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九重紫TXT下载九重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九重紫全文阅读

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章 东西

    庑廊下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晃着,灯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宋墨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晦涩难明。

    宋宜春看着,心里直打鼓,朝宋墨喊道:“你把天恩怎样了?”

    宋墨没有说话。

    院子里静谧一片,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这么多人看着,宋墨难道还能把自己杀了不成?

    宋宜春踌躇片刻,走了过去。

    “天恩呢?”他问,语气有点凶狠。

    宋墨上前一步。

    宋宜春连退三步。

    明亮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宋宜春眼底还残留着几分惊恐。

    宋墨哂笑,低声道:“带着宋翰,给我滚出上院!”

    宋宜春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宋墨笑道:“你给我带着宋翰滚出上院!”

    他的声音清晰明朗,在寂静的夏夜里,传得很远。

    所有的护卫都低下了头,不管是宋宜春的还是宋墨的。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宋宜春顿时恼羞成怒,“上院是英国公府的上院,我想让谁住谁就可以住,你别以为你在皇上面前直得起腰来就能在家里指手画脚的……”

    宋墨笑着打断了宋宜春的话:“如果你不怕鬼的话,就尽管和宋翰一起住进上院好了,我没意见!”

    宋宜春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我给你们半个时辰,”宋墨笑容冷峭,目光阴鸷,周身仿佛笼罩着乌云,“半个时辰之后,你们要是还没有从上院给我滚出去,我会让你知道,我在皇上面前的腰杆到底有多直!”

    说完,他扬长而去。

    宋宜春对着他的背影跳脚:“孽障!逆子!我怎么会养出个这样的东西来!”

    常护卫垂着眼睛,悄声地劝着宋宜春:“国公爷,我们还是快进去看看二爷吧!”

    宋宜春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进了内室。

    宋翰瘫坐在地上,靠着太师椅的椅腿喘着粗气,脖子上的红印子分外的醒目。

    常护卫忙小心翼翼地将宋翰扶起来坐在太师椅上,向宋宜春禀了声“我去给二爷请个大夫来”,退了下去。

    “爹爹!”宋翰委屈地对宋宜春道,“哥哥要杀我!我真的不是母亲的儿子吗?”

    宋宜春神色一滞,然后声色俱厉地喝斥着宋翰:“你怎么是个软耳朵,听风就是雨?你哥哥自己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怕我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处处和我作对,他的话,你怎么能信?你是不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不清楚?!”

    宋翰听着垂下了脑袋,喃喃地道:“哥哥说我身边的李大胜没有回乡,是我杀了黎窕娘,我根本不认识黎窕娘……可我怎么申辩哥哥也不相信,还让他的护卫拷打我,我只好承认是我杀了黎窕娘,哥哥又说我撒谎。”他抬头望着宋宜春,满脸的泪水,“我不承认也不是,我承认也不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宋宜春错愕,道:“李大胜不见了?”

    宋翰扁着嘴巴点头,道:“哥哥说李大胜不见了。”然后他好奇地问道,“父亲,黎窕娘是不是就是蒋琰的生母?我和蒋琰是不是双胞胎?蒋琰和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又怎么会是黎窕娘的女儿?难道那黎窕娘和母亲长得也很像吗?”

    宋宜春被宋翰的话问得心浮气躁,他不耐烦地道:“你哥哥上了当,你也跟着起哄,我怎么就生了两个这么蠢的儿子?!”

    “哦!”宋翰羞愧地耷拉下了脑袋。

    宋宜春就问他:“刚才你哥哥都问了你些什么?”

    宋翰呐呐地道:“问我认不认识黎窕娘?认不认识黎亮?李大胜哪里去了?是不是我指使李大胜杀的黎窕娘……”他说着,拉了拉宋宜春的衣襟,“爹爹,哥哥好吓人,我想跟着您住在樨香院,好不好?”

    自己在家宋墨都敢对宋翰下毒手,如果自己不在家,他还不得把宋翰往死里整啊!

    宋宜春望着屋里一如蒋氏在世时的陈设,心里觉得压抑得很,脑海里不由回荡起刚才宋墨的话,就点了点头,道:“那你就搬去和我住也好,至少有常护卫护着你,你哥哥不敢乱来的。”

    常护卫要是真的能护着你,宋墨怎么敢对你视若无睹?

    宋翰腹诽着,却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露出喜悦的笑容:“太好了!这样我就不怕哥哥欺负我了!”

    宋宜春听着就在心里骂了句“蠢货”。

    宋墨像他这个年纪已经能独挡一面了,他却还什么也不懂,宋墨都要杀他了,他还以为宋墨只是要欺负他,这出身不同,心智就不同,教也教不好!

    宋宜春不屑地撇了撇嘴,喊了护卫进来帮宋翰搬东西。

    宋墨站在颐志堂正屋的台阶上听着上院的动静。

    窦昭劝他:“别生气了,进屋去喝杯茶吧!小心蚊子。”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随窦昭进了内室。

    内室点了艾香,若隐若现的淡香让屋里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窦昭亲自给宋墨沏了杯碧螺春。

    宋墨接过茶盅叹了口气,道:“你也坐下来歇会,家里的这些糟心事把你也吵得不得安生。”

    窦昭和宋墨并肩坐了,笑道:“哪家没有些不顺心的事呢?相比什么宠妾灭妻,溺庶贬嫡之类的,兄弟阋墙在我眼里,还就真不是个什么事了!”

    宋墨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恨不得一巴掌将那小杂种给拍死了,后来想想,这样太便宜他了,才硬生生地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不动声色,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中就没有气,此时他愿意向窦昭抱怨,窦昭自然希望他能畅所欲言,把心里的愤懑都宣泄出来。

    心里的愤满都宣泄出来了,心情也就平静了。

    她握着他的手,静静地听着他抱怨。

    “别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可那是对别人。待家里的人,我素来宽厚,只要不是大错,我都睁只睛闭只眼。你看大伯父和三叔父、四叔父他们,父亲要将我从家族里除名,他们默不作声,我想着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心里纵然不喜,可也没有对他们怎样。

    “宋翰害得阿琰变成了这样,我虽然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似的疼爱,但我也没有想把他驱逐出英国公府,让他身败名裂,最多也就是不再管他的事,拿笔钱把母亲的陪嫁赎回来给阿琰,等他大些了,再把他分出去单过。说到底,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父亲,是父亲害得他们成了这样。就算是我后来知道可能是他杀了黎窕娘,我也能理解他的担心和害怕……可他竟然明明知道那是碗毒药,还端给母亲喝……我只要一想到母亲喝着毒药还欣慰着他的孝顺乖巧时,我就没办法再忍他了。

    “我有意帮他向父亲隐瞒我都问了他些什么,就是想让他尝尝疑神疑鬼,战战兢兢,每天都活在猜疑和惊恐之中是什么味道,就算是他想痛痛快快地死,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前一世,宋墨甚至亲手杀了他。

    窦昭将宋墨的手举到嘴边,轻轻地亲了一下。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平和起来,道:“宋翰以为他死咬着不说,我为了查清是谁给母亲下的毒,就会把目标转向父亲。他也太小瞧我了!

    “母亲之所以去世,不外乎是母亲感激父亲在大舅的事上鼎力相助,想回报父亲一二,提出将黎窕娘母女接进府来。父亲怕当年李代桃僵的事被母亲发现,买通了母亲身边的杏芳,给母亲喝的药里下毒,又怕母亲查觉药里有毒,就让侍疾的宋翰亲手端给母亲。

    “母亲防着谁也不会防着自己的儿子。

    “毫无防备地将药喝了下去。

    “后来父亲拒不让黎窕娘母女进府,引起了母亲的怀疑,父亲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母亲。

    “大舅的死本就让母亲伤心欲绝,自责不已。知道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儿子竟然是外室之子,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被人当成庶孽不明不白地养在外面,母亲怎么能不怒极攻心,吐血而亡?

    “宋翰怕说出真相就暴露他早已知道自己不是母亲亲生子的事,却不知他这样十句话里九句是真一句是假的骗我,让我更是愤恨。”说到这里,他冷冷地一笑,“现在也好,大家撕破了脸,从此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们过他们的独木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我手下走几个回合!”

    看样子,宋墨是不准备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宋宜春和宋翰了。

    上一世他被宋宜春驱逐,无所顾忌,弑父杀弟也不过是换来几声唾骂;今生他却仍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为人子,为人兄,就不能像上一世那样肆无忌惮了。

    窦昭不禁有些担心:“你想收拾这两个人渣,最好还是想个万全的计策,否则万一坏了自己的名声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宋墨笑道,“大舅曾经说过,想打狼,就要比狼更凶狠;想捉狐狸,就要比狐狸更狡猾。我要是为了这两个人渣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岂不是让人耻笑?他们害死我母亲,害得我妹妹有家不能归,想就这样唬弄过去,门都没有!你就看好了,我定会叫他们有苦也说不出来的。”

    窦昭相信宋墨能做到。

    她不由为宋宜春和宋翰的未来默哀了片刻。

    有小厮进来禀道:“世子爷,二爷已经搬到国公爷的樨香院去了。”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二更。

    求粉红票!

    O(∩_∩)O~

    ※

第四百二十一章 针线

    宋墨冷笑,让武夷请了廖碧峰过来,自己则去书房拿了本册子。

    “你带几个人去上院,”他将单子递给廖碧峰,“照着这本册子给我把上院的东西都清点齐全了,哪怕是缺了一针一线都让宋翰给我交出来。”

    上院的事廖碧峰已经听说了,虽然不知道宋墨和宋翰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但他是宋墨的幕僚,当然要为宋墨打算,听了宋墨的吩咐,什么也没有说,恭声低头应是,带着几个护卫和二十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去了上院。

    这个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

    廖碧峰等人清点东西一直清点到了半夜,而樨香院临时得了信,要给二爷收拾房子,烧汤倒茶,人仰马翻地也忙到了半夜。

    蒋氏没有妯娌,宋宜春几个旁支的堂兄弟早就分出去单过,英国公府公中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她的陪嫁和英国公府的东西早就不分彼此,她想用什么就用。而蒋氏去世之后,宋翰就一直住在上院,宋墨当初提出和宋翰平分蒋氏的陪嫁,并不是要和宋翰计较,而是不想将亡母的遗物留在英国公府被宋宜春糟蹋,又想到万一日后宋宜春续弦,再生出嫡子来,宋翰在家里的位置尴尬,不如让他成亲后单独开府另过,所以分给宋翰的都是蒋氏的田庄铺子和家具古玩,宋墨只要了蒋氏的首饰和一些惯用小物什,以及手稿、书画之类的。

    因宋翰得了大头,当时陆复礼还称赞宋墨宅心仁厚,有手足之情。

    所以上院依旧如蒋氏生前,春天的时候会在中堂挂上黄筌的《牡丹图》,夏天的时候会用青花瓷的大缸养了莲花摆在屋里,秋天的时候镶螺钿的鸡翅木屏风就该拿出来使了,到了冬天,钧瓷的花瓶用来插梅花,最雅致不过了。

    宋墨给廖碧峰的册子,正是蒋氏生前上院的物品清单。

    其中还包括承平四年春,皇后赏给蒋氏用的一对翡翠做的平安扣。

    而宋翰既然要搬去樨香院,他惯用的物件自然也要搬过去——总不能让他连喝水的茶盅都没有,半夜三更的,还得央了曾五去开宋宜春的库房吧!

    廖碧峰清点东西的时候,丢的可就不是针头线脑了。

    粉彩花开锦绣的茶盅一套,紫砂竹节壶一把,琉璃莲花茶盅一个,菊花福桃水晶盘子一对……楠木筷子十双,乌木镶象牙的筷子十双,剔红花鸟纹果盘十个……羊脂玉狮子滚绣球压帘缀脚六个,浅绿玉树根笔洗一个,和田玉蜻蜓点水水盂一个……林林总总,不下两、三百件。

    跟着一道过来的松萝鼻尖冒汗,问廖碧峰:“怎么办?”

    “怎么办?”廖碧峰苦笑,“当然是去找二爷要啰!”

    “可二爷在樨香院……”松萝喃喃地道。

    “不然世子爷怎么会特意嘱咐一声哪怕是一针一线都让二爷交出来。”廖碧峰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松萝一眼,点了几个护卫,拿着单子去了樨香院。

    宋翰正躺在床上捂着脖子呻\吟,半夜被请来的大夫一面擦着冷汗,一面对站在床头的宋宜春道着“二爷没什么大碍,用两副药就好了”,听说了廖碧峰的来意,宋宜春和宋翰都傻了眼。

    宋墨,这是撕破了脸要赶尽杀绝啊!

    大夫更是叫苦不迭,缩肩弯腰,恨不得自己变成角落里的尘埃,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宋宜春的面孔涨得通红,冲着宋翰大喊:“你这小畜生,眼皮子怎这样浅?不过是些杯筷碗碟,用过就用过了,你也要往樨香院里搬?你以为府里的东西都是没有数的?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你还不快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还回去!”

    栖霞欲言又止。

    宋翰已忍不住委屈地道:“都是我平时惯用的,哥哥竟然连这个也要和我计较,难道让我用父亲的东西不成?”

    宋宜春一噎。

    宋翰垂下眼睑呜呜地哭了起来。

    宋宜春只好对送单子进来的松萝道:“你去跟世子爷说一声,这些东西都是府里的,让黄总管把它记到樨香院就是了。”

    松萝如果不机灵,就不会在颐志堂服侍了。

    他笑着给宋宜春行了个礼,道:“那我就把单子送到黄总管那里去了。不过,这里面有些东西是蒋夫人的陪嫁,要不要我们再写张单子,让二爷给世子爷打张收条,小人们也好把账给抹平了?”

    宋宜春很是意外,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给自己惹事生非的宋翰

    宋翰对蒋氏的陪嫁却很清楚,他或许无意间把蒋氏的陪嫁带过来了一两件,但不可能有这么多。

    想到如今宋墨视他如仇人,他不由道:“你把单子拿给我看看!”

    松萝忙将单子递了过去。

    宋翰就指了其中“羊脂玉狮子滚绣球压帘缀脚六个”道:“母亲陪嫁的单子,我那里也有一份,我怎么没看见?”

    松萝笑道:“二爷有所不知,这羊脂玉的压帘缀脚,原是个陈设,用个檀香木的盘子供着放在炕桌上把玩的,一共有十二个。不知道二爷还记不记得,那天您去给国公夫人问安,风大,把个帘子吹得东摇西摆的,差点打着了您的脚背,国公夫人就让竹君将这羊脂玉的狮子滚绣球缀了帘角,后来上院就一直用这狮子滚绣球做压帘的缀脚,库房里的人在账面上就把它改成了缀脚,您要是不相信,我这就去把账册找来,我们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东西的出处。还有这个琉璃莲花茶盅,本是一对,那年蒋家大舅爷让人送过来的,一只赏了世子爷,一只赏了您。您的那个打碎了,世子爷就把自己的那个让给了您。蒋家后来补了一份陪嫁单子,这琉璃莲花茶盅就在上面……不过,这件事账上记得,也不是说不清楚。您若是实在是稀罕那个琉璃莲花的茶盅,您就留着好了,只是要麻烦您在账册上记一笔,到时候世子爷问起来,我们也知道怎么回禀!”

    宋翰气极而笑,道:“什么账册?你给我找出来,我要仔细看看!”

    什么帘子差点打着他的脚背了,那十二个狮子滚绣球的缀角分明就是那年他八岁生日时密云卫的都指挥使送给他的生辰礼好不好?

    还有那个琉璃茶盅,是那年陆老夫人做寿,母亲托人从广东买回来的,一共是十个,他看着好看,吵着闹着留下来了一个。买琉璃茶盅是公中出的银子,怎么就变成了母亲的陪嫁?

    难道他已是落了平阳的老虎不成,连松萝这像鞋底泥似的小厮竟然也敢在他面前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大放厥词!

    松萝却笑着应“是”,转身就往外走。

    那身影,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宋翰气得咬牙切齿。

    宋宜春却怀疑起来。

    不管这个小厮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敢回答得这么爽快?

    他想到宋墨掐着宋翰的脖子时那气红眼的样子。

    宋墨现在正在气头上,没事都要找些事出来,他既然敢来找宋翰,说不定早就挖好了个陷阱等着宋翰往里跳呢!

    他又不是没作过这种事。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让宋翰住进樨香院,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宋墨既然连蒋氏的这些小东西都要讨回,从前分给宋翰的那些田产铺子他又怎么会白白送给宋翰?

    没有了蒋氏的陪嫁,宋翰身无长物,以后就得靠他养着……他现在自己都缺银子,又来了个白吃白喝的……

    宋宜春开始头痛。

    宋翰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他已经委婉是向父亲说了自己没钱,可父亲却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由着他和宋墨的小厮扯皮……这也太抠门了!

    万一宋墨把在他名下的蒋氏陪嫁也讨了回去,他吃什么喝什么?

    不行!蒋氏留给他的产业绝对不能交出去!

    他正惶恐间,松萝走了进来。

    “国公爷,二爷,您请看!”他将手中的一本厚厚的账册摆在了宋宜春的面前,“你看,这是个那羊脂玉狮子滚绣球的摆件吗?您再看,丁巳年九月,变成了缀脚……那个时候,正是夏天的东西入库的时候,您看这样,戊午年的五月,十二个羊脂玉狮子滚绣球,缀脚,上房用,经手人竹君,这是盖的手印……”

    松萝哗啦啦地翻着账册,宋宜春只看到一行行黑黑的字,又从哪里辨别得出真假呢?

    屋里的光线渐亮,此时天色已泛白,从知道宋翰被宋墨教训到现在宋翰被宋墨讨要东西,惊慌、忐忑、气愤、恼怒、烦躁,这一夜,让他仿佛从山脚爬到了山顶,又从山顶滚落到山脚,全身都酸痛难忍,他朝着宋翰就是一番吼:“你是怎么把东西从上院搬出来的就把东西怎么给我搬回去!你是英国公府的二爷,不是路边的乞丐,看见什么东西就往自己屋里拖,你能不能争口气?别总像狗肉似的上不了台面!”

    他拂袖而去。

    松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宋翰,心里却在想,廖先生可真厉害,发现东西不见了就把账房的人叫进来连夜抄了一本账册,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自己要不要催一催二爷呢?

    世子爷可正等着他们回话呢!

    他暗自高兴着,宋翰已抓起床边的药碗就朝松萝扔去。

    松萝“哎哟”一声捂住了额头。

    栖霞吓得脸色发白。

    松萝却想,如果出血就好了,等会回去的时候世子爷看见了,肯定会夸他办事用心的……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PS:求粉红票……O(∩_∩)O~

    ※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临盆

    宋墨看见松萝头上的包,虽然没有夸他,但赏了他二两银子。

    他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廖碧峰将清点上院的诸多事项一一向宋墨禀告。

    宋墨很满意,道:“先把上院封起来,派老成的仆妇在那里照应着。你准备准备,过两天我要把宋翰名下的产业要回来,到时候依旧由你带着账房的人帮着查账。”

    廖碧峰恭声应“是”。

    宋墨回了内室。

    窦昭先前吩咐灶上给宋墨炖的人参鸡汤已经做好了,她正在往小碗里盛汤。见宋墨眉头紧锁,温声劝道:“这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地做,你昨天一夜没睡,除了能把自己的身体熬坏,还能有什么用?喝了汤,你就去衙门里吧!家里的事有廖先生忙着,不会出什么错的。就算他不济,不还有严先生吗?”

    廖碧峰昨夜那一手假账做的,不仅宋墨,就是窦昭也对他刮目相看。

    宋墨不禁莞尔。

    他刮了刮窦昭的鼻子,打趣道:“我倒忘了,我们家还有你这位女先生。”

    窦昭扬了眉笑,道:“严先生不行了,我再出手也不迟。”

    宋墨哈哈大笑。

    心情好了很多。

    喝了鸡汤,他和窦昭商量:“父亲为什么和母亲反目,父亲那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我想,你能不能瞅着机会探探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的口气?如今活着的长辈,又知道我们家里事的,也就只有这两位了。”

    “我也是这么想。”窦昭吩咐甘露把宋墨的朝服拿进来,道,“还有大伯母、三婶婶和四婶婶那里,都可以问一问,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看事情就会不同,也许她们那边知道些什么事也不一定。”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宋墨叹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母亲是个明理的人,夫妻之间最亲密不过,父亲有什么事不能跟母亲商量,非要莫名其妙地用嫡长女换了外面的庶孽,还为了掩饰这件事毒杀了母亲……他都长了个什么脑子?!母亲又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要这样害母亲?!”

    他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窦昭忙上前抚了抚他的胸口:“不气,不气!”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着“我没事”,脸上露出些许的歉意来:“闹得你快生产了,也不得安生。”

    窦昭笑道:“等我生了孩子,罚你每天晚上给孩子端尿。”

    “一定,一定。”宋墨说着,温柔地摸了摸窦昭的肚子,柔声嘱咐她,“我去衙门了,你小心。我给宫门口值守的留了口信,若是我们家的小厮找我,让他立刻禀了我。你若有哪里不舒服,直接让小厮去叫我。”

    他就怕自己在宫里当值的时候窦昭发作了。

    “我知道,你就安心去衙门吧!”窦昭送他出门。

    等过了两天她发作了,却不声不响地吃了半只乌鸡,这才让甘露去请稳婆。

    甘露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道着“我这就让人去给世子爷报信”。

    窦昭笑道:“你去给世子爷报信有什么用?他能代我生吗?你去跟严先生和陈先生说一声就行了。”

    宋墨在宫里。

    颐志堂全是宋墨的人,有严朝卿和陈曲水在外面守着,宋宜春就是亲自来也能挡得住,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甘露慌慌张张地去了。

    窦昭发作的事还是很快就传遍了颐志堂。

    虽然窦昭说不用请宋墨回来,但严朝卿还是派松萝去给宋墨报了信。

    蒋琰白着脸跑了过来。

    “嫂嫂,嫂嫂,您怎样了?”她紧紧地握着窦昭的手,见窦昭痛得咬了牙不说话,眼泪涮涮地往下落,道,“我去帮您倒盆热水来?还有包侄儿的小被子,我这就去拿了来。”

    窦昭身边的稳婆忍不住道:“这些事都有人。表小姐只管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别人生产的时候都要安抚神情紧张的产妇,她倒好,要安抚这表小姐。

    蒋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阵痛过去的窦昭温声地安慰她:“我没事,你哥哥都安排好了,医婆是太子妃介绍过来;稳婆是我娘家的六婶婶帮着找的,曾经给我十一堂嫂接过生;太医院还有两个大夫在外面守着;高兴媳妇生过两个孩子,有经验……你不必担心,听稳婆的话,去外面的厅堂坐了,等会儿我六伯母和十一堂嫂会过来,你帮我招待一下客人。”

    蒋琰点头,被甘露请了出去。

    六伯母和韩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是说六月底的吗?这才二十五,怎么提早发作了?”六伯母焦急地问。

    “夫人这是头胎,早几天晚几天都是常事。”稳婆和窦昭都非常的镇定,反倒是六伯母和韩氏有些紧张。

    “人参呢?医婆呢?谁负责灶上的活计?”她肃然地问高兴的媳妇。

    人参用来吊命养气的;医婆负责望闻问切,好告诉外面的大夫;灶上要烧热水、准备吃食。

    高兴的媳妇忙将准备好的药材和人手一一指给六伯母看。

    甘露隔着帘子禀道:“槐树胡同的五太太和六少奶奶、十少奶奶过来了。”

    六伯母交待了窦昭几句,去了厅堂。

    韩氏接过高兴媳妇手中的红糖水,喂了窦昭几口:“痛得不行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了。这汤汤水水的少用些,等会我让人给你煮几个鸡蛋。”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着额间的汗。

    窦昭朝着她笑了笑。

    韩氏道:“都不是外人,你少笑些,留着力气等会生孩子。”

    窦昭忍俊不禁。

    那边五伯母并不只是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还有高升的媳妇。

    她跟在五伯母和郭氏、蔡氏的后面,上前给六伯母行了礼,低声道:“我们家老爷先前就吩咐过,若是四姑奶奶这边有动静,就让我过来看看。”

    六伯母点了点头。

    五伯母向六伯母抱怨道:“得了信怎么也不等我一会?我急急忙忙的,只带了枝三十年的人参过来,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边早准备了两枝百年的老参,药材倒是够了。”六伯母道,“寿姑内院没有个长辈,我这不是心里发慌吗?”

    五伯母的目光就落在了陪在六伯母身边的蒋琰身上。

    蒋琰忙道:“嫂嫂让我帮着她待客。”请了窦家的女眷坐下。

    六伯母见五伯母看蒋琰的目光有些不悦,知道她是觉得蒋琰是孀居之人,在这里不吉利,低声和五伯母解释了蒋琰的身份。

    五伯母大吃一惊。

    窦昭虽然带蒋琰去过槐树胡同,对蒋琰的身份却没有过多地谈及,此时听说真相,她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蒋琰,想到窦昭什么事都对纪氏说,心里又有点泛酸。

    蒋琰被五伯母看得不自在,装着去看茶好没有好,出了厅堂。

    迎面却看见宋墨满头大汗地赶了回来。

    “你嫂嫂怎样了?”他远远地问着蒋琰。

    “嫂嫂娘家的伯母和嫂子都来了。”蒋琰快步迎了上去,道,“稳婆和医婆也都在产房里。”

    宋墨颔首,道:“你快回你自己屋里去,这里有我就行了。”

    蒋琰听人说过,女人生孩子一只脚踏在棺材里,一只脚踏在棺材外,十分的凶险。只是她性子柔顺,从不曾驳过别人的话,听宋墨这么说,虽然担心窦昭,但也不敢作声,抿了嘴,闷头跟着宋墨进了厅堂。

    宋墨心里全是窦昭,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进门就问“寿姑怎样了”,然后才给五伯母和六伯母等人见礼。

    六伯母把他给赶了出去:“女人家的事,男人不要插手。她这是头胎,一时半会还生不下来。你去书房里好生呆着,睡一觉,孩子就生下来了。”

    听得宋墨直冒汗,道:“那我就在耳房里等吧!”

    “让你去书房你就去书房。”六伯母强硬地道,“你别让我们一心挂两头。”

    窦昭也在里面道:“世子爷去书房看会儿书吧,我这边有伯母和嫂嫂们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墨无奈地去了书房。

    只是过一会就派武夷过来问一声怎样了。

    武夷毕竟是个小厮,最多也就站在门口问一声。

    屋里的人也就马马虎虎地答一声“挺好”,再多的,他既不合适问,屋里的人也不会告诉他。

    宋墨急得团团转,想到了蒋琰,把蒋琰叫了过来:“你去看看你嫂嫂怎样了?”

    蒋琰是成过亲的,五伯母和六伯母倒也没太避着她。

    见哥哥心浮气躁的,她不由柔声道:“嫂嫂没事,稳婆说,要到半夜才会生。让厨房煮了糖鸡蛋喂给嫂嫂吃!”

    总算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宋墨松了口气,奇道:“你嫂嫂还能吃东西吗?”

    “能啊!”蒋琰道,“稳婆说,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生孩子。”

    “哦!”宋墨茫茫然地应着。

    蒋琰看着哥哥的傻相,觉得亲近了很多,道:“那我进去了。”

    宋墨催着她:“快去,快去。你嫂嫂有什么事,立刻就来告诉我。”

    蒋琰去了产房。

    没一刻钟,被武夷叫了出来。

    “世子爷问夫人怎样了?”武夷讪讪然地道。

    “嫂嫂挺好的啊!”蒋琰道。

    武夷就朝着蒋琰作揖:“表小姐,我要是这样回世子爷,只怕会被一巴掌给扇出来,还是请您去给世子爷回个话吧——夫人用了几个糖鸡蛋?气色好不好?疼得厉害不厉害?您说得越详细,世子爷就越安心。”

    蒋琰去了书房,照着武夷的吩咐细细地告诉了宋墨。

    宋墨挺高兴的,让蒋琰快点回产房去:“有事就来给我禀一声。”

    可稳婆说嫂嫂很好啊!比一般的产妇都好……

    蒋琰在心里嘀咕着,却不敢当着宋墨说这样的话,又回了产房。

    不一会,武夷又来问。

    蒋琰这样来来回回,就连窦昭都觉察到了。

    她不禁问蒋琰:“你这是怎么了?”

    蒋琰红了脸,赧然地道:“是哥哥啦,他非让我把产房里的情形事无巨细的都报给他听不可。”

    窦昭很是意外。

    前世她生葳哥儿的时候,魏廷瑜在外面和人喝酒,好不容易被田氏找回来,他还嫌她生得太慢。生蕤哥儿的时候她索性没告诉他。生茵姐儿的时候他倒是挺关心的,也不过是呆在书房里等着孩子生下来。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地独自面对这一世,可当她听到蒋琰的话时,还是忍不住泪盈于睫。

    “嫂嫂,您这是怎么了?”蒋琰看着慌了起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窦昭擦着眼角,道,“我怕你把我生产时狼狈的样子告诉了你哥哥。”

    “不会,不会。”蒋琰连连摇手,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告诉哥哥的。”又道,“嫂嫂面色红润,很好看啊!我就是想告诉哥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两兄妹。

    窦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巳初,她生了个六斤七两重的儿子。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

第四百二十三章 生子

    孩子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胖,可他四肢修长,精神饱满,生出来没两个时辰就睁开眼睛,把宋墨稀罕地直嚷:“快看,快看,他在看我!”

    蒋琰立刻凑了过去,望着孩子黑葡萄似的眼睛也不禁喜道:“他长得可真漂亮!”

    靠在大迎枕上吃酒糟鸡蛋的窦昭忍不住微笑,坐在床边服侍窦昭吃酒糟鸡蛋的纪氏则呵呵地笑出了声,道:“世子爷,产室污秽,您昨天也一宿没睡,不如先出去歇会吧?这给各家报喜、送红鸡蛋……还有一堆事等着世子爷拿主意呢!”

    那么机灵的宋墨,此时却傻呵呵地笑道:“没事,没事,我还不困。我昨天晚上就把要送喜讯的人家拟出来交给了廖碧峰,其他的事,自然有家里的管事,我也没什么好忙的。”接着,他问道,“你们说,这孩子像谁?我瞧着像我!”

    五太太和韩氏他们怎么好上前,倒是蒋琰没什么顾忌,打量着孩子道:“我觉得像嫂嫂多些。您看他这小嘴,嫣红的;还有头发,乌油油的……”

    宋墨颇为不满地道:“我的头发也很黑,小时候嘴唇也很红。”

    蒋琰还要说什么,机灵的蔡氏却早已听出音来,不待蒋琰开口,已哈哈一声笑,插言道:“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我瞧着也挺像世子爷的。瞧那手指,又细又长;皮肤红红的,长开了以后定然十分的白皙;还有眉毛,我们家四姑奶奶长眉入鬓,世子爷的眉毛却更浓密些。”

    宋墨高兴地笑了起来。

    孩子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宋墨兴奋地道:“你们看,你们看,他打了个哈欠!”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

    屋里的女眷都笑了起来。

    窦昭被折腾了一夜,虽然精神很好,可架不住宋墨这样抱着孩子大惊小怪地叫嚷,道:“衙门里你有没有说一声?过两天是孩子的洗三,到时候请了大伯母来帮忙打点就行了;孩子的满月酒的时候你恐怕要请一天的假……”

    她的话提醒了宋墨,宋墨吩咐甘露:“你去跟武夷说一声,让他去衙门给我请个假,这几天我就不去衙门了。”

    这样也能行吗?

    窦昭目露困惑。

    宋墨却毫不在意,淡淡地道:“我平日里敬高远华是我的上峰,对他礼遇有加。如今我家里有事要请假,他若是不开窍非要挡着,可别怪我没把他放在眼里,少不得要请他换个地方去耍他那都指挥使的威风啦!”

    高远华是金吾卫的都指挥使,宋墨的顶头上司,正二品的武将,天子近臣。

    纪氏等见惯了宋墨的温和谦逊,听了这话不由得咂舌,这时才有了一点眼前的人不仅是窦家的四姑爷,还是英国公府世子爷的感觉。

    蔡氏更是毫不掩饰地道:“四姑爷可真是威风!难怪别人都羡慕我们四姑奶奶嫁得好。”

    这么浅薄的恭维,因为扯上了窦昭,宋墨的眉宇间竟然露出几分欢喜来。

    纪氏和五太太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有小厮隔着帘子高声禀道:“世子爷,东宫的庞公公过来了,说是昨天晚上太子妃又诞下了一位皇孙,太子特意让他过来问问我们家夫人生了没有。”

    窦家的女眷不由得都倒吸了口冷气。

    早就听说英国公府圣眷颇隆,却不曾想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太子和宋墨一点忌讳都没有,就像自家的兄弟似的。

    宋墨没有注意到窦家女眷的神色,他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愉悦中,得意地道:“你去跟那庞公公说一声,就说夫人也生了位公子,有六斤七两,母子平安,让他不必挂心。”

    并没有打算见一见那位庞公公。

    窦昭却知道这位叫庞立忠的公公也是太子身边的一位大太监,比崔便宜的资历还老,据说曾在元后沈氏身边服侍过的,素来得太子敬重,如今在太子妃身边,负责照顾太子妃所出的两位皇孙。

    她忙道:“你还是去看看吧!太子既遣了人来问我,太子妃又新诞下麟儿,于情于理你都应该亲自见见庞公公,问问太子妃和小皇孙的情况才是。”

    宋墨拍了下额头,道:“看我,只顾着自己高兴了,太子妃那边是个怎样的情况倒忘了问。”

    他重新吩咐那小厮一声,这才将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乳娘,和纪氏等打了声招呼,出了产房。

    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医婆上前给窦昭把脉,稳婆忙着上前道贺讨赏,乳娘抱着孩子轻轻地拍哄着,灶上的婆子烧了热水,丫鬟们冲了红糖水招待窦家的女眷。

    整个产室都活了起来。

    窦昭让乳娘把孩子放在她的枕边,道:“还是让他习惯睡床的好,你这样总是抱着他,可别把他给惯坏了。”

    乳娘笑着奉承道:“公子托生到您这样的人家,就算是不睡床,也有人日夜轮流抱着,有什么打紧的?”依言将孩子放在了窦昭的枕边。

    窦昭看着红皮猴似的孩子,一颗心这才定下来。

    她吩咐医院:“不用给我煎麦芽水了,给我开几副催奶的方子。”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乳娘吓得直哆嗦,立刻跪在了窦昭的床前:“夫人可是嫌弃奴婢粗鄙?奴婢有什么不对的,夫人直管吩咐,奴婢立马就改……”

    “你很好。”窦昭让蒋琰把乳娘扶起来,道,“这是我和世子爷的第一个孩子,我们早商量好了,准备自己哺乳,你不要多心,让你到府上来,也是为了防着我没有奶水或者奶水不够。要不然我也不会事前就让人把你的孩子也接进府来——这样免得断了奶水。”

    乳娘都是由奶子府介绍过来的,身世清白,千里挑一,怎么会不好?只是窦昭前世子女缘单薄,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任别人来教养她的孩子了。

    纪氏劝她:“你别看现在孩子睡得香甜,过几天长开了,一会要吃一会要拉的,吵得人不得安宁,就怕你身体吃不消。”

    “没事!”窦昭笑道,“我早有了准备。”然后向纪氏保证,“我若是觉得累,再让她们接手也不迟。”

    态度十分的坚决。

    纪氏还以为窦昭是因为自己从小丧母的缘故,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劝她,而是嘱咐起她一些坐月子要注意的事项来。

    宋家的人得了喜讯,大太太等人过来看望窦昭。

    窦家的女眷趁机告辞。

    窦昭让蒋琰帮着送客。

    宋茂春等人既然依附着英国公府过日子,英国公府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们这些时时盯着英国公府的人。蒋琰的事宋墨并没有大肆宣扬,可也没有存心隐瞒,宋大太太虽然听到英国公府的仆妇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宋宜春为了把外室生的儿子当成嫡子养在蒋夫人的名下,把蒋夫人生的女儿悄悄地送到了蒋家抚养,如今蒋家败落了,宋家又把女儿给接了回来……可谁会干这种事?她不免嗤之以鼻,嘲笑那些妇仆吃饱了没事干,造个谣都漏洞百出。可此刻和蒋琰一照面,她顿时就傻了眼。

    宋三太太见着满屋窦氏的女眷就一肚子气。

    当年蒋夫人再亲近蒋家可也没敢像窦氏这样把宋家的人完全不放在眼里!

    她低了头就和宋四太太小声嘀咕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蒋琰:“侄儿媳妇生孩子,怎么不通知我们这些做伯母做婶婶的,反把娘家的人都请来了,是不是不做洗三礼了?”

    谁知道宋四太太听了却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后朝门口呶了呶嘴。

    宋三太太一眼望过去,只看见门帘晃动,早不见了窦家女眷和蒋琰的影子,自然也没有看见蒋琰。

    她正困惑着,蒋琰折了回来。

    宋三太太吓了一大跳,指着蒋琰说了声“你”,顿觉失态,忙放下了手臂,收回目光,恢复了之前冷傲的面孔。

    窦昭看着暗暗好笑,向三位宋太太引见了蒋琰,然后借口让蒋琰去看看灶子上炖的老母鸡好了没有,将她支了出去,直言不讳地对宋三太太笑道:“三婶婶看见琰妹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宋三太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地道:“只是觉得这蒋家表小姐怎么和二嫂长得那么像啊!”

    “仅仅是因为长得像吗?”窦昭一反往日的沉默,咄咄逼人地道,“据说当初我婆婆生二爷的时候,是大伯母推荐的稳婆,如今世子爷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稳婆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她说着,目光犀利地落在了宋大太太的身上。

    宋大太太差点跳起来。

    “我,我也是好心。”她急急地辩道,额头上已冒出了细细的汗珠,“那文婆子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的,当初我生宋钦和宋铎的时候都是找她接的生,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多半是那婆子赚足了钱,不做这一行了吧?我听说那婆子只有一个女儿,远远地嫁去了济南府,或者她去了济南府也不一定。”

    “可能吧。”窦昭似笑非笑地道,吩咐丫鬟们给三位宋太太上茶,又称孩子睡下了,就不抱给她们看了,洗三礼那天,请她们早点来。

    经过刚才那番闹腾,三位宋太太也无心和她多说,寒暄了几句,见窦昭端了茶,就告辞了。

    窦昭也有些累了,交待了几句,就躺下睡了。

    宋墨回来听说窦昭歇下了,放轻了脚步走进了产房,站在床边盯着窦昭和孩子看了半晌,这才笑吟吟地出了产房,去给朋友写喜帖了。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求粉红票!

    O(∩_∩)O~

    ※

第四百二十四章 献计

    只是宋墨刚刚在书房里坐定,高升就过来了,还带了很多补品:“我们家老爷很高兴,说请姑爷好好照顾姑奶奶,等满了月,他就会请人接小公子回去暂住几天。”

    按礼,这生孩子洗三做满月都是女眷出面应酬,窦世英就算是做父亲的,也要回避。

    自己都高兴坏了,老爷子素来重视窦昭,想必也高兴得不行。

    宋墨想了想,道:“你跟岳父大人说一声,哪天得了闲,就过来串串门,我把小公子抱出来给他老人家瞧一瞧。”

    高升听了喜出望外,给宋墨磕了几个头才告退。

    宋墨提笔准备写喜帖,听到消息的顾玉赶了过来。

    他喜形于色,道:“听说是个小子,有六斤七两,是真的吗?”

    宋墨直点头,也没心情写喜帖了,坐在那里说起孩子来:“……没两个时辰就睁开了眼睛……稳婆说,别人家的孩子不到七天睁不了眼……眉毛长得像我,嘴唇长得像你嫂嫂,漂亮得不得了……我正为给孩子取名字发愁呢,你来了正好,帮我看看哪个合适。”

    两个人趴在临窗大炕的炕桌上对着宋墨早先写下来的名字挑挑选选的。

    听说窦昭生了个儿子,正在练大字的宋宜春却是面色一沉,心烦意乱地丢下了笔。

    来报信的小厮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

    宋宜春看着,脸更阴沉了,皱着眉头朝着小厮挥了挥手。

    小厮如蒙大赦,飞奔而去。

    陶器重在自己住的厢房里呆坐了半晌,还是决定去看看宋宜春。

    宋墨和宋翰的一番折腾,宋宜春虽然什么也没有对他说,但他隐隐也猜到了几分。

    他是在宋翰出生之后进的英国公府,那时候老国公爷刚死没多久,英国公府的很多老人都被打发回乡荣养,之后蒋夫人就接手了英国公府的庶务,他当时以为是寻常的新旧交替,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宋宜春比他想像的胆子更大,可也更无能,更冲动,更没有脑子。

    自己再这样跟着宋宜春混下去,只怕要在宋墨手里不得善终了。

    他萌生退意。

    只是这个时候宋墨刚刚添了长子,地位更稳了,宋宜春心里肯定很不好受,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仅如此,他还要好生安抚宋宜春一番,让他的心情好起来,自己走的时候才能安安逸逸,全了这段宾主之情。

    想到这些,他不再犹豫,换了件衣裳就去了樨香院。

    宋宜春果然在那里发脾气。

    他一打听,原来是丫鬟沏的茶太烫。

    陶器重叹了口气,让小厮帮他通禀一声。

    丫鬟很快出来撩了帘子。

    陶器重面色肃然地进了书房。

    宋宜春立刻道:“你应该听说了吧?宋墨生了个儿子。”

    “听说了。”陶器重道,“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

    宋宜春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指了身边的太师椅:“坐下来说话。”

    陶器重请宋宜春摒退了屋里服侍的,道:“不如给二爷找门得力的亲事。这内宅的事,还得内宅的妇人自己去计较,我们管内宅的事,犹如那隔靴搔痒,关键的时候总是不得力。”

    宋宜春踌躇道:“这能行吗?窦氏泼辣精明,不是个好对付的,只怕寻常妇人镇不住她。”

    “那就尚公主好了。”陶器重道,“世子夫人再厉害,难道还敢管到公主的头上去不成?”

    宋宜春听着两眼发光,道:“将来公主生下来的孩子,就是皇亲国戚,可比那窦氏生出的孩子身份地位高,到时候有宋墨头痛的。”说到这里,他不由冷哼一声,“我看宋墨还把不把个窦氏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然后开始琢磨哪位公主和宋翰年纪相当:“福圆出了嫁;景宜和景泰、景福,一个比天恩大三岁,一个大两岁,一个大一岁,说起来景福最合适,可景宜却是万皇后亲生的……”

    陶器重并不搭腔,喝着茶。

    皇家的公主是那么好尚的?有宋墨这个珠玉在前,宋翰又被传出是庶孽,不要说公主了,但凡有点讲究的人家,都不会轻易地将女儿嫁进来。

    他不敢得罪宋墨,只好在这里胡诌一通,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可看见宋宜春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提醒宋宜春:“公主不行,郡主或是世家嫡长女也行啊!只要娘家得力,加上长房、三房和四房的,二爷未必就会输了世子爷——世子爷再厉害,总不能连族亲都不要了吧?”

    宋宜春连连点头,心情大好。

    自己好生地保养着,最少也有三十年好活,有他撑腰,还愁压不住个窦氏?

    窦家总不能为一点小事都找上门来吧?

    何况那窦氏还没有同胞兄弟,现在还好,像窦家这样靠科举出仕的人家,哪房子孙的官做得大,哪房子孙就腰杆子硬,说得起话。十几二十年以后,谁知道窦家是谁当家?

    念头闪过,他更高兴了,对陶器重道:“这有了自己的儿子,兄弟就靠边站了。也不知道那宋墨发了什么疯,竟然要把蒋氏留给天恩的陪嫁收回去代管,陆家舅爷也被他灌了迷魂汤,说天恩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暂时将蒋氏的陪嫁交给宋墨代管也好。如果宋翰要说亲,我看他们还拿什么理由将蒋氏的陪嫁要回去?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陶器重闻言非常的意外。

    宋墨要收回蒋氏陪嫁的事,他还不知道。

    看样子,宋墨是真把宋翰给恨上了,而宋宜春一心要拿宋翰恶心宋墨,自己还早早脱身为妙。

    陶器重回去没多久就“病”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窦世英当天晚上就来英国公府“串门”了。

    宋宜春还得装模作样地接待了窦世英一番,窦世英这才去了颐志堂。

    小小的婴儿被包裹在大红色的刻丝襁褓中抱到了小书房里。

    窦世英屏息静气地望过去,顿时眼眶就湿润了。

    “长得可真好!”他喃喃地道,“瞧这头发眼睛,和寿姑小时候一样漂亮。”

    宋墨不由在心里小声嘀咕。

    孩子明明就像我,怎么说像寿姑?

    顾玉还没有走,看着小脸还没有长开却已经和宋墨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不禁嘿嘿地笑,恭维着窦世英:“长得是挺像嫂嫂的。”

    “是吧?”窦世英找到了知音,眉开眼笑地仔细地打量了顾玉几眼,解下了腰间的一块玉佩,道,“是云阳伯家的大公子吧?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去玩吧!”

    顾玉一看那玉,上好的羊脂玉,油润光洁,细腻无暇,雕工古朴大方,自然流畅,一看就是有传承的古玉。

    他忙笑盈盈地道谢,又趁着窦世英去看孩子的功夫朝着宋墨挤眉弄眼,示意老爷子为人大方,他不过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得了这样一个好物件。

    宋墨哭笑不得。

    窦世英亲眼瞧见了外孙,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怕风吹了孩子,亲手竖了竖孩子襁褓的领子,这才让乳娘抱回去。

    宋墨就请了窦世英喝酒。

    窦世英也不客气,和宋墨唠叨了大半个时辰,全是窦昭小时候的事。

    顾玉这才知道窦家的事。

    他的心里就有些别扭起来。

    没想到嫂嫂也是个苦命的人。

    自己当初真不应该那样对待嫂嫂。

    还好天赐哥是真心地喜欢嫂嫂,心志坚定,若是被自己一通胡搅蛮缠给坏了姻缘,自己岂不就是那个罪人!

    他殷勤地给窦世英倒酒。

    窦世英看他越发的顺眼,让顾玉有空去家里玩:“……我那里还有几个看得过眼的笔洗,到时候你给自己挑一个,剩下的我留着送给外孙。”

    顾玉什么东西没见过,难得的是窦世英的这片心意。

    他忙不迭地应“是”,见窦世英有了几分醉意,更是自告奋勇地要送窦世英回家。

    宋墨把他拉到一旁:“你不会是看中了我岳父的什么东西吧?你可别给我丢脸丢到我岳父家去了!”

    顾玉眼睛一翻,道:“我是眼皮子这么浅的人吗?”

    宋墨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道:“我没看见你哪里深沉的。”

    顾玉气得直跳脚,扶着窦世英上了轿,自己骑了马跟在轿边。

    宋墨笑着摇头,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胡同口才回了颐志堂,去了窦昭那里。

    窦昭睡了大半天,人已经缓过劲来。

    孩子就睡在她的枕头边,她靠在大迎枕上,正听蒋琰说着话:“……您睡着的时候陆家和延安侯世子夫人都派了人过来问候,说让您好好休息,洗三礼那天一早就来道贺。”

    蒋琰已经很自然地帮窦昭接人待物了。

    窦昭微笑着点头。

    有时候,人缺的只是个机会!

    她问蒋琰:“那你怎么说的?”

    蒋琰道:“我说您已睡下了,让两家的嬷嬷代问陆老夫人、宁德长公主和延安侯世子夫人好,并赏了两家的嬷嬷各两个上等的封红。”

    窦昭赞扬她:“做得好!”

    蒋琰赧然,道:“我跟着素心学的。”

    窦昭生产,素心和素兰都过来帮忙。素心在窦昭屋里向来有威望,大家有事还是会请她拿主意。

    蒋琰就有些担心地道:“我看大伯母她们走的时候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要紧吗?”

    窦昭笑道:“亲族之间之所以比外人亲近,是因为困难的时候可以相互守望。可你哥哥落难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你哥哥说句好话,这种能够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亲戚,得罪了就得罪了,反正关键的时候他们也帮不上忙。”

    蒋琰若有所思。

    宋墨却庆幸自己找了个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的妻子。

    他笑着大步走了进去,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求粉红票啊……

    ※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取名

    蒋琰还是有点怕宋墨,见宋墨进来,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喃喃地喊了一声“哥哥”,就退到了一旁,将床头的位置让给了宋墨。

    宋墨坐在了床头边的锦杌上,拉着窦昭的手问她:“孩子有没有吵着你?你身上好点了没有?”见窦昭的头发有些凌乱,又温柔地帮她将散落在面颊边的一缕头发顺到了耳后。

    眼里心里全都是窦昭,看得蒋琰脸上火辣辣的,忙起身告退,回了碧水轩。

    和颐志堂正院的热闹温馨相比,碧水轩寂静无声,显得有些冷清。

    蒋琰望着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眼睛涩涩的。

    她想了那个吹吹打打把自己迎进家门的人。

    她以为自己会和他生儿育女,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

    可他却把自己送给了贺昊。

    那些让她屈辱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映红吓了一大跳,一面蹲下身去扶她,一面焦急地道着:“表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我去给您请个大夫吧?”

    蒋琰一把抓住了映红,道:“我没事。可能是刚才吹了冷风凉了胃,回去喝杯热茶就好了。家里刚刚添了侄儿,正是喜庆的时候,没道理为了我的事又惊动了哥哥嫂嫂,惹得他们心里不快!”

    映红听她说得有道理,不免有些犹豫。

    蒋琰已扶着她站了起来,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映红的心又提了起来。

    蒋琰已朝内室去了。

    不能再想那个人了!

    她本是不洁之人,哥哥却费了这么大的劲把她接回府来,还为她和父亲以及情同手足了十几年的兄弟反了目,哥哥既然嘱咐家里的人称她为“表小姐”,她就应该把从前的那些事都忘了,当自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高高兴兴地跟着哥哥嫂嫂过日子才是。

    蒋琰深深地吸了口气,撩了内室的帘子。

    ※※※※※

    宋翰趴在床上,望着忽明忽暗的烛光,神色狰狞。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次子,不可能继承家业,哥哥的辛苦和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吃哥哥吃过的苦,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夺英国公府世子的位置。一直以来,他的愿望就是在哥哥的羽翼下混吃混喝,做个闲散安逸的富贵公子。

    可现在,这却成了奢望。

    宋墨要把他从母亲那里分来的产业收回去。

    陆家的人也跟着起哄,帮着宋墨说话。

    父亲心里虽然不悦,可因他现在跟父亲住在樨香院,父亲生怕别人以为他名下的产业是由父亲托管的,若是和宋墨为了几千两银子的事起争执,会被传出吝啬小气的名声。宋墨却无所顾忌,恨不得一棒子把他打回原形。狭路相逢勇者胜。父亲就是一时咬紧牙关不松口,怕是也经不住宋墨层出不穷的诡计,最终还是会答应把他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产业还给宋墨。

    没了那些出息,自己依附着父亲,日子该怎么过呢?

    宋翰觉得自己此刻虽然锦衣玉食,可马上就会像乞丐似,不,比乞丐还不如。乞丐自己能去乞讨,他是堂堂英国公府的二爷,能去乞讨吗?而且当那些平日来往密切的朋友发现他一文钱也没有的时候,还会捧着他抬着他吗?

    他狠狠地捶了捶床。

    窦氏,竟然生了个儿子!

    如果是个女儿该有多好啊!

    至少他还能仗着自己是仅次于宋墨的继承人的身份狐假虎威一番,说不定还能弄点钱度过这个难关。

    自己该怎么办呢?

    宋墨是不会放过他的,父亲是靠不住的,他的前路又在哪里呢?

    宋翰觉得这夜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寒冷。

    ※※※※※

    窦明心里也很不高兴。

    她坐在镜台前,望着镜子里那个依旧美貌如花却因为眉宇间平添几分郁色而显得楚楚动人的女子,紧紧地锁住了眉头。

    窦昭倒是好命。

    她和自己前后怀孕,自己的孩子没了,她却顺顺利利生下了长子。

    魏廷珍知道了,恐怕又会在婆婆和丈夫面前对自己指桑骂槐一番吧?

    可这能怪自己吗?

    如果她的孩子好生生的,现在她也做了母亲了吧?

    父亲一生只有两个女儿,虽然他是两榜进士,那些亲戚朋友当着父亲的面什么也不说,可背后谁不说父亲是孤老?现在窦昭生了个儿子,为父亲长了脸,父亲一定很高兴吧?多半又会拿出祖辈们留下来的珍藏去哄外孙。

    窦明脸色一白,咔嚓一声,就折断了象牙梳的一根梳齿。

    “夫人!”近身服侍的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窦明厌恶地瞥了那丫鬟一眼。

    自从窦家和魏家大吵一架之后,窦家的人就不怎么上了门,有事也不过派个嬷嬷来说一声,她去不去,也都不再催促了。魏廷珍暗自高兴,以为这样就拿住了她的把柄,却不知道这人向来爱锦帛,她手中有钱,魏廷瑜又赋闲在家,除了一年一千石的俸禄,什么也没有,自有人向她表忠心,为她做事。魏廷珍想借口她小产,身边的丫鬟婆子没有好生照顾她,想把她身边的人都换上济宁侯府的世仆,她就立刻买了一部分丫鬟婆子进来,让魏廷珍的算盘落空了。

    可这些买进来的人到底没什么教养,用起来很是不顺手,还是得让周妈妈想办法调\教几个行事稳当些的丫鬟才好。

    想到这里,她问那小丫鬟:“来报信的除了说四姑奶奶生了个儿子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其他的,就没有说什么了。”小丫鬟的上牙齿和下牙齿磕磕作响。

    都怨自己和比自己先进府的姐姐打赌赌输了,被派来给夫人禀告。

    谁家的姐姐添了外甥不请妹妹去参加洗三礼?

    夫人明显就是被娘家和姐姐嫌弃了。

    如果夫人发起脾气来拿她出气,她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急得快哭了。

    窦明却挥了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她如释重负。

    疾步跑了出去。

    内室就传来一阵“哐哐当当”砸东西的声音。

    小丫鬟不由缩了缩肩,抬头却看见魏廷瑜走了进来。

    她忙曲膝行礼,颤颤巍巍地退到了墙角。

    魏廷瑜停在了门前。

    窦明又在砸东西。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第一次是她劝自己拿钱去打点东平伯,让东平伯给自己在五军都督府找个差事,自己拒绝了。

    她哗啦啦把炕桌上的茶盅盖碗全都扫到了地上。

    第二次是姐姐见他屋里服侍的丫鬟都换了,怕新进来的不懂规矩,把身边的一个大丫鬟送给他,她转手就将人给送回了景国公府。他找她理论,她却阴阳怪气地问他是不是看上了那个丫鬟,想留在屋里暖床?气得他甩袖而去,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在屋里砸东西。

    第三次……他记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母亲知道她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心疼那些珍玩,把她叫去教训,她却冷冷地道:“我砸的是自己的陪嫁,又不是济宁侯府的东西,我都不心疼,您心疼个什么劲!东西砸了,再买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把母亲气得面白如霜,指着她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魏廷瑜不想进去受气,他转身往外走。

    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躲在墙角发着抖的小丫鬟。

    他心里不由得一软。

    这小丫鬟畏窦明如虎,自己心里何况不是如此?

    魏廷瑜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他停下脚步,温声问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磕磕巴巴地道道:“奴婢,奴婢叫阿萱。”

    “阿萱?”魏廷瑜道,“哪个‘萱’?”

    小丫鬟道:“萱草的‘萱’。”

    魏廷瑜有些意外,道:“你识字?”

    “我弟弟读书的时候,我在旁边做针线,弟弟告诉我认的。”

    魏廷瑜讶然,道:“你家既然供得起你弟弟读书,怎么会把你给卖了?”

    小丫鬟辩道:“我签的是活契,十年后我弟弟就会来赎我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清澈的泉水,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底。

    又是个痴的!

    魏廷瑜摇头,走了出去,忍不住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厮:“你瞅个机会把这个叫阿萱的小丫鬟调到外院的书房里去,她这性子,在夫人身边服侍,只有死路一条。”

    小厮悄声应“是”。

    魏廷瑜去了田氏那里。

    ※※※※※

    宋墨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越觉得神奇。

    他小声和问窦昭:“你说,给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明毅?希贤?凤翼?”

    窦晤笑道:“不用这么早就取名字吧?先取个乳名吧?”

    “那怎么能行?”宋墨嘟呶道,“他是我们的长子,乳名要取,名字也要取。”他苦恼道,“我觉得明毅和希贤都不错,可顾玉觉得凤翼好,至于乳名,叫‘元哥’如何?”

    这孩子是长子,也当得起“元”字。

    窦昭笑着点头,道:“这乳名取得好!”

    宋墨得意起来,道:“那大名就叫明毅好了。”

    “宋明毅。”窦昭笑道,“读起来也朗朗上口。”

    宋墨见窦昭同意了,就“元哥”、“元哥”地叫着儿子。

    儿子却很不给面子,皱了皱眉,咧开嘴大哭了起来。

    宋墨窘然地笑。

    窦昭忙安慰他:“元哥可能是饿了。”

    宋墨“哦”了一声,讪讪然地退到一旁。

    ※

    姐妹兄弟们,周末愉快!

    O(∩_∩)O~

    ※

第四百二十六章 洗三

    孩子的乳名报到宋宜春那里,他对着廖碧峰就是一阵冷哼,道:“只有给女孩子取名叫‘元姐’的,哪有给男孩子取名叫‘元哥’的,你去跟他说一声,就说孩子取名叫‘东哥’好了。”

    廖碧峰笑着应“是”,回去跟宋墨禀了,宋墨只当没听见,依旧喊孩子“元哥”。颐志堂的人自然是照着宋墨的意思喊“元哥”,英国公府的人则当着宋宜春的面喊“东哥”,当着宋墨的面喊“元哥”。

    陈曲水促狭,笑道:“本来孩子小,越是这么喊着越是能够驱邪避灾,可这‘元哥’、‘东哥’的,喊漏了嘴可就麻烦了,我看,一律喊‘大爷’算了,元哥儿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孙,曾祖父又不在了,这样喊也当得。”

    廖碧峰趁机起哄,道:“那就喊大爷好了,免去了很多的麻烦。”

    有人献谄报到宋墨那里,宋墨虽然面无表情,却赏了那婆子二两银子。

    这下子府里的仆妇都明白了风向,冲着元哥儿“大爷”、“大爷”地叫了起来。

    府外的人听了不免奇怪,道:“那你们家二爷现在怎么称号啊?”

    府里的人笑道:“还是称二爷。”

    府外的人不免要笑:“这侄儿倒爬到叔叔的头上去了。”

    “二爷这不还没有成亲吗?等成了亲,这称呼再升一等也不迟。”

    通常被别人非议的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等宋翰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都,被当成笑话讲了很久。

    尽管如此,宋墨给孩子取的大名“明毅”,也只被叫了一个晚上——次日的洗三礼,升了乾清宫少监的汪格亲自到英国公府传旨,皇上给元哥赐名为“翮”。

    宋墨和宋宜春诧异不已。

    只有皇家取名,为了避忌,才会用这样么生僻的字。

    皇上这完全是按照皇家的规矩在给元哥取名字。而皇上并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自己的几个孙子还认不全,怎会想到给元哥赐名?何况这取名字向来是家中长辈的事,宋宜春还没有吭声,皇上倒越俎代庖了,虽说这是无上的恩宠,可这恩宠来得也太莫明其妙,让人心中不安。

    宋墨接过圣旨,和宋宜春一起请了汪格去小花厅喝茶。

    宋宜春就问汪格:“皇上怎么想起给我们家孩子赐名来?”

    汪格和宋墨打交道得多,宋宜春这两年虽不受皇上待见,可到底是五军都督府的五个掌印都督之一,汪格自认和宋氏父子的交情都不错,也不客气,直言道:“皇上那边还等着咱家回去服侍,咱家也不和国公爷、世子爷绕圈子了。贵府的大公子这也是沾了东宫三皇孙的福气。昨天三皇孙洗三,皇上去了东宫,看着三皇孙白白胖胖,能吃能睡的,心中欢喜,就给三皇孙赐了个名。今天一早起来,皇上突然想起贵府的大公子只比三皇孙只小一天,今日要做洗三礼,就吩咐行人司的写了份圣旨,让咱家做了天使来贵府宣旨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

    宋宜春很怀疑是宋墨做的手脚。

    可这个场合却不适合打探。

    他忙说了一堆“谢主隆恩”之类的话,塞给了汪格两个大大的红包。

    宋墨则悄声地问汪格:“皇上赐了三皇孙一个什么名?”

    汪格就沾着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个“翀”字。

    翀,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翮,羽茎也,取大翮为两翼,振翮高飞。

    宋宜春倒吸了口冷气。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要让元哥辅佐皇孙不成?

    宋墨却很是感激。

    不管皇上是像汪格所说的那样临时起意,还是知道他父亲不慈,有意抬举这个孩子,有了皇上赐的这个名字,就像在孩子身上贴了个护身符似的,谁想为难这孩子都要先掂量掂量了。

    他又赏了汪格两个大大的红包,这才送了汪格出门,将圣旨供在了祠堂,和宋宜春去宫里谢恩。

    内院已经炸开了锅。

    来参加元哥儿洗三礼的人纷纷给窦昭道贺。

    窦昭微笑着一个个道着“多谢”。

    稳婆也跟着脸上有光,望着盆里大大小小的银锞子金锞子,止不住地笑:“哎哟,老婆子也跟着沾光了,回去以后也能在街坊邻居面前显摆显摆了。”

    素心等服侍窦昭的人捂了嘴直笑。

    五太太不免感慨:“四姑爷在皇上面前可真是有颜面,这孩子落地还没三天,就赐了名字下来。”

    六太太点头,却道:“更难得的是四姑爷对寿姑一心一意。”心里颇有些后怕,当时自己若是一意孤行阻止了这门亲事,岂不是害了寿姑?

    看来以后来说话行事还是要慎重些。

    蔡氏则有着掩饰不住的艳羡:“四姑奶奶这运道就是比五姑奶奶强。小的时候自不必说,大了,就算被五姑奶奶抢了姻缘,可人家照样能嫁到勋贵之家来。不仅嫁了进来,而且嫁得比原来还好。让人不服不行啊!”

    郭氏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有接腔,韩氏素来瞧不起蔡氏的俗气,笑了笑,也没有作声。倒是窦文昌的妻子文大奶奶很想问问窦明现在怎样了,可看着众人提也不提窦明一声,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心里不免为窦明叹一口气。

    宋大太太却心中苦涩。

    窦昭生了儿子,在府里的地位就更稳了。

    那天她那番关于稳婆的话不过是投石问路,只怕以后还会有话要问自己。

    可自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她的话啊?

    想到自己先是接手英国公府中馈得罪了窦昭,现在又被窦昭怀疑与宋翰、蒋琰的事有关,她真是跳黄河的心都有了。

    若是窦昭根本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因此连累了孩子的前程,丈夫和儿子还会敬重她吗?

    宋大太太如坐针毡,瞥了宋三太太和宋四太太一眼。

    宋三太太对宋家的女眷被排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大为不满,正和宋四太太小声嘀咕着,想怂恿着宋四太太抱怨几句。

    宋四太太表面上笑盈盈地听着,心里却对此很是不屑。

    洗三礼本就是娘家的事,窦家又名声显赫,出手大方,她们不坐上座谁坐上痤?

    她想到是元哥儿出生那天她们来看望时窦昭说的那几句话。

    难道府里的那些流言蜚语竟然是真的不成?

    想到这些,她不禁望了西边的宴息室一眼。

    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在那边歇息,蒋琰服侍着茶水。

    两位老人家看着蒋琰,话里却是另一番内容。

    “有了皇上赐的这个名字,元哥儿这嫡长孙的位置就坐稳了。英国公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那人坐了。”宁德长公主说着,轻轻地呷了口茶。

    “我们家这么抬举英国公府,可不是为了给个出身不明的庶孽的做嫁衣。”陆老夫人挑了挑眉,神色间没有了往昔的慈蔼和善,显得冷峻而严肃,流露出当家主母的威严与气势,“只可惜了琰姐儿,那么漂亮的小姑娘,硬生生被那贱妇害了!那庶孽就是表现得再乖巧懂事,我只要一想到他身上流着那贱妇的血,我就觉得恶心!”

    自己的这个嫂嫂性子最是刚烈,眼里向来容不得一粒沙子,不过是年纪大了,有所收敛而已。

    蒋琰的事,却把她的脾气给引发了。

    宁德长公主只得道:“事情闹大了,毕竟是件丑闻,于砚堂也无益,只能慢慢地来了。”

    陆老夫人颔首,道:“旁的不说,先把蕙荪的陪嫁要回来,再帮宋翰说门亲事,让他单独开府,分出房头来,免得我看着他就吃不下饭。”

    “只怕国公爷另有想法。”宁德长公主沉吟道,“我看,不如请太后娘娘为宋翰赐门婚事好了。宫中每年都有女官放出来,也有些嫔妃的家眷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随便指哪个都不辱没了他。”

    宫中的嫔妃多出身寒微,家里的姊妹多是久贫乍富,拿得出手的不多,嫁过来又没有女性的长辈指点,不行差踏错就是好的了,指望着能和窦昭打擂台,只怕有那心也没那个能力。

    陆老夫人很是满意宁德长公主的主意,悄声道:“那就事不宜迟,趁着三皇孙满月酒你要进宫恭贺,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风。”

    宁德长公主笑着应了声“好”,有小厮一路跑了进来:“东宫的内侍奉了太子妃之命,送来了赏给大爷洗三的贺礼。”

    宋墨和宋宜春都去宫里谢恩了,窦昭又在做月子,宋大太太出面去道了谢,将东西捧了回来。

    不过是对步步高升的金锞子,可这是太子妃赏的,意义不一样,稳婆捧在手里,人都有些飘忽了。

    众人少不得又是一阵贺喜。

    蒋骊珠过来祝贺元哥儿洗三。

    她曾帮着蒋琰打掩护,蒋琰看着她就觉得亲切,领了她去给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磕头。

    蒋骊珠妙语连珠,逗得两位老人家不时开怀大笑。

    蒋琰温顺地在一旁给众人斟茶端水。

    从英国公府回去的路上,陆老夫人对宁德长公主感慨:“荣辱不惊,这才是世家女子的气度,怎是父兄当个官或是家里有几个钱就能做到的?”

    蒋骊珠的公公不过是个小小的指挥使,丈夫更是白身,她站在众女眷间,却不卑不亢,淡定从容。

    宁德长公主拍了拍陆老夫人的手:“砚堂媳妇是个心里有数的,阿琰在她身边,她会好好教导阿琰的。”

    “但愿如此。”陆老夫人苦笑。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

    O(∩_∩)O~

    PS:求粉红票!

    ※

第四百二十七章 孩子

    宋氏父子从宫里赶回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来参加宋翮洗三礼的客人都已经散了。

    宋墨朝着宋宜春点了点头,回了颐志堂。

    宋宜春却站在英国公府正路的青石甬道上沉默了良久。

    从前皇上待他虽称不上亲密,可也没有把他当外人,可这次进宫,他却明显地感觉到皇上对他的冷淡和疏离,甚至还对他说了一番“嫡庶不分是乱家的根源”之类的话。

    难道皇上听说了什么不成?

    或者是宋墨在皇上面前抱怨了些什么?

    宋宜春侧身朝颐志堂望去的时候,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似的。

    这种事宋墨还就真干得出来!

    要不怎么京都的那些武官提起宋墨无论如何都要打起三分精神来呢!

    宋宜春想到这里心里就堵得慌。

    他甩着衣袖回了樨香院。

    宋翰的伤势好了很多,他拄着拐杖在门口迎接宋宜春。

    宋宜春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心中一软,道:“怎么不好生歇着?伤好些了没有?”

    宋翰笑道:“父亲给我请的那位御医医术十分的高明,我不过吃了三副药,就觉得好多了。”他虚扶着宋宜春往正房去,“听说今天皇上给东哥赐了名?皇上对爹爹还是恩宠有加的,这样的荣耀,满京都也只有我们一家。”

    把功劳全算在了宋宜春的头上。

    宋宜春听着十分的妥贴,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温和了:“这也是皇上看在我们家世代忠心的份上。所以说,我们家只要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就行了,至于旁的,与我们都不相干。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份恩宠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他这是指定国公府吧?

    看来自己要娶蒋家姑娘的事让父亲记在了心里。

    宋翰在心里冷笑着,嘴里却道:“父亲教训的是。我如今年纪大了,看了不少事,也知道轻重缓急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懂事了。”

    宋宜春满意地“嗯”了一声,停下了脚步,道:“等过几天我就进宫去给你求门亲事,你这些日子好好在家里读书,不要惹是生非,免得宫里的贵人听说了不喜。知道吗?”

    宋翰愕然。

    宋宜春想的是,有这样个傻儿子也不错,至少事事都听自己的,不会自作主张地让自己下不了台。

    “傻小子!”他笑着进了厅堂,心里却琢磨着应该安排两个丫鬟告诉儿子人事了。

    宋翰看宋宜春进了屋,慢慢地回了自己居住的东小院。

    栖霞和彩云忙迎了上来。

    他挥了挥手,把屋里服侍的都遣了下去,进了内室,悄悄地移开了内室东面供着的观世音,露出一张小小画像。

    画像上的人披着件绣帛,秀雅端丽,眉宇间若有若无地透着刚强和傲气。

    “母亲!”他喃喃地道着,眼泪霎时就落了下来,“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那药里有毒……我不敢跟您说……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了……我知道您虽然不喜欢父亲,却从来不曾怀疑过他……我怕我说给您听了,会被父亲发现……您身边的杏芳已经被父亲收买了,父亲要是否认,她再一做手脚,找不到证据,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就会悄悄地把那药泼掉一半,兑上水……我想这样,您就可以挺到哥哥回来了……可没想到父亲却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您,把您给活活地气死了……”他脸上一片水渍,“母亲,您最疼爱我了,我做错了什么事您都不会责怪,这一次,您也一定会原谅我的,是不是?”他说着,抚着画像上的人,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您放心,儿子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

    宋墨却是回到颐志堂就沐浴更衣,去了内室。

    窦昭正由甘露服侍着喝鲫鱼汤,见他回来,忙吩咐丫鬟们摆膳:“还没有用晚膳吧?我让灶上给你留着晚膳呢!”

    宋墨点了点头,趴在床边打量着睡着了的儿子。

    见窦昭低头喝汤,他伸出手指头悄悄戳了几下儿子的小脸。

    吃饱喝足了的元哥儿扁扁小嘴,没理他。

    宋墨又戳了戳他。

    元哥儿皱皱眉,侧过脸去,继续睡觉。

    宋墨伸出手指准备再戳他,却被喝完了鱼汤的窦昭逮个正着。

    她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干什么呢?”

    宋墨有种被人赃俱获的窘然,笑道:“我看他一直睡,也不睁开眼睛玩一会儿……”

    是想让孩子和他玩一会儿吧?

    窦昭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一天十二个时辰要睡十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在吃喝拉撒,偶尔才睁开眼睛。”

    “是吗?”宋墨有些失望。

    若彤进来禀告晚膳准备好了。

    宋墨在外间用了晚膳。

    窦昭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歇息。

    因怕孩子睡着了滚落到地上,做母亲的一般都会睡在外侧。元哥儿虽然才刚出生,还被捆在襁褓里,但出于习惯,窦昭还是睡在了外侧,宋墨这几天就歇在临窗的大炕上。

    见窦昭躺了下去,他挤到了床上,道:“我来帮你带孩子,你睡到内侧去吧?”

    想到刚才宋墨的举动,窦昭可不放心,道:“我身上还有些不舒服,不想挪地方。等孩子大些了,你再帮我带吧!”

    宋墨就睡在了内侧,道:“你有什么事,叫我好了。”

    窦昭见他兴致勃勃的,笑着应了,让丫鬟们进来熄了灯。

    因是自己带孩子,明天又你来我往地应酬了一天,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孩子的哭声惊醒。

    她忙坐了起来,却发现宋墨和孩子都不见了。

    窦昭出了一身冷汗,高声喊着“砚堂”。

    宋墨抱着孩子,尴尬地走了进来:“我,我看你睡得沉,就把孩子抱去给乳娘喂奶,谁知道他不吃……”

    这才是我生的儿子嘛!

    窦昭心里一暖,柔声道:“我来喂就是了。”

    宋墨赧然地把孩子交给了窦昭。

    窦昭侧过身去给孩子喂奶。

    宋墨就坐在床边看着。

    孩子吃饱了,又换了尿片,来了精神,张开眼睛玩起来。

    窦昭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宋墨忙道:“我来带孩子,你快去睡。”

    窦昭哪里睡得着。

    宋墨却十分的坚持:“不行还有乳娘,你这样,会把身体熬坏的。”

    上一世,她就是这样生生地熬坏了身体的。

    窦昭的眼睛就有些涩涩的。

    她依言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宋墨有些笨拙地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乱七八糟地和孩子说着话,竟然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元哥儿好端端地睡在她的枕头旁,再看宋墨,贴着儿子的脸睡得十分香甜。

    窦昭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张脸,心里就像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把心口堵得满满的。

    她不由轻轻地抚上了宋墨的脸……

    ※※※※※

    此时的景国公府,三位太太都坐在厅堂里等婆婆景国公夫人梳洗妥当了好进去给婆婆请安。

    张二太太就轻声地问着张三太太冯氏:“昨天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晚?英国公府的洗三礼很热闹吗?”

    她昨天是有意那么晚回来的,就是想错过晚上的昏定好把话留着今天早上大家都来问安的时候说。

    妯娌的话如同给她递了把梯子,她不禁精神一振,笑着看了一眼魏廷珍,这才道:“何止是热闹?简直是声势赫奕!皇上还为我那刚出生的侄儿赐了名!”

    张二太太一愣,正要说什么,景国公夫人已由贴身的嬷嬷虚扶着走了出来,正好听了个音,不禁道:“皇上为谁赐了名?”

    “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啊!”张三太太就将皇上给三皇孙赐了个什么名,又给元哥儿赐了个什么名,太子妃赏了些什么给英国公府,英国公府来了多少客人,窦家送了多少洗三礼等等都夸大了几分告诉了景国公夫人。

    景国公夫人听着也有些意外,叹道:“到底是英国公府有体面!”然后吩咐贴身的嬷嬷,“等元哥儿满月的时候,我也去凑个热闹。”

    张三太太大喜,挽了景国公夫人的胳膊,笑道:“母亲今天这支点翠凤簪可真漂亮,上面镶的是南珠吧?”

    “就你眼尖。”景国公夫人笑着,去了隔壁的宴息室。

    魏廷珍神色木然地跟在婆婆和两个弟媳的后面,恨恨地想着:不过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就得瑟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有本事让皇上给自己的儿子赐个名……心里却明白,这是三太太听说了姐妹易嫁的事,在嘲讽自己。

    她想到被窦明送回来的丫鬟,手里的帕子拧成了梅干菜。

    过了两天,魏廷珍还是忍不住回了趟娘家。

    ※※※※※

    等到孩子满月那天,不仅景国公夫人亲自到了,就是长兴侯夫人和向来不和人应酬的延安侯夫人也都到了。长兴侯夫人更是进门就向窦昭解释:“婆婆很想来看看大公子,又怕惊扰了孩子,只得作罢。”

    长兴侯太夫人孀居,不适合出席这样喜庆的场面。

    窦昭笑着和她寒暄:“多谢太夫人,等孩子大了些,我再带着他去给太夫人请安。”因延安侯夫人是汪清淮的母亲,延安侯世子夫人安氏和她交好,她热情地上前和延安侯夫人打招呼,亲自将几位夫人请到了小花厅,和窦家的女眷一起坐了,又有早早就到了的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在小花厅旁的暖阁里坐着说话,大家互相打着招呼,笑语殷殷,十分的热闹。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二更,求粉红票!

    O(∩_∩)O~

    ※

第四百二十八章 满月

    陆老夫人见到长兴侯夫人等众人都笑盈盈地围在窦昭的左右,想起了蒋琰,不由得朝人群中瞥了一眼,却没有看见蒋琰。

    她低声问服侍她茶水的若彤:“怎么没看见表小姐?”

    若彤笑道:“表小姐刚才还在这里的,怕是有什么事走开了。”说着,伸长了脖子四下里瞧了瞧,也没有看见蒋琰,因而笑道,“老夫人可要奴婢去找找表小姐?”

    人多嘈杂,或许蒋琰是到别处去了。

    陆老夫人笑道:“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她老人家的话音刚落,窦家五太太和六太太笑着走了过来。

    陆老夫人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和窦家五太太、六太太寒暄起来。

    站在陆老夫人身边的蒋骊珠却留了个心。

    她半晌没有看见蒋琰,也不免有些担心,连问了几个丫鬟,都说没有看见。她想了想,悄悄去了碧水轩。

    蒋琰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做绣活。见蒋骊珠来访,不免赧然,道:“我瞧着嫂嫂那边都打点妥当了,没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又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一多,说话都不利索了,怕给哥哥嫂嫂丢脸,这才躲到这里来的。”

    蒋骊珠不由叹了口气。

    还好宋家子嗣单薄,旁支又早早地分了出去,不然三姑六舅的,以蒋琰的性子,只怕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劝道:“有几个人是生来就不认生的?见的人多了,自然就好了。你都不知道,陆老夫人刚才还问起你呢!”

    蒋琰低了头,手上飞针走线,却没有做声。

    交浅言深,蒋骊珠不好再劝,起身告辞。

    蒋琰很喜欢蒋骊珠,见她面露失望之色,心中着急,拉着蒋骊珠的衣袖道:“嫂嫂抬举我,我不是那不识抬举的人,只是她们都喜欢盯着我瞧,我,我……我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人……哥哥嫂嫂那么好的人,却被我连累了……”

    蒋骊珠一愣,突然明白过来。

    蒋琰这是怕别人知道她的遭遇被人轻视,给宋墨和窦昭丢脸。

    蒋骊珠想到蒋家被抄家之后,面对别人的非议时自己欲辩不能的屈辱与愤懑,再想到蒋琰的遭遇,她顿时心中一软,再看蒋琰的时候,就有了种因同病相怜而产生的亲近感,道:“你也别在意,那些人不过是好奇,等京都又出了新鲜事的时候,她们自然就会去议论别的了。”

    蒋琰心中甚苦,蒋骊珠真诚的话语触动了她心底的苦楚,她不禁倾吐道:“我的事和旁人不一样,她们能说上几十年,我又是个无用之人,苟且偷生……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了此残生……”说着,眼角湿润起来。

    蒋骊珠家中遭难,比起一般的女子多了些经验,对蒋琰的话更有感触,不由得也跟着落下泪来。

    蒋琰看着自责不已,忙掏了帕子给蒋骊珠擦眼泪:“我看,好生生的,乱说话,闹得姐姐也跟着不痛快起来。”

    蒋骊珠忙握了蒋琰的手,道:“快别这么说,我们可是堂姐妹。”

    本是搪塞别人的说辞,此刻提起,却又有种淡淡的温馨。

    两人不由对视一笑,倒把刚才的悲伤冲淡了几分。

    蒋骊珠知道从前的过往在蒋琰心中成了一个死结,想把韦贺两家的遭遇告诉她,但想到蒋琰对害了她的黎窕娘都没有什么恨意,便把话又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劝着蒋琰:“有些事是你自己想多了。表哥既然把你接进府来,自会为你考虑周详。清苑县的韦黎氏早在元宵节的时候就已失踪不见,英国公府的表小姐蒋琰却是国公夫人生前最疼爱的外甥女。你就安心地在宋家住下,别人就算是盯着你看,也是因为你长得和姑母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倒不是因为别的。”

    蒋琰却比她想象的更敏感,道:“这些不过是自己哄自己的话罢了。我和蒋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大家都在传,说我是蒋夫人生的,宋翰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谁的。”

    到时候也许会有人怜悯她,可更多的却是嘲讥和不屑吧?

    蒋骊珠叹气。

    蒋琰就道:“今天是元哥儿的好日子,姐姐快去吃酒听戏去,免得为了我的事扫兴。只是旁人若问起我来,还要劳烦姐姐帮我打个掩护——我怕嫂嫂看不见我到处找我,给她添麻烦。”

    蒋骊珠只得点头,道:“等过两天大家都得了闲,我再来看你。”

    蒋琰将蒋骊珠送到了碧水轩的门口。

    蒋骊珠去了花厅。

    蒋琰望着碧水轩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突然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

    她不想回碧水轩,分花拂柳,上了碧水轩外的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

    映红不敢阻拦,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样胡乱走着,蒋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脚却走得疼了起来。

    她朝着四周望了望,见不远处有个无人的凉亭,转身朝凉亭走去。

    前面的甬道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了件丁香色的细布道袍,一看就不是惯常在内院行走的小厮。

    映红吓了一大跳,高声喝道:“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这里可是英国公的内院,还不快快回避!”

    那少年骇然,转身就朝外跑。

    蒋琰眼尖,认出那少年是陈嘉身边的虎子。

    她不由开口问道:“虎子,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转身,见是蒋琰,如释重负,忙上前行礼,道:“我和我们家大人来恭贺世子爷添了位公子,我们家大人和神机营、五军营的几位大人在外院的花厅里喝酒,我没什么事,就和武夷哥哥身边的几个人说着闲话。世子爷吩咐彭管事上烧刀子,彭管事吩咐他们去搬酒,我想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一起去打了个下手。酒还没有搬完,内院的管事妈妈传出话来,说夫人身边的若朱姐姐让再上几坛御赐的梨花白。我自告奋勇地去账房帮彭管事拿钥匙,谁知道却迷了路!”

    蒋琰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也不找个人问问账房在哪里?”

    陈嘉找到她之后,她就是由虎子一路小心服侍,陪着进的京城,再看到虎子,她觉得很亲切,因而说话也很随意。

    虎子傻傻地笑了笑。

    映红却心里明白。

    多半是府里的小厮们见不得这个叫虎子的出风头,有意整他,给他指了条错路。

    她指了东边的那条甬道,道:“你顺着那条路往前,看到个砌着花墙的夹巷拐进去就是账房了。”

    虎子恭敬向她道谢。

    映红忙避到了一旁。

    蒋琰就问他:“陈大人可好?”

    虎子喜滋滋地道:“我们家大人刚升了镇抚使。”

    蒋琰根本不知道镇抚使是个什么样的职务,但听说陈嘉升迁了,想着这总归是件好事,因而笑着让虎子代她恭喜陈嘉。

    虎子连连点头。

    蒋琰笑道:“那你快去拿钥匙吧,小心耽搁了彭管事的事,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虎子嘿嘿笑,一溜烟地跑了。

    蒋琰遇到了故人,心情好了很多,她笑着和映红回了碧水轩。

    ※※※※※

    被宋墨请到小书房的汪格,心情却十分的糟糕。

    他原本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的,不曾想却被宋墨给逮了个正着,逼着他问宋翰的婚事。

    是乾清宫里的哪个小兔崽子把他给卖了?

    昨天是三皇孙满月礼,皇亲国戚都进宫庆贺,三驸马石崇兰塞了一叠银票给他,说英国公想让次子尚公主,求他帮着探探皇上的口气。

    这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宋墨就知道了!

    要是让他查出是谁给宋墨通风报信的,他不剥了那畜生的皮,他就不姓汪!

    他却没想到他自己本来就不姓汪……

    可当着宋墨的面,望着毫不掩饰对宋翰敌意的宋墨,汪格颇为窘迫地干笑了两声,把责任全推到了三驸马的身上:“咱家也劝三驸马来着,这是宋家的家务事,国公爷既然有这心思,何不自己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可三驸马却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家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帮三驸马问问了。”

    宋墨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道:“公公说得对,这个三驸马,也太多事了些。我看,我得找点事给他做做,他可能就没时间总盯着别人的家务事不放了。”

    汪格在心里冷笑。

    这天下又不是你宋家的,三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连带着三驸马在皇上面前也向来有体面,你小小一个英国公府的世子爷,还能动得了三驸马不成?

    他呵呵地笑,并不搭腔。

    宋墨早就想收拾汪格了,正好这次一起给他们一个教训。

    不然老虎不发威,他们还以为是病猫。

    宋墨也笑。

    但他的笑容却很是矜持。

    还一面笑,一面端着请汪格喝茶:“皇上赏的大红袍,知道公公爱喝,特意让人沏了一壶过来。”

    真亏父亲想得出来。

    嫡庶混浠,事情暴露,宋翰那就只有一个死字。

    父亲装糊涂,想让宋翰尚公主。是不是他觉得这样,一旦东窗事发,皇上念在公主的份上也会对宋翰网开一面?

    现在看来,宋翰当初嚷着非蒋氏女不娶,恐怕也是一样的打算吧?

    他像吞了只苍蝇似的觉得恶心。

    汪格目光微闪。

    是啊,宋墨不就仗着皇上宠信他吗?

    可自己却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宋墨以为他能争得过自己吗?

    汪格也笑。

    笑得像只狐狸。

    宋墨有钱。

    不仅他自己有钱,他老婆更有钱。

    到时候不让宋墨荷包大出血,他汪格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第一更。

    求粉红票啊!

    O(∩_∩)O~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做媒

    宋墨和汪格在小书房里说话的时候,宁德长公主、陆老夫人正和窦昭在花厅后面的暖阁里说话。

    “当年,老国公爷的意思原是让你公公主事,你婆婆在一旁扶佐。可出了广恩伯的事之后,你婆婆为你公公在老国爷面前求情,你公公却觉得你婆婆和老国公爷?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惺惺作态,把他当猴耍,任别人怎么劝,你公公都扭不过这根筋来。老国公爷这才彻底地死了心,把家业交给了你婆婆。”陆老夫人感慨道,“所以说,你公公糊涂,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家里的人都知道。你如今有了儿子,万事都要为儿子打算,长辈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窦昭自从接触陆老夫人开始,陆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宋墨和她好,她虽没有打算放过宋宜春,却也不想让陆老夫人担心,因而含含糊糊地应道:“您放心好了,我们做晚辈的,纵然长辈有什么不是,也只会忍着让着,不会和他老人家一般计较的。”

    陆老夫人笑着点头,叹道:“话虽是这个理,可也不能让你们一味的愚孝。”然后和宁德长公主交换了个眼神,“我倒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只怕不是件小事!

    而且还涉及到宋宜春。

    窦昭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您老人家尽管吩咐。”

    陆老夫人就道:“我看宋翰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我和长公主就想,宫里的妃嫔众多,哪家没两个待嫁的侄女、外甥女的?不如请了太后娘娘做媒,给宋翰挑个能干的媳妇儿,他成了亲之后分出去单过,也有个主持中馈的人。你的意思如何?”

    窦昭很是惊讶,觉得陆老夫人这次管得有些宽了。

    宋宜春未必会答应让宋翰成亲之后就分出去单过。

    她略一沉思,斟酌道:“我们做哥哥嫂嫂的,惟愿他好——他好了,以后也能帮衬侄儿们一把。只是这一则赐婚的事恐怕由不得我们;二则这要让二爷成亲之后分出去单过……老儿子,大孙子,老俩口的眼珠子。怕就怕国公爷不答应,还以为是我们世子爷容不下二爷,撺着舅老爷们出面说这样的话。”

    宁德长公主笑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觉得好,我就去请太后娘娘赐婚。既然是娶了宫中贵人的亲眷为妻,总不好一直看着哥嫂的眼色过日子。自有宫中的贵人做主跟国公爷开这个口。”

    如果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宋墨现在对宋翰恨之入骨,她知道宋墨不会放过宋翰,可若是像前世似的,非要杀之泄恨,宋墨的名声也就坏了,倒不如彼此分开,也免得宋翰每天在宋墨的眼前晃悠,像是在时时提醒着宋墨不要忘了杀母之仇似的,宋墨的心情说不定都会好一点。

    至于宋翰会有个强有力的妻族帮扶,窦昭自认为自己的娘家也不差,倒没有放在心上。

    她起身恭恭敬敬地给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曲膝行了个礼,道:“若是没有两位老夫人,我们这委屈也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了。”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都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宁德长公主索性和窦昭坦诚布公地道:“你几个表兄从小被我们拘得紧,是个安生过日子的命,却不是振兴家业的料,以后少不得要砚堂多看顾着些……总不能由着国公爷这么胡闹,把家业给败光了!可你们到底是做子女的,想拦也拦不住。这个恶人,就由我们来做好了。”

    尽管是这样,窦昭还是很感激,道:“两位老夫人古道热肠,我们世子爷定会牢牢记在心上的。”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满意地颔首,去了花厅坐席。

    窦昭自己虽然满意这样的安排,却怕宋墨另有打算,寻思着等会散了席就把这件事跟宋墨通个气。有小厮急步走了进来,一面给窦昭行礼,一面急匆匆地禀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派了内侍赏下给大爷的满月礼,世子爷让您去前院谢恩。”

    太子殿下的内侍过来,有宋墨接待;太子妃派来的人,窦昭就得出面了。

    窦昭忙换了件大红色的褙子。

    太子妃身边的内侍已由顾玉陪着进了内院。

    长兴侯夫人等一律回避,在花厅里没有出来。

    窦昭朝着西面皇宫的方向曲膝行礼谢了恩,内侍将太子妃赏给元哥的金银锁、八宝项圈、衣饰鞋袜等用托盘装着,传到了窦昭的手里,窦昭再传给了身后的丫鬟。

    一时间,颐志堂正院的小丫鬟们倾巢出动。

    来喝元哥儿满月酒的宾客不由都看得目瞪口呆。

    长兴侯夫人更是道:“元哥儿可真是投了太子妃的缘,以后长大,定是个有福气的。”

    窦昭笑着向长兴侯夫人道谢,又塞了个大大的封红给内侍,并吩咐人另整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内侍。

    那内侍却连连摇手,道:“奴婢是跟着崔公公出来办事的,我还是跟着崔公公一道好了。”

    崔义俊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第一红人。那太监把他抬了出来,窦昭也不好勉强,又让人塞了两个上等的封红给那太监。

    那太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不停地向窦昭道谢。

    崔义俊没有多留,把太子殿下赏的东西交给了宋墨之后,和宋墨寒暄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宋墨亲自将崔义俊送到了影壁前,窦昭则依规矩将太子和太子妃赏的东西陈设在大厅里,等到满月礼过完了,再收回库房去。

    赤金打造的金麒麟,八宝打造的项圈,大红刻丝的斗蓬,在夏日明亮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在座哪家不是钟鸣鼎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这是太子妃赏的,意义又不一样。

    众人抬举着宋墨和窦昭,交口称赞了一番,这才重新在小花厅里坐下。

    丝竹声中,宴席开始了。

    宋宜春见汪格坐在角落里和顾玉说得热闹,不由得皱眉,悄声问石祟兰:“那边怎么说?”

    石崇兰笑道:“你放心好了,他既然敢收我们的银子,就不怕他赖账。”

    宋宜春心中微定,这才感觉好了些。

    陆老夫人也在和宁德长公主耳语:“万一太后娘娘懒得管这闲事怎么办?”

    宁德长公主笑道:“先帝生前最宠爱苗太妃,要不是苗太妃所生的皇子夭折了,只怕这宫里还有一番折腾。三皇孙满月礼的时候,我把宋家的事悄悄告诉了石太妃,以她的性子,定会告诉太后娘娘的。等宋墨答应了这件事,我就进宫去为宋翰求亲,太后娘娘肯定会为苗太妃家的姑娘赐婚的,你就等着瞧好了。”

    陆老夫人对宁德长公主的手段向来很是佩服,闻言笑容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

    晚上,窦昭把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的意思告诉了宋墨。

    宋墨不免有些唏嘘:“我父母缘薄,原本深以为憾,不曾想却遇到了岳父和陆老夫人、宁德长公主。”

    窦昭忍不住嗔道:“父亲的事,你在心里想想就成了,可不能再夸奖他老人家了,免得他老人家越来越来劲。”

    元哥儿满月,窦世英除送了些笔墨纸砚、金圈银锁之外,还送给元哥儿一个六百亩地的茶园和一座榨油坊,仅这两处产业,每年就有三四千两银子的出息。

    宋墨哈哈直笑,道:“不过是逗岳父开开心,那些产业我早就和岳父商量好了,依旧由窦家的管事打理,等元哥要成亲的时候,再由岳父送给元哥好了。这样岳父既有了体面,元哥儿将来也能知道了外祖父待他的好。”

    “你可别忘了英国公府走水的事。”窦昭很头痛父亲这种大手笔撒钱的作派,道,“可别再出这样的风头了。”

    “你也太小瞧岳父了。”宋墨道,“这次给元哥的东西,岳父只跟窦家的人打了招呼,并没有对外嚷嚷。给窦家打招呼,也是怕到时候这件事说不清楚,要不然,连窦家的人岳父都不会说。”

    窦昭沉吟道:“窦明知道吗?”

    “魏家送了礼过来,并没有来人。”宋墨很高兴魏家和他翻脸,压抑着心底的痛快道,“岳父说,他会派人去跟窦明说一声的。”

    现在说清楚了,也免得以后窦明胡搅蛮缠。

    窦昭面色大霁。

    宋墨却懒得和窦昭讨论魏家的事,把宋宜春托了石祟兰探皇上的口风,想让宋翰尚公主的事告诉了窦昭,并道:“赐婚的事,越早定下来越好。你才刚出月子,车轿劳顿,小心伤了身子骨,明天还是我亲自去趟陆府给两位老夫人道谢吧!”

    窦昭亲自照顾孩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嫌不够,自然不会反对,连夜让人给宋墨准备了礼物,次日用过早膳,就送宋墨出了门。

    用过午膳,宁德长公主就递了牌子进宫。

    隔天,太后娘娘就召见了宁德长公主,并留宁德长公主在宫里用了午膳。

    皇后娘娘听说宁德长公主进了宫,本想去慈宁宫看看的,却被皇上叫去了乾清宫。

    “景宜和景福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吗?”皇上放下正在看的奏折问皇后,“砚堂如今都做了父亲,她们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要不是宋宜春,宋砚堂早就是他女婿了。

    不过,他也算乖巧,这次主动提出让次子尚公主,不管成不成,总算是服了软,皇上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第二更。

    O(∩_∩)O~

    求粉红票!

    PS:明天是光棍节,姊妹们都准备去败些什么?

    ※

第四百三十章 定亲

    皇后娘娘也正为这件事苦恼。

    有宋墨珠玉在侧,她看谁都觉得不太满意。

    听皇上这么说,她暗暗叹了口气。

    看样子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了。

    “我明天就请宗人府和礼部进献名单。”皇后的语气颇为无奈。

    皇上就有些得意起来,道:“三驸马跟我说,宋宜春有意让次子尚公主。你觉得如何?”

    几位公主的婚事,皇后娘娘早就有了主意,特别是景宜公主的。

    她闻言不由眉头紧锁,道:“之前和砚堂的婚事不成,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总归是有迹可循。如今又巴拉着宋家的次子……我们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怕是会被人笑话!”

    皇上仔细一想,果然觉得有些让人膈应。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道:“那这件事就作罢了吧!景宜和景福你多操点心,早点定下来。”

    皇后笑着应是,和皇上为两位公主的婚事又讨论了一会才出了乾清宫。

    那时候宁德长主公已经出了宫,皇后娘娘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等到晚上帝后二人一起去给太后娘娘问安的时候,太后娘娘很是高兴地和他们打着招呼,笑眯眯地对皇上道:“前几天苗太妃身体不适,我准了她娘家的侄媳妇来探望她,我这才知道原来她的两个侄孙女都已及笄,到了出嫁的年纪。我看其中排行第六的那个小姑娘人长得十分俊俏,活脱脱一个年轻时候的苗太妃,就起了心思给她做媒。你们觉得英国公府宋家的次子如何?”她说着,朝皇后望去。

    皇后和皇上俱是一愣。

    皇上更是在心里把宋宜春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以为皇家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前脚托了石祟兰想让次子尚公主,后脚就跑到太后这里来献殷勤。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当老子是傻瓜,想怎么唬弄就怎么唬弄啊!

    皇上想也没想地道:“不行!宋宜春家的次子不适合。”

    太后娘娘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就是因为不合适,她才要把苗太妃的侄孙女许配给宋家的次子。要是适合,她还不干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先帝面前忍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轮到儿子坐江山了,太后娘娘可不想再忍了,她的脾气也因此而越来越火爆,当场就发作了,“难道我赐个婚都不行?”

    皇上这才想起太后娘娘和苗太妃之间的罅隙,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可他一时又拉不下脸皮告诉太后娘娘宋宜春想让次子尚公主,而自己刚才还差点答应这件事,只好拿了皇后娘娘的话搪塞太后娘娘:“先前我们想让宋砚堂尚福圆,结果宋宜春一声不响地给儿子下了聘,可见他这个人颇有主张,我看我们还是别管他们家的闲事了。”

    如果消息传出去,苗太妃的侄孙女要嫁给宋翰,宋宜春一个不乐意,给次子另订下一户高门的媳妇,那才让人可乐呢!

    太后娘娘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要给苗家女和宋翰赐婚的念头更坚定了。

    “我把宋宜春叫进宫来亲自跟他说。我就不相信,他连我的话也不听。”太后娘娘很果断地下了决定,“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就让宋宜春进宫。”

    皇上气得肝痛。

    皇后娘娘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想到早上自己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太后娘娘什么也没有说,怎么宁德长公主进了趟宫,太后娘娘就想起了这么一出?

    难道这件事与宁德长公主有关?

    她朝皇上使了个眼色,等出了慈宁宫,她小声地道:“母后向来看苗太妃不顺眼,这次怎么会想到给苗氏女赐婚?”

    皇上先前在偏殿被气糊涂了,此时冷静下来,也觉得有些蹊跷。但他懒得理会这种女人间的小伎俩,吩咐皇后娘娘道:“你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行了。”

    皇后娘娘领命,回宫就让人打听宁德长公主觐见太后娘娘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宁德长公主的来意,也知道了关于宋翰的事。

    皇后娘娘气得脸涨得通红,“啪嗒”一下,把手里的一把团扇给折断了。

    宫女们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

    大殿里悄无声息,落针可闻。

    皇后娘娘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吩咐人去宣了宁德长公主进宫。

    宁德长公主既然敢在太后娘娘面前保媒,自然早有计较。

    听皇后娘娘问起,她心里并不紧张,面上却露出惊骇的表情,道:“话怎么传成了这样了?”她把宋墨有个长得和蒋氏一模一样的表妹因孀居而进京投靠宋墨的事告诉了皇后娘娘,“因那蒋琰和宋翰是同一天的生辰,我们就开玩笑,说莫非蒋夫人当年生的是双胞胎,国公爷嫌弃女儿,所以把儿子留下来了,把女儿送给了蒋家抚养?不曾想却被传得如此不堪!”她说着,满脸的悔恨,“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当成玩笑话说给石太妃听了。现在却被人传成了这样,该如何是好?”又道,“英国公府子嗣单薄,如果蒋夫人当年真的生下了双胞胎,不要说是让人稀罕的龙凤胎了,就算两个都是女儿,也断然没有送给别家抚养的道理。这么浅显的道理,一想就明白,怎会有人相信?”

    皇后娘娘半信半疑,道:“那你哪天把那个蒋琰带进宫来给我瞧瞧吧?”

    宁德长公主恭声应“是”,然后抱怨起现在的京都人说话都没有个禁忌起来。

    皇后娘娘已被宋翰可能是庶孽的消息炸得心神不宁,无心再听宁德长公主唠叨,瞅了个功夫端茶送客。

    宁德长公主讪讪然地出了坤宁宫。

    皇后则去了乾清宫,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皇上。

    皇上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会不会是谣传?宋宜春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混淆嫡庶、颠倒黑白的事啊!”

    皇后娘娘也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道:“只是宁德长公主行事向来谨慎稳重,怎会无中生有?”

    皇上有些不知所措,责怪起两个当事人来:“这个宋宜春,就没有一刻安分的时候!你看他自从承了爵位之后干的那些事,我都替他不好意思……还有宁德长公主,好生生的,和母后说这些做什么?现在好了,母亲还要给宋家的这个次子赐婚。事情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他的话音一落,帝后二人的表情俱是一滞。

    宋宜春让次子尚公主,难道是为了利用皇家的威严保住次子的性命?

    两人突然间对宁德长公主改变了看法。

    如果宁德长公主是因为知道了内情,又没办法阻止宋宜春让次子尚公主,只好用这种委婉的办法来让他们知道宋家发生的事呢?

    皇上暴跳如雷,道:“这个混帐东西,良心都让狗给吃了!我就说之前他为什么一直看砚堂不顺眼,敢情是要宠妾灭妻啊!还好我抬举了砚堂,我要是不管,砚堂岂不会被他害死?想老国公爷那么个慈眉善目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儿子来?他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把别人都当成了和他一样烂心烂肝的东西……传我的旨意,让他给我把五军都督府的大印交出来,给先帝去守皇陵去!”

    心里已经相信宋翰是庶孽!

    汪格吓得脑门心子全是冷汗,两腿打着颤儿应“是”,就要退下去。

    皇后娘娘却道着“且慢”,劝皇上道:“英国公也算得上是功勋里的头一位了,您要让宋宜春把五军都督府的大印交出来去给先帝守皇陵,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难道还真的说出来是因为宋宜春混淆了嫡庶不成?哪来的证据?难道仅仅就因为那个叫蒋琰的和蒋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我看这件事不如慢慢商议,先把宋宜春次子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好在是没人知道宋宜春想让次子尚公主的事,不如就由着母后给他赐婚好了。这样既可以安抚母后,又可以敲打敲打那宋宜春。”

    皇上明白皇后的意思,道:“明天你记得让人赏几件奇珍给宁德长公主。这次要不是她,我们就糊里糊涂地把女儿嫁给了宋翰,那时候可就成了真正的笑柄了!”又让皇后立刻去趟慈宁宫,“母后那里,还请梓童替我给我赔个不是,就说只要母后高兴,朕没有不答应的。”

    皇后笑着应“是”,去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顿时笑弯了眉眼,道“我知道皇上是个孝顺的”,让慈宁宫的大太监去请皇上过来用晚膳,又拉了皇后娘娘商量着宋翰的婚事:“你觉得哪个合适?”

    皇后娘娘既然要为皇上弥补过失,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苗太妃家里的情况,闻言笑道:“母后吃过的盐比儿臣吃过的米还多,儿臣哪有母后考虑得周到?母后的主意定不会有错。”

    太后娘娘听着就更高兴了,道:“那就把苗家的那位叫安素的丫头嫁给宋家次子吧!”

    苗安素就是苗家的六小姐。

    是苗太妃嫡亲侄儿的嫡长女。

    据说此女不仅姿容出色,而且为人惠淑,十分孝顺,曾经为了给生病的祖母祈福,亲手抄写了一百本《法华经》送给路人。

    在世人看来,从前不过是个开杂货铺子的苗家能把孙女嫁到英国公府这样显赫的人家,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可对于苗家来说,要把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嫁给一个勋贵之家的不能够继承家业的次子,却未必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皇后娘娘笑着应喏,亲自叫了女官进来写懿旨。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PS:求粉红票!

    ※

第四百三十一章 苗家

    欢天喜地恭迎圣旨的宋宜春听到圣旨的内容,犹如晴天霹雳,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照他想来,汪格帮着在皇上面前探了口风,皇上也有这意思,就算宋翰不能尚了皇后娘娘亲生的景宜公主,也能尚最漂亮的景福公主,现在却公主变村姑,而且还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村姑……他一口气堵在胸口,要不是听见宋墨低声地和前来宣读圣旨的内侍打招呼,他恐怕还缓不过气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

    到底谁在这其中做了手脚?

    宋宜春望了眼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宋翰,目光就不由落在了和内侍谈笑风生的宋墨身上。

    所以等到内侍一走,他就跳了起来,指着宋墨的鼻子质问道:“是不是你?要不然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下懿旨给天恩赐婚?一定是你见天恩得了皇上的青睐,怕天恩以后会压在你的头上,所以从中做了手脚……”

    只是没等他说完,宋墨已是一声冷笑,道:“父亲可真是看重我啊!不知道我是三公之一还是三孤之一?竟然能左右皇上的想法!”说着,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别怪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有提醒您,您说话还是小心点为好,免得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还以为您对他老人家的安排不满,到时候让皇上不悦,可别又说是我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我可当不起父亲这样的‘夸奖’!”

    “你!”宋宜春脸涨得通红。

    宋墨扬长而去。

    宋翰在他的身后委曲地喊着“哥哥”,又连声地道着:“父亲只是一时气愤,并不是有意要责怪你。这赐婚来得太突兀,哥哥在宫中当差,可否为我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语气真挚诚恳,宋墨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脚步丝毫不见停滞地出了正厅。

    “这个小畜生,我算是白养了他一场!”宋宜春气得浑身发抖,冲着宋墨远去的背影骂道,“早知道他是这副德性,当初他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他掐死在血盆子里,也免得时至今日还要受这孽障的气!”骂完长子又骂次子,“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他早就不把你当兄弟了,你还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着,你还要不要脸?他是你哥哥,又不是你爹,你离了他就不能活了?”

    骂得宋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低着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宋宜春看着心里更是烦躁,抬腿就踹了曾五一脚,道:“还不去请了陶先生过来!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呆头鹅,不叫就不会动!”

    曾五连滚带爬地出了正厅,去请了陶器重过来。

    宋宜春吩咐陶器重去打听宛平苗家的底细,自己则去了三公主府。

    此时已是七月底八月头,正是秋桂飘香的时候。

    石祟兰正陪着三公主在后院摘桂花。

    听说宋宜春过来了,他不由笑道:“肯定是有好消息告诉我们。”

    三公主娇笑道:“你又做了些什么?”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石祟兰自认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并不瞒着三公主,笑着将宋宜春有意让宋翰尚公主的事告诉了三公主,并道:“我算算时间,这几天圣旨也应该到了。”

    三公主不由得皱眉,嗔道:“你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母后有意把景宜嫁到兴国公府去,只是兴国公夫人亲生的世子爷和二爷、三爷早已成了亲,七爷又比景宜小三岁,母后这才迟迟没有提景宜的婚事。你从中参和个什么劲?”

    石祟兰愕然:“母后有意让兴国公府三爷尚景宜?”

    他怎么听着觉得怪怪的?

    可他没来得及细想,三公主已催着他去见宋宜春:“早去早回,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几株绿萼。”

    石崇兰喜欢梅花,三公主就想着法子弄了各式各样的梅树栽在自家的花园里。

    他笑着点头,去了书房。

    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石祟兰就神色凝重地折了回来。

    三公主奇道:“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尚公主的事不顺利?”又道,“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小心让母后心中不快!”

    “何止是不顺利!”石崇兰苦笑,有意请三公主帮忙,因而极其详细地将宋宜春的来意告诉了三公主,“母亲竟然下懿旨将宛平一户苗姓人家的六小姐赐给了宋翰为妻。这个宛平苗家到底是哪家?是和母后有旧还是哪家没落的功臣之后?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可有印象?”

    苗太妃当年虽然艳冠六宫,可那毕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她如今不过是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在太后的威严下苟延残喘的冷宫怨妇而已,有几个人还记得她?

    “宛平苗氏?”三公主皱着眉想了半天,迟疑道,“难道是苗太妃的娘家?”

    提到苗太妃,石崇兰就有印象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我去跟宋宜春说一声,让他派个人去查查。”

    三公主望着石崇兰的背影直摇头。

    宋宜春当场就傻了眼:“苗太妃的娘家人?太后娘娘没有把苗太妃做成人干就是好的了,皇后娘娘怎么会给苗家的女儿赐婚?这,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让我和个市井人家做亲家不成?”

    他想想都觉得像脚上沾了坨屎似的恶心。

    石崇兰却看出些端倪来了。

    宋宜春的运气也太差了,宋翰尚公主的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冒了出来,被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蓄意已久的太后娘娘当了冤大头。

    不过,宋家身世显赫,宋翰虽是次子,配苗氏女却绰绰有余,按理,太后娘娘不应该这么埋汰宋翰才是,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石祟兰这才深深地后悔起来。

    自己真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若是坏了太后娘娘的事而因此被太后娘娘记恨上,就算有皇上庇护,以太后娘娘的脾气,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他心生退意,委婉地道:“既然是有迹可寻,就不愁查不出缘由来。我帮你问问,你自己也派人去探探苗家人的底细,下聘的时候心里也好有个计较。”

    懿旨已下,宋宜春难道还真的敢抗旨不成?

    再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最多私底下和体己的人抱怨两句罢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讪讪地叹气,想到自己塞给了汪格的三千两银子,依旧托了石祟兰帮着打听这件事的内幕。

    石祟兰也怕自己无意间闯下了大祸,也想找汪格问个清楚,自然是满口答应。

    宋宜春回了英国公府。

    苗家因先皇时出了个嫔妃,这些年买田置地,威风起来,在宛平县大小也算得上是个名门。陶器重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打听清楚了苗家的事。

    他抚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宋宜春说好。

    宋墨这边却早已得了消息。

    苗家借着苗太妃的势,很是红火了几年,先帝殡天之后,苗家的光景就一年不如一年。常言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苗家又是尝到了嫁女儿的甜头,男丁因而不寻思着怎么支应门庭,却一门心思地想着怎样找个好女婿帮扶自家一把。

    这苗家六小姐是众姐妹中长得最好的一个,又聪明伶俐,原本苗家是想把她送入内廷的,因而花了大力气请了师傅在家里教这个女儿琴棋书画,后来知道苗太妃在宫里早就失了势,就改了心思,一心一意想把这女儿嫁个权贵之家,以后也好时常帮衬娘家。

    听说太后娘娘把苗安素赐给了英国公府的次子为妻,苗家立刻就差人来打听宋翰的底细。知道宋翰名下只有蒋夫人留下来的不到五千两银子的产业,宋墨性情暴虐凶残,皇上却对他十分的宠信,宋宜春又正值壮年,苗家人的脸色立马就有些难看起来,几兄弟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老的肯定会续弦,少的又是个惹不起的,除了个名声,什么实惠也没有。”苗安素的胞兄苗安平非常的不满,没等长辈开口,他已迫不及待地道,“还不如嫁给县里的郭大爷——郭大爷虽说是死了老婆的,可人家说了,聘礼是五千两银子,妹子一嫁过去就主持中馈,郭家的铺子我们也能入一股……”

    “你给我闭嘴!”苗安素的父亲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道,“这是御赐的婚事,能反悔吗?你给我少说两句,小心祸从口出!”

    苗安素的大伯就道:“能不能多要些聘礼?我们好歹把安素养了这么大,那些教习师傅的束修总得收回来吧?”

    “那也得看宋家答应不答应啊!”苗安素的父亲郁闷地道,“英国公府的世子爷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踩死我们还不跟踩死个蚂蚁似的?”

    大家一听,都泄了气。

    后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苗安素的父亲正烦着,听到动静不由大怒。

    苗安平忙叫了丫鬟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丫鬟怯生生地看了眼苗父,这才低声道:“是六小姐……说不愿意嫁到宋家去……谁想嫁谁嫁……”

    苗父顿时觉得脑门隐隐作痛。

    他想靠着这个女儿挣回荣华富贵,对她自然是百般宠爱,时间长了,养成女儿颐指气使的脾气不说,对他也少了一份尊敬,发起脾气来家里家外就没有一个人能镇得住的。

    苗素安的二伯父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苗父一眼,道:“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要是闹得左邻右舍听到了什么风声,我们这几年辛辛苦苦地给她树立起来的名声岂不是白费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吧!现在可不是她说不嫁就能不嫁的。”

    苗父狼狈地起身,去了内院。

    ※

    姊妹兄弟们,单位要我出差四天,推脱了几次都没有推掉,现在既要准备出差前的文件资料,又要赶文,错字什么的,只有抽空改了,大家先将就看看。

    ~~~~(>_<)~~~~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各异

    苗安素身材苗条,乌黑的头发,大大的杏眼,宜嗔宜喜,非常的漂亮。可她眼角眉梢间却透着股咄咄逼人的凌厉,这种凌厉破坏了她的柔美,使她的五官都变得颇为分明,让人感觉她很不好相处。

    此时她柳眉高挑,杏眼圆瞪,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什么狗屁公子,不过是个仗着祖上余荫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苗安素被两个丫鬟架着,说话的声音却越发地大了起来,“爹爹总说疼我,现在却让我嫁给个不能继承祖产的废物。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我以后只能每年靠着几百两银子的出息在大宅门里熬着?到时候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您和哥哥要靠谁去……”

    苗父吓得脸色发白,上前就捂了她的嘴,低声道:“我的小祖宗,你轻点声。这桩婚事是御赐的,我们只有欢喜的份,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传了出去,我们苗家可要大祸临头了!不要说爹了,就是宫里的姑奶奶也保不住你!”

    苗安素一使劲,扯下了父亲捂在自己嘴上的大手,道:“爹爹,您跟我说实话,这门亲事是您自己去求的,还是宫里赐下来的?”

    “当然是宫里赐下来的。”苗父说起这个也很郁闷,“你以为我傻了,把你嫁给个次子?”

    “不对啊!”苗安素奇道,“太后娘娘不是一向看姑奶奶不顺眼吗?她怎么会突然想到把我嫁给英国公府的二爷?英国公府虽然名声显赫,可我听说过,英国公府的世子爷十分厉害,他们家在我们县里的田庄,连那些高去高来的江洋大盗都不敢偷,您说,我给这样的人做弟媳,敢大口喘气吗?分家的时候,敢和他争家产吗?”她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爹爹,这哪里是在抬举我,这分明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啊!”又拉了苗父的衣袖,“您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我嫁到宋家去啊!”

    “我知道,我知道。”苗父无可奈何地道,“可如今懿旨已下,绝无更改的可能,你不嫁过去,又能怎样?”

    苗安素悄声道:“家里这么多姐妹,宫里的贵人和宋家的人又没有见过我,您换个人嫁不就成了?”

    苗父听着吓了一大跳,忙道:“胡说八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要灭九族的!你难道想害死我们全家不成?”又怕女儿继续和他胡搅蛮缠,说出更加离经叛道的话来,他甩开女儿的手,板了脸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准备出嫁就是了。你要是敢乱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然后对服侍苗素安的丫鬟婆子道,“要是六小姐不见了,我定会把你们全家都发卖出去——女的卖去青楼,男的卖去盐场!”

    丫鬟婆子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应喏。

    苗父又叫了几个粗使的婆子进来,威胁道:“你们在六小姐屋前守着,要是有只苍蝇飞进来了,你们就等着人牙子来拉人吧!”

    几个粗使的婆子不敢怠慢,连声应是。

    苗父这才去了厅堂。

    苗安素气得直跳脚,可家里人都知道事关重大,铁了心看着她,她也没有办法,只好等宋家来下聘。

    宋墨对这门亲事就极满意,吩咐杜唯:“继续盯着苗家,找个机会让苗家的人和我碰个面。”

    杜唯不解。

    宋墨笑道:“我不表个态,苗家又怎么敢狮子大开口地向宋家要聘礼呢?”

    虽说苗家贪得无厌,可能够让父亲头痛一下,他不介意成全一下苗家的贪婪。

    宋墨笑着,转身去了静安寺胡同——窦昭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小住了。

    ※※※※※

    宋翰心里乱糟糟的。

    他想娶的是以忠贞刚烈而闻名的蒋氏女,而不是这个默默无闻的苗家六小姐!

    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给他赐婚的?

    哥哥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呢?

    父亲去了三驸马府,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抱着一丝侥幸,宋翰坐在樨香院的厅堂里等宋宜春。

    所以当他听说宋宜春回来的时候,急匆匆地迎上前去。

    “父亲,”他望着宋宜春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三驸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宋宜春的眉宇间难掩沮丧,“只能进宫谢恩,和苗家商议婚事了。”

    宋翰默然,虚扶着宋宜春进了内室。

    在丫鬟服侍宋宜春更衣的时候忍不住又问道:“父亲可知道那宛平苗家是户怎样的人家?”

    提起这个,宋宜春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是苗太妃的娘家。”他烦躁地对宋翰道,“原来是开杂货铺的,后来苗太妃在宫里受了宠,就改做营造的生意了。这些年工部官员的变动很大,苗家又没了倚仗,一直在吃老本。”

    也就是说,是个落破户!

    宋翰顿觉受辱,一张脸气得通红,双手不由握成了拳。

    这样让自己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特别是宋墨娶的是北楼窦氏窦阁老的侄女,他的岳父本身又是两榜进士、翰林院学士……自己岂不是要在宋墨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自己娶了苗氏女,除了宋墨,其他人都没有得到好处,难怪父亲会怀疑这件事与宋墨有关。

    可宋墨是怎么做到的呢?

    宋翰突然间觉得自己以前一直很傻很天真。

    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不管让他娶苗家六小姐是谁的主意,他们都休想如愿以偿!就算是苗家六小姐嫁了进来,他也要让她知道,他宋翰的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

    宋翰打定了主意,心中稍安,轻声问宋宜春:“爹爹,哥哥成亲之前就已出仕,我现在也要成亲了,您能不能帮我在皇上那里讨个差事?也免得我无所事事,被岳家瞧不起。”

    宋宜春听着脸一沉,道:“读书不是事吗?”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宋翰忙道,“我怎么会觉得读书不重要呢?只是世人都眼皮子浅,读书却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功夫难见成效,我这也是怕别人嗤笑,为了应付外人的眼光,不得已而为之。”

    宋宜春很满意他的回答,微微颔首:“明天我就会进宫谢恩,到时候在皇上面前说说。你的婚事毕竟是宫里赐下来的,有个说得出口的差事,这桩婚事犹如锦上添花,也体面些。”

    宋翰恭敬地低头称“是”,暗暗松了口气。

    宋宜春却有些心虚。

    太后娘娘素来对苗太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非常的苛刻,宋翰娶了苗太娘的侄孙女,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因此而看宋翰不顺眼?若要是真被太后娘娘忌恨,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头痛欲裂,高声地喊着陶器重。

    进来的却是曾五。

    他谄笑着上前给宋宜春行礼,道:“陶先生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宋宜春皱眉。

    这个陶器重,办事越来越拖拉了。

    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

    自己要不要换个幕僚了?

    宋宜春站在那里思忖着。

    自从自己和宋墨反目之后,陶器重针对宋墨的计策都很温和,没有起到很明显的效果,显然他心里还是忌惮宋墨是英国公府的世子,行事不敢放开手脚。从前自己忽略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宋墨日渐坐大。

    他走了,换个幕僚,也就没人拖自己的后腿了。

    宋宜春暗暗点头,去了书房。

    ※※※※※

    而此时的宋墨,正坐在静安寺窦家上院东厢房的堂屋里,他的岳父抱着他的儿子早已笑得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了。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听话?”窦世英现在一下衙就赶回家里抱外孙,抱着就舍不得放下来,“我记得寿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哭,时时哭,哭得我脑门都疼,只好跑到外院的书房里去歇息,直到她半岁之后,我才敢近她的身,看清楚了她长的什么样。”他最后得出结论,“元哥儿这性子肯定像你!”

    宋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当着岳父的面,他却怕失了稳重而不敢喜形于色,只能矜持地笑道:“岳父夸奖了!”

    给宋墨收拾好房间的窦昭撩帘而入,把这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突然间有些感慨。

    有的人懂事得早,有的人懂事得晚。父亲和魏廷瑜就都属于那种懂事晚的,成亲的时候年纪虽然也不小了,却还是孩子心性,做了父亲也还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因而听到孩子哭闹就只会避而远之,这也与个人的性格有关。宋墨却恰恰相反,遇事从不退缩,总要弄个清楚明白才罢休。孩子半夜里哭了起来,他就会问是不是饿了或是尿了,是不是自己抱孩子的姿势太僵硬,孩子不舒服,几次下来,孩子到了他的怀里就睡得特别的香甜,她虽然自己带孩子,因为有了宋墨帮忙,她反而觉得比前世乳娘丫鬟婆子一大堆围着更轻松些。

    她就笑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窦世英有些讪讪然。

    宋墨忙道:“收拾完了?岳父正在讲你小时候的事,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的顽皮。”

    他很积极地为岳父解着围,立刻换来了岳父一个感激的眼神。

    窦昭好笑,一面答着“都收拾好了”,一面去抱孩子。

    窦世英向旁边一闪,躲开了窦昭的手,道:“孩子睡得好好的,你这一接手,把孩子吵醒了怎么办?还是我抱着吧。”

    他老人家已经抱了快两个时辰了,也不嫌胳膊酸。

    窦昭无奈地朝宋墨投去求助的一瞥。

    宋墨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移开了目光,低头喝茶。

    这家伙,只知道讨好岳父!

    窦昭瞪了宋墨一眼。

    宋墨不由在心里嘀咕。

    孩子满月,娘家会接外孙认门,女婿把人送到就得回去。

    他能留在静安寺胡同过夜,还不是因为讨了岳父的欢心。

    这个时候,他也只好装糊涂了。

    ※

    姐妹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

第四百三十三章 谢恩

    见女婿向着自己,窦世英暗自得意,越发看女婿顺眼了,道:“听说你们家二小子要成亲了?可曾定下了下聘的日子?到时候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窦世英虽然知道宋翰的身世有些曲折,但他总觉得这是老一辈人的恩怨,与宋翰没有关系,宋翰只要一天是宋墨的弟弟,他做为宋墨的岳父,就要给宋墨做做面子。

    宋墨把窦世英当父亲看待,自然不愿意让他涉及这些腌臜事,忙笑道:“因为赐御的婚事,讲究多,下聘请期都要先请宫中示下,麻烦得很,我到时候让廖碧峰来请您就是了。”

    言下之意是让他别管。

    窦世英觉得宋墨的话很有道理,他又是个不喜欢应酬的,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窦昭回娘家小住,住在上院的东厢房,宋墨则被安排在东厢房的小书房,窦昭没事,就让丫鬟拿了针线过来,一面做针线,一面听窦世英和宋墨聊天。

    窦世枢突然来访。

    窦世英非常的惊讶,道:“这个时候?”

    城里已经宵禁了。

    他把孩子交给了窦昭,道:“我去看看。”

    宋墨起身送窦世英,安抚他道:“宫里这几天风平浪静的,五伯父也许是为旁的事找您。”

    窦世英点头,去了外院的书房。

    窦世枢还穿着官服,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喝茶。见窦世英进来,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道:“皇上要为皇长孙启蒙,我想推荐你去讲《千家诗》,你可有把握?”

    窦世英却是个不愿意沾染这些的,皱了皱眉道:“我性子清冷,五哥还有其他的人选没有?”

    “六弟更不成!”窦世枢道,“他看似稳重,却不拘小节,让他进宫,那是害他。”

    窦世英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不像窦世枢说得那么简单,想到宋墨在自己这里,不禁道:“这件事容我仔细想想。”

    毕竟是教导皇长孙,未来的储君,窦世枢也没指望窦世英立刻就能答应下来,点了点头,问了问窦世英的学问,起身告辞。

    窦世英送他到大门口。

    他看见停在了轿厅的马车,恍然抚额,道:“砚堂过来了?”

    “是啊!”窦世英提起这个女婿就满脸的笑容,“来看寿姑和元哥儿,我留了他在家里住一宿。因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就没让他跟着。”

    窦世枢道:“天色不早了,我也不见他了,你跟他说一声吧!”然后匆匆上了轿子。

    窦世英留了个心,吩咐个小厮跟着。

    小厮回来禀道:“五老爷往长安街那边去了。”

    六部衙门、都察院、大理寺都在长安街。

    窦世英“嗯”了一声,回了东厢房,把窦世枢的来意告诉了宋墨。

    宋墨惊出了一身冷汗。

    窦世英若是答应给皇长孙启蒙,那就贴上了太子的标签,万一辽王成事,窦世英岂不是要遭殃!

    他忙道:“还好岳父您光风霁月,不为权势所动,没有立刻答应五伯父。五伯父这样的急,我看多半与内阁的几位大人有关,待我明天去宫里转一圈,岳父再做决定也不迟。”

    窦世英听着心里十分的舒畅,连连点头,见天色不早,反复叮嘱他们照顾好元哥儿,这才回房歇了。

    窦昭抿了嘴笑,打趣宋墨:“你岳父光风霁月,不为权势所动?”

    宋墨却正色地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若是换了个人,知道自己有可能成为帝师,只怕立马就会答应,只有像岳父这样淡泊名利之人,才会犹豫迟疑。”又道,“我看人,不会有错的。”

    窦昭只有叹息。

    可见这人与人之间也是讲缘分的。

    前世魏廷瑜觉得父亲懦弱无能,今生换成了宋墨,却觉得父亲这是淡泊名利。

    她不由放下了针线,柔声地道:“你明天还要进宫,早点歇了吧?这里不比家里离长安街近,你只怕寅时就要起床。”

    宋墨就朝着她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你不陪我吗?”

    窦昭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拧了一下,道:“回去再收拾你。”

    宋墨哈哈地笑,回了辟成小书房的南间。

    窦昭则带着孩子和乳娘歇在了北间。

    第二天一大早,窦昭和孩子还都在睡梦中,宋墨和窦世英已连袂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去了翰林院,宋墨去了金吾卫在宫中的值房。

    同僚们纷纷恭贺宋翰被赐了婚。

    宋墨微笑着一一还礼。只有董其,似笑非笑地望了宋墨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声“宋大人家可真是双喜临门”,去了自己的值房。

    家里有点底蕴的都有自己打探消息的路子,太后娘娘和苗太妃不和也不是什么秘密。宋翰娶了苗太妃的侄孙女,知道内情的人没有一个会觉得这是桩好姻缘。

    如果是从前,宋墨绞尽脑汁也要搅黄了这门亲事,可现在……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换上朝服,在宫里巡视一圈,宋墨正犹豫着是直接向秉笔太监汪渊打听消息还是到行人司里坐坐,迎面看见了太子的轿舆。

    宋墨回避。

    太子身边一个贴身的内侍却急步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宋大人,太子殿下请您过去说话。”

    宋墨上前给太子行礼。

    太子笑道:“我刚从金銮殿出来,父皇和几位阁老在书房里议事,你跟着我去东宫坐会儿吧。”

    三年前太子就已经开始观政,在皇上去东苑避暑时,也会在内阁大臣的辅佐下代皇上处理国事。

    宋墨笑着应“是”,跟着太子去了东宫。

    太子问起宋翰的婚事来:“听说是皇祖母的意思。皇祖母怎会有这样的心思?砚堂若是闲着,倒可以去给皇祖母问个安。”

    两家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远,这哪里是赐婚,分明是打脸。

    太子婉转地提醒他皇太后是不是对宋家有什么误会,让他向皇太后解释一番。

    宋墨早就想和宋翰撇清关系了。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他露出个浅浅的苦笑,恭声道:“太后娘娘素来对宋家爱护有加,天恩能得她老人家的垂青被赐婚,我是应该去给太后娘娘叩头谢恩才是。多谢殿下提醒!”

    太子见他没有一丝欢喜,一时间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只好说起元哥儿和三皇孙:“……真是有缘!不仅生辰只差一天,就是名字也差不多。”

    宋墨陪着他说了会儿话,太子的师傅来催功课。宋墨遂告退出了东宫,去了司礼监。

    太子就差了人去打听宋翰被赐婚的事。

    太后娘娘并没有要隐瞒这件事的意思,石太妃看着宋家闹笑话,也有推波助澜之意,没半个时辰,宋翰的事就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

    太子骇然。

    骇然过后,他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自作聪明地抬举宋翰。

    太子想到了辽王。

    太子的生母去世得早,他早年间曾得到过万皇后的照料,万皇后母仪天下之后,待他一如从前般恭敬中不失慈爱,他对万皇后也当是自己的生母一样。可辽王却……这几年越发地咄咄逼人起来。他有时候不免会想,这其中有没有万皇后的暗中推手呢?

    可这念头他只敢埋在心里,谁也不能说。

    包括和他最亲近的太子妃,他也不敢说。

    太子想到宋墨那略带苦涩的笑容,突然对宋墨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来。

    宋墨遇到了这样的事,的确也只能苦笑。

    他在书房里打着转,寻思着若是有机会能再找宋墨说说话就好了。

    ※※※※※

    宋墨在司礼监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就到了午膳的时候。

    宫里的饭菜本来就不如家里的可口,他哪里还吃得下。

    下了衙,他又去了陆府——宁德长公主为宋翰保了桩这么好的婚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亲自登门向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道谢才是。

    宁德长公主见到他的时候很高兴,笑道:“我这也是为了自个儿,你不必放在心上。好生做你的世子,不要被别人拿捏住了把柄就是了。”

    “姑舅老表骨肉亲。”宋墨笑道,“我没有兄弟手足,几位表哥就是我的亲哥哥,有什么事,长公主只管让他们吩咐我。”

    宁德长公主很是满意宋墨的说辞,问起蒋琰的事来:“你是准备把她留在家里,还是想再给她找个女婿?”

    想到长公主成功地为宋翰说了门亲事,宋墨直言道:“她还年轻,如果能再嫁个合适的人家,最好不过了。”

    宁德长公主笑着点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留了宋墨晚膳。

    宋墨心里惦记着老婆孩子,推说吃过了才来的,方才脱身回了静安寺胡同。

    他先去给窦世英请安。

    结果窦世英在东厢房。

    他又去了东厢房,把在司礼监打听到的事告诉了窦世英:“皇上要给皇长孙启蒙,何文道推荐了杜加伦,皇上却觉得杜加伦为人刻板,看中了行人司的陈荣。陈荣的父亲曾和戴建是同年,在翰林院的时候为讲筵的事有了罅隙,陈荣的父亲还因此而辞官回乡。戴建就推荐了您……”

    而窦世枢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索性顺水推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想让窦世英上。

    窦世英听着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若是成了,就和陈荣成了仇家;若是不成,落下个趋炎附势的名声,岂不要把同僚给笑掉了大牙?”

    站在窦世英的立场,宋墨当然觉得窦世枢这么做不地道;可站在窦氏家族的立场上,他却觉得窦世枢的作法无可厚非。

    他劝道窦世英:“五伯父也是为了您好。您既然不愿意,推辞了就是了。”

    窦世英点头,道:“我去趟槐树胡同。”

    宋墨怕窦世英和窦世枢置气,道:“我陪您一块去吧?”

    ※

    今天的更新哦!

    O(∩_∩)O~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冷汗

    难得宋墨的这片孝心,窦世英自然不会让宋墨为难,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家里好生歇着。”

    他怕窦世枢误会是宋墨怂恿着他去的槐树胡同。

    宋墨见窦世英态度坚决,没有坚持。但等窦世英前脚离开静安寺胡同,他后脚就去了玉桥胡同。

    窦启俊和同僚出去应酬去了。

    宋墨一路找到了他喝酒的酒楼。

    窦启俊的随从将喝得面色通红的窦启俊找了出来。

    宋墨就在马车里将窦世枢推荐窦世英给皇长孙启蒙的事告诉了他。

    窦启俊吓得酒全醒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五叔祖。”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峻,窦家随时都有可能被归为太子党或是辽王党。

    宋墨点头,道:“你去喝酒吧!我先回去了。”

    窦启俊哪里还有心情喝酒,让宋墨送他回玉桥胡同。

    车上,他不无担忧地道:“若是五叔祖问起,我就说是这些时日我自己观政所得的心得。就是不知道五伯父听不听得进去?”

    “不管听不听得进去,你都要好好和五伯父说道说道。”宋墨叮嘱他,“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候。”

    窦启俊颔首。

    两人在玉桥胡同口分了手。

    宋墨赶回了静安寺胡同。

    进了东厢房的内室,他看到窦昭正端着碗乳鸽汤喝。

    那诱人的香气,引得宋墨肚子咕咕直叫。

    他这才惊觉得自己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窦昭忙吩咐厨房的给宋墨端桌饭菜进来。

    宋墨嫌麻烦,道:“弄几块点心我填填肚子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窦照上前帮他脱了外衣,喊了小丫鬟打水进来,“看你这样子,多半午膳就没用好。可不能总这样将就,时间长了,小心损了身子。”

    说话间,灶上的婆子已端了炕桌过来。

    满满的一桌子菜,雪菜肉末炒黄豆,大蒜烧肚条,蒸茄泥,油麻鸡……全是现做的。

    宋墨讶然。

    甘露笑道:“送菜的婆子说,老爷下衙回来没有看见世子爷,说世子爷在宫里肯定吃不好,就吩咐灶上的婆子不准熄了灶火,随时准备上菜。”

    宋墨闻言沉默了片刻,抬头对着窦昭笑了笑。

    窦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笑着推宋墨在炕上坐下,亲手给他布箸。

    宋墨低下头来,大口地吃饭。

    窦世英回来了。

    宋墨和窦昭连忙起身。

    “你们快坐,吃饭为大。”窦世英见他们一个在吃饭,一个坐在旁边做针线,伸长了脖子朝内室望,道,“元哥呢?睡了吗?”

    “刚睡下。”窦昭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放在了窦世英的面前。

    “那就好。”窦世英满脸的欣慰,道,“孩子能吃能睡,就能长个。”然后示意宋墨坐下来,“你吃你的饭,别管我。”

    宋墨望着丰盛的菜肴,笑着坐了下来,大大方方地吃起饭来。

    窦世英看着微微地笑,等宋墨吃完了饭,两人移座去了宋墨歇息的小书房,窦世英将去槐树胡同的经过告诉了宋墨:“……我开门见山地跟五哥说了,五哥虽然有些不悦,但见我非常的坚持,没再说什么,只是让我仔细想清楚了,免得以后后悔。”

    宋墨就笑道:“那岳父您以后会后悔吗?”

    “肯定会有点的了。”窦世英笑道,“不过,相比后悔,我更怕自己心难安。”

    这也是为什么窦世英这么多年屋里都没有一个人的缘故吧?

    宋墨亲自给窦世英泡茶,陪着窦世英议论朝政,笑谈各位大人的轶事。

    窦世英觉得这个晚上非常的愉快,看过元哥儿,嘱咐他们早点歇息,笑容满面地走了。

    宋墨和窦昭洗漱过后,靠在临窗大炕的大迎枕上说话。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从宫里出来,去了趟陆府。”宋墨把托了宁德长公主为蒋琰做媒的事告诉了窦昭。

    窦昭觉得蒋琰虽然刚逢大难,不必那么早谈婚论嫁,可如果能遇到好人家,早日把婚定下来也挺好,笑道:“等我回去就开始给琰妹妹准备嫁妆。”

    她这么一说,又挑起了宋墨的心事。

    他道:“明天我就去找父亲,让宋翰把母亲的陪嫁还回来。”

    窦昭道:“只怕那边没那么好说话。”

    “这可由不得他们。”宋墨冷冷地道,“宫里不知道这件事还好说,如今知道了这件事,就算我逼迫宋翰把母亲的陪嫁还回来,宫里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倒是的。

    窦昭颔首,道:“我明天就回府吧——元哥儿的洗三和满月,太子和太子妃都有赏赐,我出了月子就应该进宫谢恩才是。没想元哥刚刚满月,父亲就派了人来接。眼看着就要过中秋节了,若是中秋节的时候遇到太子妃才向太子妃致谢,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宋墨却想到窦世英刚才那满足的笑容,笑道:“进宫谢恩和带着元哥回娘家认门有什么冲突的?让甘露她们回府拿了你的诰命服饰,你直接从静安寺胡同进宫就是了。”

    窦昭不禁失笑,道:“人一想拧了,就变得糊涂起来。那我就明天递牌子吧?若是能见到太后娘娘,正好给太后娘娘谢个恩。宋翰的婚事,可是她老人家的主意!”

    她们这些超品的外命妇进宫,按礼都会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会视心情的好坏见或不见,她们并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太后娘娘的。

    宋墨点头。

    隔天窦昭去递了牌子。

    当天下午就有内侍过来让她明天一早就进宫。

    非常的快。

    窦世英笑道:“看样子英国公府在皇上面前是真有面子。”

    窦昭抿了嘴笑。

    英国公府就有管事过来请宋墨和窦昭回去,说是这两天就会去苗家下定。

    做为宋翰的哥哥和嫂嫂,他们要回去帮忙,特别是窦昭,要招待来家里祝贺的女眷。

    窦昭答应三天后回府。

    宋墨回来后却派人去给英国公府那边回话:“孩子还小,家里又是丝竹又是堂会的,吓着孩子了怎么办?何况夫人明天一早还要进宫。我回去就行了。”

    宋宜春气得心角抽痛,对来传话的人道:“你去跟世子爷说,他不想回来,可以永远都不要回来。”

    传话的人怎么敢把这话说给宋墨听,哭丧着脸去求黄清。

    黄清也无可奈何,只有硬着头皮去见严朝卿。

    严朝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那你就去跟国公爷说一声,那天我们世子爷就不回来了。”

    弟弟订亲,做为世子的哥哥却不闻不问,苗家会怎么想?

    黄清苦笑,又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拖着,等到宋宜春问起来的时候再做计较。

    而窦昭进宫谢恩,却被太子妃很热情地款待了一番,还让人抱了三皇孙给窦昭瞧。太子听说她来了,也让人赏了几盘点心。等到她提出去给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太子妃陪着她一起去坤宁宫。

    九月初四,宫眷和内臣要换上罗衣,八月十五之前,新做的衣裳就得要分发下去,还有中秋节的宫宴、各府的赏赐,皇后娘娘忙得团团转,只留窦昭喝了杯茶。倒是皇太后听说窦昭来了,立刻宣了她觐见。

    窦昭眼观鼻、鼻观心地进了偏殿。

    石太妃也在,正陪着太后娘娘在打叶子牌。

    太后娘娘没等窦昭行礼,就问她:“听说你从前在家里,也陪长辈们玩叶了牌的,来,陪我们打几会牌!”

    窦昭谦逊道:“只是不太精通,输的时候多。”

    石太妃听了咯咯直笑,道:“你打牌都不输点,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好想?”

    是指她的嫁妆丰厚吧?

    或者是因为对长兴侯没有好感,窦昭见石太妃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十八年华的少女般地娇声假笑,对她没有一丝的好感。

    太子妃好像也不太喜欢石太妃似的,笑道:“可见这家底富足了也不好,总给人当靶子打!”

    石太妃表情微僵。

    太后娘娘就朝着窦昭招手:“你把惠英替下来,她的眼神比我还不好。”

    说话间,有个女官模样的女子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一把牌递给了窦昭。

    窦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太子妃就轻轻地推了推她,道:“太后娘娘嫌弃我笨拙,你就陪着太后娘娘玩一会吧!”

    事已至此,再推辞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窦昭笑着朝那女官曲膝行了个礼,道了声“得罪了”,接过牌,坐在了太后娘娘的对面。

    一圈打下来,她心里已经有些底了。

    太后娘娘把打牌当消遣,不太动脑筋,想到哪里打哪里,没有什么章法。

    石太妃的牌艺很高超,哄着太后娘娘玩,四把牌里只赢一把。

    另一个牌搭子是宫中的德妃。

    她是皇上在潜邸时的良人,和皇上同年,早已断红断绿,常被召唤到慈宁宫来陪伴太后娘娘,牌打得也很好,不敢和坐在她上家的太后娘娘打擂台,却对自己这个坐在她下家的人毫不手软。

    窦昭自认为对付这几个人还不是问题。

    她学着石太妃,四把牌里只赢一把。

    这样一来,太后娘娘就赢得最多。又因为窦昭和石太妃也不时赢上两把,看上去各有输赢,牌面十分的漂亮。

    太后娘娘直呼窦昭的牌打得好,兴致勃勃的,直到内侍来问午膳摆在什么地方,这牌局才暂时歇下。

    窦昭告退。

    太后娘娘却留了她午膳,并道:“我们下午再玩会儿!”

    ※

    祝大家周末愉快!

    PS:这个星期五到下个星期二出差,存稿数量不够,这个周末只能单更,出差回来再补上,不便之处,还请大家原谅!

    ~~~~(>_<)~~~~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344/ 第一时间欣赏九重紫最新章节! 作者:吱吱所写的《九重紫》为转载作品,九重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九重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九重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九重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