:“曹玉不会说谎话。因为这个,二舅爷还与岳父大人大吵了起来。曹玉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人偷偷带走的。”

    蒋妩手脚冰凉的依靠在霍十九身上,她很难想象,若是霍十九吩咐的人晚一步去,蒋嫣又会如何,她支持蒋嫣与霍廿一的婚事好爽的抢亲计划,就会害死她最爱的长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敬茶

    蒋妩是个性子刚强又生性豁达的人,曾经受那么重的伤都未见得落一滴泪,天大的事到了她眼中仿若都能够化解开来,如此一来,她此时少有的羸弱就格外让霍十九心疼。

    扶着蒋妩的腰,霍十九道:“妩儿别胡思乱想,你看大姨姐现在不也没事么?岳父大人是恨毒了我才会那样做法的。估计回头也会后悔。虎毒不食子,岳父大人心里不会成心的要自己女儿的命。别难过,你想想腹中的孩子,别伤了他。”

    蒋妩闻言点头,深吸了口气平复波动的情绪,再抬头,有些腼腆的望着霍十九:“也不知为何,自打有了身子之后就格外的情绪化。”

    “我知道,娘背地里没少嘱咐我,叫我一定要万事顺着你的意,千万别与你抬杠,免得气到你,有了身孕的妇人的确是会情绪化的。”霍十九说到此处撇了撇嘴,“你瞧,爹娘现在都向着你,大姨姐也快成你的弟妹了,往后全家还不都是你的天下?我就愈发没有地位了。”

    一番话说的蒋妩心里甜蜜,戳着霍十九的肩膀道:“你说的是呀,不论你在外头多跋扈,回到家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我现在可是两个人,你若是敢伤我,我就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叫你永远都找不到。”

    虽知道蒋妩是在开玩笑,可霍十九却知道她的确是有这个能耐的,远的不说,现今金国皇位上坐着那位可是一直惦记她的。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怀里带:“浑说。我哪里会那样!”

    蒋妩嘻嘻笑着。靠着霍十九的肩膀道:“好了。我也不过是说句玩话。你待会儿要随阿明去迎亲吧?还不快些去预备?”

    “这就去,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霍十九张开手臂,让冰松服侍更衣。

    蒋妩在临窗铺设厚实弹墨坐褥的暖炕坐下,笑道:“你办事有分寸,比我见多识广的多了,我放心的很,再没什么需要嘱咐的了。只有一样,你自己得保护自己。”

    霍十九惯于宠辱不惊。不过夸奖的话从他心爱的女子口中说出,也还是让他觉得通体舒畅。仿佛一夜没睡的疲惫感都轻松了许多。

    整理妥当的霍十九穿上飞鱼服,斜跨绣春刀,又是从前那个高不可攀矜贵的贵族。

    蒋妩目送他快步离开,这才回了屋里歇下,吩咐冰松去看看蒋嫣预备的如何了。

    不多时候冰松和听雨一同回来,说是曹玉已带梳妆妥当的蒋嫣乘车离开了。蒋妩才终于放心,便斜躺着等着吉时。

    霍家再度迎亲,排场虽不如霍十九娶亲,可依旧是热闹非凡。迎亲的队伍披红挂彩。两旁有身着官府的锦衣卫沿途维持秩序。霍十九端坐马上,竟然比骑着白马戴着红花着新郎服的霍廿一气派还要足。引得一路上百姓围观的不知凡几。其中也不乏对霍十九指指点点的。还有人低声骂霍十九又残害忠良之后,要为他兄弟抢蒋家才女来做老婆,还有人甚至说当初霍十九没抢到蒋大姑娘,这会子谁知兄弟俩安了什么龌龊心思。

    那些议论和喜乐一同传入霍廿一耳畔,他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最后想要娶到蒋嫣的渴望战胜了一切。而且此番,他也的确是该多谢他的奸臣大哥。若非他如此泰然自若的背负了骂名,他与蒋嫣恐怕今日就会天人永隔。

    如此胡思乱想,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似乎很久,也似乎就是一瞬,队伍来至于帽檐胡同。

    围观的百姓有许多。可是蒋家的院落却十分冷清。

    霍廿一毕竟没经历过,询问的看向霍十九,叫了一声:“大哥。”

    霍十九挑眉,懒洋洋的望着霍廿一。

    霍廿一咳嗽了一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十九依旧端坐马上,看了看蒋家院落,对身旁随从道:“去看看,薛家抬妾的人来了不曾。”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一队大约五十多人,手持棍棒,从胡同的另一端迎面而来,正与霍家迎亲的队伍走了个对面。

    薛俊带领手下,高声呵道:“是我们先送的买妾金资,锦宁侯不能不讲道理!”

    霍十九哈哈大笑:“看来薛公子是裸|奔还没裸舒坦!”

    薛俊脸上腾的烧起了一把火。

    他诺诺不成言之际,霍十九已是脸色一变,声音不见得多大,却是字字掷地有声。

    “我看薛公子是温室里呆的太久,不知道外面的行市了。你且去打听打听,我霍英要的东西谁敢抢,我霍英要做的事谁敢拦!”

    “你,你不讲道理!”

    “道理是对强者讲的,对你,不必了。”霍十九轻蔑 哼了一声,挥手示意。

    锦衣卫合身就往前冲。

    薛俊哇哇大叫:“你做什么,你这是要抢婚!”

    这会子也不必霍十九说话,下头那些义子干儿就已开始说起风凉话:“明摆着就是抢婚,你待如何?有能耐你抢过去啊!”

    这时候,两方对峙已不只是霍家与薛家的对峙,更是清流与贪官奸臣之间的对峙,薛俊就算吓的苦胆差点破了,也不敢不战而退留下笑柄,左右也是手下出马,就一挥大袖,道:“你们,上!”

    那五十多个家丁护院就纷纷挥舞着棍棒,喊打喊杀的往蒋家院子里冲去。

    霍十九这方的锦衣卫也同时往院里冲。

    两方人大打出手,蒋家小小的院落混乱非常。

    闻声出来的蒋学文,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神色倦怠又掩不住愤怒,拄着拐扶着下人的肩膀出来,站在门廊上点指着霍十九破口大骂。

    霍十九却一副听不到的样子,看天看云彩看柳树叶子。就是不看蒋学文。

    霍廿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会子早已经呆呆愣住。他也曾经在脑海中勾画自己婚礼时的场面,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婚礼竟然会是这样一场闹剧。

    就在这时,却见蒋晨风将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从院子里背了出来,他们身后跟着曹玉保护着挡开要来抢夺的手。

    蒋学文原本丢了女儿,一夜不成眠,这会子却见儿子将长女给背了出来,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你!你们!逆子!孽障!”

    蒋晨风却不理会,直接将人背到了霍家迎亲的队伍前。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即将人放上红毯扶上轿子。

    他仰头,先是看端坐马上身着飞鱼服气势高华的霍十九,随即又看一身新郎装扮的霍廿一。

    “就是你?”

    霍廿一偏身|下马:“是我。”

    蒋晨风颠了颠背上的蒋嫣,抿唇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希望我没有做错,没有让我长姐调入虎穴龙潭。你承诺会对我长姐好吗?”

    霍廿一神色端凝,郑重的道:“我会对她如宝如珠,将她当做这一生上天给予我最珍贵的赏赐。”

    “好。你是读书人,希望你一诺千金。别叫我后悔。”蒋晨风将蒋嫣放下,也不让婢子喜娘搀扶,亲自送蒋嫣到了花轿前,声音骤然哽咽:“长姐……”

    红盖头下的娇颜已经梨花带雨。

    “长姐,从此你就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还能与三妹妹在一起,希望你能幸福。弟弟先前有做的不道之处,可也都是因为我太关心你,一心为了你好,只想不到,事情竟发展成这样地步……”

    蒋嫣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晨哥儿。”

    蒋晨风吸了吸鼻子,道:“你去吧,既是你的决定,那往后欢喜忧愁,苦辣酸甜的路就都是你自己来走。不过相信三妹妹也会帮衬你的。至于家中,你不必担忧。我就不送你了。”

    蒋嫣点头,喜帕上的长流苏晃动。高挑窈窕的身影,终于被喜娘搀扶着上了花轿。吹吹打打声音再度响起,配合着蒋家院中僵持混战的热闹场面,只一个“喧闹”难以形容的境地。

    霍廿一翻身上马,冲着蒋晨风一抱拳。

    迎亲的队伍便这样潇洒离开。锦衣卫也开始有秩序的撤退,就剩下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家丁护院们。

    蒋学文暴跳如雷,指着蒋晨风的背影大骂不孝子,骂过了蒋晨风又骂唐氏,骂蒋嫣。

    蒋晨风看着花轿远去的队伍,突觉这个冬天为何这般寒冷。用手一抹脸,沾了满手湿。

    而此处忧愁之际,霍家却是完全相反的热闹。平日里只看送礼排队的那些队伍就知道霍十九的炙手可热,如今在看到场的那些大小官员还有干儿子们的亲朋,着实是热闹非常。

    婚礼进行的极为顺利。蒋妩是一直用一种奇妙、乃至于微妙的眼神在看蒋嫣的身影被送入洞房的。

    她身子疲惫,早早的回去休息,睡的正熟时感觉到身旁床褥往下塌陷,就知是霍十九回来,靠近他身边,咕哝着叫:“阿英。”

    “嗯。”霍十九身上已没有酒气,他怕蒋妩闻着酒味不舒服,是特地沐浴更衣还嚼了茶叶才敢上榻的。

    蒋妩低声道:“一切顺利吗?”

    “顺利,这会子阿明和弟妹应当也歇下了。”

    “嗯,那就好。”说了两句话,蒋妩清醒了不少,翻了个身面向霍十九,搂着他的脖子啄了他嘴唇一下:“你这次做事这样出色,这是赏你的。”

    霍十九原本饮酒,蒋妩娇软身躯在怀,美人媚眼如丝,又主动送上香唇,他哪里会善罢甘休?也不回答,当即含着她柔|软的红唇,由浅入深,直到二人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妩儿,如今已经快五个月,应当无碍了吧?”

    蒋妩原本就身上酥软,他大手还伸进她小衣中抚|摸她的腰背,直让她背脊上都起了战粟之感,气息越发不稳,斥责的话也成了软绵绵的撒娇:“你想什么呢。”

    “想你。”霍十九轻柔的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背对自己,落唇在她耳垂和颈部:“我后悔,为何那般不小心,叫你有了身孕,否则……”唇移到她香肩,霍十九缓缓掀开已经松松垮垮的小衣,大手握|住她胸口饱满,听得她一声娇|喘,才又道:“妩儿,医书上写五个月就无恙,大不了我不进去……”

    如此露骨的话,竟然是平日里那个冷淡疏离高贵矜持的霍十九说出来的!

    蒋妩恨不能揍他一拳,可这会子哪里还能提起力气。

    一时间,霍府偌大宅院,两处洞房。

    次日清早,霍十九起身之后神清气爽,倒是蒋妩有些疲惫,不过今日是新妇进门第一日,她还要去看她端庄的长姐做了新媳妇的娇俏模样呢,蒋妩梳妆打扮的时候脸上都挂着诡异的坏笑。

    当看到蒋嫣穿了大红色百蝶穿花褙子,改梳妇人发髻,走起路来似乎还有些许僵硬——外人大约瞧不出,她却是看的分明,蒋妩脸上的坏笑又扩大了。

    直到蒋嫣给公婆敬过茶,拜见大伯和长嫂,将喜气洋洋的五彩盖盅恭敬端到她手上,叫了一声“大嫂”时,蒋妩终于憋不住,笑场了。

    蒋妩笑的花枝乱颤,怪没形象的,弄的蒋嫣全抹不开脸,娇嗔的白了蒋妩一眼。

    霍大栓和赵氏也笑了起来。

    蒋妩笑道:“做了十几年的妹妹,如今拖阿英的福,我也要当一回大的了。弟妹可别怪我,这感觉实在太舒坦了。”

    蒋嫣面如桃花的又瞪蒋妩一眼。

    还是霍廿一扶着蒋嫣坐下,才解了尴尬。

    赵氏便道:“嫣姐儿是大家小姐,识文断字,又善于掌管家事,我打算将家里的对牌交给嫣姐儿,阿英,你觉得呢?”

    蒋嫣闻言,立即觉得不妥。毕竟现在侯府中吃用都是霍十九的俸禄和收入,他们二房是完全依附于长房的,哪里有吃着住着人家的,他们还要管着家的?这个家若是太夫人不当,也定要蒋妩当才行。

    谁知霍十九却笑着道:“娘考虑的周到,内宅中事就全都听娘的安排。”

    蒋嫣诧异,忐忑的看向蒋妩,眼神询问。

    蒋妩安抚的对蒋嫣笑笑,对赵氏道:“娘是偏疼我,我没有身孕时也是个怕麻烦的,宁肯跟爹去地里种黄瓜挖垄沟,要么就陪娘打叶子牌,也懒得去看那些账册,我长姐……哦,是弟妹,在家时就是掌家的高手,交给她管理刚刚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名声

    赵氏原本也是担忧蒋妩不答应的,如今见她诚恳又毫无芥蒂的笑容,才终于放了心,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你身子重,娘的确是怕你劳累。”

    “我知道的,娘。”蒋妩起身到了赵氏身边儿,握着她的手道:“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这家里当然是各有所长各司其职了。譬如爹,擅长种地养猪,那就种地养猪,娘擅长统领全局,那就统领全局,长姐善于理家,绝对要当家,阿明善于读书,就要读书,至于我,善于好吃懒做……”

    话没说完,霍初六已经哈哈大笑:“大嫂,你也太能自贬了,我看你不是善于好吃懒做,是善于做土匪。”

    说的分明是抢亲一事,当时第一个拍案放话“就是抢嫂子也要帮你把媳妇抢来”的的确是蒋妩。

    蒋妩白了霍初六一眼,眼珠一转道:“初六也不小了,下一个就该为初六张罗了。我只盼呀,将来初六得个刁婆婆坏小姑,整日里欺负你,才让你知道今儿打趣嫂子是造孽。”

    霍初六虽已不小,可也到底云英未嫁,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打趣,当即捂着脸跺脚逃了。惹得霍大栓、赵氏、霍十九兄弟和蒋家姐妹都是笑。

    如此欢乐了片刻,蒋嫣就和蒋妩一同去唐氏那处请安。只留了霍大栓夫妇与霍十九兄弟在厅中。

    霍大栓掏出烟袋锅子,点了一袋烟吧嗒着嘴吸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赵氏叹了口气,笑道:“阿英、阿明。都是有福气的。能得蒋家的女儿为妻。是你们的造化。也是咱们霍家的福。”

    霍十九笑而不语。

    霍廿一点头道是,又续道:“尤其是大嫂。我觉得自从大嫂进门之后,咱们家里的气氛就变的不一样了。好像好运会连连的来。”

    “是啊。”赵氏也满足的点头。

    霍大栓哼了一声,吧嗒着烟嘴含混不清的道:“现在是啥都好,差就差在老大身上。”话音刚落,就被赵氏推了一把。

    好容易好起来的气氛,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十九眸中的笑意退去,又恢复平日里的云淡风轻模样。站起身来,道:“爹,娘,我也还有公事,就先去衙门了。”

    霍大栓也知道大喜的日子不好给儿子找晦气,压着火儿哼了一声。

    赵氏忙起身道:“快些去吧,你的大氅呢?外头冷的很,别冻坏了把病气过给妩姐儿可不好。”

    霍十九哭笑不得:“娘到底是心疼儿子,还是怕病气过给妩儿啊。”

    赵氏一愣,随即笑道:“你们都是娘的孩儿。都疼,都疼。”拍着霍十九的背。哄孩子去学里似的将霍十九哄出去了。

    霍廿一这才道:“爹,娘,那我回房去温功课。”

    霍大栓冷不防放下烟袋锅子:“你还打算考功名搬到你哥?”

    “是。”霍廿一坚定的点头。

    “他是你哥。”

    “我知道,于公,他是奸臣,我要搬到他。于私,他是我哥,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霍大栓沉默片刻,道:“你哥虽然在外不做什么好事儿,可你看这回,不也是他不做好事才成全了你?或许你哥做的那些事儿,都是缘由有苦衷的,就如同这次帮你抢亲一样。阿明,将来你要是真有跟你哥针锋相对的那一日,你也要问明白缘由在判断。那朝廷家办案还要问个证据啥的,你别偏见,就将你哥给断成坏人了。你瞅瞅,真坏人会像你哥那样?”

    霍廿一抿唇,低垂着头不言语。

    霍大栓在鞋底上磕磕烟袋,道:“你去吧,还有,你还欠你哥一句多谢呢。”

    “是。”霍廿一行礼退下了。

    蒋嫣进了霍家们,蒋家姊妹分别嫁给了霍家弟兄的消息,在有心人刻意的传播下,被染上了一层黑暗的色彩。

    故事分为几个版本,不过故事却是大同小异的,大多都是在说“霍英狗贼”又一次色迷心窍,贼心不死,看上蒋家姑娘就像狼叼到肉一样不撒口,还将人家京都文明的才女蒋大姑娘强抢来做弟媳,谁知道霍家兄弟是怎么分派的,其中藏污纳垢各种误会,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些传言到了英国公耳中,便化作一声哂笑。

    “我原本还当霍十九是个聪明的,保不齐是要辅佐小皇帝,做个忠臣。原来他也不过是个酒色之徒罢了,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英国公以碧玉的精致小梳子梳理花白的胡须,面带讥讽的道:“不过这样也好,虽咱们无法确认他到底是否能够对我忠诚,好歹也对皇上未必全心就是了。”

    谭光笑着拱手,奉承道:“国公爷英明。我瞧着那霍英如今做了锦宁侯,就愈发的抖起来了,见了谁都是一副狂傲样儿。”瞧英国公面色不变,他分辨不出真伪,就好赖话各说一半,又道:“不过也亏得他机灵,当初为了掩饰国库一事在朝堂上跟清流那些酸儒据理力争,竟让他歪打正着的得回失地来。只不过此人太过不知检点,有了这么一出,才刚好点的名声岂不是又全毁了?”

    英国公哈哈大笑:“小谭啊,你看的还是不够透彻啊。”

    将碧玉梳子放入明黄色锦缎香囊佩戴腰间,英国公看着那只有皇帝才可以用的明黄,面露得色:“就因为他不是黑也不是白,是灰色地带的人物,咱们才更好用他才是。”

    谭光最善察言观色,见英国公眼神得意的瞥了一眼腰间的锦囊,便道:“无论如何,国公爷的地位却是不可撼动的,前儿上朝,国公爷就带着这个锦囊,小皇帝见了不是也没说出什么,还要说若国公爷喜欢,就多撒赏一些那缎子给您做靠枕也好。”

    “哈哈!”英国公捋顺须髯,大笑道:“小皇帝虽有些心眼儿,可也知道溜须不是?他即便有那个心,也得看看螳臂当车是什么后果,不过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奈我何!我肯叩拜,跪他一日,他就是一日的皇帝,若不然,哼!”

    “国公爷英明啊!”谭光叠声奉承。

    英国公想起一事,凛然道:“不过当初在锦州城外,炸毁蛮子辎重弹药的那个骑个黑马的少年人,却怎么瞧都眼熟。”

    英国公眼前浮现的除了当时在沙场上来去自如的身影,还有那个曾经闯进国公府里将匕首当飞镖投掷向他的那个刺客。

    虽然两个人有点搭不上边,但因为都穿黑衣,身形也都瘦小,又都有一股子凛然煞气,他很难不讲两人联系在一处。

    “国公爷,那个人卑职去查过,战场上着实是血肉模糊的,有好多焦尸,断然无法断定那少年是死是活,说不得已经被炸烂烧成焦炭了,也未可知。”

    “你说的有理。不过那刺客一日不捉拿到,我就一日不安心。还有霍十九的老婆,也听过你我说话,那娘们又敢灌达鹰的酒,绝非是个温婉贤淑的绝色,你我也要注意。”

    “是,那娘们儿好办,若有个不成,要做掉也容易。”

    “先不急。等那事办妥了再说。”英国公负手走向院中,“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我总觉得霍十九的老婆看着眼熟,那个身形,特别像那天的那个刺客。看,可是霍十九的确是被刺客给伤了,小命险些都丢了,如果她是刺客,霍十九会娶?”

    谭光眼珠一转,笑道:“国公爷真是心思缜密。其实国公爷您大可以这样想,若是蒋氏是刺客,霍十九岂不是在枕边放了个隐患?若不是,咱们也不必担心了。退一万步,若那刺客和蒋氏是同一人,霍十九又知道她的刺客身份,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是一伙儿的,合起火来蒙骗国公爷。且不论他们动作如何,国公爷脸皇上九五之尊都不打怵,难道还怵他们?那霍十九就算没人给他安罪名,现在已经是骂名满天下了,自个儿绑了满头的辫子还特意出来招摇,就怕没人抓他的小辫子呢!到时候都不必咱们,他老丈人就能带头先灭了他。咱们只管作壁上观,自然有好戏看。”

    英国公一想也对,红润面庞笑容又多几分,拍着谭光的肩膀道:“小谭,你愈发沉稳了。不错,老夫没有看走眼。”

    谭光行礼,恭敬的自谦,脸上浮现出看不出心绪的笑容。

    转眼间,霍廿一与蒋嫣成婚已到了第三日。

    蒋妩一大早刚送霍十九去衙门,蒋嫣就带着幻霜和如今服侍她的婢子秋兰、秋月二人一同来了潇艺院。

    “长姐。”蒋妩起身相迎。

    蒋嫣忙扶着她坐下,道:“你快别乱动,自家姐妹,又不是外人,何必要拘泥礼数?”说着笑了:“不过我还是听你叫我长姐习惯一些,听你叫我弟妹,我浑身鸡皮都出来了。”

    “听你叫我大嫂,我也是那样儿啊。”蒋妩掩口而笑,随即吩咐婢子去上茶。

    婢子们识相退下,屋内只余下姊妹两人。蒋嫣望着墙角精致的琉璃花樽里盛开的百合,看着蒋妩卧房内恬静舒适的布置,叹了口气。

    蒋妩道:“长姐,可是担忧回门的事儿?”

    今日的第二更,先放上来,回头再修错字,昨晚一夜没睡,现在我要去睡一个小时就要去殡仪馆了。大家多多包涵。(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送礼

    蒋嫣面上带笑,摇头道:“哪里的话。我不担心。”

    “长姐在我面前还要逞强吗?”蒋妩扶着腰起身,蒋嫣连忙扶着她,二人挨着在临窗铺设弹墨坐褥的暖炕坐下。

    蒋妩道:“今早没见二哥哥回来迎你,我就知道一准儿是爹在闹性子的。他那般骄傲的人,这次被我摆了这么一道,保不齐连我也恨上了。”

    蒋嫣垂眸,泪盈于睫,“妩姐儿,这次多亏了你和大哥,我和二爷的事才能成。只不过到底是你们牺牲的太多,那些黄白之物且不算,大哥在外担的骂名,还有你为我们做的牺牲,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一时间,想不出要如何才能回报于万一。”

    “自家姊妹,何必说回报不回报的话?我和阿英都希望你和阿明能过得好而已,其他的根本没有考虑。”蒋妩想起霍十九,便是掩不住的满眼柔情:“再说阿英根本也不在乎外头的人是怎么评价他的,有人骂他就骂去,又不会少块肉。”

    蒋嫣闻言失笑,想起昨夜霍廿一与她说的,若有所思道:“或许大哥其实也不是个坏人呢,你看,他这一次还不是对外做着跋扈的事,实际上救了我,还帮了阿明?其实纵观整件事,根本就没有谁受到伤害,只是没能让爹如意罢了,再加上大哥素来做事张扬,落下了‘病根儿’,才会有那么多百姓骂他。那些骂他的人,有谁其实真受过大哥的害?就算大哥真有做恶事,相信他也会斩草除根。还会留着人等着添堵?。”

    “你倒是会为了阿英辩白。他若是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开心呢。”蒋妩笑着。不去想蒋学文。因为她根本无法理解也不能原谅他要给蒋嫣下砒霜的事。而且蒋妩观察来看。蒋嫣应当也是知道的。

    “罢了,回门的事不成就算了,免得回去还要惹气,你和阿明现在新婚燕尔,最该浓情蜜意的时候,可不要回去讨骂,再说阿明的性子比他哥哥要强硬一点,说白了。阿明没有阿英脸皮厚,禁不起骂的,回去被下了脸面,少不得回来还要跟你抱怨,到时候你岂不是两边都难受?还不如就这样。”

    “你说的也是。”蒋嫣摩挲着手中包裹手炉的鹅黄色锦缎香囊,半晌笑道:“那我就预备一些礼,遣人送回去吧。”

    “也好。”蒋妩笑着点头。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些礼蒋学文未必就肯收。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去送东西的幻霜和秋月是被蒋学文骂出来的,连同东西都给丢了出来。

    二人灰头土脸的来回话。惹得蒋嫣躲在房里流了许久泪。霍廿一自然心疼不已,因蒋嫣为了与他成婚。连家都抛弃了,只想对她更好一些来补偿她缺失的那份家庭的温暖,也是弥补心中的内疚。二人的日子过的也是十分甜蜜。

    且好在太夫人吩咐将对牌给蒋嫣,蒋嫣“家务繁忙”,不必去陪着霍大栓喂猪喂鸡,倒也正合了她的习惯。

    如此过去半个月,已是天元六年的腊月二十九。

    家中热闹的预备过年的事,与蒋妩却是不相干,她身孕已有五个半月,肚子又大了一些,即便她要去帮忙,也会被立即宝贝疙瘩一般的请回来,这两日又下了一场大雪,院中青石砖地上有些地方结了冰,霍十九就差勒令蒋妩不准踏出房门。

    好在蒋妩“积威已久”,“驭夫有道”,说句话发个飙,“威力”还是有的,霍十九只能郁闷的在年关休沐这段日子多留在蒋妩身边看着她,她抱着手炉歪在榻上听听雨读话本,霍十九就将公事搬来在炕桌上做。

    谁知蒋妩正听到兴起之处,外头突然传来丫头的回话:“回侯爷,四喜来了。”

    霍十九眉眼不抬:“让他进来回话。”

    “是。”

    不多时,夹竹花开富贵的淡蓝锦缎暖帘被小丫头子撩起,四喜进了门。

    停步在外间,四喜透过落地圆光罩垂下的淡紫色摇曳珠帘虽看不清内室的陈设,却隐约能看到霍十九与蒋妩的身影。

    “侯爷,夫人安康。”

    “起来吧。”霍十九问:“何事?”

    四喜起身,恭敬的道:“回侯爷,是外头来了一位达公子,要求见夫人。”说话间,四喜奇怪的看了眼珠帘内卧榻的方向,似是很奇怪为何有人会点名求见女主人。

    蒋妩闻言挑眉,放下暖炉缓缓坐直了身子。

    她所认识的人不多,其中能姓达又称为公子的,怕只有达鹰一人。

    他如今已是金国新皇,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大燕都城?

    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还要点名求见她?

    显然霍十九与蒋妩一样有相同的疑惑,诧异的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陪同夫人去看看。”

    一旁服侍的听雨、冰松和回话的四喜都有些意外。

    他们可从未听说过已婚的妇人是外男随便可以见的,侯爷也当真是疼宠夫人的。

    霍十九扶蒋妩起身,亲自接过听雨递来的白狐风毛桃红大氅为蒋妩穿好,随便披了自己那件灰鼠皮的披风,就扶着蒋妩出了门。看着院中偶有结冰的青石砖,道:“还是乘轿吧?”

    “不必,你扶着我慢慢走过去就好,我轻易是不会跌倒的。反倒是乘轿不安全,万一婆子们抬的不稳,其实不更危险?”

    霍十九厉目哼了一声:“那些婆子若是敢磕碰了你,我要他们全家陪葬!”

    “可到时孩子还是危险,要人家全家的命有什么用?”蒋妩拉着霍十九的手下了台阶,道:“阿英,不要动辄这样,咱们自己多走几步,对我也是有好处呢。再者说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么,自己走路未必就会如何,还更安全呢。”

    霍十九平日里除了霍大栓,极少听到说教,也极少有人有胆量在他面前说教,可近来听媳妇的话却是习惯了,蒋妩这样说,他便顺从的道:“你说的极是,如此我便陪着你走走。”

    跟在后头的听雨不免低头掩口而笑。四喜则是看的目瞪口呆。他甚少有机会到内宅来,在外见惯了呼风唤雨的霍十九冷傲的一面,哪里还知道他有对谁言听计从的时候?

    一路来到前厅,四喜与听雨留在外头,霍十九扶着蒋妩上了丹墀。

    小丫头为二人撩起夹竹棉帘就退下了。

    而屋内之人听到脚步声,已经迎到了门前。一见大腹便便的蒋妩在霍十九的陪同下一同前来,就呆立在门前,惊愕道:“蒋妩,你有身孕了!”

    “果然是你。”蒋妩扶着腰,屈膝笨拙的行礼。

    文达佳珲忙要搀扶,却被霍十九先了一步。

    他讪讪缩回手,道:“我如今不是金国皇帝,只是你的朋友达鹰,你何必如此客套。”

    “礼数不能废。”蒋妩认真的说了这一句,语气一转道:“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跟你拘泥礼数了。”

    三人落座,霍十九问:“陛下此番前来大燕是为何?”

    “我如今只是达鹰,蒋妩是我好友,眼看年关将至,我来看看她。为多谢她当初赠我妙计助我得等大位,我也有里屋要给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子来递给蒋妩。

    “这种药是教导我功夫的勇士的师父炼制的,没有什么名字,但是治疗内伤有奇效,外敷止血也是立竿见影。我看你平日里舞刀弄枪的都不含糊,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上这样的药了,就给你送来。”文达佳珲说话时,锐利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看向蒋妩的眼神仿若某种肉食动物见到猎物,有种饥饿之中的狠毒,也有王者志在必得的气势。

    “我不过恰好猜中了陛下的心事,又不曾真的出了什么好点子,陛下何必如此?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收这丹药。”

    “我得了它就特地给你送来,我们金国人对朋友从来都是这么热情的,不像你们燕国人整日里调三斡四勾心斗角的,我达鹰虽不才,但认定了谁就是谁,认定了对谁好就对谁好,这个药你必须拿着。”文达佳珲起身,霸道的将药瓶放在蒋妩手边的小几之上。随即挑衅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霍十九。

    蒋妩却道:“陛下系金国之主,金国百姓才是你该当爱护之人,再不然你还有妃子,有孩子,如何也轮不到我一个外国的深闺妇人。陛下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

    眼见文达佳珲还有话说,蒋妩便抢先道:“陛下,这药我是不会收的,感谢你一番好意。”

    霍十九垂眸不语。

    文达佳珲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他是生来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女人身上,他便从来都没有吃过瘪,哪里会有蒋妩这样软硬不吃的女子敢给他气受的。

    他一国之君,千里迢迢偷摸的来到燕国京都,到底废了多少心思难道蒋妩不知道?她八成是刺杀的行家,难道也分析不出他一路上经历了多少危险?

    千辛万苦,为的就是将这瓶神药送给她,她却不收……

    尤其还是在情敌面前,文达佳珲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明天姥爷出殡,今天忙成一团,今晚暂且一更,大家多多包涵。(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一百四十三章 过年

    客观来看,文达佳珲是个不错的男子,成熟,稳重,有雄心有手段有抱负,只是对于蒋妩来说,他纵然满身的优点又如何?他又不是霍十九。

    她心目中已经认定了一人,就不会随意给人希望。牵着人相思还沾沾自喜,她没有这些烂漫幻想,只想和霍十九好生过日子,既选定了他就好生珍惜他罢了。

    是以蒋妩就仿若看不到文达佳珲面上的尴尬,转而道:“你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可已定了在何处下榻?”

    在何处下榻,难道朋友来了,她不打算留客?

    也对,他的身份,岂是能留在霍十九府中的?若是事发被有心人告上一状,可是会带累整个霍家的。

    文达佳珲自嘲的笑了:“怎么,这么久不见,难道就只我自个儿想着你么?你放心,我原本也没打算留在霍府。”

    这段日子,原来就只有他一个在朝思暮想啊!忘不掉他们初次见面时他扮成护卫,在一旁看着她杀戮鬼魅一般的身形;忘不掉她在破庙中威胁她时的狠劲儿和侃侃而谈的那些惊人谋略;忘不掉她逼她灌酒时盈盈的目光;也忘不掉在千军万马之中,她于敌阵之中横刀立马斩断军旗的英姿……

    这等女子,比男子都令人敬佩,可偏生了如此楚楚可怜的容貌,有一种矛盾的美感和气质,勾的人想要接近她,看看她还能带来多少惊奇。

    他又不是毛头小子,竟然被一个小了自己十七岁的年轻姑娘迷的神魂颠倒,得了这种好药就找到借口。搁下琐事千辛万苦的来了。

    偏偏人家还不领情……

    文达佳珲这辈子所有的窘事。或许都是在蒋妩面前了。

    蒋妩没遇到过这种事。着实是很尴尬的,但她有一个底线,便是不能因为这些事伤害霍十九,是以她冷下心肠道:“既如此,我身子不适,就不多陪了,改日得了闲我再请你吃酒。”转回身对霍十九点头,便离开了前厅。

    听雨忙跟上。搀扶着蒋妩的手臂下了丹墀。

    夜色漆黑,小丫头子手中的灯笼烛光被风吹的晃动,不过通往内宅的路上灯火通明,倒并无阴森之感觉,只觉得霍宅中亭台楼阁山峦起伏都被铺上一层白雪,着实叫人瞧着心旷神怡。

    蒋妩缓缓走着,看着府中的夜景,心情似乎很好。

    听雨担忧沉吟片刻,道:“夫人,奴婢有句话。若不说出来,心里上也觉得对不住夫人。若是惹的夫人不快,您千万包涵。”

    “什么话?”

    “才刚奴婢在门廊下,隐约听到一些里头的对话,那位达公子这样做全不是爱护夫人,反而是害夫人。您想侯爷一心关心疼宠您,您自有身孕始至今,多少人暗地里撺掇侯爷去妾室那里,侯爷都不为所动,外头也有人给侯爷送美人儿的,侯爷也一个都没收,每日回了府就回潇艺院陪着您。他如此待您,自然也期望您的等同对待。您如今虽没有如何,但那位达公子一来,岂不是叫您百口莫辩了?好歹您待会儿也与侯爷好生解释解释,不要将矛盾留下才好。”

    蒋妩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听雨。见她赛雪娇颜上布满担忧之色,秀眉微蹙,眉间一点红痣衬的她清丽脱俗。

    蒋妩笑着点头,“你说的事,好丫头,我知道你一心想着我。”

    听雨红了脸,好在天色暗淡看不出她的害羞,扶着蒋妩的手臂道:“夫人,外头冷,先回去吧。”

    二人一同回到潇艺院,蒋妩就如往常那般更衣之后歪在临窗的暖炕上,因天色晚了,她又开始昏昏欲睡。可腹中的小机灵这会子却是最活泼的时候,又在她肚子里伸展拳脚。蒋妩就平躺着,按压抚摸腹部,里头那小家伙就会扭动身子跟她撒娇,或者她碰触之下,他也伸出小手回应。

    蒋妩玩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几时睡着的,等听到霍十九的声音而醒来时,看了看墙角摆放的西洋时辰钟,也不过才睡了一刻钟时间。

    “阿英,他走了没?”

    “我留他在客房休息了。”霍十九已换了身居家常穿的袄子,笑着在蒋妩身旁坐下,双手抱着手炉暖着免得她碰触到觉得冷。

    蒋妩闻言,睡意去了大半,笨拙的要坐起身来,霍十九忙在她背后扶了一把,且拿了舒适的软枕让她靠着。

    蒋妩吁了口气,道:“这样其实也好,只是万一若被人发现,你可就要有口说不清了。”

    “但让他去外头自由行走,比现在这样还要危险。”霍十九笑道:“起码这样他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已经让曹玉去跟着照顾,你放心就是。”

    “就算不放心,这会儿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蒋妩剑眉蹙着,眉间清愁流入杏眼之中,似泛着潋滟的波光:“他真不该这会子来的。即便是正当出使都要选个好时机呢,何况是私自出来。都是我的不是。”

    霍十九难得见她这般神态,存了想逗她的心,又怕她现在有身孕情绪起伏较大若生气了可不好,思虑再三,道:“怎么是你的不是,自始自终你什么都没做,若是真的有错,也怪你太迷人。”将她圈在胸前,一手抚着她的腹部,另一手环着她的肩,低头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我心里到底还是骄傲的,我家的女孩被人如此上心,我与有荣焉。虽然有一丁点儿吃味儿,可你不是也没给他好脸么。”

    蒋妩被他成熟豁达的说法逗的展颜,故意板着脸道:“我可不这么想。我这人小气的很,旁的女人若多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人眼珠子挖出来。你可不准在外拈花惹草,若有。你立马就得离开潇艺院。去外头任何院落住都与我无干。”

    “瞧你。我又没怎样,你倒越说越像有这么一回事儿似的。叫人听了还以为我是个急色鬼。”

    “你难道不是?”蒋妩斜眼瞪他。

    霍十九目光深沉,垂眸望着她,直看的她别开脸,才道:“岳父大人给你取名叫‘妩’是极对的。”

    蒋妩闻言脸上一热,方才的歉疚也都一扫而空了。

    一夜好眠,次日蒋妩又是睡到自然醒。待起身时已近晌午了。

    霍十九不在房中,蒋妩懒懒的拥被侧卧。睡眼惺忪望着紧闭的糊着明纸的窗扇,安静的室内听得到院中小丫头子们欢乐的笑声。

    今日便是除夕了。

    府中一应事宜都不用她张罗,她乐得在屋内躲闲。披了小袄起身,缓步移至窗前,将窗扇略微打开一条缝隙,凉风扑面而来,蒋妩紧了紧领口,只见白雪覆盖的院中张灯结彩,红梅盛放,小丫头穿红着绿。人人脸上都有喜气。听雨和冰松都带着丫头们在踩着梯子挂灯笼,热闹笑声传遍了整个潇艺院。红色与洁净的白色看起来那般相称,看的蒋妩脸上也不自禁挂着笑。

    如此热闹平和的新年,却不知现在家中是什么样。

    方想到这些,蒋妩就觉心头似堵了一块大石头。

    去年的除夕,还是他们全家团圆着过的,虽然那时候家道贫寒,可好歹全家人都一心一意的抱成一团。回首过往的那些个新年,今年的新年有可能是帽檐胡同的蒋宅最冷清的一年。

    妻子和离了,两个女儿都已出阁,小女儿跟着姐姐们不在家中,只有个儿子陪在身边,自己又断了一条腿,时常要忍受病痛折磨。

    父亲今日的凄惨,怕会在万家守岁焰火闪耀时升到极点。

    可是,她还是无法原谅那个给蒋嫣下砒霜的父亲。他可以怎么利用她都行,却不能连长姐的性命都罔顾。

    到底娘是最了解他的人,当初和离之时,是一点都没有说错他。

    “夫人,您怎能站在窗边吹冷风呢!”冰松进了屋,见蒋妩呆站在半敞的格扇旁,披散的长发被风撩动的有几丝飘舞,当即焦急的上前来关了格扇,又扶着蒋妩在拔步床上坐下:“夫人也当爱惜自个儿身子。您起身了怎么不唤咱们一声。”

    蒋妩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又不是纸糊的,还能一吹风就破了?侯爷呢?”

    “回夫人,侯爷一大早起身就入宫去了。”冰松打量蒋妩的神色,小心翼翼道:“才刚老太爷生了好大的气,说‘朝廷家难道还不准人过过团圆年了,从前未成婚也就罢了,现在成婚了难道堂堂的锦宁侯锦衣卫指挥使连除夕团圆饭都不能在家里用么。’”

    蒋妩诧异道:“你是说,侯爷今儿不回来吃团年饭?”

    “是,太夫人说往年侯爷都是在别院陪着皇上守岁的。”

    “是么。”蒋妩垂眸沉吟。

    一个臭名远扬的大奸臣,却会在每年年三十这日抛开家人,陪着小皇帝一同守岁,守着个孤零零的别院和一群貌合心离的奴才。

    小皇帝过了年才十五岁,他九岁践祚时,霍十九也才二十二吧。这种陪伴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么?

    也难怪小皇帝对“英大哥”那般依赖。

    蒋妩并非愚钝之人,联合前后发生的事,已经能感知到个大概。或许霍十九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的坏。虽然他的确是杀人不眨眼,的确没有什么同情心,可到底,他是为了小皇帝着想的。

    再分析朝堂情势,英国公独大一方,霍十九在英国公面前都要低一头,何况还未真正亲政手中也无实权的小皇帝?

    或许这么多年,要想自保,就只能披上一层能够麻痹英国公的外衣。

    蒋妩想着,不知不觉之间却被心底里这种想法震撼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前头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有了解释。她原本认定霍十九,就在计划着若到最后他“恶贯满盈”的那一日,她想法子带着他离开,保护他活命就是了。可现在她突然有了她的丈夫未必是奸臣的认知。心内某些事就变的豁然开朗。有些危机感也油然而生。

    但总归是开心的。

    “夫人?”见蒋妩面上带着微笑。冰松当真觉得自己是眼花了。难不成侯爷不在家陪着守岁,还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蒋妩笑道:“没事,先服侍我更衣洗漱吧,还要先去给娘请安。‘

    蒋妩穿的是一身簇新的枣红色织金暗花褙子,原本她如今身材走样儿,肚子是一日大过一日,蒋妩不预备裁新衣的。可霍十九却说:“我平日‘搜刮’了那么多的民脂民膏,难道连自家老婆穿几件新衣都不成?不只是衣裳。头面首饰胭脂水粉咱们都得最好的。”

    蒋妩回过神,望着西洋美人镜中面带温柔微笑的自己,不必擦胭脂,双颊也娇嫩的如桃花初绽,心内闪过诧异。

    纤纤食指点着镜子,镜中人也与她相同动作,指尖在镜内外相碰。面容上带着相同的诧异和深思。

    她的脸上,竟然也能浮现出这样的笑容,若是在前世,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蒋妩穿戴整齐。就去了上院陪伴赵氏和唐氏。因霍十九说晚上不在家守岁,赵氏对蒋妩满心的愧疚。将她拉过来好生安慰了一番,霍大栓更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将霍十九骂了一顿。

    蒋妩笑着劝道:“阿英既是有正经事做,皇上那边的事当然要紧。我身边有家人在,更热闹。爹娘就不要为了此事动气了。或许皇上那有要紧事呢。”

    见她如此识大体,并不十分计较。赵氏与霍大栓才一同松了口气。他们现在最担忧的就是儿子和媳妇过的不和睦。

    谁知蒋妩这厢已经做好了要与全家人一起守岁的决定时,外头突然来了个小丫头回话:“太夫人,宫里来了人,说要求见锦宁侯夫人呢。”

    赵氏闻言焦急的道:“锦宁侯夫人身子不方便,有什么事老身前去不行吗?”

    小丫头自然不懂这些,眨巴着眼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蒋妩笑着先一步道:“娘,既然是宫里的人,保不齐是有要紧的事呢,我就去见见吧。”

    赵氏很是担心,但是也知道事情的要紧,只得道:“既如此,娘陪你去。”

    蒋妩摇头:“外头冰天雪地的,冷着呢,娘好生在这里歇着就是。”

    “没事,我陪着你去。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咱们也好有个商量。”

    “那我也要陪大嫂一起。”霍初六笑道。

    蒋妩无奈,只得与赵氏与霍初六一同来至于前厅。

    来人却是熟悉的,是皇上身边的景同。

    见了赵氏与蒋妩一行,景同满面堆笑,行了大礼道:“奴才给太夫人,夫人问安了。”

    赵氏极少见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不免有些无措。

    蒋妩已先一步上前虚扶了一把,“景公公请起来吧,今儿个除夕,还劳烦公公跑一趟,这是一点小小心意,新年里图个好彩头。”说着将一个大封红递给了景同。

    景同忙双手接过,又给蒋妩行礼:“奴才多谢夫人的赏赐。”

    “景公公不必客套,平日里侯爷也多亏的公公照应。”

    “是侯爷照顾奴才才是。”景同将封红收好,清秀的脸上带着笑,道:“奴才是奉皇上口谕前来,接夫人入宫一同守岁的。侯爷这会子已经在宫里等候着夫人了。”

    蒋妩诧异的眨眼,她大腹便便,出门不易,平日里霍十九是绝不让他出门的,且宫里那种地方很是复杂。今日大年夜陪同皇帝守岁的人怕更多,她如今经不得一点磕碰,总担心孩子有事。

    见蒋妩怀疑,景同笑道:“是皇上的意思,还望夫人预备一下,这就随奴才启程吧。皇上知道夫人乘车不便,特地吩咐奴才带了轿子来。”

    口谕也是圣旨,圣旨不能不遵。

    蒋妩回身对赵氏歉意的道:“娘,我必须要入宫去了。真是对不住,我和阿英都不能在家中守岁。”

    赵氏却是豁达的笑了:“你与阿英能得万岁的器重,那是咱家的福分,你们给家里争气。有什么好道歉的?娘为你们高兴还来不及。”说着为蒋妩紧了紧白狐裘的领口。道:“只是你身子沉重。万事要留神一些。”

    “是,我知道了。”蒋妩嘱咐霍初六:“待会儿扶着些娘,地上还有冰呢。”

    霍初六笑眯眯道:“嫂子放心吧。宫里要是有好吃的点心,别忘了带回几样儿来。”

    蒋妩噗嗤一笑。

    赵氏却是气的白了霍初六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歉意对蒋妩与景同笑。见二人都是和善的还以微笑,赵氏略放了心,怕霍初六再说出什么新奇古怪的话来。忙拉着她回去了。

    蒋妩入宫不得带婢女。是单独跟着景同出门去乘轿的。

    轿子是皇帝亲口吩咐的八抬大轿,行的又快又稳,蒋妩挑起窗帘看沿途风景,呼吸市井之中迎接新年的喜气, 当真觉得身心舒畅。

    她转生而来,在大燕国过了十六个新年,从来没有一个能如今日的新年一般欢快。

    毕竟小皇帝成功的收复失地,这对于整个原本奸臣当道风雨飘摇的朝廷来说,是偌大的一个鼓舞。

    到了西华门,轿子却缓缓停下了。蒋妩听见外头景同的声音:“奴才见过侯爷。”

    随即轿帘一挑,她看到霍十九清俊的面庞渐渐于帘幕之后显现出来。因逆光。他俊逸的面庞在黑色大毛领子的衬托之下,泛着健康的浅麦色光泽,剑眉浓重,眼波秀丽,琼鼻红唇,唇角含笑。就那样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不待她多言,他又放下了轿帘。

    随即外头就又传来凌乱的马蹄声。

    蒋妩的心却仿佛被什么烙了一下似的,热度一直窜上脸颊,脸上都觉得**辣的。

    许是方才在府中自己胡思乱想了哪些,到如今见了霍十九心内的感觉也变了。

    蒋妩本以为小皇帝那般爱玩爱热闹的人, 除夕守岁如何也要召集些大臣以及家眷,一同热闹热闹才是。

    谁料想与霍十九径直绕路去了后头小皇帝的寝殿,却并未见那么多的人,就连宫女太监身边留下的都不多。

    见了霍十九带了蒋妩来,小皇帝一面蹲在炭盆边拿着火钳子拨弄里头的烤土豆,一面嘻嘻笑道:“姐姐来了?朕若是不让你也一同来,英大哥坐立难安的,就要将朕丢下自个儿先回府去了。”

    蒋妩哑然失笑,原来竟是霍十九的意思。

    宫女和太监将殿门关好,殿内就剩下小皇帝,霍十九,蒋妩与景同四人。

    小皇帝将火钳子扔下,笑道:“姐姐莫怪,这些年一直都是英大哥陪着朕守岁。朕不喜有人打扰。不过姐姐若来当然除外了。”

    蒋妩莞尔,“皇上言重了。我哪里会有什么怨怪。只不知我来了是否打扰皇上。”

    “哪会。”小皇帝在一旁铺设明黄色坐褥的官帽椅坐下,抄手笑道:“朕就是不喜欢那些人闹闹哄哄虚情假意的,平日里看看也就罢了,这一年里头,怎么也要有一日不必看那些人的嘴脸吧。”

    蒋妩颔首,扶着霍十九的手臂在小皇帝下手侧落座。

    小皇帝又道:“朕这么些年,只有跟英大哥在一块儿时候最放松,最开心,也最放心。跟那些人,真是疲于应对。”

    霍十九在蒋妩身旁坐下,面上依旧是平日里冷淡的表情,只是眼神十分柔和。

    蒋妩见小皇帝愿意说一些话,且也是愿意与她说话的,就道:“皇上这些年虽然在别院中锦衣玉食,可也日日不能忘怀国家大事,还要做出样儿来给有心人看让人放心,您着实是辛苦了。”

    小皇帝想不到蒋妩会将这话摊开来说,不过他既然起了话头,就也不在乎蒋妩的说法,笑道:“还是姐姐知道心疼朕,不过好在朕并非一个人,有英大哥在,朕好歹没那么辛苦。”

    蒋妩眼神温柔的望着霍十九。

    霍十九咳嗽了一声,道:“皇上,烤土豆差不多了吧?”

    小皇帝闻言一跃而起,露胳膊挽袖子的又去拿火钳:“朕听说他们烤这东西都要切片,朕就偏不,偏要这么扔里烤不可。待会儿咱年夜饭就吃这个。”

    啊?年夜饭吃烤土豆?

    蒋妩心里暗暗对霍初六说抱歉。看来她是不能带点心回去了……(未完待续。。)

    ps:  谢谢这些天打赏投票的姐妹,这里就不一一点名道谢了,家里的事情快忙完了。俺表示即将正式归队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将产

    不过小皇帝到底不能眼看着蒋妩身怀有孕,大年夜还吃一半烧焦一半不熟的烤土豆的。到底还是吩咐摆宴,却是摆在他们目前所在的屋内,似乎格外不想到大殿中去。

    蒋妩望着少年面上似毫无芥蒂和阴霾的笑脸,心内却是明白了他的感受。

    这偌大的皇宫,小皇帝虽成功的搬了回来,却也是寂寞的。

    但今夜不并非往日,不能扫了皇帝的兴致。三人只是围桌而坐,由景同伺候着吃菜,霍十九与小皇帝间或笑谈,讲一些往年的趣事,小皇帝喝了点酒,话也就多,甚至还揭霍十九的短。

    “……瞧朕的英大哥这样的人物,其实最怕蛇虫鼠蚁这些东西,哈哈!有一次朕玩蛐蛐儿,不留神将那小东西放了出来,遍寻不着之时,突然就见英大哥麻利的跳到桌子上了,还跺脚。朕一瞧,那蛐蛐儿正往英大哥袖子上蹦。朕后来拿蜘蛛吓他,他果然是害怕的。”

    蒋妩听的咂舌,杀人不眨眼的人,居然怕虫子?回头看看霍十九,就见他低着头吃菜,好似根本没听到似的。

    小皇帝问:“朕都说了英大哥的弱点,姐姐还不说说你的?”

    蒋妩觉得一阵好笑,仔细想了想,倒是想不出一件她怕的:“皇上,我倒是没什么怕的。蛇虫鼠蚁我都不怕。”最怕的是有什么事伤害到家人。

    小皇帝道:“你跟朕一样,朕也不怕。”说着吃了一大口菜,含混不清的道:“新的一年。朕要收回户部。”随即喝了口酒感慨道:“朕已经十五了呀!今年英国公说就该选妃了。这偌大的后宫也没个人陪着朕玩。如今可算是有了正经由头。只是朕常听人说,外头那些妻妾成群的未必就相处的融洽,可朕是天子,他们应当……”

    小皇帝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仿若方才那一句“收回户部”是蒋妩的幻听。

    可是不经意间与霍十九交换眼神,蒋妩就知道她没有听错,小皇帝的确是当着她一个外命妇的面说了这样的话。

    这些话,本不是该她听到的。

    就连霍十九。恐怕也不应该听到。

    如今英国公把持朝政,小皇帝尚未亲政,除非在发生收复失地这等大事必须有小皇帝出马的大事之外,其余事情小皇帝不碰,英国公也不会允许他碰。

    收回户部,收回国家经济命脉的掌控权,这的确是小皇帝开始亲政的第一步。只是如今开始,他是否有这个能力?户部磊磊账册上记录的大多是欠条白条,账目明了,却亏空着国库。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又要如何让那些吞了国库银子的将钱吐出来?

    蒋妩再无心情用餐。只是微笑着与霍十九一同陪着小皇帝,过了子时,一同站在丹墀上望着远方璀璨的焰火照亮了漆黑的天空,三人都是无言,只有霍十九一直紧握着蒋妩的手。

    回去的路上,霍十九仔细呵护她,对方才小皇帝说的话却是只字未提。蒋妩也没有提起。

    到了家中,曹玉却来报:“爷,您让我保护的人方才已经安全出城了,且并未惊动一人。”

    霍十九扶着蒋妩在临窗暖炕坐下,笑道:“达鹰倒是个有分寸的。”

    蒋妩其实也松了口气。文达佳珲的到来本就是不该的,若真被有心人拿捏住了做文章,霍十九岂不是要倒霉?到时候她只会讨厌他而已。想来文达佳珲心里也是有数的。

    不必她开口,他便自觉离开,也算是他识时务。

    曹玉又道:“才刚我听爷的吩咐去了一趟夫人的娘家。”

    蒋妩闻言抬头,摘下披风的动作稍顿,还是霍十九将她肩上的大氅接过。

    曹玉对蒋妩微笑,轻声细气的道:“夫人不必担忧,蒋大人与二少爷一同守岁,虽并且多见得欢快,但也并无太多悲敢。”

    早知道蒋学文会是这样的,毕竟不过是个女儿而已……

    虽她了解蒋学文,但这样的认知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可转念一想,人果真都是贪心的。前世她无父无母,那时候就想不论贫富贵贱,不论性情如何,只要有父有母都是莫大的幸福了。

    今生她有父母有姊妹,怎么又开始对父亲的作为在意起来,想来这也就是她的贪心。

    蒋妩的心里一直装着小皇帝的那句话。是以年关之后朝臣开始正常上朝时,她也就时常会问霍十九一些朝廷中大事的走向,可是直到了春暖花开,春末夏至,她依旧没有听到丝毫关于小皇帝对户部方面的动作。

    此时的她临盆在即,早两个月前霍十九就已请好了产婆和宫里有经验的嬷嬷,也在**局挑了两名年轻清秀身体强健的奶妈子预备着,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除了有听雨冰松之外,还另外安排了四名懂事贴心的大丫鬟。

    霍十九紧张,唐氏、赵氏和霍大栓等人更紧张。蒋妩散个步多走两步路,他们尚且都要跟随叮嘱。

    五月二十三这日的清晨,唐氏与赵氏都用罢了饭,坐在廊下一面摇着团扇纳凉一面低声商议产房的布置,眼神却是放在院门口的两人身上。

    蒋妩穿了件淡紫色云雾纱的襦裙,即便大腹便便也不失美感,举起双臂为霍十九正了正帽子,又理了理飞鱼服的领子。

    霍十九满目柔情,握住她的手道:“好了,别忙了,你也快足月了,我今日就与皇上回明告假几日。在家里多陪陪你。以备不时之需。”

    蒋妩摇头,笑道:“你朝务繁忙,如今新上任的锦州地方官好容易才捋顺了一些,就不必为了家里的事操心了。你又不是稳婆,在家里能帮上什么忙。”

    “我虽非稳婆,好歹在一旁陪伴着你我也放心啊。”霍十九很无奈,“你呀,从没见过你这样心宽的,我听说旁人家的妇人临盆之前有焦虑的,又害怕的,也有闹情绪的,怎么你就偏偏与人不同。”

    “那是别人家的,你喜欢呀?”蒋妩挑眉瞪着他。

    霍十九忙摇头,“哪会。可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叫我担心,我才更担心。”

    “你放心。”蒋妩抚着肚子道:“我好得很。他也好得很。你快去衙门吧,再话别一会儿就该吃晌饭了,你也不必走了。”

    霍十九失笑,“你这小坏蛋。”心里更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与皇帝告假。

    目送霍十九离开后,蒋妩便来至于唐氏与赵氏跟前:“娘,你们慢慢聊,我回房去了。”

    二人都笑着点头,叫了听雨、冰松,带着红梅、樱雪、落蕊、玉桥四个大丫鬟跟在蒋妩后头,一同护送她回潇艺院。

    看着蒋妩走远,二老才又商议着产房里还有什么需要预备的。

    蒋妩这厢扶着听雨的手,缓步走向潇艺院,到了夏季,霍府里又是一番流觞曲水百花芬芳的景象,就连霍大栓今年新重的那些瓜果菜蔬看起来也是郁郁葱葱的很顺眼。

    蒋妩走走停停,面色如常,心情很好欣赏景色的模样。

    等回到潇艺院,听雨与冰松要扶着蒋妩回正屋时,蒋妩却道:“先去产房瞧瞧。”

    二人道蒋妩是想看看产房的布置,就都点头。

    其实产房就是潇艺院中紧挨着正房的一间带有耳房的厢房,为了照顾蒋妩生产方便而稍微做了一些摆设上的变动,也预备了崭新的床褥。

    蒋妩缓步进了屋,穿过多宝阁到了里间。

    墙角的小几上琉璃花樽中摆着今日新换的新鲜百合,铺设百花盛放锦缎桌巾的八仙桌上放着时新瓜果,和着百合花香很是怡人。架子床四周是淡绿色纱幔,颜色与屋内搭配着只觉清爽。床头垂下的两根绸带,想来是生产时借力所用的。

    蒋妩就缓步走到床畔,轻轻坐下,吩咐道:“去请周大夫和稳婆来吧。”

    听雨道:“是。”只当蒋妩是有话要吩咐。

    冰松却觉得蒋妩的脸色不大对,担忧的到了近前道:“夫人可是不舒坦?”

    “还好,你去吩咐厨房给我卧红糖鸡蛋,先来十个好了。”蒋妩说罢,就登了绣花鞋躺在床上,闭了闭眼,才道:“还有,不准去打扰侯爷,待会儿大夫和稳婆都来瞧过了,在去慢慢告诉太夫人和我母亲。”

    这就是要生了?

    冰松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惊呼一声,慌乱的奔了出去:“稳婆,嬷嬷!快,快,夫人怕是要生了!!”

    这一声尖锐的叫喊,让整个潇艺院都炸开了锅。

    蒋妩听着外头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丫头奔走时撞在一处跌倒时的声音和铜盆落地水洒落一地的声音……不免有些好笑。

    她就是怕他们慌乱,结果他们反倒更慌乱了。

    稳婆和宫里请来的接生嬷嬷轮流给蒋妩触诊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

    周大夫也被请来给蒋妩号脉,又与稳婆和接生嬷嬷出去商议相关事宜。

    这厢听雨已和冰松一样的慌乱,匆忙的端了红糖卧鸡蛋来。

    蒋妩已卸了钗环,长发只随意扎成一束,见他们二人回来,不免一笑,就抓着借力用的绸带要起身,还是听雨眼疾手快的扶着蒋妩坐了起来,紧张的仿若捧着一大块嫩豆腐:“夫人,您,您这会子能起身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产子

    蒋妩向红糖卧鸡蛋伸出手:“没事,有什么不能起身的。待会儿吃饱了我还要走走。”

    一旁的冰松已将精致的汤碗捧了过来,拿了汤匙要喂蒋妩进食,闻言手一抖,险些将汤匙扔了,“夫人,您,您可别。”

    蒋妩却是安抚的对身旁已慌乱的婢子微笑:“别怕,我素来身体强健,不过是生产这等事,还能难得住我?”说话间已接过汤碗,先灌了几口汤水,又拿了汤匙自个儿吃里头的荷包蛋。

    稳婆和接生嬷嬷进门见了,都面带微笑,“夫人知道自个儿进食是好事。这才刚开始呢,等生产时还有段时间,若是不多吃点,哪里来的体力?”

    “正是,夫人生的这般娇弱,理应多吃一些以存体力。”

    蒋妩笑而不语,专心吃荷包蛋喝红糖水。如今五月,虽未到盛夏最热之时却也不远,她吃的不快,且吃一会儿歇一会,不多时鬓角额头就都出了汗,背脊上也被汗沾湿,纱衣贴在身上。

    蒋妩刚吃完一碗,靠着柔软的弹墨引枕打算休息片刻时,一外头一阵急促错杂的脚步声后,唐氏与赵氏二人已携手踉跄的抢步进来,蒋嫣和霍初六也紧随其后。

    赵氏还算沉着,面上是焦急又兴奋的表情,紧紧握着霍初六的手,紧张的身上发抖。

    唐氏却是脸色煞白,生产之痛她清楚的很,一想到女儿即将要受什么折磨,她就心痛的恨不能时光倒转在不让女儿生子了。可这个世界哪里容得女人不依附男人而活。不为男人生儿育女?那样不但自身将来没有托付。道德伦理上也是说不过去的。再一想生产之事最是危险,有多少女人葬命于此,唐氏再看蒋妩含笑的眉眼,眼泪就将夺眶而出。

    蒋嫣见唐氏如此担忧,也跟着急的有些慌乱,“妩儿,你还好吧?”

    “我很好。”蒋妩道:“我这里有稳婆和嬷嬷照顾,还有周大夫也在外头。身旁有这么些得力的人照看着,待会儿长姐就跟在娘身边细心看护,等好消息即可。”言下之意,不要待会儿唐氏慌了,蒋嫣也跟着慌。

    蒋嫣立即明白蒋妩的意思,重重的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着娘的。”

    赵氏已在蒋妩身畔的小机子坐下,关心的询问蒋妩身子状况,蒋妩只道一切都好,又道:“娘。还是暂时别告知阿英,一则他公事繁忙。二则他那个性子要是回来,还指不定怎么焦急呢。我瞧我这一时半刻的也生不了,他下衙回来自可看到了。”

    赵氏颔首,道:“这些你都不要理会,只好生照顾自己即可。”

    然而霍十九还是在半个时辰内快马加鞭的回来了。并非是赵氏等人去报讯,而是他先前就已经在府里安排了人,听到动静就立即去衙门里找他,不论他正在做什么。

    霍十九与曹玉二人骑着枣红马横穿街道,捡人少僻静的道路一路狂奔往什刹海方向而去,看到他身上的飞鱼服,百姓们便开始低声骂起锦衣卫来。

    霍十九并不在意,也没功夫在意,到了府门前避开那些排队送礼的朝臣,走西边儿的侧门策马入府,挥鞭赶开要为他们牵马的下人,就策马长驱直入直进了内宅,在潇艺院门前勒马。

    等赶到院中时,赵氏、唐氏、霍初六、蒋嫣四个已经在树荫下坐着藤屉春凳纳凉,他们各自的婢女都在身后轻轻打扇。

    霍十九就要往产房里去。

    门前的婢子连忙阻拦:“侯爷,产房乃不祥之地,您不能进去。况且夫人现在还没事呢。您不要焦急。”

    赵氏和唐氏也来相劝,“你先别慌,妩姐儿好着呢,才刚一口气吃了十个荷包蛋,喝了一大碗红糖水。看她那样儿好得很呢。”

    “再说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你看你,满脸是汗,今儿不去衙门了吧?紧着去换身衣裳,到外院书房坐坐,等好消息就是了。”

    ……

    母亲与岳母都说的这样轻松,可霍十九哪里轻松的起来。他今年已二十八岁,还是头回有自己的子嗣,且为他孕育子女的是他的爱妻。而他家妩儿也才刚十七岁,还是个小姑娘呢。

    也不知她怕不怕,疼不疼……

    霍十九一言不发的回卧房更衣,穿了身碧青色纳纱袍,墨发整齐的以碧玉簪挽在头顶,曹玉就一直陪着他在主卧内,透过敞开的格扇观察隔壁作产房用的厢房情况,不多时就见蒋妩穿的还是早起的那身淡紫色的襦裙,只长发已散开,在婢子的搀扶之下来到院子中缓步的绕弯儿。

    见她出来,赵氏和唐氏、蒋嫣、霍初六都连忙起身。

    霍十九也快步冲了出去。

    “妩儿。”

    蒋妩听到霍十九的声音,心内欢喜,回眸一笑:“你回来了?我本不想告诉你呢。等快差不多时你回来抱儿子就行。”

    霍十九扶着蒋妩手臂,道:“怎么出来了?这会子还是能乱走的吗?你现在怎么样?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说到此处冷淡的目光一扫稳婆和接生嬷嬷:“你们怎么伺候夫人的!她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侯爷息怒!”二人忙行礼,结结巴巴的解释:“夫人这样实在是正常,这才刚开始阵痛呢,要生产说不得还要等到明儿个,现在走动走动也有好处。至于夫人的脸色,大约是夫人素日里积弱……”

    “放屁!”霍十九还是第一次在外人跟前如此粗暴的说话,冷笑着道:“你们别瞧着夫人生的娇柔就乱往体质虚弱上胡诌,是想夫人若有危险时候你们也好撇清关系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夫人若安好,你们便都有命和家人一同享福。若是夫人有一丁点儿不是。你们就都等着全家一起陪葬!”

    “是!”二人唬的双膝一软。跌跪在地。

    蒋妩白了霍十九一眼:“你瞧瞧你,怎么能如此乱来。都说了我没事。大夫也说了,我这样儿比其余的产妇还是好的呢。你别捣乱了,赶紧去外头书房。”

    “我不去,我在这陪你。”

    蒋妩坚让霍十九出去,霍十九却坚持不走,最后还是蒋妩妥协,由霍十九搀扶着散步。赵氏、唐氏几人根本就插不上话。

    起初的阵痛不算强烈,如此一整天,到华灯初上之时,蒋妩才感觉到阵痛变的愈发紧密起来,且越加的有规律,那种小腹之下的疼痛,当真比今生所有小日子来时的疼拧在一起还要疼上一万倍。

    蒋妩最是能忍痛的。比这在疼的她也试过,到不至于这会子就怎么样了,反倒叫外头等候的家人们着急。

    产房内安安静静,见或还听得到稳婆和下人们的说笑。那场面全不像是在生产,倒像是寻常召集了人在闲聊。倒显得等在外头的这些人过度紧张了。

    他们已有一整日没离开潇艺院。

    霍十九便劝说两位母亲先去休息,可话音方落,眼角余光就看到灯火通明的产室内,蒋妩的身影投映在糊着明纸的格扇上,她正在扶着婢子的手走路。与白日里比起来,她走的极为缓慢,脚步也不似寻常那般矫健了。

    里头有有人道:“已经吃了催产的汤药,活动活动等开了就好了。”

    外头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谁也不愿意离开潇艺院了。

    唐氏就想进屋去看,霍十九怕娘家的妈看不得女儿受罪,不要蒋妩还没怎样,唐氏先倒下,就竭力全族,并让赵氏和蒋嫣进去看了看。

    不多时,二人出来道:“暂且无恙。”

    唐氏才松了口气。

    如此,等了一整夜。众人都未曾合眼。倒是产房内的蒋妩照常吃吃喝喝,累了就睡,疼醒了就忍一会儿。也不曾觉得时间多么难熬。

    到了次日清晨,霍十九劝两位老人家都先去回房歇着,自个儿也去洗了把脸,脸上的水渍还没等擦净,就听见产房里有水说了句:“……破水了。”

    随后就见稳婆、接生嬷嬷和周大夫在廊下低声商议。

    霍十九忙到跟前询问:“怎么一回事?”

    接生嬷嬷道:“回侯爷,夫人如今还没开过四指……”

    他不懂这些,却也恶补了一些妇人的尝试,还特地去问过接生嬷嬷,破水后若是产道不开,胎儿和母体都有危险。

    他下的脸上发白,就要进产房去。却被冰松和听雨拦住。

    因着产房内,本该因为疼痛而呻吟的人一声不吭,下人们都似大气都不敢喘。

    产婆几人又进了内室,单将霍十九隔在门外。

    霍十九满地乱转到晌午,听里头的对话,说是产道还未开。就连后赶到的赵氏和唐氏都慌了。

    却听里头蒋妩低柔的声音坚定的道:“那就动剪子,还等什么。必要时候剖腹取子都使得,还在乎这一点儿了。你们都麻利儿的,别憋坏了我儿子!”

    那声音虽然虚弱,却是气势非常,听的外头的霍十九眼眶一热,忍不住就唤了一声:“妩儿,坚持住!”

    蒋妩就在屋内应道:“还用你说,你去照顾娘,别来烦我。”

    霍十九急的不轻,又开始了满地乱转。

    屋内只听得稳婆几人商议时的说话声音。他们的语气都很焦急。却不曾听到一声蒋妩的呻吟。

    霍十九知道,蒋妩还不定受了多少苦,这会子疼的满身是汗呢。

    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霍指挥使,这会子像热锅上的蚂蚁……

    再到傍晚时分,安静的产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闷哼,那一声似捶在了霍十九心头。

    大多妇人们从阵痛就开始受不住在乱喊乱叫,而蒋妩从阵痛起到现在,一直都没吭过声。这会子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他慌乱的进门,推开婢子自行撩起珠帘,险些被门槛给扳倒。刚稳住身子,就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接着就是稳婆和接生嬷嬷张罗着为蒋妩处理伤口的对话声还有婢子们的说话声音。

    霍十九似被点穴了一般站在门前,不多时候稳婆就抱着个襁褓出来,兴高采烈的道:“侯爷,是位小公子呢,母子平安!”

    霍十九呆呆看着稳婆手中的大红襁褓,那里头的小娃儿还在张口啼哭。紧接着院子里就有欢呼声传来。赵氏和唐氏都急忙要进来,又一次被稳婆拦在门外。

    稳婆道:“这会儿众位主子不宜进去,还是先看看小公子吧。侯爷您瞧,小公子生的多好,多精神啊,这眉眼瞧着就像您呢。”

    霍十九伸着脖子一看,襁褓中的小娃皮肤皱巴巴红彤彤的,眼睛紧闭着只知道哭,哪里就能看出来像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七斤

    霍十九望着那折磨了蒋妩两日的小东西,甚至有些不敢碰触,虽知那是他的儿子,可那孩子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又那般脆弱,好似他只要力道稍微拿捏的不对,就能将孩子碰坏。

    “你……”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沙哑,霍十九清了清嗓子才道:“先抱小公子给太夫人和亲家夫人看,再吩咐人去请太爷。”

    “是。”

    稳婆抱着襁褓到了门廊,赵氏与唐氏已经迎了上来。

    霍十九这会子已经进了内室,才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眼见着接生嬷嬷和媳妇子们正为蒋妩盖上被子,又有小丫头端着盛放血水的黄铜盆鱼贯出去,霍十九一见那些血水,就觉得脚心上升起一股子寒气直冲向脑门儿,连骨头都有软绵之感。再看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双目紧闭的蒋妩,更加担忧,忙快步到近前来,却不敢碰触她,只低声叫:“妩儿。”

    蒋妩本昏昏欲睡,但闻霍十九颤抖的声音就知他在外头等了两日的煎熬或许并不比他少,就强撑意志张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阿英。”

    霍十九心内稍松,在床畔蹲着,握着她冰凉的手道:“你受苦了。怎么手这么冰?你还好吧?”

    “没事,已经没事了。我就是累了,想睡一会。”

    她的确是该累了。疼痛折磨之下,她根本就没怎么睡着。

    “好好好,你睡,我守着你。我已与皇上那告假了。这些天我都不去衙门。就在这里守着你。”

    “你也睡一会儿。看你眼眶青的。”蒋妩眼皮沉重的已经抬不起来。却还强打精神道:“你看到儿子了吗?”

    “看到了。”

    “我瞧着,儿子像你。”

    “皱巴巴的,看不出。”

    蒋妩失笑,道:“你还给儿子取名。”

    “已经取好了,还是今儿个皇上帮我选定的,就叫霍翀。”

    “哪个冲?”

    “左羽右中,‘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的那个翀。”

    “翀哥儿吗?也好。既是皇上赐名,便无在更改的道理了。”蒋妩已是疲惫的眼皮都抬不起,喃喃道:“阿英,你快歇着去,我睡了。”

    “你快睡,我在这里陪着你。”

    霍十九握着蒋妩的手不松,就那般蹲在床沿守着她,不多时候她已呼吸平稳。

    而外头已传来霍大栓开怀而笑的声音,还有压低了嗓门儿问稳婆:“这孩子几斤几两重?”

    “回老太爷,小公子正巧七斤整重。”

    “七斤啊?那就叫霍七斤好了。”霍大栓哈哈大笑。

    屋里的霍十九闻言就皱了眉。

    他们兄弟姊妹三个叫个十九、初六、二十一也就罢了。其实叫熟了还蛮顺的。怎么轮到孩子还以体重来命名了?七斤七斤的叫着,还不将孩子都叫成个粗人……

    霍十九忙轻手轻脚的出来院中。先是将围观笑谈的家人都引去了外头,着才压低声音道:“爹,皇上已经给孩子赐名儿了,叫霍翀。”

    “啥?”霍大栓不甘心的叫道:“啥霍翀啊,哪个字啊!冲有什么好听的啊,叫个七斤多好啊!你个毛孩子懂个屁,叫简单的贱名孩子好养活!你看你们兄弟姊妹不就是例子!”

    赵氏道:“皇上御赐的名儿,那是孙子的荣耀,天生的荣宠别人想得还得不到呢,你还挑三拣四的,别乱说话惹祸上身!”

    霍大栓也知道圣命不能违,只得退而求其次道:“那乳名儿叫七斤好了。”

    小名儿叫翀哥儿不是更好?

    可霍十九眼看着霍大栓瞪着眼睛一副殷殷期盼的模样,着实不想让父亲失望,又想不过是乳名罢了,便道:“那就听爹的意思吧。”

    “好,好!”霍大栓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你看,儿子都说话了,可见我想的名字甚好,不过皇上也已经赐名了,就只得如此了。哈哈!”

    “爹,好在翀哥儿是七斤整重,若是个六斤八两四钱之类的,乳名还太长了呢。”

    霍初六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笑,霍大栓险些脱了鞋打她:“你个臭丫头,还敢取笑你爹,你还别不信邪,若真是六斤八两四钱也容易,直接叫六斤呗!”

    “可若是将来大嫂再生一胎,还是七斤重怎么办?”

    “这……”霍大栓犯了难,挠着后脑勺道:“你说的也是,要不不叫七斤了,叫个狗娃?”

    “爹……还是叫七斤吧。”霍初六无奈的摇头,还是先过了这关再说。以后的孩子以后考虑便是。

    就这样,在蒋妩还在昏睡的时候,霍翀的乳名已经被其祖父拍板钉钉。

    蒋妩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因是在月子中,稳婆与嬷嬷根本不让她下床,更不许吹风,就连想看看孩子,也得让奶妈子将孩子抱来再看。

    听闻冰松说霍大栓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叫七斤,蒋妩失笑,道:“叫什么还不一眼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的确,她前世还没名字呢。能有个祖父取的乳名,叫七斤也是幸福的。

    蒋妩坚持自己给孩子喂奶,可是她奶水不足,只得与乳娘一同喂养七斤。

    霍十九更是陪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到了这一日的下午,外头小丫头们火急火燎的冲到了廊下,气喘吁吁回道:“回侯爷,夫人的话,皇上到了!”

    霍十九一愣,忙起身去迎。

    蒋妩则是叫听雨拿了件袄子来披上,坐在拔步床上等着。

    不多时,小皇帝在霍十九的陪同下进了卧房,人未到,声已先至:“姐姐,听说你们母子平安,朕来看你了。”

    “多谢皇上。”蒋妩微笑,在床上欠身:“请恕妾身不能给皇上行大礼了。”

    “罢了罢了,自家人何必如此。翀哥儿呢?”小皇帝由霍十九服侍着坐在临窗的玫瑰椅上。

    霍十九回道:“才刚吃饱了,叫乳娘抱下去了,臣这就吩咐乳娘将他抱来。”

    小皇帝连连点头:“朕也想看看英大哥和姐姐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儿,哎,若跟着姐姐论,他是朕的外甥,若跟着英大哥论,他又是朕的侄儿,都不知该怎么算好了,不过朕已经想好了,今日就是要亲口封他为锦宁侯世子的。”

    原本霍十九是打算请封的。不成想小皇帝会亲自前来。虽同样是锦宁侯世子,可自个儿请封与皇上亲封却是大大不同。

    霍十九忙行礼谢恩,还不等跪下,已被小皇帝双手搀扶起来:“英大哥,自家人不必如此。”

    不多时,乳娘已将翀哥儿抱来,小小的婴孩正在熟睡,歪着头靠在乳娘胸口,半张着小嘴,睡的很熟的模样。

    小皇帝新奇的凑近旁边,看着他红彤彤的皮肤还有皱巴巴的脸和小手,撇嘴道:“这是英大哥和姐姐的孩子?不会抱错了吧?怎么这么丑!”

    蒋妩不满的很,谁说她家翀哥儿丑的?孩子还小,都没长开呢,能看出个什么。

    蒋妩招手让乳娘将孩子抱来。

    乳娘却是害怕的身上发抖,要知道这是她第一次面圣,皇上居然还说他们抱错了……如果这会子皇上计较起来,这些当日为蒋妩接生的岂不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霍十九了解小皇帝的性子,笑道:“皇上,这屋里闷热,不如臣陪您去外头走走?”

    小皇帝看过了小孩儿,也的确不愿呆在屋里,就与霍十九并肩出去,到了外头花园子里寻了个四周空旷之处低声说话。

    蒋妩这厢则是搂着翀哥儿躺着,道:“好孩子别怕,你可一点儿都不丑,娘眼里你是最好看的孩子了,说你丑的那是没见识。”

    乳娘想去捂着蒋妩的嘴……要是被人听见,他们全家都要跟着陪葬啊!

    皇帝亲临锦宁侯府,亲口御封了锦宁侯世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朝堂之中锦宁侯的声望又高了许多,有了小皇帝打头阵,那些原本对霍十九就存巴结之心的人就越发的考上前来。就连英国公都送了两柄上等的玉如意以示亲近。

    不过送礼的人虽多,其中却没有蒋学文。

    蒋妩也吩咐了人回蒋家报信儿,蒋学文却始终没有表示。只有蒋晨风亲自登门。

    蒋嫣与蒋妩一同在潇艺院的卧房中见了蒋晨风。

    再见之下,三人都很是唏嘘。

    蒋晨风清瘦了许多,身上没有了从前书生意气的那种干劲儿,换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沧桑之后的苍凉。

    在见了蒋嫣与蒋妩时候,他脸上有欢喜欣慰的笑容,开口便道:“看来长姐过的也很好,我果真没有做错。”

    蒋嫣百感交集,道:“晨哥儿,多亏了你肯帮忙,只是我出门后,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顶多对我的态度不满罢了,时常的训斥敲打两句,也没什么的,况且我也打算离开京都。”

    蒋妩一愣,“二哥哥,你离开京都要去哪?”

    “是不是爹他又怎么了?”蒋嫣也很焦急。

    蒋晨风摇头,笑道:“我已与三两好友相约出行,要去游历名山大川,俗语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总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我今日来,除了为看看三妹妹的孩子,也是为了辞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宫嫔

    蒋嫣与蒋妩闻言一阵沉默。

    微风从只开了个缝隙的格扇送来,风铃发出叮铃脆响,与院中小丫头子低声说笑的声音和在一处,让人心内宁静。

    蒋晨风垂眸片刻,唇角渐渐溢出轻笑,抬眼时笑容已是一派轻松,像是放下了许多沉重的包袱,站起身道:“三妹妹,我看看你的孩子就走了。”

    蒋妩蹙眉,欲言又止。

    蒋嫣则拉着蒋晨风的衣袖道:“晨哥儿,你出行的事已回明了爹吗?爹怎么说的?此番远行同去的都有何人?要到何处?”

    蒋晨风笑道:“爹自然是不许的,要我参加今年的大比呢,只是,我现在,对朝堂之事真是劝无心情,若是当官最终会让人连人性都丢了,那就不当也罢。”

    “晨哥儿 ……”

    “我没事,如今长姐与三妹妹都已成家,四妹妹与娘在一起,也不必担忧,爹他是一代名臣,自有人回贴心照顾,我留下反而会碍他的眼,徒惹他动辄发怒。至于出行,我还不知要去哪,总归与三两好友一同,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蒋妩这会子已经吩咐人将霍翀抱来,婴孩才吃饱了,这会子睡的正香,许是听到了一些动静,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

    蒋晨风惊奇的看着大红襁褓中的婴儿,半晌方道:“真好,真好。如今我也做了舅舅了。已经取了名字吗?”

    “皇上赐名为‘翀’,乳名是我公爹取的,叫七斤。”

    蒋晨风闻言微笑。以拳击掌。信心十足的道:“既如此。七斤抓周之时,我定会回来。”

    蒋妩笑着点头,道:“既然二哥哥决定出行,我和长姐便也不阻拦了,不过出门在外,定要有足够的盘缠才行。听雨。”

    “是,夫人。”

    蒋妩道:“去开库房,取二百两的银票来。在拿些碎银子。”

    听雨应喏退下。

    蒋晨风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我怎能拿三妹妹的钱?!我又不是来拿钱的!”

    “二哥哥,你若不拿,我就只好派人跟随保护你了。我是想,你既与朋友相邀,身边顶多跟个长随,若是跟了许多人,就大大的不方便,再者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二哥哥连妹妹给的程仪也不肯收吗?”

    蒋嫣也道:“若是不肯拿妩儿的,拿我的也是一样。”

    蒋晨风望着蒋嫣与蒋妩真诚的笑脸。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一同在那贫陋的家中同甘共苦的时候。他本以为日子过的好了,蒋嫣与蒋妩就会变了,想不到他们一直没变,便的只有他的心态,让他看不清他们的真实面目罢了。

    蒋晨风收了听雨交给他的钱袋,就去见了唐氏。

    母子见面,自然有一番契阔,只是蒋晨风对唐氏,只字未提出门一事。怕是担心唐氏反对,才打算如此先斩后奏的。

    蒋晨风出行那日,正是五月三十,是霍翀出生的第六日,也是秀女入宫的日子。

    霍十九吩咐了四喜跟着霍廿一一同去给蒋晨风送行的同时,叶澄所乘的马车也缓缓停在了西华门前。

    穿着鹅黄色锦缎如意纹褙子的叶澄扶着陪嫁丫鬟的手下了马车,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清空,妆容精致的面庞上有了笑容,脑海中依旧回荡着方才出门时祖母的嘱咐。

    “澄儿,从今往后,你便是皇家的人了,你能被选为宫嫔,是祖上积德,也是咱们叶家的造化,你定要好生侍奉皇上,不得任性妄为。如若不能得宠,也要学会好生自保……”

    叶澄如今是满心的满足。从前她羡慕蒋妩嫁的好,能嫁给那般位高权重之人,平步青云的做了侯夫人。

    可如今,她虽然只被封为婕妤,但好歹她的男人是当朝天子,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虽然皇帝是比她小了三岁,可是俗语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恐怕皇上选中了她,也有考虑这一点的成分吧?不像杜明鸢那个走霉运的。

    叶澄扶着陪嫁丫鬟的手,跟着内侍缓缓步入了她今后的战场。

    蒋妩这会子刚吃完一碗鸡蛋糕,正百无聊赖的把玩她的匕首。

    她指头修长灵活,匕首在她指尖翻飞,像是开了一朵银花,从七岁那年开始,她还从未如从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一般将功课都疏忽了,也不知做完月子之后那些技法她还会不会。

    正胡思乱想,外头冰松就笑着道:“夫人,杜三姑娘和叶家表姑娘来了。”

    话音方落,已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妩姐姐,我又来烦你了,你不会嫌我吧?”

    珠帘撩起,穿了身簇新粉色纱袄月白长裙的叶天使,摇着百蝶穿花的团扇笑着走了进来。在她身后,是身形珠圆玉润,面若桃花的杜明鸢。

    “你们可算是来了。”蒋妩将匕首归鞘放在枕下,抱怨道:“我这不准出去,整日里屋里呆着,身上都快长出蘑菇来了,也就指望你们来能陪我说说话。”

    杜明鸢在蒋妩床畔坐下,笑道:“所以我一大早才约了天使上你这儿来。而且,今日中选的秀女已经入宫了。”咬了咬唇,杜明鸢感激的道:“妩儿,你千万替我感谢锦宁侯。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蒋妩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又不费事,不必谢他。”

    “那也要谢你啊。若非有你,他哪里会帮我?妩儿,还是你最懂我。”

    “你又客套起来,不是说了吗,自家姐妹,无须如此的。”

    叶天使看看蒋妩,又看看杜明鸢,二人脸上都是笑容,她便也跟着心情大好,连接上丢了钱袋的郁闷都忘了。

    不过闲聊起来,蒋妩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天使,你丢失 钱袋里都放了些什么?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叶天使白皙的手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发梢,道:“也没什么,只有银子罢了。”

    对于她来说,银子都已经不算要紧东西了。

    蒋妩噗嗤笑了,道:“我们的天使如此豁达,当真该浮一大白,也不知将来谁有幸,能迎娶到你。”

    叶天使被打趣的,脸上腾的火烧一般,连连摆手摇头。

    蒋妩便也不在多言,只是将这件事记在心上,等霍十九散衙回来再与他细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条细”

    叶天使与杜明鸢小坐了片刻,怕打扰蒋妩的休息就告辞了。来与蒋妩笑谈一会儿,二人的心情都很好,一路走向霍府的侧门时,杜明鸢笑着道:“天使,银子丢了就丢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你也别太在意了。”

    叶天使摇头,“我不在意,多谢鸢姐姐。”

    “还说你不在意。你呀,藏不住心事。”杜明鸢拉着她的手,道:“你的忧虑都写在眼中了。你才刚与妩儿说钱袋里只有银子,是怕在烦扰她去求锦宁侯帮忙,怕她为难吧?如今这会儿没有旁人,你悄悄告诉姐姐,那钱袋里还有什么?”

    想不到杜明鸢竟如此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事。叶天使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够在蒋妩面前忍住已是极限,如今想到一同丢掉的东西,眼眶便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哽咽道:“鸢儿姐姐,原本那钱袋里是放一些银票的。我的散碎银子都是放在婢子手中。那里头有我娘在世时教我描的花样子,还有我爹出事前最后往家中寄的家书。娘在世的时候总是翻看,虽然到如今已经时隔多年,那封家书我一直留着。”

    话及此,叶天使抹泪忿恨道:“果然,人是不能做好人。”

    杜明鸢虽知道叶天使双亲早已亡故,但因那是她的伤心事,总不好细问,如今听她提起,才隐约猜出其中原本竟有这般多的缘由。

    不过即便好奇,杜明鸢也不愿在她伤口撒盐,只是问:“为何这么说?”

    “我才刚来的路上。路过胭脂铺子。便进去看看。出来时遇上一个小乞丐被人追着打,说是他偷吃了人的包子还掀了笼屉,我看他年纪不大,身世孤苦,就起了怜悯之心,让婢子为他付了赔偿。他就跪下……抱着……抱着我的大腿道谢,我无奈要躲,扶他起身。还被撞了一下,那钱袋估计就是那时丢的。”

    “还有这等事!”杜明鸢闻言怒斥道:“那样狼心狗肺的,若抓住了,叫他不得好死!”

    二人说着话便出了侧门,杜明鸢又安慰了叶天使一番,二人才道别各自上了马车。

    叶天使撩起窗纱,看着杜明鸢的马车走远,才吩咐道:“宝笙,吩咐车夫启程吧。”

    “是,姑娘。”

    婢子向外吩咐了一句。就撂下车帘,望着面色忧虑的自家姑娘欲言又止。半晌才挤出一句相劝的话:“姑娘,您别难过了,老爷和夫人不是一直在您的心里吗?兴许那东西丢了也是天意,老爷和夫人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您动不动就拿着那些东西垂泪。”

    叶天使闻言,粉唇紧紧的抿着,不发一言。

    宝笙将帕子拧成了麻花,再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劝说。

    马车离开什刹海,往叶府方向去,因要避开集市和人潮拥挤的大陆,便走了来时的小路,谁知刚过了永昌胭脂铺子的街角,马车竟被人拦住了。

    车夫死死瞪着面前一脸泥垢满身脏污的乞丐,狠狠的挥了一鞭子:“去你娘的!你找死啊!”

    “怎么了?”宝笙撩起了车帘。

    叶天使也好奇的看着外头。

    马车前站着的是个衣不蔽体的年轻乞丐,看样子年龄在十一二岁间,长发凌乱纠结,身上处处脏污,补丁摞这补丁的烂衫刮破了数道口子,风一吹就能看到他身上裹着泥的皮肤,裤腿儿还一条长一条短,裤脚的破布被风吹的呼啦啦乱摆,此时正赤脚叉腰站在路当中,高高养着下巴,看不清五官的面容上还有倨傲神色。

    正是刚才偷了叶天使钱袋的小乞丐!

    “你!”叶天使见是他,连多年学来的行止礼仪都忘的一干二净,在宝笙与车夫尚未来得及反应时已经一跃跳下车。奈何她自幼缠足,一双三寸金莲险些让她站不稳,饶是如此,她仍旧三步并做两步往那小乞丐身前冲去,一跃而起,双手掐住那乞丐的脖子往前使劲:

    “你这坏人,大坏蛋!臭鸡蛋!你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哎呀,姑娘!”

    眼见着叶天使将个乞丐按倒在街上,还骑在人身上双手掐住人家的脖子一副要行凶的模样,宝笙唬的面无人色,忙上前去拉,车夫是外男,又不好去扯姑娘,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宝笙大叶天使三四岁,力气终究大一些,废了些时间终于将叶天使拽到一旁,自个儿却也跟着这“小牛犊”跌坐在地。

    那小乞丐一得以呼吸空气,先是咳嗽了起来,随后才伸出脏兮兮的手从怀里拿出一物抛给叶天使,公鸭嗓骂骂咧咧:“真是倒霉,你这女人不走脑子!老子要不是想还你的东西,何必站在这儿拦车!还是大家闺秀呢!竟然见了男人就骑!”

    叶天使接过那淡黄色的钱袋,喜出望外,抖着手拆开绸带,见里头父亲的家书和母亲描画的花样子都在,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全身都似虚脱了一般。一听他出口下流,气的俏脸烧红,啐了一口:“呸!你这人满口污言秽语,简直是,是……”毕竟没说过那些脏话,这会子竟然骂不出口。

    小乞丐站起身,得意洋洋的瞪了她一眼,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叶天使忙起身追上,一把拉住他垂在背后凌乱的长发,“你还要走!我还没与你算账!”

    小乞丐被拉扯的头皮生疼,“哎呦”了一声,拧着脖子转身道:“好好的姑娘,怎么动手动脚的,你要看上本大爷了就直说,本大爷考虑收了你!”

    “你!”叶天使虽孤苦,可叶家人到底面上以礼相待,她哪里受过这等调|戏和侮辱,立刻气的三魂七魄都快升天。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手上力道也松了。

    这时车夫已三两步上前。双手拿住小乞丐的膀子,粗声粗气道:“你这鳖孙子,竟敢侮辱我家姑娘!还不给姑娘跪下!”双手用力往下压,脚下也使绊子去绊小乞丐的双腿。

    谁料想他三十多岁的人,竟然按压不动那小乞丐的身形,腿踢在他瘦巴巴的小腿上,竟像是踢中了木杆,人家纹丝不动。他脚面生疼。

    车夫虽不会武艺,却也知这世上有许多奇人异事,心里就是一凉,这乞丐看来是个练家子!他要是连个小少年都拿捏不住,在姑娘面前丢了脸,以后还怎么在叶家当差。

    叶天使也瞧见车夫踢不动小乞丐。

    那小乞丐抱臂环胸,咧嘴得意洋洋的笑着:“小美人,你要真看上大爷,大爷就答应啦!”说着身形一闪,竟挣脱了车夫的大掌。一瞬就到了叶天使面前。

    叶天使尚来不及反应时,脏污的手已经摸上她的下巴。轻佻的胡乱抹了一把。那乞丐随后已跃出三丈,还不忘回头做了个很丑的鬼脸,撒丫子跑了。

    叶天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乞丐给轻薄了。原来那乞丐是会功夫的,那之前在街上她看不过他被追打,就是多事了?

    因为多事,丢了爹娘的遗物。

    又因为多事,被那小乞丐轻薄……

    从头至尾,她都是个被耍弄的傻瓜!

    握紧了钱袋,好在她的东西没丢。

    “姑娘,您……”宝笙紧张的察言观色。

    “没事。”叶天使沉着的蹭了一把下巴上的脏污,道:“上车,回府!今日之事,你们都不许对人提起!若是有半句走漏风声,你们知道后果的。”

    “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乱嚼舌头。”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走漏风声对车夫或者宝笙来说,都没有好处。

    叶天使坐上马车,才将钱袋内的东西都倒在膝上,视线一瞬就被一个陌生的物件吸引住了。

    那是一块一寸见方的方形青色玉牌,玉质温润手感极佳,上头刻着一个篆书的“潇”字。这是哪里来的?

    又将银票和遗物清点一遍,居然一张都没少,只不过,所有的银票背面,都用木炭画了四脚张开伸长脖子的乌龟……

    叶天使气结,狠狠的骂了一句:“臭鸡蛋!臭乌龟!”恨不能将那些“书画作品”都揉成碎片,却又心疼银子!

    悦来客栈的上房中,此即有两位妙龄女子一站一坐。

    端坐在八仙桌旁的姑娘约莫十六七岁,穿了身时下最流行的月牙白蜀锦暗花褙子,下着鹅黄色飘渺柔纱裙子。长发梳了双平髻,并未点缀首饰头面,可耳上戴着的硕大金刚石梅花耳钉却与她素手上的金刚石戒指呼应着光华。

    要知道,金刚石难得,能够雕琢金刚石成为梅花形状更难得。单这对耳钉和戒指就已有价无市。

    而她身上淡淡的玫瑰清香,闻之使人心旷神怡,也是京都最有名的心悦坊提炼的香精,一小瓶就要八十两银子。

    就如同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一样,她全身上下虽不做过多装饰,却无处不在透着低调的奢华。

    一旁身着紫衣梳双丫髻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笑眯眯的为主子斟茶,笑道:“姑娘,您说咱们大老远的打锦州来了这一趟,到如今连正主儿的门儿都没进去,到底值不值得。”

    “红凤,你信不过我的眼光?”

    “不不不。”裴红凤连连摆手,认真的道:“姑娘能两年之内一跃而起成为锦州首富,不依靠唐家任何的帮助,甚至还要与唐家中个别靠不住的人斗法,如今有如此成就,都是您一点一滴赚来,您的决断和能力,红凤了解,不会有丝毫怀疑。”

    那姑娘,也就是锦州首富杨曦,闻言站起身来,笑道:“在大多数人给锦宁侯送上心意之时,我反其道而行,他必定已经注意到我。而如今,我要做的事也要他动动嘴皮子帮个小忙,我想如此互利互惠的事,他应当不会拒绝。看到我递去的帖子,当会见我的。”

    话音方落,却见红凤一把将杨曦拉向身后,低斥一声:“什么人!”

    窗扇被推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笑嘻嘻的蹲在窗台,公鸭嗓不满的道:“你们说话又偷背着我!表姐,你们刚在说什么,给谁递帖子?”

    “潇哥儿,你快下来,仔细跌下去!”杨曦无奈的道:“你怎么这副打扮?咱们才来京都,你就野出去了?若不是看在外公的份上,我才不带你来!跟野猴子似的,野性难驯!”

    “爷爷就是要你带我见见世面才叫我跟来啊。”唐潇一跃下了窗台,大喇喇的坐在临窗的圈椅,道:“再说了,这样好玩嘛。”

    “你就作吧!生在福中不知福,好端端的少爷不做,爱做乞丐!在家玩不够,来京都还要玩。”

    “嘿!”唐潇道:“我今儿还真遇上个有趣的人,就没见过那么傻还乱好心的!自个儿钱袋都叫人给掏去了还不自知,见我被卖包子的追着打,竟还帮我呢!要不是小爷我好心帮她将钱袋追回,她爹娘给留的遗物怕都丢了。不过爷一高兴,格外赏了几副来旺的肖像画给她做纪念。”

    来旺是他家养的小乌龟。

    杨曦无奈,“好了,潇哥儿,你快整理干净吧。别再胡闹了。”

    “知道了。”唐潇起身,直接脱了身上的破衣服,往腰带子上一伸手,脸色却是一变,“我的玉牌呢!”慌乱的寻找:“糟了糟了,不定是刚才我飞檐走壁落在哪儿了!爷爷若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我得去找回来!”

    说着将破衣一披,转身从敞开的窗扇跃到街上,飞奔着去了。

    杨曦摇头,道:“红凤,咱们别理他,你去预备马车吧。我想霍府应该快来人了。”

    “是。姑娘。”裴红凤点头,快步出去了。

    而果真不出杨曦所料,霍家的人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客栈,专程请她们过府一叙。

    傍晚时分,蒋妩正抱着七斤逗弄着他玩,霍十九就笑着回来了。

    她忙倾身,问:“你用了晚膳不曾?”

    “用了,在外院用的。你今天如何,累了吗?”霍十九将外袍交给听雨,自己拿了帕子擦擦手脸,这才到了内室,蹲在床沿看襁褓中的婴孩。(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收受

    七斤吃的饱足,这会子正眨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四周,唇角翘翘的,见了霍十九,小手挥舞着,像是在讨好,十分讨喜的模样。

    霍十九的心都觉得软绵绵的,想要抱起七斤,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碰坏了他,就蹲在床边以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逗着他玩。

    蒋妩斜歪在软枕上,望着这极为养眼的画面——霍十九的笑容很是孩子气,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你今儿个心情好?”蒋妩笑问。

    “回家来,心情从来都没有不好。”霍十九抬眸对蒋妩微笑,蹲累了就在床沿坐下,转而拉着蒋妩的手。

    的确,霍十九极少将朝廷中和外头那些琐碎事引起的负面情绪带回家中。不过今日的他的确是比往日要快乐一些。

    蒋妩便好奇的倾身:“发生什么好事儿?”

    霍十九闻言索性枕着她的腿躺下:“果然你最了解我,不过是收受贿赂得了一大笔巨额的银子。”

    “啊?多少银子,让你心情这般好?”霍十九几时变成见钱眼开的人了。

    霍十九伸出左手,五指张开。

    蒋妩诧异:“五万两?”

    “不。”霍十九也不卖关子,道:“五百万两。”

    “什么?”蒋妩险些咬掉了舌头,什么人疯了,送五百晚两银子的贿赂!霍十九居然也敢收?那人能那处这么多银子来行贿,一定不是等闲人物,难道霍十九不担心其中有诈?

    霍十九见她如此惊讶。笑道:“那人也是个奇女子。与你差不多的年纪。在商场混迹,明面上不超过两年,就一跃成了锦州首富。如今又有如此魄力,敢拿出如此一笔巨额行贿,且还是直接来我,只求我帮一个小忙。我就是不看在那笔巨额贿赂份上,也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蒋妩一听对方是个年轻女子,还是锦州首富。便对其有了好奇之心。她素来敬佩那些女中豪杰,这样的人物,若是不掺假,还真是个值得结交的对象。

    蒋妩好奇的问:“她求你帮什么忙?”

    霍十九笑道:“她的要求很简单,要我想法子将京都国家粮仓中的陈粮拿出,以原价的九成抛售。她会将新粮原原本本的补满仓,且全部费用由她支付,事后据说还有一笔酬谢。”

    蒋妩眨眨眼,美目中多了一丝忖度。

    将国家粮仓中的粮食全部抛售,有能力吞下那样大库存的必然是京都富贾。如此一来,京都乃至于京都周边的粮食市场将会掀起一场骇浪。

    那么这位女首富要做什么?

    “在想什么呢?”霍十九这会儿已经吩咐乳娘将七斤抱走。他则躺在七斤方才的位置。

    蒋妩回过神,低头看着霍十九道:“我在想,那位首富姑娘要做什么。若是我,我能做什么。”

    霍十九笑道:“不论她做什么,我要做的事也不难。左右粮仓中的陈粮也是该清一清了。至于她,咱们不必理会,银货两讫的买卖罢了,他要在粮食上做什么手脚,就不是我该在意的。”

    “我是担心她的动作影响到你,若是真掀起什么浪,到时要你来善后。还有,受贿五百万两,足够砍头几百次了。”

    蒋妩越说越觉得担忧,霍十九原本就已经满身的小辫子给人抓,如今又添了这一桩大的,那些有心之人没事还要找事,若真知道他受贿这么多,不论是出于正义还是出于妒忌,霍十九怕都没有善果。

    正想着,蒋妩已被霍十九长臂一伸搂在胸前。

    她此刻长发披散,如瀑一般铺在两人身上,滑过霍十九的手臂,像是凉滑的缎子,直搔到她心里。

    霍十九忘了原本要问的话,低声问:“你现在身上好了吗?”

    蒋妩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霍十九在问什么,使劲儿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又胡想什么呢,现在当然不成。”

    霍十九孩子气的嘟着嘴,“可是已经很久了。以后等你好了,我去画一张表,照着日子来。生男生女什么的说不定都能算得出。”

    “你这人,真该让你儿子都听听你这做爹的一整天都在想什么。”

    “他要是听得懂,也得双手双脚赞同啊,要是没有我这么努力,哪里来的他。”

    “你坏死了!”蒋妩用力捶了霍十九胸口一下,反而他翻身压下以吻封缄。

    而由于得知了杨曦“行贿”霍十九一事,又知霍十九已经答应清空粮仓陈粮的要求,蒋妩坐月子期间就在紧密关注外头的动向。

    不过几日,京都商贾之中果然涌起了惊涛骇浪,一池水都被此举搅的浑到不能再浑。

    清水难养鱼,蒋妩开始拭目以待首富姑娘的下一步动作了。

    果然,不过十几日,先得到内部消息的各地商贾就已经一拥而上,有走霍十九门路的,也有走其他大人门路的,让霍十九又赚了一大笔。

    国库放空之后不出十日,便有业内之人内部消息传来,说是有一大粮商又一次大批量的运送粮食而来,将以低于先前国库清仓两成的价格抛售,但是有唯一的一个要求,便是这批价值九千八百七十万两的货物,必须要一次性出售,不能分批售给多人。

    这消息一出,京都城中但凡原本有些跃跃欲试的人就都悉数熄了念头,九千八百七十万两的货物,谁吃得下?恐怕将几十辈子的身价银子都放出来都难以成事。

    蒋妩在家中听到曹玉这一席话的时候,就缓缓放下了茶碗,说了一句:“看来万隆票号的东家要易主了。”

    曹玉闻言怔愣,清俊的面庞上瞬息闪过一些不可置信。

    蒋妩好奇的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夫人与侯爷心有灵犀。才刚我告知侯爷这番话时候,他也这么说。只是我不懂粮食一事与万隆票号有什么关系。”

    蒋妩虽知道曹玉与霍十九是过命的交情,但也不能将那五百万两的事情随便拿出来说,更无法扯出杨曦一事,就只得笑而不语。

    曹玉也是极有深浅的,便不预再问,拱手行礼,打算告辞。

    听雨这会儿抱着个琉璃花樽进了屋来,笑道:“夫人,这花尊侯爷说孤零零的摆在前厅不好看。而且明儿个办满月酒,来的宾客众多,只放这么一个花尊也丢咱们侯府的面儿,让夫人开库房在寻一些好的来。”

    听雨说的含蓄。蒋妩却猜得到,霍十九的原话八成是:“只拿这么一个小小花尊,都辜负了我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名。既然已经背了骂名,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做个贪官。”

    蒋妩思及此处,不免好笑,霍十九好似特别在意自己是个“敛财有道”的权臣一事。所以动辄就拿此事来自嘲。蒋妩了解他的想法,如是不在意,他不会时常提起。可见他不喜“贪官”这个名头,只不过情势所迫。

    蒋妩曾经侧面的问过霍十九那大笔银两的去向,霍十九只说是“为皇上所用,而且皇上也知道”。蒋妩就越加确定了霍十九与小皇帝或许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合作。

    只是蒋妩也担心。在皇帝的允许之下受贿,难道就不是受贿?

    “夫人?”听雨见蒋妩发呆,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你去我妆奁拿钥匙,取了册子给侯爷瞧,他喜欢摆什么就是什么了。”

    仔细看了看蒋妩的神色,见她只是若有所思,不是动气,这才放心的去取了钥匙,拿了登录库房的册子去给霍十九。

    离开潇艺院,穿过狭长的小巷往前头去,越是接近二门就越是热闹,小世子满月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莫说是朝中同僚,就是宫里这会子都传了话来,明儿个只允准在府里办午宴,晚宴宫里另外有安排。如今皇上后宫充盈,皇后位置空悬,各路妃嫔既知道皇帝与霍十九的关系,自然卯足全力百般讨好。

    此消息一经散布,在坊间传出了若干版本,等传到清流耳中时,已经变“霍十九蛊惑小皇帝要在宫里办满月酒。”

    蒋学文寒着脸端坐前厅,手中紧握着鲤鱼戏莲的盖碗,指尖渐渐泛白,一旁伺候的银姐垂眸侍立,噤若寒蝉。依着她近来的经验,便知接下来的动作不是砸桌子就是摔茶碗了。

    果不其然,碎瓷声传来,才刚购置的鲤鱼戏莲茶碗应声落地。

    “混账!”

    “老爷,您息怒。”银姐墩身以帕子裹手去捡碎瓷。一代清流名臣,落得个身残告老,妻离子散的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蒋学文正在计算应当如何告假,银姐便道:“老爷,衣裳已经预备得了,您要不要试穿?”

    “如今连你也敢来嘲笑于我!“

    “老爷您多心了。”

    蒋学文怒瞪银姐,知道她并非刻薄性子,这才强压着怒气,道:“不必,你退下!”

    银姐也不在多言,拿了碎瓷片退了下去。

    蒋学文靠着椅背,半晌才顺过气来,罢了,皇命不可违,既无法推辞就只得前往。

    蒋学文的心内其实也是复杂的,他的第一个外孙,为何偏偏要是霍十九的孩子。他的女儿,为何背叛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使臣

    许是父女连心,蒋学文在纠结之时,蒋妩和蒋嫣也正与唐氏说起蒋学文。

    “娘,爹好歹是七斤的外公,若是不下帖子去请,也太过意不去。可要下了帖子去请,爹也未必肯来,到时候霍家脸面上也过不去,让侯爷也不喜欢。对妩儿也未必是好事。我昨日与阿明商议很久,也都没想出个妥当的法子来,真是难办。”蒋嫣皱着眉望着唐氏,似是希望唐氏能够想出个好法子。

    蒋妩盘膝坐在临窗紫檀木罗汉床上吃水果,无所谓的道:“随爹去吧。其实帖子阿英一早就让曹玉送去了,只不过爹不肯收,还将曹玉也给骂了一顿,说他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你爹的那个脾气,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他原本只是固执,如今丢了一条腿,反而变的偏执起来。好在咱们家的俩姑爷都不是多事的人,否则这样的岳父只会给他们添堵,你们的好日子也都成了泡影了。”唐氏站起身来,缓步在屋内踱步,似是十分烦躁:“只是这会子,他又开始犯起倔来,如若明儿个晌午的宴会真的不肯来霍家,又该如何是好。”

    蒋妩与蒋嫣对视一眼,其实他们都清楚,唐氏对蒋学文还是有感情的,之所以放弃了蒋学文是因为看不惯他的做法,当初刚刚得知蒋学文失去一条腿时,唐氏曾经连续几日以泪洗面,但蒋嫣刚一开口劝说她回去,她就严词斥责。

    有时候,即便有感情。也不代表能够继续容忍。

    蒋嫣见蒋妩缓缓放下银叉。似是没有了食欲。担心她忧心忡忡对身子无益,便起身挽着唐氏的手臂,笑着开解道:“娘,您也不必担忧,其实爹的性子侯爷和阿明都是知道的,他们也不会与咱们计较这些个。”

    “我知道,就是霍家对你们这般好,我才更希望娘家能多给你们做面子。谁料想那老东西……算了,不提他也罢,就当他已经死了。”

    “娘。”蒋妩担忧的就要起身。

    “妩姐儿好生歇着吧,我与娘出去走走。”蒋嫣给蒋妩使了个眼色,便挽着唐氏的手臂出去。

    冰松和听雨侍立在廊下,见唐氏与蒋嫣出来,忙屈膝行礼,见二人渐行渐远才回了里屋。

    蒋妩这会儿正靠着柔软的弹墨大引枕,忧心忡忡的紧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垂落在身前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

    “回夫人,才刚太夫人来了。说是明儿个要穿的大礼服已经送来了,叫您试穿一下。若是有哪里不合身的可以立即送去现在修还来得及。”

    蒋妩不耐烦这会子思考穿衣打扮之事,就道:“我无所谓穿什么,你们去看看就是。”

    冰松笑嘻嘻的拉着蒋妩的袖子劝说道:“夫人,明儿个晚上宫里还有宴会,那可是皇上特地为了小世子而办的,到时候诸位大臣家眷都会到场,您不为自个儿,也要为了侯爷的体面……”

    “难道我穿的随意一些,就不是霍夫人了?”蒋妩冷冷的丢下一句,便让冰松住了口。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冰松是极少见到蒋妩有如此冰冷一面的。这会子她才想起来,那个平日里对人温和,大多数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的蒋妩其实也是一个冷下脸来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夫人息怒,我也是为了夫人。”冰松怯懦的退后一步,已开始惧怕此刻的蒋妩。

    蒋妩也知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过了,而且也有迁怒的嫌疑,迁怒又是她所不喜的,便放缓了语气叹息道:“罢了,去将礼服拿来吧,我试试看,也总得让你们能去太夫人那里交差。”

    方才冷凝的气氛,这会子终于有些缓和,听雨面上便有了笑容。

    冰松小心翼翼抬眼看了蒋妩的神色,发现她如同往常一般才松了口气,快步往外去,不多时候就与玉桥一同捧着托盘回来。

    红木金漆的华丽大托盘上放置的是冰蓝色的九雀翟衣和凤冠,腰带乃白玉所穿,金玉在冰蓝衬托之下,有冰冷与火热结合起来冷艳的美感。

    蒋妩由婢子伺候着更衣,望着西洋美人镜中的自己,左右瞧了瞧,捏着腰腹处的衣裳道:“太胖了。”

    “夫人才不是胖,依着奴婢来看,夫人现在这样儿刚好。纤浓适度,不似从前那般纤弱。”听雨诚心诚意的道:“若是天下女子都能如夫人这般,刚刚要出月子就已经恢复了身材,还不知要多羡慕。

    蒋妩摇头,他们怎么会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果然孕育和生产是摧毁女人身材的利器。

    她要保持原来的身形并非是为了美丽,而是要保持迅捷的反应力和应变力。霍十九的身边看似风平浪静,可是随时随地都会有“风暴”袭来,要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天”可不是霍十九与蒋妩刻意控制的。如今霍十九就算有曹玉在,蒋妩也要亲自保护着他才能放心。如果她那一日失去了一身本领,或者是本领打了折扣,她定然会没有安全感。

    蒋妩脱掉翟衣交给冰松,心内已经在开始盘算着要制定一个练功的日程并且照做才是。

    而在外头小花园子里悄声谈了片刻的蒋嫣与唐氏,最终还是决定再写帖子,由蒋嫣亲自前去请人。

    就算皇上下了圣旨吩咐蒋学文明日的晚宴必须参加,然而在霍家办的午宴,身为世子外公的蒋学文若不出场,不光是霍府丢了体面,蒋妩心里也不好过,更会被有心人揣度出数个版本来到处去恶意的宣传。

    蒋嫣在霍府也住了一段时日,对霍十九的脾气品性有了了了解,霍十九若真的是如同传言中的那些一样,那才当真十恶不赦,就连蒋妩都没有必要继续与他纠缠下去。

    只是霍十九这个人,看起来很干净。她身为长姐,又承霍十九与蒋妩大恩,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还顶着责骂成全了她与霍廿一的婚事,蒋嫣就算不出于对妹妹的爱护,也要竭尽全力。

    但是,蒋嫣下午出门,不过一个时辰就哭肿了一双眼回来,回府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里,闷了许久也不出来。

    蒋妩的了消息,就知道蒋嫣一定是劝阻不成。想去劝解,可行至于路中,却有小厮来回:

    “夫人,金国使臣到了。说是有一物一定要亲手先给夫人与世子。”

    蒋妩想起新年时灰溜溜离开的文达佳珲,心内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这个时间他派了人来,就只见得金国人对大燕国朝廷当中一切动向了若指掌。而文达佳珲的人来,无疑是帮衬着清流,将火往他们身上浇,又将仅存的水放入那些根本就不缺水的人手中。

    蒋妩深吸了口气,金国来的人,必须好生应对:“你去前头告诉侯爷,让他若得了闲,便来此处。”

    小厮闻言行礼退下。

    蒋妩则是穿戴整齐,去了潇艺院的正厅。

    “臣下参见锦宁侯夫人。”使臣是个二十出头的侍从,身上穿着的是金国人特有的交领长袍,长发在脑后梳成一条长辫。

    蒋妩笑道:“使臣一路辛苦,不知贵使是否已经见过我国皇上?”

    “回夫人的话,还不曾。”

    蒋妩挑眉,道:“你来到京都,就直接来了霍家?”

    那使臣颔首,面上神情倨傲,眼神面对蒋妩时有些探究。

    “你这般就来了,是你国陛下的意思还是你个各人的意思?”

    使臣道:“如此有差别吗?臣下不过是奉我国陛下之命,为夫人与小世子送上贺礼的。”说着就想着外头拍了拍手。

    不多时候,便有两名同样身着金国服侍的青年走了进来,手中托盘上摆放着许多值钱的宝物。

    蒋妩冷笑,也不吩咐人去接礼,只是向着后头的软垫靠着,摆摆手道:“这些东西,原样儿拿来的就原样儿带回去。还有,你们今日的居心叵测,却是我不能够轻饶的。”

    那使臣闻十分诧异,似想不到一个女子还能这般不为金银所动,那些珠宝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啊!

    蒋妩道:“你抗命而来,分明就是意图挑拨我大燕朝皇上与臣子只见的关系。那些礼,你就回去告诉文达佳珲,就说我不要,我的儿子也不会要,我们家也不却少这些。”难道文达佳珲做了皇帝,就可以随便搅合燕国的一池水,不顾着霍十九的死活吗?

    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大肆宣扬开来,怕是霍十九收受贿赂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就要传遍了京都城。这贿赂可是金国人送的,到时候小皇帝若不信任获释后,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压下来,她就算去接劫法场都为比能够将火家所有人都救出生天。

    “来人,将这人叉出去。”蒋妩慵懒的道。

    使臣闻言立即变了颜色:“锦宁侯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只字面儿意思。”

    “臣下是奉我国陛下的圣旨而来,专程给您与小世子送礼物的,您怎能如此对待我!”

    “你心怀不轨,我现在只将你叉出去而已,你再敢诸多言语, 我杀了你你家陛下又能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手段

    使臣闻言气的面色涨红,他就不信一个寻常的燕国深闺妇人,敢有胆子对金国使臣如何!

    “锦宁侯夫人果然好胆识,不过纵然要立威,也没必要拿我大金国使臣来作伐子。我好歹也是奉旨而来,你若是敢,杀了我也无妨,到时候且看你如何与我金国皇帝陛下交代,若是搅了两国的关系,你该当如何!”

    蒋妩闻言轻笑:“很好,既然使臣有如此提议,我便试试又如何?”撑颐打量他,似当真在思考要从哪一处下刀子。

    一旁陪同而来的四喜开始抹汗。这位难道来之前不先打听打听他们家“姑奶奶”的脾气!别的且不说,连霍爷那般外头如虎狼一般凶狠人物,到了家里都得好好听话,她就不信这位贵使会比霍爷还能耐?

    使臣被打量的心中发虚,但转念一想这等妇人虚张声势,何须担忧,便嘲讽一笑,道:“锦宁侯夫人,还请您速速收好贺礼,不要拂了我国陛下一番好意。”

    蒋妩缓缓站起身,因孕育而略丰腴的面颊艳若桃李,修长剑眉下的杏眼中有着勾魂摄魄之光,更多的却是猛兽即将捕获猎物时嗜血的兴奋。

    “来人。”

    “夫人。”听雨和冰松应声。

    “将这冒充金国使臣,意图搅乱燕、金两国和平关系,又图污蔑侯爷的贼子抓起来!”

    “是!”听雨是全然信任蒋妩,且完全不顾一切听命于她,闻言立即飞身上前。左手拿住使臣手腕。向下一按一拧。那身材高挑的青年立即被拧成了一只大虾,连脸上都是通红一片。

    “你,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

    听雨玉足一蹬,使臣单膝跪地,臂膀越发疼的他满脑门子汗。

    “我们夫人金玉一般的人,叫你这蛮子轻贱了去那还了得!皇上待夫人亲厚,还称呼一声姐姐,你个蛮子再大。大的过我燕国皇上?!”

    被个姑娘家拿住就不是光彩的事,如今又被如此斥责,听这一番话,使臣心中便有些打鼓,真有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蒋妩缓步到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要么你现在带着东西回国去见你家陛下。”

    “你不要欺人太甚!”使臣听闻蒋妩头一句话就已变了脸色,梗着脖子仰头怒瞪蒋妩。

    然他的傲气。就只是让人觉得强弩之末而已。

    蒋妩蹲下,俯视他笑道:“还是这两样你都办不到?也对。那个指使你违抗你国皇帝圣旨的人,一定给了你不少的好处吧?交代出他,你怕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带着东西回国去见文达佳珲,你也没法交差,啧啧,文达佳珲要是发起飙来,你又怎么承受得住?恐怕你的家族都会被牵累。这么一想,我都开始可怜你了。”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使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已是汗流浃背。

    蒋妩歪着头看他额上的汗,道:“哎呀,你很热吗?来人,给贵使上凉茶来。听雨,先放开他。”

    听雨放开手,使臣就挣扎着站起身,揉着发疼的手臂,自个儿寻了个位置坐下。

    蒋妩也不在意,回到主位端坐,吩咐了四喜几句。

    四喜听的一愣,傻呆呆的下去了,不多时就兴奋的拎着个黄铜大壶回来,笑嘻嘻的道:“使臣大人请用。”

    拿了个海碗往桌上一搁,就先斟了一大碗。

    蒋妩眉目含笑,“贵使大人,请用吧。”

    使臣自然没见过招待客人用茶有用海碗的,迟疑着端起碗来,凑到鼻端闻了闻,就呛得打了个喷嚏。

    “这是什么!”

    “没什么,不过府里新来了一匹舶货,里头的辣椒不错,打算给贵使臣大人尝尝鲜儿。”

    “你,你岂能如此辱我!我不喝!”

    “不喝?听雨,四喜,伺候使臣大人用茶。”

    蒋妩摇着纨扇看向一旁,听雨已上前去,轻而易举将那倒霉蛋又一次按跪在地,四喜干脆就拿着黄铜大水壶往他口中灌开来。

    蒋妩望着敞开的格扇外明媚的阳光,笑道:“辣椒水儿这东西可不错,开胃消食,暖胃驱寒,促进血液循环,其妙处举不胜举,贵使不必客气,喝完这壶还有好几壶呢。”

    “你,你别……咳咳!”使臣抓着空,才开口说话就又被灌了一大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几时肯开口,咱们就几时停下,我是深闺妇人,也不懂得那么多,只是不知道一个人的肚子能装得下多少辣椒水儿,到最后会不会涨破胃囊。试想满肚子里都是水儿,肠子什么的都泡在其中。用刀子轻轻往肚皮上那么一划,里头那些什么流一地,啧啧,你放心,一定会将你的五脏都洗的很干净。”随即看向已脸色惨白的的使臣,嫣然一笑:“那场面,必定很壮观。”

    不只使臣,就连听雨和四喜都吓的浑身发寒,如此歹毒的法子,亏夫人想得出来!

    冰松已经恶心的受不住,捂着嘴竭力忍住才没叫自己吐出来。

    “你,你太毒了!”

    “你欺到我霍府来时,难道就只打探到锦宁侯不好对付,没听说他夫人是个毒妇吗?”蒋妩摇头,道:“就你这样儿,功课不做足还敢来左右逢源欺上瞒下,也活该你洗洗脏腑,四喜,再灌!”

    “夫人,这壶灌完了。”

    “再倒一壶来,凉茶喝多了不好,这次要温水,多加辣椒。”

    “是!”四喜打了个哆嗦,同情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辣的满脸满身热汗,一手捂肚子一手抠嗓子的使臣,随后拎着壶撒丫子出去了。

    蒋妩冷淡的望着那人惨状。道:“别吐。你吐一口。我就给你灌一壶。”

    这会儿的使臣已辣的泣泪横流,胃部灼烧胀痛,极度想要小解。

    四喜拎着黄铜壶回来,笑道:“使臣大人果真硬汉,这都守得住。来,您尝尝这壶。”

    听雨掰着使臣的口,就那么灌下一大口。

    温水加辣椒,更能让味蕾刺激张开。只一口就已让他泪流满面,吸吸呼呼恨不能立即死去:

    “我,我说,我说!夫人!我说!”

    蒋妩摆摆手。

    使臣趴伏在地,吐着舌头,鼻涕眼泪满脸,下身已经失|禁,尿湿了一滩。

    四喜撇嘴,听雨和冰松的掩鼻别开了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贵使能想得开。也算是个人物了,说吧。你是选一还是选二。”

    “我,我若告诉夫人,夫人可否收下贺礼,也叫在下能够回去复命?“

    “不能。”

    “夫人!您如此,就不考虑在下死活吗!”

    “当然,你死你活,于我何干?你若不说,现在就死吧。”

    使臣垂眸,半晌方颤抖着举起右手,借着手上的湿润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写了几个字。

    是金文,听雨等人都看不懂。

    蒋妩却看的分明,他写的是“清客谭光”

    “好,你下去吧。”

    “那贺礼?”

    “我不要。”

    使臣已见识过蒋妩的厉害,哪里敢在多言,只得爬起身,这会子才发现袍摆上湿润了一大片,羞愤难当的快步奔了出去。

    谁知才到廊下,却险些与人撞个满怀。

    面前的男子身材颀长,穿一身浅青色纱袍,腰系白玉带扣,宽袖与衣摆被风撩的飘舞,宛若谪仙,再抬头观其面容,只见墨发高挽,浓眉秀目,琼鼻殷唇,俊俏矜贵,高不可攀。

    他身旁秀气的书生伸开一臂,将那人护在身后。

    使臣愣神儿之际,那书生回身问:“侯爷,此人如何处置。”

    他心里一抖。暗道不好,原来这位就是那长得人模人样却尽做鬼畜之事的锦宁侯!

    谁料霍十九却睨他一眼,随意丢下一句“随他去。”就进了前厅。

    使臣捡了一条命,到了外头也没空回答随从的疑问,带着那些贵重礼品飞似的逃出了大门。

    前厅中已有婢子将地上脏污擦净,霍十九在蒋妩身畔坐下,笑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蒋妩将纨扇交给听雨,挥手示意几人退下,这才问:“谭光是何人?”

    霍十九好奇道:“怎么问起这个?”

    蒋妩道:“那兔崽子敢越过皇上先来找你,如此不走正常途径,明摆着是要害你。我给他吃了点好茶,他招出这个人来。”

    霍十九好奇她如何“逼供”,却也没有马上就问蒋妩,只道:“谭光是在英国公手下帮闲的一名清客。”

    “原来是他。”蒋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你知道防范着就行了。我要去看看七斤。”

    “你不帮我出谋划策?”霍十九起身搂过她。

    蒋妩挑眉道:“你足智多谋,智勇双全,我不过一介武夫,哪里能出什么谋划什么策?”

    “你这小坏蛋!”霍美人莞尔,眼角眉梢尽是春风:“你分明就是懒得动脑。”

    蒋妩大大方方欣赏美色,也禁不住笑:“有你在嘛。我真要去看看七斤了,不知这会儿他饿了没。”

    霍十九也要听听方才经过,摸了蒋妩的头一下目送她离开,就叫了四喜来。

    四喜口才极佳,说书一般将方才经过说了一遍,说的是精彩纷呈口沫横飞。

    霍十九和曹玉却是越听表情越僵硬。

    霍十九最后才咳嗽一声,嗓子发干的道:“这招放在诏狱用不错。”

    曹玉木然的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满月

    次日清早,蒋妩喂饱了七斤,就先抱着孩子去上房给公婆问安,蒋妩来到上房时,蒋嫣夫妇与霍初六、唐氏、蒋娇几人早已来了多时,还没等到廊下,就已听见屋内热闹的笑谈。

    婢子恭敬的行礼,随后撩起珠帘,蒋妩抱着七斤才进门,就见霍大栓夫妇打扮的比往日都要隆重正式,人人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

    霍大栓平日里种地晒得黝黑的脸,在红色福寿不断纹的衬托下显得黑里透红,见到孙子更是眉开眼笑,一把将七斤夺来抱在怀里,“小子赶紧长大,爷爷带你种地去!”

    赵氏使劲儿瞪他一眼:“好好的孩子别叫你给教坏了,将来我孙子可是要考状元的!”

    “考个屁!阿英就是读书太多才学坏了!他们读书人脑子跟人就不一样,在见见世面,没两年就变了个人似的,到时候再出第二个大奸臣,到了地下我爹非得窝心脚踹死我不可,我可不叫我孙子考状元,最好不识字,跟我种地才好呢!”下巴摩擦七斤的脸颊,逗弄道:“是不是呀七斤。”

    小孩肉皮儿嫩,被霍大栓胡子拉碴的脸扎着哪里肯,当即哇的一声哭了,还嫌恶的挥舞小手去推霍大栓。

    霍大栓觉得伤了自尊,眼珠子一瞪:“你个臭小子,又不是个闺女还敢这么精贵,爷爷就扎你两下,你还敢哭!”

    “爹,七斤还小呢。”蒋妩心疼儿子,从霍大栓手中解救出大红襁褓。回身交给乳娘吩咐将孩子抱下去哄。

    霍大栓未免有些讪讪。嘿嘿笑道:“也是哈。今儿才满月呢,不急,不急。”

    霍大栓的窘态,逗弄的在座众人都是笑。

    “回太爷,太夫人,侯爷才刚从宫里回来了,这会子正在前厅,已经有宾客到了了。侯爷请您二老好生在后头歇着就是,待到正时辰在出去便是。”四喜笑眯眯的在门口行过礼,就退了下去。

    赵氏就道:“阿英那些个干儿子干孙子的保准儿今儿都来,咱们就晚些去吧,免得到时候见了尴尬。”

    霍大栓哼了一声:“那些没脸没皮的鳖孙子,比我年岁还大呢,还恬不知耻的忘了祖宗姓啥去认阿英当爹,见了咱家阿英那样儿的,他也能拉得开脸叫上一句,我都替他们寒碜。”

    “你不懂。官场里的事儿你跟着搀和个什么,今儿孙子满月。你少提这些有的没的!”赵氏训斥了霍大栓一句,霍大栓果然不多言了。

    蒋妩笑着起身:“爹,娘,你们稍歇片刻,我这就去招待女宾了。”

    “我与你同去。”蒋嫣也起身,道:“爹娘上了年岁,不堪烦扰,不如等开宴时辰到了再去也不迟。”

    赵氏与霍大栓皆点头:“还是你们懂爹娘的心思。”

    姊妹二人便行了礼,带上霍初六携手而去招待女宾。霍廿一犹豫了片刻,依旧决定留下陪伴爹娘,并不预备到前头去由霍十九引荐那些朝中官员。

    物以类聚,肯认霍十九做干爹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前厅此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其热闹程度不低于霍家兄弟的婚礼。来的宾客也极多,可谓是达官显贵簪缨望族云集。

    是以虽是锦宁侯世子的满月宴,却也是变相相看对象的好时机,少女们各个打扮不俗,与夫人们一同聚在前厅后过了穿堂的明厅之中,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蒋妩虽不耐烦交际,但若真诚心想让人如沐春风,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虽话不多,但偶尔说一句便是幽默风趣,能说得到点子上,引得众贵妇和千金捧腹,蒋嫣则是端庄稳重,有大家瞩目风范,着一对儿姐妹花又都是清流名臣蒋学文的女儿,嫁到霍家的经过也都比一部书还热闹,是以今日前来的夫人姑娘们对二人也是怀着满腔的好奇,又存攀附之心,如此一来,场面没有不热闹的。

    午宴进行的十分隆重,可谓宾主尽兴。

    到散了后,霍十九那些年龄不等官职不同的干儿子们齐齐留下,张罗着要见见义弟。

    霍大栓听了,原本因为开心而喝的那几盅好酒都险些喷出来,刚要开口,却被霍廿一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应是拉扯了下去。

    霍十九端坐首位,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也的确该见见的。”回头吩咐小厮去回蒋妩,抱七斤出来,一面道:“犬子今后有了你们诸位兄长照顾,我也放心。”

    “干爹说的哪里话,与小弟相互照应是咱们分内之事,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正是如此,就怕干爹如日中天,用不上我们!”

    “干爹但有吩咐就只管开口。”

    ……

    霍十九一直淡淡笑着,间或颔首,少言少语高不可攀,不过他如此这些人倒也习惯了。

    不多时,蒋妩就抱着七斤亲自前来。

    她今日穿的是鹅黄真丝束腰襦裙,腰间垂着长长的宫绦,与她挂在臂弯的嫩黄碎花薄纱披帛一同被行走时的清风拂动,飘飘渺渺,显得雪颜比花娇,她生产之后丰腴不少,容颜更盛,楚楚可人之中多了些雍容妍丽,此时抱着大红襁褓,竟比画中走出的还要美上三分。

    霍十九看的心旷神怡,起身去迎,接过七斤抱着,笑道:“累了吧?怎么不让乳娘抱来?”

    “我喜欢自个儿抱。”

    众义子干孙这才回过神来,齐齐给蒋妩行礼,七嘴八舌道:“儿子见过干娘!”、“干爹干娘真乃神仙眷侣啊!”

    恭维之下,众人已经到了近前,各自送上了见面礼,各类小巧的珍奇立刻塞满了襁褓,放不下的桌上也有。

    七斤这会儿睡的香。被如此嘈杂吵醒。不满的哭了两声。霍十九紧忙拍着他安抚住了。

    众人见状,又是一同夸赞,有夸世子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听就不同凡响,也有人夸霍十九不但学问好,更是慈父心肠……

    蒋妩接过七斤哄着出去,将混乱的场面交给霍十九一个人去收拾。

    心内不免对他有了些同情。

    原本不喜这样,还要整日应付这些。若是她恐怕早就烦了吧?可霍十九却一坚持就是这么多年。

    她现在已经彻底知道了他与皇上之间的事,他在一他自己的方法执拗的保护着皇帝,他舍弃了名声,背负着骂名做个奸臣,以牺牲自己声明的方式为皇上敛财,就如这次收了锦州首富的那五百万两银子一样,皇帝的内帑之中不知还有多少是霍十九这样弄来的。

    被骂也就罢了,大可以告诉自己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事,可整日里要以不喜欢的方式接触那些不喜欢的人,且还要其中周旋斗智斗勇。

    别的不看。就单单看这两点,霍十九为皇帝所做的也已经够多了。且还不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英国公呢?

    那个谭光找上金国使臣,收买他使其先到霍府来,要挑拨皇帝与霍十九的关系,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霍十九果真与金国蛮子有勾结,英国公这个大敌人,霍十九也是为了皇帝给树下了。

    蒋妩抱着七斤回了潇艺院,都睡过午觉了霍十九还没回来。

    吩咐乳娘暂且照顾七斤片刻,蒋妩就脱了襦裙,只着绫衣亵裤在屋内拉抻筋骨,压腿弯腰。

    果然,久不运动,脸背脊上的肌肉都有些僵了,好在她有底子在,动弹了一番,又打了一套实用的格斗拳法,气喘吁吁的叉腰站在西洋美人镜前,捏了捏小腹上的肉,心里已经有了数。

    看来要恢复身材,还要一个月,要恢复从前的灵活和敏捷,也要再勤加苦练。

    蒋妩去拿了匕首,又开始练习劈刺之法,最后练习出刀,就算手臂发酸也不停下。

    期间听雨和冰松进来为她预备今晚晚宴的礼服,见了也都见怪不怪。

    蒋妩正练的兴起时,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一听便是霍十九回来,当下玩心大起,随意披了件褙子藏身与门后博古架旁。

    霍十九进了门,没瞧见蒋妩在外间罗汉床,就往里屋走来,才刚过博古架,就觉得眼前冷风忽过,脖子上已经一片冰凉,他的爱妻正衣衫不整的笑望着他,匕首并未出鞘,以刀鞘抵着他的脖子。

    霍十九举着双手,配合的道:“女侠饶命。”语气轻松含笑。

    蒋妩玩心大起,哼了一声道:“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霍十九道:“在下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真的 ?”

    “真的,不信,你搜。”说着就动手解衣襟,双目却一直盯着蒋妩,直看的蒋妩脸上发热,收起匕首别开了脸。

    霍十九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贴在他胸膛。

    隔着薄薄的夏裳,蒋妩感觉到他的热度和胸膛内强有力的心跳。

    霍十九佝身,额头贴着她的,啄吻她的红唇,问:“咱们什么时候才行?”

    蒋妩忙躲出他的怀抱,去一旁临窗的贵妃榻上正襟危坐:“嬷嬷说怎么也要再一个月。”

    “还一个月啊。”霍十九看了看桌上的西洋时辰钟,道:“妩儿,现在距离晚宴还有段时间,不如我们一同休息片刻吧。”

    “我不累。”

    “可我累了,你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咱们就如上次一样。”霍十九这会儿也不顾许多,更不管他家夫人是否会将他踢飞,一把将蒋妩抱起走向拔步床。

    “阿英,别误了时辰。”

    “不会的。”

    话虽这么说,可一下午还是要了两次水。险些就误了时辰。

    傍晚蒋妩抱着七斤坐在入宫的宽敞华丽马车上,还能感觉到 听雨和冰松那揶揄的眼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抢路

    因皇帝发了话,且自小皇帝践祚至今,才刚回宫居住,这次为锦宁侯世子办满月酒又是宫里第一次有这样的庆祝活动,是以宫人们都十分重视,就连新入宫的那些妃嫔美人也都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来想办法顺着皇上的意思意图讨好。

    如此一来,傍晚的皇宫之中彩灯高悬,霓虹照的夜空亮如白昼,奉旨前来参加晚宴的大臣携家眷乘坐的马车来来往往,比当日皇帝选秀时那些秀女入宫参选时还要热闹。

    马车一到重华门,蒋妩就从掀起的车帘看到冗长的红墙青砖宫道两侧高挂的红灯笼。穿红戴绿的宫女足有二十人,正提着彩荷灯侍立两侧,迎送马车。

    蒋妩咂舌,回头问霍十九:“宫里这般热闹好吗?”

    “有何不好?我的儿子满月,场面就该这样大。”霍十九摸了摸靠在蒋妩胸口七斤的小脑瓜,孩子软软的头发似能瘙到霍十九心头,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小心翼翼从蒋妩怀中接过孩子自个儿抱着,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你不必有不安的感觉。”

    “可毕竟树大招风,这样一来许多人就又有话说了。”蒋妩靠近霍十九身边坐着。

    听雨和冰松忙退出马车,在外缓步跟随。

    霍十九下巴碰了碰蒋妩的头顶以示亲昵,笑道:“别担心,就算有人告我谋反也不怕。”

    “你就这么自信?”

    “这么些年,这点自信心我还是有的。”

    许是大人说话的声音太大,打扰到七斤的休息。小孩不耐烦的蹬了蹬腿。两只小手钻成拳头搁在头两侧。大有再吵就咧嘴哭的架势。

    霍十九和蒋妩忙都噤声。见七斤渐渐又睡熟了,二人才相视一笑。

    谁知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蒋妩侧耳细听,就听有一熟悉的声音骂道:“……凡事总有先来后到,纵然是国公爷,也要讲讲道理吧!没道理老夫的马车就要给国公爷让路!”

    是蒋学文!

    蒋妩忙掀开车帘。

    就看到印有蒋家标徽的马车与印有英国公府标徽的马车并列拥挤在一个丁字路口,二人都要往宫里去。却谁都不肯退后半步。

    在此周围,两侧,已经有许多马车在排队等候,却因为惧怕英国公的权势不敢抱怨,只有一些望族簪缨之家的低声对蒋学文指指点点。

    蒋学文坐在马车上,怒冲冲瞪视着眼前的马车

    英国公的马车却是帘幕紧闭,并未见英国公露面,只有跟车随行的小厮和一名身着锦绣文士服的中年男子怒瞪着蒋学文,理论道:“蒋大人虽为名臣,可身为燕国人。最起码的尊卑也该分得清楚,国公爷地位之尊贵。不必细说在作众人也都知晓,你不懂尊重,分明就是故意要欺到国公爷头上。我们国公爷不愿意与你计较,你只管让开,绝不会再提及此事,如若不然就算国公爷不发话,咱们貌似也定要告到皇上那里,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我与英国公说话,有你们什么事儿!说道尊卑不分,主子说话,岂有你们这些下人插嘴的道理!我先来,这路当然是我走,要让我蒋玉茗让路,做梦!”

    ……

    眼看着蒋学文与英国公的马车堵在路口,使得两方后头来到的马车都无法前行,蒋妩不免扶额。

    真正的战场又不是在这小巷子争赢了就能打的败英国公的,爹未免太分不清轻重了。

    霍十九这会子已先下了马车,道:“妩儿,你先稍后。我去去就来。”

    蒋妩颔首,就见穿了飞鱼服的霍十九方一出现,周围之人立即停止了议论,更有下人尽力牵着马车避开,给霍十九让出一条路的。

    霍十九便走到蒋学文马车跟前,拱手行礼道:“岳父大人。”

    蒋学文一见霍十九,就觉气不打一出来,冷哼了一声。

    霍十九却丝毫不在意,只微笑着道:“岳父大人,皇上办晚宴是为了咱们家七斤,在此处就因同行问题而与英国公闹的不快,岂不是有悖今日皇上初衷?您是最了解皇上心性的忠贞之士,不如这会儿就以皇命为重,让国公爷先过如何?”

    如此一说,蒋学文若是不让路,倒显得他不领皇上的情,不看在他外孙满月的面儿上是罔顾亲情不尊君上。

    蒋学文气的面红耳赤,点指霍十九骂道:“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万事都逃不出个道理去,你如此作为,当真有辱我读书人的身份!”

    “岳父大人,如今朝中众多同僚以及其家眷,都因为您不肯让国公爷先过而堵在这里,耽搁了这么多的时辰无法通行,若是真要论辱读书人的身份,您的作为又比英强在哪里?”

    霍十九说话慢条斯理,面上还带着浅笑。可蒋学文听了却觉得如刀子那般字字句句都扎在心上,冷笑道:“你敢如此对你岳父说话!你的道理就比谁好!”

    霍十九却是笑的越发开怀了,行礼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不过还是先请岳父大人暂缓前行。”随后转身到了英国公马车旁,行了礼,说了许多客气话,这才亲自引着随从赶车入宫。

    蒋学文也知道今日抢不过英国公,无非就是要较真罢了,如今被霍十九掺合了一脚,回头人还不定怎么说他。

    心里憋着气,他也懒得再理会霍十九,吩咐人继续赶车,跟上前头。

    队伍再度前行,霍十九回到马车,却见蒋妩正若有所思的蹙着眉。七斤已经醒了,眨巴着黑葡萄一般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蒋妩竟都没发现。

    “妩儿,在想什么?”霍十九有些担忧。

    蒋妩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你有事儿还要瞒着我吗?”霍十九叹息了一声,其实蒋妩眼中的黯然他看的清清楚楚,若非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她也不会失去父爱吧。

    “妩儿,你放心,我会将欠了你的那些亲情都一并加倍回报于你身。”

    马车向前,启程时车身晃动了一下。

    七斤被摇晃的喜欢,咧着小嘴乐了。

    蒋妩也跟着笑,颔首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牢牢记着呢,你若是食言而肥,我就叫七斤将来不好生对你。是不是呀七斤。”

    七斤小手抓着蒋妩垂落在胸前的长发,笑的更欢了。

    经过一番波折,好容易才来到太极殿。

    今日太极殿灯火通明,大臣以及家眷先后到来的都已经由宫人内侍引领者往各自的位置去。

    蒋妩和霍十九抱着穿了小红袄的七斤一进大殿,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些原本与霍十九就亲后,或者善于左右逢源的大臣已经起身拱手,七嘴八舌的道:“锦宁侯,恭喜。”

    霍十九一一拱手还礼,由内侍引着往前而去,在仅次于英国公的右手侧位置坐下。

    蒋妩则抱着孩子坐在霍十九身后的案几上,与周围那些贵妇互相招呼。

    不多时,景同就进了大殿,一甩白犀塵,朗声唱道:“皇上驾到!”

    殿内立即安静下来,就见小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容长脸上天真的笑意与轻快的步伐,显得这位才刚十五岁的少年皇帝丝毫没有身为皇帝的架子,大摇大摆的就走上了太极殿,随意摆了摆手:“都免礼免礼,今儿个就是要给朕的小侄儿庆贺一下满月。坐吧坐吧!”

    原本肃然的气氛,被皇帝一句话就搅的当然无存。

    蒋学文等清流文臣,将愤怒的目光都转移道“撺掇”皇帝此举的霍十九身上。

    身为朝臣,眼看着皇帝都十五岁了还继续不务正业,清流等当真恨不能立即将皇帝的思想掰正过来,奈何小皇帝虽然正事不正经做,龙威可是大的很,眼睛一瞪说怎么杀人就怎么杀人的。他们不怕死,可也不能让自己死的没有意义。

    有此想法的,蒋学文排在首位。

    小皇帝这会儿已经笑着道:“快把朕的小侄儿抱来瞧瞧!”

    蒋妩应是,虽然舍不得让孩子露面,担心小皇帝手下没轻重伤害到他,扔只得起身,抱着穿了小红袄的孩子走近皇帝的首位。

    蒋妩今日按品大妆,穿的是冰蓝的翟衣,怀中小娃是一身红袄红裤,明艳的母亲与可爱的孩子,自然吸引人的注目,小皇帝一看到七斤眼前就是一亮,笑道:“真是好看,快来,给朕抱抱。”

    “是。”蒋妩将七斤交给皇帝手中。

    小皇帝动作生涩,就像是抱着一大块豆腐那般小心翼翼,低着头看着正在好奇打量四周的七斤,道:“翀哥儿果然生的好相貌,我看着像英大哥倒多一些。”

    “皇上说的是。“蒋妩微笑颔首,仔细盯着小皇帝的动作,若有万一也好将孩子抱回来。

    英国公也上前来,戴了玉扳指的右手拇指和粗壮的食指捏捏七斤的脸颊,爱怜的道:“豁然是个好看的孩子。这是老夫的见面礼。”说着就将手上的扳指褪下来递给了蒋妩,也不等蒋妩道谢,已经笑道:“对了皇上,才刚老夫入宫时,听说了一件趣事。”

    小皇帝闻言眼前一亮,“什么趣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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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女当嫁介绍:
女特工穿越古代,励志享受人生。 她懒、馋、狠辣、毒舌、坏脾气、贪图享乐,空有一张美人皮,不做半点闺秀事。 可这样的她,却被本朝第一美男子也是第一大奸臣给盯上了…… 她是该练就双“奸”合璧,还是该“惩奸除恶”?这是个难题。 *** 本文宅斗,但非常见宅斗,慎入。 女主绝非善类,各种恶毒,慎入。毒女当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女当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女当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