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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章 大闹

    科举考试,文章能不能得了主考官的青睐,字写得好不好,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而想写出一笔好字,就少不了要有好墨好砚。

    窦世横望着紫檀木匣子里的龙凤墨锭,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的:“好你个万元,这么好的墨,竟然藏而不露,你是不是怕我向你讨要?”

    他可有两个儿子今年要下场!

    窦世英嘿嘿地笑,道:“这不是一时没想到吗?我到时候再给你想办法寻几锭好墨就是了。”

    窦世横这才神色稍霁。

    窦德昌低声和宋墨说着话:“那件事到底怎样了?”

    “这不是大过年的,还没有遇到汪格吗?”宋墨道,“过了元宵节我就进宫去找汪格,反正这段时间封印,那范士畴想干点什么也不能行。”

    窦德昌点头。

    窦世横喝过来:“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要这样交头接耳的?哪里像个读书人!”

    窦德昌是幺儿子,天性又活泼,向来不怕窦世横,又仗着在静安寺胡同做客,窦世英对孩子一向纵容,插科打诨道:“我想和四妹夫去逛千佛寺胡同,这话也能大声地说出来吗?”

    “嘴上没把门儿的东西!”窦世横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不是想被禁足啊?!”

    窦世英和宋墨都忍不住笑起来。

    书房的氛围却被窦德昌这么一闹腾,变得轻松起来。

    男人坐在一起,不是讲女人,就是谈朝政。

    有两个小字辈在场,自然不能讲女人,就只能谈朝政了。

    宋墨心中一动,先问起戴建:“……听说他出身寒微,所以对黄白之物特别看重,有这回事吗?”

    女婿不是读书人,自然对这圈子的事知道得少。难得他好奇,又闲坐着无事,就当是给小辈们提个醒。

    窦世英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说戴建对黄白之物特别看重?真正看重钱财的是出身世家的姚相——他精通术数,在户部做了六年的尚书,连皇上都悄悄地向户部借银子使。据说他们家就连扫地的丫鬟也会算术,家里日常的开销一律上账,若是后世要修食货志,我看也不用找什么资料,直接拿了姚相家的账册就知道当时的物价是多少了!”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窦世横生怕他们误会,忙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姚相那是当堪者当用,省的全是国库的银子,对亲戚朋友、同僚故旧却多有救济,为人很大方。记账,不过是他的习惯而已。至于说到出身,戴相家里倒是稍有几亩良田,供他读书出仕都没什么问题。反而是梁首辅,父亲早丧,靠着寡母帮人洗衣攒下几个钱才能交了束修,所以他虽然天资聪慧,但举业却一直不顺,断断续续,年过三旬才中举。之后又做了几年清贵的翰林,好不容易入了阁,先是被曾贻芬压着,后又被叶世培压着,像个傀儡似的没声没息。掌权之后,从前欠的人情要还,亲戚朋友要养,百年之后儿孙的出路要铺,由不得他不重视金银之物。”

    像梁继芬这样的读书人很多。

    窦世横说着,颇有些唏嘘。

    窦世英却不以为然,道:“他爱金银之物,也是人之常情。可我就是看不惯他又要银子又装清高的样子,每次见到姚相都像姚相差他几百两银子似的,甚至看到那些新晋的士子里家境优越些的就觉得人家要么是用银子拼出来的,要么是靠了祖上的余荫,没有几个是真才实学,不免有些过了。”

    这一点,显然窦世横也没有办法否认。

    他沉默未语。

    宋墨却在心里摇头。

    这话题偏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看样子这内阁大臣也一样是个普通人。”他只得笑着把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几位内阁大臣中,沐相的家境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吧?”

    “嗯!”窦世横点头,“不仅沐相,就是何相,也都出身名门望族。戴建虽然差一点,但也不是个缺银子的……”

    窦世英插言道:“所以每次内阁大臣齐聚,我们的梁首辅都会觉得很难受!”

    窦德昌“扑哧”一声笑,又换来窦世横的一顿训斥。

    宋墨却在心里琢磨着。

    这样看来,戴建和沐川都不可能为了钱财和匡家过不去。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

    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有趣了!

    到底谁才是幕后的那只手呢?

    ※※※※※

    魏廷瑜直到快午膳时候才出现在静安寺胡同。

    窦明因为还在小月子里,是污秽之身,不能走亲访友,而他则借口窦明需要人照顾,在厅堂里喝了杯茶就走了。

    窦世英对魏廷瑜也很冷淡,吩咐高兴送客,自己回了书房。

    想着魏家的糟心事,窦世横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书房里的气氛也随之低落起来。

    窦德昌就嚷着肚子饿了:“七叔父,我们什么时候用午膳啊?我早上只喝了半碗粥。”又把气氛炒热了起来。

    窦世英失笑,吩咐仆妇们摆膳。

    吃到一半的时候,槐树胡同的窦博昌和窦济昌俩口子带着孩子过来了。

    窦世英自然是喜形于色,道:“你们怎么来了?”

    窦博昌和窦济昌的岳父岳母都在京都。

    窦博昌笑道:“我们昨天就去给岳父岳母拜过年了,惦记着四妹夫和四妹妹这是第一次回娘家拜年,我们就过来凑个热闹,也免得四妹夫想打马吊都凑不齐角。”

    窦世英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命丫鬟去吩咐厨下的重新做桌酒宴上来。

    窦博昌和窦济昌却说自己已经在家里用过午膳了:“……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来七叔父家蹭饭吃的。”

    可窦世英怎么会让他们在一旁干坐着,少不得你推我让一番,重新整了桌酒菜。

    而内宅因有了几个孩子的嘻笑吵闹,平添了几分年节特有的喜庆和热闹。

    六伯母和舅母几个围坐在炕边说着家长里短,蔡氏却把窦昭拉到了一旁,悄声道:“还好那天你没有去!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看见比魏家更不要脸的!想占媳妇的陪嫁,竟然说得那样的理直气壮。那魏廷珍好歹也功勋世家的宗妇,怎么说话做事那么没谱?也难怪她的婆婆瞧不起她,一直抬举石氏和冯氏两个儿媳妇了。”

    窦家之所以没有把窦明小产的事告诉窦昭,是因为窦昭正怀着身孕,她们两姐妹的关系又很紧张,既担心窦明受刺激,又怕窦昭烦心。但在郭氏和蔡氏代表窦家的女眷去看望窦明的时候,六伯母还是以窦昭的名义让她们代送了一份补身的药材给窦明,窦昭还是刚才遇到六伯母的时候才听她提起,郭氏和蔡氏去魏家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前世,她的嫁妆也不好,魏家却从来没有打过她嫁妆的主意,怎么重生一世,田氏和魏家都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了?

    窦昭不由蹙眉,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蔡氏就把田氏怎么对窦明不满,魏廷瑜又怎么和魏廷珍一条心,逼窦明把嫁妆交出来,王家又是怎么对窦明不理不睬的……像说书似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窦昭非常的意外,道:“王家怎么会对窦明的事不理不睬的?”

    蔡氏见六伯母等人正说得高兴,没有谁注意到这边来,她这才悄声道:“听说王家二太太对七婶婶常年住在王家很是不满,怂恿着王家二爷和老太太闹了几场,偏生王家大太太也不作声,王家老太太一气之下,就带着七婶婶住到了王家位于京郊的别院里。这件事京都的人多不知道。五姑奶奶派人给柳叶儿胡同送的信,落到了王家二太太的手里,王家二太太把信给压了下来,王家老太太带着七婶婶回京都过年的时候,派人去看望五姑奶奶,这件事才被捅穿。不过,已经晚了,魏家见柳叶儿胡同那边没有动静,魏廷珍把五姑奶奶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还把五姑奶奶身边两个最贴心的一等丫鬟给卖了,五姑奶奶的人托王家找了这大半个月也没有踪影。魏府的人如今都知道他们的夫人和大姑奶奶正在斗法,都不敢到五姑奶奶屋里去服侍呢!”

    “那现在怎么样了?”窦明的嫁妆比窦昭当年要多得多,如果落到了魏家人的手里……窦昭颇觉得像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五伯母就没有和魏家理论几句?”

    “谁说没有去?”蔡氏生怕窦昭误会了槐树胡同,急急地道,“那魏廷瑜借口窦明小产,把七叔父请去了济宁侯府,谁知道却是让七叔父去商量五姑奶奶嫁妆的事。七叔父气得咬牙切齿的,要不是我婆婆及时赶到,只怕两家就要扯破了脸,大吵起来……现在这件事就这样搁着了,说是春节过后再说。可听魏家的口气,要么让五姑奶奶把陪嫁交出来给窦家托管,要不就休妻。七叔父为这事,气得好几天都没有上衙……”

    听说父亲被气病了,窦昭原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可实际上她心口像插了把刀似的,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也是的,”她不禁嗔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父亲身边本就没有人服侍,我们要不回来侍疾,他岂不更是形单影支!”

    “四姑奶奶可别动怒!”蔡氏慌张地解释道,“是七叔父特意嘱咐的,让我们都不要告诉您,怕您知道了生气,动了胎气……”

    ※

    姐妹兄弟们,送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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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女儿

    还好父亲、六伯母和舅母等人对自己爱护有加,没有把窦明的事告诉自己,要不然,要她听着窦明和魏廷瑜狗咬狗似的互相攻讦,肯定会恶心得吃不下饭去的。

    窦昭决定等会儿好好安慰安慰父亲。

    蔡氏却道:“四姑奶奶,我听婆婆的意思,初五那天会请了魏廷珍过来说话,您要不要也去听听?再好好教训魏家的人一顿,也算是您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的维护了。”

    窦家的人都知道窦明和窦昭的关系不好,窦昭也说了,不准备和窦明走动,但看在同为窦氏女的份上,会维系大面上的客气。可蔡氏家学渊源,觉得窦昭这么说不过是因为自矜身份,故作大方罢了,如果有机会,谁不希望捅对刀一手?她这才帮着窦昭出主意,趁着窦明连自己的陪嫁都快要保不住的狼狈时候,让窦昭做出以德报怨的姿态,出面维护窦明,在大义上站住脚,窦昭有恩于窦明,让窦明对窦昭有气了也只能忍着。

    窦昭何尝不明白。

    可她一点也不想和窦明沾上关系。

    既不会在窦明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也不会在她得意的时候打压陷害,她有自己的好日子要过,犯不着为她着急上火,劳心劳力。

    “家里有五伯母和六伯母,哪里就轮得到我一个出了嫁的姑娘出面?”窦昭很明确地拒绝蔡氏的提议,“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窦家没有人了呢!”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蔡氏有些讪讪然。

    窦昭懒得理她,坐到了炕边听六伯母和舅母说话:“……届时东大街、西大街和长安门都有灯市,非常的热闹。我小时候曾和父亲来过一次京都,印象最深的就是京都的灯市,到如今也念念不忘。到时候舅太太不如带了璋如去看看,那样的盛况,可不是时时有的。”

    原来正在说元宵节的灯市。

    赵璋如睁大了眼睛望着母亲,满脸的期盼。

    舅母听了笑了笑,带着几分遗憾地道:“那天的人多,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她一个大姑娘家的,毕竟不方便,如果她父亲在就好了……”

    窦昭忙道:“舅母,这件事您就交给我好了——颐志堂有很多护卫!”

    舅母有些犹豫,却在赵璋如殷切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笑道:“那好吧!到时候就麻烦世子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窦昭笑道,索性做人情,“还要谁要去的?到时候一起去。”

    “我要去!”蔡氏知道婆婆是希望她们能和窦昭走得近些,因而立刻笑道,“到时候我和你十哥带着仁哥儿和复哥儿一起去。”

    两个小家伙听到母亲说自己的名字,不由支了耳朵听,知道元宵节可以去看花灯,立刻欢呼起来。

    窦品媛不乐意了,她抱着母亲的大腿,软糯糯地喊着郭氏:“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郭氏欲言又止,可望着女儿的眼中不由闪烁着水光。

    就在年前,窦博昌的妾室白姨娘,为窦博昌生下了庶长子窦蕴。

    窦品媛的声音越小了。

    窦昭很是同情郭氏,却又怒其不争。

    女儿怎么了?难道女儿身上流的就不是窦家的血了?女儿就一定不如儿子孝顺懂事了?

    窦昭摸了摸窦品媛的头,对郭氏道:“十嫂也带品媛一起去吧!我多派几个护卫和老成的嬷嬷,肯定能把品媛照顾好的。”

    “去嘛,去嘛!”窦品媛见四姑姑为她说话,娇儿撒得更欢了。

    郭氏处境艰难,就更舍不得女儿失望。

    她感激地望了窦昭一眼,笑着对窦品媛道:“那你要听嬷嬷们的话,不可以到处乱跑……”

    “我听话,我听话!”窦品媛的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却让窦昭看着心酸。

    回家的路上,她依在宋墨的肩头问宋墨:“如果我一直生女儿,你会对女儿们好吗?”

    宋墨敏感地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嫂嫂看什么花树之类的,说你会生女儿?我们家子嗣单薄,就是女儿,一样也金贵着,你别胡思乱想的。”说着,搂了窦昭,道,“更何况是我们的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也流着你的血,肯定是最聪明、最漂亮的,谁也比不上!女儿多了,我们还可以挑女婿,把别人家的好儿子都挑到我们家来,逢年过节就往我们家送酒送茶,稀罕死那些生儿子的!”

    窦昭扑哧一声笑,道:“你少哄我开心!”

    “我真是这么想的。”宋墨笑道,“要是一屋子的姑娘,天天像看花儿似的,想想就觉得赏心悦目。可要是一屋子的小子,你想想,个顶个五大三粗地往那里一站,那有什么意思?”

    窦昭想想,还真像他说的,如果多生几个女儿,好好打扮打扮,岂不是像看花儿似的?

    “你就死劲地吓唬我吧!”她抿了嘴笑,“凭我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生出五大三粗的儿子来,要真生出五大三粗的儿子来,肯定是随了你们宋家的祖辈!”

    “那不可能!”宋墨道,“英国公府是有名的出美男子,当初太祖皇帝收养我们家老祖宗,就是看着他乖巧听话,长相俊美。”

    “真的吗?”窦昭笑着扳了他的脸,“给我看看,到底哪里漂亮?”

    宋墨不屑地轻哼,摆出副矜贵清高的模样。

    窦昭哈哈大笑。

    夫妻一路说笑地回了颐志堂。

    窦昭这才记起元宵节的事,忙跟宋墨打招呼,又怕夏琏等人到时候有事,道:“我让段公义和陈晓风他们跟着就行了。”

    宋墨想了想,道:“护卫就用段公义他们,他们毕竟和窦家的人熟悉些,用起来也顺手,其他的,就交给廖碧峰好了,你不用管。”然后奇道,“元宵节的时候你不准备出去吗?”

    窦昭知道宋墨那天要在宫里当值,京都的花灯再好看,一个人看却没意思,她不想出门。

    “我这个样子,还是别和他们挤了。”

    宋墨没有说话。

    过了两天,廖碧峰来见窦昭,道:“我在聚德庄二楼订了间雅座,夫人觉得如何?要不要换一间?”

    聚德庄二楼的雅座,推开窗,正好可以看见东大街,不用和路上的行人挤,就可以欣赏东大街的灯市了。如果想看西大灯的灯市,就得到文馨轩订雅座。而长安街因为对着承天门,怕有人窥伺内庭,整个长安街没有二楼的宅子,如果想去长安街看灯,就只能把马车停在玉河桥一带,自己走了。

    毕竟前世在京都住了十几年,窦昭对此很清楚。她没等廖碧峰介绍完几处的不同,当即向廖碧峰道谢:“辛苦廖先生了!聚德庄二楼的雅座,每逢有灯市,都是有价无市,这么短的时间,又是临时说起来的,廖先生应该费了很多心吧?”

    廖碧峰连称“不敢”,问了几句要求,起身告辞了。

    窦昭差了人把当天的安排告诉了舅母等人。

    知道还能坐在雅座里观灯,大家都很期待元宵节的到来。

    郭氏带着女儿来给窦昭拜年。

    窦昭大吃一惊,抓了果子给窦品媛吃,又让丫鬟领了窦品媛去后花园看花,这才和郭氏到炕上坐下。

    没等她开口,郭氏已道:“四姑奶奶别担心,家里没出什么事,我就是不想在家里呆着,出来走走。说去别人家,娘心里肯定会不痛快,只好借了四姑奶奶的名头,说是您让我带了品媛过来串门。”

    窦昭明白郭氏的心情。

    她沉默片刻,问郭氏:“你有什么打算?”

    郭氏苦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两个半天呗!”

    窦昭道:“你应该想想品媛!女孩子,通常都跟着母亲学。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窦家的嫡小姐,祖父贵为内阁大学士,嫁到哪家做宗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就算是这样,她嫁过去了,还要能在夫家站得住脚才是。你能这样过一天算两个半天,品媛却不能!”

    郭氏抿着嘴,突然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窦昭下了炕,沉声道:“六嫂嫂,我的话,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说着,出了内室。

    若朱几个立刻围了上来。

    “没事!”窦昭长长地透了口气,道,“你们在外面听着点动静,要是舅奶奶有什么吩咐,你们好生服侍就是。”自己跑去了后花园,和窦品媛一起看花,吃点心,晒太阳,玩得了个不亦乐乎。

    宋墨回到家,就看到她红扑扑的脸庞。

    “今天很高兴啊!”他像往常一样,抱着窦昭亲了两口,却被听到响声出来准备和宋墨打个招呼的郭氏碰了个正着。

    她“哎哟”一声退回了内室。

    窦昭盈盈地笑。

    宋墨比她想像的更厚脸皮,神色从容地和眉宇间透着几分慌张的郭氏见礼,好像郭氏才是那个失礼之人。

    郭氏哪里还坐下住,带着窦品媛就要告辞回去。

    窦品媛还记得这个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四姑父,笑嘻嘻地喊着宋墨“四姑父”。

    宋墨高兴得不得了,直夸窦品媛乖巧伶俐,抱着她吃了两块水果,赏了她一荷包金豆子,这才把她交给乳娘。

    郭氏看着若有所思,朝着窦昭和宋墨福了福身,带着窦品媛回了槐树胡同。

    宋墨笑道:“明天我会连着休息五天,家里的事,交给我好了。”

    明天是初六。

    初四、初五的家宴,在沉闷却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结束了,从初六开始,英国公府将开始摆春宴。

    ※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比预料的要写得快……O(∩_∩)O

    PS:谢谢大家的爱护,指出了文中很多的错误,会抽空把文小修一下,手机用户刷新就行了。

    还请大家一如既往地帮我捉虫子。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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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牵挂

    英国公府是百年勋贵,多年下来,和京都各豪门大户的关系早已是剪不断理还乱,错综复杂。而春宴又正是各府加深感情、修补裂痕、重新建立人际关系的好时机。若你觉得英国公府的春宴有多难,那也不见得——宴会的标准和礼数都有例可依,主持中馈的人只需要照章行事就行了;可你若是以为办春宴就这么容易,那也错了——去年某人来英国公府做客,也许需要安排到上等的宴席,可今年,也许就只能安排到三等的宴席了。

    宋宜春觉得自己想把握好这个度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刚嫁进来的窦昭了。

    他乐得把英国公府的春宴交给窦昭去办。

    窦昭的确对这些不了解,可她能随时、任意地调动宋墨的人,严朝卿、廖碧峰都能为她所用,更何况,她还有宋墨。

    “今年的春宴,我来主持。”他拍了拍窦昭的手,安抚着她,并对她道,“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我们英国公府的子嗣单薄,你又怀着身孕,不宜操劳。皇上很赞同,所以才连放了我五天的假。”

    可到现在,她也没有拿到这几天英国公府需要宴请的客人的名单。

    窦昭咯咯地笑。

    她越发觉得宋宜春像个女人。

    宋墨弄不清楚宋宜春在想什么,而她以女人的角度,却很容易猜出宋宜春要干什么。

    这一次她要让宋宜春刮目相看。

    吩咐了身边的人不允许透露支言片语,她好整以暇地待在家里吃补品。

    所以当曾五奉宋宜春之命将今天需要宴请的客人名单拿过来给窦昭过目时,窦昭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燕窝羹,脆生生地喊了声“砚堂”,道:“国公爷将今日需要宴请的名单拿了过来,您还是快点去上院吧,管事的嬷嬷都等在那里听候示下呢!”又道,“眼看就要到用午膳的时候,那些受到邀请的客人应该都快到了,万一客人到了饭菜还没有熟,那可就糟了。”

    那口吻,像在吩咐身边的管事似的。

    曾五骇然。

    夫人怎么敢这样使唤世子爷?

    偏生宋墨答得理所当然:“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外面太冷了,你在家里别到处乱跑,小心受了凉。”

    曾五只觉得额头冒汗,背心里冷飕飕。

    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国公爷的话,跟着国公爷在这里面瞎搅和的?

    国公爷得罪了世子爷,世子爷还能把自己的父亲怎么样不成?

    可自己若是得罪世子爷,吕正就是他的榜样!

    曾五蹑手蹑脚地跟着宋墨出了颐志堂,绕了一圈,又折了回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窦昭的面前:“夫人,不是小的不想把名单早点拿过来,而是小的也才刚刚拿到手,小的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啊!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小的身边的小厮!小的骗谁也不敢骗您啊!小的心里,可是一直向着夫人的,就拿上次的事来说,国公爷屋里的银霜炭快要用完了,照国公爷的意思,让小的直接到外面去买,小的怕坏了夫人的名声,不是立刻就让小丫鬟给您身边的若朱姐姐送了个信吗?”

    那是因为你怕把自己被牵扯进来好不好?

    窦昭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她还不至于和曾五这样的人计较。

    不过,她还是大为感慨了一番。

    宋墨这张虎皮可真是好用啊!

    要不然,就算是曾五怕被牵扯进来,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卑躬屈膝。

    她看着曾五耷拉着脑袋朝门外走去,突然心中一动,喊住了曾五,道:“二爷屋里有三个丫鬟年后就要放出去了,国公爷可有什么打算?”

    曾五闻言精神一振,忙道:“夫人放心,这件事小的立刻就去帮您打听。”

    窦昭冷笑,道:“不用了。你既然还要打听,那我不如让朱若直接去问问国公爷好了,只怕比你还要快一点。”

    曾五立刻蔫了,他讪讪然地道:“国公爷想把自己身边一个叫钏儿的拨给二爷服侍,至于三等的丫鬟,还真没有说什么。”

    恐怕是瞧不上眼吧!

    窦昭似笑非笑地问他:“那你呢?就没有谁求到你这里来?到二爷屋里当差,就是三等的丫鬟,也能穿金戴银,使唤婆子,算得上一份好差事了。”

    曾五的脸涨得通红,急急地道:“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哪里论得到小的置喙?”

    “你知道就好!”窦昭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自会吩咐你的。”

    曾五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

    素兰嘟了嘴道:“夫人,您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我看,那二等的丫鬟既然国公爷已有了安排,我们也犯不着和他争,落在了二爷的眼里,反而是我们的不是。不如请了二爷过来,把二爷中意的升了二等或是三等,我们的人添进去做粗使丫鬟好了。通常那些主子最不防备的,就是粗使的丫鬟和婆子了。”

    当然,还能给国公爷和二爷之间添添堵,制造点不愉快。

    只是这句话不好对夫人说,国公爷也是夫人的公公,把话说明了,只会让夫人为难。

    窦昭“咦”了一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素兰和陈核定了亲之后,这人就像通了窍似的,连这些事都知道了!你老实告诉,是不是陈核跟你说的?”

    素兰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她素来大方,虽然羞赧,但还是落落大方地应了声“是”,道:“是他看我不高兴,问我怎么一回事,这才跟我说了那番话的。”

    宋宜春想把自己屋里的二等丫鬟钏儿拨给宋翰使唤,窦昭早已打听到了,不过是看着曾五怕宋墨怕得厉害,索性再给曾五一闷棍,让他长长记性,说不定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窦昭闻言不由得莞尔,但想到素兰的婚期在即,又觉得有些伤感,就像女儿大了要嫁人似的,有些舍不得。

    宋墨想让自己对颐志堂更有归属感,想从自己喜欢的大丫鬟里挑一个嫁给陈核。陈核忠义,她很喜欢。但成亲的人是素兰,得素兰看得中才行。她怕素兰碍于自己对她的恩情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这门亲事,一直以来都有些犹豫。没想到素兰知道后,竟然跑到外院,指名道姓地要见陈核,和陈核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什么“你若是对世子和夫人忠心,我就嫁给你,不然,我们就是成了夫妻,也长久不了”之类的话。

    窦昭急得两眼发花,只怪自己平日太宠着素兰了,见到宋墨后还情绪低落地和他商量着换人。谁知道素兰的这番话却得了陈核和陈母的认同,又打听到了别氏姐妹为何会投靠窦昭的,觉得素心和素兰都是忠烈之人,立刻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现在看来,陈核对素兰还是挺不错的,知道教导素兰怎样为人处事。

    只有这样,素兰才会成长。

    这是窦昭和素心都对素兰欠缺的一环。

    前者把素兰当女儿似的,后者因为家变由己而起,对素兰始终有份愧疚之心。

    如果嫁给陈核,能弥补素兰的不足,那这就是顶好的一桩姻缘了!

    窦昭双手合十,暗暗求菩萨保佑别氏两姐妹都能夫妻和美,白头到老。

    拜完了菩萨,她又想到了甘露和素绢。

    她又开始头痛。

    今生和前世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两个人可怎么办?

    窦昭把颐志堂所有适龄男子的名字都写在纸上,琢磨起来。

    宋墨进门就看见妻子在灯下托腮沉思,雪白的面孔温润如玉,乌黑的眼眸明亮润泽,入鬓的长眉又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而且有种岁月沉静的端庄之美。

    他示意屋里服侍的丫鬟不要做声,就那么站在那里欣赏了半晌,这才悄然地走了过去。

    摊在炕桌上的笺纸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字。

    宋墨哑然失笑,道:“你这是在练书法吗?”

    倒把窦昭吓了一大跳,捂胸长透了口气,忍不住娇嗔道:“你怎么进来也不出个声?”

    宋墨也没有想到,忙搂了她赔不是:“都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窦昭却皱了皱眉,道:“你今天喝了很多酒吗?”

    宋墨闻了闻自己身上,道:“酒味还很浓吗?我刚刚洗漱了一番才进来的。我再去漱个口。”

    窦昭自己也是能喝两杯的,而且宋墨身上除了酒味还夹杂着些许的草木香,并不让人觉得生厌。

    她搂了宋墨的腰,笑道:“不用,就是味道比平时要大一些。今天的春宴怎样?我听说中午的菜做得很一般,好在是酒水不错,又请了戏班来唱堂会,总算没有惹来什么非议!”

    宋墨就咬着她的耳朵暧昧地道:“你不早就知道了——那些人的眼睛都盯在名伶身上,哪里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

    窦昭呵呵地笑。

    她这也是防患未然啊!

    总之,能让宋宜春栽跟头,她很高兴。

    宋墨却真诚地向她道谢:“辛苦你了!想了这个好法子。”

    窦昭笑道:“那今天你当着曾五抬举我,又算是什么呢?”

    宋墨没有做声,眼眸如晨星般闪光着璀璨的光芒,静静地望着她。

    窦昭的心砰砰乱跳,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池星光中,载沉载浮。

    宋墨低声地笑,亲昵地吻着她的唇:“寿姑,你这个小傻瓜!”

    窦昭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地,狠狠地瞪他。

    却不知道自己眸中含情,斜睇过去的目光,更多的却是妩媚。

    屋里灯光猝然而灭。

    黑暗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窦昭低低的惊呼……

    ※

    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放假……因为那些事还是在那里,不做完,还是不能休息……~~~~(>_<)~~~~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堂会

    颐志堂里风月无边,樨香院却像被大风刮过了似的,连草木都瑟瑟发抖,更不要说那些当值的丫鬟、小厮了。

    宋宜春背着手,神色焦虑地在书里走来走去。

    八角宫灯莹莹的灯光时而洒落在他的脸上,时而洒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神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我早就应该想到,那小畜生看在窦氏有几十万两银子陪嫁的份上,也不会让窦氏受委屈的。”他停下脚步,望着宫灯的目光显得有些阴森森的,“他今天代那窦氏出面主持中馈,鹿肉没有烤熟,大虾还带着腥味,芙蓉羹里发现了蛋壳,因为那小畜生站在那里笑盈盈地敬酒,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还不停地赞着今天的堂会唱得好……”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了,问道:“颐志堂那边,我们不是一直有人盯着吗?怎么宋墨请了广联社的曾楚生来唱堂会你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上个月八皇子开府,请曾楚生去唱堂会,曾楚生不敢拒绝,拖着病体去了,唱到中途的时候却失了声,大家都知道他身体抱恙,春节期间就没有人家去请他唱堂会。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了英国公府,来客惊喜之余,谁还会在意英国公府酒宴的好坏?

    宋宜春作为主人,也在场。

    他气得脸色铁青,但不仅发作不得,还要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听着众人的喝采,强笑着和众人点评曾楚生唱的戏文。

    陶器重闻言不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事前那边的的确确没有一点动静。”

    宋宜春已懒得听陶器重的话,道:“事先不知道,难道事后就不会去查?”并阴冷地道,“今天他能拿了曾楚生救场,我看明天他怎么办?”

    陶器重沉默了片刻,低声应“是”,趁机退了出去。

    站在庑廊上,他不禁长长地透了口气。

    国公爷像是被气糊涂了似的,现在心思全放在这些小事上,就算是压制住了夫人又有什么用?只要世子爷要皇上面前还得宠,只要世子爷的仕途还顺利,那些人就会对夫人礼让三分。不要说夫人精明能干,等闲寻不到她的错,就算是寻到她的错,那些人难道会为了看热闹而去指责夫人,和世子爷结怨不成?

    陶器重摇着头往外走。

    路过茶房的时候,他看见曾五正嬉皮笑脸地和个穿着绯色褙子的丫鬟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纠缠。

    陶器重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国公爷新提上来的这个曾五,和吕正相比可差得远了!

    念头闪过,他神色微滞。

    那个穿绯色褙子的丫鬟,好像是国公爷屋里的落雁……

    他忙又折了回去。

    曾五和落雁都不见了。

    茶房里只有个小丫鬟在看着炉火。

    他在周围转了一遍,没有看见曾五,却看见落雁端着只空的霁红小碗从宋宜春的屋里出来。

    看见陶器重,她吓了一大跳,声音紧绷地喊了声“陶先生”,神色有些慌张地道:“国公爷还没有歇下,我这就去帮先生通禀一声。”

    “不用了。”陶器重不动声色地道,“我刚从国公爷屋里出来。你忙你的去吧!”说着,朝外走去。

    落雁松了口气。

    看着陶器重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拔腿就朝茶房后的桂树林跑去。

    曾五正翘首以盼地在那里等着。

    看见落雁,忙道:“怎么样了?”

    落雁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道:“差点被陶先生发现……你快记下来,我只记得这么多……一共有二十八个人,全是三公主府那边的,除了三公主,还有十二个女眷……”

    把明天宋宜春要宴请的人说了个七七八八。

    曾五虽然能写几个狗爬式的字,可这黑灯瞎火的,没纸没墨,他拿什么写。

    但他记性好,落雁说的人他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塞了支鎏金簪子、两朵珠花并几块碎银子给落雁,曾五一溜烟地跑了。

    落雁不想要什么簪子和珠花,被人发现了,还以为她和曾五有私情,可曾五跑得快,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不见了。

    她只好悻悻然地出了桂树林。

    在茶房门前却看见陶器重正朝里张望。

    她一时有些错愕。

    陶器重却笑了笑,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曾五……”

    落雁就觉得衣袖里的那些首饰有点滚烫,道:“我没有看见曾五……”

    陶器重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或许是我花了眼。”出了樨香院,心里却暗暗纳闷,难道自己想偏了?

    他去了曾楚生位于千佛寺旁的宅子。

    曾楚生亲自迎了出来,非常客气地对他道:“国公爷已赏了重帛,怎好劳动陶先生亲自走一趟?您有什么事,只管派个人来说一声就是了。”又拿了上等的碧螺春待客。

    陶器重暗暗惊愕。

    听曾楚生这口吻,是国公爷请他去唱的堂会!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有人假借国公爷之名行的事?

    他试探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国公爷来让问问,接下来曾先生有什么安排?”

    曾楚生笑着吩咐徒弟拿了份大红洒金的戏单递给了陶器重,道:“这是接下来我要唱的戏,若是国公爷觉得不好,随时都可以照着国公爷的意思改动。”

    陶器重就收了戏单,道:“我临来时才得了吩咐,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曾楚生惯在豪门大户里走动,以为陶器重是和哪位管事争风头,忙道:“是贵府回事处崔十三崔爷请的我,这戏单也是崔爷的意思。”

    英国公府回事处哪有个姓崔的?

    陶器重有几息的茫然,很快就意识到,这姓崔的,十之八九是夫人娘家老姨奶奶崔氏那边的亲戚……

    曾楚生已经去唱过一堂了,英国公府也接待了,他难道能说那姓崔的是假的不成?

    陶器重气短胸闷地和曾楚生应酬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回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已经睡下,知道陶器重过来,又爬了起来。

    陶器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宋宜春。

    宋宜春当场就踢翻了个脚凳。

    脚凳翻了,他的脚尖也痛得要命。

    他捂着脚尖冲着陶器重喊道:“明天就把那个戏子给我赶出去!他还想在我们家连唱几场?门都没有!”

    “千万不可!”陶器重急急地道,“那戏子常在各府走动,特别是和那些老夫人、太夫人打交道得多,难保他不像个女人似的嘴碎。我们若是贸贸然地把人给赶了,那些老夫人、太夫人肯定会问起的,万一那曾楚生答得不好,有什么风声传出去,英国公府岂不成了笑柄?广联社号称是京都第一戏班,过年过节的,不如就让他把这几天唱完,也凑个热闹!”

    宋宜春跳了起来:“我奈何不了那对孽障,难道我连个戏子都奈何不了?让他明天就给我滚蛋!”

    陶器重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怎么劝也没有用,只得黯然地退下。

    宋宜春在屋里骂骂咧咧了良久,吓得值夜的丫鬟小厮个个战战兢兢了半宿。

    而宋墨望着被汗水打湿了头发的窦昭,却是满心的心痛。

    他拉了自己的小衣帮窦昭擦着脸,担心地问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窦昭觉得自己好像跑了几条街似的,非常的累,却又有种莫名的舒畅。

    “你从哪里学得这些手段?”她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呻\吟变得有些嘶哑,“老实交待?”

    窦昭斜睇着宋墨,目光潋滟,心里却很是不快。

    她知道自己是宋墨的第一个女人,宋墨喜欢些什么,会些什么,她很清楚,可刚才的那些风月手段,却绝不是宋墨凭空就能想象出来的。她怕宋墨去喝花酒或是章台走马了,只有那种地方,才可能有人知道怎样和怀孕的女子欢好。

    一场盛宴下来,宋墨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心里无比的高兴,哪里体会到窦昭隐约的不悦。

    他搂了窦昭在怀,咬着她的耳朵问她:“好不好?”

    窦昭微一思忖,诚真地低声笑着说“好”,并揽了他的腰。

    宋墨顿时有些得意起来,悄声道:“我问了宫里的嬷嬷……她们说能行……”

    窦昭讶然,随后又有些汗颜。

    她对宋墨应该更有信心才是。

    可这样的答案,让她更加面似火烧。

    知晓这种事的燕喜嬷嬷,通常都由皇后娘娘管束。

    她们肯定会如实禀告皇后娘娘的。

    大年三十的团年饭、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全是皇家家宴,不要说是那些勋贵了,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也得奉了特旨才有可能参加,而英国公府是沾了祖上曾做过皇家养子的光,算成了皇室中的人,逢年过节都得进宫,所以英国公府自家的团年饭就定在了小年夜。

    窦昭想到元宵节还要陪着内命妇赏月赏灯,她就想拿床被子把自己捂住长睡不起。

    偏偏宋墨还闹她,笑道:“要是你进宫见到了皇后娘娘,她让你给我安排通房,你就说已经安排了。我可是把嘉定伯送来的两个美人都送给了顾玉,你可千万别漏了我的底!”

    窦昭只盼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你就不能忍忍?”她娇纵地背过身去,和宋墨生着闷气,“这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我怎么好再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不会的!”宋墨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肩,轻声笑道,“皇后娘娘把我叫去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就喜欢你,其他的人都不喜欢……皇后娘娘还叮嘱我好好地待你,说你怀了身孕,难免有脾气不好的时候,叫我多让着你一些……”

    ※

    看书的姊妹兄弟们,先贴文,等会改错字。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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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春色

    窦昭恨不得一脚把宋墨给踹下去。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和你说的。”她腾地地坐起来,却望了自己身未着缕,杏目圆瞪着宋墨,“我们夫妻间的事岂不都被人知道了。”说着,顿时委屈的落下泪来。

    “没有,没有!”宋墨笨手笨脚地帮用小衣帮她擦着泪,眼神却忍不住朝她飘过去,顿时觉得良辰美景,都不过如此,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只有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不是那说长道短之人,她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像我姨母似的,她找我去问,也是怕我们少年夫妻不懂事,伤了子嗣。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窦昭脸色一红,抓了件中衣就披在了身上。

    那更麻烦!

    她可是辽王的生母!

    在自己的继子被射杀之后,在自己的丈夫被死气之后,她还能精神抖擞地过日子,那得多硬的心肠啊!

    莫名的,窦昭哭了起来。

    那些藏在心里前世,无处可渲泄的负面情绪,如这泪水,像关不住闸的河道,全涌了出来。

    在宋墨的心里,窦昭是聪慧的,是机敏的,是坚韧,所以当她哭得时候,宋墨震惊之余,还有种锥心的痛。

    他慌慌张张地抱住了窦昭,不停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以后不管是谁,我也不说你的事了。你别哭了,这次全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手掌下偏偏又嫩又滑,让他忍不住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却感觉到手掌下的雪肌有点凉,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地用被子裹了窦昭,继续哄着她,“不哭,不哭!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

    或者是因为知道宋墨喜欢自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心痛自己的伤心,窦昭哭得更厉害了。

    宋墨只好一直哄着窦昭,直到他变化个小戏法,这才让窦昭破涕为笑。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拧了拧她哭红的鼻子。佯作出副恶声恶气的样子,道:“以后再也不准备这样了,有什么话好好的说。”

    窦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一改往日的飒爽。反而有几分娇憨。像个小姑娘似的。

    宋墨突然明白过来。

    窦昭。这是在向他撒娇呢?

    他不由抿了嘴笑,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觉有种被需要的喜悦。

    宋墨起身叫了热水进来帮窦昭擦身子。

    窦昭拉着被角不松手:“我自己来。”

    “我来。”宋墨的眸光温柔。把她按在了被子里,“你身子不便,刚才又累得慌,快躺下。”

    窦昭依旧紧紧地攥着被子,低声道:“我,我的身子是不是变了样?”

    “没有!”宋墨没感觉到,“嬷嬷不是说到了五个月才出怀吗?”

    别的女人怀孕,都和丈夫分房而居,等到孩子两个月之后,能同房了,才会在一起,她和宋墨日夜肆混在一起,怀孕的变化自然没办法避开宋墨,可她也不想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摊在宋墨的眼前。

    “真的假的?”这段时间窦昭感觉到身子有点沉,“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宋墨想到她刚才流了一身的汗,又坐起来和自己理论了半天,若是着了凉可就麻烦了,不敢和她争辩,在一旁递在温帕子。

    窦昭躲在被子里自己擦了身子,宋墨用自己的披风裹了她,甘露几个进来换床褥。

    她白皙纤长的小腿露在宝蓝色的披风外面,更显光洁细嫩。

    宋墨看着心动。

    等甘露几个面红如霞地退了下去,他把窦昭放进被汤婆子烫过,还带着暖意的被子里,人也趁机也跟着钻了进去。

    “我们再来一次。”他贴着她的脸低声道,手已覆在她因为怀孕明显大了圈的丰盈上,照着自己的心意把弄起来。

    窦昭半边身子都酥了。

    她又气又恼。气自己不挣气,心全偏向了宋墨,惜他不说,被他这么一碰,就会生出几分悸动来;恼宋墨不知节制,只知道撩拨她,也不想想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

    宋墨自认自己得了宫中燕喜嬷嬷的指点,决不会出什么错,这样寒夜依偎在一起,就是说话也觉得身上火热,没有一丝的寒意。

    “这次我轻点。”他一团火似贴着窦昭,让窦昭呼吸都困难起来。

    “别这样!”她喘息想推开宋墨,宋墨已一路亲吻,停在了她的腹问。

    窦昭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宋墨,是用这种方式在和孩子打招呼吧?

    前世今生,她所渴求的,都是一个温馨的家。

    就像现在宋墨所做的一样,爱护她,心痛她所生的孩子。

    窦昭的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

    宋墨却直起身来,缓慢而坚定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虽然刚刚才欢好过,身体里还残留着他的印记,可那填满她的肿胀,还是让她闷哼了一声,抓住了被角……身体仿佛被火点着了似的,烧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不由想,元宵节的时候,得找个借口留在家里才行。

    他这个样子,就算她想掩饰两人之间的缠绵,自己眼角眉梢中流露出来的春色却骗不了人,以皇后娘娘的利害,只怕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本能地不想皇后娘娘知道。

    宋墨却不扳过她的脸,唬唬地道:“不许分心。”好像那是对他们侮辱似的。

    窦昭的眉目立刻柔了下来。

    如果是平时,他会狠狠地顶自己,直到撞开花心,让她求饶为止。可现在,到底顾及着孩子,不敢乱来。

    窦昭原来的担心就烟消云散般不见了踪影。

    有宋墨在。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自会护了她的周全。

    这么一想,窦昭反而放松下来。

    她缠了宋墨的腰身,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旖旎的风光。

    到底是闹得凶了些,第二天早上,窦昭犯困,抬手都觉得累,只想睡觉。

    宋墨亲昵地吻她的面颊,叫了掌管对牌的甘露进来,问内院还有什么事。

    甘露错愕。

    宋墨已道:“夫人有了身孕。要多休息。今天有什么琐事,你们就来回我吧!”

    甘露默然低头,喃喃地应“是”。

    宋墨神清气爽地去了外院。

    今天英国公府宴请的是宋宜春的老友三驸马石祟兰一家及和石崇兰身分地位相当的几位朋友。

    三公主临时决定留在家里:“英国公府由窦氏主持中馈,她正怀着身孕。我去了。她就执晚辈礼服侍我。我虽然不喜欢蒋氏。可没有和晚辈过不去的道理。你自己去吧!”

    她可不想卷和宋宜春父子的矛盾中去。

    宋宜春每年初六都会请石祟兰过府吃春酒,他倒没想那么多,又觉得带了孩子麻烦。一个人去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没有看见三公主,很是惊讶。

    石祟兰只好借口家里有客,走不开。

    宋宜春总不能勉强三公主来做客吧?

    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失望,陪石崇兰去了书房。

    不一会,众人断断续续地到了。

    都没有带女眷。

    借口不外乎是家中有客。

    宋宜春气结。

    宋墨亲自来请众人去花厅喝茶喝酒。

    众人笑着和宋墨寒暄着,一起去了花厅。

    初春的天气还很冷,风吹在身上依旧刺骨。花厅槅扇紧闭,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大家几杯下肚,话不由多了起来。

    这个问宋墨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那个问宋墨和东平伯的关系如何,他表姐家的三小子在五城兵马司当差,让他有空和东平伯打个招呼,提携提携。

    还有人问宋墨:“东平伯不过是暂兼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还兼着五军都督府掌印都督之职,过了年,他应该回五军都督府了吧?你有没有可能进一步,到五城兵司去?”

    宋墨态度恭敬谦逊:“我年纪还小,还要跟着诸位大人好好历练才是,现在说起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之类的,还言之过早了。”

    答得滴水不漏,既然没有一味谦虚地否认自己的野心,也点出了自己的不足,让几个年长不由捻须点头,觉得他诚实稳重,赞不绝口,纷纷恭喜宋宜春后继有人。

    宋宜春笑容僵硬,还好那戏要开锣了,大家移到了挂了暖帘的庑廊听戏。

    石祟兰落后几步,和宋宜春走在了一起,悄声道:“你和你们家大小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人哪有不犯错的。就算是他偷了你屋里的人,也过去这几年了,你也别总揪着不放了。女人哪有家业重要?”

    宋宜春唯有苦笑。

    石祟兰看着心中一动,声音更低了几分,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宋宜春欲言又止。

    石祟兰耐心地等着。

    最后宋宜春还是叹了口气,拉着石祟兰去了庑廊。

    内院的窦昭听说众人都没有带女眷,颇为意外。晚上宋墨回来,她问宋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墨笑道:“你如今不便待客,难道让她们和那些管事嬷嬷坐在一起说话啊!”

    窦昭咯咯地笑,不由抚了抚肚子:“这孩子架子可真大!”

    宋墨吻了吻窦昭的面颊,又摸了摸她肚子,这才去了净房洗濑。

    接下来的几天窦昭都过得很惬意,只在初十那天宴请窦家长辈的时候,窦昭出面应酬了一下,到了元宵节,宋墨又以灯市喧嚣为由,请旨特准窦昭在家呆着。

    窦昭原来担心皇上会不悦,谁知道太子也以同样的理由为太子妃请旨,皇上突然觉得皇室人丁兴旺,是个好兆头,不仅准了宋墨和太子之请,还赏下了元宵、花灯等物给窦昭和太子妃过节。

    消息由护送舅母、赵璋如和窦家女眷去看花灯的段公义、陈晓风等人传到窦家众的耳朵里,大家不由得为窦昭高兴。特别是舅母,和纪氏感概:“寿姑能嫁了这样一个好女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先贴草稿,等会捉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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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搬家

    纪氏没有搭腔。

    她想到了纪咏。

    前些日子,纪老太爷为纪咏相了门亲事,还没等到两家相看,女方就变了卦,还让人带信给纪老太爷,说什么我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犯不着上赶着倒贴,任纪家的人怎么寻问、解释,对方也不搭理,实在是被问急了,丢了句“有什么事,问你们家纪探花去”,亲事没成,反成了仇家。

    纪老太爷气不打一处来,喊了纪咏过去质问。

    纪咏供认不讳,并道:“我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妻子,你们若是再这样乱点鸳鸯,我还有手段等着,到时候别弄得朋友都变了仇人就好!”

    一席话气得纪老太爷倒仰。

    纪父则是好话说了一箩筐。

    纪咏依旧不改初衷。

    纪母没有办法,趁纪氏回娘家拜年的时候拉着她抱怨,让她去劝劝纪咏。

    纪咏在纪氏面前收敛了几分,可说出来的话一样让人跳脚:“这件事你们谁也别管,我想成亲的时候自然会成亲。曾祖父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考上了进士,他就不管我的事。现在我不仅考上了进士,还在老老实实地在翰林院供职,他若是想食言,我也不会遵守承诺。我母亲既然请了姑母出面说项,还请姑母把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老太爷。”

    纪老太爷闻言黯然。

    和纪氏说着体己话:“你说,见明是不是还惦记着你们家四姑娘?”

    一边是婆家,一边是娘家,这种话叫纪氏怎么好回答?

    “应该不会吧!”她和着稀泥,“见明的性子您还不了解,若他心里还有寿姑,只怕早就想着怎样拆散别人了,怎么会这么安静?”

    纪老太爷想了想,叹道:“你说得有道理,他还真就是这个性子。”

    纪氏就劝道:“有些男人知事得早,有些男人知事得晚,见明如今已是两榜进士,您还怕他找不到个好妻子,这件事我看您也不用担心,也许翻过年他的红鸾星就动了呢!”

    纪老太爷点头,道:“他是个按着不喝水的,这件事先放一放也好。”遂不再管纪咏的婚事。

    可纪氏有件事没敢跟任何一个人说。

    她回家的时候,纪咏来送她,曾问她:“宋墨待寿姑可好?”

    纪氏当时觉得自己魂飞魄散,并点就上前捂了纪咏的嘴,匆匆说了句“他们过得很好,寿姑马上要做母亲了,你要是不相信,尽可去打听”,就急急地上了马车。

    难道纪咏真的惦记上寿姑了?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要不要跟窦昭说一声呢?

    可若是跟窦昭说了,窦昭心里会不会有负担呢?

    纪氏觉得左也难,右也难,整个晚上恍恍惚惚的,看了什么灯,吃了些什么小食,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倒是回到家里,看到韩氏从衣袖里拿出个小油包来,打开捻了什么吃食往大儿子嘴里塞。小俩口那甜甜蜜蜜的样子,羡煞了旁人。

    她不由又想起小儿子来。

    纪令则现在已经不接受儿子送去的任何东西了……希望小儿子能迷途知返就好。

    说起来,小儿子身上也有纪家的一半血脉。

    怎么纪家的人世代循规蹈矩,到了这一代,出了个纪咏不说,还出了个窦德昌?

    纪氏无奈地摇头。

    到了正月十八,她去送赵太太母女——过了正月十七,收了花灯,年过就完了,舅母和赵璋如也要搬去玉桥胡同了,她素来和赵太太交好,于情于理都要去送送赵太太。何况纪家就在玉桥胡同住,她正好把赵太太引见给自己的大嫂。远亲不如近邻,赵氏母女住在那里,有什么事,也可以让纪家搭把手。

    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早的。

    她到的时候,五太太婆媳和窦昭都已经到了。

    纪氏见窦昭穿着件大红色镶着玄色貂毛的皮袄,映衬着她肤光胜雪,雍容明艳,不禁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你这怀了孩子,倒更漂亮了。”

    窦昭就笑着对赵璋如道:“做长辈都喜欢看女人面如满月,显得富态、有福气,六伯母这是说我长胖了。”

    众人大笑。

    纪氏道:“长胖了有什么不好?心宽体胖,万事顺心顺意才能长得胖。”又拧了拧窦昭的面颊,嗔道:“竟然敢编排起六伯母来!”

    窦昭躲到赵璋如身边,揽了她的肩直笑。

    那笑容,爽朗大方,明媚照人,如五月的好天气。

    纪氏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开朗的窦昭。

    她心情有些复杂。

    决定改天再引荐大嫂和赵太太认识。

    ※※※※※

    宋墨在玉桥胡同的宅子虽然不大,但贵在精致。

    门前是棵百年的香樟树,进门石青色的福字影壁,墙角的一丛竹子比屋檐还高,清一水的黑漆家具,因岁月的流逝留显得润泽光洁,中堂上挂得更是一幅价值千金的前朝水墨大师赵炎的《风雪夜归人》。

    就连讲究吃穿用度的六伯母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舅母则有些不安,道:“没想到这宅子这么齐整,给我们办酒宴,就怕把这宅子给糟蹋了。”

    赵璋如将在这里举行婚礼。

    窦昭笑道:“宅子再好,若是没人欣赏,如同锦衣夜行。您就直管放心地用好了,正好让宅子通通风,沾沾喜气。”

    众人听了又一阵笑。

    看守宅子的管家嬷嬷忙带了丫鬟、婆子上前拜见。

    舅母见宋墨连宅子巡夜的粗使婆子都配齐了,不由得十分感激。

    而那管事的嬷嬷先前就得了嘱咐,说在这里暂住的是夫人的舅舅舅母,让她好生服侍,此时又见窦昭亲自送了赵家太太过来,知道是至亲,并不是那上门打秋风的亲戚,越发小心谨慎,不敢马虎,亲自下厨做了两个拿手的好菜招待窦昭等人。而窦昭等把舅母送到玉桥胡同,已到了快晌午的时候,既然管事的嬷嬷准备了饭菜,也不客气,就留在宅子里用了午膳。

    不过是寻常的几道家常菜,却做得十分可口。

    纪氏和五太太都不住地夸宋墨细心。

    窦昭抿了嘴笑,决定回去后好好地奖赏奖赏宋墨。

    因舅母还在收拾箱笼,她们略坐了一会就准备起身告辞,却有小厮跑了进来,道:“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大人听说夫人在这里,想进来给夫人请个安。”

    窦昭这才想起来,陈嘉就住在这里。

    还有纪咏,也住玉桥胡同。

    这熟人都扎了堆了。

    不知道纪咏现在怎样了?

    有没有规规矩矩地在翰林院当差?

    他可不是那种随着年纪增长就会变得沉稳起来的人!

    窦昭笑着对那小厮道:“我这就回府了。你去跟陈大人说一声,我还陪着几位长辈,不方便见他。我舅母住在这里,他若有心,还请帮着照拂一二。”

    小厮应声而去。

    蔡氏啧啧道:“四姑爷可真是厉害!连锦衣卫镇抚司的人听说四姑奶奶在这里,都要进来问个安!”

    五太太皱眉,不喜蔡氏这样直白的势利。

    郭氏忙出来打圆场,笑道:“这下四姑奶奶该放心了吧?连舅太太的护卫都找好了。”

    五太太呵呵地笑。

    郭氏就道:“表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明天我过来帮舅太太跑跑腿吧?”

    五太太和蔡氏俱是一愣。

    郭氏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怎么突然间变得喜欢应酬起来?

    舅母自然乐得身边有个对京都熟悉的人帮忙,迭声应“好”。

    窦昭则若有所思地看了郭氏一眼,随着众人一起由舅母送至了垂花门,回了英国公府胡同。

    宋墨正和严先生在书房里说话。

    窦昭奇道:“今天世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甘露摇头。

    正巧素心过府来看她。

    她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欢欢喜喜地迎了素心进来。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变化?”窦昭拉着素心手仔细地打量着她。

    乌黑的青丝绾成了妇人的圆髻,戴了一朵鹅黄丁香花和一朵紫色的紫荆花绢花,穿了件靓蓝色的素面妆花褙子,耳朵上坠了掐丝灯笼的金耳环,清丽中透着几分端庄。

    窦昭不住地点头,道:“像个管家娘子的样子了!”

    素心红了脸。

    素绢带了若朱进来,看见素心,惊喜之余少不得又是一番契阔,之后才请窦昭示下:“绸缎铺子的掌柜把今年夏裳的料子带了过来,是依了往年的规矩每人一套靓蓝色焦布的褙子,还是换成其他的颜色?”

    府里有二三百仆妇,都是春天做夏裳,夏天做冬裳。

    窦昭笑道:“依往年的惯例好了。”

    素绢笑着曲膝要退下去。

    素心却对窦昭道:“夫人,我记得您嫁过来的时候,有十几匹上好的素绫。这衣料不比其他,经不得久放,我看您不如拿几匹出来赏人,也免得这些素绫都坏在了库房里。”

    她话音一落,就深深地后悔起来。

    自己如今已不是夫人贴身的大丫鬟了,这些事也轮不到自己插手,自己却积习难改,又当起夫人的家来。

    窦昭一直把素心当成自己的人,倒没有想那么多,感慨道:“还是你细心,我都不记得我库里有些什么了!”

    那我依旧回来服侍您吧!

    话到了嘴边,素心又忙咽了下去。

    各府有各府的规矩,嫁出去的婢女有自己的小家要顾,不可能全天服侍东家,断然没有再回来当差的道理。

    她想了想,道:“夫人,您贴身的婢女找好了没有?要不让素兰晚些日子再出嫁好了?您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我想就算是素兰嫁了人,也会不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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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情六欲》作者:不要扫雪

    简介:夫有夫有美妾成群,妻有七情六欲。成为安阳侯府的大少夫人,被婆家暗算、受娘家操控,这样的现状她不接受。踢渣夫、破阴谋,博未来!身在局中,那便一路直上做那下棋之人,让那些妄想摆布她的人不得善终!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底气

    要想找到合心意的贴身婢女,哪有那么容易!

    素心和素兰已经服侍了自己四、五年,自己不能再耽搁她们了。

    窦昭笑道:“这不正好遇到了过年吗?婢女的事,等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天气暖和些了再说也不迟,哪能让素兰为这个就推迟婚期?”

    年前窦昭就和宋墨商量过,二月初四给素兰和陈核办喜事。

    素心知道窦昭这边还没有找到会拳脚的丫鬟,想到窦昭正和宋宜春打擂台,而宋宜春这个人只为了查清楚窦昭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就能动用死士绑架她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心里就更为着急。

    她和妹妹虽不如段公义等男子的身手好,可若是有人进犯,出奇不意,对那些不怀好意者也能抵挡一阵,给夫人争取一个逃生的机会。如果她和妹妹都走了,夫人的安危怎么办?段公义等人毕竟是男子,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夫人吧?

    素心犹豫良久,道:“要不,我回来陪陪您吧?反正赵良璧这些日子要到各个铺子里去巡视,也不在家……”

    “不用这么麻烦。”窦昭笑道,“我又不出英国公府,不会有什么事的。”

    素心肃然道:“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要是不答应,我就跟世子爷说去……”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屋里突然传来宋墨的声音:“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两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宋墨笑着走了进来。

    “世子爷!”素心忙上前曲膝行礼,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还请世子爷准我像从前那样在夫人屋里当差。”

    “这怎么好?”窦昭没等宋墨说话已阻拦道,“你若是无聊,进来陪陪我,那自然是好。可在我屋里当差,你怎么说也是管事娘子了,哪有还服侍人的道理?”

    “她是你屋里出去的,服侍你也是应该的。”宋墨略一沉思,笑着对窦昭道,“这件事你就不要争辩了,就让素心进府服侍你好了。月例照从前的涨一倍,从我那边开销。”他见窦昭还要说什么,又道,“如果赵良璧回来了,素心就回家去。若是有了身子,就在家里养胎好了,不用再来了。”

    素心毕竟是新娘子,宋墨最后一句话让她不由脸红,低下头,轻声应着“是”。

    窦昭不是那拘泥的人,想着到时候自己注意些,别让素心像自己前世似的,怀了身孕都不知道,酿出大错来就行了。

    “那你就进府来陪我吧!”她笑着点头,吩咐甘露等人给素心准备住的地方。

    素心知道宋墨只要回正屋来就会和窦昭腻在一起,从前总觉得宋墨有些英雄气短,现在自己成了亲,才知道这其中的甜蜜,曲了曲膝,抿着嘴笑着把甘露拉了出去。

    宋墨笑道:“还是用这些媳妇子更好。”

    “好你个头!”窦昭横他一眼,眼波如春水般媚丽。

    宋墨笑着俯身亲了亲窦昭的面颊,这才去更衣。

    窦昭把丫鬟奉的茶递给宋墨,正色道:“是不是匡家的事不顺利?”

    宋墨一愣,道:“何出此言?”

    “我看你这么早就下了衙,又和严先生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回来就打趣我,”窦昭道,“我想来想去,这些日子除了匡家的事,就没有其他的事让你操心的了……”

    宋墨笑道:“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窦昭神色却是一紧,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墨素来觉得窦明聪慧过人,与其瞒着她让她乱猜,还不如把实情告诉她,以她的聪明,危急关头,她至少能想办法自保。因而他坦言道:“我让严先生去找汪格,汪格拒绝让匡家置身事外!”

    窦昭非常的意外。

    她不由挑眉:“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拒绝你?就算是汪渊,也不会为了每年两、三万两银子的进项得罪你,他难道自认为比汪渊更有面子不成?”

    窦昭说着,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汪格凭什么拒绝宋墨?

    前世他可是被清算了的人。

    难道说,前世他不是被当成不相干的人清算,而是因为做得太多,知道的太多,被杀人灭口了?

    她心神俱震,问宋墨:“可查出蒋捷怎么把匡家的事捅到汪格那里的吗?”

    “查出来了。”宋墨也觉得这事让人有点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地道,“蒋捷不满匡家的倨傲,想给匡家一个颜色瞧瞧,偏偏匡家在番禺等地是百年的望族,根深地固,等闲之事动它不得。中秋节,蒋捷的师爷奉命来给戴建送礼,正巧遇到了汪格从戴阁老家里出来,回去之后,那师爷说起戴建之事时,把汪格曾亲自来上门给戴建送节礼之事告诉了蒋捷,蒋捷听了,就起了心,冬至节送年节礼的时候,他的师爷借了戴建之名去拜访汪格,在汪格面前诉了半天的苦,求汪格看在戴建的份上,帮蒋捷教训教训匡家……”

    窦昭沉吟道:“那也不对啊!那蒋捷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就算是蒋捷的姻亲,汪格也不可能为了他和两、三万两银子得罪你……”她说着,端容道,“砚堂,这件事你只怕要放在心上,好好地查个清楚才是!我倒不是为了给匡家出这个头,而是觉得这件事太不合理了。汪格平时看上去对你挺恭敬的,他突然翻脸,我怕问题出在你的身上。你看你要不要去见见汪渊?皇上那边的事,可马虎不得。至于匡家,由我出面跟匡卓然说好了,既然汪格下了决心给蒋捷出头,就不要再抱着侥幸之心找这个打点,找那个说项了,趁早拿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做。”

    宋墨和窦昭想到一块去了。

    他笑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如果皇上待我有罅隙,过年的时候就不会准了你在家里养胎,还赏赐下东西来。不管汪格是怎么一回事,汪渊那边都得去坐坐了。至于说匡家,既然问题出在了戴阁老的身上,那就让戴阁老帮那个蒋捷去收拾乱摊子好了。我就不相信,他会喜欢人背着他拉了他的大旗狐假虎威!”话说到最后,他扯着嘴角,冷冷地笑了笑。

    一看宋墨这表情,窦昭就知道,戴建要头痛了。

    不过,戴建头不头痛,与她无关,她现在能肯定这件事与辽王有关了。

    只有靠上了辽王这座大山,他才会有如此的底气。

    自己是重生的,所以知道辽王最终会登了大宝,所以才会忌惮于他。可现在太子并没有犯错,皇上也无意换储君,而且在自己前世的记忆里,太子一直到被射杀,都没有犯过什么错,皇上也没有重立太子之意,太子登基是天下共识,汪格是内侍,就算是辽王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成为辽东之王,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他如果犯了事,更不会为他出头,他凭什么敢把宝全押在辽王的身上呢?

    她想到了辽王的生母,皇后娘娘万氏。

    难道他倚仗的是皇后娘娘?

    也不对啊!

    像汪格这样的太监,在内宫里一抓一大把,如果他不是汪渊的干儿子,恐怕连宋墨都不会拿正眼瞧他,何况是皇后娘娘?

    他的底气到底从哪里来呢?

    窦昭有些烦躁地喝了口茶,陡然心中一动。

    “砚堂,我想起一件事来。”她急急地对宋墨道,“我好像听谁说过,汪格和崔俊义是冤家,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太监之间的纷争有关系?”

    宋墨听着眼睛一亮,道:“我怎么没有想到从这方面下手查证!”他说着,朝窦昭倾了倾身子,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啊!”窦昭讪讪然地转了转手上镶红宝石的戒指,歉意地望着宋墨,道,“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有个主意,就是这么一想,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前世只是个不起眼的末流侯夫人,每次进宫都跟在那些门庭显赫的贵夫人身后。有一次,她落后了几步,无意间听到两个内侍在小声地抱怨,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只听见一句“崔俊义死了都要拉了汪格垫背,我死了,也要拉他垫背”之类的话。她那时候不知道汪格,但对崔俊义有印象,因都是些内宫的旧事,她听听也就忘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就说给了宋墨听。但话说出了口,才知道自己这话有多荒唐。

    不要说崔俊义是太子的人,汪格贪图匡家的产业,也只可能和辽王有关系,怎么就扯到了太监之类的纷争上去了呢?

    窦昭有些不自在。

    宋墨是多敏感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窦昭的窘然?

    他搂了搂窦昭,笑道:“没事!那话本上不都说无巧不成书吗?我们有时候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得这样天马行空,说不定就找出条路来。你说的事,我让人去好好查一查,说不定还真就有所发现呢!”

    窦昭悻悻地笑。

    匡家的事好像越来越复杂,而可用的线索又那么少……

    她想得自己的头都大了起来。

    算了,丢给宋墨去想好!

    她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舒舒服服地喝着燕窝粥。

    宋墨则去忙这件事了。

    窦昭一碗粥喝完,抬头看见对面被宋墨靠过的还带着凹痕的大迎枕,她顿时有些愣怔。

    自从她嫁给宋墨之后,就习惯了有什么事都丢给宋墨,已经很少像从前那样殚精竭虑了。

    可是宋墨对未来一无所知!

    而她却是熟知历史走向的人。

    她怎么能放任宋墨如盲人摸象,自己却坐享其成?

    难道说,女人一旦依赖了谁,就再也懒得去动脑子?

    窦昭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了。

    她得帮宋墨把当年的真相找出来,她得让宋墨避免前世的悲惨,她应该和宋墨一起奋斗才是,怎么能就这样窝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可是两世以来,对她最好的人!

    窦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胸膛,高声喊着甘露:“帮我拿文房四宝来!”

    甘露应声而去,很快拿了笔墨纸砚来。

    ※

    看书的诸位姐妹,明天放假,加更估计在下午三点左右,更新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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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姊妹

    辽王。

    皇后。

    汪渊。

    汪格。

    皇上。

    太子。

    崔俊义。

    匡卓然。

    蒋捷。

    戴建。

    窦昭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了在宣纸上,然后陷入了沉思。

    可几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到是宋墨那边有了消息过来。

    汪格和崔俊义是同时进宫的,两人都能说会道,很会讨顶头太监的喜欢,但汪格比崔俊义更灵活些,常会弄些银子孝敬顶头的太临,所以给太子选内侍的时候,他们顶头的太监推荐的是汪格,但因为汪格当时只会认些简单的字,太子不满意,被退了回去。崔俊义知道汪格使了银子才得到的这次机会,后悔的跳脚,知道汪格被了回来,他借了些银子,去了顶头太临那里。没多久,崔俊义被推荐去了东宫。没多久,崔俊义就因能断文识字被太子赏识,很快在太子的书房伺候笔墨,渐渐地,崔俊义成了太子的心腹,正四品的内侍。而汪格还有七品的衔上奋斗,如果他不是抓住机会成了汪渊的干儿子,恐怕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洗马桶呢?

    两人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了下来。

    素心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就为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快二十年?”

    “这还不严重?”窦昭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内侍之间的等级更森严,一个不小心。甚至可以要了性命。不说别的,那崔俊义如今可是能跟汪渊说得上话的人,而汪格见了汪渊却得口称‘爹爹’下跪磕头,就凭这,汪格想起来肯定就日日夜夜地睡不着!”

    “不过,这与匡家的事有什么关系呢?”素心困惑道。

    窦昭不禁喃喃地道:“如果我知道,还苦恼什么啊?”

    素心迟疑道:“要不,您去和陈先生商量商量?”

    窦昭闻言精神一振,可转念她又黯然。

    事关重大,陈曲水已是快知天命的人了。她还准备在宫变之前若形势还不明朗。她就把陈曲水和段公义等人都托付给窦启俊,她不想把陈曲水拖进来担惊受怕。

    “我先自己想想。”窦昭敷衍素心。

    甘露走了进来,禀道:“夫人,那个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大人又来了。说是要见夫人!”

    这些小丫头们都很有怨念。

    陈嘉来一次。说了几句话。就得了世子爷一幢宅子,这次上门,不知道又会骗些什么去!

    窦昭到觉得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是为了之前提到的两个婢女之事。

    若他真能解决此事,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窦昭有些佩服起陈嘉来。

    她吩咐甘露把陈嘉请到小花厅里喝茶,换了件衣裳,带着素心去了小花厅。

    陈嘉依旧是那样恭敬地站在小花厅的中央,听动动静,飞快地睃了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睑,给窦昭行了礼。

    窦昭温声请他坐下。

    陈嘉也没有客气,离着窦昭远远地坐在了靠近门边的太师椅上。

    待丫鬟上了茶站,他道:“上次跟夫人提起的那对姐妹,如今已经进了京,若是夫人想看看,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只怕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吧!

    正好素心在这里,让她帮着掌掌眼。

    窦昭笑道:“有劳陈大人费心了,把人带给素心瞧瞧。”

    陈嘉闻言起身。

    素心跟着他去了外院。

    半炷香后,她来给窦昭回话:“两个小姑娘姓李,武夷人,姐姐叫金桂,刚刚及笄,妹妹叫银桂,今年十三。长得只能算是端正,但身手却很好,比我们两姐妹强多了,人看着也很老实,若是仔细地调教,在夫人身边服侍个茶水什么的,倒也合适……”她说到这里,神色间露出几分犹豫,道,“锦衣卫专窥百官,犯到他们手上的,都不是什么小事。我就怕陈嘉为了给您找两个合适的婢女,或是把人家的父母给牵扯进去了,或是打着世子爷的名头把人给要了来。我就单独问了问两个小姑娘的来历。

    “据两个小姑娘说,她们家祖上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靠耕种为生,家里也有三百多亩良田。但家里的人都习武,叔伯兄弟成年后,都要在外历练一番,却从不在乡亲面前显露身手。但她们的祖父年轻的时候曾在福州最大的镖局里做过总镖师,在南边颇有些名气,也因此收了几个弟子。

    “其中有一个弟子落草为寇。

    “去年夏天,那个弟子突然悄悄跑到找到她们的父亲,说寨子被官府给巢了,他拼死才逃了出来,如今正被官府通缉,求她们的父亲给几两银子好跑路。她们的父亲怕给家里人惹上麻烦,就给了那人十两银子,谁知道那人还没有走出福建就被官衙给缉拿了。她们家因此受了牵连,被当成同党,全都下了大狱,田产也被充了公。

    “是陈大人救了把她们姐妹俩从大狱里提了出来解。

    “陈大人还对她们姐妹说了,若是她们姐妹俩能得了夫人的青睐,全家都没事;若是不能讨夫人欢心,那就只能把她们姐妹俩都再送回大狱去,她们的家人也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我问过俩姐妹话后,那俩姐妹把我当成了夫人,抱着我的腿就喊‘救命’,说让干什么都行,只求救她们的祖父祖母,爹娘叔伯和兄弟姊妹一命。”

    说到这里,素心不由有些恼火,皱了皱眉头,道:“您说这是个什么事?他这哪里是给夫人找婢女,这简单是在给夫人惹麻烦?您说,她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如若那俩个小姑娘说的是实情,我们要是不把人留下来,岂不是害了她们全家?”

    窦昭倒没想那么深,笑道:“若真是如此,肯定是要留下的,就算两个小姑娘不合适在我屋里当差,这府里总能找到安置她们的地方。可这事却要和世子爷商量,两个小姑娘说的是不是实情?如果真的把人给救出来,合不合规矩?我怕给世子爷惹麻烦。”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

    这个陈嘉。倒是好手段。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唬得两个小姑娘为了父母兄弟的性命,再也不敢生出二心来。

    素心道:“那我就让陈嘉先把人给带回去吧?就说因是近身服侍,这件事还得世子爷点头。”

    窦昭颔首。等宋墨回来。和宋墨说这件事。

    宋墨颇为意外。沉吟道:“我赚那些武林人士牵勾多,怕到时候给你惹了麻烦,准备在镖局里给你找两个信得过之人……若是那两个丫头真是如此。倒也可以用用。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不会生别样的心思来。”

    窦昭道:“我们要不要再去查查?”

    “这件事我会跟杜唯说一声的,你就别操心了。”宋墨神色有些懒洋洋的。

    窦昭以为他累了,笑着应“好”,帮他拿了件家常穿的衣裳,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他洗洗漱,自己先上了床。

    宋墨从耳房出来,在炕几上找了本书,上了床,靠在床头看书。

    窦昭也不打扰,坐在一旁做针线。

    屋子里静悄悄的,显得很安宁。

    窦昭暗暗奇怪。

    往日这个时候,宋墨都会和她说上几句,今天却默然不语。

    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宋墨的眼睛盯在书上,半晌也没有翻一页,很显然在想什么,心思全不在书上。

    每个人都有需要独处的时候。

    窦昭做着自己的针线,偶尔望一眼宋墨。

    窗外响起了更敲声。

    宋墨仿佛被惊醒似的回过神来。

    他放下书,这才发现窦昭一直针线,他微愠,道:“怎么晚上又做起针线来了?太伤眼睛。你有什么东西,交给针线房做就了是了。我养了她们,是要她们伺候人,可不是让她们捉蚊子的。要是这些人你用着不合手,你直管换人就是。”

    窦昭感觉宋墨的情绪有些浮燥。

    她不由握了宋墨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想不想跟我说说话?”

    窦昭的目光真诚,表情认真,宋墨能感受到她发自心底的担忧和关切。

    他想了想,低声道:“我今天派人去查了汪格外下的产业,发现他除了在裟衣寺胡同有幢二进的小宅子之外,别无恒产。而他这几年索要的钱财,足以在玉鸣坊买下一幢五进三路的大宅院都绰绰有余。你说,他的钱都去了哪里呢?”

    窦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辽王!

    他的钱,肯定去了辽王那里。

    正是因为他是为辽王敛财,所以他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拒绝宋墨。

    宋墨的五舅舅蒋柏荪还在辽东辽王的治下流放。

    所以他算准了宋墨不敢得罪辽王。

    而且他若是帮辽王揽钱,皇后娘娘自然要帮衬他。

    是不是因为他是个干脏活的人,所以辽王登基,不仅没有用他,还把他顺手给清理了。

    不过,他凭什么成了辽王的走狗的呢?

    辽王逆谋,他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窦昭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想抓住,却又飞逝无影。

    她只好提宋墨:“砚堂,你说,汪格会不会只是个傀儡?”

    宋墨脸色微变,沉默了良久,低声道:“我也这么想。可他到底是谁的傀儡呢?又有谁缺银子缺成这样?竟然要与民夺利!”

    能让汪格拒绝宋墨的,有几个人呢?

    或者,他心时也有怀疑,只是不敢深想。

    窦昭望着宋墨微微有些发白的面孔,猜测着。

    “那就慢慢查好了。”轻轻地摩挲着宋墨的手,柔声道,“既然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过是发现的早晚而已。但你要小心,千万别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宋墨没有作声,目光却极其幽远。

    窦昭道:“我们睡吧!明天早上醒来,说不定就有新发现。”

    宋墨亲了亲窦昭的面孔,吹了灯。

    黑暗中,他隐约地翻几个身。

    窦昭把他抱在了怀里,安慰似地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宋墨喃喃地喊着“寿姑”。

    窦昭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没多久,宋墨的吸呼变得绵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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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女婢

    窦昭却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宋墨见她精神不好,以为是自己夜里吵了她,笑道:“要不,明天要床前支个榻,我就在榻上睡吧?”

    怎么也舍不得分室而居。

    窦昭笑道:“那我还得半夜起来看看你的被角捂严实了没有,更麻烦。你就好生地歇在床上歇了,别想一个出是一出了。”

    得了她的话,宋墨不由得扬了眉笑。

    那笑容温暖而和煦,让清晨的空气都变得明快起来。

    ※※※※※

    几天以后,杜唯过来禀告窦昭:“那李氏姐妹所言具实。她们父亲的那个师兄,不仅仅是落草为寇,还绑了福州镇抚司佥事的外室,偷了他们家的银子,这才被锦衣卫盯上了。”

    窦昭不由失笑。

    杜唯见她感兴趣,就道:“李家也是倒霉。武夷一个姓殷举人,早就瞧中了李家的那三百亩良田,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这次李家犯事,那殷举人趁机给福州镇抚司佥事送了一百两银子,福州镇抚司佥事就给李家安了个‘通寇’的罪名,还把李家的家产充了公。好在那福州镇抚司佥事和陈大人关系不错,由陈大人说项,把人给保了出来,还将那三百亩良田还给了李家的人。”

    窦昭暗暗点头,带信给陈嘉,让他把金桂和银桂送过来。

    陈嘉听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反复地叮嘱李氏两姐妹要忠心不二,听话乖巧。手勤:“夫人若问起你们,不能像上次见着赵管事的媳妇似的,抱着人家的大腿就唤救命,贵人们都只喜欢听高兴的事……”他能想到的都说了个遍,最后还不忘记威吓两个小姑娘,“只要你们要半点的差池,我怎么把你们家给捞出来的,就能怎么样把再把你们家给送进去。”以至于两个小姑娘见以窦昭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面色发青。

    素心不由瞥了陈嘉一眼。

    两个小姑娘虽然不是那活泼的性子,可也应对得体。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像苦菜花似的,全然没有了精神。

    也不知道这个陈嘉跟两个小姑娘说了些什么?

    瞧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惊恐的眼神,和上次相比。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比英国公府田庄上送来的粗使丫鬟都不如。怎么能近身服侍夫人?

    她在心里嘀咕着,思忖着万一夫人瞧不中这两个小姑娘,把这两个小姑娘安置到哪里好。

    窦昭却觉得这两个小姑娘不错。

    皮肤虽然晒得有些黑。手指也比较粗糙,但眉目间显露出几分正气,一看就是那种自幼受庭训的孩子,好好指导一番,相信很快就能适应颐志堂的生活了。

    她笑着问起两姐妹家里的情景。

    妹妹金桂怯生生地不敢说话,躲在姐姐金桂的身后。

    金桂虽然也腿肚子打颤,可不敢不说话,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道:“我们家兄弟多,姊妹少,两个堂姐都已经出嫁了,只有我和妹妹在家。除了每天早上帮母亲做一家人的饭菜之外,还要打扫院子,浆洗、缝补衣裳……”

    她怕惹了陈嘉不高兴,真的把她家里的人都送到了大狱里去了,一句家里的事都没敢提,更不敢在窦昭面前喊冤了。

    窦昭哪里知道,只是对金桂这种以武传家出身的孩子很感兴趣,笑道:“你是浆洗、缝补全家人的衣裳吗?”

    金桂点头,战战兢兢地道:“我们家世居武夷,没有分家,一共有四十几口人,都住在一起,洗衣做饭这样的事,都是由大伯母领着我们一起做的。”

    窦昭沉吟道:“你们家出事,你大伯母她们也都被抓了吗?”

    金桂的眼泪涮地一下落了下来,哽咽道:“除了我七叔带着几个堂兄在外面历练之外,其他的都被抓了……”

    她说到这里,很想求眼前这位待她很和善的贵夫人把她的家人救出来,可想到陈嘉的话,她又不敢说,只好可怜兮兮地望着窦昭,希望窦昭能突然间良心发现,主动问起她家里的事来。

    窦昭看着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不是什么大事,陈大人已经出面帮你们洗清了你们家的冤情,你们家里有也已经都出狱,被允公田亩也还给了你们家。你们且安心地在我这里当差,等大些了,自会放了你们出去和家里人团聚。”

    金桂和银桂喜极而泣,咚咚咚地给窦昭磕头。

    窦昭让甘露将两姐妹携了起来,把人交给了素心调\教,并对两姐妹道:“你们若是惦记着家里的,可以给家里的人写信,到时候交给赵娘子帮你们托人带回武夷就是了。”

    两个小姑娘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扑通跪下又要给窦昭磕头,被素心眼明手快地拉住。两个小姑娘自家知道自家的力量,不禁朝素心望去,却见素心温柔娟秀,哪里像是练家子,不由得大为惊讶。

    素心趁机带着两个小姑娘退了下去,告诉她们怎样才做到迥乎不同而让放松戒心情,又告诉她们怎样才算得上是个合适的大丫鬟……

    金桂和金桂虚心受教。

    窦昭放下心来,和陈核的母亲商量着素心的婚事,却突然得到消息,舅舅赵思进京述职,人已到了通州。

    她喜不自禁。

    仔细算算,她已经有十四年没有见舅舅了。

    也不知道舅舅现在怎样了?

    是像上世一世两鬓斑白清瘦憔悴,还是因为改变了命运又仕途顺利而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窦昭迫不及待换了件衣裳就去了玉桥胡同。

    舅母和表姐正指使着丫鬟婆子打扫庭院。陈列摆饰,采卖鸡鸭鱼肉,忙得团团转。

    窦昭看这样子就知道舅母已得了信,她问舅母:“舅舅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京都?他贴身的随从怎么说?”

    为了保证旅途的顺利,都会有贴身的随从在前面安排食宿,报信等。

    “说是后天的下午进城。”舅母抑制不住喜悦拉着窦昭去了内室,吩咐丫鬟们端些新鲜的果子过来,道,“你也别急,你舅舅一回到京都。我就把你来过的消息告诉他!”

    窦昭连连点头。道:“那我后天一早去城外迎接舅舅吧?舅舅去任上的时候,我才三岁,舅舅肯定已经不认得我了……”她显得很激动。

    舅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窦昭笑眯眯地点头。

    宋墨过来了。

    “就知道你会来玉桥胡同探望舅母。”他笑道。“我也到舅母这里来蹭顿饭吃。”

    舅母非常的高兴。连声说着“求之不得”,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的好菜招待他们用晚膳。

    赵璋如就凑在窦昭的耳边哼道:“看,都追来了!他这样天天粘着你。你也不腻!”

    窦昭可不愿意让别人说宋墨,道:“我不觉得腻啊!我觉得挺好的,我很喜欢。”

    把赵璋如说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却让耳尖的宋墨的嘴角都要翘到了天上。

    用过晚膳,窦昭和宋墨打道回府。

    宋墨突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个紫檀木的匣子递给了窦昭。

    窦昭奇道:“是什么?”一边说,一面打开了匣子。

    猩猩红的漳绒内衬,放着枚通体无暇的羊脂玉璧钏。

    璧钏上的莲花纹朴拙大方,古雅自然,有着雍容华贵的漂亮。

    “这是?”窦昭不解地望着宋墨。

    宋墨嘴角含笑,道:“这是奖励你的。”

    “奖励我?奖励我什么?”

    宋墨不告诉她:“你收着就是了。”

    窦昭一头雾水,可任她怎么问,宋墨就是不说。她只好将璧钏收下了,道:“这璧钏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突然带了件首饰在身上?”语气中颇有怀疑。

    宋墨笑容飞扬,道:“今天戴建约了我吃饭,我路过玉宝轩,看着这璧钏挺不错的,就买了回来。”

    窦昭的生辰,因家进有客,又有宋宜春在堂,不好大操大办,只是下了碗寿面。但宋墨一直惦记着,送了根莲花羊胎玉簪子给窦昭,见这璧钏和那簪子十分相配,就买了回来。原本准备过几天找个理由送给窦昭的,今天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在马车就将璧钏拿了出来。

    “真的吗?”窦昭斜睨着宋墨。

    “骗你干什么?”宋墨倒坦荡荡的。

    只要不是收的贿赂就好。

    窦昭安心地收下,问宋墨:“匡家的事办好了?”

    “好是自然。”宋墨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伯彦马上要参加春闱了,我要是没把这件事办好,他分了心,岂不是我的过错?”

    窦昭笑盈盈地望着他,突然亲了他一口,悠悠地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宋墨正色道:“明天我要请伯彦和十二舅兄他们喝酒,像我这样帮了忙还倒贴的,是不是还能要个奖励?”

    窦昭笑得直不起身来。

    两人一路说笑回了英国公府。

    他们的马车路过英国公府的大门口时,和喝得醉醺醺刚回来的宋宜春擦肩而过。

    宋宜春听到马车中传来的那如银铃般欢快的笑声时,他的脸色顿时如乌云盖顶般的阴沉。

    窦昭根本不知道宋宜春的郁闷,她在家里搬箱倒框,找了两方从父亲那里顺来的翕砚,两匣子胡定墨,两匣子狼毫笔,两个块和田玉的章料,一个掐丝珐琅银制的暖墨炉,用礼盒包好了,第二天去了玉桥胡同。

    这算是个过度章节吧,马上就要开始第三部分了,大家先耐着性子看看,很快就要到精彩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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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过关

    阜成梅花报春早。

    可现在到底还只是正月底,一阵风吹过,还是让站在京都西侧的阜成门外的人冷得有些瑟瑟发抖。

    赵思站在茶楼前,望着眼前这个梳着堕马髻的陌生少妇,眼眶忍不住就湿润起来。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当年还只是牙牙学语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这期间,他又错过了些什么呢?

    “寿姑!”他有些颤抖地伸手虚扶着窦昭,示意她快些起来。

    窦昭站起身来,喊了声“舅舅”,眼泪已簌簌落下。

    前世,她错识了舅舅的隐忍痛惜;今生,又是舅舅帮她争取到了西窦一半的财产,她才能过得如此逍遥……两世为人,舅舅都从未亏待过她,反观她,前世的误会,今生的无力相助,她欠舅舅的,都太多太多……可今天,她既生活得幸福美满,又能和舅舅见面团聚,最喜庆的事也不过如此,她不应该哭,应该笑才是。

    窦昭仰起脸,从心底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舅舅,您这次要调任,应该会在京都多呆些日子吧?”

    她礼貌地寒暄着,但泪水还是模糊了她的视线。

    赵思“嗯”了一声,眼角也不由水光闪动:“我会在京都多呆十天,等办完了你表姐的婚事,我们就要启程前往湖广……”

    他有很多话想问问自己这个唯一的外甥女,可男女有别,分离得太久,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只有这样循规蹈矩的客套应答,好像才是最适合的。

    舅舅和外甥女站在茶楼外黑漆描金的大字招牌下,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却静默伫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舅母眼中原本含着泪,看到相顾无言的舅甥俩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看你们这舅甥俩,不见的时候彼此挂念,如今见着面了,倒没话说了。”她携了窦昭的手,对舅舅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寿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了,寿姑的女婿给我们在玉桥胡同租了个宅子,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去。”

    听说那个英国公世子给自己租了个院子,赵思不由眉头微蹙,但想到今天是家人重逢的好日子,他立刻舒展了眉头,笑着朝妻子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跟着窦昭的马车,回了玉桥胡同。

    路上,窦昭还沉浸在见到舅舅的复杂心情里,赵璋如已低声和窦昭道:“你有没有失望?我爹竟然是这样一个不拘言笑的老古板。”她说着,长叹口气,全身放松地瘫靠在了大迎枕上,悠悠地道,“不过,对我也有点好处。他今天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以后肯定会盯着你的,这样我就轻松了。也不知道宋炎见了父亲会不会胆怯?你都不知道,上次别人给我说的一个秀才,就是因为见到父亲竟然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就被父亲给否定了……”

    窦昭就是有再多的心思也被赵璋如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她打趣着赵璋如:“怎么?想反悔了不成?你现在已经定了亲,就算是舅舅把宋炎问得哑口无言,你们也只能按日子成亲?或者是你担心宋炎会被舅舅为难?”

    宋炎毕竟是那个要和赵璋如共度一生的人,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赵璋如的脸红得像朝霞,伸手就要拧窦昭的脸:“让你胡说八道!”

    窦昭偏头躲过,笑道:“我现在可是双身子,你要是欺负我,我立刻告诉舅舅舅母去!”

    “你除了会告状,还会干什么?”赵璋如气鼓鼓地望着窦昭,杏眼圆瞪。

    窦昭呵呵地笑,低声道:“我还会给我的表姐攒私房钱。”

    “去你的!”赵璋如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她的婚期正式定在了二月初二,前几天窦昭给她送添箱礼,竟然是一座四进三间的宅子和一个田庄。舅母觉得太贵重,不愿意收,窦昭不悦,道:“舅母难道和我也要算得清清楚楚?”

    舅母想了想,大方地道谢,收下了窦昭的添妆。

    但在舅舅趁着换衣裳的间隙问起窦昭的近况时,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

    赵思勃然大怒,道:“你怎么能收寿姑的东西?”

    舅母最清楚自己丈夫的性格,她知道,如果窦昭给女儿添妆的事他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肯定更会气得半死,不如自己趁早和丈夫说清楚,才能顾全寿姑的一片心意。

    她不悦道:“寿姑是谁?你这样和她泾渭分明,生怕沾了她一点点的光,难道你就不怕她寒心?你怎么不将心比心地想一想?你什么时候心胸变得如此狭窄了?我们住的这宅子是寿姑她女婿的,你是不是也要即时搬出去?朋友之间尚有通财之义,难道寿姑连你的那些朋友都不如?我当她是我的亲闺女,亲闺女孝敬我的东西,一丝一缕我都喜欢,我都高高兴兴地收了。更不要说这是寿姑心疼她姐姐成亲后的不易,送给她姐姐做面子的私房钱了!”

    赵思默然。

    舅母走了出去,吩咐丫鬟们摆膳,然后站在庑廊上等丈夫气消。

    不一会,赵思就面带几分愧色地走了出来,和妻子并肩站在了庑廊上,佯作无事地道:“什么时候开饭?我肚子饿死了!这些日子不是吃干粮就是吃驿站的那些鬼东西,就没有一天吃饱过!”

    舅母抿了嘴笑,吩咐丫鬟:“去请了小姐和表小姐出来吃饭。”

    小丫鬟应声而去。

    舅母帮舅舅整了整衣襟,转身进了厅堂。

    赵思忙跟了进去。

    等到窦昭和赵璋如进来的时候,舅舅和舅母两人正和和气气地坐在桌前说话,哪里来看得出来刚才曾经置过气。

    舅舅真诚地向窦昭道谢,并道:“你母亲只有你一个,我也只有璋如她们三姐妹,这世上,你们最亲不过,你们以后要互相帮衬才是。”又后悔,“你大姐本想跟着一起来,可你大姐夫去年九月的会试落第,心里正不舒服,我就没让她来。”

    窦昭知道,三年后她的这个大表姐夫会接连顺利地闯过乡试、会试成为庶吉士,在工部观政。

    她安慰舅舅:“大表姐夫一定会金榜题名的,您莫要着急。这人的一生哪能都是顺风顺水的时候,他现在还年轻,多些历练,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舅舅听了失笑,道:“你小小年轻,说话却像大人,竟然还知道人的一生不可能都平安顺遂!”有些小瞧她。

    窦昭不由嘟了嘴。

    难得看到她这样的小女儿态,舅母和赵璋如都笑了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窦昭感觉到自己和舅舅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大家随意地说着闲话,直到小丫鬟摆箸,大家才安静下来。

    却有小厮来禀:“英国公世子爷过来了。”

    窦昭大吃一惊。

    今天宋墨应该在宫里当值。

    赵璋如却朝着窦昭挤眼弄眉。

    舅母已喜上眉梢地站了起来,对舅舅道:“怕是砚堂知道你进京,特意请了假来给你接风的!”

    因为这门亲事是窦世英的主意,虽然妻子在信中说窦昭的婚姻幸福,可他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又有宋墨两桃杀三士般轻而易举地挑动打压各地武林人士的消息传到西北军中,连带着他对宋墨也生出几分不满来。听说宋墨登门,他沉思片刻,这对小厮道:“也不是外人,就请了来厅堂一起用晚膳。”

    那小厮本就是颐志堂的人,闻言立刻飞奔而去,很快就请了宋墨进来。

    宋墨恭敬地给赵思行礼。

    赵思心里就更纠结了。

    姿容昳丽,手段狠毒,寿姑怎是他的对手?

    他微微颔首,顾不得丫鬟就要上茶,对宋墨道:“你随我来书房。”

    宋墨恭谨地去了书房。

    赵璋如立刻凑到了窦昭的面前:“完了,完了!父亲肯定是去考核世子的功课去了!我大姐夫在我父亲面前都兵败如山倒,更不要说世子了!”

    窦昭瞪她:“你对世子有点信心好不好?”

    她不怕舅舅考宋墨的学问,就怕舅舅因为父亲的原因,对宋墨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让宋墨受委屈。

    不过,舅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窦昭思忖着。

    赵璋如则道:“我有信心有什么用?他得过了关才是!”

    听着她们嘀咕的舅母喝斥赵璋如:“一天到晚只会大惊小怪的,你父亲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可她到底还是担心宋墨肚里的货太少,被丈夫削了颜面,不由朝书房望去。

    但愿世子如寿姑所说的还有两分真才实料!

    赵璋如朝着窦昭使眼色,正襟坐好,不再说话。

    一时间,厅堂里静谧无声。

    直到茶盅里的茶渐渐地冷了下去,赵思和宋墨才一前一后地出了书房。

    窦昭看着神色肃然地舅舅,长长地松了口气。

    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情况。

    她朝宋墨望去,果然看到了宋墨眼底的笑意。

    窦昭这才彻底地放心了。

    舅母也放下心来。

    她知道丈夫对窦世英的心结,既然丈夫没有厌恶宋墨,可见两人刚才在书房谈得不错。

    “吃饭,吃饭,”她忙笑道,“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

    宋墨笑盈盈地坐在了赵思的下首,帮赵思斟酒。

    赵思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喜笑颜开。

    晚后,大家移到西间的宴息室里喝茶,赵思甚至和宋墨点评起了西北军中的各个将领。

    回程的路上,宋墨佯装擦汗,长叹道:“舅舅可比岳父难对付多了!”

    窦昭咯咯地笑。

    宋墨突然道:“我决定了,以后生了个女儿,就像岳父待你一样;如果生了个儿子,就像舅舅待我一样。”

    窦昭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心里却一片酸楚。

    宋墨,想做个好父亲,却只能拿了自己的父亲和舅舅做参考。

    宋宜春,全然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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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七十章 喜酒

    既然舅舅到了京都,静安寺胡同和槐树胡同都少不得要给舅舅接风洗尘。

    舅舅却以还没有到吏部述职为由,把两边都推了。

    五太太就登门拜会窦昭,道:“冤家宜解不宜结。那王氏也没有个好下场,我们两家总不能就这样断了几辈子的交情吧?你还是劝劝你舅舅吧,你五伯父现在好歹在内阁,有什么事,跟你五伯父打声招呼,岂不是便宜,何必看那沐川的脸色?”

    窦昭这才知道原来舅舅搭上了沐川的关系。

    难怪前世大表姐夫能在工部观政。

    她不由感慨。

    舅舅在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和京都的大佬搭上关系,真是不简单。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死,舅舅进了翰林院,只怕仕途上会更顺利一些。

    而舅舅之所以舍近求远,恐怕也是因为她和母亲的缘故吧?

    窦昭不以为然,笑道:“有的时候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您总不能让舅舅去得罪那沐川吧?”

    五伯母觉得她不懂事,道:“你舅舅毕竟和我们家是姻亲,就算是亲近沐川,沐川也不会把他当成心腹,反而会事事提防他,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可见前世舅舅有多艰难!

    窦昭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顿时对五太太心生厌恶,索性恶心她,佯作不在意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走汪渊的路子,人家戴建走汪渊的路子还当上了阁老呢!我舅舅若走了汪渊的路子,也不算丢脸!何况世子和汪渊的交情还不错,我想这个面子汪渊还是要卖给世子的。”

    五伯母气得额头青筋直冒,却不能发脾气,只得忍气吞声地走了。

    窦昭立刻跳了起来,去了玉桥胡同。

    舅舅去了吏部。因为舅舅的到来,赵璋如的婚事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她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自然不好像从前那样随意走动。

    窦昭到的时候,舅母和过来帮忙的郭氏正拿着两匹料子在那里犹豫不决。

    见到她,立刻朝她招手道:“你快来帮我看看,哪匹料子用来做双朝贺红的礼服好?”

    郭氏也笑道:“我和舅太太都犹豫半天了,还好你来了。”

    窦昭见两匹料子都是一样的,不过一个是宝瓶牡丹纹,一个是四季如意纹,笑道:“那就一样做一件好了,表姐想穿哪件穿哪件,反正第三天她还要去见婆婆。”

    宋炎由宋为民的妻子和长子陪着,昨天住进了离玉桥胡同不远的步步高客栈,宋墨还抽空去拜访了宋家的人。

    舅母听着就啐了窦昭一口,对郭氏道:“你别听她的,她现在是暴发户,做起衣裳来都讲究成双成对的,我们不能和她比。”

    郭氏捂了嘴笑。

    窦昭就问她:“怎么没有看见静姐儿?你应该常带她出来走动走动才是。小孩子就是要多认识人,多经历事,才会不怕生,才会不亢不卑,落落大方。”

    郭氏温顺地道:“我记下了。明天就带静姐儿过来玩。”

    两人说着,六伯母纪氏带着媳妇韩氏和七斤过来了。

    郭氏想想刚才窦昭的话,不由感激地望了窦昭一眼,跟在窦昭的身后去了垂花门。

    七斤活泼好动,看见窦昭戴了对掐丝灯笼的金耳环,就盯着不放。

    窦昭和韩氏开着玩笑:“七斤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小财迷,现在就知道金子好看了。”

    韩氏莞尔。

    窦昭就挽了六伯母,道:“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纪氏笑道:“你十一哥和十二哥都在家里闲着,我怕舅太太这边有什么事要人跑腿,就特意过来跟舅太太说一声,让他们兄弟俩明天就过来,没有什么跑腿的事,在这里帮着舅老爷招待客人,也能让他们历练一番,是他们的造化!”

    舅母连声道谢。

    窦昭不由心中感慨。

    这家里的子弟多,就是好办事。

    宋家的子弟也很单薄,以至于宋墨想矮子里面拔长子找个能帮衬他的人都没有。

    以后不管是男是女,还是多生几个孩子吧!

    窦昭笑着跟纪氏等人坐到了宴息室的大炕上。

    女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话很多,眨眼就到了晌午。

    赵思回来了。

    知道窦家的几位太太奶奶在这边做客,派人来问了个安,在外面摆了午膳。

    窦昭却悄悄地跑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舅舅:“您是不是走了沐川的路子?”

    舅舅错愕,随后以为是窦家要窦昭来做说客,很是气愤,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对窦昭道:“这些朝中的大事,你别管,我自有分寸。就是不靠着窦家,我们赵家也不会怵了谁。你只管好好生儿育女就是。”

    窦昭知道舅舅误会了,笑道:“五伯母是去了我那里,不过,我倒不是为了五伯母的缘故才来和您说这些的。太子毕竟不是万皇后的亲生儿子,辽王在辽东一言而蔽天下,那沐川又是皇后娘娘一手抬举起来的,自从皇上偶尔犯病之后,皇后娘娘甚至可以指使禁卫军,人心不足蛇吞象,世子如今都对这些事避而远之,舅舅也要小心才是!”

    赵思骇然,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是世子吗?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窦昭扯着宋墨的虎皮大放阙词:“世子说,后宫就是庙堂的缩影,让我多和后宫的贵人走动。”

    赵思大惊失色。

    窦昭趁机告退。

    赵思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一个下午。

    窦昭听说后,不由暗暗点头。

    很快,舅舅的任免就出来了。

    像之前他们听到的小道消息一样,他去了湖广,但并没有升擢湖广布政司参议,而是任了武昌做知府。

    同样是知府,相比武昌,庆阳不仅地理位置、繁华程度都比不上武昌重要,这对舅舅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大家都很高兴,特别是舅母,之前虽然有人承诺过,可到底也只是口头承诺,如今落实下来,她也可以着手准备去湖广的事了。

    窦昭因在湖广有田庄,对那边略有了解,她叮嘱舅母:“如今湖广已取代江浙,成为朝廷的粮库,又不像江浙人多地少,舅母若是过去,不妨多置些田产。”

    舅母连连点头,并问她:“你要不要也置些产业?”

    窦昭想了想,笑道:“行啊!那这件事就拜托舅母了。”

    她和舅母在玉桥胡同说着体己话,却不知道舅舅悄悄去了颐志堂,拜访了宋墨。

    两人关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宋墨才神色凝重地送同样神色凝重的舅舅出了门。

    晚上窦昭回到家里,宋墨把舅舅来过的事告诉了她,并困惑地问她:“你真的觉得辽王有问题吗?”

    窦昭道:“你若是相信辽王,又为何让人去查他这些年来到底给京都的那些大小官员送了多少礼?”

    宋墨就有些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窦昭从背后抱了宋墨的腰,幽幽地道:“我们别管这些事了。只要我们不贪心那拥立之功,无论谁登基做皇上也不敢短了你的,你又何必去费那心思?”

    宋墨抚着腰间细嫩修长的手,长叹口气,答应她:“我们就不管这事,置身事外好了。”

    他心里却明白。

    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太敏感了。

    如果换个地方就好了!

    念头一闪而过,他突然想到了姜仪。

    他虽然只见过姜仪几面,可姜仪给他的感觉却是个颇有些见识又很有进取心的青年人,进入神机营,一直是他的梦想甚至是骄傲,而他也从不掩饰能进入神机营的自豪,怎么他会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嫌弃起神机营的差事辛苦来?

    宋墨决定找个机会和姜仪谈谈,却因为赵璋如出嫁在即,做为窦昭的夫婿,他希望给赵思留下个好印象,不当值的时候都在赵家帮忙,一时间找不到比较合适的机会和姜仪说这件事。

    而赵璋如的婚礼因为有了六太太和郭氏、窦昭等人的帮忙,进行得非常顺利。

    尽管如此,她的婚礼上还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马友明到五军都督府来办事,路过玉桥胡同,知道宋墨的表姨姐招赘,不请自来,送了二十两银子的礼金,吵着要喝喜酒。

    这等给面子的事,舅母自然要好生招待他。

    她专为马友明在花厅里开了一桌,请了宋墨和窦政昌、窦德昌等人作陪。

    酒喝到了一半,纪咏来了。

    他还穿着上朝的官服,朝窦德昌嚷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请我?我要不是今天提早回家,还不知道寿姑的表姐出嫁呢!”

    窦德昌恨不得把纪咏的嘴给捂上。

    窦政昌则有些不安地望了宋墨一眼,拉着纪咏就要往外走。

    纪咏皱眉,不屑地瞥了眼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喝酒的宋墨,道:“发生过的事你们难道能当没发生过吗?还学什么老庄之道,我看你们也就只能当个乱典的儒生。”

    马友明茫然不知所以然。

    寿姑显然是个女子的闺名,可这与宋墨和这位纪大人有什么关系啊?

    宋墨在心里冷笑。

    窦昭现在可是他的妻子,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破坏自己和窦昭的感情,门都没有!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看出了窦昭的美好罢了。自己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毫无自信心的男子,只因妻子过于美好就会生出愤然之心,觉得妻子夺了自己的风头。

    “十一舅兄,”他笑着邀请纪咏入席,“来的都是客,纪大人既然给了礼金,我们也不能怠慢他不是?我看,就让他和我们坐一个桌吧?正好我和马大人准备划拳,人多,热闹些。”

    纪咏嘴角掠过一丝讥讽。

    以为我是文人就不擅长喝酒?

    划拳?

    看我不灌死你!

    他甩开窦政昌的手坐到了宋墨的对面,微微地笑道:“划拳,我也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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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七十一章 喝醉

    “八匹马啊,五魁首……”

    在布置最雅致的花厅里,却响起了走卒贩夫才会吆喝的划拳声。

    纪咏却神色如常地伸出衣袖被高高捋起的手臂,指了指宋墨面前的酒盅。

    宋墨一言不发,笑着举杯而尽。

    花厅再次响起“七星照”的划拳声。

    然后喝酒的变成了纪咏。

    马友明望着自己眼前滴酒未动的酒盅,又望了望堆在花厅一角的空酒坛,悄声地问窦政昌:“这是个什么情况?我到现在可是滴酒未沾。”

    窦政昌满脸窘然,忙举了杯:“我陪马大人喝一盅。”

    马友明却摇了摇头,用手覆住了酒盅,道:“莫要坏了规矩,那就没意思了。”

    窦政昌面红如布,尴尬地道:“我不会划拳。要不,我们行酒令吧?”

    马友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搔了搔头,道:“可我不会行酒令,我只会划拳啊!”

    “这,这可怎么办?”窦政昌为难地道。

    真是读书读迂了!

    马友明暗暗摇头。

    怎么办?

    自然是想办法把这两个人给分开了。

    不然大喜的日子,若是喝醉了,岂不是给赵家添麻烦?

    他在心里腹诽。

    一巴掌就拍在了宋墨的肩膀上,笑道:“世子爷,我来和纪大人划两拳吧?看着你们喝得豪爽,我这心里可是痒痒的。”

    素来大方的宋墨却笑吟吟地推开了他,道:“来的可是客,今天纪大人为贵,你且忍让忍让。”

    难道你不是客?

    纪咏在心里嘟呶着,笑道:“一个也是喝,两个也是喝,我素来不怕人多,我们不如来划三人拳好了。世子又何必拒马大人于千里之外?”

    言下之意,宋墨请个帮手来他也不怕,就怕宋墨为了面子不答应。

    不可沽名学霸王。

    宋墨可不上这当,笑道:“可见纪大人不太会划拳,三人拳,自然是各算各的,纪大人的疑心也太重了些。”

    暗指纪咏没有胆量。

    纪咏不屑地朝着马友明挑了挑眉。

    马友明的确有和宋墨联手的意思,但他性格爽直,以强为尊,自不会逞那口舌之快,当然也不会把纪咏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他笑着举起了酒盅,说了句“这一杯,我先干为敬”,算是正式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花厅里又响起了划拳声。

    只是这一次喝酒的变成了马友明。

    宋墨和纪咏都瞪着马友明。

    马友明只好尴尬地道:“要不,我们行酒令吧?”

    纪咏撇着嘴角,道:“就怕世子不答应!”

    宋墨微微地笑,笑得矜持而又温煦:“陪客嘛,只要纪大人觉得好,我有什么不答应的?不过,用酒盅不过瘾,我看,拿碗来好了。”

    纪咏冷笑,抬眼看见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副牙牌,他目光微转,高声喊了丫鬟进来,吩咐她拿几个海碗进来,然后起身随手抓了几张牌放在了黑漆描金的海棠花茶盘里,道:“那我们就以为这几张牙牌为令,各作一首七言,世子以为如何?”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的窦德昌嚷了起来。

    行酒令,那可是文人的强项。

    而且当世之人多苦读《四书》,很少有人会在诗词上下功夫,连七叔父都不忍心考校宋墨,可见宋墨诗文平庸。不管怎么说,宋墨都是自己的妹夫,纪咏的妖孽是人尽皆知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自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墨吃暗亏吧!

    “行酒令倒是人越多越好。”他装着看不清楚形势,笑道,“我也来参加一个吧?”

    宋墨看出窦德昌是想帮他出头,就更不愿意窦德昌被牵连进去。

    他拿过茶盘把牙牌一一翻成背面朝上,笑道:“那我来做行令官吧。”

    窦德昌只好把茶盘推到了窦政昌的面前,道:“还是我哥哥做行令官吧!我和表哥、四……四姑爷一起喝酒好了!”

    宋墨口口声声称他为“舅兄”,他也习惯了称宋墨为“四妹夫”,可看着纪咏冷峻的面孔,他临时机变地改口尊称了宋墨一声“四姑爷”。

    纪咏听着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却也没有多纠缠,示意窦政昌摸牌。

    窦政昌摸了牌一看,是张一枝春。

    这令有些麻烦,好在不算生僻,也不知道这位马大人能不能接得上来?

    他担心地看了自称不会行酒令的马友明一眼,道了句“雪壑苍苍粉黛绿”,喝了碗酒。

    中规中矩,和他这个人一样。

    马友明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对窦政昌说了句“草堂玉阶暗香生”,喝了酒。

    倒出乎窦政昌的意料之外。

    纪咏接着吟了句“碧池杏雨铺素锦”,然后望向了宋墨。

    宋墨不紧不慢地喝了酒,含笑道:“杨柳末叶花飞舞”。

    全句不带冬物,却以春物咏冬景。

    纪咏目光微凛。

    窦政昌和窦德昌松了口气。

    窦德昌尽饮面前的酒,笑道:“日暖桐花袖满风”。

    竟是庄家输了。

    窦政昌陪饮了一海碗酒,接着摸了张一索。

    马友明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

    世子爷最擅长这种文绉绉的酒令了,反倒是对划拳不太在行。

    这纪大人挑了世子最擅长的和世子比试,不输才有鬼!

    屋里响起了吟诗声。

    很快,窦政昌就被灌了七、八海碗酒下肚,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马友明不忍,接过茶盘,做起了庄家。

    喝酒的变成了马友明。

    马友明不由暗暗咆哮。

    窦家的这些亲戚怎么都这么强悍?敢情谁做庄家谁倒霉!

    好在他的酒量好,一时半会难不倒他。

    纪咏开始引经据典,每翻一张牙牌,就增添一条规矩,最后把做诗的范围划在了四书五经里。

    宋墨依旧面色不改,优雅地喝着酒,行着酒令,只可怜了窦德昌,半晌才得一句,窦政昌更是喝得糊里糊涂,文不对题,马友明索性直接认罚。

    半个时辰之后,花厅里只剩下宋墨和纪咏两人是清醒的了。

    马友明心头还剩一点清明,他一把抓住了个进来给他们换酒碗的丫鬟,低声道:“快去跟你们家太太说一声。”把那丫鬟的惊叫声吓得关在了喉咙里,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知宾先生过来了,笑着对他们道:“那边送亲的人就要到了,几位爷且先到茶房里喝几杯茶,也好商量着等会儿怎么陪新郎官喝酒。”

    纪咏凝视着宋墨,不动如山。

    “纪大人,今天新郎官为大,我们不如改天到千佛寺赵紫姝那里好好喝两盅。”宋墨却站起身来,若有所指地朝着他颔首,转身离开了花厅。

    纪咏脸色铁青。

    马友明迷迷糊糊地看着宋墨要离开,趔趄着起身跟了过去,道:“世子爷,您去哪儿?”

    宋墨扶住了马友明,吩咐陈核:“马大人喝得有点多了,你去跟管事的说一声,给马大人安排一个地方歇一歇。”

    陈核恭声应是,过去扶马友明。

    马友明却突然急了起来,他挥舞着手臂,差点打在了陈核的脸上。

    “我没事,我没事!”他想抓住宋墨的胳膊,却有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抓了几次都错过了,“世子爷,我实际上是来找您的……却一直没有机会,您不知道,我这些天过的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世子爷,我知道您是聪明人,您出入宫闱就像出入您自个儿的家里一样,我就想讨您一句话……我不聪明,可我会跟着聪明人走啊……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着您……”

    他拍着胸脯,“砰砰”作响。

    宋墨却在他说出那句“您出入宫闱就像出入您自个儿的家一样”的时候看见纪咏和知宾先生走了出来,他顾不得细想马友明的话,低声喝斥陈核“还不快给马大人安置个合适的地方”,甩手走了。

    陈核连拉带拽地把马友明给弄走了。

    纪咏目光微寒。

    那知宾先生却不知死活地羡慕道:“这人啊,做到了英国公世子爷的份上,就算是没枉活一生了。您瞧那个马大人,从三品的武官,可在世子爷面前还得拍胸脯表忠心……世子爷据说今年才十七岁,您再看和他同龄的那些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悬梁刺股地苦读,想博个功名呢?可就算是他们能少年中举,可若是想像世子爷这样,只怕是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如愿以偿!”话说到最后,语气已带着几分唏嘘。

    纪咏没有说话,望着宋墨远去的方向目光却越发的冰冷。

    《文华大训》得到了皇上的赞誉,余励也没有居功,在皇上面前把几个和他一起编书的人都称赞了一番,特别是年纪最轻的纪咏,既有探花的名头,又有机敏的眼神,让余励觉得他前途无量,想和他结了这善缘,对他尤为嘉奖。

    皇上心悦,特宣了纪咏进殿,闲聊了几句。

    纪咏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谁知道前几天皇上下旨让翰林院整理《周礼合训》,特命他也参与修正。

    曾祖父闻言大悦,提醒他:“这是个机会,一个让你名留青史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伯父和父亲也喜不自胜,一个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摆到他面前求他挑选;另一个则走路都怕脚步重了会打扰到他,让他不胜其烦,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偏偏身边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夸赞他:“你年纪轻轻的,不仅得了探花的名衔,还有两次机会参与有皇上作序的文集整理,本朝文坛,注定会留下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言下之意,他就是在翰林院做一辈子的编修也是值得骄傲的。

    今天余励把他叫去,又是如此这般地老生常谈了一番,让他心里烦闷透顶,思忖着自己要是真的就这样被困在翰林院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书,还不如死了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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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七十二章 抱怨

    纪咏不想干了。

    可若是他不干了,别看曾祖父处处维护着他,只怕会第一个不饶他。

    公中的月例,纪家的资源,绝不会再向他倾斜。

    就凭他探花的名头,凭他修了《文华大训》的资历,又能干些什么呢?

    他在翰林院里琢磨了半天。

    首先这吃穿用度不能少,不然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其次是小厮仆妇得养着,难道还要他自己去端茶倒水不成?

    再就是四处游历的银子要充足,他可不想靠着什么润笔费之类的微薄进项看人眼色过日子。

    说来说去,都是银子作怪。

    怎样才能弄到银子呢?

    纪咏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玉桥胡同。

    路上看到有人家在办喜事。

    他原准备绕道而行。

    却听见看热闹的人说着什么“是个西北来的地方官,借了英国公府的宅子招女婿”之类的话,他想起前几天母亲含糊其辞地说着什么“这么巧,可千万别碰个正着”的话。

    他伫足沉思。

    应该是窦昭的舅舅赵思嫁女儿。

    以窦昭和她舅舅的感情,她肯定会去帮忙的。

    这件事要不要和窦昭说说呢?

    念头闪过,他的脚已自有主张地迈进了张灯结彩的如意门。

    没想到窦昭没见着,却先见着了宋墨。

    真是倒霉啊!

    纪咏摸了摸有些发沉的额头,问知宾先生:“赵大人在哪里?我有话跟他说。”

    知宾先生知道纪咏就是宜兴纪家的子弟,少年探花,前途无限的清贵翰林,哪里敢怠慢,忙领着纪咏去了赵思那里。

    赵思正和几个同科说着话,见纪咏进来,颇有些意外。

    好在赵思那几个同科不是在翰林院供职,就是在六部任给事中任职,同是读书人,都认识纪咏这个年少得意的两榜进士,自有人向赵思介绍纪咏,也有人和纪咏打着招呼。

    纪咏笑容温和,举止谦逊地一一还礼,风度翩翩,俨然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

    赵思对他心生好感。

    纪咏大方地求见窦昭:“原是表兄妹,只是年岁渐长,表妹又嫁为人妇,不免瓜田李下,要避些嫌,还请舅舅派人领了我去和表妹说上几句话。”

    君子不欺暗室。

    他这样坦坦荡荡地求见,让在座的诸位都不由暗暗点头。

    赵思也流露出几分欣赏,但还是道:“你有什么话,也可由我转述!”

    纪咏道:“皇上命我跟着余大人修正《周礼合训》,我小时候在表妹的案头上看见过一本《礼仪注疏删翼》,我曾去向七叔父借阅,但七叔父说他没有这本藏书,我想问问表妹,是我记错了还是这本书是表妹的私藏?若是私藏,能否借阅?古者加冠礼必在庙中,天子四次加冠,礼却只有一次,我一次也没有找到出处,想问问表妹,有没有这方面的印象?”

    屋里的人都闻言大惊,赵思更是惊诧地道:“寿姑懂周礼?”

    “是啊!”纪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不仅懂,而且很是精通。我这几天找书都找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偏生余大人又催得急,我没办法了,只好偷个懒,”他说着,朝着众人团团行礼,道,“还请诸位大人行个方便,不要声张。”

    谁愿意向个女子请教这些学问上的事?

    众人皆露出心领神会之色,齐齐称“知道,定不会说出去的”,看纪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亲切,更有人劝赵思:“这是正经事,你派个老成的人陪纪大人去见过令外甥女就是了。”

    赵思也觉得这件事的确是不宜声张,也不便阻拦,他叫了家中的一个年过六旬的忠仆,把纪咏带去了东厢房,又让人去请了窦昭过来说话。

    窦昭一头雾水,见到纪咏的时候更是诧异。

    那忠仆忙笑着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窦昭气结,因顾忌站在两人中间的忠仆,只能狠狠地瞪了云淡风轻的纪咏一眼,小声质问:“你是不是想让我得个女才子的名声?”甚至不好否认自己对周礼并不十分的精通。

    纪咏不以为意,皱着眉道:“我难得见你一次,有要紧的话跟你说,你别像那些庸俗妇人,只知道一味地嗔怒,分不清重点主次……”

    窦昭竖眉。

    纪咏已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成什么样儿了!”他喋喋不休地将自己在翰林院的处境夸张地说了一遍,然后道,“我知道你名下有很多的产业,大掌柜云集,我现在有大约五千两银子的私房钱,你能不能找个人帮我打理这笔钱,维持我以后的衣食无忧?”

    窦昭立刻就明白他想干什么。

    她仔细地考虑道:“这编书不像其他的事,别看那些翰林金榜题名,可若非饱读诗书之人,还就真不能胜任。怕就怕你的名声在外,皇上想起编修什么书籍就想到了你,你恐怕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脱身,休想跳出翰林院。若是如此,的确是蹉跎人生……”

    纪咏闻言大喜,兴奋地道:“我就知道四妹妹不同其他人!那你觉得哪位大掌柜能帮我打理财产?”

    窦昭冷着脸,道:“哪个也不合适!”

    纪咏愕然。

    窦昭道:“你以为做生意很容易吗?它也像你读书似的,要投入全副的身心,雨天想着卖伞,晴天想着修伞,一年四时都要盘算运作着北货南调、南货北卖……”

    纪咏烦起来:“说来说去,你就是对我虚以委蛇而已!”

    “你又想自立门户,又听不得别人不同的声音,你让我说什么好?”窦昭冷言道,“我倒觉得,你不应该以已之长比他人之短——你既然擅长读书,就应该好好走仕途才是。纪老太爷说得有道理,现在对你,是个机会,你既然可以帮着皇上编书,未尝不能由此亲近皇上,就看你是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只能编书的文人,还是定位成一个精通法典、能为皇上排忧解难的能吏了!”

    纪咏欲言又止。

    赵家的那位忠仆却早已是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了。

    窦昭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至于该怎么做,端看纪咏怎么选择了。

    “你若是执意要拿了私房钱去做生意,再给我带个信也不迟。”窦昭说着,转身离开厢房。

    纪咏坐在太师椅上陷入了沉思。

    有小厮在帘子外面探头探脑的,朝着那忠仆使眼色,忠仆半晌才反应过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低声道:“什么事?”

    小厮声音更低:“老爷问,纪大人和表小姐说得怎样了?纪大人还怎么没有回书房?”

    忠仆忙道:“你去回了老爷,就说表小姐早回了内宅,纪大人正坐在椅上发呆,我怕纪大人不知道去书房的路,所以在这里候着呢!”

    实际上是监视纪咏不乱跑。

    小厮明白忠仆言下之意,笑着去回了赵思。

    赵思又听到自己派去内宅打探窦昭的媳妇子说窦昭已经回了内宅,正陪着窦家六太太和五太太在说话,他放下心来,吩咐那小厮:“你去跟老罗说,让他好生服侍纪大人!”

    小厮笑着去了厢房。

    赵思的几位同科七嘴八舌地恭维他有个好外甥女,又问她这外甥女嫁到了何家,夫婿是哪家的子弟。

    赵思一一答了。

    那些人都露出可惜之色。

    有人甚至道:“当初赵大人怎么就没有给令外甥女选个读书人?”

    赵思想到了窦世英,心里就一阵的烦躁,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生硬起来:“我在西北为官,外甥女的婚事,是她父亲窦万元定的。”

    这些人自然也是认识窦世英的。

    有人“咦”道:“那窦万元怎么是你家的姑爷?不是说他是王又省的女婿吗?”

    赵思没好气地道:“我妹妹是原配嫡妻,病逝后,他扶了王又省的女儿做继室。”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还好有小厮进来禀告,说新郎官的轿子到了。

    大家俱是笑呵呵地催着赵思去迎新女婿,有说有笑地去了拜堂的正厅。

    行过礼,新人入了新房,喝过交杯酒,新郎官又出来给大家敬酒。

    一时间厅堂里欢声笑语,倒也喜庆热闹。

    宋墨摸到了站在庑廊上看热闹的窦昭身边,帮她紧了紧风帽,笑道:“怎么不到新房里去?要不要我护着你挤进去?”

    窦昭手抚着小腹,笑道:“我怕挤着孩子。”

    宋墨想想,不敢勉强,又见庑廊上有风,虚扶着她往旁边的茶房去:“到那边坐坐,我倒杯热茶给你,等他们闹过洞房,我们就回去,明天一早再来。”

    窦昭点头,随着宋墨去了茶房,坐在锦杌上,端着宋墨沏的茶小口小口地喝着,和他说起纪咏的事来,并感慨道:“人要是太聪明了,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也就不懂得珍惜,他又如此的绝才惊艳,只怕纪家的人为他都要多掉几根头发。”

    宋墨却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他神态间却一片风轻云淡:“你也别总把他当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他都及冠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在他身后帮他收拾乱摊子吧?你得试着放手,让他长大才是。”

    窦昭失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他若是真的想做什么生意,我就介绍个好点的大掌管给他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也管不着。”

    宋墨不由在心里嘀咕。

    什么“我们”,是“你自己”好不好?

    我可从来没准备帮他!

    他若是辞官回江南,那就再好不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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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百七十三章 静观

    且不说宋墨如何在窦昭面前故作大方,只说马友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间陌生的厢房里,顿时大吃一惊,顾不得头沉如石,一跃而起,喊着贴身小厮的名字。

    他的小厮应声而入,手里还端着盆洗脸水笑着说道:“爷醒了!昨天您和英国公世子爷还有世子爷的几个舅兄喝酒喝醉了,陈核大哥就把您安置在了这客房里休息。我昨天守了您一夜,结果您连新郎新娘拜天地入洞房都错过了。如今赵家新招的女婿正在厅堂里认亲——世子爷和夫人也在。您是洗漱一番之后立刻过去,还是等用了午膳再去和赵大人打声招呼,到时候再和世子爷一起回去?”又啧啧道,“世子爷的几位舅兄小小年纪,竟然能和爷拼一拼酒,真是厉害!”

    亲卫军中谁不知道神机营的马友明马参将是海量!

    马友明闻言面色发白,道:“我昨天喝醉了?”

    小厮点头,拧了热帕子过来。

    马友明接过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地道:“那我昨天喝醉了酒,可曾说过什么胡话没有?”

    小厮仔细地想了想,道:“是陈核大哥扶您过来的,您当时嘴里嚷着什么‘世子爷,您别走,我说的句句属实,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您的身上了’之类的话,小的见事关重大,没敢让其他人服侍,就守在门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人过来。没多久您就睡着了,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再说话。”

    完了,完了!

    果然是心里有事喝不得酒,酒量比平日浅不说,竟然还胡言乱语起来。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却明白自己这是把心事藏得太深,没有个说话的人,人醉了,就有些管不住自己地乱嚷起来。

    酒能乱事,古人诚不欺我!

    马友明苦笑。

    偏偏自己一点也记不起来跟宋砚堂说过些什么了。

    他在屋里打了几个转,对那小厮道:“我们暂且在这厢房里歇了,如果是其他人问起,就说我宿醉还没有醒;如果是英国公世子问起来,就说我在厢房里等他。”

    如果自己真的对宋砚堂和盘托出心底话,宋砚堂应该会来找他才是。

    小厮应喏,服侍着马友明梳洗。

    宋墨却正笑吟吟地和他的新晋连襟行着礼。

    宋炎面红如赤,赧然地喊了声“世子爷”。

    宋墨笑道:“可不敢当表姐夫如此称呼,表姐夫喊我‘砚堂’或是‘妹夫’都可以。”

    和宋炎并肩而立的赵璋如面色一红,抬头看了眼宋墨。

    赵思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笑意。

    宋炎却不好意思喊他“妹夫”,低声喊了声“砚堂”,和宋墨行过礼,被人引了去厅堂的西边,和赵太太及众女眷见礼。

    大家的目光都随着宋炎朝西边望去。

    宋墨却垂睑想着马友明的话。

    亲卫三营二十二卫,神机营排第一。马友明二十出头就能坐上神机营参将的位置,除了出身好之外,个人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谁能有本事给他穿小鞋?

    又是为了何事要和他结怨?

    他想到了姜仪。

    当初是马友明引见姜仪给自己认识的,又是马友明求自己将姜仪调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可见两人的私交不错,在神机营里,十之八九是被当成一伙的。现在姜仪和马友明在神机营里都待得不痛快,可见是涉及到了派系之争,自己若是再在马友明的身上搭把手,多半会被卷入到神机营里的派系之争里。

    可马友明是他的朋友,这个忙他一定是要忙的。

    只是他是金吾卫的人,捞过界可是军中大忌。

    宋墨知道这些日子自己风头很健,很多人都妒嫉羡慕恨地等着想把他拉下马或是看他倒霉,但他既然要用绝对的实力压制自己的父亲,就必须让自己有着能抵挡并摧毁一切的力量,必须高调再高调,直到让人提起来他就害怕到不敢轻易得罪,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他若旗帜鲜明地插手神机营的事务,只会让神机营的那些大佬们反感,如果是他自己,他倒不怕,可涉及到自己的朋友,就不能不慎重了!

    昨天晚上只顾着和窦昭说话了,也没有仔细考虑这件事。

    宋墨悄声吩咐陈核:“你去跟杜唯说一声,让他查查神机营现在都有几座山头?”

    有备无患,多了解一些总归不会有错。

    陈核不动声色地动出了厅堂。

    宋墨笑着和众人一起望向厅堂的西边。

    ※※※※※

    马友明一直等到和宋墨一起出了玉桥胡同,宋墨也没有提起昨天的事。

    他不禁脸色发白。

    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

    他昨天是醉酒,除了他并没有把事情和盘托出之外,还有种可能——那就宋砚堂会当他所说的话都是醉话,佯装不知道,就这样水过无痕地揭过去。

    马友明自认为没有看错宋砚堂。

    他觉得如果是其他的事,宋砚堂也许不会如此,可涉及到……宋砚堂除了是金吾卫的同知,还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他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自己的宗族打算……

    想到这些,马友明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

    窦昭却是心情愉快的。

    解决了舅舅的后顾之忧,又提醒了舅舅,和前世相比,想必舅舅能过得更轻松些。

    她和宋墨商量:“舅舅说他们二月十二就启程,我想送两千两银子的程仪,然后请舅舅他们吃顿饭,你看如何?”

    宋墨想了想,道:“不如就在家里设宴吧?也让舅舅知道我们过得怎样。”

    窦昭点头,笑道:“正好,送走了舅舅,就给素兰办喜事。”

    宋墨就温声叮嘱她:“你月份越来越重,小心别辛苦自己。”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回到家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宴请舅舅的事来。

    宋翰屋里的管事妈妈吕正家的来请她示下:“二爷屋里的一个二等的丫鬟、两个三等的丫鬟到了要放出去的日子,夫人看奴婢什么时候叫了三家的娘老子来接人好?”

    窦昭让若朱拿了黄历进来,笑道:“那就定在三月初三吧,那天是个黄道吉日。”

    把时间放宽松些,正好给府里那些蠢蠢欲动之人时间折腾。

    吕正家的恭声应是,曲膝福了福,就要退下去。

    窦昭叫住了她,笑道:“你们家那口子现在怎样了?孩子们可都好?家里有没有什么为难之事?”

    吕正家的一愣,忙道:“多谢夫人关心,奴婢家的那口子如今在庄子上当差,孩子们也都很听话,一切安好。没有什么为难之事!”

    话音刚落,她就惴惴不安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夫妻俩原是国公爷的人,夫人不打脸就算是好的了,怎么会抬举自己?夫人如此问,不过是客气话而已,自己怎么敢登鼻子上脸地说家里有什么为难之处,这才说一切安好的。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回答,不免让夫人觉得自己夫妻俩如今还受着国公爷的照顾,自然要和与国公爷事事处处都不对的世子夫妻划清楚界线。

    丈夫的遭遇,让她早就明白,自己一家子不过是蝼蚁,世子爷和夫人若是想让他们死,英国公绝不会为他们说句话的。

    她想向窦昭解释,又不知道怎样开口。

    一时间又悔又恨。

    谁知道窦昭却没有追究她这些,而是和风细雨地道:“世子爷最看重的就是一母同胞的二爷了。二爷眼看着年岁渐长,我又只是他的嫂嫂,有些事,多有不便。他屋里的事,还要你多操心。你把二爷照看好了,世子爷和我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长嫂如母。

    窦昭现在又主持着英国公府的中馈,什么事管不到宋翰的屋里去?

    吕正家的想到英国公和世子爷之间的罅隙,却对窦昭的话没丝毫的怀疑。

    她非常的意外,面对窦昭散发出来的善意,差点喜极而泣。

    世子爷的确像夫人所说的那样,最看重二爷了。自己既然是二爷屋里的管事嬷嬷,以后一心一意地照看好二爷,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吕正家恭敬地给窦昭磕头,誓言旦旦地表示会好好照看宋翰。

    窦昭莞尔,道:“我对二爷屋里的事不熟,二爷屋里丫鬟的人选,你就多费费心了。”

    吕正家的有片刻的犹豫。

    窦昭已道:“既然是二爷身边服侍的,最好是以二爷的意愿为主。”

    吕正家的松了口气,低头告退。

    窦昭微微笑,吩咐若朱:“把宴请舅老爷的菜单拿过来,我还要仔细看看,琢磨琢磨。”

    若朱笑着去拿了菜单,却向她禀道:“夫人,老大人过来了,说有要紧的事要见您。”

    老大人,是指窦昭的父亲窦世英。

    窦昭忙去了小花厅。

    窦世英正烦躁地在小花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看见她进来,没等她行礼,就愤然不平地道:“你说你舅舅到底要怎样才愿意消气?这么多年了,我对他一直是热脸贴着他的冷屁股,他还是一点也不领情。难道非要我以死谢罪,他才会原谅我不成?”

    窦昭默然。

    很想告诉他,我是赵谷秋的女儿,您对我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吧?

    可望着沮丧地瘫坐在太师椅上的父亲,她又说不出口。

    不仅如此,她心底还泛起淡淡的酸楚。

    若朱见状,一溜烟地跑去了外院的书房。

    等宋墨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窦世英父女俩大眼瞪小眼,神色木然地面对面枯坐着。

    他朝着窦昭使了个眼色,佯作责怪窦昭的样子道:“岳父大人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然后笑着上前给窦世英行了个礼,道:“岳父,您难得到府上来一趟,我书房里正巧还有瓶御赐的葡萄酒,让寿姑给我们整桌酒席,我们去小酌几盅?”

    女儿竟然还没有女婿贴心!

    窦世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随宋墨去了前院的小花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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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满

    窦昭有些哭笑不得,她对素兰道:“你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素兰抿了嘴笑,道:“夫人应该高兴才是,老大人和世子爷关系这么好。”

    “是啊!”窦昭叹道,“我不是个好女儿,幸亏还有世子。”

    她的心情重新又愉悦起来,亲自去厨房指点灶上的婆子做了桌酒席让人去了外院。

    窦世英和宋墨絮叨了一番,心情大好,在颐志堂呆到了华灯初上之时才打道回府,待到赵思一家离京的时候,他已不把赵思对他的冷漠放在了心上。

    如果是自己的妹妹遇到了这样的事,他恐怕也很难释怀。

    这世上没有谁能让所有的人满意,何不坦坦荡荡地做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砚堂说得太对了。

    只要问心无愧,至于旁人怎么看、怎么想,那都是别人的事。

    他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积郁了这么多年的心结,给赵思准备了程仪和送别礼,亲自送到了玉桥胡同,在舅母略带几分歉意的神色中气定神闲地喝了杯茶,和舅母闲聊了几句,起身告辞。

    舅母去了书房。

    见丈夫正心浮气躁地在那里练字,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赵璋如那里,问她行李可都收拾妥当:“……可别丢三落四的。”

    赵璋如却满不在乎,道:“这是寿姑的宅子,就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自有寿姑帮我们收着,她在湖广有田庄,到时候让人带到湖广就是了。”

    舅母怒目。

    正巧宋炎进来,知道后笑道:“娘您别担心,有我帮着看着,不会落了东西在这里的。”

    赵璋如红着脸朝丈夫笑了笑。

    舅母不禁笑着摇头。

    还好有宋炎。

    他自幼吃百家饭长大,为人细心谨慎,正好弥补了女儿的粗心大意。可也正因为如此,女儿的活泼开朗又弥补了宋炎敏感细腻,这桩婚事,倒是极好。

    不痴不聋,不做阿翁。

    她笑着去了厅堂。

    ※※※※※

    窦昭送走了舅舅一家,开始筹备素兰出嫁之事。

    她给素兰准备了和素心一样的嫁妆。

    陈核非常的不安,要素兰将这份嫁妆推辞掉:“姐夫是因为家底微薄,又为夫人当差,我却是世子爷的乳兄,有世子爷照顾,倒不必如此。”

    素兰却摇头,道:“长者赐,不敢辞,东家赐下的东西也是一样。你我就应该欢欢喜喜地接了,只是以后接人待物的时候想想东家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人做事,该怎么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是对东家的报答了。”

    陈核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素兰竟然会讲出这样一番朴素的大道理来,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只是把她当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哄着,待她从此多了一份尊重。

    陈母见陈核真心喜欢媳妇,想到死去的陈桃,觉得这世上祸福无常,待素兰就多了一份包容,素兰嫁过去之后,出乎窦昭意料之外的过得很幸福,这倒是让窦昭没有料到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在素兰出嫁的前两天,吕正家的带了两个小丫鬟到上院东厢房来领宋翰院里的夏裳,听说窦昭在后院看仆妇们整理后院的花草,她想了想,去了后院,给窦昭请了个安。

    窦昭已经微微有些显怀,她站了会儿,觉得有些累,坐到一旁铺着毛皮垫子的美人靠上,顺手从茶几上的青花瓷高脚盘中拿了两个福建进贡的蜜桔赏给吕正家的:“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吕正家的谢了又谢,低声道:“奴婢听樨香院的人说,国公爷有意把樨香院的钏儿拨给二爷使,可那钏儿是近身服侍过国公爷的人,怎好塞到二爷的屋子里来!这件事,还请夫人帮着拿上主意。”

    近身服侍过宋宜春的?

    怎样个近身法?

    说实话,她还真没打听出来。

    窦昭沉吟道:“我说过了,二爷屋里的事,二爷拿主意就行了。若是这是二爷的意思,我自然要拦上一拦的。”

    言下之意,若只是吕正家的意思,哪怕这钏儿是曾经近身服侍宋宜春的,她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吕正家的脸涨得通红,半晌才道:“夫人有所不知,那钏儿长得像妖精似的,是个男子看到她都眼发直,二爷年纪还小,如果知道国公爷把钏儿拨到了自己屋里,怎么会拒绝?而且那钏儿原本是惹了国公爷屋里的白芷姑娘,被白芷姑娘上了眼药,惹了国公爷,国公爷这才一怒之下把钏儿拨到二爷屋里使唤的。这样的人进了二爷屋里,还不得把二爷屋里给闹得乌烟瘴气啊!”

    她说着,跪在了窦昭的面前:“还请夫人成全奴婢的一片拳拳之心。”

    白芷?

    她不是宋宜春屋里的二等丫鬟吗?

    自己上次去樨香院侍疾的时候,只见到了落雁和沉鱼两个大丫鬟并几个还在总角的小丫鬟,她当时就奇怪,怎么宋宜春身边只有这几个丫鬟?后来看了英国公府的仆妇名册才发现,宋宜春屋里有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个三等的丫鬟,还有若干不上等的丫鬟、媳妇子,共计四十四人。

    她还没有机会认识,没想到因为一个二等丫鬟钏儿,让她提前和樨香院的丫鬟有了接触。

    窦昭道:“这件事,我会斟酌的。”

    吕正家的失望而去。

    窦昭高声喊着“素心”。

    甘露进来笑着应道:“夫人怎么把这件事也给忘了——素心姐姐领着素绢姐姐去给侄少爷送果子去了。”

    窦昭失笑。

    今天是第三场乡试,像前两次一样,她准备了新鲜的果子让素心送去考场。

    平时总有什么事喊素心喊顺了口。

    等到夏天赵良璧回了京,素心也要回家了,自己好像连个说心里话的婢女都没有了。

    自己得慢慢地习惯身边这些心腹丫鬟一个个地离开才是。

    窦昭想起了陈曲水进来。

    难怪那些男子都喜欢用幕僚。

    除了见多识广,宾主能长久地相处下去,习惯了彼此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法而变得越来越有默契,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她在屋里转悠了良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让甘露去请了陈曲水过来。

    陈曲水在窦昭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笑道:“素心出嫁了,夫人肯定觉得很不习惯,没有个能商量内院之事的人,这才找了我来吧?”

    窦昭脸色顿时有点红。

    陈曲水却笑道:“实际上,夫人不找我,我也会来找夫人。”他说着,神色渐端,“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夫人的时候,别馆主病得快不行了,夫人穿着件大红色素面褙子,淡定从容地走了进来,光鲜的颜色,一下子让屋子里都变得明亮起来。别馆主让我求您收留别氏姐妹,你面露不忍,却依旧冷静地衡量得失,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让您如丢在瓦砾中的宝石一般,只要有一丝一缕的阳光,就能闪烁出璀璨耀眼的光芒。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小姑娘一定是聚千万宠爱于一身,才会有这样的气派和坚韧。

    “等我知道了夫人的处境之后,就只有佩服了。

    “所以当夫人请我去做西席的时候,我心动了。

    “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给哪位封疆大吏做幕僚了,我却可以协助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成为一个家族的主宰。

    “夫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审时度势,理智地放弃了独身的打算,和世子爷成为了一对恩爱夫妻。

    “可现在,在您名正言顺地掌握了英国公府主持中馈的权力之后,您反而开始犹豫、踌躇、迟疑,把段师傅他们当成了普通的护卫养着,把我当成风烛残年之人护着,和当初您进府时的决定背道而驰。

    “但我了解您。

    “您既然决定了为世子爷解开父子恩怨之谜,您肯定会做到的。

    “我就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又有了什么变故。

    “可不管是什么变故,我只想告诉夫人,我们真定来的这些人和夫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夫人有个万一,我就是想做程婴,以我和夫人的密切程度,恐怕也是不行的。”

    窦昭微微一震。

    不行吗?

    陈曲水心里却如掀起了千层浪似的。

    果然,夫人遇到了攸关生死之事。

    他又道:“就算是夫人此刻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打发回了真定,我们这些无根的浮萍,夫人觉得有谁会维护我们?”

    一语点醒梦中人。

    在她让陈曲水带着段公义等人进京的时候,真定这些人的命运就和她绑在了一起。

    不是她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她的确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窦昭目光变得坚毅如山。

    陈曲水笑了起来。

    窦昭起身,道:“先生,我们去后院的凉亭说话吧。”

    那里视野开阔,虽然大家都能看见她和陈曲水,可谁告近他们,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陈曲水颔首,和窦昭去了凉亭。

    春风料峭,窦昭和陈曲水却在凉亭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之后他们返回了小花厅,继续谈话。

    “这么说来,你怀疑辽王?”陈曲水面色灰败,望着窦昭的目光显得有些晦涩。

    窦昭微微点头。

    陈曲水低下头,半晌未语。

    初春的风吹过,玻璃窗外刚刚冒出绿意的枝叶微微颤抖,已有了春的柔顺。

    ※

    第二名啊,第二名!

    如此近的距离……~~~~(>_<)~~~~

    姊妹兄弟们,再战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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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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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