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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三喜

    宋炎和赵璋如年纪都不小了,既然两家都有这意思,自然是希望尽早把婚事定下来。

    宋与民给妻子回信,说等和赵家交换了庚帖之后,才能商量婚期。不过,今年可能是宋炎在宋家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在小年之前赶回衢州的。让妻子准备准备,好好地过个年。

    写着写着,他心中涌起淡淡的伤感。

    和宋与民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赵璋如。

    长辈们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赵璋如还是从自己贴身的丫鬟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婚事。既然是窦昭西席先生的侄儿,又在窦家生活了好几年,赵璋如丝毫不担心宋炎的人品和相貌,她心中只有“终于要成亲了”的释然和喜悦。

    而舅母想着京都的东西又好又便宜,选择的余地也大,女儿要出嫁了,不如趁着人还在京都,给赵璋如置办几件像样的嫁妆,就托了窦昭陪她一起上街买东西。

    窦昭充分发挥了前世的优势,哪家的梳子好,哪家尺头品种多,一清二楚的,只要舅母想得到的,她就能买得到。

    舅母不由笑道:“你这才来京都几天啊,哪里都摸熟了!”

    窦昭嘻嘻笑,天天和舅母东奔西跑地买东西,非常的快活。

    舅舅那边回了信,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把定亲之事交给了窦世横和纪氏。

    大家都很意外,窦世英则很是尴尬。

    倒是宋墨,眼头很亮,安慰窦世英道:“这定亲既然要商量聘礼又要商量婚期,少不得要从中和稀泥,哪有姑爷帮内侄女出面的道理,别人还以为我们这边急着嫁女儿呢!理应如此。”

    窦世英听着精神一振,不住地点头,甚至连宋墨所说的是指嫁女儿而不是招女婿都没有注意到,只觉还是女婿好。乐得当起甩手掌柜来,在一旁看热闹。

    这边赵宋两家刚刚交换了庚帖,那边窦政昌的长子七斤做满月。

    窦昭约了舅母,和赵璋如手挽着手进了垂花门。

    大家看见了赵璋如都抿着嘴笑。

    活泼开朗的赵璋如脸红得像朝霞,生怕被人打趣,再也不敢像从前那种恣意行事,只在屋里帮着韩氏抱七斤,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赵璋如找了个机会和窦昭说悄悄话:“我要快点成亲!等我成了亲,看她们谁再笑我!”

    窦昭捧腹大笑。

    赵璋如狠狠地掐了窦昭两下,这才罢手。

    表姐妹两个牵着手去了摆酒筵的花厅。

    窦明过来了。

    穿了件真红色通袖袄,虽然好好地修饰了一番,但还是难掩其憔悴。

    六堂嫂郭氏不由关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那天气得吐了口红之后,人就怏怏的没有精神,请了好几个大夫,也不过是开了些进补的方子让她静养。她今天本来不准备来的,可魏廷珍一大早就跑去了济宁侯府,吵着闹着非要他们过来,她说自己不舒服,让魏廷瑜一个人过来都不行,还非得两人一起。为这件事,她又和魏廷珍吵了一架,要不是魏廷瑜在自己面前说好话,她才懒得来呢!

    想来这个时候魏廷瑜已经和宋墨搭上话了吧?

    她想想就觉得心里像有团火在烧,回答郭氏的口气不免有些僵硬:“我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受了风寒。”

    郭氏一向觉得窦明的脾气大,虽不以为意,但也不想看窦明的脸色,随意聊了几句,她去了窦昭那边。

    纪咏的大伯母对窦昭印象很好,见到窦昭不免有些婉惜窦昭没能嫁到纪家,因而很热情地和窦昭说着话。

    纪家是六太太的娘家,纪颂也是正三品的高官,这种场合,五太太肯定是要作陪的,而蔡氏又是个能言善道的,诚心要巴结窦昭,大家都凑着趣说话,乍眼一看,好像大家都围着窦昭在说话。

    窦明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怨恨地瞪着窦昭。

    窦昭没有觉察到,因为无聊而悄悄四处张望的赵璋如却注意到了,她和窦昭耳语:“窦明正瞪着你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满脸的怨气!”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和她吵架了?”窦昭脸上保持着恭谦的笑容,看也没看窦明一眼,一副认真听纪咏大伯母说话的样子和赵璋如说着悄悄话,“她每次看见我都像斗鸡似的炸着毛,我怎么知道她又发什么脾气?”却笑得更爽朗了。

    窦明看着更生气,看窦昭的眼神像刀子似的。

    不一会,大家都发现了窦明的异样。

    知道窦氏姐妹关系的都会心一笑,装作没有看见的。

    韩氏心中不悦。

    自从发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后,就如同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似的,她对窦明就多了几分警惕,从前窦明做来会让她觉得可怜的事,此时窦明做来她都觉得是骄纵。

    她皱了皱眉,挡住了窦明的视线,道:“五姑奶奶来了!怎么不过去说话?”把窦明介绍给纪咏的伯母。

    纪咏的伯母是个不大外出应酬的,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和窦明笑盈盈地说着话,窦明这才感觉好了些。

    因洗三礼丢的东西是赏给稳婆和帮着接生的,大家丢的都是银锞子,满月和百日礼送的贺礼却是给新生儿的,因而更贵重。

    酒筵上,韩氏抱了孩子给众女眷看。

    窦明送给七斤一对赤金的如意手镯。

    窦昭除了送给七斤一套十九两的赤金长命锁之外,还送了两件特意请大相国寺主持开了光的玉器,两套她亲手做的衣衫,一件大红刻丝的斗篷。

    韩氏和纪氏都没有想到窦昭如此大的手笔,连声说“太破费了”。

    窦昭就亲了亲七斤的面颊,道:“谁让我是七斤的姑姑呢!”

    大家呵呵地笑。

    窦明气得捏筷子的手指都有些发白,觉得窦昭是有意出她的丑。却没有想到窦昭是由纪氏带大的,七斤是纪氏的嫡长孙,亲疏有别,窦昭的贺礼自然要比别人贵重些。

    赵璋如拉着窦昭的衣袖,低声道:“你看窦明!”

    窦昭懒得看她,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和赵璋如同出同进。

    宋墨看见了,就笑着问窦昭:“你就这么喜欢三表姐啊?”

    “我从小就和她玩得到一起去。”窦昭说着,帮他整了整衣襟,轻声道,“你怎么跑到花厅来了?”

    宋墨被魏廷瑜烦得不行了,借口喝得有点多,窦世英忙让贴身的小厮服侍宋墨到花厅旁窦世横的小书房去歇息。

    他巴不得窦昭从此不记得有魏廷瑜这个人就好,怎么会在窦昭面前提起魏廷瑜呢?

    只说是自己喝得有点头昏。

    窦昭忙道:“那快去歇了!”

    宋墨笑着点了点头,和窦世英贴身的小厮去了小书房。

    窦昭就抽了个空去了趟厨房,吩咐灶上的婆子做碗醒酒汤送到小书房去。

    灶上的婆子们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话,立刻帮着做了碗醒酒汤送了过去。

    宋墨喝了醒酒汤,趴在小书房的月洞窗前望着只能看到绰绰人影的花厅。

    好不容易等到花厅那边的酒宴散了,他找到了赵太太。

    “舅母,表姐的婚礼可决定好了在哪里办?”他关心地问,“若是回庆阳,少说也得走上两个月。而且我算了算,明年开春舅舅就要到京都来述职,这一去一来的,也要耽搁不少时间。我看不如趁着舅舅来京都的时候,把表姐的婚事就在京都办了。我们既可以去凑凑热闹,还能帮帮忙。”又道,“听说为了寿姑,您把行香县那边的祖产都变卖了?除了江南,京都的田产、铺面都比其他地方收益大。舅舅和舅母怎么没有考虑在京都置办些产业?若是您不嫌弃,我帮您留心留心如何?到时候让三表姐夫管着,正好磨练磨练他管理庶务的本事。”

    凡是离京都二千里以上的府县,官员都是三年一进京。

    庆阳也属于此范围之列。

    宋墨的一席话说得温和又体贴,让舅母暗暗点头。只是前些日子为了窦昭的婚事花了不少的银子,接着又嫁女儿,哪里有余钱在京都置办产业?

    面对宋墨的好意,她只能推脱道:“这件事还要和她舅舅商量。”

    “您先看着,等舅舅来了再和舅舅商量也不迟。”宋墨笑道,“实际上是我有同僚家中有急事,要变卖一部分祖产,我觉得那田庄的良田多,铺子的位置也好,想让舅母捡个漏!”

    “舅母怎么好捡你的漏?”舅母只能在心里暗暗可惜,笑道,“等舅母想在京都置办产业的时候,再找你。”

    宋墨笑着应了。

    晚上回去,把件事跟窦昭讲了:“……我原想着由我贴一半银子,然后舅母出一半银子,把田庄和铺子都盘下来的。也算是报答了舅舅和舅母当年对你的援手之恩。可舅母好像手头没什么余钱。舅舅好歹当了几年的县令,几年的知府,难道这点积蓄也没有?”

    “有几个人像你啊?”窦昭一听就动了心,“看见什么都能想到银子!”她和宋墨商量,“要不,我们拿银子先盘下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行啊!”宋墨寻思着,若是赵家在京都有产业,赵璋如俩口子就能常住京都,以后窦昭也有了个做伴的,“不过怎么让舅母收下,就得你想办法了!我怕我出面,适得其反。”

    窦昭先应下,宋墨派了人去把田庄和铺子都盘了下来。

    可怎么跟舅母说这件事呢?

    陈曲水带着段公义等人进了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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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到达

    窦昭欢天喜地地迎了出去。

    除了两、三个她看中的护卫不想离乡留在了真定继续在西窦当护院外,段公义、陈晓风等都跟着来了,不仅如此,还从真定带了七、八个身材高壮的大小伙子,举手投足间矫健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段公义笑着解释道:“几个后辈,是亲戚朋友介绍过来的,看着还行,就带来给您掌掌眼。”

    接下来窦昭要和东窦盘点早就归在自己名下的西窦的一半产业,用人的地方多着呢。

    “既然是段师傅看中的,那就全都收下!”她笑着吩咐素心,“今天给陈先生、段师傅接风,派人把笔墨铺子的范掌柜和崔掌柜、田掌柜都请了过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

    素心应声而去。

    窦昭问起祖母来:“……上次来信,说今年的茄瓜长得好,家里吃不完,分了很多给左邻右舍。她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吧?”

    “硬朗着呢!”陈曲水笑着从怀里掏出了封信,“崔姨奶奶让我给您捎过来的。”

    窦昭接过信,望了望滴水檐的垂花门,压制住看信的急迫,笑道:“你们刚到,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歇息的地方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们安顿下来了,我们再细谈。”

    陈曲水笑着称“是”。

    窦昭就喊了武夷。

    武夷正睁大了眼睛望着陈曲水,像见了鬼似的。

    陈曲水不由微微地笑,朝着武夷点了点头。

    要不是这几年跟着陈核训练有素,武夷早就跳起来了。

    他嘟呶着:“陈先生请跟我来!”领着陈曲水和段公义等人去了早已打扫一新的西边群房。

    段公义望着粉刷一新的小院子和厢房,不由对陈先生道:“到底是英国公府,瞧这宅子,虽然朴素大方,可也显得气派。“

    陈曲水笑而不语。

    这是窦昭和宋墨早就商量好的。

    陈曲水和段公义这样的,每人分一个三间带个倒座、一个退步的小院子;那些没成家的、后来的,一人一间厢房。

    进了屋,一般的家具都置齐了。

    段公义和陈晓东等人不由啧啧咂舌。

    陈曲水却摸着糊了高丽纸的窗棂几不可见地颔了颔首。

    看样子世子爷对夫人还是很敬重的,把西边的跨院让了出来不说,还让人花心思布置了一番。

    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融入到颐志堂里去吧!

    陈曲水把宅子分了分。

    就有人问:“陈先生,能带老婆孩子住进来吗?”

    “这个得先和夫人商量商量。”陈曲水笑道,吩咐一帮好奇地四处打量的糙老爷们,“抓紧时间梳洗梳洗,等会还要坐席。”

    大家嘻嘻哈哈地各自回了屋。

    陈曲水一转身,看到了武夷。

    他正眼也不眨盯着陈曲水呢!

    毕竟服侍了自己大半年。

    陈曲水想了想,朝武夷走去。

    武夷却打了一个寒颤醒过神来,忙道:“陈先生,夫人说,丫鬟小厮之类的,等您们住进来了再说。您现在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小九,他以后就跟在您身边服侍。”说着,将身边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眉目清秀的小厮推了出来,自己一溜烟地跑了。

    陈大哥说过:有些事,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有些事,却是不知道也要装作知道。

    这件事,他得装作不知道。

    武夷思忖着,跑得更快了。

    中午,宋墨亲自做东,给从真定来的人接风洗尘,严先生、夏琏几个一起作陪。

    这让陈先生等人意外之余,颇添了几分感激。

    而被临时拉来的田富贵却激动得直哆嗦,手抖个不停,酒盅里的酒都差点洒了出来,嘴里更是喃喃地道:“值了,值了!能喝到英国公世子爷的酒,我这辈子值了!”

    崔十三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你给我坐直了,别丢夫人的脸。”

    “我知道,我知道。”田富贵喃喃地应着,可手脚发虚,手还是抖个不停。

    好容易酒过几巡,酒席散了,他和崔十三却跟陈先生、段护卫一起,被叫到书房里去喝茶。

    他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书房,只知道书房很大,书很多;他坐的是把鸡翅木的雕花椅,十六两银子一把;喝的是今春的西湖龙井,五两银子一包;奉茶的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却长端庄标致,或在耳垂上戴着小小的赤金耳环,或在头上插着从江南新传过来的银簪,显得既体面又贵气。

    小丫鬟哪有资格穿金戴银,想必都是府里的赏的。

    要是家里的那些侄儿侄女能进英国公府当差,那可真是掉进了福窝子里了,该有多好啊!

    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宋墨问他:“你是什么时候跟的夫人?”

    世子爷这是在跟他说话吗?

    田富贵张大了嘴巴,见宋墨朝着他微微地笑,这才敢肯定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

    他忙吞了吞口水,急急地道:“是夫人及笄礼的那天。大家都给夫人道贺,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弄点不一样的——皇上大寿的时候那些官老爷不都要献上祥瑞吗?我就想也给夫人弄个祥瑞来。后来打听来打听去,说是保定府那边有人养了对锦鸡,我连夜赶往保定府……”他慌慌张张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把自己怎么连哄带骗地买了那对锦鸡,又怎么躲在窦府花厅旁的假山后面等着窦昭路过……竹子倒豆子的,全都说了出来。

    崔十三恨不得把田富贵生吞了。

    宋墨等人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田富贵这才惊觉自己说话了错。

    他惶恐地望着宋墨,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不错,不错。”宋墨却笑容和蔼地道,“以后就要这样用心地服侍夫人。”

    “多谢世子爷!”田富贵回过神来,想起身行礼,可两腿软绵绵的,试了两回都没能站起身来,正急着,宋墨的目光已落在了崔十三的身上:“你是崔家的人吧?”

    崔十三站起身来,恭敬地行礼,答“是”。

    礼数周到,不卑不亢。

    宋墨暗暗点头,笑道:“既然是崔家的人,和夫人也是骨肉至亲,以后没什么事,常来府里走动走动,和夫人说说话。”

    崔十三这几年在京都和达官贵人打交道,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只把这些当成客气话,笑着应“是”。

    日久见人心,宋墨没有多说,想着有了陈先生等人的加入,窦昭身边有了自己的护卫护卫,再也不会发生像英国公府走水这样的事了,他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笑吟吟地和陈曲水等人聊了会天,话里话外透露着“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合则两利,分则有害,要和睦相处”的意思。严朝卿更是顺着宋墨的说起当初窦家众人对世子爷的帮助,神色间全是感谢,一副你们都是我的恩人的模样。

    陈曲水知道这是宋墨在安他们的心,谦虚了一番后,表达了“他们都曾受过窦昭的恩典,窦昭在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自会唯窦昭的马首是瞻”的意思。

    廖碧峰听了对窦昭大为佩服。

    能指使得动这些人,能让这些人在世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他低声地和严朝卿耳语:“等会散了,我们再单独请陈先生喝两盅吧?”

    严朝卿也觉得有这个必要,笑着点了点头。

    宋墨站了起来,笑着对陈曲水等人道:“诸位一路辛苦了,这几天先好好地休息休息,想必夫人也有很多话要问你们,我就不耽搁大家休息了。”

    众人齐齐起身送宋墨。

    宋墨径直回了正房,问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做针线的窦昭:“我今天表现得还不错吧?”

    窦昭不由笑了起来,放下了针线,道:“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我本来就比你小嘛!”宋墨不以为然地道,拉了她的针线活看,“这是在做什么呢?”

    “给你做件冬衣,”窦昭笑着,“马上就要春节了。”

    宋墨盯着窦昭笑,陪着坐了一会,有些依依不舍地道:“我等会儿要去探望顾玉,你也好和陈先生说说话。”

    窦昭还真有事要和陈先生商量。

    她笑盈盈地应“好”,送宋墨出了门。

    ※※※※※

    此时,远在灵寿县谭家庄东南角一处偏僻的三进小院里,英气勃发的谭举人恭谨地站在须发全白的谭老太爷面前,正低声地说着话:“消息是从沧州传来的,绝不会有错。不仅沧州大乱,就是京都、太原、大同、天津等处也都乱象四起。有为了前程兄弟阋墙的,还有为了银子朋友反目、父子相残的。英国公世子爷好手段,几千两银子就搅得江湖风波不止,还好当初我们二话没说就把那孩子接在了手里,否则,等着我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情景呢!”说着,他面露担忧,“当时他要我们对付窦家四小姐,我们是拒绝了的,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

    谭老太爷没有说话,细细地捻着齐胸的胡子,半晌才道:“段公义如今在窦家如何?”

    “应该混得不错。”谭举人道,“窦四小姐让他跟着一起去京都。据说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他托了人帮着看顾宅院,还准备过些日子就带着老母亲一起去京都。”

    谭老太爷听着笑了起来,道:“窦家四小姐出嫁,我们好像还没有送贺礼吧?”

    谭举人眼睛一亮。

    宋墨手段毒辣,他们又隐居于此,近之唯恐被宋墨牵连,远之唯恐被宋墨所憎。窦四小姐高风亮节,却是个可交之人。

    “我这就去办!”他的声音不由洪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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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融入(加更求粉红票)

    谭家庄里发生的事窦昭自然是不知道的,陈曲水回真定,她曾叮嘱他和三伯父窦世榜碰个头,提提自己名下的产业,看东窦那边有什么反应。

    “我照着和您商量好的,和三老爷碰了个头。”陈曲水神色凝重,显然碰面的结果并不让他满意,“三老爷话说得十分爽快,说夫人随时可以派了人来接手。三爷为人耿直,账目也向来清清楚楚,其他的事,只字不提。我原准备照您的吩咐,带着赵良璧一起来京都的,可看三老爷的样子,我就作主让赵良璧留在了真定,万一有什么变化,我们也不至于像盲人摸象似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窦昭微微颔首,沉吟道:“我的婚事定得有点急,三伯父恐怕也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派人和他说这件事,十之八九是要等槐树胡同那边发了话,他才好拿主意。这件事暂时先放一放,我猜,最迟月底,三伯父就会派人和我们联系的。”又道,“这件事,就要拜托您盯紧点了。”

    “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陈曲水说着,露出几分迟疑,道,“让赵良璧接手三爷的差事,我怕到时候那些大掌柜不服气……”

    “外面不是都传言赵良璧是我的亲戚吗?”窦昭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提拔我自己的亲戚,不为过吧?”

    “那倒也是。”陈曲水笑道,“我看赵良璧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也颇有长进,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一溜。只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撑得住这么大的场面了。”

    窦昭抿了嘴笑。

    她对赵良璧很有信心。

    就算一时不足,这不是还有宋墨吗?

    陈曲水见窦昭很是镇定从容,知道她肯定还有后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定,神色松懈下来,心情也放松了,笑道:“还有您的那些花花草草,我怕跟我们赶路有个闪失,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慢慢地走,估计再过两、三天就能到了。”

    窦昭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让陈曲水把自己种的那些花草带来。

    真定,是她的根。

    那些伴随她度过美好岁月的花草,如那些美好的岁月一样,她把它们一起留在了真定的。每当她想起,心中都会充满了无限的暖意。

    她并不想破坏这种暖意,

    陈曲水笑着解释道:“是崔姨奶奶的意思。她老人家说,让您好生服侍这些花草,让这些花草也能在京都扎根发芽,开花结果。”

    这是祖母对自己的期许吧?

    窦昭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更是下定决心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回真定探望祖母。

    她说起颐志堂的事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既然入了颐志堂,有些事就不可分得太清楚。颐志堂的护卫,除了跟着世子或是我出门的,还有巡防的、值夜的。我们呼啦啦也来了三十几个人,刚才的接风宴,有世子在场,想必你们也没能尽兴,等会儿严先生肯定会私下设宴给你洗尘,你正好和严先生商量一下,看他有什么安排——留下段师傅、陈晓风几个跟着我就行了,其他的人,就随颐志堂的安排。”

    陈曲水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商定好留在窦昭身边的人,严朝卿的小厮早就在屋外候着了,陈曲水出了正屋,跟着那小厮去了严朝卿的住处。

    还是那几个人,可少了宋墨,气氛就大不相同。

    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十分的热闹。

    陈曲水和严朝卿、廖碧峰三个文士端着酒盅笑吟吟地望着面前喝酒吃肉兴致高昂的护卫们,轻声慢语地商量着以后的事。

    宋墨在云阳伯府用过晚膳才回来。

    窦昭亲自服侍他更衣,问他:“顾玉怎么样?”

    “他哪儿是静得下来的性子!”宋墨洗漱一番,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接过窦昭递的茶呷了一口,舒服地吁了口气,道,“他倒是被禁了足,别人可没有被禁足——他如今做庄家,天天在家里赌钱取乐呢!我去的时候,云阳伯拉着我发了好一通脾气,让我好好地管束管束顾玉,要不然,就停了顾玉的月例。”

    窦昭骇然:“云阳伯是不是……老了?顾玉的月例有多少?他已经能自己赚钱自己花了,停他的月例如同隔靴搔痒,能有用吗?不过,顾玉玩得这样肆无忌惮,皇上若是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你还是劝劝他吧!”

    宋墨苦笑:“京都的纨绔子弟都聚在他那里了,云阳伯也是无可奈何了。”

    窦昭坐到了他身边,也端了杯茶,关心地道:“他的婚事怎样了?如果成了亲,也许就能安定下来了。”

    “皇后娘娘亲自过问,云阳伯世子夫人说的那门亲事算是黄了,”宋墨颇有些不悦地道,“可那女人却不消停,若有人来给顾玉说亲,她就阴不阴阳不阳地说什么‘这件事得问过皇后娘娘才算数,要不,您进宫去皇后娘娘面前讨个音?’,你说,好人家谁敢把女儿嫁给顾玉啊?这女人也太能搅事了!”

    云阳伯世子夫人就是顾玉的继母。

    窦昭沉吟道:“反正顾玉已经顺顺利利地长这么大了,晚点成亲也许更好,到时候顾玉有了支应门庭的能力,云阳伯世子夫人就算是再阴阳怪气,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还是一样会有好姻缘的。”

    “我也是这么劝顾玉的。”宋墨道,“这次我把他好好地训斥了一顿,把他的赌具全都给扔河里去了。也放出话去,谁要是再跟顾玉胡闹,我就打断他的腿。”

    窦昭冒汗。

    这哪里是哥哥对弟弟?分明是父亲对儿子。

    难怪前世顾玉和宋墨那么要好的。

    她坐到了宋墨的身边:“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宋墨佯装害怕地朝里缩了缩,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还用美人计,只怕这事不简单,我可不上当!”

    窦昭一愣,随后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她捶了他一下,“越来越不正经了!”

    “那也要看是对谁了。”宋墨挑着眼角,十分自大的模样,“寻常人,想让我不正经,我还不干呢!”说着,嘻笑着搂了窦昭,“先说说是什么事,然后我们再谈谈条件……”他摸着下巴,一副算计得失的样子,“如果条件诱人,自然是一切都好商量;如果条件不能打动我……我得仔细考虑考虑!”

    “考虑你个头!”窦昭捧腹,“快说答应不答应?”

    “河东狮吼,岂敢不应?!”宋墨涎皮赖脸。

    窦昭捏着粉拳捶他,又忍不住摇头失笑。

    两人就这样嬉闹了一会,窦昭才神色微敛,倚着宋墨的肩膀低声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因为我母亲的死,我出嫁前,窦家就分了一部分产业给我作嫁妆。因为我们的婚事定得急,这份产业当时也没来得及写在陪嫁的单子里面。现在我都成亲一个多月了,我寻思着,既然嫁了人,这些产业还是掌管在我自己手里的好。因为之前一直是我三堂兄帮我管事,我三堂兄又不可能到京都来,我就选了赵良璧来接我三堂兄的手,可他到底年纪轻,我怕他镇不住场子,想向你借钟掌柜一用。”

    钟掌柜,就是钟秉祥,是宋墨在广东十三行铺子的大掌柜。

    宋墨笑道:“杀鸡焉用牛刀?账目什么的,我也很在行。我帮你就行了!”

    “那敢情好!”窦昭抿了嘴笑,从身后拿了厚厚一本账册出来,啪的一声拍在宋墨面前,“这是我名下产业的名录,你先看看,也好心里有个数。”

    宋墨一看那么厚一本账册,心中就升出不妙之感,待窦昭说这不过是产业的名录时,他脑子一嗡,有些不敢置信地拿过账册就翻了起来。

    保定府

    清苑县南街铺面七十六间。

    清苑县北街铺面六十二间。

    广集巷宅子一座,共屋二百八十六间。

    天王寺旁宅子一座,共屋二百间。

    惠民门外绣球街宅子一座,共屋一百九十二间。

    田地山塘四千七百四十六亩。

    ………

    太原府

    永和大街铺面一百二十二间。

    忠臣祠门外街面三十三间。

    淳化街宅子一座,共屋七十九间。

    ……

    塘池山地一万四千四百六十二亩。

    ……

    邯郸

    ……

    安阳

    ……

    聊城

    ……

    宋墨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翻到了最后他不由抬头望向窦昭。

    窦昭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这里全是田土山塘、河池树林、店铺宅子,还有些金银饰品,在另外的两本册子上。”

    宋墨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窦昭会有这么多的产业。

    “怎么会这样?”他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窦家到底有多富有?”难怪岳父眼也不眨,就甩给了窦昭一抬银票。

    “这是西窦一半的产业。”窦昭知道宋墨误会了,细细地把当年的事全都告诉了宋墨,“……舅舅和舅母怕我吃亏,这账册是一式三份,他们手里也有一份。”她摩挲着账册靓蓝色的封面,低声道,“这是舅母专程从庆阳带过来的……”她垂下了眼睑,睫毛上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宋墨听得目瞪口呆。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了,可相比窦昭,他觉得自己已很幸运。

    至少,在他身陷困境的时候,他还有窦昭。

    “寿姑!”宋墨紧紧地把窦昭抱在怀里,“你还有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伤心的……”

    他的怀抱温暖,气息清新,如秋日的空气,让她的精神一振。

    窦昭深深地吸了口气。

    “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她喃喃地道,闭上了眼睛,依偎在了宋墨的怀中。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

    PS:有朋友来看我,要招待朋友晚餐,今天晚上的更新推迟到10点左右。

    我也度个周末。

    O(∩_∩)O~

    ※

第三百一十八章 碰面

    想到这些,窦昭的眼眶有点湿润。

    很快,宋墨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希望窦昭在他身边的时候,能总是高高兴兴的。

    “喂!”宋墨一面拿了帕子帮温柔地帮窦昭擦着眼泪,一面笑着打趣,“你这么有钱还哭,让我们这些手里只有那么几间小铺子就以为自己是大富翁的人可怎么过日子?快别伤心了,我陪着你一起数钱。你只要想想自己每天有多少收益,想着自己能躺在银票上过日子,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窦昭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夺过帕子,胡乱地擦了两下,笑道:“你才躺在银票上过日子呢!”心里却明白,如果不是有宋墨温暖的怀抱,她也不至于只因为这点事都会落下泪来。

    “我也想啊!”宋墨见她笑了起来,越发闹得欢,佯装叹气地道,“可惜我没那福气!我还要养家糊口,还要攒钱给儿子娶媳妇、给女儿置办嫁妆,哪像有些人,吃干抹净,自己的银子一分不用,还能攒私房钱。”

    窦昭笑得不行,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要不,我分你一半?”

    “不行,不行!”宋墨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才让岳父看顺了眼,这一半产业到手,岳父岂不是立马就要和我翻脸?我还准备从岳父那里掏点传家宝之类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全都泡汤了?再说了,你这些钱本来就已经是我儿子、闺女的了,我为了已经到了手的银子把岳父的好东西丢了,我划得来吗?”

    窦昭笑得透不过气来。

    宋墨望着她朝霞般的面孔,微微地笑,再次把窦昭搂在了怀里。

    “从前的事我们都不想了。”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们要往后看,好好给我们的儿子、闺女攒银子,让他们比我们都过得好。”

    “好!”窦昭的眼泪又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傻瓜!”宋墨摸了摸她的头,“看着你带了不少嫁妆的份上,我就把暂时把钟秉祥借给你用用,不过说好了,最多半年,他就得回广东去,你让那个赵良璧好生跟着钟掌柜学几手压箱底的功夫。”

    “知道了!”窦昭盈盈地笑。

    真正有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根本不会因为有人比他富有,比他地位高,比他声望隆而否定自己。

    她就知道,宋墨会很自然地接受她有多少嫁妆的事。

    窦昭望着窗外红彤彤的灯笼,心情如这红火的颜色一样,格外的好。

    ※※※※※

    英国公府外院,正领着一群护卫巡视的常护卫发现前些天空出来的颐志堂西跨院突然有了灯火,凝神静听,仿佛还能听到些许的喧闹。

    他不由问身边的护卫:“是谁住进了颐志堂的西跨院?”

    自从宋墨把那些曾经闯进颐志堂的护卫全都杀死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宋墨哪天想起来,找个借口和他秋后算账,原想一走了之,可又觉得天下虽大,如果宋墨有心要除他,除了英国公,还真没有人能保他平安。

    他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却始终对宋墨心存畏惧,对宋墨避之唯恐不及,好像只要这样,宋墨就会忘记他这个人似的。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侥幸,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颐志堂,更是个他不愿意涉及的地方。

    护卫闻言道:“听说是给夫人使唤的一批人到了,世子爷把颐志堂的西跨院腾了出来,用来安置夫人的人。”

    “需要这么多房舍吗?”常护卫不禁低声地道。

    护卫道:“有三、四十人呢!好像还有家眷没到。”

    另有护卫道:“夫人在娘家有这么多服侍的人吗?就算皇上嫁公主,也不可能把从前服侍公主的人全都赏给公主。何况这些人的月例都要从夫人的陪嫁里开支,颐志堂又不是没有护卫,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常护卫听着心中一动。

    难道这些人是世子爷训练的死士?借了夫人的名义,世子爷把他们全都安排住进了颐志堂……世子爷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伤害国公爷呢?

    他这么一想,就有些站不住了,匆匆地吩咐了那些护卫几声,去了樨香院。

    自从被宋墨连着搅黄了两桩婚事,宋宜春的应酬也跟着少了很多,长夜漫漫,闲来无事,想着快过年了,他这些日子就从库房里找了几块鸡血石想雕几枚闲章,到时候也好送人。

    但望着手上色泽艳丽的鸡血石,他又想起了母亲陆夫人留下来的几块寿山石来。

    可惜全都在宋墨的手里。

    他心情就开始烦躁起来。

    听说常护卫求见,他开始是摇了摇手,声音阴冷地道了声“不见”,但话一出口,他想到常护卫这些日子的尽心伺候,又改变了主意,改口说了声“让他进来”。

    常护卫忙将他的发现告诉了英国公,并道:“原来我们和颐志堂都各只有四十名护卫,现在颐志堂多了三十几个人……我怕世子爷要做什么的时候,我们压制不住啊!”

    养护卫不要银子的吗?

    宋宜春瞥了常护卫一眼,脸阴得像要下雨似的。

    母亲当初怎么就把陪嫁全给了宋墨的呢?现在好了,宋墨拿着母亲的银子养死士对付自己……

    他吩咐常护卫:“你去打听打听,世子到底招了多少人?这些人的身手如何?和夫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窦家插手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常护卫只得硬着头皮应“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才忐忑不安地出现在了颐志堂的门口,正踌躇着用什么借口进入颐志堂,只见七、八个身材矫健的男子簇拥着个穿着青衣道袍、文士模样的老者走了出来。

    “陈先生,我们是先去大相国寺?还是先去白云观?”他听见其中的一个男子问那老者。

    老者笑道:“今天我听你们的。你们说去那里,我们就去那里。”

    众人哄笑。

    那老者也跟着笑。

    笑容温和而儒雅,气质非凡。

    常护卫却瞪大了眼睛。

    那,那不是从英国公府跑了的那个陈波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常护卫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七、八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却一个也抓不住,只是在心里翻涌着不祥的预感。

    常护卫本能地想避开。

    但陈曲水已和陈晓风等人走了过来。

    看见由几个护卫簇拥着的常护卫,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态自若地和常护卫擦肩而过。

    有护卫好奇地回过头来,低声问道:“那是谁啊?看上去挺威风的嘛!”

    “是英国公身边的贴身护卫,”常护卫听见陈曲水道,“姓常,还总领着英国公府的护卫,当然威风了!”

    那语气语调,听在常护卫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

    常护卫不敢多待,转身就去了樨香院。

    “国公爷,大事不好!”他低声向宋宜春禀道,“那次从颐志堂逃走的那个叫陈波幕僚,如今就在颐志堂,和那些新来的护卫一起……”

    “你说什么?”正在用早膳的宋宜春手一抖,一碗碧梗粥差点扣在身上,“你可看清楚了?”

    那天夜晚宋墨的不翼而飞,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不仅让他想起来就咬牙切齿,而且还让他隐隐生出几分忌惮——到底是谁救走了宋墨?救走宋墨的人有没有洞察到他的用心?会不会是宋墨悄悄培养的力量?有没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再出现,帮宋墨一把……

    这些得不到答案的困惑,像蚂蚁,一点点噬咬着他的心,让他想一想就寝食不安。

    现在,那个最值得怀疑的人出现了。

    宋宜春的眼睛顿时变得赤红:“你快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护卫应声而去。

    又被宋宜春叫了回来:“把陶先生叫上!”

    这种事,他们这种蛮夫根本不知道怎么调查。

    有陶器重一起,常护卫不由松了口气。

    宋宜春哪里还吃下早膳。

    趿了鞋下炕,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在屋里转个不停。

    而窦昭却接到了槐树胡同的请帖。

    帖子上说,二太夫人邀请她明天去槐树胡同打牌。

    窦昭和宋墨说了一声,翌日,备了十二色礼盒,去了槐树胡同。

    槐树胡同很冷清,不像是请客的样子。

    郭氏和蔡氏在垂花门口迎接她。

    大家见过礼,蔡氏笑嘻嘻地去挽窦昭的胳膊,道:“是祖母想四姑奶奶了,拿了打牌做借口,要见见四姑奶奶呢!”

    窦昭不动声色地向旁边走了一步,避开了蔡氏的手,笑道:“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多带些碎银子过来。”

    “四姑奶奶那么多的陪嫁,随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腿粗,正不知道怎样占占四姑奶奶的便宜,四姑奶奶就送上门来。”蔡氏语气夸张地道,“我们都巴不得借几两银子给四姑奶奶使使,也好叫我们挣几个印子钱花花。”

    既然知道印子钱,想必也是个会盘弄银子的。

    窦昭笑了笑,由郭氏和蔡氏陪着,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因为风吹在身上已有了刺骨的寒意,二太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在看庑廊下的丫鬟们浇花喂鸟。

    见窦昭她们进了院子,二太夫人忙吩咐丫鬟们准备茶点,等窦昭等人进屋来的时候,小丫鬟们正好奉了茶点进来。

    给二太夫人行了礼,窦昭笑道:“东厢房什么时候镶上了玻璃?这屋里可亮敞了不少!”

    “是你五伯母孝顺,非给我安不可。”二太夫人喜滋滋地道,“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了,不过,这镶了玻璃,屋里是又亮敞又暖和。”

    二太夫人和窦昭说着闲话,谁也没有提西窦那一半产业的事。

    ※

    姊妹兄弟们,因为请了假,心跟着静下来,写完文之后,又好好地修改了一下才发上来,感觉比之前写的好多了。

    O(∩_∩)O~

    ※

第三百一十九章 知道(加更求粉红票)

    不一会,五伯母过来了。

    她们自有一番契阔。

    受到邀请的大堂嫂也过来了,又有郭氏的女儿和蔡氏的两个儿子闹腾,屋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郭氏和蔡氏忙领着丫鬟去摆桌子,五伯母则拉着大堂嫂去了自己的内室,说是新得了几匣子宫花,让大堂嫂拿过来,各人选几枝戴。

    屋里就只剩下了二太夫人和窦昭,还有三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二太夫人这才拉了窦昭的手轻声地道:“你如今已经出了嫁,按道理,你名下的产业也应该交还给你了。你可想好了由谁帮你打理?”

    窦昭不动声色地任由二太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笑盈盈地道:“这件事,我和世子爷商量过了——世子爷在广东不是有十三家商行吗?那边的钟大掌柜,子承父业,一直打理着那十三家商行。我原准备让赵良璧接手,又怕他年纪轻,行事浮躁,不堪重任。世子爷说,那就让钟大掌柜过来指导他些日子。我觉得这样倒也两全齐美,就答应了。”

    二太夫人并不意外。

    任谁见到偌大一份产业如果能不动心,那就是菩萨了。

    她沉吟道:“虽说夫为妻纲,可财帛动人心,有些事,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我看那些田产塘池之类,就不用劳烦钟掌柜,选几个可靠的庄头就是了。”

    窦昭笑道:“您说得极是。做生不如做熟,我看,暂时就由各庄的庄头管着好了。三堂哥在帮我打理庶务的时候,这些庄头不是挺老实的吗?我看这几年的租子比前几年就多了很多。”

    二太夫人听着哂然一笑。

    自己不管说什么窦昭都有话回应自己,可见来之前就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不知道是窦昭猜出了自己的用意呢?还是宋墨猜到的?

    越是如此,有些话她就越得说明。

    “傻丫头,”二太夫人叹道,“丈夫有,也要左手递右手。有些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好一些。”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窦昭会因为二太夫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而心存感激,可惜,母亲的死,让两世为人的她再也无法对二太夫人生出一丝的好感。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

    让宋墨得了去,也总好过被你们得了去。

    表面上却笑盈盈地应“是”,说着“您的话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

    二太夫人是一路从小媳妇熬到了如今的老封君,哪里看不出窦昭的敷衍,此刻却也只能暗暗摇头,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三伯父和你三堂兄都来一趟京都吧!趁着你舅母还没有回庆阳,把这几年的账目整理清楚,交到你的手里。”又道,“正好伯彦明年也要参加春闱了,他们一起进京,也有个伴。”然后感叹道,“如果伯彦今年又落了第,我准备让他跟着你父亲在静安寺胡同读书,家里有现成的翰林不去请教,反而到处拜访那些连举业都不成的所谓名师,岂不是舍本逐末?”

    窦启俊落第之后,并没有在家里关门死读,而是带着两个书童到处游历,“启”字辈里,他是第一个读书有成的,窦家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也难怪二太夫人不满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窦昭对窦启俊的印象都很好,觉得他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加之不管出于怎样的考虑,她名下的产业能这样风平浪静地拿回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她记得窦启俊好像是壬戌年,也就明年中的进士,恐怕父亲无缘指点窦启俊的课业了。

    “但愿伯彦没去静安寺胡同读书的机会,”她嘴角弯弯,笑得十分愉悦,“而是书写一段‘一门三翰林,叔侄皆进士’的佳话。”

    二太夫人一愣,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连声道:“借四姑奶奶吉言,但愿伯彦有这样的造化。”

    “伯彦的学问那么好,二太夫人应该对伯彦有信心才是。”窦昭和二太夫人说着家长里短,用过了午膳,几个人打了一下午的牌,直到黄昏时分,没有吃多少东西的窦昭才回到颐志堂。

    窦昭问服侍她更衣的甘露:“陈先生他们今天都在干什么?”

    “陈先生和陈师傅他们出去了,段师傅在家里和几个没有出门的护卫说话。”甘露笑道,“说是要好好逛逛京都,顺带也把路认熟了,免得以后跟着夫人出去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窦昭想了想,道:“陈先生回来了,你过去一趟,跟他们说一声,过几天赵良璧会和三老爷他们一起进京,若是有谁想把家着带过来的,让他们到时候跟着赵良璧一起进京。”

    在甘露等人的心里,真定才是他们的家乡,京都再好,也不免会让人觉得孤单寂寞。如果身边多几个真定老乡,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觉得踏实。

    她雀跃地应“是”,道:“我这就去跟段师傅说去。”

    窦昭点头,却道:“这个赵良璧,我把他留在真定,原指望着东窦有什么动静,他能给我提前报个信,结果他却什么也不知道。”语气颇为不满。

    甘露有些意外。

    窦昭从来不这样说身边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只好笑道:“夫人别生气了,您先喝杯茶,消消气。”

    窦昭打量了她一眼。

    甘露目光清明,神色平静。

    窦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把这话对素心说了一遍。

    素心笑容一僵,忙笑着为赵良璧解释道:“赵掌柜那么能干,许是一时没有察觉,等赵掌柜来了,您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许,在王映雪成为妾室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窦昭和宋墨商量:“等赵良璧来了,我准备把素心和素兰的婚事都定下来。”

    正躺在大炕上看书的宋墨一下子坐了起来,道:“这么说,你同意把素兰嫁给陈核了?”

    “那也要她们自己愿意才行。”窦昭说着,笑容渐敛,“素心和素兰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小日子了。”

    “唉!”宋墨失望地倒在了炕上,“我还以为你答应让素兰嫁给陈核了呢!”

    窦昭抿了嘴笑,抚着宋墨的额头:“难道我贴身的丫鬟不嫁到颐志堂,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宋墨嘟呶着:“嫁过来了不是更好吗?”

    窦昭失笑,和他说起今天去槐树胡同的事,并道:“你能不能让钟掌柜尽快赶过来?我看三伯父他们很快就会到京都来了。”

    宋墨翻身,头枕在了窦昭的腿上,道:“别急,钟掌柜已经在路上了。”

    窦昭愕然。

    宋墨闭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窦昭继续帮他摩挲着额头,懒洋洋地道:“每年立冬,他都要到京都来和我对账,我寻思着,他这几天应该就会到了。”

    窦昭看宋墨像只大猫般舒服而慵懒地枕在自己腿上,又好气又好笑,可到底还是心疼他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继续帮他摩挲着额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

    窦昭一低头,宋墨已经静静地睡着了。

    这些日子他又是缉拿英国公府走水的盗贼,又是帮着表姐找门合适的亲事,又是到处善后,恐怕累坏了吧?

    她不由低头,在宋墨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嘴唇上清爽的余温,让窦昭一愣。

    什么时候,她已经和宋墨如此的亲昵?

    窗外寒风瑟瑟,屋里温暖如春。

    窦昭手脚轻柔拉过褡被,盖在了宋墨的身上。

    ※※※※※

    远远地,陶器重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在他回到京都后,曾多次让他从梦中惊醒的声音。

    “你说的陈波,就是他?”陶器重嘴唇有些发白地问常护卫。

    虽然是站在太湖石假山上俯视底下的抄手游廊,但抄手游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却把四周照得十分明亮。刚刚从大相国寺游玩归来的陈先生等人说说笑笑地从抄手游廊上走过,像走在太阳下,纤毫毕现,看得一清二楚。

    陶器重看见了绑架他的那个护卫,口口声声地称着那老者为“陈先生”。

    “就是他!”常护卫指着陈曲水,“我没有看错,他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那他应该就是夫人在娘家时的账房先生了!”陶器重的脸都跟着白了起来,“我去真定的时候,曾听人提起过这个人,真定的人也都知道这位陈先生。”

    如果救走世子爷的人是陈先生,那夫人……

    常护卫顿时兴奋起来,呼吸都急促起来。

    陶器重却脑子里一片空白。

    又见面了……

    以后该怎么相处呢?

    夜风吹过,呼啦啦,刺骨的寒。

    两人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我看,这件事还是禀了国公爷吧?”陶器重慢慢地道,脑子还像灌了浆糊似的,反应有点迟缓,“该怎么样,还是由国公爷拿主意好了。”

    常护卫一反常态,闻言就拉着陶器重往樨香院去。

    宋宜春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地在等陶器重的消息,见到两人连袂走了进来,他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了,急切地迎了上去,问道:“打听得怎么样了?”

    “那个陈先生,的的确确是当初那个不见了的幕僚陈波。”没等陶器重说话,常护卫抢着道,“而且陈波也的确是夫人娘家的账房,那些护卫,也是从前服侍夫人的人。”

    宋宜春脸色一白。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救走宋墨的,是这个陈波。

    而陈波身后,是窦氏。

    那么他要杀宋墨的事,窦家知道不知道呢?

    他去提亲的时候,窦家又为何丝毫不显呢?

    当初窦家的账房又怎么会在颐志堂呢?

    这个陈波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害宋墨的呢?

    陈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不可能亲自动手救走宋墨的,他又是怎样让宋墨脱险的呢?

    宋墨向来恩怨分明,这些新进来的人手里,有没有曾经救过宋墨、对宋墨有恩的人呢?

    宋宜春的太阳穴如遭重击,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

    看书姐妹兄弟们,真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段时间有点迷迷糊糊的,有两次甚至是忘了点发布,没能及时更新,昨天我以为自己在昨天更新的章节里向大家说明了今天推迟更文的时间,结果刚才上线,看到姊妹们的留言才知道自己根本什么也没有写……~~~~(>_<)~~~~……抱歉,抱歉!

    有朋友过来,今天晚上的更新会推迟到零点以后,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再次向大家说声对不起!

    ※

第三百二十章 头痛

    常护卫不由看了陶器重一眼,却见陶器重抿着嘴,眼睑低垂,一脸事不关己的漠然。

    他在心里冷笑了数声。

    常护卫最讨厌陶器重这样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明明早有了主意,却非要国公爷三催四请,才仿佛泄露天机般地说上几句,偏偏国公爷就吃他这一套,把他的话奉为佛语纶音。

    他想了想,上前两步,低声道:“国公爷,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宋宜春正是六神无主之时,闻言心生不悦,想着都这个时候了,你捣什么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皱着眉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常护卫心中一喜,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国公爷,我是粗人,别的我不知道,我就想,既然世子爷是那陈先生救走的,而且陈先生又是夫人在娘家时的账房,世子爷和夫人在成亲之前肯定认识。窦家不是曾经发生过姐妹易嫁之事吗?说不定就与世子爷有关。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济宁侯府和王家,甚至是窦家都会找世子爷算账吧?有了这个把柄,世子爷在众位公伯侯爷面前恐怕也得收敛几分……”他一面说,一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宋宜春的表情。

    宋宜春面如锅底。

    他想着宋墨和窦昭成亲之后的种种,不由得心惊。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那逆子真如常护卫所说,在成亲之前就和窦氏认识不成?要不然,他怎么那么快就接受了窦氏?还对窦氏百般维护,为了让窦氏主持中馈,不惜屡次把自己的婚事搅黄了……那,那自己岂不是上了那逆子的当?

    念头闪过,宋宜春顿时气短胸闷。

    自己本想在宋墨的婚事上压制宋墨,突然就冒出了窦氏这么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自己想早点把宋墨的婚事定下来,一切从简,世代官宦的窦家竟然毫无异议……顺利得像做梦,全如他所想……

    难道窦家早就知道宋墨干的那点事?

    否则怎么会在宋窦两家的婚事上如此的低三下四,还陪送了一抬银票给窦氏做嫁妆?

    还有陶器重。

    这桩婚事是他提起来的,调查窦氏的事也是他亲力亲为的……

    “小畜生!”他忍不住一声暴喝,目光却阴森地落在了陶器重的身上,“竟然敢在成亲之前就与窦氏‘私相授受’,最后还诓得我让他娶了窦氏,简直就是丢尽了宋家的颜面!我要请了陆家的人过来,开祠堂,好好地审审那淫/妇!”

    下意识地,他认定宋墨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而且就算是承认了,男人风流犯了错,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窦氏却不一样了,让她背个不贞节的名声,看宋墨怎么办!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不是都夸赞那窦氏贤惠吗?那就把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都请来,让她们看看那窦氏到底是什么货色,所以才说出了这种宋家开祠堂,却要把陆家的人请来说理的话。

    常护卫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陶器重却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就算不愿意承认,可连常护卫都意识到世子爷和夫人的婚事有问题,此时也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自己真的,上了世子爷的当了!

    宾主十几年,国公爷的脾气他哪里会不清楚。如果是其他的事,国公爷还能忍,这件事,国公爷绝对不会忍。所谓的开祠堂、请了陆家老太太等人来责罚窦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到时候国公爷十之八九就要把这笔账全算在自己的头上。

    陶器重不由得暗暗苦笑。

    自己又何尝想得到?!

    在来樨香院的路上,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从那家馄饨馆开始,自己就已经入了别人的彀!

    但这件事的后果,他却没有办法承担。

    至少,在国公爷怒发冲冠的时候,他不能够承担!

    不然,等待他的就有可能是身败名裂,背着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耻辱离开京都,有可能还会因此影响到子孙的声誉……

    “国公爷!”陶器重只好轻轻地瞥了常护卫一眼,低声道,“这门婚事,三书六礼俱全,如果传出世子爷和夫人婚前就‘私相授受’的谣言,只怕窦、宋两家的名声也要受损!常护卫之言确实有理,可国公爷您想想,事发之前,世子爷和夫人,一个在真定,一个在京都,是怎么认识的?夫人一介女流,怎么就指使得动身边的护卫来救世子爷?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指地语气微顿,又瞥了常护卫一眼,“夫人是怎么知道的?陈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偌大一个戒备森严的英国公府,陈先生又是怎么把世子爷救出去的?”他说完,朝着宋宜春深深地揖礼,“国公爷,您可要三思而行啊!世子爷刚刚迁了金吾卫同知,您就坐实了世子爷和夫人婚前‘私相授受’之事,您让皇上怎么想?您让窦家怎么想?您让世人又怎么想?只怕世子爷一句‘造谣’,就能让您下不了台啊!”

    宋宜春一个激灵。

    他想到皇上宣他进宫,亲口告诉他宋墨升迁的事!

    那小畜生向来手段多变,想想自己上当的事,难保他连皇上也一块给唬弄了!

    正如陶器重所言,这件事传出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说不定那小畜生正等着自己上当受骗呢!不然怎么就让常护卫发现了那个姓陈的?以宋墨的狠毒,怎么会留了姓陈的这个活口……不行,自己不能再上那个小畜生的当了……这件事还得找陶器重从长计议……可陶器重到底有没有和那小畜生暗中有什么来往呢?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陶器重却能猜到宋宜春在想什么。

    想和自己商量这件事,又怀疑自己和宋墨暗中勾结……

    他躬身,语气真挚地道:“我已是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早绝了入仕之心。这十几年来承蒙国公爷厚爱,战战兢兢,片刻也不敢大意。虽说这国公【爷】府以后是世子爷的天下,可那时候我早已老迈,辞别京都,又与我何干?古有房杜,今有孙怀!我虽不才,不敢与先贤们媲美,却也是不敢坏了士林的声誉!”

    房杜,是指唐太宗时的名臣房玄龄和杜如晦。孙怀,是指显宗皇帝时的内阁首辅——他为感谢显宗皇帝的知遇之恩,在显宗皇帝殡天之后,不顾新君的挽留,辞官回家,做了十年的书院山长。而且显宗皇帝也是有名的仁君。

    被陶器重比喻为贤君,宋宜春【露】面色渐霁,声音也温和起来:“陶先生言重了,我这也是被那小畜生给逼急了,病急乱投医!你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维护他的。有一次竟然当着东平伯说,若是那小畜生行事轻浮,让东平伯尽管去告诉皇上。唉!这哪里是在教训他?这分明是在压制东平伯啊!为了能让那小畜生顺利地接掌五城兵马司啊!我现在,养的不是儿子,是祖宗!你说这天下做爹的,有谁像我一样……”

    陶器重长长地吁了口气,可又抑制不住地腹诽。

    这天下间也没有你这样做爹的,好生生的能够支应门庭的儿子,却非要把他往死里整……不过,国公爷到底是为什么容不得世子爷呢?

    陶器重第一次在心底正视这个问题。

    宋宜春已在打发常护卫:“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声扬,等我和陶先生拿出个章程来了再说。你先下去吧!我有吩咐的时候会让人叫你的。”

    常护卫无法,不满地睃了看也没看他一眼的陶器重,低声应喏,退了下去。

    宋宜春很真诚地向陶器重请教:“你看这件事怎么办好?难道我就只能硬生生地这样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成?”

    他不禁咬牙切齿,怒形于色。

    “国公爷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窦家是否知道这件事。”陶器重知道,宋墨现在成了扎在宋宜春心中的一根刺,动一动就能让宋宜春暴跳如雷,随时失去理智地发飙,得把宋墨从这件事里拔出来,“至于世子爷和夫人在成亲之前是否认识,倒是小事——如果窦家知道这件事,他们有什么目的?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国公爷得拿个主意出来。如果窦家不知道这件事,是夫人背后有人撑腰?还是那个陈波受了谁的委托……据我所知,那个陈波和世子爷身边的严云是好友,在没有查清楚这些事之前,敌在暗,我在明,就算我们有张良计,也会吃亏的!”

    言下之意,时至今日你都不告诉我你你为什么要陷害宋墨的初衷,现在出了事,我怎么知道从哪里查起?

    你自己想办法吧!

    宋宜春欲言又止。

    陶器重见状,只好装作没有看见,径直道:“要不,就从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下手吧?特别是那些极受夫人器重的。如果世子爷和夫人曾经私相授受,是瞒不过这些人的。”

    “先生所言极是。”宋宜春精神一振,寻思起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找谁来办这件事好。

    陶器重却在想着自己在真定的遭遇。

    能把云南巡抚王又省的亲家的嫡亲孙子打得下不了床,最后倾家荡产地赔银子了事,窦氏却毫发无伤……这岂是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到的?

    当初救世子爷的人,应该就是窦氏了!

    世子爷对窦氏的尊重,也就解释得通了。

    他在国公爷身边十几年也不知道国公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世子爷,甚至连世子爷自己也没有想到,窦氏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道她有未卦先知的本事不成?

    既然她都知道了,世子爷也应该知道了吧?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陶器重觉得头痛万分。

    不找到国公爷容不下世子爷的症结,这件事始终没有办法解释,就更不要说想办法打压世子爷了!

    ※

    姐妹兄弟们,送上8月18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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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所托

    宋宜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把从窦昭贴身丫鬟、婆子身上打探消息的事交给了吕正。

    自从蒋夫人去世,英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被清洗了一遍之后,在他的安排下,吕正家的接手了上院的差事。吕正家的不仅聪明能干,而且处事圆滑。不过几天功夫,就把上院的事给理顺了。宋宜春因此把宋翰屋里的事也交给了她,宋翰屋里的管事妈妈有什么事得先禀了吕正家的才行。

    因为有了吕正家的,他这几年都没有为上院的事操过心。

    这让宋宜春既感到欣慰又有点得意。

    谁说这个家里没有了蒋氏就会乱套?

    不过是因为那时候蒋氏当家,她看不顺眼的人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他把事情都交给了吕正家的,上院还不是一样的井然有序!

    既然要从窦昭身边的人下手,这件事还得由女人出面。吕正家的对他忠心耿耿,当年事也略知一二,把这件事交给吕正家的最妥当不过了。

    宋墨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吕正恭声应“是”,回去就和老婆说了这件事。

    吕正家的听着当时就发起了脾气:“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说着,指了那道像蜈蚣般红赤赤地爬在他脸上的鞭伤,“这难道不是个教训?”

    丈夫被世子爷打伤之后,国公爷回来除了赏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之外,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而颐志堂里那些在走水时和盗贼争斗中受伤的护卫,世子爷不仅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还专程亲自上门探望,让那些没有受伤的护卫看着都眼馋起来,后悔没有当时挂点彩,也能让世子爷去家里坐坐。

    这才是真正的体面!

    吕正脸胀得发紫,闷声道:“我难道敢说个‘不’字?”

    “我又没让你去反驳国公爷的话!”吕正家的不满道,“我是让你要记得长个心眼!英国公府文有陶先生,武有常护卫,哪里就轮到我们去出这个风头?”

    自己脸上这道鞭痕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一道极难看的疤。

    像他这种贴身服侍的,需要跟着国公爷出入各种场合,若是因此吓坏了哪位贵人,可就麻烦了。国公爷绝不会再让他在身边服侍了。

    吕正心里早就隐隐有些后悔。

    自己当初难道是被鬼摸了头,明明知道世子爷是什么性子,怎么就敢上前去阻拦?

    他不由抱着头坐在了炕上。

    吕正家的何尝不知道丈夫的担心,她温声安慰着吕正:“夫人虽然只主持了几天的中馈,可一看就是个事事都心中有数的,她身边两位最得意的姑娘素心和素兰,一个文静,一个活泼,却都不太好打交道,想从她身边的人嘴里套出什么话来,是绝不可能的。与其打草惊蛇被夫人发现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国公爷问起来,只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就是了。若是能因此让其他的人来查,岂不更好?”

    吕正有些犹豫。

    吕正家的道:“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国公爷起疑的。”

    第二天,她就让小丫鬟去花园里摘了几朵山茶花,亲自送去了颐志堂。

    “后花园的山茶花开得好,送几朵给夫人身边的姐姐们戴!”她向颐志堂的婆子解释着,顺手送了几个婆子几朵山茶花。

    夫人并不禁止英国公府的丫鬟婆子过来串门,却不允许这些人随意进出颐志堂,更不允许她们在颐志堂里随意走动。

    婆子们接了吕正家的送的花,领了吕正家的往上房去:“夫人养在真定的花草送过来了,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娘都在小花园里帮夫人侍弄花草呢!”

    吕正家的很是意外:“夫人养在娘家的花草?”

    “是啊!”婆子笑道,“有好多呢!拉了七、八辆大车,什么花都有,把小花园都堆满了。还好搬了部分冬天能够移植的花木,又有世子爷连夜让人帮着搭棚子,不然可就麻烦了。”

    吕正家的心中一跳,笑道:“世子爷还管这些事啊?”

    她记得宋墨从前是从来不管这些的。

    “是夫人的事,世子爷怎么会不管?”婆子笑着,两人拐过正屋耳房的夹巷,吕正家的一眼就看见了和窦昭并肩站在抄手游廊里说话的宋墨。

    宋墨眼眸含笑地望着窦昭,听得十分认真,仿佛这世间没有比聆听窦昭说话更重要的事了。

    吕正家的眼皮子跳了跳。

    已有丫鬟指着吕正家的向窦昭禀告。

    窦昭望了过来,目光清亮,表情温和。

    吕正家的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称着“世子爷”、“夫人”。

    窦昭笑着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道:“难得你这么有心。甘露,赏吕正家的一个封红。”

    吕正家的谢了又谢。

    宋墨伸手扶了窦昭:“外面太冷了,还是进屋去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在这里看着。”

    “一起进屋去吧!”站了这一会,手炉都冷下来了,窦昭笑道,“有素心在这里,我很放心。”

    宋墨就问:“舅母那边的东西都置办齐了吗?我看着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你们也别到处跑了,要什么,让那些掌柜的把东西送家里来挑好了。”

    窦昭笑盈盈地应着“好”,和宋墨并肩出了小花园。

    甘露笑着接过了吕正家的手中的山茶花,热情地邀请她:“妈妈去我屋里喝杯热茶吧!”

    吕正家的笑着连声道谢,抬头却看见园子的角落里堆了一片山茶树,各式各样的花朵,或娇艳欲滴,或繁复美艳,或清雅高贵,再看她捧的几朵,红色的复瓣黄色的芯,简单得有些单薄。

    她不由有些脸红,心里暗暗埋怨几个摘花的小丫鬟办事不尽心。

    甘露却像没有察觉似的,殷勤地招待着她,跟她介绍这、介绍那的,还亲自把她送出了颐志堂。

    素绢就掩了嘴笑,道:“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甘露长吁了口气,道,“应酬这种人,真是累死人了!”然后问道,“世子爷还在夫人屋里吗?”

    素绢点头。

    甘露笑道:“那我等会儿再去回禀夫人那吕正家的都和我说了些什么话。”

    素绢就笑道:“也好,你先帮我们搬花去。”

    甘露呻/吟一声,苦脸道:“能不能不去?”

    “可以!”素绢道,“那我们今天的衣裳就都交给你洗了!”

    甘露忙道:“那我还是去搬花吧!”

    素绢咯咯地笑。

    两人斗着嘴去了小花园。

    正屋内室,宋墨脸色不虞,道:“你不用看我的面子,这些人再来,你直管叫了护卫把人给扔出去。”又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父亲这样抬举这些仆妇,也难怪家里乱七八糟的。”

    “哪里就有你说的这样不堪?”窦昭笑道,“我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你还怕我被人欺负不成?吕正家的不是管着上院的事吗?我是想,她若是常来颐志堂,我正好可以向她打听二爷的日常起居。毕竟是小孩子,若是他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我们也可以帮着看顾一二。她想来,让她来便是了。”

    说到底,窦昭全是为了他。

    宋墨神色微凝,道:“要不,我跟陆老夫人说一声,请她老人家出面,让父亲把主持中馈的权力正式交给你……”这样,窦昭就能名正言顺地过问宋翰的事了,何必还要让那些仆妇在她面前猖狂?

    “内院的事,还是用内院的办法解决吧。”窦昭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往年是因为家里没有主母,难道今年的春宴国公爷还让大伯母主持不成?就算国公爷想,大伯母敢来吗?”这本是她的责任,她不能把它推给宋墨,让宋墨为她出头。宋墨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但宋墨的态度,还是让她心生暖意。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世子爷、夫人,钟掌柜到了!”

    “这么快?”窦昭讶然。

    宋墨笑着打趣她:“向我要人的时候,催着快点来。现在人来了,你又嫌他来快了。你可真不好伺候啊!”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道:“还是把陈先生请过来吧!这件事你不好亲自出面,交给陈先生最好。”

    窦昭同意。

    宋墨安排钟秉祥和陈曲水见了面。

    钟秉祥被宋墨快马加鞭地从广东叫来,就只是为了拜见新进门的夫人,他心里已经清楚了窦昭在宋墨心目中的分量。宋墨安排他帮着窦昭代管一段时间的陪嫁,他虽然觉得宋墨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以商贾特有的精神欣然接受了宋墨的安排,并笑着请宋墨示下:“我是先帮着夫人整理账目还是先和严先生对账?”

    “先对账!”宋墨道,“夫人那边,需要你带一把的人还没有到京都。”

    如果人到了京都,是不是先帮夫人整理账目呢?

    钟秉祥笑着应“是”,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接下来的几天,宋墨都忙着和钟秉祥对账。

    英国公府的一些管事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和宋宜春对账。

    英国公府今年的收益虽然比不上前几年,可也不算太差。

    可宋宜春一想到宋墨手中的那十三间商行,心口就觉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

    如果没有这十三间商行,他有这个资本和自己做对吗?

    宋宜春顿时心浮气躁,呼喝着新提携的贴身随从曾五:“去!看看世子爷都在干什么?”

    曾五连滚带爬地出了樨香院的正房,叫了个小厮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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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有点凌乱,把后面半章重写了,耽搁了时间……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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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气极

    小厮回来禀道:“世子爷在对账。”

    曾五抬起脚就给了小厮一下:“我还不知道世子爷在对账啊?!世子爷在和谁对账?什么时候开始对的账?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怎样?你就不会动脑筋打听打听?真是桐油灯盏,拨一下亮一下!”

    小厮捂着被踢疼了的大腿,喃喃地道:“连国公爷都不知道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是多少,我,我怎么会知道?”

    “说你蠢,你还敢回嘴!”曾五又给了那小厮一脚,“你不会去看看世子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难怪当了几年小厮也没个长进!还不快去再打听清楚!”

    小厮不敢回嘴,一瘸一拐地去了颐志堂。

    曾五掸了掸衣袖,在心里嘀咕道:我又不是吕正那蠢货,竟然还送上门去给世子爷打呢!

    想到吕正从今往后就只能在账房里混吃等死了,他无端端地心里一阵踌躇满志,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去,给我沏杯大红袍来。”

    那丫鬟白了他一眼,道:“大红袍是贡品,得了国公爷吩咐了才能取用。”

    曾五冷笑:“就是国公爷要喝大红袍。你要不信,去问国公爷好了。”

    丫鬟涨红了脸,就算明知道他是狐假虎威,却也不敢真的去问国公爷,只得低着头去茶房给他沏了壶大红袍。

    他坐在茶房的太师椅上慢慢地品着茶,学了乖的小厮这次回话总算是言之有物了:“来的是广东十三行的大掌柜钟秉祥和各田庄的庄头,已经对了五天的账了,世子爷很高兴,昨天晚上还在醉仙楼设宴,款待了钟大掌柜和那些庄头。”

    曾五听了有些走神。

    从前英国公府和颐志堂没有分家的时候,钟大掌柜每年从广东来京都对账,都会给他们这些丫鬟、小厮带点小东西,就是在东大街的当铺里,也能当一两银子。可自从颐志堂的人不和英国公府的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以后,他们再也看不到钟大掌柜的东西了。

    都便宜颐志堂里的那帮狗东西了!

    他又妒又羡。想起有一年,吕正拿了二百两银子托钟秉祥带到广东去入股,到了第二年,二百两银子就变成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他看着,当时就动了心,只可惜手里没有银子,也不过只能暗自垂涎一番罢了。可现在……昨天跟着国公爷去醉仙楼应酬,那个总兵赏了自己五两银子;前两天国公爷要吃芝麻糕,他跑了趟腿,落了二钱银子……他这才刚服侍了国公爷七、八天而已,手里已经得了十来两银子,虽然比不上吕正,可也不算少了,不如也托了钟秉祥去入那个什么股好了……

    只是不知道钟秉祥现在还愿不愿帮这个忙?

    他思忖着,去了宋宜春那里:“世子爷正和广东十三行的钟大掌柜对账,其他田庄的庄头也都到了。虽说不知道颐志堂今年的收益如何,可听说世子爷高兴得很,昨天还请了钟大掌柜等人在醉仙楼喝酒。”

    宋宜春正和天津卫的庄头说话:“屯口的山林去年都有两千两银子的收益,怎么今年只有八百两?”

    听了曾五的话,他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而且还止不住地蹭蹭往上直冒。

    他拿起账本就砸在了天津卫庄头的脑袋上:“蠢货,问你话也不会答,要你干什么?”

    突然一下,把天津卫的庄头吓得腿如筛糠,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国公爷息怒!去年风调雨顺,今年夏天刮大风,有些树被吹得连根拔起——今年的树没有去年的多,收益也就没有去年的多。”

    凭什么他的山林就刮大风,宋墨的十三行就风平浪静,一年四季连个龙卷风也没有?!

    宋宜春脸色铁青铁青的,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从陶器重的脸上瞥过——陶器重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宋宜春本是多疑之人,看着心中一突,张嘴就喊着“来人”,指了天津卫的庄头,“把我给这个满口胡言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看他说不说真话!”

    天津卫的庄头一听,吓得瘫软在地,哭着喊着直求饶:“不是大风!不是大风!是小的想在国公爷面前讨好,去年把能卖的树都卖了,今年只剩下些小树苗,卖不出价来……我真没说谎!国公爷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刘大,他最清楚不过了。”

    刘大是天津卫从前的庄头,宋宜春不满意天津卫的收益,贴身的小厮就推荐了自己的表哥,他看着这人说得头头是道,就用他替换了刘大……没想到却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

    他气得直发抖,上前又踹了那庄头几脚:“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庄头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满脸惊恐地往外跑去。

    陶器重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

    宋宜春醒悟过来,忙命身边服侍的:“把那家伙给我捆了丢到柴房里去,不把账目交待清楚了,就直接送衙门。”

    候在护外的几个护卫一拥而上,把庄头给拖走了。

    曾五看得直缩肩膀。

    宋宜春也没有了继续对账的心情,挥挥手,把人都赶走了。

    国公爷说风就是雨,他得趁还在国公爷身边的时候攒点银子才行,就算是将来落魄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

    曾五想了想,叫了个心腹的小厮:“你去看看钟大掌柜在干什么。”

    小厮悄然而去。晌午的时候来给他回话:“钟大掌柜的账都对完了,每天只在偏厅里和人说话聊天,世子爷在和几个田庄的庄头对账。”

    曾五决定现在就去见钟秉祥,如果等到晚上,只怕人还没有见着,自己却被颐志堂的人五花大绑地交给了国公爷。

    颐志堂的门房似笑非笑地将他拦在了门口:“曾五爷这是找谁呢?我们帮您通报一声吧?您可是贵客!”

    曾五可不敢在颐志堂的门房面前摆谱,谄媚地笑道:“看哥哥说的,我算什么贵客?不过是个在国公爷面前跑腿的……”他好话说了一大筐,见那门房神色微霁,这才说明了来意。

    门房的正准备帮他通禀,就看见钟秉祥和陈曲水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曾五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他下意识地就想躲开,急急地说了句:“既然钟大掌柜有客,那我等会儿再说。”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可当他转过树林边,立刻打住了脚步,想也没想,钻进了林子里。

    透过人高的灌木丛,曾五看见钟秉祥和陈曲水站在颐志堂大门的台阶上,朝着他跑开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又笑吟吟地说起话来。

    不一会,有马车驶了进来。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

    钟秉祥和陈曲水看见,迎了上去。

    陈曲水给钟秉祥引荐那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恭敬地给钟秉祥行礼。

    钟秉祥忙携了那男子,笑着和陈曲水说着什么。

    青年男子身后的马车上跳下来五、六个小厮,抬下好几口香樟木箱子。

    陈曲水、钟秉祥和那青年男子朝颐志堂走去。

    几个小厮抬在箱子跟在后面。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颐志堂的侧门。

    曾五的眼睛珠子飞快地转着,他抄了条小路出了英国公府,装着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靠近了停在颐志堂旁的马车,好奇地问正在给马顺毛的马车夫:“咦,你们是哪个府的?怎么停在这里?”

    马车夫说着一口方言:“我们是从真定来的。赵掌柜吩咐歇在这里的。”

    真定?

    夫人的娘家!

    曾五想到窦昭陪嫁里的那两箱子银票,再想到那抬进去的几口箱子,不禁哆嗦起来,还想再问,却看见颐志堂的门房提着个茶壶拿着几个茶杯朝这边走过来,他忙支吾了两声,又钻进了旁边的树林,横冲直撞地跑进了樨香院的花厅。

    “国公爷,国公爷!”他故【作】意咋咋呼呼地喊道,“我看见颐志堂来客人了!”

    宋宜春愠道:“喊什么喊?一点规矩也没有!”

    曾五忙整衣端容恭谨地行礼。

    宋宜春这才道:“出了什么事?”

    曾五上前几步,低声道:“国公爷,刚才我准备去打听打听颐志堂对账的事,谁知道从前住在颐志堂的那个陈先生带着钟大掌柜迎了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进去,那男子还带了好几口箱子过来。”

    宋墨是被救走的,英国公府目前为止只有宋宜春、陶器重和常护卫知道。曾五只是觉得陈曲水的出现有点突兀和诡异,并没有想到其他。

    宋宜春神色骤变:“陈波和钟秉祥一起迎了个青年男子进去?”

    曾五眼底飞逝过一丝狡黠,道“我也打听清楚了,那男子姓赵,是从真定来的,是夫人的娘家人……那几口箱子,都是香樟木的,就是一般用来放书、放银票的,能够防虫的那种香樟木箱子。”

    宋宜春也想到了窦昭陪嫁里的那两箱子银票。

    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窦家,到底想干什么?

    宋宜春叫了陶器重过来。

    陶器重颇为头痛地道:“国公爷不如请了世子爷来问清楚——如果那几口箱子里装的是银票,以世子爷的为人,定然是不会否认的。如果我们派人去打听,却未必能打听得到。”

    什么叫“未必能打听得到”?

    宋宜春气得嘴都歪了,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吩咐陶器重:“你去请了世子爷过来!”

    这可真是谁出的主意谁去办!

    陶器重苦笑。

    钟秉祥却是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指着摆在花厅正中的几口香樟木箱子,张口结舌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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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插曲

    赵良璧道:“这是夫人名下的产业清单和这几年来的账册。”他然后对宋墨解释道,“三老爷带着我们是早上卯正时分进的城,先去了槐树胡同给二太夫人问安,用过午膳,去了静安寺胡同。七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在静安寺胡同对账。可三老爷说,夫人既然看得懂账册,这些产业又在夫人的名下,还是到英国公府来对账。有什么不清楚的,夫人也可以直接问三爷。就让我所清单、账册和随行的女眷都带了过来,并让我请世子爷和夫人示下,定个对账的日子。”

    他有句话没有说。

    除上了以上的缘由,三老爷和二太夫人商量在什么地方对账的时候,二太夫人还曾说过一句“也好给世子一个交待”的话。

    他觉得这句话将二太夫人趋利避害表现的淋漓尽致,真是给夫人丢脸,所以他隐瞒下了这句话。

    宋墨望着香樟木箱子上贴着的封条,微微一笑,道:“那就依三老爷所言,在颐志堂的花厅对账吧!”又道,“三老爷和三爷在哪里落脚?我和夫人是晚辈,理应前往拜见才是。”

    赵良璧忙道:“三老爷和三爷都歇在了槐树胡同。”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宋墨在心里腹诽着,吩咐陈核去给槐树胡同下个贴子:“明天一早我就和夫人去拜见三老爷和三爷。”随后问,“夫人在干什么?跟夫人也禀一声。问问夫人的意思,什么时候对账好?”

    陈核笑着应声而去,亲自去了内院禀告。

    窦昭正接着段公义母亲的手说着话:“段师傅对我有救命之恩,您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您能够安安心心地在颐志堂住上,我这心里才能落定。您可千万不要和我说那些客气话,吃穿用度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不习惯的,只管跟素心说,”她说着。喊了素心一声。向段老太太引荐自己身边的丫鬟,“她要是不在,您就找素兰,找甘露、素绢。让她们去办……”

    “这可使不得!”段老太太忙站了起来。“怎么能劳动夫人身边的几位姐姐呢?”

    “您老这样说就不对了。都是你的晚辈,有什么劳动不劳动的。”窦昭知道老年人离乡,都特别的不习惯。只有家里安稳了。那些护卫才可能真正安下心来帮她做事。

    两人正说得高兴,陈核过来了。

    他恭敬地把宋墨的话禀了窦昭。

    窦昭想了想,道:“明天去拜见了三老爷和三爷,后天就开始对账吧!”

    陈核笑着退了下去。

    窦昭又和陈晓风等人家眷说了几句话,想着她们一路风尘地赶过来,都很疲倦了,亲自扶着段老太太出了垂花门。

    段老太太见着儿子的时候不免感慨:“难怪你在京都的大师兄几次请到兵部做教头你都没有应答,夫人待人可真是有仁有义!”

    段公义嘿嘿地笑。

    段老太太就叮嘱他:“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你虽对夫人有恩,可当初夫人可是付了赏钱给你的,这些年又对你照顾以加,若说有恩,也相互抵消了。你切不可居功自傲、持恩以挟……”

    说了一大通告诫他的话,听得段公义哭笑不得,连声称“好”,花了半天功夫才把母亲劝得去盥洗休息。

    而窦昭送走了段老太太之后,换了件衣裳,见了赵良璧。

    赵良璧先送上了崔姨奶奶和红姑给她做的衣裳鞋袜,说了崔姨奶奶的近况,这才将窦昭走后家里的琐事一一地告诉窦昭。

    窦昭一边听,一边观察着素心。

    她发现在自己和赵良璧说话的半个时辰里,素心给自己和赵良璧续了六次茶。

    窦昭不由嘴角微翘,知道赵良璧晚上想在落脚在笔墨铺子,和崔十三,田富贵好好地聚一聚,窦昭没有留他,让素绢留下来值夜,就去安排宋墨的晚膳。

    宋墨看着餐上有道香酥鸭,知道窦昭又下厨了,笑道:“让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天气这么冷,小心冻了手。”

    窦昭笑道:“她们哪有我做得好吃?”

    “那倒是。”宋墨有些后悔。

    他喜欢看窦昭围着他团团转的样子,就想着法子让窦昭服侍他。窦昭有一天做了这香酥鸭,他吃着好吃,第二天让灶上的婆子做了一次,却怎么吃也没有窦昭做得好吃,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谁知道窦昭却记在了心里,隔三岔五的让灶上做,又发现灶上做得没她好吃,教了厨娘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厨娘做出来的总是差点火候,窦昭也懒得找原因了,索性自己动手,兴致好的时候就给他做一次。

    谁知道窦昭这么会照顾人,他只重点了一次菜,她就记在了心里。

    宋墨暗暗嘀咕着,可心里却像块糖似的,怎么也化不开。

    他挨着窦昭坐下,笑道:“大冬天的,总吃什么香酥鸭啊!做点米酒汤圆吃好了!”

    窦昭挑了挑眉,斜睇着他:“你确定?”

    宋墨一下子不敢确定了。

    窦昭扑哧地笑:“你连驴打滚都不吃,你吃汤圆?”

    宋墨噎住。

    他只是不想让窦昭操劳,想换个做起来最简单的吃食,转移一下窦昭的视线。

    窦昭咯咯笑,笑得像个孩子。

    这个家伙,就是贴体人也弄得这么婉转。

    不过,她从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以至于她的好意并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两世为人,让她多了几分坦荡,少了几分拘谨,她这才开始学会拒绝别人。

    窦昭亲自给宋墨盛了碗汤,愉悦的笑意从眼底一直到心底。有着浓浓的暖意:“快喝汤,小心凉了不好喝了。”

    宋墨闷头喝汤。

    窦昭静静地吃饭,可不知怎地,眼睛就舍不开离开对面那个昳丽的少年,不时地抬起头来要看他一眼,心情就又像柳絮般地飞扬起来。

    宋墨有些恼怒,瞪了她一眼。

    窦昭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还笑,还笑。”宋墨恼羞成怒地去了书房。

    一旁服侍他们吃饭的甘露吓得脸都白了。

    “没事。”窦昭安慰了她几句,径直去洗漱了一番。

    宋墨还在书房里。

    难道真生气了?

    窦昭寻思着,让甘露沏了壶毛尖。亲自端去了书房。

    宋墨正歪在临窗的炕上看书。见窦昭端了茶进来,很是意外。

    窦昭坐在了炕边,将茶递了过去,笑道:“还生气呢?”

    宋墨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彩。掀开了褡被。恶狠狠地道:“进来!陪我看书,我就原谅你!”

    窦昭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宋墨的恶意,反而觉得他有些色厉内荏。

    她强忍着笑意。换了外面的褙子,温驯地躺在了他的臂弯,柔声问他:“看什么书呢?”

    宋墨立刻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道:“《文华大训》。免得皇上问起来,我一无所知。”

    窦昭不由半支了身子,道:“纪家表哥好像参与了撰写。”

    宋墨跟着坐了起来,靠在了炕头,翻到扉页,指了纪咏的名字,道:“在这呢!”

    窦昭看了一眼,问他:“都写了些什么?”

    “皇上早年间训斥大臣的话。”

    “啊!还有这种书。”

    “怎么没有。”宋墨不以为然地道,“我在御书房里还发现过一本太宗皇上写的诗集。”

    窦昭看宋墨的样子,就知道那诗集了水平了。

    “不知道是谁想得这主意。”窦昭靠在宋墨的肩膀上,“这以马屁拍的,可真叫响亮。”

    宋墨撇嘴:“梁继芳。”

    “不会吧!”窦昭惊讶,“不是说他耿直狷介吗?”

    “那也要看是对谁?”宋墨说着,捏了捏窦昭吹弹欲破的面颊,“也就骗骗你这小妞了!”

    “什么小妞!”窦昭娇嗔道,“我比你还大一岁。”

    “那姐姐好了。”宋墨说着,丢了书,抱着窦昭滚到了炕上,咬着她的耳朵喊着“姐姐”。

    “快别闹了!”窦昭咯咯地笑,推搡着宋墨,“痒……”

    宋墨放开她,温柔地亲着她的额头。

    外面,寒风吹打着窗棂,呼啦啦直响;室内,热情如火,直灼人心。

    直到窦昭向宋墨求饶:“甘露他们都在外面,等会好不好?”

    把窦昭吃干抹净了一遍的宋墨已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奸诈地决定压制住此时的热血沸腾换取等会更旖的风光,“嗯”了一声,翻身躺在了一旁。

    窦昭松了口气。

    这要是让宋墨闹起来,等会颐志堂的人还不得都知道了。

    她起身想喊甘露打些水来,欺霜寒雪的美肌,玲珑的曲线尽数映入宋墨的眼帘。

    宋墨长臂一伸,重新把窦昭揽进了被子里。

    “等会再叫她们。”宋墨的手握住了她胸前沉甸甸的果实,“我们说会话。”

    有这样说话的吗?

    窦昭啼笑皆非。

    宋墨已道:“你小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咦!”窦昭讶然。

    宋墨笑道:“我小的时候,每天到这样的冬天,都会躲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给我们讲女蜗、伏曦的故事,屋子中央放个大火盆,埋在灰里的馋豆噼里啪啦蹦得到处都是……”

    被子里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重,窦昭却被宋墨语气中的轻松愉快所吸引。

    她安静下来,想着自己小时候。

    前世,她腰杆挺得笔直,盘坐在炕上做针线。

    这一世,她懒洋洋地躺在被子里,看着丫鬟们做身姿挺得笔直地做针线。

    她笑:“做针线!”

    “好好地想,不许敷衍我!”宋墨俯身望着窦昭,霸道地道,“难道就不堆个雪人,打个雪仗,或是和丫鬟们在雪地里跑一跑?”

    姐妹兄弟们,先贴上草稿,等会捉虫虫。

    o(n_n)o~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余韵

    窦昭仔细地想了想,道:“还真没有。”

    宋墨有些傻眼。

    窦昭笑容温柔,轻声道:“我小时候和崔姨奶奶住在庄子上,我是丧母的长女,崔姨奶奶又是姨娘出身,生怕我被别人笑话,所以在女工针黹上对我要求特别的严……”

    宋墨很是困惑。

    他得到的消息,是崔姨奶奶和窦昭在真定一起生活,怎么窦昭反说她跟着崔姨奶奶在田庄里生活?

    宋墨想到那几大箱子账册。

    窦家就是算是再富有,岳父就算是没有儿子,窦家也不可把这么多的产业记在窦昭的名下。

    当年王又省的女儿进门,恐怕不仅仅是妾室扶正这么简单吧?

    那时候窦昭应该只有两、三岁,是谁在照顾她?

    这些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宋墨望着窦昭浅浅微笑里流露出来的些许苦涩,心里非常的后悔。

    他在窦昭的事上太过爱惜羽毛,以至于因为要做那谦逊君子,对窦昭的事全都一知半解的,结果说错了话,提起她的伤心事来……

    “寿姑,”宋墨贴着窦昭的脸,“我们家针线上有婆子,你要做什么,吩咐她们就是了。要是她们的针线你不如意,我就找几个宫里针线局出来的到家里来做活。你以后别做针线了,对眼睛不好。”然后想到窦昭的针线都是为自己做的,又道,“我的衣裳多的是,穿也穿不完。等过几天我交了差事,就陪你去西山赏雪去。”

    他所说的差事,是指督促五城兵马司的人缉拿英国公府走水的盗贼。

    柔情如水般荡漾在窦昭的心里。

    宋墨这是在心疼她吧?

    前一世,济宁侯府里里外外都只能靠她一个人,她去哪里都丢不开手,成亲后唯一一次离开京都,是妥娘病逝,她去奔丧。就是在那样天崩地裂般伤心欲绝的情况下,她还得带着茵姐儿出行……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宋墨。

    那样个清冷的人,骨子里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现在却将她拥在怀里,因为怜惜她,连不让她做针线这样不求妇工的话也说了出来。

    窦昭不由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好像这样,她就能温暖宋墨的冷漠一般。

    她从前不想嫁人,还有个羞于细想的原因。

    一女不嫁二夫。

    可上一世的记忆还残留在她的脑海里。

    她虽然不想再和魏廷瑜做夫妻,却不能否定她曾经做过魏廷瑜的妻子,她又怎能毫无芥蒂地和别的男子一起生活呢?

    和宋墨在一起的时候,她很是矛盾。

    理智告诉她应该忘记过去,可情感上却又难以控制地感觉到羞赧。

    特别是宋墨对她的身体表现出特别的迷恋时,那种感觉犹为强烈。

    对前世,她不以为意。

    这一世,这一刻,却突然有些庆幸。

    如果宋墨喜欢,她为什么要矫情?

    就算她上一世是魏廷瑜的妻子又怎样?

    这一世,心疼她的人是宋墨!宠溺她的是宋墨!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是掌中珠的人是宋墨!

    只要宋墨喜欢,她又何乐而不为?

    “砚堂!”窦昭咬着宋墨的耳朵,任唇齿间的气息热气腾腾地打在他的脖子边,“那我们说好了,若是下了雪,你要带我去西山看雪,你可不能食言……”

    窦昭第一次这样和他说话。

    娇娆得像个花精。

    宋墨哪里还把持得住,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身体的亢奋直指她的花蕊。

    如果是往日,窦昭十之八、九会红着脸推搡着他,又羞又恼地说着“别这样”,可这一次,窦昭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修长的大腿,柔若无骨地缠上了他……他立刻感觉到了她的湿濡和火热……他还知道,前面有会让他窒息的密实和紧致……

    刚才还让他别闹,转眼间却缠上了他。

    “寿姑!”虽然不知道窦昭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可宋墨从来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作对,他纵身跃入那灼热的花海中……

    太用力。

    窦昭觉得有些痛。

    但她还是放开了怀抱,容纳着他的放纵。

    “寿姑!寿姑!”宋墨身体火热,她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窦昭喜欢这样的宋墨。

    热情,恣意,肆无忌惮。

    她的身体跟着燃烧起来……她在他怀里喘息、挣扎。

    宋墨正是心醉之时,但还是支了身子,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窦昭轻轻地喘着,一翻身,将全身放松的宋墨压在了身下,“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她笑望着他,春水般的眸子波光盈盈,骑在他的身上缓缓地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展现着她如山川般秀美玲珑的曲线……

    宋墨倒吸了口冷气。

    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坠入了仙境。

    “你这妖精!”他不耐烦地坐了起来,扶着她的腰肢,大力地套弄起来。

    窦昭这下子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了。

    她不由抓了他的肩膀,脸色也有些发白。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宋墨立刻慢了下来,温声问她:“不舒服?”

    窦昭“嗯”了一声,依在了他的肩头……身体渐渐又热了起来……宋墨忍不住又轻狂起来……窦昭身子一紧……宋墨只好又慢下来……如此往复几次,还是宋墨服侍着窦昭……

    宋墨忍不住笑:“真是娇气!”

    窦昭恼羞成怒。

    宋墨忙哄着她:“我知道,你是想让我高兴。”然后密密地吻她。

    窦昭把脸躲在他的脖边,扑哧地笑,又含着他的耳垂妩媚地问他:“那你高兴不高兴?”

    那潋滟风情,让宋墨心里砰砰乱跳。

    窦昭就揽了他的脖子,仰着头问他:“那我给你生个女儿可好?”

    雪白酥胸上的一抹桃红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

    窦昭咯咯地笑。

    宋墨回过神来,又好气又好笑地“啪”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顺势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窦昭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肿胀……还有他在她身体里掀起的狂风雷雨……从前种种仿若都被风吹散了去……

    从今以后,她就是宋墨的妻子!

    她要为宋墨生儿育女,她会和宋墨一起教养儿女,她会做一个好母亲,一个好妻子……

    窦昭紧紧地抱住了宋墨,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随着他的节奏呻\吟着……

    ※※※※※

    昨夜的一场冬雨,打落了枝头最后的几片叶子,让院子里一片狼藉。

    陈嘉站在庑廊下,任清晨的冷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他问垂手恭立在他面前的虎子:“你真的没有听错?”

    虎子有些委屈:“陈大哥,我真的没有听错!这个事真定的人都知道,庞家的少爷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因为这个,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据说他们家的谢媒礼都开到了五百两银子。”

    陈嘉听着一乐,道:“不如我们做了这买卖如何?买个扬州瘦马,然后当成清白人家的姑娘嫁过去,赚了那五百两银子……”

    “陈大哥,您别开玩笑了!”虎子嚷道,“庞家和王家可是姻亲!”

    陈嘉却突然沉默下来。

    世子爷知不知道他娶了如此一个悍妇呢?

    他吩咐虎子:“你再去趟真定,想办法打听清楚,英国公府有没有人去过真定?”

    如果有人去过,世子爷肯定知道自己娶了个怎样的妻子……他还能对窦氏如此的看重,可见窦氏是如何的厉害了!

    ※※※※※

    颐志堂内,窦三爷窦秀昌则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透过镶着玻璃的窗户朝外望。

    他们来京都的第二天,英国公世子就和窦昭去了槐树胡同,窦世枢还特意请了一天的假在家里作陪,窦昭也没有客气,让他们隔天来英国公府对账,窦世枢没有拒绝……这让窦秀昌不禁暗暗猜测窦昭和槐树胡同的关系。

    赵良璧走了过来,指了其中的一项支出笑着问道:“三爷,这笔款子注明是没有收回来的,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您还记得不?会不会是和其他的账记到一起去了?”

    窦秀昌抬头。

    花厅东边由钟秉祥领着七、八个颐志堂账房的好手打着算盘,在核对账目,并没有谁多看他们一眼。可窦秀昌敢打赌,这些人的耳朵只怕全都支楞着,就等着他交待这笔款子的去向了。

    窦秀昌下了炕,从箱子里翻出一本写着大红“廿廿”的账册,翻到其中一页,道:“这笔款子四妹妹发话,给免了。”他指着签了窦昭的名字,盖了窦昭印章的纸角给赵良璧看。

    赵良璧笑着应了一声,在账册上做了个印记,回了花厅的东边。

    算盘声更密集了。

    窦秀昌长叹了口气。

    对账,如同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人兵刃相见。

    三叔父恐怕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所以端着长辈的架子把自己推到了英国公府的吧!

    他重新在炕上坐下,悠闲地喝着茶。

    ※※※※※

    宋宜春却有些坐不住了。

    窦秀昌是晚辈,又是窦昭娘家的人,来英国公府,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宋宜春问个安。

    宋宜春倒是把长辈的款摆得十足,和窦秀昌说了几句话,就直接问窦秀昌来干什么。

    关于这件事,窦家早就商量好了。

    窦秀昌不紧不慢地道:“我七叔父心疼四妹妹,决定给四妹妹再添些陪嫁。我受了七叔父之托,把陪嫁交给四妹妹。”

    这就是没有儿子的下场!

    宋宜春当时在心里冷笑了几声,说了堆客气的话,端茶送了客。

    可没想到这都过去五、六天了,账目还没有交接清楚。

    他也派人去打听过。回来的人都说,七、八个人在花厅里打算盘,忙得连口水都没功夫喝,真的是在对账。

    是什么账,要对这么长的时间?

    就是英国公府,也不过对了五、六天的账。

    宋宜春叫了曾五来:“你去打听打听,窦家到底给夫人添了多少嫁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交接清楚?”

    ※

    姐妹兄弟们,今天的内容不太方便在单位写,嗯,所以推迟了很多……~~~~(>_<)~~~~

    PS:错字什么的,要明天才能捉,大家先将就一下。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吐血

    曾五脸色阴晴不定地跑了回来:“国公爷,颐志堂真的在对账,一直都在对账,据说全是夫人的添妆。”

    宋宜春的脑袋“嗡”的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他一跳三尺高,一句话没有说完,自己先愣住,“那得多少添妆……”

    “国公爷,”陶器重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他忧心忡忡的,并没有注意到室内的异样,而是皱着眉道,“我听说窦家给夫人又添了些嫁妆,按道理,添妆的单子应该交给您才是,怎么窦家却将添妆悉数交给了世子爷?还派了窦家三爷和世子爷交接……这,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宋宜春听着眼睛一亮。

    自己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

    他可是宋墨的父亲、窦氏的公公,窦家既然给窦氏添妆,怎么能绕过他去?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两家不说清楚,宋家就算强占了窦氏的陪嫁,窦氏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谁让你的添妆不过明路的呢?

    “你们快去把世子爷请来!”颐志堂这两年被宋墨经营得像铁桶一样,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他都很难打听到颐志堂的消息,有时候甚至会被颐志堂误导。他有心在这上面花功夫,却苦于没有能主持大局的人,而且也太花银子了,只怕他每年得要拿出一半的收益来,这不免让他心疼肉疼的,一直下不了决心,“我要亲自问世子,难道他还敢隐瞒不成?他就不怕我到时候不承认这些添妆?”

    陶器重暗暗点头。

    这件事太重要了!

    窦家就算是在夫人嫁进来之前不知道国公爷和世子爷的矛盾,现在恐怕也知道了,却又拿出大笔的银子给夫人添妆,是什么意思?

    是帮着世子爷压制国公爷?还是暗示国公爷夫人背后有北楼窦氏?

    世子爷现在已得到了皇上的支持,如果再通过窦阁老得到那些臣子的支持,国公爷以后前程堪忧。

    但仔细想想,这又不合情理。

    窦家若是有心,完全可以让窦阁老出面和国公爷谈一谈,又何必平白拿出这么多真金白银来给夫人造势?

    这真是件让人都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的事。

    不如当面问问世子爷,也许会有所发现——窦家又不傻,不可能像个平白无故既不要名又不要利地送银子给世子爷。

    曾五地傻怔怔地在那里琢磨:夫人有多少银子啊?

    世子爷怎么就娶了这么个金银堆起来的人儿呢?

    难怪夫人打赏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

    那些跟在夫人身边服侍的,得占多少便宜啊?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一时间,樨香院正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北风刮过的呼啸声。

    不一会,宋墨来了。

    可宋墨不是一个人来的。

    和他同来的,还有宁德长公主的儿子——陆家二老爷陆时。

    宋宜春大吃一惊。

    陆时笑道:“大侄子和侄儿媳妇的婚事准备得仓促,窦家一早就为侄儿媳妇准备好的一些产业没能及时写在嫁妆单子上,这次特意派了窦家的三爷把侄儿媳妇名下的产业送过来,大侄子特意去府上请了我过来做个人证。”

    宋宜春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

    陆时是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怎么不知道?

    敢情这个小兔崽子什么都想好了,专设了个圈套等着自己跳啊!

    难怪窦家敢把银子往颐志堂搬!

    他不由阴森地瞥了陶器重一眼。

    陶器重很是茫然。

    陆时是怎么冒出来的?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世子爷变得这么厉害了?不动声色地就把宁德长公主的儿子请到了府上做客,看这样子,还不是一天两天临时起意……

    陶器重突然生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而曾五则不由缩了缩肩,小心翼翼地朝后挪着步子,只盼着等会国公爷发脾气的时候,自己不要成为国公爷的第一个出气筒。

    宋宜春转脸望向玉树临风般含笑站在旁边的儿子,眼角直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窦家都给窦氏添了些什么东西?砚堂还特意去请了你过来做人证,难道是怕我贪图儿媳妇的陪嫁不成?”说着,目光冷冷地扫过宋墨,流露出对这件事的不满。

    陆时呵呵地笑:“表弟还别说,就连我看了窦家为侄儿媳妇添的嫁妆都心动不己,也难怪窦家要我们这些长辈出面帮着作证了。”

    宋宜春一愣,朝宋墨望去。

    宋墨微笑着站在一旁,风华内敛,清雅如月。

    宋宜春心里又是一阵哆嗦。

    耳边却传来陆时含笑的声音:“大侄子让他在广东十三行的大掌柜领着颐志堂账房的六、七个熟手,盘了四、五天的账也不过只盘了一半,表弟就可以想像侄儿媳妇名下有多少产业了。这要写在嫁妆单子上,这嫁妆单子恐怕就得好几本。我看侄儿媳妇的陪嫁,只怕是我朝头一份了。”然后叹道,“当初那一抬银票就引了那些亡命之徒夜闯英国公府,如果是我,我也会像窦家似的,悄悄地派人给侄儿媳妇添妆……”

    “你说什么?”宋宜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作响,四周的声音听得都有些不太真切,“六、七个人,盘了四、五天的账,也不过只盘了一半……”

    “是啊!”陆时的声音时远时近地在他耳边响起,“这些产业十几年前就记在了侄儿媳妇的名下,这些年的收益也全都归侄儿媳妇,这些收益全都要对账,这才耽搁了时间……”

    那是多少银子?

    宋墨那逆子是一分银子能生出两分银子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窦氏名下有多少产业?

    难怪自己提起这门亲事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肯定一早就认识了窦氏,一早就打算娶窦氏!

    宋宜春只觉得眼前冒着金星。

    上当了!

    他上当了!

    自己本可以轻松地拿捏宋墨的婚事,却上了当。

    还亲手将座金山送到了宋墨的手里!

    自己亲手送银子给宋墨,让他养死士,让他收买人心,让他在自己都没银子养探子的情况下有银子养探子,然后用来对付自己……自己这是把脖子洗干净了让那逆子砍啊!

    世上还有比自己更蠢的人没有?

    宋宜春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国公爷,国公爷……”陶器重和曾五都惊恐地围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护卫闻声闯了进来。

    宋墨站在那里没有动。

    陆时却皱了皱眉。

    晚些时候,他回到公主府,对等着他回来的宁德公主低声道:“我看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哪有老子见儿子,还在门口暗中布置护卫的?天赐那孩子,处境堪忧!”

    宁德公主就叹了口气,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们不好插手。天赐是个聪明的孩子,看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问儿子,“涵儿媳妇和沁儿媳妇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叫她们没事也常去颐志堂走动走动。英国公府只有天赐媳妇一个女眷,又是刚刚过门的新媳妇,难免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们两个做嫂子的,理应多照顾照顾天赐媳妇才是。”

    陆涵和陆沁是陆时的两个儿子。

    皇上素来忌讳结党,宁德长公主为了避嫌,一直约束着家里的人,陆家的人很少到处串门。

    陆时惊愕地望着母亲。

    宁德长公主不由叹了口气。

    儿子被自己拘管得太老实了,自己走了,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啊?

    她有些疲惫地歪在了大迎枕上,道:“你听我的安排就是了。这次天赐既然请了你去,你就好好地帮帮天赐。”随后问起英国公来:“……他现在怎样了?”

    陆时果真就不再多问,恭敬地道:“御医已经诊了脉,说是郁结于心,用几副药,静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恐怕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宁德长公主却不怎么赞同御医的话,“他的心胸一向狭窄,又这么大年纪了,可别落下病根才好。”

    陆时想到宋宜春听说儿媳妇陪嫁丰厚竟然被气得吐血,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评论,只好只低声应“是”。

    宁德长公主又问起窦昭:“窦家到底给她添了多少陪嫁?你可瞧清楚了,是那些账房的算账太慢?还是的确有那么多的账目要盘点?”

    陆时苦笑:“那些账房已经连夜盘了好几天了,我瞧了瞧,仅仅盘点出来的那些产业,就比我们家的产业还多……”

    “哦!”宁德长公主顿时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怎么会这样?”

    陆时也不知道。

    宁德长主公陷入了沉思。

    陆时怕打扰了母亲的思绪,屏气凝神。

    良久,宁德长公主转过头来,对陆时道:“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去颐志堂,早点歇了吧!”

    陆时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庑廊下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曳不定,重重树影在呼啸的北风中张牙舞爪,仿佛要噬人般胡乱扑腾。

    他望着幽蓝的天空中明亮的北极星有些发愣。

    宋宜春这一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天赐和天赐媳妇恐怕要侍疾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这两个孩子?

    天赐媳妇还好说,毕竟没有婆婆,最多也就多煮几碗药。倒是天赐,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

    姊妹兄弟们,先贴上今天的更新,虫虫等会捉。

    PS:祝大家周末愉快,求粉红票啊!

    明天的加更下午五点左右,更新在零点左右,定个比较保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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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二十六章 侍疾(加更求粉红票)

    英国公府。

    送走了御医,宋墨去了樨香院。

    宋翰扑了过来:“哥哥,我害怕!”他扁着嘴,一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

    垂手作恭立状站在一旁的窦昭看着心里只觉得怪异。

    十三岁的男孩子,已经长得齐宋墨的下巴高,却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似的撒着娇。

    宋墨却全然不觉,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安慰他:“没事,父亲用了药,静养些日子自然就好了。”他说完,目光落在了窦昭身上。

    窦昭立刻道:“世子爷放心,我这就领了公公屋里的落雁帮公公煎药去。”

    这种时刻,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得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宋墨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和宋翰进了宋宜春的内室。

    窦昭带着落雁去了茶房。

    那里有现成的炉子,只要拿了药罐,抓好药,就能煎药了。

    落雁十七、八岁的样子,杏眼桃腮,十分的漂亮。

    她是宋宜春屋里的大丫鬟,是蒋氏病逝后进的府,至于是不是还兼着通房的差事,窦昭并不关心,由素心服侍着,端了茶盅坐在那里喝着茶,看着落雁煎药,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落雁错愕,但她很快就低下头,把这错愕藏在了心里,手脚伶俐地洗药罐,打水。

    有小丫鬟轻手轻脚地急步走了进来:“夫人,大老爷和大爷、二爷过来了,说是来探望国公爷病情的。”

    落雁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朝窦昭瞥去。

    只见窦昭一言未发地点了点头,那小丫鬟像来时一样脚步轻盈地出了茶房。

    她知道,这是窦昭的人在向她通风报信,她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似的,忙垂了眼睑。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素心去挑了帘子,从帘子缝里朝外张望,回头对窦昭道:“不仅大老爷一家来了,二老爷一家也来了。”

    窦昭淡淡地说了句“来得还挺快”,就没再出声。

    素心也不说话。

    茶房里一片压抑的寂静。

    宋宜春的内室,也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父亲病了,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侍疾,反而让自己的大侄子留下来照顾他……

    听了宋宜春的决定,来探病的宋茂春一家非常的尴尬,宋茂春更是强笑着和宋宜春商量:“要不,让世子爷在旁边帮着煎煎药什么的?”

    自从发生了英国公府走水的事情,宋茂春已经领教了宋墨的厉害。

    他没有想到宋宜春竟然一副要撕破脸的样子。

    宋茂春不禁暗暗后悔。

    早知如此,自己急巴巴地赶过来干什么?这下可好了,马屁没拍上,儿子反成了宋宜春父子斗法的工具。

    宋宜春的态度却十分的坚决。

    “不用了!”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声音虽然嘶哑虚弱,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让钦哥儿留下来照顾我就行了,世子和天恩各回各屋。”然后吩咐天恩,“你还要跟着先生上课,功课要紧。”

    他绝不能让宋墨在自己身边侍疾。

    以宋墨的妖孽,肯定会趁机作乱,收拾那些为他所用的人,到时候等他病好了,英国公府也就易主了,他岂不成了宋墨的俎上之肉!

    宋茂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让上门探病的客人看了会怎么想?

    是会说宋墨不孝?是会说宋宜春不待见宋墨?还是会说宋钦这个堂兄巧舌如簧,离间宋宜春父子的感情?

    他忙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同来的宋逢春心里很不舒服。

    自己逢年过节可没有少巴结过二哥,可二哥到底还是待大哥更亲近些。

    二哥的两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却要大哥的儿子却给二哥侍疾……这可像是在悬崖边走似的,讨好了二哥,就得罪了砚堂;讨好了砚堂,就得罪了二哥。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楚。

    他一言不发,幸灾乐祸地袖手旁观。

    宋墨却冷笑。

    自己每和父亲接触一次,就心死几分。

    他当然不会任宋宜春为所欲为,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却也不会留在这里讨人嫌。

    “既然如此,那我和天恩就在外面的宴息室里候着吧!”宋墨不愠不火地道,“大哥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兄弟一声就是了。”

    算是同意了宋钦侍疾的事。

    宋铎朝着哥哥使着眼色。

    宋钦却只能苦笑,当作没看见似的。

    二叔父点着名让他侍疾,他能拒绝吗?

    又用什么做借口来拒绝?

    这可真是祸从天降,明明知道这件事很荒唐,宋钦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宋宜春床前的锦杌上。

    宋墨就招呼大家:“父亲的病需要静养,我们先去宴息室喝茶吧!别吵着他老人家休息。”

    宋茂春等人自然称好,纷纷起身随宋墨往外走。

    宋宜春瞪大了眼睛,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自己这还好生生地活着,他就敢以“静养”之名把自己孤立起来,若是哪天年老体衰无力掌管英国公府了,他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他不禁厉声道:“砚堂你要走就先走,我还有话和你大伯父、三叔父说。”

    宋茂春和宋逢春对视了一眼,留了下来。

    宋墨不以为意,笑着对宋铎道:“长辈有话要说,那我们先去宴息室吧!”说着,率先出了内室。

    宋铎连连点头,跟着宋墨出了内室。

    迎面碰到宋同春和宋钥。

    宋同春忙道:“二哥的病怎样了?”

    宋墨懒得和他打交道,道:“父亲正和大伯父、三叔父说话呢,您快进去看看吧!”

    宋同春“嗯”了一声,领着儿子宋钥进了内室。

    宋墨招待大家喝茶。

    宋翰悄悄地拉着哥哥的衣袖:“哥哥,父亲为什么不让我们侍疾?”

    他大大的眼睛无邪地望着宋墨,让宋墨心里像刀割似的。

    “大哥年纪大一些,行事稳重些,”他安慰着弟弟,“等你大些了,父亲就会渐渐把些重要的事交给你做。”

    宋翰乖乖地点头。

    茶房的窦昭立刻就知道了内室里发生的事。

    她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宋宜春怕宋墨害他,防着宋墨,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可他为什么连宋翰也不相信呢?

    ※※※※※

    不过两天的功夫,大家都知道宋宜春病了,亲戚朋友不免要上门探望。

    宋墨始终守在宴息室里,几次宋宜春当着客人的面让他回颐志堂,让陶器重帮着待客,宋墨当着客人的面都唯唯应是,等送走了客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气得宋宜春有一次直接朝宋墨的脑袋丢了个杯子,宋墨闪身躲过,有了客人来,不以为意地继续去待客。

    而客人在面对宋墨和陶器重的时候,谁会脑子不清醒地把陶器重当成主人?

    偏偏又客人是一批一批地来,宋宜春就是对宋墨再不满,也不能每次有客人进门就告诉别人不用理睬宋墨,所以宋宜春继续发他的脾气,宋墨继续招待上门探病的客人,陶器重继续像个下人似的跟在宋墨的身后,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善。

    反而有自认为和宋宜春交情很好的客人委婉地劝宋宜春:“砚堂如今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大员了,就算是他一时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你也不能这样不顾他的颜面。”更有甚者摇着头劝起宋钦来:“你是做大哥的,这个时候不劝劝你二叔父,怎么还跟在里面搅和不清?你这孩子,平日看着行事很是老成,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糊涂了?”

    宋钦郁闷不已,却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那些和宋宜春不熟的则不停地赞宋墨孝顺:“平日里看着那么冷清的一个人,不管国公爷怎么发脾气,都温言细语的。这‘孝’字最难的不是顺从,而是言色。难得,难得!”

    话传到宋宜春的耳朵里,身体刚刚有些起色的宋宜春吐了口血,病情更重了。

    窦昭在茶房里偷笑,趁着没客人的时候,让婆子们在宋宜春的窗前闲言碎语:“……你听说了没有?窦家给夫人添了十几万两银子的陪嫁,夫人全交给了世子爷打理,所以十三行的钟大掌柜才会来和窦家的人对账的。”

    宋宜春听了,气得直骂宋墨是逆子。

    窦昭这才让人送信给窦家,说宋宜春病了。

    窦家也有人听说宋宜春病了,但窦昭一直没有送信过来,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一直没有动静。知道宋宜春病了,出于对窦昭看重,不仅窦世英和窦世横来探望宋宜春,就是窦世枢也一起来了。

    宋宜春却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病了这么长时间,做为亲家,你窦家这才来人,是碍于情面不过?还是想告诉自己两家的关系不过如此?

    可他却不能摆脸色给窦家的人看。

    毕竟别人礼数周到,说话客气,你总不能因为窦家的人探病的时候比旁人晚,就说窦家怠慢他吧?

    宋宜春脸色铁青。

    窦世英以为宋宜春是在病中,劝他:“砚堂这么能干,亲家翁有什么事交给他去办就是了。我的女儿我知道,也是个听话懂事的,这些天一直待在茶房里,亲自帮亲家翁煎药……您好好养着,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宋宜春闻言汗毛都竖了起来。

    窦家的人一走,他就立刻拍床叫了陶器重来:“我的药,一直是夫人在煎吗?”

    “是啊!”陶器重总不能说是落雁在煎药,夫人不过是坐在旁边看着。

    他顾不得头昏眼花,跳了起来:“你怎么能让她给我煎药?你是不是嫌我死得还不够快啊?快,快让她给我滚蛋!你亲自帮我煎药!不,把所有的药材全都丢了,重新再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只顾防着宋墨了,却忘记了这个在他面前总是沉默寡言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媳妇。

    ※

    姊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

    O(∩_∩)O~

    ※

第三百二十七章 想法

    陶器重望着暴跳如雷的宋宜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觉得再这样下去,宋宜春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良药苦口。

    他也顾不得许多,低声道:“国公爷,您冷静点!世子就算是有什么不孝的念头,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给您看病的,可是太医院的御医,您的药,也是从太医署抓回来的,出了什么事,可都是有证可查的。世子爷不是七、八岁的孩子,又在皇上面前当了这几年的差,肯定知道太医院用药的规矩,决不会做出自掘坟墓之事来的。您尽管放心!”

    有句话他没有说,说出来怕让宋宜春的病情加重。

    以世子爷的本来,完全可以把国公爷气死,又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用下毒这么没有技巧的手段呢?

    陶器重的话让宋宜春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陶器重:“我的药,您还是派个可靠的人煎吧!”

    冷冰三尺,非一日之寒。

    陶器重早已不指望宋宜春能和宋墨和好了,见宋宜春不再像疯了似的乱咬人,他松了口气,忙道:“还是由我亲自煎药吧,反正我的事也不多。”为样一来,就不有整日跟着宋墨了,也免得来探病的人总是把他当成是宋宜春派到宋墨身边指责宋墨庶务的管事,时不时地把他当成下人来使唤。

    宋宜春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没能为难成宋墨,反而让自己的人为难起来。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讪讪然地上床歇了。

    有陶器重帮着煎药,窦昭乐得清闲。

    他在茶房里竖了座四扇的屏风,每日拿了针线过去做,不知情的,还以为窦昭继续在给宋墨煎药,陶器重也不说破,彼此一个做针线,一个煎药,倒也相安无事。

    过了几天,宋宜春渐渐能喘得动气了。他问陶器重:“颐志堂那边的账可算完了?”

    “明天刚刚算完。”陶器重犹豫了片刻。道,“听说夫人带了二十几万两银子过来……”

    宋宜春吓了一大跳,道:“窦家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陶器重摇头:“就算窦家七老爷没有儿子,可窦家大老爷。二老爷多的是儿子。过继一个儿子就是了。窦家的人怎么可能让夫人带了这么多的产业过来……”

    宋宜春听了心时又是一阵隐隐的痛,他不由咬着牙道:“得尽快打听清楚陈波的底细,我不就相信。那窦家无缘无故的会给窦氏添这么多银子的陪嫁!去把吕正家的叫进来,我给了她五百两银子,让她收买窦氏身边的人。”

    五百两!

    陶器重暗暗有些惊讶。

    就是自己告老回乡的时候,也未必能得到五百两银子的程仪。

    陶器重五味陈杂地让人叫了吕正家的进来。

    吕正家的脸涨得通红:“夫人身边的丫鬟,媳妇子,婆子多是从真定来的,他们抱成一团,并不和我们府上的人来往,偶尔有几个世仆,也是夫人瞧中了,世子爷安排过去的,”她不敢说那些人是忠于宋墨的,而是道,“那些人更是冥顽不灵,奴婢和颐志堂的人周旋了这些时日,却始终没能和夫人近身服侍的搭上话了。”她一面说,一面将宋宜春当初赏她的一叠银票掏出来放在了旁边的小杌上,“奴婢进出颐志堂的垂花门,打赏了守门的婆子一共是二十两银子,请扫院子的婆子吃酒,花了二十一两银子,给几个小丫鬟卖零嘴,头花头油,花了五两银子……”

    听到吕正家的那边没有什么进展,宋宜春很耐烦,但也破天荒地没有发脾气:“行了,行了!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把帐目交给曾五,你可以走了。”

    吕正家的忙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宋宜春望着陶器重道:“看来这件事还得麻烦先生了!”

    陶器重凝声应“是”,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那边窦昭却吩咐宋墨:“抬脚,我给你试试这袜子合不合脚。”

    歪在炕上看书的宋墨忙将脚伸给了窦昭。

    窦昭坐在炕边的锦杌上,将这几天在茶房里做的袜子拿出来给宋墨试穿。

    大小正合适。

    好年没做针线了,想不到手艺还没有落下。

    窦昭满意地点了点头,决定明天给宋墨做几双春天穿的鞋,然后开始给宋墨做春裳。

    她让素心将剪指甲的剪刀拿过来,对宋墨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身边的小厮丫鬟一大堆的,也不剪剪脚指甲。”

    还好吧?

    宋墨看了看自己的脚指甲。

    窦昭已握了他的了,开始给他剪指甲。

    宋墨觉是自己心里仿佛有一角突然就软下来,仿佛春水漫过,在心底莫名的荡漾,让他悸动不已。

    他支了肘凝视着窦昭。

    灯光下,窦昭的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忽闪忽闪地在眼睑留下一片阴影,映衬得她肌如雪白,唇如莲红。

    他知道自己的寿姑很漂亮,却没想到这么的漂亮,漂亮得仿佛天边的月光,温柔而皎洁,让他不挪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窦昭笑着打了下宋墨的脚,嘴角弯弯地道:“好了,另一只脚。”

    宋墨回过神来,忙脱了袜子,把另一只脚伸了过去。

    窦昭认真地帮宋墨剪完了脚指甲,然后满意地看了看,对他道:“把的伸出来我看看。”

    宋墨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

    他的手洁白,细腻,修长,骨节分明,根根如玉,指甲圆润整齐,精致而漂亮,毫无瑕疵。

    窦昭忍不住抿了嘴笑。打了一下他的手:“表里不一的家伙!”

    脚指甲不管,手指甲却修剪得如此整齐。

    宋墨猛地伸手,将窦昭抱上了炕。

    窦昭猝不及防,惊呼在落在了宋墨的怀里。

    “吓死人了。”窦昭望着自己抵在宋墨胸口的手掌,大拇指上还挂着个小小的剪刀,“这要是伤着你了,可怎么办?以后切不可如此孟浪。”

    宋墨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你不会伤着我的。”他说着,低头吻她的唇。

    窦昭顺着他的意思,和他缠绵。

    宋墨的气息越来越不稳,手也伸进了她的衣襟中。

    窦昭趁着换气的功夫提醒他:“你答应过我。再也不在内室以外的地方胡来的。”

    那天他们在书房里过了一夜。衣裳、书画、笔砚散落一地,丫鬟们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都不敢抬头。

    宋墨咬着她的耳朵:“我答应过你再也不在内室以外的地方胡来,可若是你对我胡来,不算违背承诺吧?”

    “什么?”窦昭一时间没明白。

    宋墨已笑着把她的耳朵含在于嘴里。轻咬慢啃起来。

    窦昭脑子嗡嗡作响。身体如水般的软了下去。

    “宋砚堂。你,你……”能说他卑鄙吗?这指责太煞风景。能说他狡猾吗?可自己恨下心肠,也未必就不能推开他。

    身体里仿佛有道热流流了出来。窦昭抑制不住地娇吟,紧紧地抱住了宋墨。

    满室的春光,让素心等人红着脸退出了厅堂。

    外面寒风呼啸而过,冷得刺骨。

    素兰拢着衣袖,没心没肺地和姐姐低语:“世子爷要很长时间才会消停,我们不如回厢房先睡一觉,留个人在这里守着,快天亮的时候过来就行了。”

    素心臊得不行,拧了妹妹面颊:“再说这没脸没皮的话,你就给我回真定去。”

    素兰摸着脸,不服气地小声嘀咕:“我又没有乱说……”

    素心忙了素兰的嘴,不禁四处的量,见几个丫鬟都羞赧地低着头,心中很是恼怒妹妹的口无遮拦,寒着脸对几个丫鬟道:“你们都回去歇了吧,这里有我和素兰就行了。”

    几个丫鬟生怕素心改变主意似的,一溜烟的都跑了。

    素心这才低声喝斥素兰:“我们都快到了出府的年纪,夫人会从现在的这些丫鬟里挑几个升了大丫鬟近身服侍,你这样胡说八道的,夫人又宠着你从不罚你,那些丫鬟看在眼里,岂不是有样学样,坏了屋里的规矩?”又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夫人能和我护着你一时,能护你一世吗?你以后嫁了人,惹了口是之非,别人不会说你没有脑子,只会说夫人教育出来的丫鬟没有德行,只会坏了夫人的名声。你要记住了,你以后行事,背着夫人的名声呢!”

    素兰闻言急得不行,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我,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却还是不知道哪里错了。

    素心头痛不已,知道再多说妹妹也未必能明白,不禁无奈地长叹。

    只盼着素心能嫁个好人家,容得下她这说话没谱的性子。

    ※※※※※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中旬,窦家终于把窦昭名下的产业交给窦昭,窦世横和窦秀昌也将赶回真定。

    他们走的那天,宋墨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朝阳门外。

    回来的时候他遇到了陈嘉。

    “世子爷!”陈嘉忙跳下马,朝着宋墨行礼。

    宋墨点了点头,和陈嘉擦身而过。

    陈嘉涎着脸问宋墨的一个随从:“世子爷这是去了哪里?”

    京都想巴结世子爷的人多着了。

    那随从有些倨傲却不以为意地道:“夫人的伯父和从兄回真定,世子爷特意赶去给两位老爷送行。”

    陈嘉“哦”了一声,回头和自己的一个兄弟商量:“我看,我屋里还是尽早添个人好了。别的我都不挑,一定要个聪明伶俐,能在高门大户里走动的。”

    “这样的女子可不好找啊!”他兄弟摸着头道,“大户人家小姐、夫人贴身的丫鬟你要不要?”

    “要。”陈嘉毫不犹豫地道,“若是哪太夫人身边出来的贴身大丫鬟,那就更好了。”

    姐妹兄弟们,不好意思,现在才发文。

    昨天半夜就写完了,结果电脑出了问题,既不读u盘,也没办法上网。跑到网吧里捣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问题,只好又回来,借了邻居的笔记本把打好的文重打在邻居家的笔记本上,又用u盘考出来,结果网吧都关了门,只好等天亮再去网吧发文了。

    今天得修电脑,还要请电信的师傅过来看看网络是不是正常的,更新时间没有办法确定,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我会尽快把这些琐事都理顺的。还请看到留言的姐妹兄弟们互相转告一声。

    谢谢大家!

    ~~~~(>_<)~~~~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姻缘

    陈嘉的算盘打得不错,但以他的交际圈子,想结识一位能进出高门大户的媒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特别是当锦衣卫镇抚司的佥事调到了神机营前哨军任把牌官之后,镇抚司佥事之职空了出来,锦衣卫都指挥使史川还亲自把陈嘉叫了过去,暗示他只要英国公世子爷宋砚堂愿意帮他出面说句话,这佥事之职就是他的了。这样一来,尽快娶一位八面玲珑,能和英国公世子夫人窦氏说得上话的女子为续弦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他急得嘴里全是水泡。

    当初他已用自己知道的消息交换了汪渊的谅解,宋墨没有杀他灭口就是好的了,他怎么敢再去见宋墨?

    更不要说请宋墨出面帮他说项了。

    可如果这次请不动宋墨,那他这些日子扯着宋墨的虎皮做大旗的事就会被揭穿,等待他的,一样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怎么办?

    陈嘉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虎子给他出主意:“要不,想办法和静安寺胡同的窦大人搭上话?我看世子爷待自己的岳父很是敬重的样子。”

    这些日子,为了以后能英国公世子夫人搭上话,他们没有少调查英国公世子夫人的事。

    “恐怕行不通。”陈嘉否定了虎子的提议,“当初王氏进门,窦赵两家就闹翻了,要不然,西窦也不可能拿出一半的银子给世子夫人做陪嫁了。这些年世子夫人一直住在真定,每月和舅舅舅母都有书信往来,却和继妹窦明水火不容,而且一入京就发生了姐妹易嫁的事,世子夫人和窦大人之间的可见一斑了。就算世子夫人因为孝道不能怨恨窦大人,但也不可能真心敬重窦大人。我们和静安寺胡同走得太近了,未必是件好事。”说到这里,他想到那些挂在窦昭名下的产业,不由得牙痛。

    这样一个女子,有权有势有钱有人手,还有副比男人还要果断的心肠,就算他们能和她见上一面,又凭什么打动她呢?

    陈嘉不由抚额长叹,喃喃地道:“世子夫人,到底缺什么呢?”

    虎子忍不住抱怨道:“也是!您说她一个出身世代官宦的妇道人家,给自己请了个举人幕僚不说,还养了一堆身手高超的护卫,就算是那些高门大户里当家的爷们,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气派,真是比男人还彪悍!世子爷怎么就能忍了下来?还让世子夫人的幕僚和护卫住进了颐志堂……”

    “你等等!”陈嘉神色一震,目光如炬地落在了虎子的身上,“你刚才说什么?世子夫人的人住进了颐志堂?”

    “是啊!”虎子道,“您不知道吗?窦家三老爷和三爷已经回了真定,可护送窦家三老爷和三爷的人却留了下来,我悄悄去看过,正是从前在真定跟着世子夫人的那帮人……”

    “不,不,不!”陈嘉兴奋地搓着手,满脸红光地道,“我知道这件事,我是在责怪我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往这上面想!”他坐到了虎子身边的太师椅上,“你想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嫁到了英国公府,世子爷又如此尊重她,她只要一句话,世子爷的人就能为她所用,她为何不把从前的幕僚和护卫都打发了?她必定有所图!而且她所图的还和世子爷的利益相关!我就说,世子爷和她从无交集,怎么突然间就对她如此的看重!虎子,这世上不管干什么事,只要走在了别人的前头,就会事半功倍,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封疆大吏不惜放下身段去巴结朝堂小吏甚至是太监的原因。我如果能以镇抚司佥事的身份效忠世子夫人,让锦衣卫为她所用,你说,世子夫人能拒绝吗?”

    “什,什么?”虎子吓得跳了起来,“这,这怎么能行?镇抚司可是皇上的耳目,观察百官……”

    陈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又不是要做世子夫人的家奴,不过是利用镇抚司的权力,在一定的范围内帮世子夫人做几件不危害朝廷的小事。这种事,镇抚司的那些百户千户谁没有干过?要不然他们凭什么在镇抚司里吆三喝四地装大尾巴羊子……”

    虎子还是觉得不妥:“那还不如直接投靠英国公世子爷呢!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有把柄捏在世子爷的手里了,他用起来也方便顺手些啊!”

    “你好糊涂!”陈嘉道,“以英国公世子爷现在身份地位,只怕连史川都盼着世子爷能找他办几件私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投靠无门,我们拿什么打动世子爷?只能另辟蹊径!”

    虎子不由讪笑。

    就算是想做英国公世子爷手里的一把刀,也得要有能让英国公世子满意的锋利才行!

    陈嘉吩咐虎子:“你这几天什么也别干,亲自盯着颐志堂,只要是夫人的车马出行,世子爷没有跟在身边,你就通知我,我想办法去见上世子夫人一面。我就不相信,连锦衣卫镇抚司都打动不了世子夫人!”

    虎子连连点头。

    窦昭并不知道有人处心积虑,只为见自己一面。

    赵良璧跟着钟秉祥看账本,她则和陈曲水坐在宋墨的小书房里商量着素心和素兰的婚事:“……您看这样妥当不妥当?”

    陈曲水说起来,也算是别氏姐妹的长辈了,由陈先生出面试探素心的意思,最好不过了。

    “良璧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两年素心和素兰跟着你进了京,照顾别师傅的坟头、每年的祭拜,可都是良璧这孩子亲手操办的。他品行端良,人又肯上进,如果这两个孩子能成事,我想就是别师傅,也不会有什么话说。”陈先生闻言很是高兴,“素兰嫁给陈核也很好。这样一来我们和颐志堂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了,只是素兰活泼,陈核稳重,不知道两人能不能过到一块去……如果素心不答应,你不如考虑甘露和素绢,这两个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放出去的年纪。”

    窦昭笑道:“您老人情世故经经历得多,这件事还得请您出面。”

    她前世和魏廷瑜过不到一块去,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只能想办法让日子红火起来,再苦再累,再多的委屈,也没有想过抱怨。可今生跟了宋墨,才知道能和一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一起过日子是多有盼头,她也希望身边的人嫁得好,不要成怨偶。

    陈曲水欣然应允。

    第二天,给赵良璧送茶水的人就换成了甘露。

    窦昭抿了嘴笑。

    赵良璧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晚上竟然支了甘露来问素心:“姐姐为何不给赵管事他们送茶水了?”

    素心望着笑盈盈地坐在炕上给宋墨做衣裳的窦昭,脸红成了一块布,道:“我是因为夫人去看他,所以随手而已。难道还让我专门去服侍他不成?”

    她说话从来不曾这样的尖锐,把甘露吓了一大跳,茫茫然地去给赵良璧回话。

    宋墨回来,窦昭把这件事讲给他听。

    宋墨揽了窦昭的肩膀,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面颊,笑道:“你啊,越来越顽皮了!”

    是吗?

    窦昭想想,得自己这些日子的确不像从前那样严谨了。

    只是她念头刚起,宋墨又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暧昧地在她耳边低语:“不过你这样,我很喜欢。”女人只有全心全意地相信了身边的男人,才会放松下来,不去管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

    窦昭却想起他们这些日子的床第之欢来。

    她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

    的确是太“顽皮”了些。

    念头闪过,窦昭微微一愣。

    她的小日子,好像没按时来……

    难道?

    她的心情顿时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随后又拼命地压制着心中的激动……

    千万别弄错了!

    莫名的,她本能地觉得如果自己闹出乌龙来,宋墨会很伤心难过的。

    她深深地吸着气,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却引起了宋墨的注意。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前世她怀几个孩子的时候,除了偶尔的晨吐,没有其他任何的不适,给她接生的婆子还曾开玩笑地道:“像夫人这样的有福气的人,就应该多生几个孩子才是。”

    等到两个月的时候能诊出喜脉了,再告诉宋墨也不迟。

    窦昭打定了主意,晚上却不敢让宋墨碰自己。

    他在这事上太过凶猛,完全不像他在人前表现的那样清冷雍容,她怕他伤着了孩子。

    宋墨自然不会勉强她,又看她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像对待孩子似的,一直抱着她。

    窦昭本来挺坚强的一个人,前世从怀孕到生孩子都是自己一个人,现在在宋墨的怀里却无端端地觉得胸闷气短,一会儿朝左翻,一会儿朝右翻,一会儿想喝水,一会儿又觉得灯光太刺眼,把宋墨折腾了大半夜,她自己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宋墨望着蜷缩在他怀里的窦昭,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窦昭肯定有心事不愿意告诉他!

    他第二天中午不动声色地叫了素心过去问话。

    素心最近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陈曲水找她说的话上,哪里留意到窦昭为什么异常,脸涨得紫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墨索性去问陈曲水。

    陈曲水哈哈地笑,把窦昭找他办的事告诉了宋墨,并道:“毕竟在她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像亲姐妹似的,怎么舍得?”

    宋墨回去和窦昭商量:“要不,就让素心住颐志堂算了?赵良璧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多跑两步路好了,素心只要像从前那样陪着你说说话就行了。”

    如果素兰能嫁给陈核,自然也要住在颐志堂,这样安排,窦昭的生活就和从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

    看书的姊妹兄弟们,我现在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_<)~~~~昨天真是悲催的一天……电脑还没有好,好在吱公想办法把笔记本给我送来了,把文档全拷到了笔记本里。昨天欠的更新今天会想办法写出来的,只是时间不确定……~~~~(>_<)~~~~

    PS:补上8月5日的加更。

    ※

第三百二十九章 碰巧

    窦昭前世今生,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家,为此,她上一世甚至是雀跃着嫁给了魏廷瑜,将心比心,她自然不希望素心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上。

    “不用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自己的腹间,“等素心和素兰的婚事定下来,就让她们搬出去单独过吧!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我就行了。”然后和宋墨说起添人的事,“我已经托了大兴田庄庄头的媳妇,趁着素心这些日子还不忙,让她去趟大兴的田庄,挑几个人回来了。”

    如果真的有了身孕,头三个月胎位不稳,她要好生地静养。

    这些都是小事,宋墨自然是全都依着窦昭。

    窦昭让人给大兴的田庄带了个信,定了十一月二十一去大兴的田庄挑人。

    正巧那天赵良璧的父母得了消息从真定赶到了京都,和陈曲水商量赵良璧的婚事。素心羞得满脸通红,一大早就吩咐人准备马车去大兴的田庄,窦昭为了给素心做面子,让宋墨的马车夫驾了宋墨的马车送素心去大兴,自己则见了赵良璧的母亲。

    赵良璧能有今天,全靠窦昭的提携,如今又要把最体己的大丫鬟许配给赵良璧,赵良璧的母亲对窦昭感激不已,进门就跪下来给窦昭磕头。

    窦昭忙亲自上前携了赵母:“都是崔家庄的人,赵太太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就当是一家人走动。”

    或许是因为赵良璧提前被祖母收留,不仅少了一个人的花销,还有窦家给的月例,再加上窦昭时不时的打赏,赵家也有了余钱给赵母延医问药,赵母的病渐渐地好了起来。

    她是个老实人,面对雍容中带着几分飒爽的窦昭,喃喃地抬不起头来。窦昭就主动和她说着家常,问今年的庄稼怎样,家里的几个孩子可都说了人家,养了几头猪,几只鸡。赵母见窦昭说话亲切又贴心,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定,开始回答窦昭的问话。

    陈曲水那边就谈得更好了。

    照赵良璧父亲的意思,赵良璧在窦家的这几年不仅有出息了,而且有了见识,赵良璧的婚事就由他自己做主,聘礼多少,新房设在哪里,娶嫁在哪里举行,他们老俩口都没有异议。

    赵良璧此时才知道窦昭要把素心许配给他。

    多年的梦想成了现实,他百感交集,眼眶湿润得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恨不得立刻见到素心,想看看素心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

    她是高兴还是失望?

    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期盼着这门亲事?还是碍于情面才勉强答应的?

    赵良璧惴惴不安地站在陈曲水厢房外的庑廊下。

    陈曲水和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的赵父走了出来。

    看见赵良璧,赵父嘿嘿直笑,忍不住道:“难怪我和你娘不管跟你说谁家的闺女你都不愿意,别家的闺女好!”

    赵父是见过素心的。

    当时就觉得素心这姑娘不仅长得好,品行端庄,而且聪明能干,不知道谁家能有这福气娶回去。

    没想到竟然成了他们家的媳妇。

    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

    赵良璧红着脸上前搀了自己的老爹。

    赵父就客气地朝着陈曲水挥手:“您进屋去歇了吧,孩子的婚事,我再和他娘好好合计合计,绝不会委屈了别姑娘的。”

    陈曲水笑着点头,送了赵氏父子出门。

    赵母由甘露陪着,正在陈曲水院子门口等着赵氏父子。

    一家人碰头,赵良璧赧然地抬不起头来,赵氏夫妻则又和陈曲水、甘露寒暄了几句,这才回了赵良璧在颐志堂的厢房。

    陈曲水去了窦昭那里,将事情的经过讲给窦昭听:“……老俩口高兴得很,听说是要给良璧说亲,把家里积攒的八十几两银子都带了出来,他们准备下午就请个官媒过来提亲。”

    窦昭听了盈盈地笑,叫了高兴家的进来,让她也帮着请个官媒过来。

    素心要嫁给赵良璧的事瞒不住,传了开来。

    宋宜春的病情虽然大有好转,可心情却没有好转,他依旧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樨香院因此没有人敢将素心在说亲的事告诉宋宜春,倒是宋墨,早早就从五城兵马司赶了回来,问亲事说得怎样了。

    “很顺利。”窦昭忍不住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赵太太很通情达理,让素心成了亲之后跟着赵良璧在京都生活。我准备给素心买个三进三间的小宅子做陪嫁。”她说着,想到了素兰,又道,“给素兰、甘露、素绢她们也都买一个。”

    前世,甘露和素绢跟着她吃了太多的苦,这一世,她要她们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宋墨笑道:“你倒大方,只是你把屋里的大丫鬟都放出去了,你屋里以后怎么办?”

    学规矩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而且还要懂得察颜观色,看窦昭的脸色,那就更难了。

    “慢慢来吧!”窦昭叹气,“反正甘露和素绢的婚事还没影子呢!”

    她有些疲惫地倚在了大迎枕上。

    宋墨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窦昭不由摸了摸脸,道:“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这么一说,她突然得自己好像真的很累。

    难怪别人说境由心造,自己这才怀疑可能有身孕,就开始各种各样的不适应。上一世怎么没有这样?

    她在心里嘀咕着,问宋墨:“要不要叫丫鬟们摆饭?”

    “也好!”宋墨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声音里也透着几分担忧,“你用了午膳,好好地休息一会,皇后娘娘要我下午进宫一趟,我争取早点回来陪你。”

    窦昭听了却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子,道:“皇后娘娘找你有什么事?”

    她一直惦记着万皇后要宋墨去给辽王送东西的事。

    “现在还不知道。”宋墨做事很稳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说的。

    窦昭提醒他:“如果是让你去给辽王送东西,你千万别去。”她鬼使神差地拉了宋墨的衣袖,“我不舒服。你别去了……”

    宋墨一愣。

    说话的窦昭也愣住。

    她竟然娇滴滴地向宋墨撒着娇……

    一时间窦昭脸上火辣辣的。

    宋墨眼底却笑意荡漾,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面颊,低声道:“好,我不去。在家里陪着你。”

    两世为人,她从没有这样撒过娇。

    她只觉得全身都冒着热气,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要把他留在家里陪自己,而不想他和万皇后、辽王走得太近,辽王前世是怎样操纵宋墨的,她可是一刻也没有忘记。可话到了嘴边,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么说非常的煞风景,又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宋墨看着她耳朵都红了,想着窦昭再大方,毕竟是个女子,若是自己答得不对,惹恼了她,以后做什么事都对自己一本正经的,这夫妻之间不免少了很多乐趣,因而不敢和窦昭说笑,只当没有看见,高声喊着丫鬟摆午膳。

    窦昭不由松了口气。

    丫鬟们端了炕桌进来。

    甘露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刚喊了声“夫人”,抬头看见了宋墨,忙慌张地曲膝给宋墨行礼,喊着“世子爷”。

    窦昭忙道:“出了什么事?”

    甘露急道:“素心姐姐去大兴的田庄,半路上被人打劫,还好有周护卫几个,又遇到了锦衣卫的陈大人,这才逢凶化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墨和窦昭已双双变了脸色。

    素心坐的是宋墨的马车,用的是窦昭的护卫。

    宋墨的脸色当时就阴了下来,甘露:“素心在哪里?”

    “正指使着婆子把受了伤的若丹和若朱扶到后罩房去。”

    若丹和若朱是窦昭屋里的两个二等丫鬟,素心觉得这两个丫鬟行事都很稳妥,这些日子一直带在身边仔细地指点,这次去大兴的田庄,也有让两个丫鬟开开眼界的意思。

    窦昭和宋墨神色凝重地去了丫鬟们歇息的后罩房。

    若丹和若朱一个撞破了头,一个断了左手臂,都已经包扎好了,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各自的床上,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魂未定。

    见窦昭进来,两人忙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们躺好了。”窦昭制止了两个丫鬟,问表情沉重的素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素心眼里闪过一丝犀利,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顺利地出了城门,就在离田庄不到五十里的路上,马突然受了惊,马车翻倒在了路旁。周护卫几个忙上前查看,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堆黑衣蒙面人,拔刀就朝我们砍过来。

    “那些人身手很好,下手很重,又猝不及防,周护卫、黄护卫几个都受了伤。

    “我们渐渐不敌。正巧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嘉陈大人路过救了我们,还捉了两个歹徒。我不敢再往前走,就请了陈大人送我们回府。陈大人热心快肠,不仅一路护送,进城后,还请了大夫给周护卫等人包扎伤口。”

    素心说着,神色复杂地看了窦昭一眼。

    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让窦昭立刻就明白了素心。

    这件事有内幕。

    陈嘉出现的也太过巧合了。

    窦昭不动声色,安慰了若丹、若朱一番,出了后罩房。

    素心跟了出去。

    窦昭朝等在外面的宋墨使了个眼色。

    三个人一起去了书房。

    ※

    补8月5日的更新。

    PS:打乱仗的吱吱,没能及时更新,只好顶着锅盖跑……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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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