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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五章 小定

    窦昭是喂了元哥儿才出来的,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太后娘娘一大早的就会和石太妃打牌,而且还留了她凑角,此时已近正午,她的奶水又足,人不由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听见太后娘娘留她下午继续抹牌,她看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立刻就意识到了窦昭的为难之处。

    她略一沉思,笑着问道:“英国公世子夫人,家里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窦昭忙道:“我自己在奶孩子,但家里也备了乳娘……我这就让人跟她们交代一声,让她们好生照看孩子就是了。”

    太后娘娘闻言“咦”了一声,奇道:“你自己奶孩子?小心败了身体。”

    窦昭笑道:“家里的事,您最清楚不过了。世子爷把孩子看得重,别人都不放心。”

    太后娘娘听着呵呵地笑了两声,抬手放了窦昭回去:“好生照看孩子去吧。等他大一些了,带进宫来给我瞧瞧。我记得他只比翀哥儿小一天来着。”

    窦昭恭声谢恩,见太子妃没有走的意思,独自退了下去。

    太子妃曲膝给太后娘娘行礼:“皇祖母真是菩萨心肠。”

    太后娘娘就虚点了太子妃一记,嗔笑道:“你这张嘴,就会哄我开心。”又道,“我这是给你恩典,关菩萨什么事?”

    “是,是,是!”太子妃笑盈盈地上前给太后娘娘捏着肩膀,“孙媳妇都知道,所以才留下来给皇祖母道谢嘛!”

    太后娘娘呵呵地笑,看太子妃的目光非常的慈爱。

    ※※※※※

    出了宫的窦昭却是松了口气,吩咐甘露:“快点回去!”

    甘露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地吩咐下去。

    窦昭赧然,只好让甘露继续误会下去,匆匆赶回了静安寺胡同。

    元哥儿正在哭闹。

    他已习惯了母亲的气味,不肯吃乳娘的奶水。

    窦昭忙将孩子接了过去。

    孩子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口吃奶。

    窦昭心疼得直哆嗦。

    照这样看来,孩子没断奶之前,她最好哪里也不去。

    她这才觉察到乳娘的重要性。

    可看着孩子吃奶时那安祥满足的神态,窦昭心里顿时化成了一滩水,觉得再多的不便和麻烦也让她甘之如饴。

    她摸着孩子乌黑亮泽的头发,想起为她解围的太子妃来。

    这么玲珑剔透的一个女子,最终却死于非命,这算不算是红颜薄命呢?

    她想到只比元哥儿大一天的三皇孙,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等到宋墨过来,她不禁问他:“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宋墨笑道:“怎么?在太子妃那里受了委屈?”

    “什么啊!”窦昭横了他一眼,道,“我在宫里受没受委屈,你会不知道?我去东宫,东宫的内侍招待我的可是一杯清水。”

    奶孩子的人忌讳茶水。

    宋墨哈哈地笑,俯身亲了亲熟睡的元哥儿,笑道:“他是大学士们教出来的,自然是遵守儒学之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或者是应了“君子欺之以方”这句话,所以前世太子才会失败的?

    这念头在窦昭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问起宋墨回府的情况来:“母亲的陪嫁,国公爷怎么说?”

    “自然是不还的。”宋墨冷笑道,“说要和我去大理寺打官司。可我一提出用三个价值共七千两银子的田庄换宋翰名下的产业时,他又立刻改了口,要我再加三个铺面,就把母亲的陪嫁还给我。想必是宋翰要成亲了,他想让宋翰风光些。我懒得和他计较,就答应了。让廖碧峰去街上买三个铺面回来,过两天就去顺天府把契约办了。”

    “这样也好。”窦昭道,“横竖不过是多出几两银子,就当是你赏了人的,免得和他们置气,白白伤了身体。”

    宋墨颔首。

    产业已经分给了宋翰,他担心宋翰狗急乱跳墙,把蒋氏留下来的东西零星地拆卖了,到时候想还原,就更麻烦了,还不如暂时先把蒋氏的产业拿到手再说。

    至于给宋翰的田庄铺面,有多少收成还得看是什么人在打理,现在值一万两银子,以后就未必也值一万两银子。

    窦昭就说起明天下定的事来:“……我不参加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宋墨笑道,“就不许别人有点急事?再说了,到时候我会去,他们也就没空计较你了。”

    窦昭不解。

    宋墨笑道:“我先卖个关子,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想必又要出什么损招折腾宋宜春了。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心疼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柔声道:“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宫宴,我帮你告病吧?”

    窦昭有些犹豫。

    他们正和宋宜春斗呢,宫里的支持很重要。

    宋墨道:“没事,这件事我来办!”

    窦昭相信宋墨,不再多问。

    次日一大早,宋墨去了苑平县,进了离苗家不远处的一家茶楼。

    严朝卿和夏琏等人早就在茶楼的大厅里等着,茶楼的老板则提着个茶壶,像店小二似的在一旁殷勤地服侍着。

    看见宋墨进来,严朝卿等人立刻站了起来,道:“爷,雅间都已经收拾好了,靠着窗,一打开就能看见街面上的行人……”

    宋墨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上了二楼的雅间。

    茶楼的老板赶过去服侍,被武夷拦在了门外:“我们爷喜欢清静,若是有事,自会叫你。”

    茶楼的老板讪讪然地退了下去。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透过高丽纸糊的窗扇可以隐约地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武夷快步走了进来。

    “爷,人到了。”

    宋墨点头,将手中的书卷递给了武夷,道:“问老板要多少钱,带回去给夫人瞧瞧。”

    那是茶楼雅间内供人消遣的一本游记,刚才宋墨闲着无事,翻开来看了看,觉得颇有意思,就决定顺回去。

    武夷笑着把书卷塞进了怀里,陪着宋墨下了楼。

    苗家请的是宛平县县令解皖和县丞马豪做媒人,英国公府来下小定,自然少不了两位父母官陪同。

    马豪倒是一早就到了,解皖却自恃身份,眼看吉时将至,却还没有出现。

    苗父打发了苗安素的胞兄苗安平去请解皖。

    苗安平想到轿子里坐着的解皖收了他们家三百两银子的谢媒礼这才同意给他妹子做媒人,他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婚事还只是刚开始,苗家就已经花了一千两银子了。

    照这样下去,这场婚礼只怕没有三千两银子是打不住的。

    他们只准备了两千两银子,另一千两银子的窟窿找谁去补?

    苗安平愁得不得了,走路就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迎面就和旁边酒楼里出来的人撞到了一起。

    他“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

    对方却什么事也没有,而且看也没看他一眼,若无其事径直朝前走。

    这里可是宛平县,谁不知道他们苗家!

    何况县尊大人就在他的身边。

    苗安平爬起来就朝那人的衣袖抓去:“你撞了人就准备这样走了?连个礼也不赔?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因为今天英国公府的人要来下定,他穿了件新做的茧绸道袍,花了他快四两银子,这下子全毁了。

    只是没等他沾着那人的衣袖,已有人窜出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沉声道:“哪里来的无赖,也不看看我们爷是谁就敢伸爪子?信不信我这就叫人把你的狗爪子给卸了,顺天府的捕头们还会说我们卸得好!”

    苗安平定睛一看,抓他手的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虽是小厮打扮,衣服的料子却是广东产的细葛布,得六两银子一匹,十分的富贵体面。

    他知道遇到了豪门世家的仆从。

    宛平离京都很近,功勋世家多在宛平置产,常有这样的人出没。

    他不由精神一振,高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撞了我,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哪有这样的道理!别的不说,先赔我身上这件衣裳。六两银子,快点掏钱!不然我们就顺天府见!我们家的亲家老爷可是英国公,到时候你们别说我欺负你们……”

    前面的人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瞥了苗安平一眼。

    苗安平心中一悸。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精致雍容的少年,随意地站在那里,就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苗安平顿时有些势弱。

    那少年已道:“你是宛平苗家的人?”

    苗安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撩着轿帘往外看的解皖已屁颠屁颠下了轿:“宋大人,宋大人!下官是宛平县的县令解皖,受了苗家之托,为了令弟和苗家六小姐的婚事当媒人,正准备到苗家商量婚事呢?”

    因是御赐的婚事,一切从简。今天下了小定,就会商量聘礼聘金和婚期。

    宋墨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苗安平和谢皖愣在了那里。

    武夷忙追了上去。

    众护卫也匆匆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解皖回过神来,拉着其中一个护卫,低声道:“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话间,塞了个红包过去。

    那护卫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同伴,低声道:“看在你们是为二爷之事去英国公府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好了——世子爷本来是陪二爷来苗家下定的,国公爷却为了给二爷做面子,要用二爷名下五千两银子的田产换了世子爷名下七千两银子的田庄和三间价值三千两银子的铺面……世子爷一气之下,不去苗家了……”

    ※

    姐妹们,送上星期六的更新。

    这一章是定时发布的,我现在外面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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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讨聘

    解皖和苗安平愕然。

    苗安平更是失声道:“那,那怎么办?”

    护卫叹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我们世子爷在外面再厉害,在国公爷面前,也得恪守子女的本份。最多也就这样发发脾气,还能怎样?”

    苗安平一阵狂喜,拉着解皖就往家去。

    解皖却有些犹豫。

    他之所以为愿意为苗家主婚,是希望通过这件事和身为北楼窦氏女婿的宋墨说上话,英国公府的二爷关他什么事?现在小定还没有开始,宋墨却被气跑了,他还有必要去苗家吗?

    可宛平县只有这么大,苗安平又催得急,轿夫想着苗家如今攀上了英国公府,不敢怠慢他,等解皖回过神来时,轿子已停在了苗府的大门口。

    他只得下轿。

    苗安素的伯父、父亲和叔叔一窝蜂地出来相迎。

    解皖趾高气扬地进了大门。

    苗安平却把父亲拉到了一旁的石榴树后面。

    “爹,我告诉您,我刚才遇到了英国公府的世子爷。”他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苗父,“可见这个宋砚堂是个窝里软的,而且他今天还不在场,您说,这聘礼的事,我们能不能再商量个数?”

    苗父心里怦怦一阵乱跳,觉得儿子的建议非常的可行。

    他立刻找了苗安素的大伯来商量。

    苗安素的大伯沉思良久,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先试一试,不行再说。”

    苗父和苗安平不住地点头。

    三人去了厅堂。

    陪着解皖喝了杯茶,英国公府下定的人到了。

    宋家的媒人是五军都督府一个叫乔路的主薄和宋宜春考秀才时的一个叫李文的同窗。

    提起这件事,宋宜春就满腹的愤懑。

    他原想请三驸马来做主婚人的,谁知道三驸马却以自己从来不曾做过主婚人为由,怎么也不愿意接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请安陆侯出面,不曾想安陆侯还记恨宋墨给他穿小鞋的事,不仅没把人请来,他还在安陆侯府听了安陆侯的一顿冷嘲热讽。他气得在家里跳脚,把宋墨狠狠地骂了一通,又想到了自己的舅舅陆复礼,陆复礼却推说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受不得喧嚣,让他请个年轻点的人。

    这样一来二去的,耽搁了时间,他们只好草草地找了自己的一个属下和一个颇有来往的同科做主婚人。

    解皖看着这两个人,眼角直抽。

    自己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要和衙吏、秀才同桌喝酒?

    他扶着额头说吹了风,把事情推给了县丞马豪,自己坐上轿子一溜烟地跑了。

    宛平县是京县,县丞也得两榜进士出身。

    马豪正暗暗庆幸自己今天只是陪客,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成了主陪,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坐在待客的东厢房里喝茶聊天,就是不出来应酬。

    苗家的人也没有办法,把宋家的两位媒人请到了西厢房里坐了,由着两边的全福人寒暄契阔,送上文定礼。

    镶多宝石的赤金项圈,莲子米大小的红宝石耳环,沉甸甸的赤金纽丝纹手镯,黄澄澄的马蹄戒指。

    苗母看到这些首饰,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宋家的全福人请的是宋三太太。

    她将项圈耳环手镯戒指都给苗安素戴上。

    苗安素的眼底就有了一丝笑意,由丫鬟扶着,起身给宋三太太磕头行礼。

    宋三太太拿了两条销金帕子做为拜礼,然后由随行的小厮抬上了给苗家各房的礼品。

    文定礼就算成了。

    苗家大姑奶奶和宋三太太去了堂屋,商量聘金、嫁妆和婚期。

    苗安素的贴身丫鬟就蹿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太太,小姐,我已经看清楚了,宋家送的是茶叶和酒。四爷说,茶是上等的西湖龙井,酒是正宗的陕北稠酒。”

    苗安素抿了嘴笑。

    苗母就横了女儿一眼,嗔道:“这下可满意了?”

    苗安素拉着母亲的衣袖撒起娇来。

    堂屋里,宋三太太的脸色冷成了霜。

    她低头喝了口茶,慢慢地放下了茶盅,这才道:“常言说得好,男一挑,女一头。三十六抬的大定礼,一万两银子的聘金,对我们英国公府来说,也不算多。当年世子爷娶亲的时候,一百二十四抬的聘礼,足足花了二万两银子。不过,世子夫人的娘家回了一百二十六抬的聘礼,其中两抬,全是十两一张的银票,足足有四万两之多,总价更是超过了十万两。照这个数,贵府最少也要置办……三万两银子的嫁妆才是。”

    对方没有作声。

    难道是气狠了?

    宋三太太抬头,却看见苗家的全福人——苗家大姑奶奶的嘴张得能吞下一只癞蛤蟆似的望着她。

    她不禁在心里冷笑数声。

    不到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就想要一万两银子的聘礼,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嫁到宋家的时候,也不过二千两银子的聘礼。

    要不是宫中的贵人插一手,凭他们苗家,给宋家提鞋都不够资格,还想做她的侄儿媳妇?做梦去吧!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窦昭变得十分亲近起来。

    窦昭刚过来的时候,打赏给仆妇的封红可都是八分银子一个的,她女儿一个人就独得了八个封红,而且因为她女儿是宋墨的堂妹,窦家还另给了一千两银子的赏银。

    他们苗家,拿得出来吗?

    难怪大嫂怎么也不肯来,敢情早就知道这苗家是个没脸没皮的破落户。

    宋三太太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英国公府家大业大,不是拿不出这一万两银子,可宋家若是出了一万两银子的聘礼,新娘子进门,却只有三千两银子的陪嫁,宋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还是大嫂精明啊!

    根本不沾这件事。

    自己以后,得多个心眼才是。

    苗家大姑奶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事情已经完全发展到了她不知所措的地步。

    有人家会花十万两银子嫁女儿吗?

    十万两,那得买多少地啊?

    有这钱不留给儿子孙子,给女儿带到别人家去?

    宋家是在讹她吧?

    念头闪过,她心神大定,笑道:“别人家是怎样的,我们可管不着。太太那句话说得好,男一挑,女一头,若是宋家出一万两银子的聘金,我们就陪送给姑娘五千两银子的陪嫁,这都是有讲究的,不是您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是。”宋三太太就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道,“贵府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回去后就会转告国公爷的。那婚期?”

    苗家大姑奶奶笑道:“这聘礼都没有说定,怎么好定婚期?”

    宋三太太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看样子这婚事今天是谈不拢了。

    自己以后恐怕还有得磋磨。

    她也不是个息事宁人的,想着这婚事是御赐的,苗家难道还敢悔婚不成?

    他们既然拿乔,就让他们端着好了。

    到时候皇上问起来,难道皇上还会偏帮着苗家不成?

    退一万步,若是没有谁问起,宋翰是男孩子,就算拖个三五年,照样有暖被窝的人,说不定连庶长子庶长女都有了,要急,也是苗家的人急,说不还会求着宋家快点把人娶进门。

    到时候看谁要看谁的眼色!

    宋三太太干脆起身告辞:“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府了。等贵府做了决定,我再来探望亲家太太。”

    言下之意,宋家只出五千两银子的聘礼,随便你们同意不同意。

    苗家大姑奶奶愣在那里。

    宋家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他们就不怕皇上责怪吗?

    她不禁道:“这门婚事可是宫中的贵人定下来的。”

    宋三太太轻笑,眉眼间有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我们家国公爷昨天还进宫去见了皇上的,婚事没谈成,跟皇上解释一番就是了。苗家大姑奶奶不用担心。”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躲在门后听壁角的苗大太太急了。

    宋家随时可以进宫,随时可以面圣;苗家不要说皇上,就是太子长什么样也没见过。宋家要是在皇上面前告苗家的阴状,苗家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岂不要被冤枉?

    她忙笑着从门后走出来,喊着宋三太太:“外面的筵席都已经摆好了,就等着您入座了好开席。”说话间,她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挽了宋三太太的胳膊,柔声道,“我们家几位老爷已经陪着贵府的两位媒人入了席,我们也该过去了。”

    宋家还有陪着宋三太太来下小定的人,宋三太太总不能不顾忌这些人,自顾自地走了吧?

    苗大太太笑盈盈地望着宋三太太。

    宋三太太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由苗大太太陪着去了女眷的席口。

    苗母迫不及待地拉了苗家大姑奶奶,低声地道:“怎样了?”

    苗家大姑奶奶满脸的晦气,道:“宋家只肯出五千两银子的聘礼。”然后把宋三太太关于宋墨和窦昭婚礼的话告诉了苗母,并道:“你说,这事是真的还有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烦了,我们家哪里拿得出那么多的嫁妆?安素嫁过去,岂不是要被世子夫人给死死地压在头上,动弹不得!”

    苗母张口结舌。

    “真的假的?”她慌慌张张地要去找苗父,“我得跟她爹商量商量。”

    苗家大姑奶奶直摇头,去坐席了。

    苗父听了苗母的话,不由得愁肠百结。

    来找苗父去陪客的苗安平听了不由“扑哧”一声笑,道:“看把你们愁的,这有何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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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嫁妆

    苗氏夫妻素来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主意多,闻言顿时两眼发光,齐齐地道:“你有什么办法?”

    苗安平狡黠地笑道:“男一挑,女一头。宋家不过是欺负我们家没钱所以不敢开口要聘金罢了。可这聘金向来是在聘礼之前的,我们大可先把聘金骗到手了再说。”

    苗父立刻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可不行,这婚书上聘金多少、陪嫁多少,可都是写得一清二楚的。到时候我们拿不出来……”话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抚掌相击,望着儿子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欣慰与赞赏,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是御赐的婚姻,到时候宋家难道还会退婚不成?”

    苗母却吓得胆战心惊,忙道:“可使不得,可使不得!要是那宋家告起御状来,我们家岂能顶得住?若是把你们父子俩关到了大牢里,我可怎么活啊!”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大喜的日子,号什么丧?”苗父不耐烦地喝斥着苗母,可苗母的话还是让他眼底浮现出些许的担忧来。

    苗安平听着眼珠子乱转,立刻有了主意,道:“就怕他们不告御状!若是告御状……是他们宋家要面子,拿着他们家世子爷做例子,非要我们家拿出这么多的嫁妆,我们家想着这是御赐婚姻,是无上的荣誉,虽说家底单薄,可还是准备想办法凑齐这笔嫁妆的。没想到亲戚朋友都借遍了,硬是没有凑出这笔银子来。若是他们宋家愿意,我们家愿意打个欠条,以后慢慢地把安素的嫁妆补齐了。您说,要是皇上听了我们这番话,会不会赏个一、两万两银子给我们家用?”

    苗父欣然颔首,赞道:“还是你的脑子灵光!等会儿我们就这样和你大伯父商量。等到你妹妹嫁过去了,以你妹妹的手段,还怕笼络不住你妹夫?英国公既然给你妹夫置办了这么大一笔家产,日后你妹妹手指缝里漏的一点都够我们嚼用的了,说不定还能把这缺的银子给补上。这真是个好主意!”

    苗安平得意地笑。

    苗母却觉得很是不妥,战战兢兢地小声道:“可我们家没为安素的婚事借银子啊?”

    苗父狠不得一脚把这个煞风景的婆子给踢出去,恶狠狠地道:“我们家之前不是向别人借了很多银子吗?到时候把那些借据拿出来就是了。”

    苗母很想说那些借据有的是两三年前的,有的是这些日子,这些日子的还可以唬弄别人说是为安素借的,可两三年前这桩婚事还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唬弄得过去?

    可看着苗父愤懑的样子,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苗父显然也想到这些,叮嘱儿子:“你这就去把那些欠条换过来,就说是要重新计算利息,免得露了马脚。

    苗安平应“是”,和父亲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厢房。

    苗母只得跟在丈夫儿子身后出了门。

    陪宋三太太坐在女眷席口的苗家大姑奶奶得了信,心中暗暗纳闷。

    去年弟弟还跑到她家里来向她借了五十两银子,怎么到了他嫁女儿的时候,就有钱了?难道是有意打她的秋风不成?

    想到这些,她心里很是不快活,但当着宋三太太的面前,还是勉强露出了个笑容,道:“毕竟是御赐的姻缘,拖久了,难免有怠慢之嫌。我看依宋三太太,男一挑女一头——我们苗家出两万两银子嫁女儿。至于婚期嘛,等会儿散了席,请几位媒人选几个黄道吉日,再拿去请国公爷定一个就是了。”

    这定婚期向来是男方选日子,女方定日子。苗家完全颠倒了,也不过是为了早日把婚事定下来,早日拿到英国公府的聘金。

    宋三太太气极而笑。

    苗家若是出两万两银子的陪嫁,那宋家就得出四万两银子的聘金,照这样算来,苗家还赚了两万两银子。

    她忍不住嘲讽道:“我们家世子爷成亲的时候也只准备了两万银子的聘金,二爷是弟弟,断然没有越过做世子的哥哥的道理。你们难道就不怕家里的姑奶奶嫁过去就和世子夫人打擂台?论势,世子夫人可是北楼窦氏的嫡女;论财,世子夫人的陪嫁加上那两抬银票,可是带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嫁妆进门。”

    苗家大姑奶奶若不是口齿伶俐,也轮不到她来做这个全福人了。

    她淡淡地笑道:“宋家三太太的话怎么就像那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没有个准头?道理却让你们全占尽了,你让我们家怎么坐下来和你们家谈婚事?你可别忘了,你们家二爷可不是世子爷!若是你们家二爷也像世子爷一样允文允武,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我们家就是卖田卖地,也愿像窦家那样不讲聘金,拿出大笔的银子嫁女儿。既然你们家二爷不是你们家世子爷,你也就别拿我们家六小姐和你们家的世子夫人做比较了。反正是我们苗家已经决定出二万两银子嫁女儿了,至于你们家怎么办,别说你我只是个全福人,就算是孩子的亲爹亲妈,还得商量家里的长辈呢?我看,成不成,你还是回府跟国公爷回个话了再表这个态、拍这个板也不迟!”

    宋三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没话可说。

    国公爷行事向来好面子,他为了抬举皇家,说不定真的会同意这件事。

    自己若是一门心思拒绝,说不定会两面都不是人!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宋大太太都躲着的事,自己凭什么要出这风头!

    宋三太太只好咬着牙齿说了声“好”,打道回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听了暴跳如雷,额头冒着青筋道:“他们这哪里是在嫁女儿?分明是在卖女儿!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烂货?”然后把宋翰叫来,道:“你以后管好你的媳妇,嫁进来后没什么事不要轻易让她出门,我可不天天应酬苗家的这些烂泥!”

    宋翰又羞又愧,脸涨得通红。

    宋宜春对宋三太太道:“天恩的婚事不能越过宋墨,宋墨毕竟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他沉思了半晌,道,“但我也不能委屈了天恩,就按照宋墨的婚事,拿两万两银子做聘礼。”

    果然答应了!

    宋三太太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坚持,松了口气。

    宋翰就跪在了宋宜春的面前,感激涕零地道:“多谢父亲!我以后一定会听您的话,好生管束媳妇,不让她给英国公府丢脸的。”

    宋宜春心里这才好过了些。

    他“嗯”了一声,点头端了茶。

    ※※※※※

    窦昭听了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宋墨既然说等苗氏嫁进来就让宋翰开府单过就一定会让宋翰开府单过的。她和苗氏又不用在一个锅里吃饭,她是怎样的人,苗家有什么打算,都与她关系不大。她这些日子就担心元哥儿了,这才刚刚一个半月,小东西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不愿意躺在床上了,非要人托着他的脑袋竖着抱着才行。

    窦世英和宋墨不停地夸着元哥儿聪明,窦昭却觉得这是顽皮的征兆。

    日子转眼就到了下旬,宋苗两家把宋翰成亲的日子定在九月初二,婚房则设在了樨香院隔壁的绿竹馆。

    这样也好。

    两妯娌除了去给宋宜春请安,碰个面估计都很困难,也少去了很多的麻烦。

    窦昭决定回府。

    宋墨却道:“家里正在给宋翰粉房子,小心气味熏着孩子了。等宋翰成亲的前几日你再回去也不迟。”

    他从小就羡慕蒋家的热闹,静安寺胡同虽然没有定国公府欢腾,可窦世英真诚的关怀却让人倍感温馨,他很喜欢这种气氛,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窦昭扑哧地笑,隐隐有点猜着他的心思,自然不会坚持,听从了宋墨的安排。

    等到宋墨去了衙门,她问甘露:“怎么崔姨奶奶那边还没有消息?”

    她怕祖母担心,只说自己怀了身孕,却没有告诉祖母月份,等孩子平安顺利地落了地,她这才差了陈晓风去给祖母报喜,并许诺,等孩子满了两周岁,身子骨硬朗了,就会带着孩子去看望她老人家。

    祖母很高兴,除了让陈晓风带了根长命锁回来之外,还带了很多小孩子的衣裳鞋袜。从那些衣裳的褶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东西是祖母早就准备好了的。

    她在月子里,不能做针线,就让针线房里给祖母做了几件秋衣让陈晓风带回了真定。

    算算日子,陈晓风这个月中旬就应该回来了,可他到现在也没有个影儿,祖母那边也没个信捎过来。

    甘露笑着宽慰她:“或者崔姨奶奶又给您做了什么好吃的,有些东西还没有到火候,所以陈护卫在家里多等了几天也不一定。”

    这倒有可能。

    窦昭点头。

    她和宋墨刚成亲那会,写了封平安信让陈晓风带给崔姨奶奶。崔姨奶奶就腌了很多她喜欢吃的瓜菜让陈晓风带回来,因要等那些咸菜上坛子,陈晓风在真定多呆了半个月。

    窦昭转念把这件事给搁下了。

    英国公府那边却传来消息。

    说宋家去催妆,苗家下聘时许的填漆床换成了架子床,黄梨木的家具换成了松木家具,霁红瓷的茶盅碗碟变成了青花瓷的……宋家去抬嫁妆的人和苗家大吵了一架,围观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苗家是死狗不怕热水烫,宁愿去御前打官司也没银子添嫁妆。

    跟着同去的宋翰臊得不行,捂着半边脸,拉着宋三太太就出了门,把嫁妆抬回了英国公府。

    ※

    姊妹兄弟们,今天的更新。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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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好笑

    窦昭暗暗咂舌,不由得庆幸自己听了宋墨的安排没有去插手宋翰的婚事,不然她作为宋翰的嫂子,这催嫁的女眷少不得有她一个。

    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大兴去了!

    她对指挥丫鬟婆子收拾东西的甘露道:“二爷的吉时是酉正,我们明天回去以后,你们就呆在颐志堂里不要出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要照顾元哥儿。”

    明天是宋翰的婚礼,她因孩子太小而不能帮忙这借口勉强糊弄得过去,可若是连宋翰的观礼都没时间参加,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和宋墨商量后,决定明天一早回府。

    甘露笑着应是,指挥着拂风把元哥儿的两件小包被装进雕了五福捧寿的香樟木箱子里。

    顾玉过来探望元哥儿。

    窦昭奇道:“他可知道世子不在这边?”

    若彤笑道:“知道。他说他是来看元哥儿的。”

    这倒不好拦着他了。

    窦昭让若彤领了顾玉进来。

    顾玉给孩子带了架风车,还有拨浪鼓等小玩意儿,个个都做工精美,特别是那架风车,足足有三尺高,雕了十八个罗汉在上面,每个罗汉手里举着着个小风车,吹口气,十八个风车都会转起来,满耳都是一片哗啦啦的风声,一看就不是凡品。

    窦昭谢了又谢。

    顾玉笑道:“造办处的手艺,还可以吧?”

    窦昭总觉得顾玉像个缺爱的小孩子,特别在乎别人对他的感受。因而笑着赞扬道:“何止是可以?简直是巧夺天工!让你费心了。”

    “我这不是闲着无事吗?”顾玉不以为意地道,眉宇间却难掩得意,“正巧有天无意间遇到造办处的给姨母送册子去,我就临时起意给元哥儿做了这些东西。粗糙得很,以后我再让人好好给元哥儿做几件更有趣的东西。”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准备回避回避,却被顾玉叫住。

    他迟疑道:“嫂嫂,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今天我也在英国公府,冯绍他们,都不愿意去给天恩催妆,还是世伯亲自点了宋铎几个,才勉强凑了四个人;哥哥也借口要陪来道贺的诸位世伯世叔,一直呆在前院的小厅……还有嫂嫂,一直带着元哥儿住在静安寺胡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也没有去……哪像哥哥成亲的时候,来来去去都是穿着大红官服的人,女眷们更是在催妆的前一天就全到齐了,家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丝竹不绝……现在丫鬟小厮就算是面上堆着笑,眼里也没有喜色,六十席的便宴,只来了二十几桌,空着一大半……”

    窦昭非常的意外。

    看样子,宋翰有可能是庶孽的事被传了出去,有些人自恃身份,不愿意来参加宋翰的婚礼。

    有些事就是这样,别人都知道了,当事人还不知道。

    京都的人都知道顾玉和宋墨私交甚好,也就没谁会当着顾玉的面说宋翰的事了。

    可纸包不住火,宋墨对这件事的态度又是如此的鲜明,这件事迟早会被传开。与其让顾玉从别人嘴里听说而觉得宋墨不信任他,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由她亲口俱实以告。

    窦昭故作沉吟:“有件事,你天赐哥没脸在你面前说,你听了,也要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才好。”

    宋墨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顾玉顿时两眼发光,连声央道:“好嫂嫂,您快告诉我!我保证把话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然后诅咒发誓一番。

    窦昭看他还一团孩子气,不由得失笑,低声把蒋琰的事告诉了顾玉。

    顾玉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道:“我说我可怜,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

    这话听着让人心酸。

    窦昭长叹了口气。

    顾玉却突然跳了起来,横眉怒目地道:“那天赐哥还让宋翰那个孽种冒充自己的胞弟?我这就去把那小子揍一顿,先给天赐哥出口气!然后再把这件事告诉宫里,让皇上除了宋翰的籍……”

    “你可千万别冲动!”窦昭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急急地道,“这件事你天赐哥早有安排,我们万万不可打乱了他的计划。”又道,“当年我婆婆和黎窕娘生产时的稳婆都早在十五年前就先后病逝了,那些乳娘和身边服侍的人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不在了或是失踪了,我们根本没有证据,只能徐徐图之。而且你天赐哥毕竟是英国公府的世子,事情闹开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脸的最后还是你天赐哥。我们只能找了其他的借口为婆婆雪耻。”

    顾玉听着情绪有所收敛,恨恨地道:“可恨这样到底不够光明正大,还让那小子顶了个英国公府嫡支的名声。”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窦昭劝他,“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顾玉点头,很突兀地“嘿嘿”笑了两声,笑得窦昭心中一惊,道:“怎么了?”

    “宋翰娶亲,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他挑着眉,满脸的幸灾乐祸,“宫里的贵人们怎么能不知道呢?我这就进宫去,把这件事告诉我姨母。如果太后娘娘也在,那就更好了,免得我还要找人给慈宁宫吹风。”说完,也不待窦昭有所表示,就兴冲冲地跑了。

    真是来一阵风,去一阵风。

    窦昭摇着头,想到顾玉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微翘。

    那天晚上,宋墨很晚才过来。

    窦昭还以为他不会过来了,早早就和孩子睡了。

    宋墨梳洗了一番,嚼了几片茶叶,祛了口中的酒味,这才去了内室看窦昭和元哥儿。

    两人的脸都睡得红扑扑的,窦昭的像朵盛开的木棉花,元哥儿的脸蛋儿像苹果。

    宋墨心里软绵绵的,坐在床边轻轻抚了抚窦昭的鬓角,又凑过去亲了元哥儿一口。

    窦昭被惊醒,笑着坐了起来:“你回来了!灶上备着醒酒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宋墨点头。

    窦昭吩咐值夜的丫鬟去端醒酒汤。

    夫妻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床边,一个靠在床头说起话来。

    “今天顾玉来看了元哥儿,还给元哥儿带了好几件精巧的玩具。”窦昭把和顾玉说过什么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宋墨。

    宋墨苦笑,道:“这件事的确应该早就告诉他,我确实有些说不出口,你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了他也好。”说完,长透了口气。

    窦昭就转移了话题,道:“顾玉说,家里很冷清。”

    宋墨点头,道:“应该是英国公府这么年多来最冷清的一场红白喜事了。父亲不仅请不到体面的主婚人,而且催妆的人品阶都很低,连宋铎都拉了进去凑数,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的。”窦昭道,“主婚人的品阶低了,那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就会衡量再三才会决定是否参加婚礼。”

    她正说着,丫鬟端了醒酒汤进来。

    元哥儿醒了过来,小手捏成兰花指摆放在腮边。

    宋墨三下两下喝了汤,拍着手逗着元哥儿玩。

    窦昭推他:“小心把他给闹清醒了,今晚大家都别想沾枕头了。”

    “那就陪着他玩呗!”宋墨不以为然,“家里这么多人,不就是陪着他玩的吗?”他竖抱着元哥儿和他说话,“你是不是知道爹爹回来了,所以就醒了?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啊?有没有听娘的话?顾世叔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个大风车来……”他让人把风车拿了进来,吹着风车逗着元哥儿,耐心十足。

    宋墨,会是个好父亲的!

    窦昭望着父子俩,眼角微湿。

    翌日,窦昭打着哈欠上了马车。

    元哥儿却一路好眠地回了英国公府。

    在英国公府留宿的客人不多,而且留宿多是宋宜春考秀才时的那帮同窗。

    英国公府的管事丫鬟小厮婆子齐齐在大门口迎接。

    窦昭笑着对几位大管事、管事嬷嬷颔首,坐着软轿回了颐志堂。

    快一个月不在家,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甘露等人敏捷而有条不紊地将窦昭和元哥儿惯用的东西拿出来摆好。

    蒋琰带着贴身的丫鬟映红过来。

    她望着窦昭,眼睛亮晶晶的:“嫂嫂,您可总算回来了!”

    窦昭原想带蒋琰一起回静安寺胡同的,可蒋琰不愿意,窦昭就将金桂留在了府里。

    她见蒋琰面色红润,暗暗点头,笑着让若彤开了箱笼,把给蒋琰买的尺头拿出来,并道:“听说是江南那边时新的,虽然比不得宫里赏下来的,可却胜在花色新颖,你拿去做几件秋裳,等到重阳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登山。”

    几匹料子都是豆绿、茜红之类的底色缀着樱桃或是小花,比起十样锦之类的显得活泼又清新。

    蒋琰知道这是窦昭用心给她挑的,喃喃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憋出了句“嫂嫂,我帮您带侄儿吧”。

    窦昭忍俊不禁,更觉蒋琰可爱,让甘露带着蒋琰去了元哥儿歇息的小耳房。

    素心和素兰领了东跨院的女眷来给窦昭请安。

    窦昭和她们聊了会儿天。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樨香院那边却没有什么动静。

    留在府里的若朱悄声道:“来观礼的客人只来了十几个人,比昨天来得还少,国公爷正在发脾气呢!”

    窦昭道:“那女眷呢?”

    “不过是些秀才娘子和几位五军都督府主薄的太太之类的。”

    窦昭想了想,道:“那我们就在颐志堂用午膳!”

    ※

    姐妹兄弟们,我回来了!

    O(∩_∩)O~

    太累了,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补更。

    PS:求粉红票啊……

    ※

第四百三十九章 弟媳

    甘露笑着吩咐小丫鬟们摆饭。

    窦昭和蒋琰一起用过午膳,去了上院。

    女眷的酒宴摆在上院的花厅,她们去的时候刚刚散席,宋大太太等人正陪着几位衣饰普通、面孔陌生的太太在花厅的台阶前赏菊。

    看见窦昭,众人俱是一愣。

    宋大太太忙向众人引荐:“这位是我们府的世子夫人,这位是我们府里的表小姐。”又指了那几位太太:“这是国公爷同窗李秀才的太太,这是国公爷同窗锦绣书院文山长家的太太,这是五军都督府秦主薄家的太太……”

    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大家互相见礼。

    窦昭歉意地道:“因孩子还小,一时半刻离不了人,慢待大家了!”又对宋大太太道,“还好有大伯母帮衬,家里这才能顺顺当当的不出什么错。”

    宋大太太谦逊了一番。

    就有人笑道:“早就听说贵府来了位表小姐,长得和已经去世的蒋夫人一模一样,今日一见,果真没有一点夸张的。”说着,拉了蒋琰的手,“你和蒋夫人长得可真像啊!”

    蒋琰有些不自在。

    窦昭就笑着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要不大家移座水榭吧?那边搭了戏台子,请了戏班子来唱戏的。”

    大家异口同声地应“好”,簇拥着窦昭和蒋琰往水榭去。

    其中有个圆脸的三旬妇人,她自我介绍是五军都督府左军主薄胡冲的太太黄氏,娘家是登州卫都指挥使,笑吟吟地对窦昭道:“……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我爹爹曾随着我祖父来给老国公爷问过安。我爹爹回去后念念不忘英国公府的富丽堂皇,我从小听到大,一直想看看英国公府是怎样的,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不说别的,就门前那两株银杏树,最少也有一百年了吧?”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语气欢快活泼,让窦昭很有好感。

    窦昭笑道:“没想到我们两家还有这样的缘分!那银杏树据说开府的时候就有了,因老祖宗喜欢,就一直养到了今天,恐怕不止有一百年了。”

    胡太太呵呵地笑,目光转向了蒋琰:“表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今年有多大年纪了?”

    窦昭眉头微蹙。

    蒋琰却是个老实的,有问必答,轻声道:“我今年十五了!”

    “哎哟!”李太太满脸的惋惜,“这才刚刚及笄呢!”

    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蒋琰是“寡妇”了。

    蒋琰没有作声。

    窦昭不动声色地问迎宾的嬷嬷:“今天请的是哪里的戏班?他们都有些什么拿手好戏?”

    迎宾的嬷嬷忙笑道:“今天请的是广联社的曾楚生。不过曾楚生有些日子没唱堂会了,派了他两个嫡传的弟子,一个叫曾莲生、一个叫曾君生的上台,曾楚生只在旁坐镇。那曾莲生是唱旦角的,曾君生则是唱小生的,《绣襦记》、《玉簪记》都唱得很好。”

    窦昭回头朝着众位太太笑了笑,道:“等会大家想听些什么?”

    有人道:“听《绣襦记》好了。”

    也有人道:“还是听《玉簪记》吧!比《绣襦记》有趣些。”

    大家热烈地讨论起剧目来。

    胡太太眼睛直转,也跟着大家讨论着等会点什么戏好,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蒋琰暗暗松了口气,虚扶着窦昭在水榭的庑廊下坐定。

    迎宾的嬷嬷拿了戏单过来请客人们点戏。

    若朱疾步走了进来,低声在窦昭耳边道:“夫人,刚才前院的管事来传话,说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年事已高,经不起喧闹,只派了陆大奶奶来喝喜酒。”

    窦昭讶然。

    没想到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会这样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微微颔首。

    就看见迎宾的嬷嬷领着陆大奶奶走了过来。

    窦昭迎了上去。

    陆大奶奶苦笑,道:“你别放在心上,实在是国公爷这次做事太荒唐,大家都觉得来了是自贬身价。”

    窦昭笑道:“我们元哥儿百日酒的时候长公主和老夫人若是不来,那我可是不依的。”

    陆大奶奶笑道:“元哥儿的百日酒,谁敢不来?你放心,若是两位老人家还说嫌吵,我架也要把她们架过来!”

    这当然是玩笑话。

    陆大奶奶可以肯定,哪怕宋翰是个庶子,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也未必会这样不给宋宜春面子。

    窦昭挽着陆大奶奶在水榭坐定。

    延安侯府、长兴侯府等平日和英国公府有来往的簪缨之家陆陆续续都有人来,可来的不是次媳,就是少奶奶,世子夫人、大太太这样身份的一个都没来。

    连窦昭都觉得脸上无光了。

    等到用晚宴时,情况就更尴尬了——整个花厅不过七、八桌客人,侯府家的姨奶奶过寿也没有这么冷清的。

    窦昭暗中直叹气。

    那些秀才娘子和主薄太太们也看出些端倪来,一个个都埋头吃饭,没有一个吭声的。

    因苗家在大兴,宋家天没亮就发了轿,作为宋翰婚礼全福人的宋三太太和李太太也一早就跟着轿子出发了。

    用了晚宴,各府的太太和奶奶们找了各样的借口打道回府,宋宜春朋友的妻子们则和窦昭一起去了新房。

    新房是个二进三间的小院子,布置得很是雅致,新娘子的陪嫁一部分堆放在了后面的库房里,一部分已经陈设出来,由苗家的两个陪嫁丫鬟和两个陪嫁的嬷嬷看着。

    大家打量着新娘子的陪嫁,见被面虽然是刻丝的,可那颜色和花色却是十年前的款式了;茶盅的样子虽然新颖,却不是官窑出的,很便宜;至于鸡毛掸子,一碰就掉绒;锡盆轻飘飘的拿不上手;玉石盆景的玉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光泽,像石头似的……

    众人不免露出几分鄙夷来。

    有那不灵活的咦道:“不是御赐的婚姻吗?怎么都陪的是这些东西?”

    就有人猛地拉了一下那人的衣袖。

    那人忙闭了嘴。

    苗家的几个丫鬟婆子臊得脸色绯红。

    宋家大太太脸上火辣辣的,忙招呼大家到新房旁的东厢房去喝茶。

    众人默不作声地去了东厢房。

    宋大太太热情地请大家吃瓜果,然后问锦绣书院的山长太太:“您家的书院开在哪里?不知道收不收蒙童?”

    山长太太优雅地喝着茶,慢条斯理地道:“书院开在城外药王庙旁边的孙家胡同,只收七、八岁的蒙童……”

    大家听她们聊着天,胡太太却凑到了窦昭面前,轻声笑道:“夫人,您可别恼我说话不知道轻重,实在是看到表小姐,心里怜惜,又想到家里刚刚做了鳏夫的表弟,今年刚刚弱冠,长得一表人才,家里颇有几亩地,十六岁就考取了秀才功名,前头的娘子没有留下子嗣,只和寡母一起过活,就想给贵府的表小姐牵牵红线,这才冒昧地问了一句。”

    她说着,颇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窦昭的神色。

    窦昭非常的意外,觉得这个胡太太交浅言深,太过浮躁,可又怕自己一口气拒绝了,再有合适的人选别人还以为她的要求很高,不敢给蒋琰说亲,因而道道:“这件事还得商量我们家世子爷。若是那户人家真的有心,您不妨把那人的姓名年庚、家中的情况等写下来放在我这里,到时候我也好给世子爷看。”

    胡太太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

    以她的身份地位,不是宋翰娶亲,她根本就别想踏进英国公府的大门,她这才破釜沉舟,走了这步险棋的。

    她欢天喜地地直点头,由丫鬟陪着去了对面的西厢房。

    如果能娶了传言中被掉了包的英国公府的嫡长女,不要说她的表弟鲤鱼跃龙门了,就是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她仔细把要写下来的事项想了一遍,这才落笔。

    窦昭让若彤把纸笺收了,道:“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胡太太看了眼正全神贯注地听戏的蒋琰,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酉时差一刻钟,迎亲的花轿进了府。

    跨火盆,拜堂,入洞房,掀了盖头。

    新娘子的容颜让大家发出一阵赞叹。

    苗安素飞快地扫了宋翰一眼,发现新郎官长得还挺英俊的,而且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艳,这大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让她满脸娇羞地垂下了眼帘。

    宋翰没想到新娘子这么漂亮。

    他的心顿时有了片刻的动摇,全福人端上交杯酒的时候,他的动作就变得轻柔起来。

    苗安素感觉到了宋翰的变化,心中很是得意,胆子也大了起来。等到宋翰一走出新房,她的目光就朝着众女眷扫了一圈。

    屋里除了一个穿着银红色比甲的少妇看上去端庄秀丽一副大家闺秀的气派之外,其他都是些年过三旬的妇人。

    苗安素不由撇了撇嘴。

    不是说那窦氏有国色天香之姿吗?在她看来也很是平常嘛。

    可见这窦氏的名声也不过是被人抬起来的。

    她朝着贴身的大丫鬟季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打赏帮自己倒茶的小丫鬟。

    季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就是站着没动。

    苗安素心中不悦。

    小丫鬟却依旧恭敬地退了下去。

    宋三太太想到刚才去娶亲时苗家人要红包的嘴脸,想着过了今天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巴不得立刻就交了差,哪有心情和苗安素说什么。李太太倒是有心向苗素安引荐屋里的人,可她自己都没有认全,又怎么向苗素安引见呢?

    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着苗安素。

    苗安素牢牢记着母亲的话,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当没有听见的,微笑就是了。

    胡太太就夸着苗安素沉稳。

    有小丫鬟走了进来,笑道:“夫人说时候不早了,几位太太和奶奶都要回府了,她先送几位太太和奶奶回去。”

    ※

    还好没有食言!

    O(∩_∩)O~

    PS:明天的加更在下午三点左右。

    ※

第四百四十章 认亲

    苗安素听了这话暗自惊讶。

    夫人?

    哪位夫人?

    听口气是在陪客。

    那就应该是英国公府的人才是。

    可恨宋家的三太太!

    谁家的儿女亲事不为陪嫁聘金讨价还价的?偏生她却把这些记在了心里,像苗家欠了她什么似的,对着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自己在这里枯坐良久,她是连句介绍的话都没有的。

    苗安素冷笑。

    那宋家长房三房四房不过是英国公府的旁支,现在暂时放过她,等自己站稳了脚根,再收拾她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心里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而那边窦昭正送陆家大奶奶和景国公府三太太出门。

    娘亲有舅。别人能走,作为宋宜春娘家人的陆大奶奶却不好意思先走。所以新娘子进门,她冷冷淡淡地坐在厅堂里喝茶。

    窦昭自然要陪着。

    张三太太本就是看在窦昭的面子上才留下来的,窦昭在厅堂里和陆大奶奶说话,她也在旁边凑趣。

    蒋琰则寸步不离地跟着窦昭。

    陆大奶奶见自己礼数到了,起身告辞。

    窦昭和蒋琰将两人送到了垂花口门。

    新房那边见有人离开,也跟着散了。

    窦昭和蒋琰就在垂花门前送客。

    新房安静下来。

    苗安素立刻就发作了。

    “季红,我让你给小丫鬟们打赏。你怎么不动?”她面若寒霜,与屋里红红火火的气氛极不谐调,“你连规矩也不懂了吗?”

    季红眼圈一红,低声道:“老爷一共才能了我十几个封红,我怕宋家的小姐少爷和那些姻亲家的孩子进来给您端茶……”

    不给丫鬟打赏,好歹还说得过去,如果连宋翰的兄弟姐妹和宋家的亲戚来贺都没有封红,那可就丢脸了。

    偏偏宋家长房的两兄弟是做大伯的,要在前面帮着招待客人,不可能来闹房;宋家三房和四房的宋均和宋钥虽然是叔叔。却因三太太不喜苗家。拘着宋均不让他来后院,四太太无意出风头,循规蹈矩地跟着大太太和三太太的脚步,紧紧地牵着宋钥的手。而宋锦向来在家里娇纵惯了。自上次在英国公府受了教训。视英国公府如畏途,哭着闹着不愿意来参加宋翰的婚礼,宋三太太只好说她病了。那些姻亲们更是眼睛雪亮。谁也不愿意卷入宋家的家事里来,来参加婚宴的都是大人,没有一个孩子,结果是宋家的三姑六眷没一个来闹洞房。

    苗安素顿时银牙咬得吱吱响,道:“他贪了宋家一万六千两银子的聘金,却连几两碎银子的面子也不给我做,他这是想逼死我不成?”

    苗安素的乳娘史氏听了吓了一大跳,忙道:“我的好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说沮气话!”说着,朝着西边连连作了几个揖,念了几句经文。

    苗安素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她问季红:“刚才在我屋里的那个穿银红色比甲的是不是世子夫人窦氏?”

    初来乍到,任谁也会先对周遭打量一番。

    苗安素不能动弹,季红却是笑吟吟朝着宋家安排在新房的丫鬟婆子好一通“姐姐妹妹婶婶”的喊,好奇地打听谁是谁,倒也认识了几个面孔。

    “那位是宋家的大奶奶谭氏。”季红摇头,“世子夫人一直陪着陆家的大奶奶和景国公府的三太太在厅堂里喝茶。”

    嫁入宋家之前,苗家已经把宋家的亲族打听清楚了,虽没有见着人,可苗安素早把这关系背熟了,一听就知道谁是谁。

    她不由得一愣,道:“世子夫人,没有进新房来吗?”

    季红知道自家的小姐最是好强不过的了,怎么好说窦昭没进新房?

    她委婉地道:“新房的人太多,世子夫人在门口站了会,只好和陆家大奶奶、景国公三太太退了下去。”

    苗安素累了一天,精神有些不济,没有认真地思索季红的话,而是道:“世子夫人长得怎样?看上去好相处吗?”

    季红想到自己见到窦昭的惊艳,低声道:“世子夫人长得挺漂亮的,气度雍容,说话不紧不慢的,脾气应该不错。”然后笑道,“反正明天一早就要认亲了,小姐亲眼见了就知道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了。”

    苗安素点头。

    宋翰只到打了三更敲才回房。

    他喝得醉醺醺的,是被贴身的小厮曾全架进新房的。

    苗安素忙吩咐人给宋翰端醒酒汤。

    宋翰却倒在婚床上呼呼地睡着了。

    宋墨和宋翰差不多时间回的屋。

    他回去的时候窦昭还依在大迎枕上看着书等着他。

    见他回来,窦昭立刻放下了书,道:“外院的婚宴怎样?”

    “还好。”宋墨懒得多说,道,“总算是把这茬给应付过去了。”

    小丫鬟打了水进来服侍宋墨梳洗,窦昭亲自帮他拿了换洗的衣裳,并道:“我照了大堂嫂进门时母亲给她的见面礼准备了苗氏的见面礼,你可还有添减的?”

    凭宋翰干的那些事,窦昭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可苗氏却是无辜的,她这么做,完全是看在苗氏的面子上。

    宋墨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道:“等他们回娘家住了对月,我就去请陆家老舅爷做主,将宋翰两口子分出去单过。”一副恨不得宋翰立刻消失的口吻。

    窦昭能理解他的心情,轻轻地抚了抚他的手,把胡太太给蒋琰说亲的事告诉了他,并道:“你看,这不过是跟着我露了露出。就有人来给琰妹妹说亲,等过些日子我身体好些了,带着她到处走走,好姻缘很快就会到了。”

    宋墨点头,道:“好好给阿琰挑户人家,也不求对方大富大贵,只求他能一心一意地和阿琰过日子。”

    “嗯!”窦昭笑道,“所以我准备把胡太太来求亲的事宣扬出去。等到九月初九我和阿琰爬了香山,来说亲的人就更多了。”

    宋墨呵呵地笑,道:“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爬香山。”

    “你肯定得去了!”窦昭嗔道。“你不去。谁帮抱元哥儿。”

    “敢情我就值五两银子。”宋墨打趣道。

    元哥儿的乳娘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例。

    窦昭咯咯地笑。

    宋墨把窦昭抱在了怀里。

    热气火辣辣地打在她的脖子上……

    ※※※※※

    第二天一大早,宋墨和窦昭就收拾好了,抱着元哥儿去了上院的小厅。

    宋宜春还没有过来。

    宋墨和窦昭逗着孩子。

    宋茂春一家过来了。

    宋墨和窦昭笑着站起来迎客。

    宋墨两口子的强势早就让宋茂春夫妻悔不当初,每次见到宋墨和窦昭的时候都心虚得很。此时见他们俩人面上带笑。顿生受宠若惊之感。急步上前。眉宇间难掩谄媚地和两人打着招呼:“世子这么早就到了?我还以为我最早呢!难怪外面的人都称赞世子爷为人勤勉,可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元哥儿的笑声让宋墨心情很好,他难得地和宋茂春开玩笑:“勤勉?大伯父也太抬举我了!”

    宋茂春尴尬地笑。

    宋大太太打着圆场。握着元哥儿的小手对窦昭笑道:“这也不过半个月没见,瞧元哥儿这嘴脸就长开了,越发的漂亮了。”

    窦昭盈盈地笑。

    宋逢春和宋同春两家人簇拥着宋宜春走了进来。

    宋宜春的脸阴沉沉的,看见元哥儿,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宋逢春和宋同春交换了一个眼神,宋钧和宋钥则对大人们之间的诡谲毫无所知,争先进恐后跑过来拉元哥儿的手。一个道“我是你五叔”,一个道“他的手好小,比我表妹的手还小”。

    窦昭微笑着任两个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元哥儿。

    宋三太太则忙上前将宋钧拉到了一旁,满脸窘然地向她解释:“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孩子太小,常常一个风吹草动就会出大事,她怕宋钧靠元哥儿太近,元哥儿有个三长两短的算到了宋钧的头上来。

    窦昭并不勉强宋钧和宋钥和元哥儿亲近,笑笑没有说话。

    宋四太太见了,略一犹豫,没有动。

    宋宜春只得这一幕让他刺眼。

    他不烦恼地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

    众人就男东女西地坐好了。

    陆家三兄弟都带了妻子过来,景国公府来了张续明夫妻和冯绍。

    陆大奶奶笑道:“长公主和我们家老太爷老太太年纪大了,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让我们夫妻把见面礼带了过来。”

    张三太太笑称:“我父亲和母亲去探望长公主了,让我们兄妹过来给天恩表弟道贺。”

    宋宜春知道长子和次子不能相比,可这些人也太过份了,一点情面也不留,难道就瞧死了宋翰是个没本事?

    他心里恨恨的,可又无可奈何——脚长在别人身上,别人不给他这个面子,他难道还能强压着别人来不成?

    宋宜春皱着眉头颔首,请了他们坐下,自己则有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小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陆大奶奶就一边逗着东哥儿,一边和窦昭说话:“一天吃几顿奶?半夜吵不吵人?再过一个月就要百日了,百日酒的日子可定下来了?”

    张三太太在陆大奶奶身后拍着巴掌,吸引着元哥儿的注意。

    宋钧和宋钥看着有趣,围着元哥儿跑来跑去。

    小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宋宜春的脸色铁青,高声地喊着曾五,道:“这都日上三竿了,天恩和苗氏怎么还没有过来?”

    姐妹们,不好意思,被领导叫去问话,没来得及传稿子,晚了点。

    ⊙﹏⊙b汗

    ps:更新定在晚上十点左右。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妯娌

    曾五连滚带爬地出了小厅,迎面就碰到了宋翰和苗安素。

    宋翰面色显得有些颓废,显然昨天喝多了,现在酒还没有醒。苗安素穿着大红遍地金的褙子,梳了妇人的高髻,看似循规蹈矩地跟在宋翰的身后,一双眼睛却骨碌碌地直转。

    曾五恨不得扑到宋翰的身上:“二爷,您可来了,国公爷、世子爷和陆家的舅爷们早都到了,就等您和二太太了。”

    宋翰蔫蔫地点了点头,和苗安素进了小厅。

    苗安素立刻被小厅里一个穿着大红色刻丝褙子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双明眸生得极好,亮晶晶的,像夜空中闪烁的星子,鼻梁高挺,长眉入鬓,就那样嘴角含笑地站在那里,却有股英气扑面而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只是没等她看第二眼,她耳边就传来了宋宜春的一声冷哼。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你从小我就告诉你背家训,‘黎明即起’,难道你成了亲就忘了?”他说着,不满地瞥了苗安素一眼。

    苗安素顿时心里火苗直冒。

    昨天晚上宋翰喝得酩酊大醉,一会儿要水一会儿呕吐的,折腾了大半宿,到了早上又叫不起来,要不是她的乳娘史氏见机用冷水拧了条帕子敷在宋翰的脸上,宋翰恐怕此时还躺在床上。

    好不容易服侍宋翰穿了衣裳,他们去了祠堂。

    公公已在祠堂里等他们。

    给宋家的列祖列宗磕了头,他们又去祭拜了婆婆的灵位。

    当时公公表现得十分和蔼,还对他们道:“亲戚们不会这么早就过来,你们回去先歇会儿再到小厅里去认亲!”

    可笑自己还暗暗庆幸遇到了个好公公,想着宋翰出门的时候没有用早膳,特意服侍宋翰用了早膳才过来。

    可没有想到她人还没有站稳,公公却劈头盖脸训斥了这样一番话。

    公公怎么能说是自己惹得宋翰连家训都不遵了?

    这不是要损坏她的名声吗?

    苗安素朝宋翰望去。

    却见宋翰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父亲教训,一句申辩的话都没有。

    她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自己是新娘子,丈夫不帮着她出头说话,她若是和公公争辩,一顶“牙尖嘴利不敬父母”的大帽子压下来,就能休了她——自己的婚姻是御赐的,虽然不能休了她,却可以把她送到家庙里去,或者是让宋翰从此和自己疏远,宠信妾室,让自己守活寡。

    到了那个份上,自己膝下空虚,纵然有个正妻的名份,又有什么用?

    苗安素紧紧地抿着嘴。

    宋三太太哈哈一声笑,插言道:“年轻人贪睡,起来得晚了些也是常事。宋翰新婚燕尔,二伯不必太过苛责。”说着,示意丫鬟端了茶上来,拿起一杯递到了苗安素的手边,“还不快去给你公公敬杯茶?喝了媳妇茶,从前那些不快的事也就忘了。”

    这是在劝架吗?

    这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往她头上扣屎盆子!

    苗安素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可她见宋宜春已在太师椅上坐下,宋翰也接过宋三太太递过来的茶跪在了蒲团上,她只好把满心的委屈抛在脑后,跟着宋翰跪了下来。

    和宋墨成亲的时候一样,宋宜春给苗安素的见面礼是两个红包并代蒋氏赏了她一套金头面、几件珠玉饰物,少说也值一、两千两银子。

    苗安素喜不自禁,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上前给宋宜春道了谢。

    接下来就是宋茂春等人了。

    他们中规中矩地打赏了苗安素一对红包。

    红包轻飘飘的,不用捏就知道是银票。

    苗安素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银票最少的面额是十两,也就是说,每人至少打赏了她十两银子。

    她不由觉得有点遗憾。

    如果宋家的亲戚再多点就好了!

    拜完了长辈,就是平辈了。

    按序应该先给宋钦敬酒,但因宋墨和宋翰是一个房头的兄弟,就从宋墨先敬起。

    宋墨同样是给了两个红包。

    苗安素却有片刻的晃神。

    宋翰已经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了,没想到宋墨比宋翰还要俊朗,而且他还是英国公府的世子,据说现在是金吾卫同知,还掌管着五城兵马司的事……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若是什么时候宋翰也能谋个这样的好差事就好了!

    宋墨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父亲给苗氏的饰品成色很新,可见是近日在银楼里订制的。也就是说,家里的那些传家宝还在父亲的手里。不知道是舍不得给宋翰呢还是另有打算?

    宋墨没有喝宋翰敬的茶,而是拿着茶盅颇有些玩味地摩挲了起来。

    好在宋翰给宋墨敬了茶之后就转到了宋钦的面前,大家的注意力也跟着放到了宋钦的身上,并没有谁察觉到异样。

    从东边转到了西边,宋翰和苗安素先给宋大太太敬茶。

    苗安素的目光却忍不住直往那红衣女子身上飘。

    然后她发现那女子身边有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难道她就是自己的妯娌窦氏?

    苗安素有些心不在焉地给宋四太太磕了头。

    她果然被宋三太太领到了那红衣女子面前。

    “这是你嫂嫂窦氏。”宋三太太笑吟吟地道,“你嫂嫂贤良淑德,不仅咱们家里人都交口称赞,就是亲戚朋友提起了也都要竖大拇指。”

    苗安素曲膝给窦昭行礼,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自己还有个“孝顺”的名声呢,还不是靠着家里人吹出来的。

    她柔声喊着“嫂嫂”,表现得极为温驯。

    窦昭笑着点头,见面礼是一对赤金的手镯。

    苗安素接过来。

    是空心的。

    她有些意外。

    窦氏不是号称有十万两银子的陪嫁吗?怎么这么小气?

    她不动声色地道谢。

    宋三太太把她带到了谭氏的面前。

    谭氏的见面礼是对赤金镶云英石的耳环。

    张三太太的更简单了,一对赤金的柳叶戒指。

    苗安素却觉得很满足了。

    她出嫁的时候,她的嫡亲姑妈才送了她一对珠花添箱,不过二十两银子,在亲戚间已算是重礼了。

    宋三太太向苗安素介绍陆家大奶奶。

    陆家的人虽然只到了个大奶奶,但给苗安素的见面礼却一个都没有少。

    苗安素最想见的亲戚就是宁德长公主了。见她没有来,很是失望,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去给长公主和老夫人请个安?总不能让两位老人家连甥孙媳妇都不认识吧?”

    陆大奶奶见苗安素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行事颇有主见,对她心生好感,温声道:“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太见客了,等我回去问过长公主和我们家老夫人了再给表弟妹回个信。”

    “那是当然!”苗安素笑得十分甜美。

    到了元哥儿的时候,她赏了元哥儿一荷包银瓜子。

    窦昭很是意外,随后又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若是早知道这苗氏会如此抬举元哥儿,她应该打对实心的金手镯给苗氏的。

    帮元哥儿收荷包的甘露却朝着窦昭做手势,示意那些金瓜子都是空心的。

    窦昭微微一笑。

    就算如此,她也算用了心的,自己就应该回报她这份好意才是。

    念头闪过,厅堂东边嚷了起来:“四嫂好小气,只包了二两银子的封红!三嫂嫁进来的时候除了打赏还给了我和六弟一人一个十两银子的红包!”

    是宋钧的声音。

    苗安素脸色通红。

    宋逢春俩口子也尴尬得要命。宋逢春则直接给了儿子一巴掌:“你不说话别人当你是哑巴啊?二两银子还少吗?你要是嫌少,那就让给宋钥好了!”

    宋钧摸着头小声地嘀咕着,满脸的委屈。

    宋三太太忙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不懂事,天恩媳妇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苗安素还能怎样?

    只好表示自己不介意。

    可有了这个小插曲,气氛还是受了些影响。

    认过亲后,大家去了小厅旁的花厅坐席,屋里除了碗筷调羹的撞击声,只有丫鬟们上菜的脚步声。

    宋钧和宋钥老实得都有些过分了,让窦昭有些不习惯。

    ※※※※※

    隔天,宋翰和苗安素回门。

    窦昭有些日子没在家里,上午就在上院的花厅里听各处的管事嬷嬷们报账、示下。

    顾玉过来了。

    他问窦昭:“宋翰俩口子回门了?”

    窦昭点头。

    顾玉笑嘻嘻地举了垂在腰间的一块步步高升的羊脂玉玉牌给窦昭看:“好看吗?”

    整块玉洁白无暇,莹润通透。

    “好看!”窦昭和他开着玩笑,“你不会是准备送给元哥儿的吧?”

    “别的都可以,这个可不成!”顾玉眉眼间难掩喜色,悄声地道,“这是我去宫里讲故事,太后娘娘赏给我的。”

    窦昭骇然。

    顾玉得意地朝着她笑。

    窦昭忍俊不禁。

    顾玉就问她:“阿琰妹子呢?怎么不见她?”

    “国公爷不肯认她,”窦昭叹道,“她不怎么爱出门。”

    顾玉“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同情之色。

    宋墨知道顾玉来了,遣了人来喊他。

    顾玉一溜烟地去了宋墨的书房。

    宋墨笑着问他:“你进府不找我,跑到你嫂嫂那里做什么?”

    顾玉直觉地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宋墨。他嘿嘿地笑,道:“我不是去找嫂嫂,我是去看元哥儿的!”

    宋墨笑着摇头,也不戳穿他,笑着问他:“天津卫那边的船坞怎样了?”

    “有我盯着,谁敢生事啊!”顾玉大大咧咧地道,两人说起了生意经,到了晌午,顾玉留在了颐志堂用午膳。

    窦昭听说宋墨不回来吃饭,叫了蒋琰过来陪自己用午膳,并和她商量着重阳节登山的事。

    ※

    姐妹兄弟们,今天的更新。

    O(∩_∩)O~

    PS:明天的加更定在下午五点。

    这两天很忙,怕又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投机

    不管蒋琰怎样沉稳,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听说能出去玩,立刻高兴起来。

    窦昭就问她:“你想去哪里登山?香山这几天叶子红了,正是赏景的时候,可就是有点远;兔儿山和旋磨山也不错,就怕到时候皇上也会去,要戒严。”

    蒋琰都没有去过,也就谈不上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了。

    她抱了窦昭的胳膊笑道:“我跟着嫂嫂!”

    那种全然信任的口吻,让窦昭的心都软了。

    她吩咐若彤去针线房看看给她和蒋琰做的新衣裳都做好了没有,又叫若丹去吩咐厨房开始准备做栗子糕、酿菊花酒,和蒋琰商量着带哪些丫鬟婆子一起去。

    颐志堂顿时热闹起来。

    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安氏来访。

    窦昭颇有些意外。

    昨天宋翰认亲,延安侯府并没有人来,按理说他们这几天应该避一避才是,怎么会急急地来拜访她?

    她请安氏到宴息室坐了。

    安氏没有绕弯子,用过茶点,问了问元哥儿,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听说五军都督府胡主薄的太太给你们家表小姐说了门亲事,你们也有意相看相看?不知道这门亲事定下来了没有?”

    窦昭心中微跳,笑道:“不过是简单提了提,跟世子爷那边还没有机会说,哪能这么快就定下来!”

    安氏长长地吁了气,笑道:“我们不是旁的交情,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家表小姐的时候就有心给她保桩媒,只是不知道你们要为表小姐找个怎样的人家,这才踌躇到了今日。现在听说有人来给你们家表小姐提亲,我又急起来,生怕你把表小姐许了人家。”她说着,抿了嘴笑,“对方是我娘家的一个从兄,今年二十八岁了,年纪虽然和表小姐不相当,可这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至少知道心疼人。

    “他先头的妻子是难产去世的,留下了一个姐儿,今年也有九岁了,再过几年,就该出嫁了。家里有两个田庄、一间生药铺子、一间当铺和一间粮油行,家里虽称不上家财万贯,可也衣食无忧。人又是个老实忠厚的,以前是怕续了弦会叫姐儿受委屈,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你和世子爷商量商量,看我这从兄他可瞧得上眼?”

    年纪有点大不说,还没有功名,这并不是一桩好姻缘。

    想必安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想做媒却又迟迟不好开口。如今见胡太太介绍的那样的人家他们都有相看的意思,她也就无所顾忌地来求亲了。

    这就好比是抛砖引玉,当初收下胡太太的笺纸有了效果。

    至于说宋墨同不同意,这就好比是瞎子吃汤圆,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个推托的借口罢了,窦昭同意了,难道宋黑还会拦着不成?

    窦昭笑盈盈地点头。

    安氏心中微定,和窦昭说了会儿闲话,起身告辞了。

    在内室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蒋琰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羞怯之色,反而面色苍白,沉默不语。

    窦昭感觉到了不对劲,遣了丫鬟小声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这家的条件不如你的意?”

    蒋琰摇头,欲言又止。

    窦昭叹气。

    黎窕娘真是害人不浅!

    好好一个女孩子,养成了这么个怯懦的性子。

    她温声地劝她:“我们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了,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的?若是怕麻烦怕责怪一味地自己忍着,你难过,我们看见了也跟着心疼。此时有什么话说出来,纵然不如我和你哥哥的意,可你自己过得舒坦,我们看着也能放心啊!”

    蒋琰听着若有所思,然后紧紧地握了窦昭的手,低声道:“我,我不想嫁人。”

    是因为从前的创伤还留在她心里吗?

    窦昭道:“从前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人。我们绝不会勉强你嫁人,可你也试着把从前的事都忘记,重新开始生活,好不好?”

    蒋琰感激地点头。

    晚上宋墨回来,窦昭不免和他感叹了几句。

    宋墨没有作声,到书房里练字的时候却叫了陆鸣过来:“那姓韦的和姓贺的,你可要好好地照应他们,不要让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才是。”

    陆鸣打了个寒颤,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宋墨一声不吭地写完了三张纸,这才回到内室。

    就像开了扇窗,大家才这发现窗内别有洞天似的,连着几天,都有人来给蒋琰做媒。

    窦昭非常的为难,和来家里串门的蒋骊珠抱怨道:“我要是一个都不同意,反显得我矫情,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中;可我要是同意相看,琰妹妹又一时半会儿没这个心情。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那么快答应胡太太的。”

    蒋骊珠笑着道:“您也没有想到投机的人这么多吧?”

    投机?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窦昭哑然失笑,道:“还是你心思通透,一语点醒了我。”

    蒋骊珠笑了笑,问:“怎么没看见表哥?他这些日子很忙吗?”

    窦昭很是意外,笑道:“你找你表哥有事吗?他今天在宫里值夜,明天下午酉时才能出宫。要不你明天酉时过后再来?”

    蒋骊珠踌躇半晌,道:“我找表哥的确是有点事……本不应该瞒着嫂嫂的,只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嫂嫂开口才好……”

    窦昭并不那种小气的人,何况她和蒋骊珠虽然只接触了这几个月,但蒋骊珠为人坦荡,她既然不知道怎么说,窦昭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她笑着打趣道,“你不如明天一早就过来,在我这边玩一天,等和你表哥说了话,用了晚膳再回去。”

    蒋骊珠想了想,笑着应了。

    次日,窦昭安排了席面款待她。

    蒋琰热情地陪着她四处观花赏景。

    两人在后花园的凉亭里遇到了苗安素。

    跟在蒋琰和蒋骊珠身边服侍的若彤忙道:“这位是我们府里的二太太。”又向苗安素引见两人:“这位是表小姐蒋氏,这位是蒋家的十三姑奶奶吴少奶奶。”

    双方曲膝行礼。

    苗安素这才反应过来蒋琰是谁。

    她不由多看了蒋琰几眼。

    蒋琰有些不自在地朝着蒋骊珠身边躲了躲。

    苗安素看着目光一闪,和蒋琰、蒋骊珠寒暄了几句,回了自己的新房。

    蒋琰长长地透了口气。

    蒋骊珠不由摇头,道:“你是这英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嫡小姐,她一个庶媳,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蒋琰喃喃地道:“我,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又央求她:“好姐姐,你不要跟我嫂嫂说!我嫂嫂和哥哥知道了,又要为我操心了。”

    蒋骊珠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不是那挑事的人。”

    蒋琰翘了嘴角笑,一张小脸如盛放的梨花,温婉而又纤弱。

    蒋骊珠叹气。

    两人回到颐志堂,管事的嬷嬷正拿了一壶这些日子新酿的菊花酒请窦昭品尝。

    窦昭只是闻了闻,却让小丫鬟给两人各斟了一小盅,笑道:“你们也尝尝!”

    是用上等的稠酒酿的,入口绵和香甜。

    蒋骊珠大赞。

    窦昭就让她带两坛回去:“给你公公婆婆尝尝,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蒋骊珠知道窦昭这是在给她做面子,笑盈盈地应了,嘴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寻思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答窦昭的提携之恩。

    三个人在内室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或是逗逗刚刚睡醒的元哥儿,很愉快地过了一天。

    宋墨回来了。

    蒋骊珠和宋墨去了书房说话。

    窦昭就和蒋琰在内室试穿着为九九重阳节登山新做的衣裳和新打的首饰。

    宋墨回屋时,看到内室的炕上桌上椅上到处都是衣裳首饰,元哥儿手里更是抓了条大红色的帕子不放,谁动他就扁了嘴哭。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宋墨揶揄道:“这小子长大了不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窦昭笑道:“伯彦抓周的时候还抓了盒胭脂呢,他长大了还不是金榜题名进了翰林院!”

    “哦,还有这事?”宋墨大感兴趣,道:“他抓周的时候怎么会有盒胭脂呢?”

    一般的人家期待子孙有大成就,抓周时是不会放这些东西的。

    窦昭笑道:“是我爹放的。我十一哥家的七斤抓周的时候,爹爹还放了朵珠花在上面,等我六伯父发现的时候,韩家的人都到了。六伯母说,六伯父只好暗暗祈祷七斤千万别抓了那朵珠花。”

    蒋琰几个听着笑得前仰后合。

    宋墨想到冷冷清清的静安寺胡同,笑道:“九月初九的时候,我们也约了岳父一起登山吧?”

    窦昭还从来没有想到过可以请父亲一起出游。

    她沉默片刻,笑道:“好啊!我这就让人去问爹爹一声,看他那天可约了别人?”

    宋墨颔首,去了书房。

    窦昭和蒋琰陪着蒋骊珠一道用了晚膳,然后把蒋骊珠送到了垂花门前,等轿子走了,她们才回房歇息。

    在床上,宋墨把蒋骊珠的来意告诉了窦昭:“五舅为了银子和我厮闹的事已经传开了,大伯母在濠州都听说了,托十三表妹来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我不要跟五舅舅一般见识,说她会写信训斥五舅舅的。还让十三表妹带话给我,说东西给了我就是我的了,这也是大舅的心愿,如果五舅舅不服,让五舅舅去找她理论……”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补更。

    O(∩_∩)O~

    求粉红票……

    PS:今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十点左右。

    ※

第四百四十三章 重阳

    难怪蒋骊珠不好对自己明言。

    窦昭问:“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大舅母?”

    宋墨摇头:“还是别告诉大舅母了。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窦昭点头,不再问这件事,说起重阳节的事来:“你那天有空吗?”

    “恐怕要陪着皇上去兔儿山。”宋墨歉意地道,“我让夏琏他们送你们。”又道,“你们决定好了去哪里吗?”

    “去香山。”窦昭笑道,“我们走远一点。”

    窦昭自到了京都,这还是第一次出城。

    宋墨心里的歉意更浓了。

    她握了窦昭的手,道:“你还想去哪里?下次休沐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窦昭知道他现在正和宋宜春明争暗斗,皇上那里半点不能马虎,需要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没有太多的时间陪自己。她选个了比较近的地方:“那就去大相国寺上香吧?我想替元哥儿上几炷香求个平安。”

    “好!”宋墨温和地道,望着窦昭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柔的暖意,“等孩子大一些了,我们就去远一点的地方,江南、广东……去见识见识那些蛮夷。”

    窦昭笑吟吟地握住了宋墨的手。

    宋墨的手就顺着窦昭的手臂一路向上……

    窦昭痒得咯咯地笑。

    宋墨眼中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却有人来煞风景,有小丫鬟在门外禀道:“世子爷、夫人,二太太过来了。”

    宋墨眉头一蹙,道:“这么晚了,二太太过来干什么?”语气非常的生硬。

    小丫鬟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道:“二太太说,快过重阳节了,苗家的舅爷派人送了些花糕和桂花酒过来,二太太特意拿过来请世子爷和夫人尝尝。”

    宋墨气闷。

    但和他有仇的是宋翰,不是新进门的苗安素。

    窦昭笑道:“我去看看!”

    宋墨闷闷地道:“你快去快回,别和她啰啰嗦嗦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窦昭抿了嘴笑,去了厅堂。

    苗安素穿着了件大红色十样锦的褙子,头上插了金步摇,薄施粉黛,美艳逼人。

    她笑着给窦昭行礼,亲亲热热地喊着“大嫂”,道:“我娘家离京都远,早上出门,现在才到,我想着别的东西都好说,这花糕却放不得,就直接送了过来。没有打扰嫂嫂休息吧?”

    以后既然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是直率些的好。

    窦昭笑道:“刚刚歇下,你再来晚一点,就只有等我重新起来梳妆了。”

    苗安素颇有些意外于窦昭的坦诚,她掩袖而笑,道:“嫂嫂丽质天生,还用得着打扮吗?倒是像我这样的,不好好捯饬倒饬是不能出来见人的。”

    她表现出了善意,窦昭也希望能和她和睦相处,只是此刻的确不是谈话的时候,窦昭笑了笑,道:“弟妹就不要自谦了,你没有发现你认亲时大家惊艳的表情?”

    苗安素呵呵地笑,道:“听说重阳节那天您要和表小姐去登山,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跟着去?”

    窦昭不动声色地道:“二叔去吗?”

    苗安素就问道:“是不是他去有些不方便?”

    窦昭道:“那天世子爷要陪皇上去兔儿山。”

    他们虽是叔嫂,可年纪却相差无几,按理,宋翰和窦昭要互相回避。

    苗安素听明白了,笑道:“那我就和二爷说说,到时候我跟嫂嫂一道,让他自己玩儿去。”

    窦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隔天的早上,苗安素就来回话:“二爷说让我跟着嫂嫂。”

    窦昭就问她:“你要带几个人?给你安排两辆马车够不够?”

    “不用这么麻烦。”苗安素忙笑道,“我和嫂嫂挤一挤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窦昭笑道,“你出府,代表英国公府的颜面,怎么能就这样和我们挤在一起?你也别推辞了,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两辆马车,一辆给你,一辆给你随行的丫鬟婆子。”

    苗安素谢了又谢。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静安寺胡同的老太爷过来了。”

    这么早,父亲没有去衙门跑到她这里来干什么?

    不至于为了重阳节的出行专程来一趟吧?

    窦昭去外院的小书房见了窦世英。

    窦世英的神色显得有些焦虑,道:“砚堂是在宫里还是在金吾卫衙门?”

    这种事让个小厮来打听就是了,他老人家却亲自跑一趟……

    窦昭心中有些不安,道:“说是午时会进宫。”

    窦世英一溜烟地走了,提都没有提重阳节的事。

    窦昭心里直嘀咕,让人在门口守着,见到宋墨回来让宋墨直接到她这里来。

    宋墨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她忙道:“父亲可找到你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

    宋墨让小丫鬟给他拧了条帕子,和她去内室说话:“你五伯父昨天晚上把岳父、六伯父以及在京都的窦氏子弟都叫去了槐树胡同,要他们闭门读书,不要随意结交来历不明的朋友,也不要参与到任何官员派系中去。不管是遇到什么大事小情,都必须要先跟你五伯父知会一声,否则有家法伺候。

    “等到小字辈走了,你五伯父又留了六伯父和岳父,隐晦地把辽王的事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帮着监督窦氏的子弟,不可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岳父听了很担心,怕我牵扯到其中,特意来给我报信,让我小心点。”

    窦昭长舒了口气,抚着胸庆幸道:“还好,还好!”旋即又嗔道:“他老人家也真是的,这么一惊一乍地跑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宋墨感慨道,“岳父他老人家要不是时时刻刻把我们装在心里,又怎么会乱了方寸?你以后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语气中透着几分伤感。

    窦昭愕然地抬头,却看见宋墨的眼角有些湿润。

    她不由默然。

    宋墨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窦昭有些下不了台,忙笑道:“我问过岳父了,岳父说重阳那天他不和你们去登山了,让我们把元哥儿送到他那里去,他在家里带元哥儿。”

    因孩子太小,窦昭决定把元哥儿留在家里。

    窦昭失笑。

    父亲现在是有了外孙万事足,哪里都不想去了。

    她笑着点头。

    蒋琰就祈祷着:“求菩萨保佑,重阳节那天天气晴朗!”

    窦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接下的两天天气都很好,到了重阳节那天,更是碧空如洗,天高气爽。

    窦昭先是把元哥儿和乳娘等人送到了静安寺胡同,然后和蒋骊珠在静安寺门口碰头,一起往香山去。

    坐在第二辆马车里的季红将车帘撩起了一道缝,朝外瞧了瞧,见窦昭坐的第一辆马车最少也离他们有两丈的距离,护卫们不是在前面开道,就是在后面压阵,只有四个护卫在旁边护道,也是以窦昭的马车为重点,她松了口气,放下了车帘,不平地道:“夫人喜欢那位表小姐,让表小姐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我没话说,可那位吴奶奶,不过是个小小同知的媳妇,夫人也这样抬举,让那位吴奶奶也和她共乘一辆马车……太太您才是英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儿媳妇,夫人这样,不是打您的脸吗?”

    “你懂什么?”苗安素喝斥着季红,“窦氏进门的时候陆老舅爷和宁德长公主等人都来了,轮到我的时候,就一个个都年老体衰经不起吵闹了,我娘家虽然门第不高,又没有窦氏那么丰厚的陪嫁,可我这到底是御赐的婚姻,进了宋家的门,就是宋家的媳妇了,他们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宋家面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季红红着脸道:“或许,或许是陆家的人都有些趋炎附势?见二爷不能继承英国公府,所以才这么不给面子?”

    苗安素摆手,沉吟道:“这里面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二爷身边的丫鬟婆子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听了!”

    和窦昭多多亲近,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

    苗安素对季红道:“我要睡会儿,快到香山的时候你记得叫我起来。”

    季红赧然地“嗯”了一声。

    苗安素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的小日子来了,乳娘试探地问宋翰要不要安排个通房丫鬟,他竟然点了季红……

    自己才刚刚嫁进来!

    就算是他看中了季红,难道就不能等两个月?

    宋墨贵为世子,窦氏还怀孕生子了,他屋里也没有什么姨娘通房。

    同是一母所生,两人怎么相差这么大?

    苗安素怏怏然地闭上了眼睛。

    坐在前面马车上的蒋骊珠却有些为难,道:“等会儿我们就这样带着苗氏去登山吗?”

    “香山那么多人,有什么不行的!”窦昭笑道,“我们总不能因为不喜欢宋翰,就把苗氏也一棍子打死吧?”

    “话虽然这样说,可这女人哪有不向着丈夫反倒向着大伯大嫂的?”蒋骊珠道,“明明知道到时候大家一定会翻脸的,现在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应付她,我总觉碜得慌。”

    窦昭笑道:“正好趁着这机会让她听些流言蜚语,想必她以后就会和我们敬而远之了。”

    “这样最好。”蒋骊珠觉得窦昭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她很苦恼地说起关于宋墨和蒋柏荪之间的流言来,“表嫂,您说我应该怎么办好?”

    窦昭笑道:“你虽是蒋家的女儿,却更是吴家的媳妇。若是和吴家有冲突的事,你就应该首先想着吴家。若是和吴家没有关系,你就应该首选蒋家。其他的,都是旁人。我想,大舅母会拿出个章程来的。”

    “其他的,都是旁人!”蒋骊珠喃喃地重复着窦昭的话,看着窦昭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钦佩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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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香山

    九月的香山,绿树青翠,远远望去,甘露寺如同徜徉在一片绿波之中。

    窦昭等人在香山脚下换了软轿,沿着宽敞的青石板台阶,拾阶而上往甘露寺去。

    蒋琰撩了轿帘,有些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几分山间冷意的空气,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听见前面轿旁的若彤笑嘻嘻地对甘露道:“姐姐,这禅寺和你是一个名字。你这名字是谁取的?真好听!”

    甘露冲着她“哼”了一声,得意地道:“我这名字可是真定的崔姨奶奶取的。崔姨奶奶说,愿我如观世音手中净瓶里的一滴水,除了心中无垢之外,还要能润泽他人。”

    若彤就好奇地问:“崔姨奶奶是谁?”

    “是……”甘露语气微顿,这才道,“是夫人的庶祖母。”

    若彤不由吐了吐舌头,忙道:“那素绢姐姐呢?她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和我的是一样的意思。”甘露笑道,“让我们少惹是非,心如明镜,不要被那些荣华富贵迷了眼,忘了自己是谁。”

    若彤不满地叫了一声,道:“怎么轮到我和若朱的时候就都变成了红色?”

    “红色不好吗?”甘露笑道,“红色最是庄重大方,你们是夫人近身服侍的,这个名字正好。”

    轿子里的窦昭听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几个丫鬟的名字的变化也正如她的经历。

    初来京都的时候,祖母怕她被人欺负,盼着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能对她忠心耿耿;等到甘露几个到了出府的年纪,她已在英国公府站稳了脚跟,所求的就不再是忠心和服从,而是当家主母的气度;再后来进来的小丫鬟,都以“拂”字取名,丫鬟仆妇,对她来说已不是唯一可以倚重的人了。

    以后,她又会给丫鬟们取什么名字呢?

    思忖间,甘露寺到了。

    她们下了轿,主持和知客和尚早已在山门前等候。

    见过礼,年过四旬的主持回避,由已过知命之年的知客和尚带着她们游甘露寺。

    大雄宝殿前的两株黄栌树有合抱粗,虽有百年树龄,却依旧枝叶繁茂,灿烂如火。

    蒋琰等人啧啧称赞。

    知客和尚就讲起这两株树的历史来——甘露寺怎么被毁于战火,又怎么重建,两株黄栌树却始终屹立不倒……

    故事曲折而有趣,蒋琰等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每次有客初游甘露寺之时知客和尚都要讲的故事。前世窦昭已经听过好几次了,知客和尚一开口她就知道下面会说些什么,可看着蒋琰等人脸上时而惊叹时而愕然的表情,她的心情却很愉悦。

    他们在甘露寺里游玩了一番,中午就留在甘露寺用斋饭,午休。

    窦昭觉得有点累,在小院里转了两圈,消了消食,就歇了下来。

    蒋琰却觉得浑身都是劲,拉了蒋骊珠去隔壁的放生池看乌龟、锦鲤。

    苗家虽然家道艰难,可苗家的儿女还是规规矩矩养大的,苗安素出嫁前难得出门一趟,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她很想和蒋琰她们一起遛达,可见窦昭歇下了,她又怕仆妇们觉得她举止轻佻,小瞧了她,想了想,笑着和蒋琰道别,回了给她安排的厢房。

    四周静悄悄的,苗安素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时候,耳朵就特别的灵敏起来。

    她听到有丫鬟轻盈的脚步声从她厢房前的庑廊下走过,又有人低声地唤着“拂叶姐姐”,道:“您过来可有什么事?”

    这个时候主子们都歇下了,拂叶的声音也压得很低,道:“你们可带了针线?刚才若彤姐姐的衣袖给挂破了。”

    说话的是苗安素的小丫鬟叫柳红的,闻言笑道:“我随手带着针线呢,只是二太太已经歇下了,只好请拂叶姐姐在这里等会儿了。”

    “不要紧。”拂叶非常的客气,“有劳你了。”

    柳红客气了几句,蹑手蹑脚地进了屋,不一会,拿了针线包出来。

    苗安素撇了撇嘴。

    都说窦氏御下有方,出门在外,身边的丫鬟却连个针线包都没有带,这算哪门子御下有方?这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如果婆婆还在世,宋墨没有那么早就被立了世子,宋家再多几兄弟,未必就有她窦氏称王称霸的机会。

    这可真是富贵天成,半点不由人啊!

    就像这拂叶,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还没有梳头,因是窦昭身边服侍的,就是她的大丫鬟见了,也要尊一声“姐姐”,想想就让人觉得语凝。

    她胡思乱想着。

    拂叶来还针线包。

    柳红笑道:“姐姐这么快就缝好了?”

    “我的手脚快。”拂叶笑着,感慨道,“你可真是细心。我们临出门的时候都记得要带个针线包的,可出了门却发现还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嘻嘻地道,“刚才甘露姐姐还教训我来着,说如果我下次办事还这么粗心,就把我调到前院去扫茅厕。”

    她语气轻快,显然并没有把甘露的话放在心上。可以看得出来,窦昭待人很宽厚。

    “姐姐过奖了。”柳红颇有些羡慕地和她客气着,“我从小在二太太屋里做事,这也是我们二太太教导得好。”

    苗安素听着很是欣慰。

    拂叶连连点头,赞同道:“二太太一看就是个好人,只可惜嫁给了二爷……”话音未落,她已惊觉失言,忙捂了嘴。

    可惜已经晚了。

    柳红满脸地震惊。

    拂叶惶恐地摆着手:“我,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

    她一转身跑了。

    柳红目瞪口呆。

    屋里的苗安素心里却像翻江倒海似的。

    她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高声喊着“柳红”,又让季红拿了几两碎银子给柳红:“你拿这些钱去买些零嘴头花之类的,好好地套套那拂叶的话,看看二爷从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柳红应喏,接了银子。

    可这里是甘露寺,就算有银子,托谁去山下买呢?

    要套拂叶的话,只有等回英国公府了。

    苗安素心里就像被猫抓似的,片刻也不能安宁。

    蒋琰和蒋骊珠却玩得高兴。

    寺里的知客和尚见她们对放生池里的东西感兴趣,派了个两个小沙弥跟在身边服侍,又拿了几个干馒头过来给她们投食,引得一群鱼争先恐后地挤在她们面前的水面上。

    两人就坐在放生池旁边的凉亭里喂鱼。

    蒋琰偶然间抬头,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门外。

    她心中一惊,指着院门吩咐映红:“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映红应声而去,又很快折了回来,道:“是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大人,听说夫人在这里登山,特来给夫人问安的。武夷说夫人正在午休,陈大人决定等一等……”

    蒋琰吓了一跳,道:“陈大人怎么也在这里?”

    映红不知道,又跑去问,回来禀道:“陈大人出城公干,路过香山。”

    蒋琰的表情有些复杂。

    蒋骊珠抚了她的肩,柔声道:“怎么了?”

    蒋琰想了想,附耳把有些事告诉了蒋骊珠,并踌躇地道:“我是想让他帮我打听打听我舅舅……不是,是黎亮的消息……至少要让黎亮知道,我在宋家过得很好。”

    蒋骊珠很能理解蒋琰的心情。

    她想了想,道:“那我陪你一起去问问吧!”

    蒋琰喜出望外,对蒋骊珠谢了又谢,反复地叮嘱她:“千万可别告诉我嫂嫂,我怕他们伤心。”

    “你嫂嫂可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蒋骊珠笑道,“不过,我看表哥却是很小气的。你小心别让表哥知道就是了。”

    蒋琰为哥哥辩护:“他是气我被人欺负了还对别人感恩戴德。可如果没有黎亮,我小时候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就凭这个,我就没办法怨恨他。”

    “你这样也挺好。”蒋骊珠笑道,“心里总是恨,自己难免不会受影响,渐渐地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想到家变后有些姐妹心中不平,总是抱怨,结果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因而时时告诫自己。

    蒋琰终于找到一个不训斥自己的人了,顿时有知己相逢之感。

    她和陈嘉说话的时候,蒋骊珠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台阶上。

    面对蒋琰眼中的期待,陈嘉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来。

    宋墨把韦全和贺昊、贺清远整得都不成人样了,又怎么可能放过黎亮?

    黎亮现在全家都入了军户,住在天津卫下面的一个百户所里,不耕种就没有吃的,全家老小辛苦一年也未必有黎亮从前做账房先生的三分之一的收入,偏偏那百户还奉命监视着黎亮一家,黎亮休想通过其他的途径挣一分银子。几个孩子的学业也中断了,黎亮只能自己教孩子们识字断文。别人还有可能通过大赦之类的机会离开卫所,黎亮却是被宋墨逼着自愿入的军户,和别人又不一样,以后子子孙孙都不可能转为良民……这算是好还是坏呢?

    陈嘉望着蒋琰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只觉得头痛不已。

    告诉她实情?

    以她的性子,只怕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不告诉她?

    万一哪天她发现自己骗了她,肯定会记恨自己的。

    陈嘉非常后悔,这次真不该来给窦夫人请安的。

    不过是想打个招呼让窦夫人对自己印象深刻而已,等窦夫人回城的时候在路上“偶遇”就是了,何必非要在这里等窦夫人醒来呢?

    他权衡再三,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笑道:“黎亮在天津卫挺好的。如今黎家加了军籍,以后子子孙孙都能吃皇粮了。就是有一点不好,分了几亩地,得自己耕种,不如从前给人做账房先生轻松、赚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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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借钱

    蒋琰听了,却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能正正经经地营生,总比背井离乡四处飘泊的好。人辛苦些就辛苦些,至少安稳、踏实!”

    这个回话不仅让陈嘉目瞪口呆,更是让蒋骊珠意外。

    看来黎亮是没救了!

    蒋骊珠强忍笑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蒋琰应该回屋去了。

    蒋琰却想了想,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对赤金镯子和耳垂上的一对红宝石耳环,小声对陈嘉道:“我也没别的能帮他们的了,这些首饰你帮我带给黎亮,算是我感激他从前对我的照顾。以后若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让他们给我带个信,别的不敢保证,我多多少少可以贴补点银子帮他度难关。”

    陈嘉望着金灿灿的几件饰物,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个“川”字。

    他沉声道:“这几件首饰都是你随身佩戴的,怎能随意给外男?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你以后可怎么在英国公府立足?还不快快把东西收起来!你若是想报答黎亮的恩情,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先把你垫上就是了。你以后切不可再做出这等不仔细思量的事了!”

    蒋琰顿时脸涨得通红。

    蒋骊珠却暗暗点头。

    陈嘉已低头掏出了个钱袋子,道:“我看你这几件首饰的品相都很好,少说也值个三、四百两银子,我让人给他捎去五百两银子,你看可好?”

    蒋琰哪里知道这些,她从前最多也不过拿二钱银子去买个头花之类的,后来嫁了韦全,韦全并不让她当家,家里吃穿用度都由韦家的一个老仆管着,偶尔给她几两银子的零花钱。她如今的首饰都是窦昭帮她置办的,听说就这几件东西就值三、四百两银子,她更觉得对不起窦昭和宋墨了,看都不敢多看陈嘉一眼,喃喃地道着:“不,不用那么多。给他们些银子傍身就行了……二百两,不,一百两就好了。”

    她记得黎窕娘有次和相好的分手,死活要对方补偿一百两银子,还说,这一百两银子足够打发她出嫁了。

    她还记得自己出嫁的时候是什么东西都置办齐了的。

    给黎亮一百两银子,应该够他安置一个新家了!

    陈嘉却有些了解她的性子,很爽快地抽出了几张的银票,道:“我明天就让人送去天津卫。”

    蒋琰松了口气,对陈嘉谢了又谢,并道:“我过几天就把银子还给你。”

    陈嘉今日不同往昔了。

    只要他想,银子就能像流水似的赚进来。

    他之所以还有分寸,一是怕坏了名声,以后有碍仕途;二是怕被人忌恨,遭人陷害。

    这一百两银子,早就不放在他的眼里了。

    他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蒋琰和蒋骊珠回到了安排给她们的厢房。

    蒋骊珠洗梳了一番就躺下了,蒋琰一下子背了一百两银子的债务,简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飞回碧水轩去,清点一下自己的东西到底值多少银子。

    结果是整个下午大家的兴致都不高——窦昭惦记着元哥儿,不知道他会不会饿着;蒋琰想着有什么东西能还了陈嘉的银子;苗安素是想着宋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人不喜;蒋骊珠则想着远在辽东的五叔父,不知道大伯母这次能不能说服五叔父不要和宋墨表哥争那些身外之物。

    不到酉时,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窦昭先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正拿着个胡铃在那里手舞足蹈的,逗得元哥儿咯咯直笑。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看见女儿进来,他窘然地收了胡铃。

    玩得好好的元哥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窦昭忙把儿子抱在了怀里。

    元哥儿就使劲地朝着她怀里拱。

    她知道这是孩子想自己了,到屏风后面去给孩子喂奶。

    窦世英就喃喃地道:“他刚才吃过了。”

    元哥儿却像是要反驳外祖父似的,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吃着奶。

    窦昭嘴角不由得就翘了起来。

    她温柔地摸着孩子软软的乌发,嘴里像含着块糖似的,一直甜到了心里。

    苗安素却打量着窦家的小花厅。

    四面的槅扇上都镶着珐琅彩的琉璃,桌椅板凳全是清一水的黄花梨,多宝格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其中还有一座用整块寿山石雕成的玉兰花开的盆景。给她们上茶的丫鬟穿着茧绸夹袄,沏的是新上市的信阳毛尖,茶盅是新式的粉彩瓷器,处处透露着气派、富足和时新。

    苗安素心情非常的微妙。

    好像乡绅进城。这些东西我不是用不起、不是买不起,可就算是把这些东西全都搬回家去,却怎么也营造不出这样的气氛来。

    她朝蒋琰和蒋骊珠望去,却见她们俩满脸笑容地低声说着些什么,倒表现得颇为自在。

    苗安素有些无聊地喝了几口茶,窦昭抱着元哥儿出来了。

    “让你们久等了。”她歉意地笑道。

    却没有解释为什么家里没有女性的长辈来招待她们。

    蒋琰和蒋骊珠都没有多想,而苗家则早就打听到消息说窦世英和王映雪不和,王映雪长期住在娘家……她笑笑说了声“没事”,道:“茶点都很可口,我们可饱了口福!”然后朝着元哥儿拍了拍手,笑道:“元哥儿,我是你婶婶,你可认识我?给我抱抱可好?”

    元哥儿吃饱了,被母亲抱在怀里,幸福得一脸傻笑。

    苗安素就接过了元哥儿。

    蒋骊珠之所以跟过来,就是想逗逗元哥儿。

    她和蒋琰对元哥儿做着鬼脸。

    元哥儿笑声不断。

    很快,高升的媳妇过来禀道:“四姑奶奶,马车都准备好了。”

    窦昭朝着三人笑道:“我们回去吧!”随后接过元哥儿,和她们一起出了内院。

    垂花门前,除了原先他们乘坐的四辆马车,又多了一辆。

    高升媳妇笑着解释道:“这是老爷给大少爷的。有做皮袄的皮子、当风扣的夜明珠,还有些玩具、吃食。”

    苗安素骇然,望着还在襁褓中的元哥儿不禁失声道:“这么多啊?元哥儿什么时候才用得完啊?”

    高升媳妇笑道:“哪有用不完的?不说这贴身的细布,就说这做皮袄的皮子,斗篷上得用貂毛,看着漂亮;背心得用羊羔毛,柔软;做皮袄得用灰鼠毛,温和……各有各的用【场】处。这也不过是老爷给大少爷做冬衣用的,等到开春,江南那边又有新式样子的杭绸和焦布,大少爷又该做春衫和夏裳了。”

    苗安素默然。

    窦昭笑道:“你快跟父亲说一声,可别这么麻烦了!孩子见风长,给他费心做了那么衣裳裤子,结果有些还没有穿就小了。如果要什么,我会差了人回来跟父亲说的。”

    高升家的呵呵地笑,道:“大少爷用不了,留给弟弟妹妹用也是一样啊!”

    蒋骊珠就跟着起哄,笑道:“窦世伯安排得极好!”

    窦昭想到这些日子宋墨的热情,觉得若是断了奶,说不定自己很快又会有孩子上身了。

    她面色微赧,打趣了蒋骊珠几句,打道回府。

    宋墨很晚才回来。

    窦昭已经睡了,宋墨的兴致却十分高昂,没等窦昭醒过来就进入了窦昭的身体……

    事后,因为梅开三度而累极了的窦昭问宋墨:“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宋墨的手还在她身上流连,闻言轻描淡写地道:“皇上把金吾卫的大印交给了我。”

    金吾卫的大印?

    窦昭这下子彻底地清醒过来。

    她握住了宋墨的手,睁大了眼睛道:“出了什么事?”

    宋墨无奈地道:“皇上今天高兴,将前些日子万寿节时甘肃总兵进献的一套万寿无疆月光杯赏给了梁继芬,将浙江总督进献的一对汝窑酒尊赏了姚时中,谁知道回到宫里两位阁老去领赏的时候,这两件东西却不翼而飞了。皇上当场就打了邵文极二十大板,丢进了诏狱,把金吾卫的大印交给了我。”

    “不是还有旗手卫吗?”窦昭嘀咕道,“怎么就找你们金吾卫的麻烦?这才几天,金吾卫的都指挥使都换了两茬了。你还不如做金吾卫的同知呢!前面有个都指挥使顶着,你也免得直接面对辽王。”

    辽王要拉拢的是都指挥使。

    “你也不用担心,”宋墨笑道,“金吾卫的都指挥使也算是个肥缺了,只要我放出不争的风声去,自有人会打这个位置的主意,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人贿赂我呢!”

    但窦昭还是不放心:“你小心点!”

    宋墨笑着把她搂在了怀里。

    ※※※※※

    碧水轩,蒋琰也没有睡。

    她此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每个月有二十两银子的月例。

    她进府有三个月了,平时吃喝嚼用都在颐志堂,除了当初打赏过映红几个每人二两银子,没有什么其他的开销,六十两银子还剩下四十八两。

    再有三个月,她就能还清陈嘉的银子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定,决定派个人去跟陈嘉说一声。

    陈嘉得了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去跟你们家表小姐说一声,又不是大数目,这银子让她不用还了。”

    难道陈嘉以为她是想赖账所以才会说没银子的?

    蒋琰如坐针毡。

    她把自己仅有的四十八两银子用块大红的绸子包了,让小厮送给陈嘉,并道:“以后每个月都会还二十两银子的。”

    陈嘉望着其中一块被绞了一半的雪花银,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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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还债

    不过陈嘉想到蒋琰连这绞了半截的银子都拿来还他,想必是心中十分不安。他不想让她为难,便对来送银子的小厮道:“你回去跟你们家表小姐说,银子我收到了,余下的五十二两她不必急着还,我一时也没什么要用银子的地方。”

    小厮点头,回府禀了蒋琰。

    蒋琰松了口气,为怎么尽快还陈嘉的银子犯起愁来。

    金银首饰是绝不能当的,不然外面的人会以为哥哥嫂嫂亏待了她。

    每个月的月例只有二十两银子,最少也要攒三个月,那时候已经快过年了。

    谁家的债务还拖到过年之后?多不吉利啊!

    可如果这三个月里有人情往来,那年前就还不成银子了……

    她想想都觉得心中不安,不由得暗暗祈祷过年之前家里的三姑六舅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可事情往往是你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没几日,陆家传出陆大奶奶小产的消息。

    陆家子嗣本就单薄,窦昭听了都为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着急。

    她想到宋宜春之所以在蒋琰的事上保持沉默,全赖了两位老夫人对他的压制,蒋琰又是嫁过人的人,她便带了蒋琰一同去陆府探望陆大奶奶。

    蒋琰却有些担心,道:“我去合适吗?”

    她现在毕竟身份不明。

    “合适!怎么不合适?”窦昭只好委婉地道:“两位老夫人特别怜惜你,没有出席宋翰的婚事,也是为你抱不平。你去了,两位老夫人只会高兴,绝没有嫌弃的道理。这人和人之间,是越走动越亲近的。”

    蒋琰就觉得自己空手去不好。

    窦昭笑道:“你放心,我早就以你的名义准备了一些药材和补品,到时候嬷嬷们会送给陆大奶奶的,你只管跟着我去就行了。”

    当初蒋琰只穿了身衣裳进的府,就是那身衣裳,还是陈嘉给她买的,她有多少家底,窦昭最清楚不过了,又怎么会让蒋琰破费?

    想到这里,她想到前几天蒋琰差了人去见陈嘉的事。

    为了让蒋琰把颐志堂当成她自己的家,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窦昭并没有让人把蒋琰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她,可蒋琰毕竟住在颐志堂里,有些事情就逃不过窦昭的眼睛。

    她故作轻松地问蒋琰:“你找陈嘉做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蒋琰怎么好把自己向陈嘉借钱的事告诉窦昭,那岂不是让窦昭帮她还银子?

    她道:“我让他帮我打听黎亮的事。”

    窦昭在这件事上没有宋墨那么剑拔弩张深恶痛绝,颇能理解蒋琰的心情,因而笑道:“你放心,你哥哥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他可能会一时气恨黎亮,但黎亮毕竟维护过你,等他气消了,他自然就会想通了。”

    蒋琰不住地点头。

    哥哥的确没有伤害黎亮。

    她不禁暗暗自责起来。

    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连嫂嫂都这么相信哥哥,自己却跑去问陈嘉,哥哥是怎样处置黎亮的。

    还好哥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哥哥知道自己和陈嘉说了些什么,肯定会伤心的。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自己给黎亮送银子的事不能让哥哥嫂嫂知道。

    如果哥哥嫂嫂知道了,定会觉得是她不相信他们,怀疑他们虐待了黎亮。

    到了陆府,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都在。

    两位老人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陆大太太更是自责,道:“我既然知道她有些不舒服,就应该让她卧床休息的,谁知道她竟是有了身孕!”

    陆大奶奶忙安慰自己的婆婆:“这件事怎么能怪您?是我自己不小心,您这样说,我可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陆老夫人道:“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自责了。这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只能说明这孩子和我们家没有缘份。”然后对陆大太太道:“你这些日子就把家里的中馈管起来,不要让湛儿媳妇劳累了,让她好生休养。”又对陆大奶奶道,“你什么也别想,把身体养好,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两人点着头,神色间却始终难消愧色。

    陆老夫人留了窦昭和蒋琰在屋里开导陆大奶奶,自己和宁德长公主回了宴息室。

    那边苗安素知道窦昭和蒋琰出了府,立刻行动了起来。

    她吩咐柳红哄了拂叶到她屋里玩,自己则躲在隔壁的厢房里偷听柳红和拂叶说话。

    七七八八地扯了一通之后,话题就转到了宋翰的婚礼上。

    柳红道:“窦家那么有钱,又是宋家正经的姻亲,怎么二爷成亲,还那么小气,礼都不随一份?难道就不怕世子爷责怪吗?”

    拂叶嚼着嘴里的窝丝糖。

    这糖真甜!

    不愧是按从宫中传出来的方子做的。

    和夫人屋里的一模一样。

    可见这位二夫人是下足了本钱!

    算她聪明,知道从夫人身边的人打听。若是去问樨香院或是二爷身边的人,只怕一年半载也打听不到什么!

    她嘴里还含着糖,却叉着腰大声辩道:“窦家才不是小气呢!你看看窦家给大少爷的表礼就知道窦家多有钱了,他们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不过是因为前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些事,大家都在传二爷是国公爷从外面抱回来的外室子,为了让二爷有个嫡子的身份,国公爷还把二爷和蒋夫人生的大小姐给换了……世子爷为这件事都和国公爷翻脸了!如果二爷的婚事窦家的人再来凑热闹,世子爷才会不高兴呢!”

    柳红骇然,不由朝着隔壁望了一眼。

    拂叶顿时明白过来。

    不是苗氏在隔壁就是苗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季红在隔壁。

    念头闪过,她就听见隔壁传一声瓷碎的声音。

    柳红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个笑脸,道:“你骗人的吧?府里的国公夫人生产,里里外外不知道围着多少人,就算是瞒得过蒋夫人,也不可能瞒得过蒋夫人身边得力的嬷嬷啊?你可别唬弄我!”

    “我唬弄你做什么?”拂叶不悦地道,“你要是不相信,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要不然,碧水轩的表小姐怎么会长得和蒋夫人一模一样?表小姐大归,为什么不回蒋家却要来投靠宋家?夫人为什么不抬举二太太反倒要抬举表小姐?”

    陆家大奶奶小产,按道理,夫人应该邀了妯娌苗氏一起去陆府探望才是,怎么会撇了苗氏却带上了表小姐?难道夫人就不怕陆家的舅老爷和舅老夫人责怪?

    苗安素心里乱糟糟的,连拂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到了掌灯时分,丫鬟们过来点灯,刺目的灯光才惊醒了她。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孤单过。

    “二爷回来了吗?”苗安素问季红。

    宋翰又没有什么差事,可从成亲后的第四天起,他就借口国公爷功课督促得严回了书院读书。每天早出晚归,比国子监的学生还要用功。

    季红有些不自在地道:“二爷回来了,在小书房里换衣裳。”

    宋翰成亲之前惯用的东西都搬去了小书房。

    苗安素听着恍然,道:“是不是栖霞她们在服侍?”

    季红点头。

    苗安素勃然大怒。

    他睡了自己的丫鬟,却依旧让从前的丫鬟服侍,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当她这里是青楼楚馆不成?

    苗安素拔腿就要往小书房里去,却被季红死死地拉住:“二太太,您才刚嫁过来,若是闹出什么动静,不是您的不是也成了您的不是。何况二爷现在身份尴尬,您这样,只会让二爷记恨!”

    苗安素冷静下来。

    等到宋翰回屋,她已经能笑语盈盈地问他用过晚膳了没有,还亲自给他端了洗脚水,等上了床,又温声细语地把窦昭带着蒋琰去了陆家的事告诉了他,并试探他道:“您说,我该不该也准备些东西去探望探望陆大奶奶?”

    宋翰的表情顿时变得晦涩难明。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大嫂是宗妇,这些事自有她安排。她邀你,你就去;她不邀你,你就不要随便乱走,免得失了礼数,被人笑话。何况陆大奶奶小产的事又没有专程来通知你,你去凑什么热闹?”语气显得很不耐烦,说完一转身,躺了下去。

    苗安素望着泾渭分明的两床被褥,委曲得眼泪直转。

    她也翻过身去,背对着宋翰躺下了。

    宋翰的心思全被窦昭带蒋琰去了陆府的事占据了,根本就懒得理会苗安素。

    窦昭,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管怎么说,他明面上也是英国公府的二爷,她却半点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宁可带着蒋琰去陆家也没带苗氏去!

    他们想干什么?

    是不是要逼他放弃英国公府二爷的身份才甘心?

    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指甲掐入了掌心都没有知觉。

    从陆府回来的蒋琰却很为难。

    她们和陆大奶奶说了会儿话之后,就到了晌午。陆家留饭,陆老夫人亲自设宴款待她们,陆家的几个小字辈都到了,嫂嫂给每个孩子都打赏了一个封红。

    她当时就慌了。

    还好嫂嫂早有准备,帮她准备了打赏的封红放在映红的手里,她才没有出丑。

    陆老夫人还说,等过几天,陆大奶奶坐完了小月子,再请她们过去吃饭听戏。

    这次她不知道,没有自己准备封红,下一次,难道还让嫂嫂帮她打赏不成?

    虽然每个孩子不过只打赏了两个一两的银锞子,陆家四个孩子,统共也不过八两银子。可这样一来,她年前就不能还陈嘉的银子了。

    怎么办?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更新推迟到晚上11点左右,早睡的朋友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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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四十七章 蒋琰

    蒋琰急得团团转,就少不得要想着法子赚点钱就好。可她现在住在深宅大院里,身边一群丫鬟婆子服侍,出行还有车夫护卫,她就很少有单独呆着的时候,就算她想像从前那样打个络子或是绣个帕子到喜铺里寄卖,东西也送不出去。

    她渐渐地就有些怏怏的。

    映红见了,吓得一身冷汗,哪里敢有半点隐瞒,忙报了窦昭。

    窦昭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来看蒋琰。

    蒋琰没想会把窦昭给惊动了,喃喃地道着“我没事”,嗔怪地看了眼映红。

    窦昭笑道:“你别看她,她也是一片忠心,怕你受了委屈。”又搂了她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跟嫂嫂说么?”

    “真的没什么!”蒋琰赧然道,“就是天气渐冷,觉得有些犯困。”

    窦昭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挺正常,又问了问贴身服侍她的丫鬟,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只好暂时把担心放下,叮嘱映红好生服侍蒋琰。

    蒋琰温驯地笑着,送窦昭出门。

    窦昭看她那温温柔柔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觉得自己好像又多养了个女儿似的。回到屋里就让人给蒋骊珠带信,让她没什么事的时候来看看蒋琰,和蒋琰说说话,也免得蒋琰孤单无聊时胡思乱想。

    蒋骊珠上头不仅有婆婆,还有太婆婆。太婆婆早已不管事,由婆婆主持中馈。太婆婆和婆婆都是宽厚的人,怜惜蒋家受了无妄之灾,对蒋骊珠这个新媳妇像待亲女儿似的,十分的宽和照顾,蒋骊珠幼承庭训,行事大方,为人爽朗,念着吴家不曾嫌弃蒋家落魄,风骨耿介,对太婆婆和婆婆不仅孝顺,而且十分的敬重,又和夫婿吴子介琴瑟和鸣,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因此对于英国公府的相邀,吴家还是很鼓励的,觉得她能有个亲戚串串门,能和同龄的姐妹说说话,也好有个伴儿。

    她接到信,就来探望蒋琰。

    只是她刚踏进宋家,宋墨擢升金吾卫都指挥使的消息就传到了英国公府。

    蒋骊珠又惊又喜,对窦昭笑道:“我可来得真巧!”

    窦昭却是苦笑,问来报信的小厮:“世子爷还在宫里吗?”

    “没有。”小厮眉宇间难掩喜色,道,“被金吾卫的那一帮子人拥着去了醉仙楼,说是要请世子爷喝酒呢!”

    窦昭打发了小厮。

    蒋骊珠奇道:“嫂嫂好像不太高兴?”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窦昭只好糊弄她,“我这不是担心你表哥年轻太轻,在外面被迷花了眼吗?”

    蒋骊珠失笑,捂了嘴道:“嫂嫂向来自信,没想到也有担心的时候?”

    “我也不过是个平常人,怎么会不担心?”窦昭刚和她打趣了两句,就有府里的大管事、管事嬷嬷们来道贺。

    蒋骊珠见了,就退了下去,去了碧水轩。

    蒋琰刚得了消息,正高兴着,见了蒋骊珠忙问她知道不知道哥哥升迁了,又商量她:“你说我给哥哥送点什么贺礼好?”

    蒋骊珠笑道:“表哥什么东西没有?你送什么都好,只要心意到了就行了。”

    蒋琰想了想,笑道:“那就给哥哥绣个步步高升的荷包吧?绣活我最拿手了。”

    蒋骊珠也觉得好,伏在炕桌上和蒋琰一起画图样,然后趁机问她:“你这几天怎么了?表嫂说你神情有些恍惚。”

    “别提了。”蒋琰好不容易有了个能谈心的人,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出来:“那天的事你也知道,我向陈大人借了一百两银子……”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告诉了蒋骊珠。

    蒋骊珠听了笑得不行,道:“你就为这点事犯愁啊?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要不我帮你先还了?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好了。”

    蒋琰知道蒋家被抄了家,想着蒋骊珠就是有银子也多半是她出嫁时压箱底的救命银子,她怎么能动?

    “不用了。”蒋琰不好意思地道,“借了你的还给陈嘉,那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倒还把你也给牵扯进来。”她不想让蒋骊珠再为她的事操心了,就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哥哥升了官,肯定是要宴请亲戚和同僚的,你说,哥哥的宴请会不会和元哥儿的百日礼同一天举行啊?”

    “应该不会吧!”蒋骊珠猜测道,“可以连在一起,正好可以玩两天。”

    蒋琰点头。

    宋墨却决定把这两件喜事放在同一天:“既是庆贺我升了金吾卫的都指挥使,又是庆贺元哥儿满了百日,一举两得。也免得有人觉得我们大肆操办,太高调了。”

    窦昭道:“那辽王那边?”

    “车到山前自有路,难道辽王一日不反,我们的日子就不过了?”他安慰窦昭,“你只管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和孩子受苦的。”

    就是因为知道宋墨不管自己受什么苦也会护着她和孩子,她才会更心疼啊!

    窦昭轻轻地抚着宋墨的鬓角。

    宋墨却轻佻地挑了挑眼角,低声在她耳畔轻语:“你是不是想我了?”

    窦昭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嗔怪地拧了宋墨一下。

    宋墨哈哈大笑,待还要调侃窦昭两句,乳娘抱着元哥儿进来了。

    见窦昭两口子正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坐在炕上,她脸一红,忙垂下眼睑,急急地解释道:“夜深了,我怕元哥儿哭起来……”

    元哥儿到了晚上就要找窦昭。

    窦昭忙抱过了儿子。

    宋墨就摸了摸元哥儿的头,轻笑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元哥儿对着父亲傻笑。

    宋墨忍俊不禁,喊着“傻儿子”……

    ※※※※※

    蒋琰的债务还没有着落,给她说亲的人却要把英国公府的门槛给踏破了,让她又添了一桩心事。

    宋宜春知道了冷笑:“好马不配二鞍,烈女不嫁二男。他们也好意思大张旗鼓地给蒋琰找婆家,就不怕被人戳断了脊梁骨?”

    宋翰默然。

    苗安素却劝他:“大伯升了官,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高高兴兴地去给大伯和大嫂道个喜才是。孝顺固然重要,可你以后毕竟要靠着大伯吃饭,有些事还是别那么倔强才是。”

    照她看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宋翰只要弯得下腰去巴结宋墨,宋墨说不定心一软,也就不和宋翰计较了。就算宋翰是从外面抱回来的,那也是宋家的血脉。宋家子嗣又不多,宋墨何必非要和宋翰成死敌呢!

    宋翰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道:“你就看死了我不如宋墨,以后都要靠着他吃饭?”

    苗安素怎么敢惹怒宋翰?

    她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暂时屈居大伯之下,不如避避风头,等到爷建功立业了,再和大伯分庭抗礼也不迟。”

    宋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季红咬着唇道:“二太太,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苗安素冷着脸道,“他不去,我们去!我不过是奉承他两句而已,难道还真的指望着他建功立业不成?就算他能建功立业,有世子爷压在前面,那恐怕也是二、三十年以后的事了,我们是结发夫妻,又是新婚燕尔,他对我尚且不过如此,难道二、三十年以后等到我人老珠黄了,还能指望着他给我挣副凤冠霞帔不成?谁知道那时候睡在他身边的人是谁?可他不得志时的苦却要让我来受,我可没这么傻!”

    季红不敢说什么,唯唯应喏,和苗安素去了颐志堂。

    窦昭正在和来给宋墨道贺的六太太说体己话:“……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要嫁个怎样的?这么多说亲的,她硬是一个也没有瞧上。我怕她是从前的事在心里郁结成了魔障,不愿意和男人过日子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可怎么好?她又乖巧又听话,就算是在家里住一辈子我也不会嫌弃她,可就怕世子心里过不了这个坎。看到她独守空闺无所事事地消磨日子,对国公爷和宋翰的恨意就会更深一层,到了哪天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六太太也觉得窦昭的推断有一定的道理,给她出主意道:“那你们就先别急着给她找婆家,多带她出去走走,认识的人多了,眼界开阔了,这心境就不一样了,婚姻的事,说不定就水到渠成了!世子爷若是问起来,你就说这些人家都不合适——人无完人,你要挑错,难道还怕挑不出毛病来!”

    窦昭笑着竖起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六太太笑着拧她的面颊:“竟然敢编排我!”

    窦昭哈哈笑着躲过了。

    六太太神色一端,笑容渐敛,看了眼在旁边服侍的甘露。

    窦昭忙遣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低声道:“六伯母,怎么了?”

    六太太正色地道:“你父亲可来商量过你?他这次正式向你五伯父提出收你十二哥做嗣子!”

    窦昭愣住,转念一想,觉得父亲如果拿定了主意,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应该反对才是。而且窦德昌人为磊落又不失风趣,很对父亲的脾气,父亲后半生有他作伴也未必不是件幸事。

    她道:“六伯母不同意吗?”

    六太太面露踌躇。

    窦昭握了六太太的手,真诚地道:“十二哥都这么大了,六伯父和父亲又向来亲厚,说是过嗣,父亲难道还会阻止十二哥和六伯父来往不成?我和窦明也都嫁了,家里的事自有父亲做主,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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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四十八章 禅寺

    六太太欲言又止。

    窦昭道:“您是怕东窦的人说闲话吗?”

    六太太贤惠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却要因为儿子过继而被人视作贪婪无情之人,她心里恐怕会像刀扎似的。

    谁知道六太太却摇头,低声道:“就算你十二哥过继到了西窦,难道就不是窦家的子孙了?长辈们看得更远更深,未必不愿意。只是我总觉得你父亲还年轻,日后说不定还会有自己的子嗣。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你父亲纳个妾室或是收个通房……”她说到这里,一时语凝。

    窦昭却明白了六太太的意思。

    自窦明和父亲闹开之后,父亲失望之余,和窦明几乎断了来往,如今能在父亲面前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自己了。

    窦德昌过继过来,如果父亲百年之后没有留下遗言,按律,窦德昌就能继承西窦一半的财产,余下的一半,将由窦昭和窦明平分。东窦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六伯母和六伯父还是希望父亲能有自己的继承人。

    但她的生母就是因为父亲纳妾而自缢的,六伯母想让自己去劝劝父亲,却又开不了口。

    窦昭很感谢六伯母的善意,她想着母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父亲一个人一直孤孤单单的,若是能把从前的事都放下,重新开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笑道:“我去问问父亲的意思。”

    六太太松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能放下从前的事,我也能放心了。”

    尽管知道事情应该如此,窦昭的心情还是有些失落,见到苗安素的时候,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

    苗安素暗暗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试探了窦昭几次未果,她还想旁敲侧击,窦昭的大堂嫂文大奶奶和六堂嫂郭氏、十堂嫂蔡氏前来道贺。

    三人见六太太纪氏在这里,纷纷上前行礼,又起哄要窦昭请她们吃燕翅宴。

    窦昭笑盈盈地应“好”,延安侯世子夫人安氏和景国公府三太太冯氏也连袂而来。

    蔡氏是自来熟,何况安氏和冯氏她是见过的。见礼的时候她打趣两人:“没想到您二位也约了一起来。”

    安氏笑笑没有做声。

    冯氏却道:“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

    话音未落,小丫鬟进来禀说陆家的三位奶奶一齐过来了。

    众人又上前和她们一番阔契。

    一时间屋子里热热闹闹,笑声不断。

    苗安素只好把好奇放在了心里。

    晚上,窦昭翻来覆去睡不着。

    宋墨把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改天我陪你去寺里给岳母上炷香吧!让她老人家不要再挂念这一世的人事了,安安心心地好生投胎转世,最好能够荣华富贵、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他怀抱里的温度,冲淡窦昭心头莫名的忧伤。

    她失笑道:“说不定母亲早就转世投胎了!”

    “是啊!”宋墨趁机劝她,“所以既然我们还在这世间挣扎,就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窦昭没有作声。

    宋墨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胸前。

    窦昭吓了一大跳。

    因只隔着层薄薄的单衣,她胸前一阵刺疼。

    “你疯了?”她薄怒地推搡他。

    “我们做点事,你心情就会好起来了。”宋墨不以为意,挑着眉梢冲着她狡黠地笑,手一下子就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窦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着:“你的手好冷,快点拿出去。”

    “真的?”宋墨咬着她的耳朵,“真好,你帮我把它捂热了……”

    屋子里就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第二天窦昭起来,宋墨已经去了衙门,她舒展了一下有些酸楚的身子,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她吩咐段公义明天去大相国寺里上香。

    窦昭嫁到英国公府之后,就为母亲在大相国寺点了盏长明灯。

    段公义很快就安排好了相关的事宜。

    宋墨让她迟两天再去:“忙完这两天,我就有空了。”

    邵文极突然被丢到了诏狱,公事上连个交接都没有,宋墨只好请了兵部和吏部的人做见证,清点金吾卫的东西,还要防着金吾卫的那点小金库被曝光,忙得团团转。

    “我不过是去上炷香,又不是去游玩,”窦昭笑道,“你难得休息,我要把你的休沐日留着和你出去走走。”

    宋墨听着,甜到了心里。

    他反复地叮嘱蒋琰好生照顾窦昭,让夏琏也跟着窦昭一起去大相国寺。

    蒋琰唯唯诺诺,紧张得不得了,一会儿问“嫂嫂,您带披风了没有”,一会儿问“嫂嫂,带了路上吃的盐津青梅没有”,一会儿又问“嫂嫂,我们是坐车去还是坐轿去”,俨然一个小管家婆。

    窦昭笑得不行,拉着她身边坐下,道:“这些事自有嬷嬷们安排,你到时候只要跟我去散散心就行了。你哥哥也是这个意思。”

    蒋琰讪讪然地笑。

    两人去大相国寺上香。

    大相国寺的主持亲自出来迎接。

    窦昭跪在大慈大悲的观世音面前,莫名的,泪水滚滚而下。

    大相国寺的主持见多了深闺怨妇,只当没有看见。

    窦昭擦干了眼泪,在大殿里站了一会,等到情绪平静下来,才出了大雄宝殿。

    主持留窦昭在寺里用斋饭。

    窦昭婉拒了。

    她决定下午去静安寺胡同。

    走下丹墀的时候,她遇到了纪咏。

    纪咏穿着件灰色的道袍,头上簪了根竹簪,仙风道骨地与个相貌俊雅的和尚并肩低声说着话。

    窦昭讶然。

    走在纪咏身边的,竟然是德福。

    他们两个人怎么搅和到一起去了?

    窦昭在心里嘀咕。

    纪咏像有所感应似的突然抬头朝她这边望过来。

    看见是窦昭,他眼底立刻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他小声和德福说了几句话,德福也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地打量了窦昭一眼,和纪咏一起走了过来。

    窦昭和纪咏见礼,又把蒋琰介绍给他。

    蒋琰红着脸,低着头匆匆朝着纪咏福了福。

    纪咏瞥了她一眼,对窦昭道:“这就是宋砚堂那个被掉了包的妹子?”

    窦昭咳了一声。

    纪咏失笑,道:“你也别掩耳盗铃了,京都都传遍了……”还是一如往日的飞扬肆意,毫无顾忌。

    窦昭打断了他的话:“掩耳盗铃怎样了?至少别人知道我们不愿意说这件事。”

    纪咏很久没见窦昭了,可不想和窦昭吵架,嗯嗯了两句,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已给主持行过礼的德福神色间闪过一丝诧异,双手合十向窦昭行了个礼。

    窦昭和蒋琰忙曲膝还礼。

    纪咏就问窦昭:“宋砚堂怎么让你一个人来大相国寺上香?你儿子呢?听说取了个乳名叫元哥儿?他满月的时候我正奉旨在福建,就托姑母给元哥儿带了条长命锁过去,是请了普陀山的得道高僧开过光的,你拿出来给他挂在床边,可以镇邪!”

    窦昭直冒冷汗。

    当着大相国寺的主持和德福,他竟然告诉她普陀山的得道高僧开过光的长命锁能镇邪,这就好比在王婆的摊子前夸李婆的瓜甜……

    她飞快地睃了主持和德福一眼,却发现两人老神在在,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这是个什么情况?

    窦昭的脑子有些混乱,只好道:“你去福建做什么?还顺利吗?”

    纪咏道:“我去做御史啊!你不知道吗?福建自定国公死后,乱得很,倭寇时时上岸杀虐,说民不聊生也不为过。皇上让我去看看那边抗倭的情况。”

    定国公还没有平反好不好?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评论政事啊!

    窦昭又看了主持和德福一眼。

    主持还好,德福却笑眯眯地道:“宋夫人无需担心,我觉得纪大人的话很有道理。”

    窦昭窘然。

    纪咏看了呵呵地笑,对她道:“你快回去吧!小心元哥儿哭着找你。我和德福和尚约了今天辩经,不招待你了。下次你再来大相国寺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请你吃大相国寺有名的糖醋鱼。”

    辩经?

    不去隆善寺在大相国寺?

    窦昭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她笑着冲纪咏点了点头,和蒋琰上了马车。

    蒋琰松了口气,忙道:“嫂嫂,这位纪大人是什么人?他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样子……”说着,还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她的直觉倒很准!

    窦昭就把自己和纪家的关系解释给蒋琰听。

    蒋琰正色地道:“嫂嫂,您还是少和他接触的好!”

    窦昭哭笑不得。

    这两兄妹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喜欢纪咏。

    回到家里,窦昭让甘露把纪咏送给元哥儿的长命锁找出来。

    元哥儿满月礼送贺礼的人太多了,她不知道纪咏也给元哥儿送了东西。

    甘露翻箱倒柜,就是没找到纪咏送的长命锁。

    窦昭道:“是不是和六伯母送的东西混在一起了?”

    “我仔细看过礼单了,”甘露道,“六太太送了一对长命锁,一个是金镶玉的,一个是银雕字的,纪大人只送了一枚长命锁,应该是单的才对。”她说着,打开装长命锁的匣子给窦昭看。

    还真是没有。

    那东西到哪里去了呢?

    贺礼都是要上礼单的,不可能是有人拿了。

    窦昭道:“你查了礼单没有?会不会是写漏了?”

    礼单通常是送礼人写过来的,写漏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甘露忙去查礼单。

    若彤进来禀告,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窦昭想赶在父亲下衙之时到达静安寺胡同,看着时间快来不及了,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静安寺胡同。

    ※

    姐妹兄弟们,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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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嗣子

    窦昭和窦世英是前后脚进的门。

    窦世英看见窦昭,开门见山地道:“你是为嗣子的事而来的吧?”然后不等窦昭说话接着道,“这件事你就不必劝我了!我想了很久。我当初就曾跟王映雪说过,除了名分,我什么也不能给她,她还是执意要留在宋家。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她固然有错,可我也太固执了。但你若是想让我把我从前做的那些孽都放下,我却忘不了。

    “我这些日子看到元哥儿,想起你们小的时候。你像地里的草,自己迎着风长;明姐儿被我丢到王家,自生自灭。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托生到我的膝下,却是苦的时候比甜的时候多。我不仅没有好好地教导你们,也没有好好地为你们谋个前程,反而累得你们因为我的缘故在婚事上都一波三折的,受了很多的怨气。”

    他说到这里,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特别是你,夫家门第显赫,夫婿温柔体贴,孩子来得及时,又活泼健康,让我看着就喜欢,觉得自己还不算是一无是处。

    “我和王映雪,是注定过不到一块的。我早年间还想着和离,可现在……她既然不愿意,那就这样凑合着过好了。不然她闹腾起来,让你脸上无光,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脸见你。

    “你六伯父是个小事上马虎、大事上极有主见的人,你六伯母为人贤淑又行事端正、不失机敏,德昌又已是快弱冠的人了,不像幼童,还需要嗣母的照顾甚至是教导,我这个做嗣父的帮不了他,你六伯父和你六伯母却能帮他拿主意。而且我百年之后,有他这个嗣子在,王映雪也不可能牵扯到你那里去。

    “先祖们拼命地打拼,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过上好日子?

    “我舍了西窦四分之一的财产,换你一生清泰,也是值得的。

    “你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态度十分的坚决。

    窦昭语塞。

    难道父亲是为了不让王映雪将来成为她的麻烦才要把十二哥过继过来的不成?

    她不禁道:“父亲您一定会长命百岁,走在七太太后面的。”

    “黄昏路上无老少。”窦世英笑道,“谁知道谁会走在谁前面?还是提早安排的好。”

    两世为人,窦世英都活得好好的。

    窦昭望着父亲满头的乌发,心里骤然觉得堵得慌。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那些她觉得自己永远都说不出口的话脱口而出:“父亲这次可猜错了!我来可不是为了您过继十二哥的事。兴亡继绝,本是人之常情。父亲觉得十二哥好,想让十二哥家来,我这个做女儿的只有乐意的,哪里会反对?我这次来,却是为了父亲的私事——七太太在娘家长住,父亲也找个人照顾自己吧!正如您所说的,我和窦明都嫁了,您年纪渐长,却膝下空虚,如果有个人能在您身边嘘寒问暖地照顾您,我们做女儿的也就可以放心了。”

    窦世英愕然。

    他愣愣地望着窦昭。

    窦昭轻轻地点了点头。

    窦世英突然笑了起来。

    “我的寿姑,长大了!”他叹息,“我还以为你会恨我一辈子呢!”

    这下子轮到窦昭诧异了。

    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窦世英道:“自你母亲去世后,你看我的眼神就是冷冷的,就是偶尔激动起来,也只是别过脸去,不想让我知道……”

    前世,她看父亲的目光更冰冷。

    父亲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恨意呢?

    窦昭心里五味杂陈。

    她含笑道:“我现在长大了嘛!”

    窦世英颔首,笑道:“是长大了!不过,管得也多了。”

    窦昭错愕。

    窦世英道:“我现在挺好,既不想纳妾,也不想找个通房。你既然已经是大人了,就应该知道,这世间难求一个自在,你就不要跟着你六伯母起哄,非要给我找个女子在身边服侍了。”

    毕竟是父女,谈及这样的话题十分的尴尬。

    窦昭讪然,道:“您知道是六伯母……”

    “除了她还有谁?”窦世英笑道,“别人巴不得我就这样下去,到时候好选了他们的孩子来承嗣。”

    父亲心里这样的明白,倒让窦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窦世英道:“我小的时候都听你祖父的,长大了都听你五伯父的,只有你的婚事,我谁的话都没有听,却给自己找了个好女婿。这一次,我也不会再听别人的了。”说完,转移话题问起了元哥儿,“你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出来这么久他会不会饿着?我看着时候不早了,砚堂明天休沐,今天应该回来得比较早,你也早点回去吧!”直言不讳地赶她走。

    窦昭不由在心里嘀咕。

    宋砚堂如果事先和她不认识,就父亲这做媒的水平,恐怕她早就被宋砚堂给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现在看来,父亲做事果然不靠谱。

    自己该怎么做才好呢?

    窦昭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宋墨。

    她以为宋墨会打趣父亲几句,没想到宋墨肃然道:“寿姑,岳父说得对。他这一生几乎从来都不曾自己拿过主意,现在他好不容易想自己拿一回主意了,你不应该拦着他——就算他做错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哪怕是失意沮丧怨恨也都是他应该承担的后果,你们不能总这样大包大揽。你应该让他老人家自己拿主意。”

    窦昭若有所思。

    宋墨让她一个人思考,抱了元哥儿笑道:“明天爹爹放假,我们去看你外祖父去!”

    元哥儿咯咯地笑,不知道有多可爱。

    隔天,窦昭去了猫儿胡同,把父亲的决定和宋墨的规劝都告诉了六伯母。

    纪氏感慨:“没想到砚堂却是个好丈夫。”

    窦昭调侃六伯母:“可见人不可貌相。”

    纪氏一愣,随后大笑了起来:“的确,的确。是我以貌取人了。”

    有时候,太漂亮了也是种麻烦。

    韩氏亲自指挥着小丫鬟端了茶点进来。

    两人说起了孩子经。

    窦政昌和窦德昌从学堂里回来。

    堂兄妹见面,自有一番契阔。

    纪氏留窦昭用午膳。

    窦昭惦记着元哥儿,推了午膳,打道回府。

    纪氏就问起窦德昌的功课来。

    窦德昌颇为意外。

    他是次子,性子又懒散,父亲对他们兄弟二人一视同仁,母亲却对哥哥窦政昌更严厉些,像这样不问哥哥的功课反问起他的功课,还是第一次。

    他规规矩矩地应了。

    韩氏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异样。

    窦政昌看在眼里,私下问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是问什么?”韩氏服侍婆婆,猜到了一些,但事情没有定下来,她连窦政昌也不敢说,只得装糊涂,“这些日子家里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啊?”

    窦政昌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不再追问,去了书房里练字。

    韩氏松了口气,坐在灯下给儿子七斤做兜兜,心里却乱糟糟的。

    母亲前些日子来看她,话里话外问的都是窦德昌的事,像是想要给窦德昌做媒似的,自己笑着问是谁,母亲却支支吾吾地说没有这回事。还提到了堂嫂令则……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呢?

    韩氏百思不得其解。

    窦世英却比任何时候都果断。

    他很快就正式向窦世枢提出了过继窦德昌为嗣子的要求。

    窦世枢私下和窦世英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件事,此时见窦世英坚持,他分别给已致仕回家的二老爷窦世棋、窦氏宗房的窦环昌、打理家中庶务的窦世样和二太夫人写了封信。

    真定那边虽然惊讶,但窦世英从前就提过一次,并不意外。窦环昌和窦世棋、窦世样商量之后,代表宗族写了封信过来,同意让窦德昌过继到西窦。

    窦世横叹气,对窦世英道:“等元哥儿做了百日礼,我就写过继文书给你。”

    窦世英得偿所愿,高兴得直点头。

    窦德昌的心情却很复杂。

    过继之后,他和东窦六房就没有关系了,再遇到自己的父母,也只能称“伯父伯母”了。

    窦世英安慰他:“不过是搬到我那边去住,就当是提前进了国子监的。”

    窦德昌听了哭笑不得,心里的悲伤却莫名的消失殆尽。

    元哥儿的百日礼车水马车,人声鼎沸,不仅功勋世家齐至,连京卫军里颇有些头脸的人都能看到,就是太子也来坐了片刻。

    英国公府里丝竹不绝,走在安定门大街上都能听得见。

    顾玉像只花蝴蝶般地在席间穿梭,加上一个有名的纨绔冯冶,一个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的沈青,硬是把一场酒宴闹腾得语笑喧哗,喜庆十足。

    宋翰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没等散席就悄悄地离开了大厅。

    魏廷瑜则坐在那里低头喝闷酒。

    如果他当初选择了窦昭,今天的热闹是不是就属于他了呢?

    他想到窦明时而温柔小意时而横眉怒目的阴晴不定,酒喝得越发的快,越发的多了。

    窦昭却始终没有找到纪咏送的那枚长命锁。

    她问甘露:“纪大人来了没有?”

    上次元哥儿满月,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给纪咏送请帖,纪咏还是送了东西。这次她倒是不好意思不给纪咏送请帖,可凭纪咏的性子,谁知道他会不会来?

    甘露出去问了一圈,回来禀道:“没有看见纪大人。”

    果真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窦昭道:“别管他了。你吩咐茶房的丫鬟婆子机灵点,今天来的客人多,小心热水不够。”

    甘露应声而去。

    窦昭整了整衣袖,出了内室。

    迎面却看见了蒋骊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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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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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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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