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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叹     毒女当嫁txt下载     毒女当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六章 大哭

    不过碍于英国公在场,景同的动作也不敢太大,免得被人瞧出端倪,是以霍十九就只做没看见的样子,也不露出丝毫纠结疑惑之态,转回身与英国公谦让着上了丹墀,又十分客气的对景同道:“劳烦景公公通传。”

    “不敢,不敢。”景同连连行礼,秀气的面容上有得到重视的开怀和得意,更多的却是恭敬和客气:“请国公爷与侯爷稍后。”

    英国公就对着景同摆摆手。

    二人站在御书房门前的丹墀,同时负手望向月亮门方向。随霍十九前来的焦忠义与红凤,正与那五十轻甲骑兵林立在朱墙琉璃瓦之下。人人神色凛然,关注着御书房方向,仿若英国公稍有异动,这五十余人就能立即化作虎狼奔扑而上,啖其肉饮其血。

    英国公这一生经历颇多,但如此森然的压迫力还是只有先帝在时才感觉到。那之后,他就有所警觉,致力于保护自己,而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铲除敌人……

    今日在那素来面对他都毕恭毕敬的人面前,他竟再一次尝到如此强烈的压迫。多少年都未受过的紧张窒息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内心。方正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背脊上却是泌出了冷汗。他禁不住在想,若是他前些日子一念之差对皇上下了手,今日结果会如何。

    “真是英大哥回来了?”屋内小皇帝的声音隐约的传出格扇。

    霍十九心头一震,却是十分平静的转过身去。

    宫殿的朱漆菱花大门被缓缓推开,身着正红锦绣常服的小皇帝愉快的大步走了出来。

    月亮门外。焦忠义远远看到皇帝无恙。热泪涌上眼眶。单膝跪地,山呼万岁。他身后的五十名骑兵齐齐的翻身下马行礼。汉子们的高呼声足让人热血沸腾。、

    裴红凤瞧见小皇帝时候就是一愣,当初在锦宁侯府时候的确是见过他,那时她家姑娘就说这人身份或许更尊贵,她还不信,如今她是真的信了,同时对霍十九与小皇帝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些新的认识,也跟着跪下行礼。

    小皇帝面色红润。肤色白皙,好像这些日养尊处优将他养的白净不少。见了霍十九,就如同小时候一样, 欢乐的像是出笼的小鸟,手舞足蹈的围着俊美若谪仙的身周转了一圈,“英大哥,你怎么回来啦!”

    “皇上。”霍十九撩衣摆,双膝跪地行大礼。

    这一刻,当这个自己眼看着长大悉心照料的孩子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霍十九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了。他当然不会忘记当初他是如何离开京都的。这孩子的故意疏远。故意设计,一切良苦用心都是为了保全他的安全。就算因为那一计不留神将蒋妩绕了进去受了伤,可那也并非他的初衷。他们不仅是君臣,是同甘共苦的伙伴,先皇与他是结拜兄弟,小皇帝虽然死活不肯承认,硬要他做大哥而非叔叔,但是在霍十九心里,小皇帝始终是当年那个拉着先皇的手,羞怯的对他微笑,随后小大人一般与他说话的孩子。

    霍十九的激动与放松都掩藏的极好,额头贴地的瞬间,皇宫中冰冷的地砖让他心智更加清明,带了些哭腔的道:“臣听说皇上病了,国公爷遍天下的为您寻名医,就怎么都在锦州呆不住了,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皇上没事,当真是太好了!”

    小皇帝哈哈大笑,双手拉起霍十九,道:“英大哥不在,朕也怪想念你的呢,多亏了英国公朕现在才痊愈了。这些日也真是偏劳英国公了。”

    英国公忙拱手行礼,道:“老臣能为皇上分忧,是万分荣幸,肝脑涂地亦使得。只是请皇上万万保重龙体,我大燕国国本才得保障啊!”

    小皇帝连连点头:“英国公说的是,朕也的确是该好生保重。所以朝堂上的事还要继续劳动你了。”

    小皇帝竟然不趁此机会亲政!?

    霍十九心中惊愕万分,不过他也了解小皇帝,他是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的,或许还有什么把柄落在英国公手里。

    英国公便假意推辞:“皇上龙体日渐安泰,老臣哪里敢逾矩呢。这也不符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朕是天子,朕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小皇帝皱着眉头,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模样。

    英国公立即诚惶诚恐的跪地叩头道:“是,老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小皇帝这才仿佛察觉自己有些太过急躁了,咳嗽了一声,大有弥补之意的道:“英国公劳苦功高,朕心底里都是明白也感激的。快快请起吧。”

    “老臣惶恐。”英国公站起身,垂手而立。

    小皇帝就笑望着他。既不说让他离开的话,也不与霍十九说话。

    英国公见继续留下也无用处,少不得还惹皇上反感,便识相的告退了。

    他一走,小皇帝就对着远处的焦忠义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平身,随即拉着霍十九的袖子急切的让他进了御书房。

    景同自然留在门外把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焦忠义与众骑兵起身,见到天子无恙,人人都似有了主心骨似的,站的笔直的目送英国公独子离开,人人都有一种旗开得胜的骄傲和意气风发之气。

    英国公将憋闷藏在心里,从容不迫的离开了。眼见他走远,众人都又齐齐的松了口气。因为今日谁都没想到,英国公在皇宫之中竟然没有布置。

    御书房中,小皇帝与霍十九在临窗的圈椅上相对坐了,一时间竟都无言。许久,霍十九才道:“皇上近来可好?”

    小皇帝颔首道:“朕很好,英大哥怎么回来了呢。朕不是说过不让你回来么。朕用心良苦将你送走,你就该好生呆在锦州,又何必回来,还是这般强势的回来,与他这般针锋相对,将来朕就是想要保护你也是难上加难了。”

    “臣,岂能明知皇上情况危机还置之不理?皇上以为臣贪生怕死么。”

    “你纵不怕,现如今你也有了自个儿的家,你有儿子,有老婆,还有你爹妈要靠你,朕已经是这个样儿了,看看现在燕国的江山,内忧难除,外患强悍,朝廷上下一片混乱,百姓日子过的也是难熬,朕就算有心,却总处在劣势之中举步维艰,朕真的是无奈也没法子了。”

    小皇帝如今才刚十五,可苍老的神态和疲惫的语气却像他已经五十了似的,让霍十九心里一片生疼,忍不住长臂越过小几,拍了拍皇帝的肩膀。

    “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先皇交给您的重任您还没有完成,江山待整,奸臣待除,您尚且年轻,最是该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何做词叹息?”

    随即放软了语气,轻声的道:“皇上且放下心,无论如何,臣都会陪着皇上。”

    “英大哥……”小皇帝看向霍十九,眼神无助又彷徨,声音哽咽颤抖,竟流了泪:“我,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以为我会死了。”

    霍十九想不到,小皇帝会哭着说出委屈,连自称为“朕”都忘记了。心底里就像是有一万只手抓着旋拧,疼的他有不过气来,情不自禁的起身到了小皇帝跟前,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双肩仰望着他道:“皇上莫怕,有臣在。万事都有臣在。”

    小皇帝哽咽着,泪眼朦胧的看着霍十九英俊如昔日的脸,记忆中,也有那么一天,他孤单单的坐在寝殿的圈椅上,双腿还够不着地面,双脚无聊的摇晃着。那是个冬天,寝殿的宫人躲懒,不曾燃炭盆,龙床上被褥有些返潮,就算钻进去也许久暖不过来。他没了父皇,过的比宫外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不如。

    就是那时候,宫门被推开,阳光照射进傍晚没有点灯的宫殿里,将一个俊美的身影拉的修长。

    那时的霍十九刚刚二十出头,容貌绝色,气质矜贵若谪仙。他披着大氅进了殿内,见了没点灯也没炭盆的宫殿,狠绝的下令杖毙了玩忽职守的宫女和小内侍。随后蹲在他面前,温柔的说:“皇上莫哭,还有臣在。”

    他那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哭的眼泪鼻涕都垂在衣襟上。

    那时的他是略微仰视那个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如今的他,已有足够的身高,可以在坐下时俯视这个男人。

    可是对上他俊美如昔的容貌,关切如昔的眼神,他就再也忍不住,宁可只做一个只能仰望他的孩子。

    小皇帝吸着鼻子,一下子扑到霍十九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

    霍十九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心疼的无以复加,只喃喃道:“皇上莫哭,臣会护着皇上。莫哭……”

    景同站在御书房门前,半垂着头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儿,听着屋内的动静,却也难免鼻子发酸。

    等了片刻,屋里的哭声终于弱下去,随后传来低低的谈话声音,又过片刻,霍十九走了出来。

    景同红着眼,又给霍十九使了个眼色。

    霍十九想要走下丹墀的脚步就略有停顿:“景公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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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二百零八章

    景同清秀的面庞因焦急而有些泛红,但他依旧是没有多言,只是摇头示意霍十九噤声,又指了指他现在站的地方,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走。

    霍十九看懂了景同的意思,点了点头。

    景同便进回身进了书房,还将御书房的门关好了。

    霍十九便披着披风,站在了景同方才的位置,他这才发现这个位置选的很巧,御书房的窗扇就算全开,这里也是个视线的死角,除非屋内的人走到临近的窗边来探身往外看,否则是看不到这里有人的,而对于外头,这一处的视野也是极好,既能看的清正门外的甬道,也能看清月亮门外整齐的列兵和巡防的侍卫。但是由于大红朱漆的廊柱恰好就在他身前,那两处的人也未必就看得清这里还站着个一个人。

    霍十九暗自赞叹景同果真是个精明的人,就于此处站着,小心的保持安静。

    他知道,景同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又怕他不信,想让他亲眼看到。

    正当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暴躁的怒吼:“滚!滚!没用的奴才!”

    “皇上息怒。”是景同告饶的声音。

    随后就是小皇帝在变声期后低沉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声嘶力竭一般的怒吼:“混蛋!朕宰了你们!一群蠢材!叫你端个茶水都端不好,朕要你这样的废物何用!拿朕的鞭子来!”

    随即就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听来是个小内侍,声音十分细嫩。颤抖着道:“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然后就是一阵鞭打的声音和小内侍疼痛难忍之下的惨叫。

    小皇帝每鞭打一下。就会暴吼着骂一句:“杀了你!”

    他的吼声,在御书房宽敞的屋内带了一些回音,站在屋外清晰可闻。

    霍十九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暴躁的小皇帝,还是方才那个委屈的在他面前落泪,又理智的压抑委屈,与他分析朝局的皇帝吗?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只发狂的狮子,那一声声大吼,仿佛将积压的怒气都散发出来。仿佛在借此发泄着难以抑制的情绪。

    那被抽打的小内侍几鞭子之下就已经没了动静。随即就是景同的劝说声:“皇上莫要动怒,莫要为了这等事气坏了身子,您还是坐下歇会儿吧。”

    小皇帝的声音已透出了一些疲惫,道:“去,朕的那个药拿来。”

    “皇上……您,再忍一忍吧,那个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英国公怕是不安好心。”

    “你如今当差办事办老了,都管到朕头上了!”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

    霍十九拧着眉。双手紧紧握拳,他依旧站在门前没动。听着屋内的动静。

    不多时。就听见小皇帝仿佛很舒坦的舒了口气,声音有些疲惫,却也慵懒沙哑,“每一次朕吃了这个药,心里就舒坦了,身子好像也好了,景同,你去告诉叶婕妤预备着吧。还有,让这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遵旨。”

    景同应了,不多时殿门就被推开,先是两名小内侍进去,将一个被抽的皮开肉绽的十一二岁小内侍抬了出来,随后景同侧身出来关好了朱漆的菱花格扇,垂首目不斜视的下了丹墀,好像那处根本没有霍十九这个人。

    他刚一入宫时,景同就给他使眼色,方才又那般急切的模样,然后就竟让他发现了这不敢相信的一幕。

    英国公给小皇帝的药,到底是什么?不吃会暴怒,吃了就控制的住脾气,还浑身舒坦,更立即想要宠幸嫔妃……

    小皇帝才十五,这样事多了岂不是会被掏空了身子,何况还是在药物的作用下。

    霍十九想了许久,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词“五石散”。

    这种药原本是治病的,后来因五石散有养颜的功效,后宫的一些妃嫔也在用。但因为五石散药性属热,前朝后宫中曾有个贵妃服了五石散又用了冷酒,当日就死了,所以前朝皇帝才重视起来,下令再不得引这种“妖邪”的药入宫。

    想不到,英国公竟然将前朝的禁药弄到了手,还将它给小皇帝服用。

    怪不得他入宫来的路上如此平顺,连个埋伏的探子都没遇到,原来英国公早已经胸有成竹,推给皇上服用这种药,时间久了必定会使人心智迷乱,若是在这种药中掺上一些能够使人上瘾的药……那往后皇上还不是在他的控制之下,想让他做什么就得作什么?

    霍十九这时候恨不能去宰了英国公!他居然胆敢给皇上服用这种禁药!

    冲动之下,霍十九在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推门进了御书房。

    “这么快……”小皇帝衣衫半敞,秋日里的天气即便是白日,也不似夏季时那般炎热了,可小皇帝却是脱了外袍,只搭着一件中衣,露出了白净的胸膛。而比从前白皙了不少的容长脸上,带了一些惊讶和尴尬,似想不到霍十九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英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还有事?”小皇帝故作镇定,小咪咪的望着霍十九。

    霍十九没有说话,屋内这时已经看不到方才小皇帝发过脾气的痕迹了,可是小皇帝心虚的笑容告诉霍十九,他刚才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幻觉,是真的。

    “皇上,您服用的是什么药?”

    “什么药?”小皇帝装傻。

    霍十九也不回答,大步上前走向铺设明黄色桌巾的黑漆桐木书案。他记忆力极好,这些年来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养成的习惯,让他每到一处,对周围的环境就越加的观察入微。

    刚才他进御书房的时候。桌上分明没有那个紫檀木的精致小木盒。定然是方才景同拿来。并未收起来的。

    小皇帝眼见着霍十九大步走向桌案。当即就急了,忙去阻拦。

    可霍十九身高腿长,动作却快了一步。

    他一把拿起木盒打开来,里头是紫红色的药丸,还有两颗。

    凑到闻了闻,霍十九面色大变:“这是什么!”

    小皇帝皱着眉不言语。

    霍十九怒火攻心,抓了木盒扬手就要摔。

    小皇帝却在这时着了急,忙上前抢夺。他不及霍十九的身高,却仗着一股子服了药之后的力气,跳起来就抓住了木盒。

    霍十九不肯放手,小皇帝也不肯放手,二人竟然扭打了起来。

    “皇上,你放手!”

    “朕不放,霍英,你不要命了!你敢跟朕动手!”

    “就算皇上杀了微臣,臣也绝对不能眼看着皇上深陷泥潭!”

    “这不是泥潭,这是药!”

    “这分明是五石散!就算是药。用错了也是毒!再者说蔡京给的药皇上也敢服用吗!您还不赶快悬崖勒马!”

    “你多管闲事,朕命令你放开!”

    “不放!不放!”

    若往常。就算小皇帝动手揍他,霍十九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今日却不同,在经历过大悲大喜之时,在听到小皇帝那般暴虐之后,霍十九哪里还能平静的下来,他现在就只想将如此毒害小皇帝的人碎尸万段。

    小皇帝就算再成熟老练,毕竟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他正值叛逆的年龄,又怎么禁得起这种药的诱惑?

    二人扭打之中,药盒落了地,里头的两颗药丸一下子滚落出来,霍十九愤怒的爬起身,将那两颗药丸踩在脚下,碾的粉碎。

    小皇帝穿着脏污的明黄色中衣,敞开襟口露出白皙的胸膛,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愤怒的瞪着霍十九。

    霍十九也喘着粗气,训斥的话到了口边,却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他能怪皇上禁不住诱惑吗?这些年来皇上所以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纵然有意志不坚的成分在,更大的错误却在于他,若非是他无能,英国公怎么会有机可趁!

    想要开口劝解,可是方一张口,发出的声音便已哽在了喉咙。眼眶一热,眼角就有了湿意。

    霍十九忙噤声,别开了眼。

    小皇帝原本生气,可见霍十九这般模样,到底是有些心虚的,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又觉得拉不下脸来与臣子道歉,场面就僵在那里。

    “皇上。”景同进了屋来,见二人如此,心里已经明白了,不敢多言,垂手而立。

    霍十九深吸了口气,也不想多言,是非对错他相信小皇帝心中是有数的,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而已。

    今日的药已经吃了,在怎样都来不及,重要的是往后。

    霍十九理智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行礼后,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小皇帝和景同二人沉默相对,半晌,外头就有小内侍来回:“皇上,叶婕妤来了。”

    他哪里还有兴致?这会儿就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了的孩子那样,全心都在想着怎样才能将事情圆过去又不跌了体面,小皇帝就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滚!”

    皇上又生气了!

    内侍们都怕成了小皇帝鞭子下的出气筒,忙连滚带爬的退下了。

    霍十九这厢出了御书房所在的院落,面色沉静,眼瞳深邃,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仿佛身上自来带着一股子不怒而威之气,再架上此刻的气氛不大对,焦忠义满心的疑问也问不出口。

    倒是裴红凤旁观者清,心思也不那么沉重。

    她现在只想着快些回去修书一封,好给她家姑娘传信。

    杨曦收到裴红凤来信的时候,正在与蒋妩一同吃茶。

    “原本在京都就说要到贵府上叨扰,今日却是来了你锦州的家中。”

    “夫人太客气了,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杨曦笑着道:“外祖父、祖母才刚还嘱咐我,千万要好生招待您。”

    因蒋妩是以杨曦的朋友的身份来的,唐府内无人不惊讶。一方面张灯结彩的隆重欢迎。另一方面见了蒋妩也是诚惶诚恐。生怕有一份的行差就错,得罪了那个“魔头”的老婆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唐潇在一旁嗑瓜子,明了的笑着。看来他家表姐对那位曹公子还真是上了心,不论是出于生意上的角度,还是出于将来择选夫婿的角度,霍十九的夫人都是个不错的交友选择。

    旁人或许不了解,但是他太了解杨曦了。她聪慧善良,少年老成。思维活跃为人稳重,做事最喜单刀直入,不喜欢拖拖拉拉,而且最擅长的就是分析利弊。在她的眼中,只论盈亏。

    如今这般,也是因为她看到了“盈”的希望。

    “姑娘。”外头有小丫头子回话,将一封信双手呈给了杨曦。

    杨曦看到信封上的字,也不避讳蒋妩,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信来看。

    看罢了之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霍夫人。是红凤来的信。”

    蒋妩一听是京都来的消息,便来了精神。关切的倾身上前,问道:“京都城怎么样?”

    杨曦便言简意赅的道:“曹墨染受了重伤, 锦宁侯指挥人人马入宫去面圣了。具体的情况,因防备着别人,红凤也没有说明。”

    蒋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曹玉样俊俏的身手,那般高强武艺,竟然都能受伤!还有霍十九,就那么带着兵马真刀真枪的去面圣?

    蒋妩这时候无比痛恨这个时代为什么没有电话,她又没有跟在他身边,曹玉又受了伤,只剩下一个裴红凤在霍十九身边,真的能够保护他的安全吗?

    霍十九又不是个鲁莽的人,他都能这样做了,就只能证明当时的场面要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混乱。

    仔细算算,从京都城道锦州城的路程,这封信就算是立即送出的,到现在也至少过去七八日的时间了。

    若是霍十九真的有危险,到了这会子可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蒋妩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

    杨曦其实也十分担忧曹玉,只不过到底她现在也不是曹玉的什么人,连关心都不能像蒋妩这般直接的表达出来。

    两人就都叹了口气

    唐潇见不得两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站起身拍了拍袄子上的瓜子皮,道:“若是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也好过在此处瞎猜。”

    “潇哥儿不许胡言乱语!”杨曦训斥。

    蒋妩却站起身,叹道:“唐公子说的对,若要想知道情况,亲眼去看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

    家中现在虽然已经恢复正常,烧毁的容德斋也已经找好了专门擅长土木的师父去重新设计改造。

    可是到底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她还是不放心的,霍十九是去做正经事的,她受伤之后身体不好,不像从前那么自信能帮他的忙,好歹也不能拖累了他。是以她才只能忍耐,继续留守在这里,为他守着霍家的人。

    可是如此一来,蒋妩在这里傻等着京都的消息,着实也是心焦。

    “杨姑娘,侯府里来了人了。”

    一名小丫头气喘吁吁的站在廊下,看样子是刚从外面跑回来传话的。

    蒋妩一听是事关侯府,便焦急的道:“侯府怎么了?”

    “回锦宁侯夫人,侯府是无恙的,是才刚前头门子来传话,贵府上来了人,请您速速回去相见。”

    蒋妩颔首道:“我先告辞了。”

    杨曦送蒋妩到了门口,担忧的道:“回去之后若有事,请夫人一定要命人来说与我。”

    “你放心。”蒋妩与杨曦道别,出门上了马车,直奔着锦宁侯府去了。

    蒋妩很是焦急,这一路催着车夫将马车赶的飞快,不多时来到侯府门前,来不及车夫摆好垫脚的黑漆小木凳,蒋妩就已经轻盈的跳下车,快步进了院子,等到了无人之处,她索性就如最近练身法和脚程时那般飞檐走壁的直往现在待客用的前厅去。

    刚到门前,蒋妩就听到了霍大栓与来人爽朗的笑声。

    是焦忠义!

    蒋妩惊讶的进了门。

    “焦将军?”

    “夫人安好。”焦忠义起身给蒋妩行礼。

    蒋妩还礼,急忙问:“怎么这会子焦将军在此处?京都那边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说焦忠义赞叹道“侯爷做事果真是单刀直入,效率惊人,如今皇上已经无恙,那日的行动非常顺利。侯爷说,往后要帮衬皇上,锦州是万万不能回了的,是以让我带着人回来问问老太爷的意思,最好是三日之内就启程,请全家人都往京都城去。”

    霍大栓闻言紧紧地皱着眉,道:“京都城里现在风头紧,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那些人万一要是对阿英不利,咱们这些人岂不是成了累赘了?妩儿丫头武艺高强也就罢了。像我和她娘可都是累赘。”

    焦忠义连连摇头:“老太爷说的哪里话,您就是因为要让侯爷放心,才越发应该筹备着回京都去啊。您想想,若是距离这么远,侯爷是想看都看不见,要是在眼皮子底下,好歹心里有个数。况且您也放心,侯爷见了皇上,皇上还如从前那般信任侯爷,还特特的嘱咐我定然要好生保护好侯爷和他的家人。我若是让您和贵府上的主子们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可就成玩忽职守了,那是要杀头的。”

    霍大栓沉默了。

    蒋妩却道:“既如此,就按着焦将军说的,我们回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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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霍大栓闻言便迟疑的望着蒋妩,沉思了半晌方下定决心,道:“这事儿不妥,我和你娘就不回去了,不过妩丫头是肯定要去的,这就去收拾收拾吧,京都城里的情况必定紧张的很,七斤就不要带去了,搁在我这儿一准没错。”

    蒋妩一听霍大栓不但不打算跟着入京,还要将七斤也留下,当即有些焦急:“爹,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

    “咱离着京都远一些,好歹离着祸根也远,我和你娘就是寻常种地的,等你们都在京都,我们俩就寻一处安静地方种地去,还能真有谁把咱普通老百姓怎地?反倒是你们,在京都里让人惦记。七斤可是我的宝贝大孙子,不要在遇上什么事儿对孩子不好,干脆就留在我跟你娘身边儿带着最实在。”霍大栓越说越是觉得自己的道理正,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起身嘿嘿笑道:“你们放心,回头咱往庄稼地里一躲,还有谁找得到咱?你爹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蒋妩有些焦急。

    霍大栓将问题想的太简单了,霍十九的敌人岂是寻常的人?

    且不论那些从前开罪过的同僚政敌,也不论对他恨之入骨的清流文臣,就只一个英国公若真是下了埋伏想要动杀手,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只有日日做贼,哪里有日日防贼的?再防备,难保不会有一时半刻的疏忽,那就足够让人趁虚而入,何况现在霍十九回了京都。听着焦忠义话中的意思。他是用了“铁腕”“单刀直入”的。也就是说。他定然是将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将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商议转圜的余地。

    眼见着霍大栓就要去猪圈里看看猪食拌好了没有,蒋妩连忙追了上去,斟酌着道:“爹,这次家里的事儿您也是经历过的,阿英做的事您也知道,那些人难保各个都是为人端正的,谁知道他们谁会暗中给咱家捅刀子呢。要是在发生一次前些日子的那些事。您与娘留在此处,岂不是要叫我和阿英疼死?就说句最不好听的,咱一家人在一块,遇上什么好歹有个照应,就算真的不敌,总比臂长不及来的好吧?”

    霍大栓笑着道:“哎,你看阿英的为人,他的敌人不都是那些朝廷里的清流大臣么,他们又不是啥坏人,还能真把我们再咋样?”

    “爹您不知道。这一次就是他们。”蒋妩无奈的道:“就算不是他们,英国公也要防备啊。您要是想留下。我是断然不会赞同的。不过京都城里咱也有庄子,您若愿意种地,咱可以去庄子上住。”

    霍大栓一听,眼睛就亮了,“不用自己开垦了?”

    蒋妩见状简直觉得啼笑皆非,感情他是心疼才开垦出的地?

    “不用,回去咱就与阿英商议,在京郊的庄子上住。这天儿也愣了,今年是什么都不能种了,不过我可以与阿英商议,给您建个暖房,冬日里怎么也要过过瘾才是。”

    霍大栓只听着这话,已经在脑海中构建了暖房的模样,还有郁郁葱葱的青菜小黄瓜什么的。当即就点头:“那也好。咱岁数大了,就得听话,不能给儿女添乱呀。”摇着头背着手,就往外去了。

    焦忠义眼看着霍大栓一开始还不同意回京都,竟然说到种地,就这般轻易的“妥协”了,当下莞尔道:“想不到霍老太爷是这样有趣的性子。”

    蒋妩也失笑,道:“让焦将军见笑了。”

    “哪里,哪里!”焦忠义连忙摆手,道:“正因如此,我才越发觉得侯爷是可亲可敬的。瞧瞧侯爷府中的二老,再看侯爷的行事,看来天下人都是冤枉了他了。”

    “侯爷只是为了江山,为何皇上,没有考虑自己。”

    “是,就因为侯爷自个儿不考虑,我才更觉得敬佩的很。老焦别的不打怵,最敬佩的就是这样的纯汉子,真英雄。”

    蒋妩与焦忠义又客套了几句,就命人安排焦忠义下去休息了。随即叫了听雨进来,嘱咐道:“你去一趟唐家,要亲自见了杨姑娘,就说咱们过些日子要启程回京都了。若问具体的日子,你就说还没确定下来。”

    听雨领命出去,蒋妩就吩咐冰松去帮衬唐氏整理行装,自己则是披上件小袄,就往前头去了。

    那日两名假扮的捕快,如今正囚禁在外院的一处偏僻的院落中,有专人把守着。他们的下巴被卸下,双手全身都固定捆绑,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蒋妩也不叫人审问他们只在暗无天日的屋内关着他们,让他们数着自己的心跳孤独绝望的等日子。

    这样不打不骂,真是比动了刑罚还要叫人难以忍受。

    蒋妩来到这处院中,正见几名侍卫在门廊下说话。远远见了蒋妩,几人都行礼,看向蒋妩的眼神很是崇拜,毕恭毕敬的道:“夫人。”

    “嗯。那两个还好吧。”

    “回夫人,他们死不了。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把他们好生看管好了,预备一辆马车,我要将他们安全的带回京都。你们也都准备准备,咱们不日就要回京。”

    几人闻言齐齐行礼。

    蒋妩又去见了赵氏和唐氏,商议了一下此行要带什么物件,又要带什么人。

    安全防护一类的事,蒋妩就全然交给了焦忠义和他的人。

    到了傍晚,听雨带了杨曦的信回来。

    杨曦在信上并未询问蒋妩等人几时启程,就只到她在家中应随时准备好同行,只请蒋妩出发时千万带上她和唐潇二人。又格外说明他们身边没有别人,绝对不必担忧走路消息不安全。

    蒋妩就明白,杨曦的婢女跟着去了京都保护曹玉了,他们身边没有可心的人,跟着他们一同进京也不为过。蒋妩就让人去告诉了杨曦,让她预备着。

    锦州的侯府准备着要回京都时候,霍十九正带着裴红凤,端坐在蒋家的明厅里吃茶。

    他连续来求见了三四日,今日才被允准进门。只不过蒋学文只让他在这里吃此等的茉莉花,水已经续了三四次,都吃的没味儿了,也没有见到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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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出气

    裴红凤百无聊赖的站在霍十九身后,双脚轮流踢霍十九的椅子腿,也不说话,似个顽皮的孩子在发泄心中的不快。

    霍十九却仿佛感觉不到异样,如玉俊颜平静宁和,专注的把玩着白瓷茶碗的盖子,好似那茶碗是盖世珍品。

    “你可真沉得住气。”裴红凤终于受不了,讽刺的道:“那个破茶碗上面两道裂纹,裂纹里还存污垢,碗盖上三道裂痕,你再看它就碎了,不知道你老丈人会不会向你索赔呢!想不到啊,堂堂的蒋家,连个待客的囫囵茶碗都没有!”

    裴红凤心内已经笃定霍十九并非传闻中的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臣,谣言传的再难听,然而这些日子活生生的“大奸臣”就在她面前晃悠,她哪里还看不出来?

    奸臣会为了皇上肝脑涂地吗?奸臣能让皇上安心的交托虎符吗?奸臣能被皇上那样如父如兄的依赖吗?奸臣能让焦忠义那样铁铮铮的汉子信服吗?奸臣能让曹玉那等侠义之士甘心追随吗?

    不过,就算知道他这个人或许没那么不靠谱,可到底先前的印象也是先入为主,她又看不惯他一副被老丈人欺负也无所谓的模样。这会儿真想请问他,之前在外头抖的那些威风都去哪了!难道那些什么令人“闻风丧胆”,能另小儿止哭都传言都是“浪得虚名?”

    她想骂人!

    霍十九却十分淡定的笑着,道:“稍安勿躁。”

    一句话终于点燃裴红凤的怒气,稍安勿躁。她都陪着他来这里傻坐几日了!还勿躁呢。她勿躁的起来么!

    裴红凤甩袖子就想走人。

    霍十九却道:“岳父大人既然需要时间来整理心情。好与我解释为何要谋杀亲生女和外孙,我自然要给他老人家时间考虑要如何辩白。你也知道,在下的岳父是清流名臣,贤名早就在外,如果叫世人知道他竟有这等谋杀亲人的癖好,还不知天下人怎样想。”

    裴红凤诧异的转回身,看向一直都默不作声的闷葫芦,正纳闷他怎就突然开窍了。后头的蓝布夹竹棉帘被撩起, 蒋学文端坐在木质的轮椅上,在一名眼生的小厮服侍下,缓缓的来到了前厅。

    多日不见,蒋学文似已摆脱最初断腿时的憔悴,也走出了发妻与之和离,长女又执意嫁给奸臣兄弟的忧伤是,眼神又如从前一样精明睿智起来。

    看向锦衣华服的霍十九,身穿棉布袍子的蒋学文反而觉得自己身上穿的才是镶金挂银的华服,冷哼道:“你不必再次胡言乱语企图激将。既然你不怕老夫骂你个狗血淋头,老夫就出来见见你这个人神共愤的奸佞!”

    “人神共愤不敢当。岳父大人当真抬举小婿了。”霍十九站起身,服侍坐在轮椅上的蒋学文,面上挂着嘲讽的笑:“与岳父大人相比,披着人的外衣,却做连畜生都不如的事,在人前还能够冠冕堂皇的带着忠贞之士的帽子,此等厚颜无耻,小婿甘拜下风,还要多学学呢。”

    “你!霍十九,你莫要以为老夫怕了你!你以为你正值盛宠就能为所欲为吗!你难道还想再关老夫一次诏狱不成!?哼,老夫会怕你?!”

    “我如今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若是,我这次就真的关你,不仅要关你,还要将你的心肝挖出来看看到底是有多黑!”

    霍十九虽在骂人,面上却依旧挂着微笑,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岳父大人,您到底是忠还是奸呢?您做的事,是为了全您清流名臣的名声,还是真的为了皇上考虑呢?您带着您的班子一次次挑起事端,激怒英国公,让英国公将矛头对准了皇上,皇上还要考虑您是忠贞之士想方设法保全您的性命,难道您就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蒋学文闻言先是一愣,心内剧烈震动。然而面上却不服输:“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是吗?那还有更乱的呢。您为了自个儿清流名臣的名声,不管女儿的死活,先送一个去卧底,卧底失败了又眼见另一个选了你认为不该选的人,就命人暗自下砒霜。如今两个女儿都出阁了,其中一个也做了母亲,你却连亲情都不顾,还与你最初要抵抗的英国公同流合污,命人去截杀霍家,连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孙都不放过。”

    霍十九秀丽的眼眸中蕴含着锐利的刀锋,那般高高在上的俯视蒋学文,仿佛要将他一刀刀凌迟,说出的话更是一句句都戳他的良心:“岳父大人,请问,您这样也算清流,也算名臣之风吗?虎毒尚不食子,您可真是比虎还毒,与您比毒辣,十个霍英捆起来也不是您的对手啊。”

    “胡说!一派胡言!老夫只是利用了奸狗,命人去剿灭你的老巢,还特地吩咐了要待会嫣姐儿和妩姐儿,你……”说到此处,蒋学文语音一窒,恍然大悟,喃喃道:“奸狗骗了我!”

    “您这么好骗,不骗您骗谁?他就是要利用您的刀,杀了我和您都最亲近的人。”霍十九微笑着说出更严苛的话:“也难怪晨哥儿受不住您这样的性子,对您失望透顶才要离家出走。若我有这样的父亲,恐怕会恨不能断绝父子关系。”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我家里指手画脚!”

    “我的确不配。但我好歹还是个人。”霍十九缓步走向蒋学文身前,负手俯身,缓缓与蒋学文平视,温和的问:“您呢?披着忠臣的皮,做着龌龊的事,亲生女儿和外孙都不放过,又抛却清流的正气与奸臣为伍,我看您不仅不配做清流名臣,更不配做人!”

    “放肆!”

    “还有更放肆的!”霍十九猛然直起身,拂袖走向门外:“若你再敢动妩儿一根汗毛,我定有一百种法子让你悔不该当初!我霍英说到做到!”

    蒋学文双手抓着木质轮椅的扶手。全身颤抖着干瞪眼。却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并没有想杀了女儿。他派去的人,的确是要带回女儿的。一定是英国,背地里下了命令,安排了人……他之是想铲除奸臣,斩草除根而已,他何错之有?

    错在英国公!是他利用了他!

    “老爷!”

    蒋学文正愣神时,银姐突然快步进了屋,紧张的舌头打结。结结巴巴道:“老爷,姑爷派了十多个下人来伺候您,从小厮到粗使的长工,但凡咱用得上的都安排了!”

    “你说是霍十九安排的!?”

    “正是侯爷!”

    “叫他们滚!”蒋学文用力拍着轮椅,狠狠骂道:“我蒋家何时用他来插手了!让他们滚出去!”

    “蒋大人息怒。”一名魁梧的黑脸汉子不请自来的进了前厅,恭敬行礼,随后道:“侯爷说了,您与虎谋皮不成,怕您反被虎吃,是以安排了我等前来贴身保护。我等共二十人。每日换班十人,定会保护蒋大人的周全。也会阻止蒋大人再继续做出伤害夫人的事来。”

    “放屁!你们算什么东西,走狗!都是走狗!”

    “我等只效忠侯爷一人。侯爷吩咐,我等照搬。蒋大人若无其他事情,就请回去歇息吧。”说着上前来接管了轮椅,往内室里推去。

    银姐看的目瞪口呆,他们家这就被光明正大的“统领”了?

    院门前,霍十九翻身上马,浅灰色的披风映衬着他俊秀的容颜,气质清泠尊贵,宛若谪仙。一身红衣的裴红凤策马跟在他身旁,笑嘻嘻的道:“想不到你厉害起来还挺有铁腕的呢。方才我以为你是个惧怕你岳丈的软蛋,是我小瞧你了。”

    霍十九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

    裴红凤就道:“看来我家姑娘选人的眼光还真是准的。自从她看上了曹墨染起,我就担心曹墨染跟了个奸臣,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跟着保护你这些日,我也看出一些端倪,回头也可以放心的与姑娘传话了。”

    霍十九又点了下头,裴红凤能这样想,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回到位于什刹海的霍府,霍十九径直去了外院的书房。眼见着书房所在院落的厢房熄了,便担忧的问随从:“曹公子呢?”

    四喜就指了指身后的屋顶。

    霍十九回头,正看到曹玉穿了身单薄的褂子,正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坐在屋顶抱着个酒坛子牛饮。他头发凌乱,来不及灌下的酒水顺着下颌流入领口,染湿了一整片前襟。

    如今已临近十月,京都的秋季夜里是很凉的,曹玉伤势还未痊愈,本不能饮酒,如今却穿着单薄的上屋顶吃酒……

    霍十九蹙眉看着曹玉片刻,道:“墨染,下来吧。要吃酒咱们回屋里去吃。我陪你。”

    “爷。”曹玉摇了摇头道:“爷自去休息吧,我坐会儿就去歇着了。”

    语音清明,根本不似吃了酒的人。

    四喜低声道:“侯爷,要不要吩咐人将曹公子带下来?”

    霍十九闻言摇头,道:“去取梯子来。”

    “爷,您……”

    “快去。”

    “是。”

    四喜不敢违拗霍十九的意思,忙去拿了梯子拜在廊下,见霍十九摆手,他只得领命,安静的退了下去,远远地守在外头不叫人靠近听了霍十九与曹玉的对话,暗中乞求老天,可千万别叫侯爷磕碰到,否则皇上还不扒了他们这些人的皮。

    霍十九踩着梯子一跃跳上屋顶,走到曹玉身畔,先将自己身上浅灰色的大氅摘了披在曹玉肩头,随后与他并肩坐下,接过他怀中的酒坛灌了一大口。

    酒并非什么香醇的美酒,而是**辣的烧刀子,一股热流入口便窜入腹中,连带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跟着沸腾起来了,只觉得周身上下都爽利起来。

    霍十九仰头又灌了一口,随意抹掉下巴上的酒水,将酒坛递还给曹玉。

    二人相视一笑,曹玉又喝了一大口,爽朗道:“好酒!”

    “的确好酒。”霍十九仰头看着秋日清朗的傍晚渐渐展露的明月和繁星,看着天边渐渐散尽的晚霞,叹息道:“虽不如名酒醇香,却能带给人一种劲爽之敢。这么些年,不论你我,缺少的就是这种爽快。”

    “所以才说千金难买一醉。”曹玉又将酒坛递给霍十九。

    二人便如此分食一坛烧刀子,半晌后酒坛子空了,他们也不管许多,就躺在屋顶的瓦片上看着天空。

    霍十九这才道:“墨染,你有心事?”

    “是啊。”曹玉平日里是不会如此直白的袒露心事的,可今日或许是酒的作用,他藏在心里的事就那般说了出来:“我心悦一个女子,她是我所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娴静时如娇花照水,需要时,她也可以如魔鬼煞神令敌人闻风丧胆。初见面我以为她是个少年,再见面我们就处在敌对面,后来,我也不知为何这颗心就偏向她了,她明明嫁了人,明明心里只有别人,我却管不住我自己。朋友妻不可欺,她的丈夫是我的主子,亦是我的生死之交,我……我满心郁结不知该如何发泄,这份愁肠也不知怎么破解。想放下,放不下,想忘掉,忘不掉……”

    曹玉说着闭上眼,痛苦的道:“爷,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你足智多谋,这些年来与奸佞周旋亦游刃有余,你定有办法的。”

    霍十九平静的看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许久才道:“人生如一梦,何苦太执着。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兄弟。”

    “‘人生如一梦,何苦太执着’……”曹玉喃喃着,随即苦笑道:“若要你放开她,告诉你人生一梦,最后都是一场空,你放手吗?”

    “所有的感情终点都是放手。早晚而已。”霍十九道:“我只想有生之年,做我能做之事,为她,也为一切值的人。当真有一日天都不容我了,我至少不留遗憾。墨染,我与其他人不同,我从没想过我会寿终正寝。你所说的‘放手’,这种分别我曾经十分惧怕。但现在我也已经看开。我只想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使命,去与她在一起而已。至于其他,一切都是天定。”

    “那么我是否也应该不留遗憾?”曹玉说着又摇摇头,道:“有些遗憾是注定的。不过有我在,你也未必就不会寿终正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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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回到过去,那么好极了,渣男你好,渣男再见。呃……这个恶霸你占你的地盘去,干嘛总是缠着我哩?

第二百一十一章 归来

    “你就那么笃定?”

    霍十九侧头去看曹玉。恰好曹玉也转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

    曹玉真诚的道:“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一日必定会护你一日周全,然我也并非是全无敌手的,将来我若有个万一,就不能保护你了。”

    他并非怕死,言语中虽有怅然,更多却是对霍十九的担忧。总觉今生既与他相识一场,又做了承诺定会保护他,就绝不会食言而肥,死亡于他又并非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想起蒋妩,曹玉心里依旧心酸,话语中也多了些苦涩:“不过你也知道……她的性情,就算我某日身死,她也会代替我保护你,就算再次陷入绝境,她也绝不会放弃你,她是宁肯自己去死的。”

    曹玉的话,让霍十九想起了当日在三千营曹玉和蒋妩对他的不离不弃。当时他们二人任何一个都可以先丢下他逃走的。患难见真情,他们已是共患难过多次了。

    霍十九眼角发热,心里更热,却是故意丧气道:“感情在我身边就要做好必死的心理准备?我也太失败了,于朋友是这样,于妻子也是这样。”

    “说的什么话。”曹玉翻身而起,略有焦急的道:“正因你的好,我才会甘心追随你,我想她也是一样。”

    原本他担心霍十九多想,可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一副“欠揍”的模样,曹玉又好气又好笑的别开脸,叹道:“你还有心思逗我。你现在不是该很生气吗?”

    霍十九也坐起身,双臂搁在曲起的双膝。直白的道:“我是不舒服。但并不生气。更不会怪你们。你没有做错,妩儿也没有。而且你肯与我坦言,我很感激。你不趁虚而入,我也感激。”

    曹玉苦笑道:“若是她心里有一丁点我的位置,你当我还会在这里喝闷酒吗?”

    霍十九闻言噗嗤笑了。

    曹玉认真的道:“隐瞒你,那是对朋友的侮辱,我曹墨染也不屑那样做。今日能与你摊开来说,我虽然纠结与感情之中无法自拔。但在你面前却是轻松了。我承认,对她一时半刻的很难放得下,但总有一天我能看开的。”

    他说的是总有一天能看开,但是没有说能放下。

    霍十九只觉十分怅然,又对曹玉付出的感情有些心疼。

    “墨染,你值得一个优秀的女子全心的爱护。”

    “或许吧。”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曹玉飘身而下,轻盈站在院落当中,回头对屋顶的霍十九摆摆手道:“我去睡了。”

    霍十九有些诧异。平日曹玉是不会将他孤单单留在高处的。

    眼看着曹玉回了厢房,霍十九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到了房檐边,踩着梯子回到地面。

    远处盯着的四喜终于松了口气。若是霍十九当真闹出个好歹,他们这些人回头还不得被皇上剁吧剁吧丢去喂狗。

    “四喜,请大夫预备着,墨染带伤饮酒,怕夜里伤口要发作。”

    四喜凛然行礼应是。

    果然如霍十九所料,曹玉到了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热,因他伤口并未痊愈,当初又失血甚多,这一下就又勾起了炎症,只间间断断的发热就持续了四五日,到他完全脱离了危险,平稳的睡去时,莫说他自己消瘦了一大圈,就连几名大夫都跟着熬的两眼深陷。

    没办法,其余大夫出诊,到底没有生命危险。可他们被抓来诊治曹公子,可是被“霍爷”很“温和”的警告过的。如果曹公子有半点闪失,他们全族都得跟着陪葬。

    当朝能张口就要灭人族的,除了皇上,恐怕之后霍十九和英国公了吧?

    “爷,锦州方向的消息。”四喜将奏报双手呈给霍十九。

    霍十九一听锦州二字,任何事都会先放下,忙接过信纸展开,上头是焦忠义回报的他们路上情况。看信上的地址,在想想霍大栓他们一行人要回来,拖家带口的行程必定不会很快,约莫着也要再两三日才能到京都。

    霍十九便有些抓心挠肝的感觉。

    他已经离开蒋妩身边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也不知七斤长大了多少。

    正想着,突的隐约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霍十九有些纳闷,平日也就曹玉会在前面的校场里溜溜马, 但也不会将马骑到书房这里来,而且他再次回府侍卫都是重新挑选靠得住的死士,又精细布防过。除了曹玉能策马在府中行走,也在没人能被他们放进来了。

    放下信纸,霍十九缓步走向门前,撩起了天蓝色竹节纹夹竹门帘。正看到一匹枣红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停在了院门前。马上的女子身着淡黄褙子,头戴白纱帷帽,只在马鞍上挂着小巧的包袱。不必看到脸,只看身段霍十九也看的出是谁。

    “妩儿?!”

    “嗯。”蒋妩翻身下马,随手摘了帷帽丢给四喜,提裙摆埋进门槛,先是站在原地打量了霍十九一番,然后便笑了。

    她这会子衣衫染尘,鬓松钗迟,着实狼狈的很。可她一笑,霍十九就只能看到她的笑容,哪里还在乎其他?三两步到了近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怀里:“妩儿,你怎么来的这样快?”大掌揉着她纤弱的背,心一下子就安定了,忍不住调|笑道:“可是想为夫了?”

    四喜等人忙都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蒋妩脸上红透,推开霍十九,咳嗽了一声别扭的道:“才不是,谁想你啊,我是,我是着急出恭。”

    “……”霍十九忍笑忍得很辛苦。

    蒋妩越发觉得窘迫,脸上更热了,“笑什么笑。”恨不能用马鞭抽霍十九一顿。

    霍十九连连点头道:“好,好,我伺候夫人出恭。”

    “才不用你。”蒋妩别扭的进了正屋。霍十九紧随其后,扬声吩咐人去预备热水汤浴。

    坐在书房外间的暖炕上,蒋妩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分明就是不耐烦队伍慢吞吞的,眼看着明明就是还有一日的路程,却要走两日。她不耐烦等,这一路焦忠义又将防备做的天衣无缝,她还察觉暗中有文达佳珲的人一直跟随保护,安全上是万无一失全不用他担忧的,索性就禀告了霍大栓,自个儿骑马先赶回来了。

    可是如此归心似箭,见了霍十九又觉得很囧。

    这时候下人已踢了水壶来,霍十九挥退了小厮,亲自去兑了温水,绞了帕子拿来给蒋妩擦脸,道:“我已叫人将潇艺院整理出来了,待会儿带你回去,额,出恭。”

    蒋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的帕子随便擦了脸。

    霍十九见她被温水洗过变的滑嫩如昔的脸庞,禁不住曲起食指在她脸颊与脖颈上游走,“妩儿。”

    “做什么。”蒋妩脸上滚烫,就见不得霍十九对着她露出这种表情。

    “我前儿,找了个好绣匠。”

    “啊?”蒋妩望着他温柔的双眸,心中迷醉,思维有些跟不上他的进度。

    “选了好料子,给你做了身大红的旗袍。”凑到她唇边,偷走一吻,才道:“咱们会去,你试穿看看那旗袍合身不。”

    蒋妩被“偷袭”,又听他这般说法,当即啼笑皆非,“你不是回来做正经事的,还有心思有时间去做旗袍?要穿你去穿,我可不穿。”

    想不到霍十九竟然毫无异议的点头,认真的道:“好,那下次我来穿。”

    蒋妩脑海中不自禁的就自动勾勒了霍十九麦色的紧致肌肤以及修长的身材。他看来是瘦的,可脱了衣裳并不瘦……

    红着脸甩甩头,蒋妩忙起身来到窗边站定,让霍十九的妖孽笑脸离开她的视线。

    霍十九虽然想念她,但也不是那样鲁莽的人,免得下人中对她有不好的传言,就只得“望梅止渴”一下,在圈椅坐了,欣赏她站在窗前娇柔楚楚的背影和玲珑凹凸的身段。

    蒋妩道:“锦州的事你听说了吧?”

    “我已知道了。”霍十九叹道:“这次又是我连累了你。”

    “什么连累不连累,又不怪你。我若很,也只恨英国公和我爹。”

    霍十九惊讶的抬头看向她,他原不想告诉她这一次 事与蒋学文有关的,想不到她竟然自己知道了!

    蒋妩无奈的笑道:“我活捉了两个刺客,这次也一同带回来了,回头你好好审审,也算做到心里有数。”

    “妩儿,委屈你了。”霍十九来到窗边,将蒋妩揽入怀中叹息道:“若非是我,也不会让你们父女成仇。”

    “他的性情,恐怕就不是因为你,早晚我与他也会有意见不同的一日,只是想不到他会有如此激烈的行为。我娘和我长姐还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情绪,是很累人的。他们现在需要平稳的过日子,不需要恨了。”

    霍十九又是长叹,揽着蒋妩的肩膀不做声。

    二人静静相拥,片刻后霍十九才问:“爹娘可好?七斤呢?”

    “七斤在娘那里。焦将军和文达佳珲的人都在保护,我是确定无恙才赶回来的。你呢?此行是否顺利?皇上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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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火

    霍十九将脸凑近她的耳畔,呼吸她颈间熟悉温暖的馨香,随即躬身将她抱在怀里,幸福的叹道:“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要先答哪个?我很好,皇上也还好,纵然一路上有什么不顺利的,现在也一切都顺利了。咱们不必在锦州度过寒冷的冬季,可以继续留在京都,也不必因为相隔甚远而对皇上牵肠挂肚。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他的怀抱很温暖,蒋妩十分留恋的转过身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中尽情的呼吸他身上清爽熟悉的味道。不过人再眷恋,头脑还是清楚的,蒋妩的声音从他怀中闷闷的传出:“你说皇上‘还’好?皇上怎么了?”

    霍十九一愣,想不到她竟如此观察入微。

    见他不言语,蒋妩便退后一步离开他的怀抱,道:“我进门时就见你眉间似有郁色,皇上是怎么了?”

    “皇上他生命无恙,只是这段日子服了五石散。”

    蒋妩惊愕的道:“皇上好端端的用那劳什子做什么?是英国公的手笔?”

    霍十九颔首,“这种药服用之后能让人精神焕发,还能养颜,更有增添房事乐趣的功效,皇上毕竟年轻,我怕他食髓知味,只是这药用的久了怕对身体有害。”

    蒋妩道:“若单纯是五石散也就罢了,我担心的是有人在五石散中掺入一些能叫人上瘾的药。到时候皇上想要戒掉就难了。”

    “我也是担心这个。不过好在皇上肯听我的劝,已在减少服用的量了。”

    蒋妩坐在炕沿,略有些愣神。

    小皇帝这个年岁的少年人。食髓知味是一定的了。何况他还是一直在精神上受着压迫的人。急需发泄的空间,能有一个东西让他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体会到爽快的感觉,怕是想要戒掉难上加难。

    霍十九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就要因为那么一点药就前功尽弃了吗?不,小皇帝应该不会的。作为一个皇帝,对皇权的期望,应该比任何人都强。

    “不必担忧。”霍十九见她发呆,揽着她肩膀道:“所以才不愿与你说朝廷里的是。你这丫头总爱操心,你照看好自己,带好七斤,其余的就交给我。我虽不才,好歹你们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是能保护的了的。”

    “知道了。”蒋妩乖巧的靠着霍十九的肩膀。她懂得什么时候给他的男人发挥才能的空间,况且霍十九本来就是长久浸|淫官场的人,比她必然是有手段的多。

    二人相拥之时,外头已有人来回:“热水预备得了。”

    蒋妩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霍十九坏笑着掐了她腰间一把:“要不要为夫伺候夫人沐浴?”

    蒋妩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认真的道:“阿英,你学坏了。”

    “我哪里学坏了。”

    “你学会调|戏人了。”

    “我调|戏自家夫人。怎能算调|戏?”霍十九无辜的道:“与你商议叫调|戏,不与你商议就不算了,来,我服侍夫人沐浴。”说着直接将蒋妩抱了起来。

    蒋妩快马加鞭的回来,的确是有点累了,索性就赖在他臂弯上,将他的肩膀当做枕头。

    霍十九的心柔软的都要融化一般,抱着蒋妩健步如飞的离开书房,径直往潇艺院而去。

    途中所遇仆皆回避,随后又低声议论着,婢子们大多的都为艳羡。

    当日蒋妩与霍十九是在潇艺院用的晚膳。

    到了傍晚,蒋妩熟睡后,霍十九才回到外院书房,却见曹玉已在院中练剑。虽大病初愈后消瘦许多,但更多了些仙风道骨的飘然之气。

    霍十九斜倚廊下看了许久,见曹玉如往常一般,好像并未有太多牵挂,这才略微的放下了心。

    次日清晨,霍十九找往常那般进宫探望小皇帝,与之闲聊散步,谈论一些无关朝政的趣事,就有个小内侍到了廊下,与景同低声回着什么。

    小皇帝好奇的问:“何事?”

    景同忙领着那小内侍进了屋,给皇帝行了大礼。

    小内侍回道:“皇上,是锦宁侯家,有点事。”

    霍十九敛额,询问的看向小内侍。

    小皇帝也道:“快说是何事,吞吞吐吐作甚!”

    小内侍哪里见过皇帝如此威严,吓的腿一软又跪的低了几分,连连叩头道:“回皇上,是锦宁侯夫人将娘家的房子个点了……这会子五城兵马司的人和水龙局的人都已经赶去了。只不过天干物燥的,还不知道火势能否控制的住。”

    小内侍越说声音越弱,这等“好”差事就轮到他个平日里不得脸的来做,弄不好锦宁侯觉得家有悍妇颜面无光,回头还会不会宰了他灭口也未可知。

    这么一想,小内侍的眼泪就淌下来了。

    谁知锦宁侯却没有如他预想中的那般暴跳如雷,依旧面色如常,随意宽着珐琅彩盖碗中的茶。

    小皇帝却比锦宁侯还要激动,一下子窜了起来,兴奋的道:“哎呦!姐姐这是要闹大事呀!她敢烧她亲爹的宅子!咱去看看,去看看!”

    “皇上。”霍十九十分无奈,别看他面上淡定的很,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的。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蒋妩,她能回娘家去烧了娘家的老宅,便是对蒋学文命人屠杀霍家人,且连外孙都不放过的行为失望透顶了。

    她这一次,算是与蒋学文彻底断了父女关系。

    “走啊走啊。”小皇帝已让景同去取了他的常服,焦急的换着衣服:“姐姐这么靠谱,朕得去给她撑腰,别回头在叫人欺负了!”

    小内侍将头垂的很低。怎么皇上好像还很希望蒋大人家被烧?

    霍十九站起身,道:“皇上,稍后您万不可距离火场太近了。免得有危险。”

    “知道知道。”小皇帝摆着手,将头上的九龙金簪子摘了,换了跟白玉的,理了理天蓝色外袍的袖子,就道:“快走!迟了就没好戏看了!”

    霍十九只得吩咐下去,安排了侍卫随行,护送着小皇帝出宫,往蒋家方向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只过了帽檐胡同,就已看到蒋家方向冲天而起的黑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转念

    半个时辰前。

    蒋妩穿着真红盘领云锦对襟素面褙子,月牙白的挑线裙子,手持马鞭面色凛然的站在蒋家门前。风吹乱她鬓角的发丝,拂动她的长裙,将她身形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只是她眼中的锐利却无法隐藏。

    “让开。”

    “夫人,不能让啊,侯爷吩咐了小的务必要保证蒋大人的安全。”

    “我是他亲生女儿,难道回个娘家还要你们来插手?”蒋妩也是这会儿才知道霍十九在她娘家安排了人,表面看来,似乎是张扬跋扈的大奸臣控制了忠臣的言行。可是实际上霍十九何尝不是在保护着蒋学文的安全?他与虎谋皮,暗杀不成,还将派去的人都折损了,难道英国公不会回头来报复?

    蒋妩心里暗自为霍十九不值,对生父当真是又恨又怨,怜惜他的为了报国导致身残,又恨他迂腐。

    “夫人,这个……”小厮抿着唇,不知是否该放人进去,毕竟这会子怎么看夫人都是想杀人的眼神……

    蒋妩眼见着此人不放行,扬手就是一鞭子。

    小厮吓的妈呀一声,躲闪之前,已经被蒋妩推开眼看着她进了门。低头一看,前襟的外袍到里头的中衣都齐刷刷的破了口子,可肉皮儿却没事!

    听雨眼见着蒋妩怒冲冲的进了门,忙吩咐车夫等候,也随着冲了进去。

    院落中,蒋学文在一壮硕的小厮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望着站在院当中一身红衣容光焕发的女儿。有一瞬的慌神。

    想不到再见之时。蒋妩好似变了模样。容貌比从前更加妍丽妩媚,眼神也比从前更加疏远冰冷。

    “爹。”蒋妩强压怒气,给蒋学文屈膝行礼,随后笑着道:“看爹的气色如此之好,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在担心爹会否因为女儿和外孙都惨死而伤感过度。现在看来,您好像还很失望,嗯?”

    “妩儿,你回府来就是要与爹这样说话的么?”

    “亏您还知道您是我爹。”蒋妩噗嗤笑了。笑的既嘲讽又悲凉,“您想要杀了我和长姐,想杀了我儿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您还是我爹?”

    “蒋妩!”蒋学文直呼蒋妩名讳,怒斥道:“你适可而止!难道跟了奸臣,你就连好坏都不分了吗!”

    “分不出好坏的是爹您!”蒋妩道,“我心目中,您一直是有头脑精于朝务的大忠臣。以您的聪慧怎么能看不出蛛丝马迹?您难道看不出这一次英国公威胁了皇上吗?难道您不知道,您被英国公反利用了吗?难道您看不出,正因阿英及时赶回来。带了兵马驻扎,才让皇上脱险吗?就连您现在身边这些人。说是控制了您的行动,难道不是为了保护您?!这么聪慧的您,为何就是看不出!”

    蒋妩闭了闭眼,缓缓摇头,疲惫的道:“您并非看不出,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一直坚持的是错的罢了。从小您就教导我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最顽固,最知错不能改的就是您!”

    “放肆!”

    “更放肆的还有呢!”蒋妩愤然的一挥马鞭,空中一阵呼的风声,“我早前敬佩您,恨不能帮您完成心愿,纵然深入虎穴也使得。现在我却瞧不起你!你如今,已经不配称为忠臣,不配称为清流文臣!您做的是清流该做的事吗?啊?谋杀长女,谋杀次女,谋杀前妻,谋杀外孙……畜生都没你毒!”

    “蒋妩,你给我滚出去!”蒋学文愤怒的指着蒋妩,想不到多日不见,再见面就得来女儿这么多的指责。

    四个儿女中,他最中意的就是蒋妩,可是最不听他的话,让他失望的也是蒋妩。蒋学文这会儿又哪里受得了蒋妩如此犀利针针见血的指责。他所坚持的那些,难道都是错的吗!

    “我会滚的。”蒋妩冷笑道:“在我烧了这里之后!”

    “什……”蒋学文一句都没问完,就见蒋妩红色的身影已眨眼间闪到了灶间,不多时就一手拎着家里油坛,另一手抄着从早坑里抽出的点燃的柴火走了出来,不等霍十九安排的小厮阻拦,她已将坛子摔在了柴禾垛上,随手将火印丢了上去。

    天干物燥的秋季,柴草上又沾了银姐一大早才打的油,还不是沾火就着?

    只见火苗“呼”的一下腾了起来,黑烟蹿升。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谁能想得到,出门的闺女回娘家一趟,三言两语之下就点火烧房子的!

    蒋学文愤怒的点指着蒋妩的鼻尖,“你,你,你这个畜生!”

    “灭火,快灭火啊!”下人们已经慌乱的去提水灭火。

    火光映着蒋妩白皙的脸,她剑眉倒竖,眼露凶光,恨恨的道:“这就是畜生了?爹,你可知道当日侯府的大火有多可怕?你可知道那些走狗杀了多少无辜?你可知道你女儿险些被砍死,你外孙差一点丧命?我今日不过烧了你的柴火就是畜生,那你部分好歹滥杀无辜,岂不是畜生都不如!”

    “混账!”蒋学文腋下撑着拐杖,扬手就要掴蒋妩巴掌,手腕却被蒋妩一把擒住了。

    “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我不揍你。若是个外人,想杀我孩子,杀我丈夫,还想杀我的亲娘亲姐姐和疼惜我的公婆,我一定会将之剁成肉酱!”

    蒋学文气的嘴唇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蒋妩则愤怒的盯着蒋学文。眼中却有了热泪。

    这里曾是她的家,是给过她温暖的地方,她清楚的记得在这里成长的过程,严厉儒雅的父亲,勤俭持家的母亲,懂事的长姐,好学的二哥,还有可爱天真的小妹。这个家给了她太多美好的回忆。可到底是什么毁了它?

    好像。自从父亲不顾他们劝阻的去弹劾霍十九开始。原本的平静就被打破了,从那之后,他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在偏离,到如今,二哥出走不知去向,家也散了,她的父亲也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令人敬仰的父亲了。

    看着蒋妩眼角不肯落下的泪,蒋学文一瞬觉得无力。

    蒋妩所说的这些都是他最近在反复思考的。她所戳破的事实,都是他既怀疑又不愿意承认的。难道真是他错了?难道真的是另有隐情?

    “蒋大人,夫人,还是请二位离开此处吧!这火一时半刻应当是灭不了!”小厮心急如焚,想不到夫人就然这么“猛”,真敢烧娘家房子……这样的悍妇,恐怕只有侯爷才驾驭的了吧?

    蒋学文却着了急:“我的书!快去书房,我的藏书都在里头!”

    “请老爷先去安全之处,我等自然会尽力挽救您的书。”有人推来轮椅,强制的将蒋学文按在上头。急匆匆的推了出去。

    这时街坊邻居发现着了火,有去衙门里报告的。有去寻水龙局的,也有帮忙来灭火的。

    听雨担忧的劝蒋妩:“夫人,这里不安全,咱还是先离开吧。”

    蒋妩望着这个曾经带给她无数欢乐和温馨的地方,又看着蒋学文离开的方向,终归还是忍不住落了泪,随后就用手背抹掉,坚决的道:“我要去外头看着这里烧成灰烬!”

    无论如何,敢杀她丈夫,杀她孩子,杀她的生母与亲姐,杀她的公婆和小叔小姑子,这样的滔天恶性,只烧房子都算是便宜了凶手了!

    这场火因为点燃了柴草,一时间当真难以扑灭,好在风向的关系,将火引想了没有邻居的东方,还叫周围赶来帮忙灭火的邻里松了口气。

    不多时,五城兵马司与水龙局的人都赶来了。询问起火的经过,蒋学文只咬着牙摇头不语。

    谁又敢说是锦宁侯夫人回娘家纵火的?

    就在蒋家门前一片混乱之时,一辆简朴的蓝幄马车也缓缓想着帽檐胡同奔了过来。

    霍十九商议道:“皇上,在往前恐怕就不安全了,您要不要留在此处,臣安排人贴身保护着您。好歹您是万金之躯,千万不能靠近火场。”

    “哎呦英大哥,你也太罗嗦了。不是说好了吗!朕要去看!必须要去看!蒋石头这会子的表情一定精彩万分,被亲闺女烧了房子是啥滋味儿,”小皇帝是个不怕事大的,兴奋的掀起车帘,远远就看到了街边有百姓驻足,向着冒着黑烟的方向议论纷纷,抚掌大笑道:“姐姐真是太厉害了!哈哈!”

    霍十九无语的很,回身吩咐人去告诉五城兵马司和水龙局的人控制火势,又与小皇帝耐着性子道:“要不臣就陪着皇上在此处看看?”

    “不行,靠近点,我还要去看看我姐姐到底是被蒋石头气成什么样儿了,如何就想起烧房子了呢。”回头看着霍十九,眼神中竟然有些调侃和怜悯:“我说,英大哥。”

    霍十九被看的毛骨悚然:“皇上?”

    “你老婆这么凶悍,平日里你们两个,到底是谁说了算?”

    “呃……”

    “是你在上吗?”

    霍十九的脸腾的红了,干咳道:“皇上,您……”

    小皇帝更加愉悦,哈哈大笑。

    霍十九暗自摇头,成婚后的小皇帝当真是更加肆无忌惮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马车缓缓来至于帽檐胡同外,二人顺着车窗,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旁,头梳随云常髻,身着真红褙子的娇柔身影,以及被小厮下人陪同,坐在轮椅上满面凄然的蒋学文。

    霍十九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妩儿哭了!

    那样强悍的女子,平日里就是受了伤都不会皱下眉头,就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女子,现在竟然会流泪。

    若非皇帝在身旁,霍十九定然要去将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他这辈子最难忍受的就是他家女孩流泪。

    小皇帝却没注意到蒋妩的泪痕,只是看着已经被扑灭了火苗,只是腾腾冒烟的屋子摇头叹息,仿佛很是遗憾蒋家没有完全烧毁似的。

    二人下了马车。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渐渐穿过人群来至于蒋学文跟前。

    蒋学文一见到小皇帝,仿若被打了一巴掌似的一下子清醒过来,激动的满脸通红,就要下地行礼。

    小皇帝却是摆摆手,坐了个噤声的手势。

    霍十九低声道:“皇上是微服出宫的。”

    蒋学文已被蒋妩一番质问说的心内稍有动摇,可见到霍十九就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生恨,冷冷的哼了一声。

    五城兵马司和水龙局的人灭了火,霍十九也不靠近,只吩咐随行之人去叮嘱了几句。

    不多时,周围围观的百姓就被疏散开来。灭火的邻里也都带着木盆木桶回了家去。

    蒋家门前清净了,但是烧毁了一半的房屋显得更加破败。

    蒋妩这时已经看到小皇帝与霍十九都来了,就与听雨一同到了近前,先给皇帝行礼。

    “姐姐,快免了吧。”小皇帝笑嘻嘻的挤眉弄眼,问蒋妩:“姐姐,你咋想的?”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蒋妩却没有将之当做玩笑,认真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若有人胆敢动我儿子和我丈夫一根汗毛,我要他悔不该当初!”

    “妩儿。”霍十九握住了蒋妩的手,既心疼又动容。

    小皇帝也敛了玩笑之色,感慨的道:“得了姐姐为妻,是英大哥的福分。”

    又看向蒋学文,道:“蒋石头,如今你家也不能住了,朕在什刹海那还有个宅子,你就搬过去吧,也方便英大哥照看你。”

    蒋学文行礼,“臣感激皇上美意,只是臣住惯了茅檐草舍,不愿意挪地方。况且臣也不需要锦宁侯的照顾。”

    小皇帝摇了摇头,啧啧道:“真顽固,果然是臭石头一块。”俯身在他耳畔哼道:“英大哥要是不’照顾’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吗?”随后直起身子道:“去吧,可别叫朕觉得你在抗旨。”

    蒋学文心头一震。抬头看向面色如常的霍十九,又看向笑容灿烂的小皇帝。

    难道真是有什么出乎他认知和意料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臣,领旨。”他只得行礼遵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皇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认真的道:“朕的心目之中,英大哥就是亲人,是朕最要紧的人。谁要是对英大哥不好,就是对朕不好。谁要是想对英大哥不利,就是要对朕不利。”嘲讽的笑了,又以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自嘲道:“反正要害死朕的人也不少,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了。”

    小皇帝的话很重。

    对霍十九不利就是对他不利,蒋学文暗杀之举起步就等同于刺杀圣驾?

    “皇上,老臣万死!”蒋学文跌落轮椅,一条腿的他平衡能力极差,侧身摔在地上,挣扎着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摆出跪俯的姿势,“老臣万万不敢,老臣死罪。”

    蒋妩别开了眼,不愿意看到蒋学文原本那般儒雅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却成了一个这般狼狈的残废。霍十九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小皇帝负手而立。

    因此刻路旁已经被霍十九的人肃清,再也没有了围观的百姓和闲杂人等,都是皇上从宫中带出的侍卫以及霍十九的死士,是以他也不在需要继续藏着掖着,只沉默着看向一旁,既不让蒋学文起身,也不说定他的罪名。

    蒋学文趴伏在地,已是老泪纵横。还不到五十岁的人,散乱的头发中已可以看到那些遮不住的银霜。

    其实这一年来,他也受了不少的苦,导致此身如此,也是因为一心效忠于朝廷。

    纵然有些时候偏激,有些时候也的确是做错了。可不改他是个忠臣的本质。

    小皇帝也是知道蒋学文是一心为了大燕国的昌盛的。而且现在朝廷类敢于像他一样与奸臣对着干,不怕报复不怕死。还为了朝廷弄的妻离子散的已经没有了。

    小皇帝叹息了一声。“罢了。此番之事。朕便不再追究,希望蒋卿能好自为之。”单手做虚扶的手势,立即有侍卫上前来,将满身泥污狼狈的蒋学文搀扶起来,扶着他坐回轮椅。

    “皇上,老臣……”蒋学文抹了把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女儿方才凛然的气势和纵火烧了宅院的狠辣,对蒋学文来说已经是太过强大的冲击。何况蒋妩方才说的一席话,和小皇帝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他的心已经很乱。

    “蒋爱卿。”小皇帝再一次俯身凑近蒋学文身边,低声以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蒋爱卿上了年纪,可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吧?睁开你的眼睛,好生看看这个朝野,看看这些人吧。”

    蒋学文一时找不到话来应对。

    小皇帝便转向蒋妩,笑着道:“姐姐随朕来,朕有话跟你说。”说着走向马车。

    霍十九担忧的望着蒋妩。

    蒋妩对他安抚的笑笑,就跟着小皇帝上了朴素的蓝幄小马车。与皇帝相对坐下,皇帝随意的盘膝。蒋妩则是跪坐。

    “姐姐,你今日未免也有些太胡闹了。”他的话是笑着说的,可语气十分严厉,“若是这场火控制不住,烧了周围百姓的财物,再或者有人死伤,你待如何?若是真有那时,纵然你是朕的姐姐,朕也是要治你纵火之罪的。”

    蒋妩便叩头道:“臣妇知罪。”

    小皇帝又道:“看你如此行事霸道,朕当真为英大哥担忧,你在府里不会欺负他吧?”

    蒋妩无语,怎么话题竟拐到这儿来了。

    “不过,朕还挺欣赏你的暴脾气的,不愧是被朕认作姐姐的人。”小皇帝哈哈笑了,方才紧张严肃的气氛立刻缓解。

    蒋妩垂眸,道:“妾身惭愧。”

    “你倒是真该惭愧。朕以前知道你身上好似有些功夫的,可是没想到你的身手会那般厉害,朕听焦忠义说,怎么,你在千军万马之中还凛然不惧,杀了朕许多三千营的将士?你可知道,朕培养三千营那些精兵废了多少力气,让你说杀了就杀了?”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便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么?

    蒋妩真开始佩服霍十九与皇帝能相处的那般融洽了,叹息道:“当时也是情况所迫。”

    这个逼着人不得不去杀人的情况,还不是小皇帝制造出的?他纵然是出于好意,到底那情况也不能全都怪在蒋妩头上。

    小皇帝语塞,心道霍十九的老婆的确是厉害。

    “是啊,情况所迫。那姐姐这一身所学,也是情况所迫了?”

    蒋妩一愣,抬起头开看着小皇帝似笑非笑的容长脸,内心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那皇上是怀疑妾身?”

    “蒋石头的那些能耐,朕还摸的清,他要是认识那等厉害人物能培养的出你这样在千军万马之中都不惧怕的侠女,恐怕早就将英大哥和英国公碎尸万段了,还会等到今日?”眼眸一厉,冷声道:“说吧,你这身功夫是怎么来的!是谁给了你这样打的胆子,欺瞒了两边的人!”

    小皇帝话音方落,黑漆漆的天空便被一道紫色的闪电撕裂了一道口子,随即雷声轰鸣。

    蒋妩却十分平静的模样,根本没有被皇帝怀疑、质问的紧张和委屈,叹息着道:“妾不过是有奇遇罢了,您说的对,我爹是没有这个本事培养我的。皇上若是不信我,大可以杀了我。”

    蒋妩的无奈和所言,都是真话。她的确就是有奇遇才到了此处的。至于这个其余是什么,她不能说,就由人去猜吧。

    小皇帝想不到蒋妩被怀疑了还如此镇定,方才还板着脸,这会儿又抚掌大笑:“好,好!不愧是朕的姐姐,果然与众不同,罢了,只要你好生跟着英大哥过日子,对英大哥好,你的底细朕就不查了。你要知道,朕手下有些个谍子,朝中大臣昨儿夜里跟那个小妾燕好,穿了什么色儿的裤头朕都有本事调查的一清二楚,要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了功夫,太容易了。你也不想朕告诉英大哥,他媳妇有点问题吧?”

    说着宽容她,既往不咎的话,实际上还是怀疑她的。

    蒋妩有苦难言,只平静的道:“皇上大可放心。”

    “是啊,朕放心,你肯为了英大哥烧了娘家的房子,肯为了英大哥力敌千军万马,身负重伤险些身死,朕知道你有此举,哪里还能不放心。何况……当初在黄玉山,万军从中冲杀,炸毁金兵辎重,砍断金**旗的那个英伟的少年也是你吧?”

    蒋妩倏然抬头看向小皇帝。他怎么会知道。

    小皇帝嘿嘿笑了:“姐姐,你是朕心目中的女英雄,朕当真羡慕英大哥,能有此奇女子心甘情愿为伴。为了赞许你的英勇,朕回头有赏赐给你。”

    “妾身不敢。”

    “朕给你,你就收着,况且本来也是你的。”小皇帝拍了拍蒋妩的肩膀,嬉笑道:“下车吧,再待会儿英大哥恐怕担心的脑袋上要长出大包了。哈哈!”

    说着撩起车帘,让蒋妩下车。

    蒋妩给小皇帝行过礼才轻盈跃下。

    “皇上,变天了,似有雨要来,臣送您回宫吧。”霍十九关切的到了近前。

    “英大哥不如送姐姐回家吧?朕自己回宫也是一样,有这么些护卫呢。”

    “不,臣送皇上回去。”霍十九回头吩咐侍卫道:“送夫人回府,另外送蒋大人去别院。”

    “是。”侍卫恭敬的给霍十九行礼,又规矩跪地,恭送圣驾。

    蒋妩随着众人行礼,目送霍十九上了马车,马车启动之时,小皇帝还撩起窗纱冲着蒋妩挥挥手,霍十九则是满心担忧的望着她。这场面,着实让蒋妩心里温暖紧。

    眼看马车离开,蒋妩这才转身走向她所乘的那辆华丽的马车。听雨立即扶着蒋妩的手臂。此时,已经有豆大的雨点稀稀疏疏的打落下来。

    “妩儿……”才走几步,背后就传来蒋学文迟疑的声音。

    蒋妩回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蒋学文,随即快步到了马车跟前,不待随从那处垫脚用的木凳,就已一跃上了马车,掀帘而入。

    倾盆大雨落下,倏然落下,蒋妩华丽的马车启程。

    另有小厮撑着油纸伞为蒋学文遮雨。

    双手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眼看着印有“锦宁侯霍”标徽的华丽宽敞的朱轮华盖马车缓缓消失在雨幕之中,他才颓然的放了手。

    “大人,皇上的旨意,咱这便去别院吧。”

    蒋学文既已经应下,自然不能辩驳,只顺从的随着仆从上了马车,冒着大雨赶往什刹海方向。

    小皇帝所有的另外一处别院,距离霍府很近,但占地却不及霍府的十分之一,大小不过是一间寻常的三斤院落。但能被小皇帝称之为别院,其中景致自然非寻常宅院可以比拟。其中雕廊画栋,流觞曲水,可谓是一步一景,处处皆可入画。

    因为方才得了霍十九的吩咐,下人们也早就预备下了,都是从霍府临时调来的仆从,蒋学文的生活起居自然不必担忧。

    直到别院的朱漆大门被撑着油纸伞的仆婢关好,停在对面小巷中的马车车帘才放下。

    听雨心疼的用帕子擦着蒋妩裙裾上沾湿的雨水,道:“夫人,您……莫要难过。”看着蒋妩湿红的眼眶,听雨的鼻子一酸,眼泪也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黑毛

    蒋妩的心里是难过的,人所在意的往往都是自己最缺少的,前世她过的太孤独,所以今生才会格外珍惜她的家人和朋友,她对父亲抱了太大的期望,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失望。

    她也想过将霍十九的那些真相都告诉蒋学文。只是依着他的性子,他又怎可能相信她?恐怕事实都放在眼前,蒋学文也不会相信,还会继续坚定自己最初的想法的。

    亲自动手,烧了今生给了她温暖最温馨的所在,她虽是一时冲动,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到现在,她心里还是难过的。

    这一把火,等于燃尽了她们的父女情,燃尽了她对父爱抱着的所有期望和幻想。

    “夫人……”听雨担忧碰触蒋妩的手臂。

    蒋妩这才仿若从沉思中回过神,道:“没事,咱们回府吧。”

    “是。”听雨撩车帘吩咐了车夫启程往霍府去。

    小皇帝的宅院距离霍府的确很近,马车穿过胡同,向着西北方向行了不过片刻,就已看到了不远处富丽堂皇的霍府和匾额上烫金的“锦宁侯府”四个大字。

    蒋妩心思沉闷,所以并未往马车外头看,雨声淅淅沥沥的也混淆了她的听觉。倒是听雨因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就欢喜的道:“夫人,是老太爷和太夫人他们到了。”

    蒋妩一听,忙探身上前,就见一列车队停在了霍家门前,车轮积泥,车身脏污。显然风尘仆仆而来。而周围身着劲装外罩蓑衣斗笠的汉子们。正整齐的翻身下马。那都是焦忠义带来的三千营的精兵乔装的。

    霍大栓和赵氏先后下了马车,立即有仆婢上前来为之撑伞。

    蒋妩忙飘身下车,不等听雨拿了油纸伞出来,就快步走了过去,笑道:“爹,娘,想不到你们的脚程这样快。”

    唐氏和蒋娇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蒋嫣下了马车,蒋嫣打趣道:“我们的脚程原本也不慢。不知是谁那么焦急,撇下爹妈姊妹儿子就跑了。”

    耳根子发热,蒋妩白了蒋嫣一眼,道:“若是二弟出远门,你还不也一样。”

    霍廿一笑道:“大嫂可别牵扯我,我可没与你打趣你啊。”

    主子们有说有笑,府里的仆婢们和随行而来的仆从也都感染了欢快的气氛。焦忠义一路行来,已深深了解霍大栓与赵氏的朴实无华,又知霍十九的忠孝,对这位可亲可敬的“奸佞”更加佩服。是以对霍大栓等人也极为客气敬重,“老太爷。太夫人,秋雨湿冷,还请先回了府里在叙话吧。”

    霍大栓对焦忠义这样的汉子很是敬佩,闻言连忙不好意思的道:“对对对,焦将军说的太对了,咱都跟这儿杵着干啥,做门神?七斤还怕冷呢。”说着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伞,将赵氏遮严实了——七斤带着小虎头帽,正趴在赵氏怀里睡的流口水,粉嫩的脸颊泛着健康的光泽,浓密的长睫毛像是两排小刷子,可爱的让人心都跟着揪疼了。

    蒋妩有再多伤感和郁闷,在看到欢乐的家人和健健康康的儿子时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几人就快步往府里去。

    待到了上房,一众人都分别坐下,吩咐人去安排行礼,又有仆婢上了茶。屋里就只剩下了家里人和焦忠义。

    霍大栓这时好奇又关切的问:“才刚回来,咋还听人说帽檐胡同那着了大火呢?妩丫头,你娘家没事儿吧?蒋大人还好?”

    家里人也都关切的看过来。

    蒋妩面色如常,道:“没事,不过是房子烧了一半,蒋大人很好。”

    几人都分明听出了她话中的不妥。蒋妩没有称呼蒋学文爹或者父亲,而是称呼他蒋大人。

    到底是知女莫若母,唐氏看蒋妩神色立即察觉有异,“妩姐儿,怎么回事?”

    “没事。”蒋妩淡定的接过赵氏怀中的七斤,道:“不过是我看蒋大人昏聩不像话,放把火让他清醒一下。”

    “……”

    众人皆默,半晌,霍大栓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妩儿丫头,你疯啦!回娘家烧房子,你咋想的你!”

    蒋妩沉默,只逗着怀中的孩子。七斤已经四个多月,又长大了不少,抱着有些压手,不过模样却更可爱了,只要她的孩子、丈夫和家人都无恙,她也不在乎少了一个迂腐卑鄙的父亲。不过之所以没有直言,其实也是不希望大家知道了真想对蒋学文失望。

    她的沉默,让霍家人摸不清头脑。

    唐氏和蒋嫣却是对视了一眼。

    她们都深深知道蒋妩的性情,她虽然行事犀利了一些,到底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回娘家烧房子?能逼迫他下了如此狠手,必然是蒋学文将事做绝了。

    蒋学文利用她,她没恼。要逼死蒋嫣,她只将人救走了,在之后不理蒋学文。也没见她回去烧房子啊。

    烧房子。

    大火。

    唐氏和蒋嫣同时想到了锦州的那场噩梦。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他们心里的阴影怕是一辈子都除不掉的。若非是有蒋妩的“朋友”来帮忙,他们全家怕是都要葬身火海,不然也要被匪类杀死。

    难道,这件事后头另有隐情,还与蒋学文有关?

    唐氏是了解蒋学文的,毕竟夫妻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她哪里不知?蒋学文虽然没有这么强的能力,能将胳膊伸长到锦州去,可他却有这种心。他是恨不能将霍十九这样的奸臣碎尸万段的。

    灭门,或许蒋学文也是做得出的。

    若真是他与清流那些人背地里做了这件事,也就怪不得蒋妩会一怒之下回去烧房子了。

    唐氏的脸一下就黑成锅底,强忍着才没有爆发出来。

    蒋嫣也眉头紧锁。手扶着发酸的腰。眼神透着一股子悲凉。

    她没有蒋妩的狠辣。纵然蒋学文要用砒霜毒死她,她也只是之后下了狠心不再理会他罢了,从没想过在给他老人家也下砒霜回去。可三妹妹不同,他们家的三姑娘,素来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她,也不在乎什么名声香臭,她只是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实话,她的做法虽然离经叛道。但是如此一报还一报,她是觉得出气的。若是蒋妩不这么做,怕蒋学文将来还会有更过分的事做出来。

    “老太爷,太夫人。”廊下来了人回话,“外头来人,说是奉皇上的旨意,给夫人送赏赐来。”

    蒋妩闻言立即想起方才在马车上小皇帝的话。

    霍大栓吞了口口水,咋烧了娘家房子,皇上还有赏?

    这样的儿媳妇惹不得,惹不得啊!

    一家人都向外走去。到了院中。正看到景同笑眯眯的撑伞而立,而在他身后的。是一匹神骏非常的黑马!那匹马通体乌黑,无一根杂毛,毛色黑亮就如同上好的黑色锦缎。此时那匹马正高傲的仰着下巴,好似很瞧不起众人。

    蒋妩心头一震,惊呼道:“乌云!”说着将七斤交给赵氏,自己快步应了上去。

    “乌云”似认得蒋妩的声音,耳朵动了动,一下子转过头来,毛突突的大眼睛先是迷茫,随后就看清了走近自己的人。长嘶一声,声音透着喜悦。神骏的黑马一甩脖子,缰绳就被从景同手中拽了出来,它围着蒋妩转了两圈,又依恋的用脸去曾蒋妩的脸。

    蒋妩喜笑颜开,一下下顺着“乌云”脖子上剪短整齐的鬃毛,“好孩子,好样的。”

    “‘黑毛’果然是夫人的坐骑。”

    黑毛?

    蒋妩诧异的看着景同。

    景同笑道:“是皇上给它取得名字。这匹马流连在三千营外的树林不肯离开,将士们起初发现了它,拦了三道绊马索都没抓住,本以为将它吓唬跑了,可回头它又出现在那片林子。看它上了马鞍,就知道是有主儿的,许是主子不在了。也是费了许多力气才逮住了他圈养起来,见它神骏,就献给皇上,因此马烈性的紧,后来皇上看上它,它都不给骑,抽它鞭子它不肯,给糖吃也不肯。皇上倒是对这匹马生出些好感来,说它的主子说不定也是这样烈性忠诚,就给养起来了。今日皇上心情好,特地吩咐奴才将‘黑毛’送来赏给夫人……果然,皇上没猜错,这匹马是夫人的坐骑,当初在黄玉山……”景同住了口,转而对蒋妩施了大礼:“奴才,叩谢夫人当日舍身救主之恩。”

    蒋妩摸摸乌云的头,给景同还礼:“景公公的话妾怎敢当,还请进来吃杯热茶暖暖身子。”

    “奴才还要回去给皇上复命,就不多留了,多谢夫人的美意。”景同给蒋妩行礼,又给霍大栓等人都行了礼。

    霍大栓和赵氏连忙都学着蒋妩的客气回了礼。

    景同就笑道:“皇上留了侯爷在宫里用膳,才刚侯爷说了,请夫人自行用膳不必等他。如今老太爷和太夫人都到了,侯爷若知道必定归心似箭。”

    蒋妩便举步与景同客套着,送她出去。

    “乌云”依依不舍,寸步不离蒋妩身边.

    看了看身旁忠心耿耿的大家伙,蒋妩问景同:“景公公,那个,皇上说它叫‘黑毛’?可是它有名字,叫‘乌云’,这个,黑毛,好像……”

    “夫人,皇上就算说它是红毛,它也得是红毛啊。”

    蒋妩无奈的道:“是,那便是黑毛吧。”

    送景同离开,蒋妩同情的抹了把“乌云”的长脸,“可怜的黑毛。”

    马儿似听得懂似的,别扭的别开脸。

    霍大栓则是问:“妩丫头,你是不是该给咱解释一下,刚才景公公说的那个黄玉山,是咋回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坦然

    当初黄玉山一战是震惊朝野上下的,到现在高耸于山上的皇帝塑像还没有修复完工,因是小皇帝收复失地,金国又爆发了内战更换了君主的大事件,纵然是不关心朝堂发展的老百姓们,背地里议论之中也将这事儿说出好多个版本来,甚至还有说书人将之编成了一部书,分十五集来歌颂这一件历史性的大突破。这些说书人编出的版本也不尽相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论是哪一个版本,其中都有一个带领草莽百姓冲入敌阵,以几十人破敌数百,炸毁敌人弹药,保全黄玉山上众将的实力,这才让燕军有了反击之力的少年英雄。

    那少年的形象,便是胯下一匹黑马,全身乌黑装束,生的是孔武有力,随便一挥臂膀就能震飞三五名金国兵,手持一把大刀,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段书,平头百姓都听过,霍大栓与赵氏也不例外,就连唐氏、蒋嫣、霍初六也都听过。

    方才,景同牵来“黑毛”,还欲言又止,郑重的感谢蒋妩黄玉山时舍身救主,还说那黑马是物归原主,又说黑马是在三千营外头捡到的。

    蒋妩是如何在三千营为了保护霍十九和曹玉受的伤,霍家人和唐氏等人可是都知道的,且蒋妩这一身功夫,他们也都见识过了。

    这样前后一联系……霍大栓看着蒋妩的眼神亮晶晶的:“丫头,你可别糊弄我,你说实话。黄玉山上那个少年英雄。就是把金国蛮子弹药给炸毁了的汉子。是不是你?”

    蒋妩不自在的红了脸。

    好吧,她是条“汉子”。她也承认自己很汉子。可是被公爹和全家人,用这种类似于膜拜的虔诚目光注视着,她实在是有点抹不开。

    她不回答,此时的尴尬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霍大栓一拍大腿:“哎呀!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哈哈!”

    “大嫂,您……我真是不知道您居然是这样的一个英雄好……好女子,那个,我。我……”霍廿一对那位少年英雄是格外佩服,如今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唐氏和蒋嫣再次被震住了,唐氏是后怕,纵然女儿是个大英雄,她所想到的还是当初在万军之中冲杀时,蒋妩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殒命的。她的女儿,应该是平安幸福的长大,如何能受这样的苦。

    蒋嫣则是满眼复杂,又是欢喜又是欣慰。更多是心疼的道:“妩儿,真是苦了你了。”

    “没什么。那个,都各自先回去吧,雨还下着,爹娘还有弟妹,也都该好生歇会儿,待会儿就用晚膳了”蒋妩飞也似地牵着“乌云”往外院马厩去:“我去安顿‘乌云’。”

    眼看着她落荒而逃,霍大栓和赵氏都笑了起来,打趣道:“咱家妩姐儿还害羞呢。”

    “要么说这丫头是个好样儿的,那样的场面,纵然是个男人,也未必就能舍了命出去,那……”赵氏正挎着,突然想起什么来,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那时候,七斤……妩丫头不正是怀着身孕的时候……她竟然敢上战场!”

    唐氏的脸都白了。蒋嫣忙道:“大家都别想了,如今妩姐儿平安,七斤也平安,那事儿不是过去了吗,大家何必为了过去的事而担忧。”

    “说的是。”霍大栓遗憾的道:“早知道妩丫头就是个大英雄大好汉,七斤就不该叫七斤,应该叫‘汉生’才对。霍汉生,多好听。”

    “什么‘汉生’,你又乱说什么。”赵氏白了霍大栓一眼。

    霍大栓却觉得自己给孩子取名儿的能耐见长,得意的笑着,认真的解释道:“你想啊,妩儿就是那个好汉,那七斤不就是好汉生的?不该叫汉生吗?”

    “呸!亏你想得出,妩儿是个女娃!女娃!还好汉?好什么汉啊!”

    “额……”霍大栓挠了挠后脑勺,是啊。纵然这行为再“好汉”,蒋妩毕竟也不是个真汉子。

    他就尴尬的对唐氏和蒋嫣笑了一下。

    蒋妩将“乌云”送去马厩,为它刷背,又吩咐人给它预备了上等的草料,听景同说乌云一直流连在三千营外的林子里没走,心里是极为感动的。“乌云”果然聪明通人性,听得懂她的话,当时她为了救霍十九,不顾一切的冲进去,还特地没有拴马,只是告诉乌云,如果她不能活着出来,就给它自由。

    想不到它竟如此忠心耿耿,一直在原地等她。

    也亏得它如此聪明,如此忠诚,她们才能够再次团聚。

    蒋妩笑着与它说:“‘乌云’,你是好样儿的,我没有白白喜欢你。”

    乌云嚼着草料,得意洋洋的晃晃脑袋,长脸就要往蒋妩脸上蹭。

    正当这时,蒋妩若有所感的回过头,正看到曹玉撑着油纸伞,批了件大毛领子的茶白色披风站在月亮门处。

    “墨染?”蒋妩微笑,“你来了。”

    “夫人。”曹玉恭敬的行礼,道:“听说皇上御赐了一匹马给您。我好奇,来看看。”

    “你没与阿英一道出去?”

    “没有,我伤未痊愈,红凤跟着爷也是一样。”

    “你受了伤?”蒋妩走近曹玉,并不顾小雨。

    曹玉连忙上前几步,将伞往前一递,将他们二人罩在伞下,笑道:“是啊,前儿我去夜探皇宫,想不到宫里竟安排了那么多的人,我不留神,就被射了一箭。”

    蒋妩担忧的仰头,果然素来气色红润眼光精锐有神的人,如今却是一副病态,清秀的脸颊也清瘦了不少。

    “我回来后没看到你在阿英身边,就猜想你或许是有要紧事要办,想不到你竟是受了箭伤,那滋味儿我清楚,可不是那么好痊愈的,你伤在何处?如今感觉如何了?”

    曹玉面色因为开怀而红润了一些,笑着道:“你关心我?”

    蒋妩心中磊落,不存其余心思,自然而然的点头道:“那是自然。”

    曹玉不愿意深究缘由,压下心内的喜悦和苦涩,更不敢去看蒋妩的脸,耳朵动了动,听见有人靠近,便道:“夫人请回去吧。天暗了,也该用完膳了,这把伞给您。”说着就要将伞递给蒋妩。

    蒋妩却道:“今儿晚上阿英不会来,待会儿老太爷定会邀人来请你的,不如这会儿与我同去可好?”

    曹玉很想点头,但他内力深厚,已辨别出靠近之人是谁,不愿放任自己沉溺于这段不可能得到的感情,也不愿伤害任何人。

    他摇了摇头,道:“我乏累了,待会儿随意用些药膳就回去歇着了。多谢夫人好意。”说着将伞塞给蒋妩,便转身走向月亮门。

    蒋妩这时也听到雨声之中有人接近,来者是两人,一人脚步轻盈是个练家子,另一人是她最熟悉的男人,是霍十九回来了。

    走向月亮门,正看到霍十九迎面而来。曹玉已不见踪影。

    “阿英。”蒋妩微笑。

    霍十九撑着一把天青色竹叶纹的纸伞,伞下的他青袍金带,容色清俊,走近她,就仿佛是水墨画儿里走出的人。

    “听人说你来了马厩,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不冷么?”

    “来看看乌云。”蒋妩对霍十九身后一身红衣的裴红凤微笑道:“这些日多谢红凤姑娘了。”

    裴红凤如今既已知道霍十九的底细,对他便已不那么讨厌了,对蒋妩自来也没有多少敌意,就笑着道:“锦宁侯夫人不必客气,我家姑娘既然已经回了杨府,侯爷这边也无恙,我便告辞了。”

    毕竟裴红凤是杨曦派来帮忙的,杨曦身为首富,也是需要有人贴身保护。

    蒋妩便笑着道:“红凤姑娘用过晚膳再回去不迟。”

    “不必了。”裴红凤笑道:“夫人既与我家姑娘交好,我又寸步不离我家姑娘,往后自然有许多见面的机会。”

    “那我送红凤姑娘。”

    “不敢劳动夫人。我这便告辞了。”裴红凤给二人行礼,转身轻盈一跃就上了墙头,飞檐走壁的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霍十九笑着道:“走吧。陪我去给爹娘行礼。”

    “好。”蒋妩收起纸伞,到了霍十九的伞下,霍十九张开臂膀,将她纳入自己怀中,用大氅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纸伞也都偏向在她这一边。蒋妩靠在他温暖的怀中,心里只觉熨帖。转了个弯到了走廊,遇上了下人,蒋妩随手将纸伞递给一个仆从,道:“给曹公子送去。”

    仆从行礼道是。

    霍十九一愣:“给墨染送伞?”

    “才刚在马厩遇到了,我没带伞,也没叫人跟着,那伞是他的。”

    霍十九微笑点头,并没有多想。蒋妩坦荡,曹玉自制,他不必要为了这么一点事就纠结。

    转而就问起蒋妩方才在马车上皇上都说过什么,眉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蒋妩就将小皇帝的话告诉了霍十九,直白的问:“你是不是也同皇上一样,很疑问我的功夫哪里来的?”

    “我是疑惑,但我绝不会疑你。”霍十九也很直白,道:“你我夫妻一场,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除了感动就是感激,若是这会子还疑心你,我就不算是个人了。你不必多想,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在我心中,你都只是我的妻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二百一十八章

    “不论我是谁?”蒋妩停下脚步,笑眯眯的仰头看着霍十九,因为她方才没有撑伞,鬓角垂落的长发被沾湿贴在脸颊,显得她柔媚的面庞娇美之中又透着俏皮之色。

    霍十九看的着迷,为她摘开都快吃到口中的长发,道:“是,不论你是谁。”

    “如果我是妖魔鬼怪呢?”

    “就算是妖魔鬼怪,那也是个美丽的妖魔鬼怪。”霍十九俯下身,浅浅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这个吻中不包含任何**,霍十九只是珍而重之近乎于虔诚膜拜的将唇印在了她的额头。

    他的怀抱温暖,他手中的伞为她遮去了被风吹进的小雨,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依恋和怜惜,只有真诚没有怀疑。这一刻,蒋妩想就算是为了他赔上自己这一生也是值得的。

    她在坦诚直言之时,本就是想着她的事情不想瞒着霍十九,也没有细想霍十九会是什么反应,她应该做出什么回应。

    因为他信与不信,疑与不疑,她都是霍十九的妻子,必然会保护他的周全,这些于她将来做事上并无影响。

    可是她的信任,换来的是他同等的信任和更多的宠溺,蒋妩的心中到底还是感动的。

    她踮起脚尖,双臂主动圈住了霍十九的脖颈,红唇“捉住”了霍十九刚离开她额头的嘴唇。

    在二人唇齿相贴的一瞬,霍十九看到了她杏眼中闪烁着的碎芒,那是能化作网牵绊住他一生的爱恋。

    霍十九反被动为主动,手中纸伞不自禁落地。双手揽她在怀中。情难自禁的热切回吻。隔着大氅和深秋厚实的衣料,尚可感觉得到她身上的凹凸曲线,为他们二人点了一把火。

    蒋妩被他吻的迷醉,可这到底是在外头,虽然现在天色渐暗,又下了雨,还是晚膳时间,此处偏僻极少有人来。况且有人来瞧见了也断然不敢打扰霍十九这样一个恶名在外的煞神。

    但到底若叫人瞧见了她也是要抹不开的。

    蒋妩气喘吁吁的推开他,口是心非的道:“该回去了,爹娘定都等着我回去用膳呢。”

    这一整日,她忙着出门,忙着与蒋学文辩理,忙着烧房子,又忙着应付小皇帝,应付公婆的好奇心,还要刷马,她已经有些累了。真想就这样赖在他怀里做个“软骨头”。

    霍十九却似看穿了她的想法,拾起雨伞交给蒋妩。将她抱了起来:“夫人累了,我抱着你回去。”

    “不用,我哪里就这么精贵,路都走不得么,快放下我。”

    “别动,仔细淋了雨感冒风寒。”

    霍十九不放手,蒋妩就只好靠着他肩膀,给他们二人撑伞。

    霍十九是健步如飞直接回的潇艺院。别看他并没有功夫在身上,生的看起来又很瘦,可抱着蒋妩走了这样远的路程,他只不过是略微气喘而已。

    听雨和冰松眼见着霍十九将蒋妩抱了回来,自家夫人在侯爷又是那样娇羞的模样,两婢子都很识相的带着四名大丫鬟退下了,预备热水的,预备替换衣裳的,各自分工去做。

    二人是沐浴之后休息了片刻才去上房的。

    出门时蒋妩虽强作镇定,面上的红晕却难掩,一看到霍十九那张带着餍足笑容的俊脸就有气。

    “叫爹娘等这么久,太过分了。”

    “不过分,爹娘理解的。”

    “好端端的沐个浴,还弄的大半桶的水都撒地上,人去收拾瞧见了多难为情啊。”

    “他们只有羡慕的。你做主子只管随心所欲,在乎旁人做什么?”

    霍十九说着,无赖的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儿,刚凑过脸来想偷个香,就被蒋妩一旋身子躲开了。

    “再不可给你这人一丁点好脸,大白天的也不知收敛。”

    霍十九摸了摸鼻子。即便她已为人母,到底还是年轻,脸皮儿薄,可不敢继续胡打海摔的“调|戏”,霍十九便识相的走在蒋妩身后。

    上房才刚开始摆饭。见蒋妩是与霍十九一道来的,且二人都是沐浴过了,赵氏和霍大栓眼中就都有了然之色,看的蒋妩十分不自在。

    用饭时,霍大栓眼睛放光的盯着蒋妩,好奇的问蒋妩黄玉山之时事情的经过。

    霍十九听的一愣:“爹,您怎么……”

    “咋了?丫头可是咱大燕国的英雄,说书先生口中的好汉!你小子早就知情了竟敢不告诉我!现在我不过问妩丫头几句,你还有啥可唧唧歪歪的!”

    霍十九无奈,霍大栓之情,必然是景同下午来送马时说了什么。这件事他本来不预备宣扬的,若是传开了,对蒋妩未必是件好事,便嘱咐道:“咱们关起门来怎么说都可以,出去可不要多言,免得给妩儿带来麻烦。

    “知道了大哥,我们又不是傻瓜。”霍初六催促蒋妩:“大嫂,您就快与我们说说吧,看看说书先生到底胡诌了多少。

    蒋妩无奈之下,只得言简意赅的说了。

    眼看着全家人看蒋妩时越来越热切崇拜的眼神,霍十九知道自己的地位可能会再刷新低。

    晚膳过后回了潇艺院,蒋妩让乳娘将七斤抱来,搂着孩子在烧了把火的暖炕上玩,霍十九就披了件厚实一些的大毛领子外袍,道:“我去看看你带来的两个假捕快。”

    蒋妩侧身躺在炕沿,将七斤搂在怀里,笑着道:“你早些回来,眼看着天儿也冷了,惹了风寒可不是好玩的,到时候可别怪我让你抱孩子。”

    “知道了。”霍十九俯身亲亲蒋妩的脸颊,又亲七斤,逗的孩子咯咯地笑,这才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一吹着冷风。霍十九紧了紧领口。面色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傲矜贵。

    外院客院之中一间不起眼的厢房中只染了一盏油灯。

    两名假捕快均已是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为了防止他们咬舌。二人的下巴都是长时间被卸掉的,有时看守之会在用饭时为他们安上下巴,大多时候却都是不耐烦那般麻烦,直接用米汤来灌。

    左右夫人也没想要这两个人长命百岁,他们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霍十九的到来,让这间宽敞的厢房中多点了几盏灯,也将而二人的狼狈与瘦弱明摆着摊开来放在了明面。

    “他们能说话么?”霍十九清越的声音随意的问。

    负责押送的侍卫自打霍十九进门起就十分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此时听闻他的吩咐。立即寻到巴结的法子,忙上前来行礼,道:“能,能,卑职立即去办。”

    几人到了那两名假捕快跟前,三下五除二又给他们上了下巴。

    只是人的下颌岂能是说上就上说下就下的?这会子纵然合上,他们说话也不利索,酸疼的感觉让二人鼻涕眼泪一同往下流,枯瘦的手撑着冰凉的黑色地砖,磕头如捣蒜:

    “求求侯爷。给我二人一条生路吧!”

    “侯爷但凡有疑问,我二人不敢有隐瞒。一定全都实话实说,只求达人饶过我二人。”

    霍十九安静的端坐在圈椅,甚至面带微笑的欣赏二人求饶时叩头的动作。仿佛他们凄厉的求饶声是什么天籁琴音。

    二人沙哑着嗓子求了一会儿,见霍十九全没有任何回应,寂静之中,也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砂纸拉过的嗓子这般鬼哭狼嚎实在是凄厉瘆人,也都渐渐住了口,额头贴地哆嗦成一团。

    霍十九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你们一路走来,也吃尽了苦头。只要你们实话实说,我可以保证不带累你们家人。”

    “侯爷……”二人颓然瘫软在地上,这样说,他们就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了。本以为什么都招了就能活的啊!想不到锦宁侯夫人狠,锦宁侯也不是个善茬。也是,当初的锦衣卫指挥使,做了那么多年拷问之类的事,又怎么会是个菩萨?

    “说吧,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想从你们口中确认而已。你们若是直话实说,我给你们个痛快,并会给你们家中抚恤,让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毕竟你们自个儿犯错去刺杀我的家人,是你们自己的决定,江湖上混的都知道,祸不累家人。你们做不到的,我霍英未必做不到。”

    “侯爷……说的是。”二人哽咽着,万念俱灰。

    其实受了这么多日子的折磨,他们早已受不住了。

    他们也可以负气不回答。

    可是他们自个儿不能活,却想着希望家里人都能活。

    霍十九在外头的凶名人尽皆知,可也没听说过霍十九做事出尔反尔的。

    他既然答应不累及家人,就不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话说了:“是国公爷的吩咐,原本蒋大人是不打算对两位蒋姑娘动手的……”

    说出来的,与霍十九查到的大同小异。

    霍十九听罢了,站起身来,轻抚衣袖,道:“罢了,你们去吧。”对企图杀害他父母亲人和他发妻的人,纵然只是听命行事,也决不可饶恕。

    二人闻言,绝望的哽咽了,侍卫拧断了他们的脖子,结束了他们的折磨。

    霍十九离开厢房,站在廊下。雨水落在屋顶,又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淅淅沥沥的落下,被琉璃灯的不很明朗的光芒照映着,晶莹剔透。

    屋内没了动静,侍卫便到了跟前行礼。

    霍十九道:“葬了吧,做的干净点,抚恤他们的家人,并将人送走。”他严惩了胆敢去刺杀的人,但是英国公可未必不会对他们的家人斩草除根。

    京都中的事情纷纷乱乱,小皇帝的五石散难戒,英国公虽然尚且没有得偿夙愿,可此番只是被吓的缩回壳中,并未伤及根本实力。

    这一招,是他与小皇帝输了。

    不过好在所有人都无恙,他又并非没有时间,还可以做极为周密的谋划。

    霍十九虽然很想与蒋妩和七斤团聚。但因为满心里都装着事儿。便在随从的服侍下去了外院书房。

    看了眼厢房。曹玉或许已经歇下了。

    霍十九便回了正屋,也不命人点灯,就只安静的坐在铺设柔软坐褥的圈椅上,在黑暗的屋内沉思。只有在寂静的夜里,没有了白日里的繁华喧嚣,他才能静得下来,问问自己的心,下一步该要怎么走。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这个习惯。

    霍十九闭目沉思。手指一下下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在寂静的五中,指甲与桌面碰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正当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霍十九猛然抬头,就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壮硕汉子已站在了地当中。

    那人没有蒙面,但因他背光,光想又昏暗,霍十九根本看不清此人是谁。

    他心中一动,似笑非笑道:“夜晚来访,能不惊动我的人。壮士也真是好身手。”

    “不敢当。”那人随意在一旁的圈椅坐下了。

    霍十九一愣,诧然道:“是你!你怎会在京都!”

    “朕带人护送你父母亲人回来的。哦。你别误会,朕只是为了帮蒋妩。”

    这人正是文达佳珲。

    霍十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沉默片刻才道:“陛下莫非不知此处是何地?纵然签署了三年的和平条约,到底两国纷争良久,此处也并非是陛下可来之地。纵然我能保证我与皇上都无伤害陛下之意,但旁人呢?”

    文达佳珲 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霍十九,道:“你这人倒是有趣,朕都不怕,你怕什么?若朕殒命,又与你们燕国人有什么相干?”

    “话不能这样说,燕国与陛下好歹算是有交情,和平条约也是成立。若是旁人做皇帝,未必会有陛下的英明。”

    “你倒是直接。”

    “陛下也很直接。”

    两人同时沉默了,两个同样出色气质不同的男人,在黑暗之中相对而坐。都望着对方的方向,但未必看得清对方的神色,或许只看得到对方明亮的眼。。

    不必问,文达佳珲暗中护送蒋妩一行人回来,直到看着蒋妩先一步离开,他又知道蒋妩在乎的人,譬如七斤,都随后才道,又知蒋妩的本事,根本不必担忧那一小段路,是以他才带着人暗中一直跟着霍大栓一行。

    霍十九是很感激文达佳珲保护了他的父母和孩子等家人。

    只是文达佳珲的目的,是为了蒋妩。

    他这会儿都不知是否该吃味儿。蒋妩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就有这么多的人对她倾心,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曹玉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文达佳珲也是。

    堂堂金国新君,就把朝堂扔下了,带着人亲自来了……从锦州到京都,在算算在锦州的日子,文达佳珲至少离开了金国四十天。

    而且文达佳珲夜里来找他说话,分明是没有打算去见蒋妩的意思,在锦州他救了她与全家人的性命是不得已而露面,这会儿他根本就没有想让她知道……

    他家妩儿,就有这么大的魅力!

    文达佳珲半晌方道:“锦宁侯,朕有事与你商议。”

    “陛下帮了在下妻子,又保护了在下的家人,若有什么事,在下的确是不好推辞,只要不触及底线,在下必然尽力。”

    “你放心,朕不是来挟恩图报的。”文达佳珲道:“朕不像你们燕国人中有一些人那样,会做这等撇的下脸来的事。朕是想与你商议一件事。”

    “陛下请讲吧。”

    文达佳珲叹息道:“朕是想认你儿子做义子。”

    霍十九愣住。

    他没听错吧?文达佳珲要认七斤做义子?他们两国将来必然会有为了利益对立的一日,况且像文达佳珲现在的身份,要认什么样的孩子为义子认不到?

    “为何?”

    “朕喜欢你儿子。朕的皇子虽然都快赶上蒋妩的年纪了,最小的孩子也都满地跑了,可朕就是看着你儿子顺眼。”

    文达佳珲如此直白的说法,倒是让霍十九十分无奈:“陛下,您有此一心,在下十分感激,也替犬子谢过您的美意。可如此一来的确是于大事上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的?朕是喜欢你儿子,不过怕蒋妩多想,才到这里来与你只说的。朕光明磊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朝堂上的事儿是朝堂上的,朕私人的决定是私人的。还请锦宁侯不要混为一谈吧。”

    这人……分明就是对他家妩儿情根深种,因为找不到办法来接近蒋妩,这才想出这个法子。

    认了义子,往后岂不是就有许多见面的机会了么?

    “陛下,在下不想被冠上个私下结交外国官员的罪名,若被人抓住了把柄,在下结交的不只是大臣们还是金国皇帝,恐怕到时候会连累家人。”

    “你这人,真是够不识抬举。”文达佳珲面上不愉。

    虽然霍十九说的是实情,可他都已经追上门来,如此诚恳的说明白了,怎么还有人会直接拒绝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呢?

    曾的站起身,文达佳珲道:“此事就这样定下,朕的扳指已给了你儿子,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了,朕也告知过你了。告辞!”

    “金国陛下……”霍十九起身,压低声音追上去:“请三思,收回成命吧,那扳指……”

    “真给出去的,就没有收回来的,说是给霍翀就是给霍翀。国事繁忙,朕出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说罢了就转身出了门。

    谁知才刚推开格扇,一道冰冷寒光就已架在文达佳珲的脖子上。

    曹玉披着大氅,似笑非笑的反手握着宝剑,轻声细气的问霍十九:“爷有贵客?怎不叫贵客多坐一会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二百二十章 犯上

    文达佳珲倒吸了口凉气,谁会想到刚刚推开门,就会有冰凉冒着寒气的宝剑架上他的脖子?

    面前这人好俊的轻身功夫,好深的内息。他竟然没有察觉门口有人。那人也不知是不是早就持剑等着了,他这样,反倒像是自己直冲冲撞上人家剑锋的。

    曹玉将剑往前送了送。文达佳珲压下心中的巨浪,镇定的随着后退了两步,轻笑着问:“锦宁侯,这是何意?”

    曹玉也知道霍十九方才发现这人时没有唤人来,就是不打算叫人发现他来了侯府。只是曹玉跟在霍十九身边之时,从未有过这种被人闯进来的状况,这次来的是没有恶意的人算是万幸。若是来一个刺客呢?他这会儿赶到岂不是要等着给霍十九收尸?

    越是想,曹玉越是觉得心内堵得慌,秀气的脸也在寂静月色之下显得阴寒。

    霍十九到了近前,拍了拍曹玉的肩头,似很是理解他的心情。

    缓缓放下宝剑,曹玉哼了一声,收剑入鞘。

    文达佳珲转而道:“锦宁侯身边高手如云,朕当真佩服。”

    “陛下过奖了。”

    “既然你有这样多的人手,往后就多用用你可用的人,不要叫蒋妩再去涉险为好吧?”文达佳珲回忆起在锦州时,她战斗力明显下降还要强撑着的虚弱模样,浓眉便拧了起来,锐利的眼中盛慢了不满。

    如此不满,由一个外人,且还是情敌来表达。当真是如同一把刀扎在霍十九心里。

    文达佳珲终于成功的挤兑他几句。心里舒坦了。如果蒋妩跟跟他在一起。他身为一国之君,只要是蒋妩想要的,他什么给不了?纵然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摘不下,好歹也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每次都要抛头颅洒热血豁出去性命来保护他。

    在这方面,文达佳珲觉得自己能给蒋妩的很多。霍十九终归是比不过他的。

    毕竟,和一个皇帝去比自己能够付出多少财富,或者去和一个江湖游侠来比武力值。霍十九在文达佳珲和曹玉面前,这两方面都是欠缺的。

    他一时间也找不到该说的话。

    就在文达佳珲很是得意,觉得自己终于在情敌面前扳回一城,想要转身离开时,他突然借着门外昏暗的光,看到曹玉的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

    正纳闷之时,已觉得有一坚硬之物抵住了自己的后腰,那物尖锐冷利,寒气凛冽。只要想前一送,就会刺入他的要害。就算他安排在外头勒令不准妄动的侍卫立即赶来,怕也来不及救他的性命。

    他背脊汗毛蹭的一下子根根直竖,这里毕竟是大燕,不是他的国家。燕国人的心目之中,他死他活,又能争得一些他不知道的好处也未可知。

    思及此,文达佳珲只觉自己是太过大意,也太感情用事了。他反省自己的任性,却没有感觉到后悔。

    所有思绪不过是动了一瞬而已。

    文达佳珲笑着问霍十九,“锦宁侯,这又是什么意思?贵府上的待客之道,可真是有趣。”

    “让您见笑了。”霍十九话音含笑。

    而文达佳珲身后的人则是毫不客气的道:“我不喜欢你方才与我家阿英说话的语气。纵然是历险拼命,也都是我愿意做的事。达鹰,你何必用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你纵然不显摆,你也依旧是皇帝。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如此争强好胜,也不怕人笑话!”

    那低柔的女声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声音也压的很低,只有屋内几人才能听清,抵住他腰上的尖锐依旧没动。

    “蒋妩。”文达佳珲苦笑着道:“你是一定要下我的面子才甘心吧。”

    面对蒋妩,文达佳珲不再自称是“朕”

    “若非你存了想要下我夫君面子的心思,我也不会这样。”匕首收回,在指间挽了个刀花,银花灿然,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她薄怒的俏脸。

    她就是要告诉文达佳珲,他在狂,她也有法子杀他,让他连呼救都来不及。一个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来与她丈夫狂妄?

    在场之人都不傻,谁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文达佳珲满心的苦涩满溢,转回身望着已关好格扇的蒋妩娇柔的身形。她身上穿的是浅色的锦缎大氅,在不点灯的书房中,可以反射透过格扇上护着的明纸透过的幽蓝光芒,让她整个人都犹如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那般气焰鼎盛,又那般让人无法移开眼。

    “蒋妩,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错。我吃亏是可以的,但是我在乎的人不能吃亏。”蒋妩道:“一路上,我知你暗中保护,却从没见你露面,达鹰,多谢你的仗义相助。如今情势纷乱,旁人若知内情,恐怕躲我夫婿尚且怕来不及,你贵为金国皇帝,却对我家中帮助良多,救命之恩,朋友之义,蒋妩来日臂当图报。”

    她一番话,说的文达佳珲再次苦笑,喃喃道:“……谁又让你报答什么了。罢了。我走了。”

    绕过蒋妩,文达佳珲出了门,轻打了个呼哨,便跃上屋顶消失了踪迹。

    霍十九吩咐人点了灯,道:“妩儿,你怎么来了。”

    蒋妩道:“七斤睡了,我想来看看你。感觉到有人埋伏,担心你有事。”

    霍十九笑着道:“没事,累你担心了。”

    方才她的几句话,就将文达佳珲的骄傲都踩在了脚底下,着实是太给他出气了。霍十九心内当真觉得十分甜蜜。只是到底还是觉得文达佳珲说的是对的,难免有些失落。

    蒋妩最是了解霍十九,他的眼神让她明白他的想法。笑着收了匕首。拉着他的袖子道:“你的优点是旁人没有的。况且只要我心悦你。旁人再好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若是皇上再给你安排个美若天仙身份高贵气质优雅的美人儿来,我就要觉得自惭形秽吗?还是说万一皇上再次让你尚公主,我就该因为出身不够高人也不善于中馈女红什么的甘心让位吗?”

    “不,你说的什么话,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的!”霍十九有些焦急,他想起了之前皇上说的尚主一事。

    蒋妩莞尔一笑,声音放柔,道:“你也是。”

    “什么?”霍十九没有反应过来。

    蒋妩道:“你在我眼中。也是最好的。”

    霍十九的心里就仿佛放了只麻雀,扑腾着翅膀让他心跳加速心痒难耐,有蒋妩这般真心实意的对他,就算是给他个皇帝,他也不换。

    曹玉此时已退到廊下,听着屋内蒋妩的表白,虽是面无表情,袖中的手却紧紧地握了拳头。他酸楚,却也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朋友的事……

    他看着廊下垂落的水幕,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就要来了,他恐怕会觉得更冷。

    “侯爷。侯爷!”

    就在这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声。

    蒋妩正搂着霍十九的腰靠在他肩头,享受他身上的温暖,闻声二人立即分开到了廊下。

    “什么人?”霍十九沉稳的问。

    景同也顾不得撑伞,面色惶急的奔到了廊下,偏偏还表情纠结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道:“见过侯爷,是奴才。皇上找了个不错的舞姬,这会子想跟侯爷一起看舞,让您无论如何,立即马上就入宫。”

    霍十九的心里咯噔一跳。

    皇上有事!

    “好。”霍十九莞尔笑着,道:“难得皇上有如此雅兴,我也很久没看过歌舞了,这便入宫伴驾。景公公,请带路吧。”

    景同似乎是被霍十九的镇定感染了,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点了点头,笑着道:“马车已经预备好了,侯爷请。”

    霍十九就要下台阶。

    蒋妩却是上前挽着霍十九的胳膊,道:“阿英,我也想去。左右孩子也已经睡下了。墨染身上不好,让他留在府中看家,我陪着你去好不好?”

    霍十九回过头来,不赞同的对蒋妩摇头,“妩儿,皇上只传我一人入宫,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况且歌舞等事,你或许也不喜欢看呢?都这么晚了,在家里好生休息是要紧的。免得明儿起身了没精神。你的身子也才刚好,别叫我担心你了,嗯?”

    蒋妩知道霍十九是担心她,不愿意她一同出去犯险。可是她必须要跟着去。她与曹玉两个,要一个看家,一个跟着他,她又不放心,想亲自护着他,自然是要想方设法跟着去。

    蒋妩就笑着问景同:“景公公,皇上今儿兴致高不高?我若跟着去,皇上是否会怪罪?”

    景同是知道蒋妩的能耐的。也知道曹玉有伤,不方便跟着霍十九。他是宦官,纵然再得皇上的喜欢,还是要与霍十九拉好关系,而他看的清楚,蒋妩是霍十九的心头肉。她美言一句,顶他自己个儿表现十年。

    就卖蒋妩一个好也未尝不可。

    是以景同笑着道:“皇上兴致很好,锦宁侯夫人同去也可。”

    虽这么说,也不至于得罪了霍十九,毕竟女子从夫,只要霍十九说个不字,蒋妩还是不能去。

    霍十九的确是有心拒绝的。可是蒋妩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告诉了他她的决心。她的能耐,就算霍十九不带着她,她也是有办法跟去的,只是要进皇城费一些事。

    霍十九到底是疼惜蒋妩,不想让她白白的消耗体力,又怕中途出现什么变故,叫有心人拿了她来作伐子,只好妥协了。

    “好吧,妩儿就与我随行。”回头对着曹玉点了下头。大有将府里托付给他的意思。

    曹玉也郑重的点了下头。

    霍十九与蒋妩上了马车,一路上飞奔着赶往皇宫方向。

    蒋妩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就低声问景同:“景公公,怎么回事?”

    这一问。景同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侯爷。夫人,皇上他实在是太苦,太可怜了,您二位待会儿就知道了。千万要劝着皇上一些,他当真是过的太苦了。奴才以前觉得皇上九五之尊,怎么也不会受苦的,可奴才错了,天下最苦的就是皇上……”

    景同用手背抹眼泪。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皇上,也真是为了小皇帝心疼。

    不过从他的言语中也可以看得出,小皇帝未必是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蒋妩和霍十九都松了口气。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宫中,直奔着小皇帝看歌舞的赏心阁,到了赏心阁所在的院落,蒋妩就发现此处周围并没有宫人,只有几个如雕塑一般的侍卫。

    见了霍十九,侍卫们皆行礼。

    景同就道:“皇上在里头呢,您快进去吧,奴才在门口守着。这些人都是皇上的人,不怕的。”

    “有劳您了。”蒋妩眼看着霍十九寒暄的心思都没有就快步上了丹墀。忙与景同客气的颔首为礼,这才快步跟上。

    还不等到廊下,就已经听到屋内传来女子的惨叫。

    那种凄厉的叫声,仿佛是那女子正在承受扒皮抽骨的痛苦。让闻者也跟着背脊上汗毛都竖起来。

    蒋妩蹙眉,与霍十九对视了一眼。

    推开格扇,屋内灯火通明,只见铺设着大红烫金牡丹花开地毡的厅中,杯盘狼藉,桌椅翻倒,小皇帝正在用腰带一下下鞭打地上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上血痕交错,鬓发散乱,钗环落了一地,脸上横竖几道痕迹,已经是被抽的毁了容,这会子只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失声尖叫。

    她越是叫,小皇帝的抽打就越是近乎于疯狂。

    “皇上,住手!”

    霍十九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小皇帝的手臂。

    蒋妩则是在一旁蹙眉观察情况,以防突然有变。

    小皇帝缓缓转过头,当霍十九看到他被掩盖在在散乱的头发中那双近乎于疯狂的眼睛,他的心一瞬被揪紧、旋拧,好像要将心血都挤压出来那般难受。

    “皇上,您……”

    “药,英大哥,给朕药,给朕吧!”小皇帝扔了腰带,拉着霍十九的手臂摇着头道,“朕难受,好难受,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这个叶婕妤,她,她说朕不行,她说朕离开药就不行,英大哥,朕不多吃,就吃一颗,一颗!”

    抖着手,在身前比了一根手指,全身都在发抖,仿若癫狂。

    蒋妩忙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子,仔细看,果然是叶澄!她忙到近前查看,叶澄或许早在她进门时就看到,这时哭着抓住蒋妩的手,呜呜咽咽的道:“救我,救救我!”

    蒋妩的心已经沉落谷底。

    叶澄怕是活不了了。她碰上了发狂的皇帝,或许也从言语之中探听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小皇帝现在是不舒服,若是恢复正常,又怎么可能让叶澄活下去?

    霍十九却是望着小皇帝,扶着他的双肩,道:“皇上,您答应过臣,不在沾那个药的,五石散就算不服也不会致命的。您只要挺过去……”

    “骗人!你这个骗子!”小皇帝不等霍十九说完,就一把推开了他,双手抓着头发,好像要扯下一缕头发是似的,鼻涕眼泪一同往下流,颤抖着嘶吼:“你说过最关心朕的,朕现在很难受,很痛苦!你说不吃不会致命,可朕现在就是要死了!你是不是也希望朕死!”

    “皇上,臣怎么会!”霍十九再一次拉着小皇帝,心内早已恨不能将英国公立即碎尸万段。那五石散中加入了能令人上瘾的药物,且是放了很大的计量,否则小皇帝不会这样快就上瘾,如此无法自拔。

    蔡京狗贼!

    他恨不能现在立即提刀冲去将英国公府。

    “你这个混蛋!骗子!”小皇帝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随后就将霍十九推翻在地,骑在他身上甩了他一个嘴巴:“你们都希望朕快点死!都希望朕死了,你们就可以做皇帝!你混蛋!混蛋!”

    蒋妩一见霍十九被小皇帝压着打了个耳光,白皙的俊脸立即肿了起来,怒火蹭的一下窜了上来。

    到了近前,一把提起小皇帝的领子将他拉离开霍十九身边,“你冷静点!”

    小皇帝被提着领子转了个圈儿,就看到了面前的蒋妩。

    他眼睛已经昏花,神智也不甚清楚,只看到一个女子娇美的轮廓和浅粉色的锦缎衣裳,恍惚的笑了,颤抖着就要去解裤子:“美人儿,朕让你看看朕不服药行不行!你看……”

    “混账!”蒋妩毫不犹疑,反手就给了小皇帝一个大嘴巴。

    “啪”的一声,小皇帝跌坐在地,眼神更加迷茫,暴怒的骂道:“你这个下作娼妇!你敢打朕!”

    “打的就是你这个昏君!”蒋妩俯身就要再抽小皇帝几个嘴巴,却让霍十九将她拉住了。

    “妩儿,够了!”

    蒋妩心疼霍十九挨打,可也知道小皇帝在霍十九心目中的分量,他又是一国之君,她自然也不好再打,便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撕成了布条,俯身就将跌坐在地上的小皇帝给绑了起来。

    小皇帝挣扎,霍十九阻拦,叶澄也虚弱的训斥蒋妩大胆。

    可蒋妩依旧是将他给捆成了个粽子,毫不手下留情的一把扔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清醒

    感冒发烧了,今晚先更这一章,晚安

    小皇帝肩头磕到翻倒的桌子,疼的他惨呼一声,双目赤红的狠狠瞪着蒋妩,愤声骂道:“混账!你要谋逆不成!给朕抓起来!混账!”

    皇帝的嘶吼门外林立的侍卫当然听得到,然他们都是霍十九一手培养出的人,也深知皇帝对霍十九的信任,更知近来皇帝用药后的变化,有景同在宫门前拦着说无恙,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多事。

    “皇上还是好生冷静冷静为妙。您这样为了一点药就暴跳如雷,还算得上明君?!你可对得起阿英这些年为您的付出!”蒋妩蹲在皇帝身前,与他平视,冷然道:“皇上若是自己不争气,不但对不起这些年为你付出的人,更对不起先皇!阿英舍不得跟您来硬的,我却不能眼看您沉迷下去。是爷们的,您就撑过去!几次不吃,自然药瘾就慢慢的解了,若是您自己都不晓得控制,放纵自我,那还有谁能帮的了您!”

    蒋妩这一番话,对于一个长期处在压抑之中的帝王来说是极重的。

    小皇帝自践祚至今,就一直是“窝窝囊囊”的过活,压抑的过到今日,用尽心机铲除了身边的探子回了宫里居住,却有瘦胳膊拧不过英国公的大腿,不能亲政,还要继续装混,又被英国公怂恿着用了这样的药。

    他纵然有天大的报复,海深的胸怀,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之下也已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蒋妩和霍十九都清楚。不论是五石散还是那种额外加了让皇帝上瘾的药。都不过只是个诱因而已。他这些年积压的憋闷早就已如岩浆一般沸腾。只有了一个突破口,就喷发出来了。

    他的暴躁,发泄一般的鞭打嫔妃,还都算是好的。

    小皇帝摇着头,头发散乱的奋力挣扎,“放开,放开!”

    霍十九心里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一样,疼的恨不能当场闭过气去。不去看被折磨的小皇帝。他是君主,更是他陪伴着长大的孩子,小皇帝虽执意称呼他为大哥,但是他与先皇结拜,心底里是当小皇帝为子侄一辈的,眼看着心疼的孩子受苦,他自然受不住。

    “妩儿,皇上这般挣扎……能不能绑的松一些,我怕伤了他。”霍十九的嗓音沙哑。

    蒋妩却是摇头:“不吃些痛,怎能长记性。”

    叶澄身上衣不蔽体。脸上鞭痕交错,血迹斑斑。见蒋妩与霍十九胆敢这般对待皇帝,抖着嗓子呵斥道:“蒋妩,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这么对皇上,不怕满门抄斩么!你还不将皇上放开!”

    回头又转而对小皇帝谄媚的笑:“皇上,您别担心,臣妾在这里,臣妾定 想法子救您。”

    满脸血痕的叶澄的笑容,端称不上美丽,倒是比鬼怪还要瘆人。

    不过不论是没是丑,小皇帝都没有心思欣赏,他蜷缩着身子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呜呜咽咽语无伦次的骂着,到后来似已失去意识,只是一双眼还半张着,身体间或抽搐,无意识的骂上些不堪入耳的。

    等小皇帝彻底安静下来,已是凌晨。

    蒋妩和霍十九一同为他解开身上的绑缚,与景同一起将人抬上软榻,盖好丝被。至于伤痕累累的叶澄,则是披了条被子蜷缩在角落。

    她想离开,但是也知道自己闯不出去,想将事情闹大,又见霍十九和蒋妩连皇帝都给绑起来了,大有要谋逆的意思,自己吵嚷几句也无济于事。

    她只能等。等皇上行了为她做主。

    安顿好小皇帝,蒋妩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霍十九拉着她在偏殿寻了个铺设了厚实坐褥的罗汉床坐下,又让景同去预备了炭盆抬来。雨夜之中,空旷的殿内冷风阵阵,吹的炭盆中的银霜炭冒着明明灭灭的红光。

    蒋妩靠着霍十九的肩头,道:“阿英,你在想什么?”

    霍十九摇摇头,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他不说,蒋妩也隐约猜得出他心内的担忧。

    今天她胆大妄为,不但扇了皇帝的嘴巴,还将皇帝绑起来骂了一顿,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被御史言官抓住了把柄,定个谋逆之罪是逃不掉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天亮了,皇上清醒了,看看皇上的态度在说吧,你也不必这么早就开始担忧。”蒋妩轻松的笑着:“皇上若怪罪,我领罚就是了。”

    霍十九又摇摇头,叹道:“你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我也不是在担忧这个。我只是……”

    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类似于沮丧,再或者是惆怅,失望,迷茫?

    一个男子,怎好在妻子面前说出自己已经疲累了的话,怎好将心里认为自己最不应给人看到的一面展露出来。

    可是就算霍十九不说,蒋妩也明白。

    对于小皇帝,霍十九如师如父,他们多年来拧成一股绳,硬撑过多少磨难坎坷,霍十九一切奋斗的希望,都是为了小皇帝,可如今小皇帝却染上了五石散。如此落差,霍十九怎能不失落。

    二人相拥静坐。蒋妩不知不觉的睡了,等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大亮。

    发现自己还是在偏殿的罗汉床上,身上不仅盖着薄被,还盖着霍十九的大氅,蒋妩一下子坐起身。

    殿内十分安静,没有宫人来往服侍,透过窗纱,隐约可见窗外伺候的人也还是那些人,与昨晚来时并无其他变化。

    正因如此,正殿方向的对话声才显得格外清晰。

    “皇上,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治臣之罪。”是霍十九。

    “你是有罪,朕哪里想得到,朕的英大哥竟然如此对朕。不但打朕。还绑着朕!抗旨不尊。还敢谋逆欺君,这些年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小皇帝声音十分气愤,说话中还吸吸呼呼,似牵动了伤口疼痛难忍。

    随即便是霍十九恭敬的声音:“皇上治臣的死罪吧,左右这样下去,眼看着皇上一步步走下坡路,臣也生不如死。臣愧对先皇,也想下去给先皇请罪。”

    “你……”

    蒋妩听到此处。已不能忍耐下去了。霍十九如此低落失意,还不是这不省心的家伙一手造成的?为了他的皇图霸业,她家阿英牺牲的难道不够多?做的还不够好?

    蒋妩拿着霍十九的大氅来到正殿,正看到叶澄披着薄被,颤抖着趴在地上。而小皇帝正气哄哄的坐在首位,由景同服侍往肩膀上擦药酒。

    霍十九则是直挺挺的跪在地当中。

    见蒋妩出现,小皇帝更生气了,哼道:“朕的好姐姐,就是那么用大巴掌疼朕的!”

    蒋妩轻笑着将大氅披在霍十九肩头,随即提裙摆跪在霍十九身旁。道:“皇上要之罪,妾不敢有半分怨言。妾身也不敢说皇上脸上的指印和身上的伤痕不是我造成的。只是妾身想问皇上。您是要做个明君,还是要做个亡国之君。”

    “你好大的胆子!”小皇帝愤然起身,一把推开景同的手。景同手中的药油险些洒在地上。

    小皇帝疾步走到蒋妩面前,愤然握拳道:“朕励精图治,忍辱负重,外人不了解,质疑议论朕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蒋妩道:“皇上所作所为,妾身真心佩服,若换做另外一人,未必有皇上的胸襟和隐忍。可是您这么些年都忍过去了,在外头装疯卖傻都做得了,那样的屈辱都能受,为何现在就败给了一味药?您难道忘了,这些年走过的路,是多少人的鲜血铺成的,是您在乎的人牺牲良多换来的。若是多年努力,被歹人一味药就给毁了,皇上,妾身甘愿与阿英一同领罪,就赐死我们吧。也免得看着个不争气的皇上心疼。”

    蒋妩一番话,说的小皇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若是杀了眼前的人,就成了忘恩负义不分黑白的昏君,他自己也知道那中药瘾上来了,自己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杀光了来泄愤的。

    可是如此不留情面……当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霍十九叹息道:“皇上,身上还疼么?”

    小皇帝看向霍十九英俊的脸,感觉到他的关切,心里涌上一股子暖意,脸颊也跟着发烫。

    其实用了这样的药还难以自控,他大多时候都觉得无法面对霍十九。

    “还行吧。”小皇帝无奈的道:“你们都起来吧。”

    蒋妩挑眉。好在小皇帝还不是个昏君,这会儿神智还清醒。

    她站起身,看向同样披着棉被要起身的叶澄。

    小皇帝便道:“送叶婕妤回去吧。”

    叶澄昨日挨了打,这会儿见皇帝终于恢复正常了,便委屈的道:“皇上,您记得来看臣妾。”

    蠢蛋!

    蒋妩恨不能去踹叶澄一脚。这个时候,应该盼着皇帝想不起她才比较安全吧?难道她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不知自己昨日不留神看到了皇帝最不想示于人的一面?看到了不该看的,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这会子居然还敢继续邀宠,真是不知死活。

    多年来的交情,蒋妩是不想看着叶澄去死的。

    她还想着先暂时躲过这一关,回头怎么与霍十九商议一个法子,让叶澄平安出宫。

    可眼看着小皇帝眼中有恼怒之色闪过,蒋妩就知道她救不了叶澄了。

    皇帝未必会让叶澄离开这个房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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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处罚

    叶澄知道现在她的模样很狼狈。可她的狼狈却是她的男人,她的君主造成的。她昨儿来侍寝,又窥得了皇帝的秘密,只觉自己与皇帝又贴近了一些。皇帝又不是凶神恶煞,他见到她如今的伤势,必然会心疼内疚。而得到皇帝的心疼,足够让她在后宫之中稳得盛宠。

    是以她泪眼朦胧的望着皇帝,一副被遗弃的小猫小狗的模样,楚楚可怜的希望得到主人的爱抚。

    蒋妩见叶澄如此急切的邀宠,无奈的扶额。

    她也无能为力了。

    叶澄低估了身为皇帝的男人。她当皇帝与寻常男人一样么?打了老婆就会心存愧疚的男人,至少得有个正常的心智,可小皇帝是在长期压抑之中扭曲了心智的人,且还是个骄傲的人。

    小皇帝容长脸上突然出现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

    “今日是朕对不住叶婕妤,你且去吧。”

    “臣妾不敢,只要皇上心中有臣妾。”叶澄泪盈于睫,娇羞温柔的道。

    小皇帝点了点头,道:“朕自然会记着你。你去吧。”

    “是,臣妾告退。”叶澄千娇百媚的行礼,送上了一个媚笑。只是在她如今这张脸上着实看不出妩媚罢了。

    转身,她太高下巴,轻视的白了蒋妩一眼,得意的往殿外走去。

    她终于在蒋妩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地位,不用总觉得被她踩下去了!

    小皇帝则是看了景同一眼。

    景同立即会意,跟上了叶澄,“奴才送叶婕妤。”

    叶澄是极瞧不起阉人的。纵然景同是小皇帝身边的红人。且还生了张清秀讨喜的俊脸。她依旧是看不上,只高傲的仰着下巴“嗯”了一声。

    景同跟在叶澄身后,服侍着她上了代步用的精致马车,一路跟随着出去。

    蒋妩收回目送叶澄高傲背影的目光,垂眸望着鞋尖。右手便被握入温暖的手掌——她略微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霍十九的眼睛。

    门外人声远去,蒋妩闭了闭眼,只听衣袍窸窣。抬眸,就见小皇帝已站在面前。

    “姐姐,你在想什么。”

    蒋妩抬眸望着小皇帝,小皇帝此时的目光沉静如水,与昨夜的癫狂判若两人,蒋妩与之对视一瞬便恭敬的垂首行礼,直言道,“妾身在想,叶婕妤太蠢,运气太差。今生怕要永别了。”

    小皇帝玩味一笑:“哦?听你之意,倒是在说叶婕妤做的不对?”

    “皇上本来想放过她不是么?”

    “你看的倒是明白。”

    “只是她太蠢。不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件事,也怪不得旁人。”蒋妩叹息着说。

    小皇帝上前一步,距离蒋妩更近了,“姐姐,你抬起头。”

    蒋妩闻言听命,缓缓抬头,看着尽在近在咫尺的少年。她这句身子生的娇柔,身量也不高挑,小皇帝比初见时长高了一些,这会儿蒋妩须得仰望他。

    小皇帝似很享受俯视他人的感觉,笑着问:“姐姐是不是觉得朕太狠毒?”

    蒋妩望着小皇帝的眼睛,摇了摇头,“妾不这样觉得。”

    “哦?”明显不信。

    “妾身觉得,皇上做的对。”

    “你可真有趣,朕知道你与叶婕妤是闺中密友。”

    “是的,妾身未出阁前就与叶婕妤相熟。也的确不愿意看到她英年早逝。只是皇上也有皇上的苦衷,江山稳固与一个小小女子的性命比起来,前者重要的多。”

    听了她的解释,小皇帝觉到心中熨帖了不少,蒋妩是否说真话,此刻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虽恨昨日蒋妩对他的粗暴对待,可也知道那种药瘾上来时,他也的确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明君。

    霍十九最是了解小皇帝,看他的眼神,便猜到他的想法,撩下摆跪下道:“皇上,昨日之事是臣一人责任,臣愿承担。请皇上降罪。”

    蒋妩也双膝下跪,道:“皇上,此事与侯爷不相干,完全是妾身私自所为,昨日见皇上那样,妾身恨不能大巴掌抽醒你,是以没控制得住情绪。”

    霍十九见蒋妩也一同认罪,焦急的给她递眼色。他毕竟与小皇帝多年交情,他是不会忍心将他如何的。可是蒋妩不同。别看小皇帝称呼蒋妩为姐姐,,他不过是觉得蒋妩有趣,又因蒋妩是他的夫人,所以想方设法的给体面罢了。如若真发生什么事,他有自信,小皇帝会先向着他。

    “你们俩倒是很齐心。小皇帝哼了一声,道:“怎么,打了朕就是那么光荣的,值得你们争抢‘功劳’?”

    “臣不敢。”

    小皇帝忽的俯下身,狠狠瞪着蒋妩:“朕现在也恨不能大巴掌抽你!”

    “皇上,请责罚微臣。”霍十九叩头。

    蒋妩抿唇。

    小皇帝看了眼霍十九,又无奈的道:“可打你,朕于心不忍,觉得错待了‘英雄’,英大哥又心疼。就不打了吧。”

    霍十九松了口气。

    蒋妩却等着小皇帝的下文。

    “你这般泼辣,英大哥跟你身边儿定然不少受欺负,今儿还敢欺负到朕的头上,打了朕又振振有词,朕岂能轻饶了你?就罚你去殿外长跪,几时朕消气儿了,你几时回府。”

    “皇上!臣愿代妻受罚,臣……”

    “英大哥!”

    小皇帝怒吼一声,打断了霍十九接下来的话,沉声道:“别以为朕是什么好脾气,纵然你们的初衷是为了朕,可殴打一国之君,你们做的事难道就不觉得有错?朕只罚她的跪,已是从轻发落了!”

    “皇上说的是,臣不觉皇上罚的有错,只是妩儿身子亏损。现在还很虚弱。她禁不起跪。”

    “禁不禁得起。是她的事,罚与不罚,是朕的事!难道朕如今,连罚个人也不成么!”

    霍十九眼看着小皇帝的眼神便的冷锐,隐有狰狞之色,心内大痛。

    蒋妩已叩头道:“多谢皇上从轻发落,妾身谢皇上恩典。”起身走向殿外,下了丹墀。随后面朝赏心阁正殿的格扇端正跪好。

    霍十九知道,他不能再劝。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何况是罚跪?蒋妩打了皇帝,只罚跪,已经是从轻发落了。他若再求情,小皇帝只会更暴躁,还会将伤了多年来君臣的情谊,更会让多疑的小皇帝怀疑他。

    是的,他心里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皇帝年龄的增长。他所忌惮的事越来越多,在意的事情也变的更加在意。

    他若要为了蒋妩好。就不能再开口。

    小皇帝一直盯着跪的直挺挺的蒋妩,眼角余光却是在观察霍十九的动作,见他终归没有继续为蒋妩求情,才觉得心里舒坦不少,哼了一声道:“英大哥,陪朕去下棋。”

    “臣……遵旨。”霍十九起身,跟随小皇帝,下了丹墀,越过蒋妩身边走向赏心阁。

    蒋妩罚跪,他不能求情,也不能陪同,当真是心如刀绞。

    蒋妩却是知道这已经是殴打皇帝最轻的处罚了。毕竟小皇帝再怂也是九五之尊。罚跪而已,她并不觉得委屈。反倒觉得她的手掌抽过皇帝的耳光,还蛮舒服的。

    蒋妩便沉心静气的跪着,安静的等小皇帝消气。

    霍十九陪皇帝下了两盘棋,吃茶聊天了一会儿,用一起用了午膳,直到小皇帝歇午觉,还没有要让蒋妩起来的意思。

    霍十九强压着心头的焦灼,不去求情。因为他知道小皇帝的脾气,他越是求情,小皇帝或许会罚她跪的越久。

    他原想着,到歇够了中觉,小皇帝怎么也会免了蒋妩的罪责。

    可是直到小皇帝允他回府,他不得不乘车离开时,蒋妩依旧在赏心阁的院中跪着。

    蒋妩是半夜子时被送回侯府的。

    霍十九此时正焦灼的在书房里打转,一听说宫里来了人将夫人抬了回来,唬的大氅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蒋妩坐在肩轝上,双膝以下裙摆上满是泥污,脸色不好,却精神奕奕。景同吩咐小内侍们将肩轝放下,对霍十九行礼道:“皇上让奴才将夫人护送回来。”

    “劳烦景公公了。”

    “不敢。不敢。锦宁侯与夫人是为了皇上,皇上心里是知道的,只是情况特殊,不得不罚而已。请侯爷和夫人莫要见怪。”景同给霍十九又行大礼,道:“侯爷一心为了皇上,皇上知晓,奴才也看在眼里,对侯爷与夫人高义只有佩服。”

    “景公公过奖了。”

    霍十九与景同寒暄一番,景同便要带着内侍们告辞,霍十九将蒋妩抱了起来,直接就近回了书房。

    秋雨过后,天气湿冷,地砖上还都是雨水,如此从早跪到晚上。饶是蒋妩身体再好,一双膝盖此时也已经红肿,钻心刺骨的疼,且快要感觉不到膝盖以下的存在了。

    霍十九撩起她湿透的裙摆,掀起她湿透黏在腿上的绸裤,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肌肤,看着她红肿的膝盖上还有青紫痕迹,忙回头吩咐人去请御医。

    蒋妩忍痛能力极佳,此时并不曾表现出任何不妥,只道:“我饿了。”

    “早就预备着的。”霍十九又吩咐人去摆饭,道:“委屈你了,妩儿。早知如此,昨儿我就不该带着你一起去。”

    “没事,不过罚个跪而已,怕什么的。对了,爹娘知道么?”

    “晚膳时爹闻起来,我没说实话。”霍十九叹道:“若是爹娘知道,不定怎么焦急。”

    “嗯,别告诉他们。”

    蒋妩话音方落,就听外头传来霍大栓气哄哄的声音:“还想瞒着我那!妩丫头你也别太护着那个小王八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去了

    “爹?!”霍十九忙起身迎了出去:“爹,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霍大栓背着手,狠狠的剜了霍十九一眼,气的胡子一撅一撅:“要是我不来,你还想瞒着我不成?晚膳时候问你,你还给老子支支吾吾,我就猜妩丫头定然是有事!没想到还真是啊!”

    越说越气,干脆停下脚步,蒲扇一样的大巴掌很近抽了霍十九肩膀一下:“你这个混账,有事儿了就把王八脖子一缩,不敢给老子承认!明明就是你犯了错带累了妩丫头,让她在外头受苦了,你还瞒着你爹,这点担当你都没有,你还站着撒尿呢!我看你干脆改蹲着吧!”

    霍十九被霍大栓一巴掌抽的半个手臂都麻了,疼的龇牙咧嘴,偏他还说这种叫人抹不开脸的话,往屋里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叫了声:“爹!”

    霍大栓原本是要给蒋妩出头,如此一想才觉得自己做为公爹,骂儿子这种话叫媳妇儿听去了不成体统,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霍大栓皮肤黑,现在又是大半夜里,橘红色的灯光一照,倒是看不出来。

    霍大栓板着脸进了屋。

    蒋妩这厢已经放下了裤腿和裙摆,拿了罗汉床上的褥子盖住裙摆上的泥污,想要起身给霍大栓行礼,又怕霍大栓看到她的裙子有疑问,而且双手撑着罗汉床,却说什么都起不来。她已经跪的感觉不到自己小腿的存在,实在是用不上半点力气。

    就在她挣扎着要起身时,霍大栓和霍十九已经到了屋内。

    蒋妩虽然霸气了点。可对待公婆从来都是温柔孝顺。礼数周全的。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杀人不眨眼的那股子狠辣,换个旁人告诉霍大栓“你儿媳妇是个武林高手”,霍大栓都不会信。

    今日他来了,可蒋妩坐在罗汉床上没动弹,又见她十分尴尬的模样,霍大栓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妩丫头,你伤着啦?”

    “爹,我没事。您快坐。”蒋妩暗自较劲儿,还想起来坐坐样子,别叫霍十九在中间为难。可是用了一次力,好容易站起来,却险些跌倒。

    若不是霍十九眼疾手快的将她捞在怀里,她怕要摔的很难看。

    这种站都站不稳弱柳扶风的模样,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蒋妩无奈的皱了眉头。

    霍大栓眼见着儿媳妇要摔倒,双手想去接又不好接,好像蒋妩是块烫手的大豆腐似的,见霍十九将她稳住又放回罗汉床。这才松了口气,道:“妩丫头。跟爹就不必这样,你看看你,明显就是受了伤,一定是这个王八犊子做了坏事连累你!爹待会狠狠的教训他,给你出气!”

    “爹,我没事的”

    “你伤着哪儿了?”霍大栓很好奇:“你可是好汉中的好汉,英雄中的英雄,咋还闹成这样了呢,我听说宫里头那些个折磨人的老变态最喜欢打人板子,你是不是……”仔细看看,蒋妩如今的模样,根本也不像是挨了板子的。

    霍大栓挠了挠后脑勺。

    蒋妩叹息。如果不说实话,今日霍大栓是不会罢休的。

    霍十九比蒋妩更加了解自己的亲爹,况且蒋妩根本也没有做什么不光彩的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以直言道,“爹,妩儿是被我带累了。皇上生气,又不罚我,就只罚跪了妩儿。”

    “罚跪?”

    “是,在大殿外头跪了一整日。”霍十九又是内疚又是心疼,低头看着蒋妩的双腿,虽然盖着薄褥,可刚才她那样一个高手竟然站都站不稳了,着实还是让霍十九心疼的如同万蚁噬咬。

    霍大栓愤然站起身,抬起蒲扇般的巴掌就要给霍十九甩个锅贴。

    “你这个臭小子!哪有你这样的爷们儿,带累了你老婆你还说的坦然的紧,你简直丢你爹的脸!”

    “老太爷,息怒。”

    才刚赶到的曹玉眼睑霍十九要挨揍,忙拦住了霍大栓。

    蒋妩也焦急的道:“爹,这事儿不怪阿英,是我自己做的过分。”

    “不可能,妩丫头是个好孩子,懂事的紧,你就别为了你丈夫顶缸了,分明是他不是东西!”

    “真的不是,爹,是我揍了不该揍的人,罚我跪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此言一出,霍大栓和曹玉都有些纳闷。

    霍大栓试探的问:“你打了宫里哪位贵主宠妃?”

    蒋妩摇头。

    “那,你揍了宫里的太监或者女官?”

    “没有。”蒋妩摇头,道:“爹,您就别问了,左右此事已经过去了,往后再不会有麻烦。”

    宫里还有谁?几位太妃都在宫里带发修行,足不出户的比死人只多一口气儿罢了,宫里不能打的人,除了得脸的太监宫女或者皇上的妃子们之外,还有谁?

    冷不防想到那个根本不可能的人,霍大栓目瞪口呆,脑瓜一热就脱口道:“你不会把皇上给……”

    “爹。”霍十九温和的打断了霍大栓的话,道:“已经没事了,您还是别问了,妩儿膝盖都跪肿了,儿子想给她擦点药油。”

    “哦哦,你快给丫头上药吧。”

    霍大栓还处于脑袋犯晕的状态,呆呆的起身出门,到了门口才想起回头冷着脸训斥了一句:“小兔崽子,回头我在收拾你!”

    “是,儿子改日去领罚,爹,您自个儿知道就好,别与娘说。”

    “还用的着你来告诉你爹?”霍大栓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快步出门。

    离开书房所在的院落,走上甬道,这才砸着嘴道:“我的妈呀,这丫头也太猛了,皇上都敢揍!”

    蒋妩这厢拉过罗汉床上的软枕,侧身斜靠在上头。

    她从来都是站如松坐如钟的,像这样在外人面前没骨头似的还是头一遭。曹玉披着件浅灰色的褂子,眼见着蒋妩如此,心里就跟刀扎一样,若不是忍受不住,蒋妩是绝不会在人前表现出如此虚弱的。

    霍十九吩咐四喜先去取来药油,亲手绞了个热毛巾,回头呵问:“御医怎么还不来!”

    “小的已经在催了,在催了。”四喜极少见霍十九这般疾言厉色,唬的小脸煞白。

    曹玉则拉着四喜一同退出去了。

    霍十九便掀起蒋妩腿上盖着的薄褥,又一次撩起她的裙摆和绸裤,用温热的毛巾来帮她擦拭双腿。

    蒋妩疼的颤了一下。她可以咬牙不出声,但是身体上的条件反射却是扛不住。

    擦净了腿,霍十九将药油倒在手上为她揉捏膝盖和小腿。

    蒋妩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忍痛的模样,索性将脸埋在软枕中,只留给霍十九一个后脑勺。

    霍十九见她柔软的身子陷在被褥中,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背,纤弱的模样放入只要收紧怀抱就能将之揉碎一般,对她的心疼又增了几分。

    “妩儿,你忍着些,待会儿御医来了,让他好生给你瞧瞧。”

    “我没事。就是又饿又困。”

    “饭也快好了。”

    霍十九哄着她,就像对待孩子那般温柔有耐心。

    不多时,仆婢们抬上了食盒,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碗粳米粥,听雨也听了霍十九的吩咐,带了替换的衣裳来,服侍蒋妩用了粥,就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裙。

    御医赶到后,无非是问了脉,见无大恙,开了活血化瘀的膏药和汤药就回去了。

    折腾到天色见亮,蒋妩罚跪了一整日,这会儿已是筋疲力竭,就那样歪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盖着霍十九的外袍睡下了。

    霍十九心疼不已,知道她睡眠很浅,若是挪动她她必然会惊醒,就悄声吩咐人去取来丝被,又让人在屋内燃起炭盆。

    御医说,若是不好生将养着,将来很可能会落下病根儿,一到阴天下雨或者天气转寒的时候就隐隐作痛。不过当御医他冷这一张俊脸仿若要吃人是的表情,马上又说不过偶尔一次,也未必就会那样,只要好生养着。

    霍十九一夜未眠,心烦意乱,此时也睡不着,就侧坐在罗汉床另一端,一面看《庄子》一面看熟睡的她。

    英国公府,此时却是极为热闹的。

    英国公手下信得过的清客两人与他在书房内商议朝堂之事。

    “……真想不到,蒋石头家的三姑娘竟是那样的妙人儿,居然胆敢一把火烧了自家房子!你们是不知道皇上亲临蒋家查看火势,又给了蒋石头一处别院暂住,当时那场面,简直要比一部书还要热闹!蒋石头的脸脸色一定很精彩。”

    英国公把玩着精致的犀角小梳子,一下下顺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冷哼一声道:“皇上对蒋石头,可真是够有耐性的。真是已做到仁至义尽了。”

    “国公爷说的极是。不过我看着皇上多半也是看在锦宁侯的面儿上。此番锦宁侯回京,皇上或许也是开怀的。”

    “能不开怀么。若是没有锦宁侯坏事,此番国公爷已经成事了。”

    听闻此言,英国公只觉得刺耳的紧,冷然“哼”了一声。

    两名清客都知自己或许失言,忙转移了话题,道,“昨儿晚上皇上招幸了叶婕妤,不过兴许是皇上年轻,这档子事上不知收敛,才刚就有探子来报,说是叶婕妤嚷了半宿腹痛,今儿一早就去了。”

    英国公感兴趣的道:“哦?那药虽猛,可也不至于叫皇上那般勇猛,一个健康的女子竟会那样去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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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特工穿越古代,励志享受人生。 她懒、馋、狠辣、毒舌、坏脾气、贪图享乐,空有一张美人皮,不做半点闺秀事。 可这样的她,却被本朝第一美男子也是第一大奸臣给盯上了…… 她是该练就双“奸”合璧,还是该“惩奸除恶”?这是个难题。 *** 本文宅斗,但非常见宅斗,慎入。 女主绝非善类,各种恶毒,慎入。毒女当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女当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女当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