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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一十章 出头

    幺房出长辈。

    蒋柏荪只比宋墨大十二岁。

    他长身玉立,穿一件丁香色的直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右眼更是肿胀得只剩了一条缝,一看就知道他之前受到过什么的样的待遇。按理说,这么个模样,他应该很狼狈才是,可他站在那里,身姿笔直,情绪高涨,满脸的不以为意,有种北方汉子的爽朗劲儿。

    不愧是能被谭家庄庄主瞧得上眼的人物!

    窦昭只瞥了一眼就规矩地垂下了眼帘,恭敬地上前行礼。

    蒋柏荪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笑道:“这头一次见面,本应该给点见面礼的,可惜你五舅舅现在身无分文,只能等以后再补给你了。”然后不待窦昭开口,他已笑着扭头对宋墨道,“当年姐姐曾在母亲面前夸奖窦小姐,说她巾帼不让须眉,还想认识认识窦小姐。不曾想,斗转星移,窦小姐竟成了她的儿媳妇。姐姐泉下有知,恐怕睡觉都要带着笑。”他说着,朝着宋墨的肩膀就一拳,“这可是你小子做得最对的事了。我和你外祖母之前还担心你的婚事呢!”

    他给了窦昭这样高的评价,窦昭不免有些脸红。

    宋墨却呵呵直笑,眉宇间尽是得意。

    窦昭退了下去,吩咐服侍的丫鬟小厮好生伺候,回了正院,让他们舅甥两个能好好说说话。

    窦世英已知道了香山别院的事,因京都净街,车轿禁行,他派了高升来问情况。

    窦昭自然只捡了好话说,加之祖母毫发未伤,高升不由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回去报信去了。

    宋墨回了正房。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窦昭亲手拧了帕子服侍他梳洗,“我还以为你会陪着五舅舅用午膳呢?”

    “他身上还带着伤,正在用药呢!”宋墨接过窦昭的帕子,先俯身亲了亲窦昭的面颊,这才笑道,“先休养生息,等过几天缓过这口气了,再设宴招待五舅舅也不迟。”

    窦昭想了想,道:“五舅舅的事太子殿下可知道?他是暂时住几天还是准备在家里养伤?家里的亲戚朋友如果来拜访,见还是不见?”

    “这件事还没来得及跟太子殿下说。”宋墨道,“不过我已派人向宫里递了帖子。但这几天情况特殊,也不知道帖子能不能及时地递到太子殿下的手中。在宫里的动态不明朗的时候,五舅舅就暂时住在我们这里疗伤好了。至于说五舅舅回来的事,我已叮嘱武夷他们不许乱嚷嚷,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关了府门,约束家里的人不要乱跑。”

    辽王谋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各勋贵之家都闭门谢客,生怕和这件事牵扯上了什么关系,也不差他们一家。

    窦昭连连点头。

    武夷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世子爷、夫人,宫里来了个内侍,说是奉太子爷之命请世子爷进宫,连杯茶也不喝,就站在厅堂里等,问他什么也不说,只说太子爷让世子爷快点过去,事情很急……”

    宋氏夫妻不禁交换了一个眼神。

    难道太子这么快就知道了五舅舅的事?

    宋墨道:“我这就进宫!”

    武夷跑去回信,窦昭指使着小丫鬟服侍宋墨换了件官服,宋墨顶着大太阳又进了宫。

    为了表现尊重,太子没在皇上平时处理政务的东偏殿和众大臣商量朝中大事,而是在大殿东边的厢房接见臣工。

    宋墨赶过去的时候,不仅内阁的几位阁老都在,淮南王、云阳伯、宣宁候和会昌伯等几位年长的皇亲国戚和勋贵也都在场。厢房里是一片寂静,太子神色有些烦躁地拨弄着手中的沉香木佛珠,几位王公大臣也都面色灰败,那云阳伯更是畏缩在淮南王的身后,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气氛很是诡异。

    他上前给太子行礼,抬头却看见窦世枢给他使眼色。

    宋墨不由满脸困惑。

    太子已示意崔义俊给宋墨端了个凳子过来。

    宋墨只好谢恩,坐在了淮南王的下首。

    太子看了眼梁继芬,道:“辽王劫持了父皇,我们投鼠忌器,不敢强攻。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就请了王叔和几位德高望重的侯爷伯爷来帮给我拿个主意,看能不能劝劝辽王,梁阁老却向我推荐了你——说你从小和辽王一起长大,父皇又最喜欢你,皇后娘娘和蒋夫人私交甚深,向来把你当亲外甥似的,你去劝降再合适不过了。所以我急急地把你招进了宫!”

    生死关头,这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吗?

    自己没什么地方得罪梁继芬吧?

    他这哪里是在推荐自己,分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难怪五伯父会朝自己使眼色了!

    宋墨在心里把梁继芬骂了个狗血淋头,却知道此事已成了太子的心腹大患,如果自己贸然地拒绝了太子,太子只怕会心里不痛快。

    他想了想,道:“殿下,臣能跟您单独说几句话吗?”

    众人讶然,没料到宋墨会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向未来的储君提要求。

    太子却想也没想,和宋墨去了旁边一间被隔成了休息室的耳房。

    宋墨低声道:“殿下素来宽厚仁慈,辽王如今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殿下不妨对外宣称辽王是受了身边谋士的怂恿,殿下要顾念手足之情,因此打算不追究辽王的大逆不道,只将辽王圈禁在辽王府里好了。”

    太子叹气,怅然道:“兄弟还是兄弟,只有砚堂愿意跟我说真心话,问他们,他们都是推来推去的,生怕得罪了我。我本来就没有准备取他的性命,不管怎么说,兄弟阋墙,最伤心的还是父皇。如果辽王愿意,我会向父皇请旨,只是夺了他的封号,贬为庶民,由他的长子继承辽王的爵位,想必父皇也能跟臣民们一个交待了……你去跟他说说吧!”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墨点头,和太子出了休息室,直奔玉泉山。

    听说来的是英国公世子宋砚堂,双方的人都没有拦他,让他带着两个贴身的护卫进了山。

    辽王等人歇息玉泉山脚下的一间土地庙里,一夜未见,他的两鬓已生出了几缕白发。

    “你来干什么?”他语气尖酸地道,“是来看我笑话还是给太子传话?你们英国公府怎么就没有一点骨气?次次都给我们家擦屁股,也不嫌腌臜!”

    宋墨把腰刀丢给了贴身的护卫,上前朝着辽王的脸就是一拳。

    立刻有人冲上来攻击宋墨。

    宋墨的护卫拔刀相迎。

    而辽王微微一愣,然后面露凶光地朝着宋墨挥拳。

    两人打成了一团。

    辽王的护卫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互殴。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的动作才慢了下来。

    辽王的护卫上前想制住宋墨,辽王却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还不给我退下去!”

    护卫面面相觑地退到了一旁。

    宋墨和辽王却跌跌撞撞地分开,斗鸡似地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最后还是辽王先开了口,道:“你说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了皇上,你贬为庶民,圈禁辽王府,”宋墨瞪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沉,简明扼要地道,“由你的长子代你镇守辽东。”

    “那母后呢?”辽王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了。”宋墨冷笑,“你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到了这个时候,你眼里已经没有了皇上,可太子却始终知道自己是谁。你输得不冤枉!”

    他有心在辽王心里种下一粒怀疑自己能力的种子。

    辽王果然神色微凝,有些出神。

    宋墨道:“行不行,你给句话!”

    辽王回过神来。

    他抿了抿嘴,道:“只要能保证母后的尊荣,我就乖乖束手就擒。”

    宋墨起身,道:“我会把这话传达给太子殿下!”

    辽王颔首,跟着站了起来。

    “不行!”皇后满脸憔悴地从土地公的塑像后面走了出来,她伸手握住了辽王的手,道,“你不能归顺!这不过是太子的承诺,皇上回了宫,正下之事自有皇上定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宋墨对皇后的感情已从最初的尊重变成了鄙视。

    他淡淡地道:“依娘娘之意,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墨看向辽王:“有些事你该自己拿主意,总是这样左右摇摆,能干什么事?”

    辽王的脸涨得通红,看了母亲一眼,缓缓地道:“你帮我问问太子,他准备怎样处置母后。”

    “皇儿!”皇后急起来。

    宋墨只当没有看见,给皇后和辽王行礼,出了土地庙。

    皇后在内宫的势力太大,太子又不能出入六宫,没有把握能约束住皇后。他听了宋墨的回禀,阴着脸在那里团团地转。

    宋墨提醒他:“殿下不如去请太后娘娘帮着拿个主意?”

    宫里出事后,太子妃带着三个儿子在慈宁宫陪太后娘娘。

    辽王眼睛一亮,匆匆去了慈宁宫。

    等他面无表情地回来,拉着宋墨进了耳房,满脸的笑意就忍不住地流淌出来:“太后娘娘知道我为了恭请父皇回宫,不仅许诺不追究辽王的大逆不道,还愿意保住皇后的封号,直夸我孝顺,还说,让我只管保住皇后娘娘的封号,这宫里有封号却不受宠的嫔妃多着呢,她老人家从前不过是不想磋磨儿媳妇而已。还说,这个事让皇上去处置,让我不要插手,我是未来的储君,金口玉律……”

    宋墨微微一笑,又跑了几趟玉泉山。

    下午酉时,太子亲自往玉泉山恭迎皇上回宫。

    宋墨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想起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奖赏

    皇上回宫是当前的头等大事,之后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召见臣工议事,谁又敢喊饿?

    大家只有勒紧了裤带,在乾清宫的书房外等候。至于皇后和辽王,前者被崔义俊“服侍”着去了坤宁宫,后者被金吾卫的人簇拥着在弘德殿里“歇息”。

    皇上像苍老了十岁般怏怏地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满脸的疲惫。

    汪渊不敢吱声,脖子上绕着厚厚的白布轻手轻脚地给皇上敬茶。

    皇上挥了挥手,道:“你下去歇了吧!”

    汪渊忍不住眼眶湿润。

    皇上这是依旧要用他的意思啊!

    不亏他和宋砚堂站在了一路。

    他含着眼泪退了下去。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太子垂手立在皇上面前,态度恭敬。

    皇上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算准了他不敢杀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想着这法子救我!不过,把辽王圈禁在辽王府,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他盯着太子,目光十分的犀利。

    太子的后背立刻起了层薄汗。

    他想了想,认真地道:“之前一心想把父皇救出来,倒没有想过这件事。此时父皇提起,儿臣想,五皇弟在辽东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犹不能宫变成功,如今失去了助力,又被圈禁在辽王府,如若还能再起波澜,那就是儿臣无德无能,也怨不得别人。”

    皇上很是意外。

    他对太子的感情向来很复杂。既怕他像辽王那样自有主张不听话,又怕他柔弱忍让难当重任。而此刻的太子,既不倨傲浮夸,也不唯唯喏喏,显得极为质朴踏实,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如释重负。

    也许,有些事自己应该试着放手了!

    皇上闭上了眼睛,道:“让汪渊进来服侍吧!朕累了,你退下吧!”

    他两天一夜都没有合眼。

    太子不敢打扰,恭声应喏,出了书房,迎风而立,这才感觉到后背心湿漉漉的。

    他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庑廊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王公大臣,众人正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副等他拿主意的模样。

    太子暗暗叫苦。

    辽王的事闹得这么大,想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是不可能的。可若是把辽王的罪行宣告于天下,他的那些叔伯兄弟们知道辽王谋逆不过被圈禁了事,恐怕哪天也会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难道还要让他千日防贼不成?他这次可是因为纪咏才发现辽王的阴谋,有了宋墨忠心耿耿才能幸免于难,如果有下次,他还能有这样的幸运吗?

    太子头痛欲裂。

    他索性把纪咏和宋墨叫到旁边说话。

    纪咏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说皇上病了,秘密召了辽王回宫侍疾就是了,至于那些黎明百姓相不相信,无关紧要。时间长了,大家也就都忘了。殿下根本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是吗?

    太子朝宋墨望去。

    宋墨笑道:“纪大人言之有理。”

    我的主意还能有错?

    纪咏神色谦和地站在一旁,心里却嘀咕着。

    太子笑道:“那就这么办好了!等会让行人司的拟个草稿,等皇上歇息好了,看皇上看过就可以张榜天下了。”他着说,眉宇间流露出几分郁色,“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就不能给大家请功了。”

    这种放长线吊大鱼的事谁不会?

    纪咏忙道:“本是我等份内之事,殿下如此,折煞我等。”

    宋墨也道:“金吾卫拱卫禁宫,如今却被人混了进来,罪该万死,怎敢居功?”

    太子正为没有东西赏给这些救了自己的人而犯愁,听两人这么一说,不由感动地道:“两位放心,只要有机会,孤定会为两位请封!”

    现在说这些虚的有什么用?

    纪咏心中不耐,笑道:“行人司那边,我去跑一趟吧!倒是几位阁老那里,恐怕要请宋大人在旁边护卫着殿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望着靠这件事升官发财呢!”

    让你去和那些内阁老头子啰嗦去!

    我可懒得奉陪。

    他瞥了眼宋墨。

    宋墨微笑地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纪咏不由气结。

    太子已道:“那见明就跑一趟吧!”

    纪咏应喏而去。

    宋墨则陪着太子去了皇上还没有回宫之前的厢房议事。

    听说太子决定隐瞒辽王谋逆之事,梁继芬的态度不仅强硬而且激烈:“这怎么能行?!辽王犯的可是十恶不赦之罪!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殿下的威严何在?”

    宋墨本就记着梁继芬一笔,此时不出手何时出手?

    他笑着打断了梁继芬的话:“梁大人,当初殿下请诸位想办法恭迎皇上进宫的时候您怎么什么也不说?等到皇上回了宫,您倒挑起毛病来。这本是皇上的家事,您就不要插手了。太子殿下胸中自有沟壑。”

    “你……”梁继芬气得脸色通红。

    他是两榜进士出身,学问了得,后又入阁为相,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当面讥讽过了,他不禁恼羞成怒,明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自己应该忍一时之气,可一想到宋墨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儿竟然敢当着太子的面如此指责他,他就忍不住反驳道:“宋大人说的是什么话?这怎么是皇上的家事呢?辽王谋逆,动摇国家根本,当诛之以儆效尤才是……”

    姚时中低下头来,嘴角微翘。

    这个宋砚堂,原以为不过是个功勋世家的子弟,不曾想挑起事一点也不含糊。

    太子刚掌权柄,正是立威的时候,梁继芬脖子这么硬,太子未必会喜欢。

    他睃了太子一眼。

    太子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

    他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抚了抚衣袖,正要开口帮腔,谁知道坐在他身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窦世枢却突然道:“梁大人,辽王谋逆,这天下没有谁比殿下更痛心疾首的了。可殿下宅心仁厚,事亲至孝,为了皇上安危,不计得失,这才顺利地将皇上迎回了宫。梁大人事前不说,事后再追究对错,有何意义?”他说着,朝太子拱了拱手,“世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京中异常,百姓们议论议论本是常理,我们越不理会,百姓越是不会放在心上;我们越郑重,百姓越是会好奇。臣倒觉得殿下这主意极好!”

    太子神色舒缓。

    姚时中后悔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忙道:“臣也觉得殿下这主意好。”又道,“皇上这几天劳累奔波,臣等不便打扰,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臣觉得,殿下不妨一面派人散布消息,一面等皇上醒来后再张榜公布天下,也可两不耽搁。”

    戴建后悔得要死,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根针落在地上谁也看不见,缩着肩不说话。

    沐川几个则纷纷赞同。

    太子非常的高兴,把散布消息的事交给了宋墨。

    宋墨一连几天不是歇在衙门里就是歇在宫里。

    辽王既然是进京侍疾,他不仅没有封赏,而且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都交给他——安置死伤的金吾卫、用什么样的名目从户部要抚恤金、宫中被毁坏的宫门等要修缮,宋墨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就好。

    窦昭只好不时地送些换洗衣服和吃食过去。

    长兴侯夫人等人纷纷来拜访她,想从她口中探听到一点宫中的消息。

    窦昭借口怀着身孕,不宜操劳,把这些人都挡了回去。

    等到秋风起,宋墨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宫中传出旨意,皇上身体不适,由太子监国,皇上将于九月二日搬到西苑别宫去住。

    窦昭愕然,问宋墨:“这件事你事先知道吗?”

    “我也是刚刚听说。”宋墨沉吟道,“恐怕是皇上临时做的决定。”

    窦昭道:“那辽王是不是会回府?”

    辽王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皇后则在慈宁宫,三公主曾进宫求见皇后,却被太后娘娘训斥了一番,还让她不要没事就到处乱窜,派了宫里的嬷嬷看着她罚抄一百遍《女戒》。

    三公主羞愤不已,却也只好和宗室的女眷们一样闭门谢客,哪里也不敢去。

    “这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宋墨道,“辽王虽然住在乾清宫,可皇上对其不闻不问,宫里的内侍既不敢服侍他茶水饭食也不敢服侍他梳洗更衣,据说他身上都长了虱子。”

    “不会吧?”窦昭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宋墨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有时候他们还不如平民百姓呢!”

    “那也是他活该!”窦昭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对辽王没有什么好感。

    宋墨去见蒋柏荪:“我前两天跟太子殿下提了您的事,说如果不是您报信,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辽王进京的事。太子让我问您,您有什么打算?如果想重振家声,恐怕还得再等几年;如果只是想回到濠州,他可以去跟皇上求这个情。”

    蒋柏荪的外伤已好得七七八八的了,但内伤却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好不了。

    “我还是回辽东吧!”他笑道,“辽东没有了辽王,肯定乱成了一盘散沙。辽王世子今年才五岁,什么也不懂,高丽人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与其等着太子为我求情,还不如让我领着蒋家的子弟征战沙场。我们蒋家的人,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只有在沙场上,才能真正地重振蒋家的家声!那是皇上也好,太子也好,都不能抹灭的荣耀!”

    宋墨神色微变,道:“这件事您最好先和大舅母商量一下!”

    蒋家成年的男丁都在辽东。

    上沙场就难免有死伤。

    如果有个万一,蒋家怎么办?

    何况蒋柏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准备更新的时候,家里的网断了,又找不出原因,我只好在附近找了个网吧先发文,时间晚了很多,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抱歉!

    ※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放

    蒋柏荪不用猜也知道宋墨在想什么。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他淡淡地笑道,“如果不是你媳妇儿给姐姐出了个好主意,如果不是你安排得当,我们这些人早就没命了,还谈什么重振家声?既然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就不用拦着我了。你大舅母那里,我会亲自跟她说的。”随后道,“我如果要回辽东,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他如今还是待罪之身,想回去也得先跟太子打声招呼。

    “五舅舅,”宋墨直皱眉,“您不要意气用事!这次的事太子心里有数,您最多等上几年……”

    “然后呢?”蒋柏荪摆了摆手,眉宇间平添了些许的端肃,“靠着大哥的余荫继承定国公府做一个太平的国公爷?你们可能觉得这样最好。但我只要一想到大哥的惨死,三哥、四哥所受的屈辱,我就夜不能寐。我不能给他们报仇,可我也不愿意让人说大哥有个混吃等死的幼弟!”

    他凝望着宋墨,目光坚定。

    宋墨苦笑,道:“是我小瞧了五舅舅!”

    蒋柏荪哈哈地笑,拍了拍宋墨的肩膀,道:“你不是小瞧了我,你是这几年渐渐担起支应门庭的重任,习惯了照顾人……想当初,姐姐还担心你被惯坏了,却不曾想一晃眼你已经长成了有担当的男子汉。姐姐若是地下有知,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

    宋墨微微地笑。

    蒋柏荪道:“不过,你媳妇儿真不错。要是你外祖母还活着,还不知道怎么地高兴呢!常言说得好,妻好一半福。你要懂得珍惜才是。”

    宋墨脸色微红,赧然道:“我对她挺好的。”

    “看你们三年抱两,的确还不错。”蒋柏荪说着,名震京都的风流公子模样又出来了。

    宋墨面如锅底,忙转移了话题:“舅舅既然决定回辽东,还是早点商量大舅母的好。还有骊珠表姐那里,怎么也让她过来给您问个安才是。”

    当初蒋梅荪等人都在福建,蒋柏荪留在京都,他性格开朗,对几个侄儿侄女又多有照顾,晚辈们都喜欢他。

    “走之前肯定是要见一见的。”五舅舅道,“吴家也不错。你要是能帮他们就帮一把吧!”

    宋墨点头,道:“这次锦衣卫衙门的人被一锅端了,多的是差事,我前两天就让元哥儿她娘给骊珠递了个话,不管吴家看中了哪个位置,问题都不大。”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和窦昭的“媒人”,不由笑道,“五舅舅,那孩子还留在谭家呢!您看什么时候接回来好?”

    蒋柏荪沉思半晌,道:“就让他留在谭家吧!托生在我们家,也未必是件好事。他母亲已经不在了,他若能平平安安长大,娶妻生子就好,他母亲知道了,想必也会同意我的决定的。”

    权贵之家在享受显赫的同时也要承担凶险,蒋家现在还算不得太平无事,那孩子留在谭家也好。最多以后自己多多看顾他一些就是了。

    他不再提起孩子的事。

    蒋柏荪问起宋翰来:“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辽王的事秘而不宣,宋翰的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我准备把他送到西北大营去。”宋墨含蓄地道,“姜仪有可能会调到西北大营任同知。”

    “那敢情好啊!”蒋柏荪道,“西北大营虽然艰苦,可同知是从三品,姜仪这小子可赚到了。”

    宋墨呵呵地笑。

    蒋柏荪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天恩也算得上是我从小抱着长大的,没想到事情最终竟然会变成这样。”

    宋墨听着迟疑了片刻,道:“五舅舅,您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那么憎恨我娘吗?”

    蒋柏荪颇为无奈地道:“还不是你娘太能干了,让他觉得没有面子!我们家没有出事之前,你父亲和你母亲虽然也会起争执,却是劝一劝也就好了,和所有的夫妻一样。不管是我还是你外祖母,压根就没有看出你父亲会对你母亲的恨意有那么深,要不然你母亲也不会被你父亲算计了。”

    宋墨心里有些难过。

    蒋柏荪神色微黯,转而说起辽东的形势来。

    ※※※※※

    吴家得了信,商量了半天,觉得锦衣卫凶名在外,不如进金吾卫更好。

    蒋骊珠来给窦昭回话,还带来了吴太太亲自泡制的几小坛泡菜,道:“很下饭,嫂嫂少少吃点,可以开胃。”

    窦昭喜欢这样的亲戚往来,让人送了一坛给蒋琰,把蒋柏荪在家里养病的事告诉了蒋骊珠,并歉意地道:“先前不知道皇上和太子的意思,也就一直没跟你说。”

    蒋骊珠又惊又喜,道:“嫂嫂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们家一直带兵打仗,前头男人们还在用饭,转身就丢下碗去接旨,谁回来了京都,谁留在了沙场,那都是不能问不能说的,我们家的女人都习惯了。”

    话说得有些夸大,却也并没有信口开河。

    窦昭松了口气,笑着带蒋骊珠去拜见蒋柏荪。

    蒋柏荪见了蒋骊珠非常的高兴,还打趣了她几句,两人这才说起别后的情况。

    窦昭让贴身的若朱服侍他们茶水。

    两个人一直说到了午膳的时候,蒋骊珠留下来和蒋柏荪用了午饭才回去。

    隔天又送来了衣裳、鞋袜之类的日常用品。

    吴良还特意带了吴子介过来拜访蒋柏荪。

    一时间家里倒热闹起来。

    窦昭有点担心,问宋墨:“这样不要紧吧?”

    皇上要去西苑别宫长住,太子就想把那边的别宫重新修缮一番,偏偏皇后这几年从皇上的库房里搬了不少东西贴补辽王,根本就拿不出银子来了,只好从户部走账。户部这几年先有河工上的开支,后有江南的水灾,本就捉襟见肘,哪里还有银子给皇上修缮别宫,太子一闭眼,把这件事交给了宋墨。

    宋墨就请了致仕在家的前户部侍郎进京查账。

    户部这下子慌了神,半个月就凑出了修缮别宫的钱,但他们见到了宋墨也开始绕着走。

    这些窦昭全都不知道。

    宋墨笑道:“五舅舅准备趁着这机会回趟濠州给外祖母上坟,在濠州过了中秋节再启程去辽东。就算是闹腾也就闹腾这两天,不打紧的。”

    说起中秋节,窦昭想到了苗氏,道:“宋翰什么时候走?他走后要不要把苗氏接回来?”

    宋墨打定了主意把宋翰送到西北大营去,以她对宋墨的了解,肯定还有后手,宋翰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也休想有再踏进京都的一天。四条胡同的宅子是宋宜春赠给宋翰的,苗安素是宋翰的发妻,宋翰不在家,苗安素住在那里名正言顺,难道还让宋宜春将那产业收回来不成?

    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宋宜春?!

    宋墨笑道:“你拿主意就行了。”

    窦昭给苗安素送了个信。

    苗安素不免有些奇怪,问送信的人:“二爷怎么会答应去西北大营?”

    那婆子一来也是不知道,二来窦昭御下极严,她不敢乱说,只说不知,推了个干净。

    苗安素也不敢逼问,说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去回窦昭,赏了一两银子,打发了报信的婆子,自己一个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把婆子的话想了又想,到了晚膳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恍惚。

    季红不免关心地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把窦昭的意思告诉了季红,困惑地道:“你说,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二爷还能一辈子不回来不成?”

    季红想了想,道:“从前二爷和辽王府走得很近,您说,这件事会不会和辽王有关系啊?世子爷好像不怎么喜欢辽王。”

    她们住在别院,又是妇道人家,外面发生的事,她们既不关心也不知道。

    苗安素的心顿时活了起来。

    难道宋翰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宋墨,宋墨把宋翰放逐到了西北大营,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她坐立难安地在屋里转悠了半宿,翌日清早就让人驾车,去了英国公府。

    窦昭没有瞒她,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苗安素。

    苗安素听着直吸冷气,半晌才回过神来,骇道:“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窦昭道:“那里毕竟是你们的产业。田庄虽好,毕竟没有城里方便,原来也是不得已。现在既然能搬回来,还是搬回来的好!”

    苗安素闻言咬了咬牙,突然起身跪在了窦昭的面前。

    窦昭吓了一大跳,忙让若朱扶了苗安素起来。

    苗安素不肯起来,而是含泪道:“嫂嫂,我有一事相求!”

    “不管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窦昭心里隐隐有些预感,遣了屋里服侍的,单独和苗安素说话。

    “我要告宋翰和庶母通奸!”她一双明眸瞪得大大的,里面像藏着一团火,“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窦昭还以为苗安素要和宋翰和离。

    她有些目瞪口呆,道:“这个罪名不可能成立!一是国公爷没有妾室,二是杜若等人都不在了。空口无凭,只会惹怒国公爷,反对你不利。”

    谁知道苗安素却扬眉一笑,道:“就是因为这些人都不在了,所以我才可能告宋翰和庶母通奸啊!”她说着,又跪在了窦昭的面前,“嫂嫂,这次无论如何您也要帮帮我,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和宋翰再扯上关系。”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PS:莫明其妙的,我们网线又通了。但我的心一直悬着,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犯,可他不犯病的时候,人家修电脑的也找不出原因来啊……

    ~~~~(>_<)~~~~

    ※

第五百一十三章 告发

    窦昭是个聪明人。听话听音,她立刻明白了苗安素的意思。

    诬陷吗?

    前世,宋宜春和宋翰不就是这样对待宋墨的吗?

    窦昭不由微微地笑,对苗安素轻声地道:“法子是好,可这人选?”

    苗安素听着眼睛一亮。

    昨天晚上她想了半宿。

    英国公是铁了心要用宋翰对付宋墨。如今宋墨占着上风,可说不准什么时候风向就变了,到时候如果宋翰占了上风又怎么会放过她?

    她和宋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若想收拾宋翰,没有宋墨帮忙是不行的。

    别的不说,先说她的身份。

    御赐的婚姻,宋家的媳妇。辽王的事不能提,在别人眼里,宋翰不过是在女色上不检点罢了,她若是因此而闹腾,那就是她的不是。她想和宋翰撇清,就得另辟蹊径。

    她想到了宋翰陷害宋墨和杜若通奸不成的事。

    窦昭肯定把宋翰和宋宜春给恨死了。

    这也许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苗安素低声道:“嫂嫂如果信得过我,不妨把这件事交给我。”

    “哦?”窦昭侧耳倾听。

    苗安素悄声道:“您还记不得记宋翰屋里的大丫鬟栖霞?她是个心气高的,被宋翰糟蹋了之后,就对宋翰恨之入骨了。您只要把她住的地方告诉我,我来说服她,在我告宋翰的时候出面给我做个证就行了。至于说庶母,通房抬妾室,又没有正室,不过是过个文书而已,何况那杜若还是罪臣之女,国公爷不宣扬却让家里的仆妇们以如夫人之礼待之,也算得上是庶母了……”

    窦昭听了微微蹙眉,道:“那你这是准备到顺天府去告宋翰了?”

    苗安素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她以为窦昭会为她的计划叫好。

    “不把他的罪行宣告天下,我实在是不甘心。”苗安素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之色,“就算是要挨板子,我也认了。”

    妻告夫是要先打二十大板父母官才看状纸的。

    但窦昭另有顾虑。

    英国公府说起来最终还是宋墨的英国公府,是她儿子的英国公府,宋翰和庶母通奸的丑闻一出,英国公府至少五十年别想抬起头来。

    凭什么宋翰造的孽要她的丈夫和儿子来偿还啊?

    去顺天府状告宋翰是肯定不行的。

    可和苗安素联手又是个难得的机会……

    窦昭抚着茶盅沉吟道:“这件事你容我仔细想想。”

    苗安素失望地回了田庄。

    窦昭在屋里转了半晌,吩咐若彤:“去请了陈先生过来!”

    这件事,她得好好合计合计。

    陈曲水很快随着若彤到了书房。

    窦昭早已等在那里。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陈先生,并道:“我总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契机,但怎么把这件事办圆满了,还得商量先生。”

    陈曲水也恨宋翰算计窦昭,闻言不由兴致勃勃,道:“那夫人觉得怎样才解气呢?”

    知道窦昭的底线,他也好帮她出主意。

    窦昭道:“世子既然把宋翰送到西北大营,肯定是已有安排,宋翰去了之后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但苗安素的一句话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哪怕他在西北大营里受尽折磨而死,我一想到在世人眼里他还是尊贵体面的功勋子弟,我就觉得心里不平衡。”

    陈曲水没有作声,盅盖轻轻地碰着茶盅,陷入了沉思之中。

    窦昭也不打扰,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陈曲水道:“让二太太去顺天府告状肯定是不行的,好在二太太和我们的目标一致,由她出面,世子爷和您也可以撇清。而且之前京都就有很多传言,说宋翰和国公爷的通房有染,这是个极好的借口。栖霞如今在真定,不仅是她,就是之前服侍宋翰的贴身丫鬟彩云,都可以做证……如果国公爷能站在我们这一边就好了。由国公爷质问宋翰,宋翰辩无可辩……还能把这件事捅到皇上那里,让皇上允许宋家将宋翰除名,这样一来,就不用对外人交待宋翰的所作所为了,随他们猜去。既可以不惊动官府,又可以让宋翰身败名裂……”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不过,怎样才能让宋宜春站在他们这一边呢?

    窦昭和陈曲水异口同声地道:“能不能利用辽王的事?”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谦让:“您先讲!”

    屋里就响起欢快的笑声来。

    笑罢,陈曲水再次让窦昭先讲。

    窦昭不再客气,道:“宋翰回来就被关到了柴房,英国公来了两次都被世子给拦了回去。宋翰向来视英国公为靠山,他和辽王勾结的事英国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不妨哄哄英国公,就说宋墨对宋翰用了刑,宋翰交待,他和辽王勾结全是英国公主使的,宋墨因顾念父子之情,一直瞒着这件事,不管是皇上还是辽王都不知道。如果他将宋翰除名,我们拼了英国公府百年的清誉不要也要让这件事上达天听。”她说到这里不禁冷笑,“这也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宋翰也尝尝被自己父亲出卖的滋味!”

    上一世,宋宜春和宋翰不就是这么干的!

    陈曲水连连点头,笑道:“这件事最好由您去做——您是英国公府的媳妇,对英国公府的感情没有世子爷那么深,最重要的是您还是宗妇,完全可以让英国公误会您这是在为儿子承爵扫除障碍。”

    窦昭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道:“那就这么办!我这就去见英国公。”

    陈曲水忙道:“您小心点,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然后不放心地道,“您还是让我陪您一起去吧,免得等会儿见到英国公了您太激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窦昭点头,笑道:“把金桂和银桂两姐妹也叫上,还有段公义几个,免得万一英国公恼羞成怒动起粗来,我们会吃亏!”

    像是要去打群架似的。

    陈曲水又是好笑又觉得热血沸腾,道:“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窦昭就派了婆子去知会宋宜春。

    宋宜春正为辽王被滞留在禁宫里的消息而惶惶不安,陶器重又执意要辞去返乡,无论怎样也挽留不住,他气得脸色铁青,索性装聋作哑不知道陶器重什么时候启程般的,既不嘱咐管事给陶器重准备土仪,也不安排给陶器重的送别宴,关上了门,在书房里闷头写字。

    听说窦昭要见他,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喝斥那婆子道:“我忙得团团转,哪有那个功夫见她!她有什么话,你让她派人带个口讯过来就行了。”

    婆子笑眯眯地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再来见宋宜春的,就换成了个媳妇子。

    宋宜春认出这是窦昭的陪房高兴的媳妇,他的脸顿时板了起来,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夫人有什么事?”

    高兴家的和善地笑道:“我们家夫人说,世子爷对二爷用了刑,二爷说,是国公爷指使他勾搭辽王的,还拿出了当初国公爷写给辽王的一封信……”

    宋宜春身子一抖,差点上前捂住了高兴家的的嘴。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正担心皇上撬开了辽王的嘴,辽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宋宜春面色如霜,大喝一声,打断高兴家的的话,“你一个仆妇,这也是你能议论的?还不给我退下去!小心家法不留情!”

    就会穷威风,遇到了世子爷和我们家夫人就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高兴家的在心里把宋宜春狠狠地鄙视了一回,脸上却露出惊恐:“国公爷,这是我们夫人让奴婢说的,不是奴婢自己要说的……”

    宋宜春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茶盅来就准备朝高兴家的扔过去,想到她是窦昭的陪房,而窦昭又是个泼辣货,他又忍气吞声地把茶盅狠狠地顿在茶几,厉声道:“让你们夫人来跟我说。”

    高兴家的唯唯应喏,退了下去。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用宋宜春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是不好侍候——我们家夫人要过来,您又说不让过来,让人传话就行了;我们家夫人按您说的派人过来传话,您又说让我们家夫人过来亲自和您说”。

    宋宜春差点倒仰。

    什么时候他说话连家里的仆妇也敢顶嘴了?

    他想把高兴家的叫回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丢人,只得作罢,心角却隐隐作痛。

    好在窦昭很快就过来了。

    他把窦昭晾在外面,自己则在内室写了五页大字,写到自己都不耐烦的时候,才去了外面的花厅。

    谁知道窦昭不是危襟正坐在那里等他,而让家里的管事嬷嬷都来他这边示下。

    他走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管事嬷嬷们纷纷给他行礼。

    窦昭也站起来朝着他福了福,笑着解释道:“家里忙着过中秋节的事,听小厮说您在练字,儿媳想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事,就让她们直接过来了。”随后关心地问道,“没有打扰您练字吧?”

    宋宜春气结,咬着牙道:“你既然知道我在练字,就应该等着才是,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管事嬷嬷们个个低眉顺目缩着肩膀立一旁,还有人悄悄朝门口挪着步子。

    窦昭不以为意,笑道:“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看来公公没有把辽王的事放在心上,是儿媳自以为是了。既然您有事,儿媳这边也忙着,那儿媳等大家都闲了再和您说这事吧!”说着,昂着挺胸地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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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PS:今天好像是腊月二十三,北方辞灶的日子……完全没有放假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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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直言

    宋宜春闻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而窦昭直笔的背影,说话时平静的表情和口更是透着几分毫不在意的轻蔑,让他心中生寒。

    辽王现在是他的软胁,他不敢和窦昭硬顶硬。

    宋宜春咬了咬牙,赶在窦昭走出花厅之前低低地喝了声“站住”,道:“有你这样和公公说话的吗?”

    窦昭微微地笑,看上去很恭敬,神色间却露出几分不屑。

    被儿媳妇这样轻视,宋宜春脸上火辣辣的。他逃也似的一边往外走,一面道:“你跟我去书房说话。”

    窦昭笑着跟了过去。

    屋里的仆妇们长吁着气,互相交换着眼神,眼底都带着看戏的嬉笑。

    国公爷总想压过夫人,可每次都被夫人四两拔千斤地挡了回去,偏偏国公爷不信邪,一有机会就要试试,结果这次又输了。

    她们三三两两地散了,对宋宜春的畏惧和尊敬又少了几分。

    宋宜春当然不知道。

    他遣了书房里服侍的小厮,开门见山地问窦昭:“辽王怎么了?”

    窦昭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道:“皇上觉得脸上无光,所以对外说是让辽王进京侍疾,实则把辽王囚禁了身边。听世子爷说,要等皇上搬到了西宛才会安排人审问辽王。我这次来,是为了宋翰的事。他这样乱说话,到时候就算是世子爷有心包庇,只怕也保不住国公爷。我看您不如先发制人,以宋翰意图对庶母不轨不由,将宋翰除籍好了。这样一来,就算他胡说八道,别人也只当他是记恨您把他遂出了家门……”

    宋宜春听得满脸骇然。

    他没有想到窦昭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么恶毒的事,窦昭说出来犹如在说今天做了什么菜,绣了什么花。

    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小瞧了窦昭?

    宋宜春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自己的长媳。

    挺拔的身姿,顾盼生辉的双眸,穿着玫瑰紫二色金的妆花褙子,微微露出的月白色立领上钉着朵赤金镶百宝山茶花,明丽中带着三分飒爽,飒爽中又带着三分华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他种咄咄逼人之感。

    莫名的,宋宜春就想到了美人蛇!

    眼前这个女人,不就像美人蛇似的吗?他怎么会以为她只是个悍妇?

    宋翰让她吃了亏,她就要将宋翰除了。那件事自己也有份,她是不是也会想着法子把自己给收拾了呢?

    宋宜春喉咙发紧,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看窦昭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不成!”他硬着头皮道,“这样一来,英国公府的名声就完了——英国公府迟迟早早都会交给元哥儿的,你总不能让元哥儿继承一个声名狼藉的国公府吧?”

    听说窦氏亲自哺育元哥儿,祭出元哥儿这面旗,她总得收敛一点吧?

    谁知道窦氏却不以为意,悠悠地对他道:“我要不是顾忌着这个,早就让二太太去顺天府鸣鼓告状了。我不过是想让你进宫跟皇上说一声,只要皇上同意了,别人说什么有什么打紧?你正好可以向皇上表表忠心。一举两得的事,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逼着他把宋翰赶出家门!

    宋宜春一个头两个大,道:“这种事得开祠堂,一开祠堂,就瞒不住,那有你说的那么轻巧的?”

    窦昭嗤笑:“当初你要把世子爷除籍,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可是什么也没有说的。怎么轮到宋翰,几位老爷的胆子就突然大了起来?你是舍不得宋翰吧?想想也有道理,没有了宋翰,你拿什么膈应世子爷。可事到如今,你也要想清楚了。是膈应世子爷要紧,还是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要紧?世子爷有从龙之功,你出了事,他最多功过两抵,依旧做他英国公府世子爷,不对,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会摘了你的爵位,把英国公府直接交到世子爷手上……”她说着,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反正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听不听就看你自己的了。”她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世子爷马上要回来了,我还要服侍他用膳呢!”

    宋宜春汗毛都竖了起来。

    当年事,窦氏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宋墨?

    宋翰已经落在宋墨的手里了,就算宋翰把所有的事都认了,宋墨也有本事捏造出份假供词,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是死宋翰还是死自己,宋宜春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高声地对往外走的窦昭道:“这件事是宋墨让你来跟我说的?”

    没有宋墨的点头,窦昭一个妇道人家,就算是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也不可能和他叫板!

    窦昭笑而不答,离开了书房。

    宋宜春更加肯定这是宋墨的意思。

    不过,窦氏从头到尾这么镇定从容,也不是个吃素的。说不定她也从中帮着宋墨出了不少主意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惊。

    宋墨纵然心毒手辣,可到底是他儿子,不敢把他怎样。窦氏可是个外人,宋墨又和她十分的恩爱,她要是使起坏来……

    宋宜春不由抚额,在屋里打起转来。

    窦氏为什么会这么恨宋翰?除了宋翰让她吃了个大亏,恐怕还与他宠信宋翰,窦氏顾虑自己会把爵位传给宋翰也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宋墨有了庶子,而庶子又比窦昭生的儿子更聪明伶俐,健康活泼,讨宋墨欢心……窦氏肯定也会对付宋墨吧?

    当年黎窕娘怀孕,蒋氏不就是因为担心黎窕娘生下儿子会宋墨不利,才会睁只眼闭只眼地任他父亲处置黎窕娘的吗?

    想到这里,宋宜春的心情突然大好。

    现在虽然看不出来,可宋墨还没有及冠,他自己也有几十年好活,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他不禁呵呵地笑了几声,骤然觉得宋翰在他的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

    颐志堂,窦昭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打络子。

    她不时抬头望一眼抱着元哥儿写大字的宋墨。

    宋墨被她看得写不下去了,抬头道:“怎么了?”

    窦昭道:“你这个时候就告诉元哥儿认字,会不会太早了些?”

    “不过是先让他胡乱认识认识。”宋墨笑道,“这可是岳父教我的说,说窦家的孩子从会说话起就开始认字,等到启蒙的时候比别的孩子读书都快,让我别只顾着公事,耽搁了孩子的功课。”

    窦昭不由失笑。

    宋墨就摸了摸元哥儿的乌发,道:“我们元哥儿虽然不用考进士,可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这点窦昭倒赞成。

    她一抬头,看见元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墨条抓在了手里,正学着刚才宋墨磨墨的样子在砚台上使劲地乱划。

    墨汁溅得到处都是,不仅把宋墨刚写得幅字给溅上了,他手上和衣服上也到处都是。

    “元哥儿!”她忙下炕,夺了元哥儿手里的墨条。

    元哥儿仰了小脸,不解地望着窦昭,表情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窦昭暗暗后悔,忙柔声道:“这个可不是玩的。你看你,手都墨了。”

    元哥儿看着自己的小手,好像感觉很有趣似的,咯咯地笑。

    宋墨看着也笑了起来,劝着窦昭:“没事,孩子还小,等大些了就知道了。”他说着,亲了亲元哥儿,一点脾气也没有,喊着小丫鬟打水进来帮元哥净手,换衣服。

    元哥儿突发其想地把手按在了宣纸上,宣纸上出现几个手指印儿。

    他想了想,突然转身把手按在了宋墨的胸前。

    宋墨穿着件灰蓝色杭绸衣服,元哥儿的手一挨着他的衣裳,墨痕就迅速地浸了进去,非常的显眼。

    窦昭愕然。

    元哥儿却有些得意洋洋望着宋墨,道:“小鸡的脚。”

    窦昭和宋墨俩口子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几个小点点上,看不出几个墨点子与小鸡的脚有什么相似之处。

    元哥儿伸着小指头又在宋墨的胸前点了几点,道:“小鸡在走路。”

    宋墨看着那如延伸到远处的小墨点,顿时激动起来,对窦昭道:“你别说,还真像是小鸡走过的脚印。”

    窦昭可看不出来,笑了一会,帮父子俩人换了衣裳。

    元哥儿还要写字,窦昭看着天色已晚,哄着他去睡觉:“明天在太阳下面写字,看得清楚。”

    宋墨也哄他:“明天爹爹早点回来。”

    元哥儿在宋墨怀里撒了会娇,这才跟着乳娘回了房。

    宋墨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上,笑道:“说吧,什么事?”

    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窦昭讪讪然地笑。

    宋墨笑道:“你每次有正经事跟我说的时候,表情就特别的严肃。”

    还有这回事?

    窦昭瞪大了眼睛。

    宋墨笑着把她拉在自己怀里坐下,打趣道:“快说是什么事?不然我去睡了。”

    窦昭哈哈地笑,把苗安素怎么来找她,她又怎么和陈先生,怎么去找宋宜春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宋墨。

    宋墨越听表情肃穆,待窦昭说完,他脸上已是一片寒光。

    窦昭不免心里有些打鼓,迟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份了?”

    就算这样,她也不后悔。

    “不是!”宋墨冷冷地摇头,道,“这本是我的事……”他说着,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寿姑,以后有这种事,你让我出面,别坏事了你的名声。”

    可他出面,却会坏了他的名声。

    不知道为什么,窦昭刹那间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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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在单位大扫除,结果扭到了腰,今天什么都慢慢的,坐着起不来,起来了坐不下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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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除籍

    宋宜春比宋墨和窦昭想像的更翻脸无情,更无耻。

    宋墨考虑了一天,准备第二天再去跟宋宜春说说宋翰的事,谁知道次日早上他去香樨院的时候,宋宜春已经进了宫。

    “国公爷一个人去的吗?”宋墨不由的皱眉,“陶先生已经定下了启程的时间吗?”

    接待他的是英国公府的大总管黄清。他恭敬地道:“国公爷身边有曾五服侍。陶先生过完了中秋节就会启程。”

    宋墨点了点头,回了颐志堂,对窦昭道:“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趁着天气好,你月份还轻,我们带着元哥儿去探望老安人吧!”

    他非常佩服祖母的镇定沉重,对老人家多了几分敬重。

    窦昭奇道:“是不是国公爷不愿意进宫去说宋翰的事?”

    “不是!”宋墨面无表情地道,“父亲一早就进宫去了。”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有点不想见到宋宜春。

    窦昭却隐隐有点明白。

    做为父亲,宋宜春不管是对宋墨还是宋翰都没有舔犊之情,宋墨从内心深处对他感觉到失望。

    她也孩子的笑声,祖母的慈爱能让宋墨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窦昭高声地吩咐若彤,丫鬟小厮欢快地收拾着东西,元哥儿跑出跑进,家里一派温馨热闹的气氛。

    宋墨的表情渐渐舒缓起来。

    窦昭松了口气,笑着和宋墨、元哥儿一起回了寺后胡同。

    纪令则也在。

    她亲手帮祖母做了七八套秋裳,见今天天气很好,就带着丫鬟过来探望祖母。

    窦昭他们去的时候,她正在帮祖母洗头发。

    祖母非常的高兴,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宋墨悄悄地打趣她:“看,你失宠了吧!”

    窦昭乐得有人如此照顾祖母,“哼”道:“我是姑奶奶,怎么能和嫂子们一样!”

    姑奶奶回娘家是客,嫂子却是媳妇,孝顺公婆是她的责任。

    宋墨呵呵地笑。

    元哥儿跑过去道:“曾祖母,曾祖母,我帮你捏肩膀!”

    “哎哟!”祖母喜不自禁,道,“我们元哥儿还知道帮人捏肩膀。”

    纪令则温柔地笑,端了个杌子放在祖母的身后,又扶着元哥儿站在上面。

    元哥儿就用小手捶着祖母的背,道:“我爹就跟我娘捏肩膀。他们捏肩膀的时候,还把我赶了出去。”

    众人一愣,望着脸涨得通红的宋墨,想笑又不敢笑,都低下头去,憋得不行。

    “这是怎么了?”窦世英听说宋墨俩口子带着元哥儿来了寺后胡同,也带着窦德昌过来了,他进门见就看见大家个个都像喉咙被掐往了似,不禁奇道,“我不是不错过了什么?”

    “没错过,没错过。”祖母抿了嘴笑,道,“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出去吗?怎么又过来了?用过早膳了没有?红姑今天做了红薯粥,要不要添点?”

    窦世英不明所以,只好顺着祖母的话道:“我已经用过了。听说砚堂过来,就过来看看。等会再出去。”又对宋墨道,“徐志骥去了工部任右给事中,今天他请吃饭。”

    宋墨忙道:“岳父和徐志骥很熟吗?我在工部有些事做,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把这个徐志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好啊!”窦世英笑道,“要不你今天就跟我一起过去喝酒吧?他这个还是很好说话的。”

    “今天我就不去了,今天我陪老安人说说话。”宋墨把窦世英拉一了旁边的厢房说话。

    窦德昌摸了摸脑袋,满目的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砚堂看上去显得有些不自在啊?”

    “真没什么。”纪令则瞥了低头喝茶的窦昭一眼,决定回家后把这件事悄悄地讲给窦德昌听,让丈夫也分享一下窦昭和宋墨的笑话。

    她见祖母示意元哥儿不要再捶了,就笑着上前抱了元哥儿,道:“我们元哥儿最乖不过,祖母已经捶好了,你也累了,让你舅舅带你玩去。”

    祖母则抓了一把糖元哥儿,笑着叮嘱他:“玩一会了就到祖母屋里来,祖母还有很多好吃的!”

    元哥儿笑眯眯地点头,窦德昌把他顶在肩膀上去了后面的园子。

    纪令则拐了拐窦昭,笑道:“上次你穿得那茜红色的裙子很漂亮,是谁的手艺?我也想做一条过中秋节。”

    窦昭见她一本正经的,眼中却闪烁着戏谑之色,顿时羞红了脸,道:“你这在这里给我睁眼说瞎话吧?”

    纪令则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窦昭恼羞成怒,板了脸,不理纪令则。

    “这孩子!”祖母嗔道,“你们夫妻和美,是好事。你恼什么恼?”说得窦昭一张脸朝霞似的

    纪令则则揽了窦昭的肩膀,笑吟吟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带了新做的桂花蜜过来,我们去包汤圆去。”

    窦昭失笑,觉得自己刚才有点执拗,差点就让纪令则下不了台,还好纪令则心胸比较宽广,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她赧然地纪令则去了厨房。

    待他们晚上回到家,严朝卿竟然在英国公府的大门口等他们。

    宋墨和窦昭都暗暗惊讶。

    严朝卿苦笑着迎了上来,道:“国公爷午初就回来了,每隔半个时辰就让人过来问您回来了没有……”

    宋墨出门之前曾交待严朝聊,除非是宫里的事,不然一律推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窦昭和宋墨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宋墨低声道:“你先带孩子回去,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窦昭“嗯”了一声,回了颐志堂,刚刚洗梳一番,陈曲水求见。

    “我发现国公爷从宫里回来之后,就派了人去宋家几位爷那里。”他猜测道,“说不定他决定开祠堂了。”

    这么快吗?

    事情拖了好几年,就这样解决了?

    窦昭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宋墨回来了。

    他表情看不出喜怒,却也不像平常那样的安静从容,反而显得怪异。

    窦昭忙道:“国公爷找你是?”

    “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开祠堂。”宋墨道,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把宋翰遂出英国公府。”

    陈曲水见状,朝着窦昭使了个眼色,悄然地退了下去。

    窦昭轻轻地搂了他的腰,长长地叹了口气。

    宋墨落寞地道:“他要我的死,对宋翰也没有手下留情,母亲他就更没有放在心上了,我真想挖开他的心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这也是他上一世的愤怒吧?

    窦昭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柔声地道:“我只知道,宋砚堂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

    宋墨笑了笑,转身把窦昭抱在了怀里。

    有丫鬟小厮小声嬉笑着将屋檐下的灯笼点燃,还有元哥儿在抄手游廊上咚咚乱跑的脚步声,乳娘焦急呼喊声,厨房婆子来问若彤等人要不要做夜宵的轻语,交织在一起,有些喧哗,却充满勃勃生机,让宋墨的心一下子填得满满的。

    他笑着松开了窦昭,牵着她的手道:“走,我们去看小厮们点灯去。”

    灯点起来,一片通明,让他的心都跟着暖起来。

    窦昭微微地笑,随着宋墨出了厅堂。

    ※※※※※

    当天晚上,宋墨不仅让人去田庄里接了苗安素,还把苗家伯父,苗父和苗安平都接了过来。

    “宋翰不孝,父亲已禀明皇上,要将他遂出家门。”他在小书房里见了苗家的人,“苗氏却没有错,我的意思,是先让苗氏和宋翰和离,然后宋家再开祠堂。”

    苗家的人满脸错愕,其后面面相觑。

    好一会,苗伯父才咳了一声,道:“那我们家六姑奶奶以后的日常嚼用?”

    苗安平却打了个寒颤。

    他平时虽然不做好事,可也没有大恶。交往的人中也没有动辄要人性命的。被人毒打的时候,他当时不明白,事后怎么也看出了点蛛丝马迹,这才知道苗家和宋家有多远的距离——人家说杀人就杀人,杀完了什么事也没有。他要是打了个良家子,立刻会被人告到衙门里去,吃官司罚钱,一点通融的地方都没有。

    “伯父,”他忙道,“您这是说什么话?二爷被遂出家门,世子爷事先还特意找了我们来商量六姑奶奶和离的事,六姑奶奶日后的生活世子爷又怎么会考虑不到?我们只管听世子爷的就是了,不会有错的。”

    苗父不由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他刚被和离的事给镇住了,但一回过神来,心里就算盘着怎么从宋家弄点银子花花,一旦女儿和宋家没有了关系,可就再也别想捞到什么好处了!

    苗安平却不想父亲坏了自己的事,一面原封不动地瞪了回去,一面道:“世子爷,我们全听您的。我伯父和父亲年纪都大了,又怜惜六姑奶奶以后没有个依靠,不免说话会不中听。世子爷千万可别放在心上。”

    被打了一顿,懂事多了。

    宋墨在心里暗忖,索性不理苗伯父和苗父,对苗安平道:“宋翰名下的产业都归苗氏所有,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们看如何?”

    苗家的人还以为宋家最多拿个百、千把两银子打发了苗氏,听着不由大喜,忙不迭地答应了。

    宋墨将几人安排在四条胡同住下,去了窦昭那里。

    窦昭对栖霞道:“国公爷非要开祠堂不可,只好让你过来一趟。好在没有外人,你也要怕!”

    栖霞满脸是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她跪下来给窦昭磕头,任苗安素怎么拉也不起来:“夫人,多谢您让我作证。我做梦都想看看二爷知道自己众叛亲离的表情。”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这段时间太多琐碎的事,等闲下来的时候一起改错字了。

    PS:每次都没有估准字数的,快过年了,还在写……~~~~(>_<)~~~~……但也不敢干巴巴的匆匆结文。

    ※

第五百一十六章 祠堂

    窦昭听着暗暗叹气。

    做人做到宋翰这个份上也算是一种悲哀了!

    她说给宋墨听。

    宋墨冷笑,道:“他这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谁?如果当初他把母亲的事告诉我,如今我又何至于这样对付他?不,就算他一时害怕,不敢说出母亲的事来,我和父亲反目后,他看到我占了上风时再告诉我,我也不会追究他。偏偏他却只拿了只言片语来误导我,被我发现我之后还诸多狡辩,你敢说他没有一点小心思?”

    只怕是主意太多!

    窦昭苦笑。

    宋墨长长地吁了口气,温声道:“我们别说他了,说起他我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我已跟顺天府的黄大人说好了,明天一早父亲就可以和苗家的人去办手续了。等开了祠堂,宋翰立刻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之后呢?

    窦昭看着宋墨冰霜似的面孔,很聪明地没有继续问下去,由着宋墨扶着她上床歇了。

    或许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窦昭睡得格外香甜,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宋墨也不在身边了。

    她不由嗔怒:“你们怎么不把我叫醒?”

    苗若素和栖霞等人暂时住颐志堂,今天还要开祠堂!

    当值的是若朱。她笑道:“不是我们不想把您叫醒,是世子爷说,您这几天操劳了,让我们别把您吵醒了。”又道,“国公爷和苗家的人去了顺天府还没有回来,二太太用了早膳就去了栖霞姑娘的屋子,两人在湖边一面说话,一面散步,已经走了一个早上了。”

    两人想必都有很多的感慨。

    窦昭由若朱服侍着用了早膳,又去看了看在后院和小丫鬟玩翘翘板的元哥儿,这才去了后花园。

    远远的,苗若素就看见了窦昭。她低声和栖霞说了几句话,栖霞朝这边望了望,和苗若素一起迎了过来。

    窦昭问她们两人:“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家的人虽然不多,可她们一个是宋翰的妻子,一个是宋翰的仆妇,竟然在祠堂上指证宋翰,名声也完了,她希望能尽力地给她们保护。

    苗安素笑道:“昨天晚上我哥哥身边的小厮来找过我,把世子爷的话都告诉我,能这样离开英国公府,已是我天大的福份,其他的,也不敢强求了。”又打趣道,“从前我什么都没有,还嫁进了英国公府,现在我有田有房的,还有世子爷和夫人的庇护,难道过得还不如从前不曾?”

    她倒是很乐观。

    栖霞则想继续回真定的崔家庄生活:“十三爷对庄子里的人说我丈夫是因为护卫夫人而去世的,大家都对我非常的照顾,我也习惯了那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仅如此,大家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寡妇身份而瞧不起她,几位年长的妇人还常常劝她再找一个。而且村头杜寡妇家那个做货郎的儿子每次走村串户回来,都会给她带些色彩鲜亮的丝线,这次听说夫人要她回府,他还以为她不回来了,跟在她的马车后面,一直把她送出了真定县……

    想到这些,她脸色微热,飞快地朝窦昭睃了一眼,见窦昭正和苗若素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吁了口气,悬着的心这才落定了。

    武夷跑过来找她们:“夫人、二太太、栖霞姑娘,几位老爷和舅老爷都来了,世子爷请您们过去。”

    好戏要开锣了!

    窦昭笑着由武夷引着去了祠堂。

    宋家的几位老爷和陆家的几位舅老爷坐在在祠堂的大厅里,她们这些女眷则在大厅旁边耳房里等着。

    不一会,宋宜春和宋墨一前一后地进了祠堂。

    众人都站起来和宋宜春、宋墨寒暄。

    宋墨态度温和,宋宜春却像谁欠他三千两银子不准备还了似的,板着脸和众人点了点头,就坐在了正中的太师椅上,道:“我叫大家来的意思先前也跟大家说了,”他说着,目光在陆家的人身上扫了扫,“今天请诸位来,是请大家做个证人,以后有人问起来,也知道宋翰从此以后不再是宋家的子孙了。”然后他目光一沉,喝道:“把宋翰带上来!”

    宋翰快要疯了!

    窦昭把他关在柴房,好吃好喝地服侍着,却没有一个人和他说句话,既没有宋宜春的喝斥也没有宋墨的质问,大家好像忘了有他这个人似的,他就是想为自己申辩几句也没有人听,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一会儿想下一刻柴房的门会不会吱呀一声地打开,父亲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冷冷地朝着他说“随我来”,而宋墨却只能忍气吞声地看着他跟着父亲离开;一会儿又想柴房的门会不会被人踹开,他像死狗似的被人拖了出去,那些人一面毫不留情地任地上的砾石划破了他的衣裳,一面狰狞地道着“今天您可吃好喝好了,下顿您就得去阎罗殿里用膳了”的话……

    所以当夏琏带着几个婆子端着热水拿着衣裳走进来的时候,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夏琏的面前,抱着夏琏的大腿就哭了起来:“不是我干的!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是冤枉的……你让我见我哥一面,只见一面……”当他看见夏琏不为所动,面上还带了些许的讥讽时,忙改口道,“求你给我爹爹带句话,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知道,我爹爹很喜欢我的,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害了我,他虽然不能把害我的人怎样,可收拾那些下手的人却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自古以来卷入了夺嫡之事的臣子都没有好下场,你们也是一样……”

    难怪大家都说二爷和世子爷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世子爷那么坚忍刚毅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胞弟?

    夏琏强忍着才没有一脚把宋翰踢到一旁去。

    “二爷误会了。”他依礼恭敬地道,“是国公爷要见二爷,世子爷这才命我带人过来服侍二爷梳洗的。”

    “你说什么?”宋翰又惊又喜,道,“我爹要见我?”

    “是啊!”夏琏不禁嘴角微翘,露出个笑容来,“二爷还是快点收拾妥当了随我去见国公爷,也免得大家等着着急。”

    如九死一生中看到脱困的希望。

    宋翰连声说着“好,好,好”。

    夏琏扶都懒得扶宋翰一下,扒开宋翰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几个婆子笑盈盈地上前服侍他梳头更衣。

    宋翰满心欢喜,也顾不得几个婆子是他不认识的生面孔,道:“几位妈妈从前都在哪里当差?可知道我爹爹现在在哪里等我?我哥哥是否和我爹爹在一起?”

    几个婆子只是笑,却不说话,手脚非常的利落,一看就是惯常服侍人的。

    宋翰也知道家里的规矩严,不再多问,随着那几个婆子好生捯饬一番,走出了柴房。

    外面的天空一片碧蓝,像被水洗过一样,让人看着就有种舒畅的感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看见夏琏身边跟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护卫。

    宋翰的笑容一下子凝结在了脸上。

    夏琏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笑着:“二爷,请跟我来!”转身朝着樨香院的方向去。

    宋翰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对簇拥着他的护卫也没有刚才那么排斥了。

    他们转过正厅,继续往前走,上了一条两旁植满了柏树的青石板甬道。

    宋翰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露出几分惊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祠堂。”夏琏不以为意地笑道,“国公爷和世子爷都在那里等着二爷呢!”

    “等我?”宋翰目光游离地打量着四周,“等我做什么?”

    “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夏琏道,“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宋翰有些犹豫。

    夏琏笑道:“二爷,这里离祠堂不过十来丈远,有什么事,您见了国公爷问一声不就知道了吗?惹是因为去晚了惹恼了国公爷,反而不好。”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还带着些许劝慰的味道,让宋翰安心不少。而且他被护卫簇拥在中间,就算是想跑,也得能行才是啊!

    宋翰随着夏琏去了祠堂。

    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面色阴郁的宋宜春和神色漠然的陆家大爷陆晨。

    再看宋墨,竟然坐在陆晨的下首。

    宋翰心里“咯噔”一下。

    找他说事,不去书房却来祠堂,而且还叫了陆家的人来……

    他忙朝宋宜春的下首望去。

    宋茂春等人或低头喝茶,或敛睑独坐,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的。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不,不!”宋翰朝后退,“我没有和辽王勾结!是父亲让我去香山别院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这个孽畜还胡说八道,难怪窦氏说只能先发制人地将他逐出家门了。

    宋宜春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站在旁边的曾五一眼。

    曾五一个激灵,忙上前捂住了宋翰的嘴:“二爷,这里可是宋家祠堂!您可不能信口开河,不然宋家的列祖列宗会不高兴的。”

    宋钦看着只皱眉。

    不管宋翰犯了什么错,曾五一个家仆,怎么能这样对待宋翰?

    他嘴角微翕,正想开口训斥曾五几句,谁知道弟弟宋钦却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在他耳边道:“别管,小心引火上身。”

    宋钦心中还有些犹豫,几个粗壮的仆人已上前手脚麻利地将一块帕子塞到了宋翰的嘴里,把他按到了地上。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PS:不知道有探亲假的妹子们是不是都已经顺利地回到了父母身边?

    ※

第五百一十七章 报应

    宋宜春看着神色微缓,然后脸色一板,沉声喝道:“宋翰,你可知错?”

    宋翰目眦欲裂,拼命地挣扎着,嘴里不时地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望着宋宜春的目光中充满愤恨与不甘。

    宋宜春心中一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蒋氏死前的情景。

    他顿时感觉到很不自在,轻轻地“咳”了一声,这才高声道:“让苗氏和那个丫鬟进来。”

    曾五忙上前撩了旁边耳房的帘子,苗安素和栖霞走了进来。

    宋翰惊骇地望着栖霞。

    栖霞却视若无睹地跟在苗安素身后走到了大厅的正中,曲膝给在座的各位老爷少爷行了个礼。

    宋宜春道:“苗氏,我来问你,辽王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

    宋茂春等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宋翰并不是因为和庶母有染才开祠堂的,而是因为他和辽王勾结在了一起。如果辽王事败,他若是不被除藉,等皇上知道了,那英国公府可就糟了!

    他们没有了依靠不说,说不定还会像定国公府那样被连累着流放抄家。

    必须要把宋翰逐出家门。

    在苗氏娓娓地说话声中,宋茂春等人已交换了一个眼神,做出了决定。

    宋钦则是又羞又愧。

    枉自己还是大哥,竟然会置疑二伯父处事不公。

    看来自己还不如弟弟宋铎。

    他不由朝宋铎望去。

    宋铎正认真地听着苗安素讲述着当天的事:“……实际上栖霞曾经提醒过奴家,只怪奴家迟钝,根本没有往这上面想,这才让二爷越走越远,最后酿成了大错!说来说去,都是奴家的错,还请公公责罚。”

    她说着,跪了下去。

    宋宜春对她的说话很满意,微微颔首,望向了栖霞。

    栖霞扑通一声跪在了苗安素的身边,低声道:“奴婢自从被拨到了二爷屋子里,就一直近身服侍着二爷。二爷待国公爷屋里的姐姐们都很亲厚,先前奴婢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二爷要成亲,杜若姐姐却没来由地不高兴起来,二爷也有事没事就往杜若姐姐身边凑,奴婢就瞧着不对劲,只是那时候府里都忙着二爷的婚事,奴婢也没有特别地留意……”

    宋宜春听得不由牙痛。

    什么叫“二爷待国公爷屋里的姐姐们都很亲厚”,难道他屋里的人都和宋翰眉来眼去不成?

    这个窦氏,是怎么告诉这丫鬟说话的?怎么能让她胡说八道啊!

    宋宜春觉得喉咙里仿佛有根羽毛搔弄似的,又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好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就不用多说了。”

    这可真是拔出萝卜还带着泥啊!

    知道的,是栖霞说话不中听;这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宋宜春绿云盖顶呢!

    宋茂春差点就笑出声来。

    他忙低下头去佯装喝茶,这才把笑意强忍了下来。

    陆晨和陆时两兄弟却目露讥讽。

    不怪长公主看好宋墨,宋宜春连个栽赃陷害都弄不好,英国公府指望他,只怕是没几年好日子可过了。

    兄弟俩也低下头去喝茶。

    被按在大厅中间的宋翰满心悲愤。

    怎么会这样?

    他们怎么能这样陷害自己?

    和庶母通奸,他们真想得出来!

    杜若身边也是有小丫鬟服侍的,樨香院人来人往,她又从来都不曾出过院子,自己如果和杜若有染,怎能瞒得过满院的丫鬟婆子小厮媳妇子?

    他们甚至连个合理点的理由也懒得去想吗?

    宋翰朝宋家的人望去。

    宋家的人个个面无表情,好像已经被这件事给骇住了似的。

    他朝陆家的人望去。

    陆家的人个个神色肃穆,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让人不齿的事。

    宋翰很想笑。

    原来这就是欲加之罪啊!

    他睁大了眼瞪着宋墨。

    宋墨神色平静,风轻云淡得如同在看戏。

    终于把自己踩在了脚下,他此时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他想到了那个夏日的早晨。

    阳光照在他雪白的杭绸衣服上,纤尘不染。

    李大胜把他顶在肩膀上,另一个护卫则站在街上帮他去拦卖香瓜的。

    有个年轻的妇人突然冒了出来,笑盈盈地对他道:“你是英国公二爷吧?奴家是你的亲生母亲!”

    他的世界从此就像被人泼了瓶墨汁似的。

    他曾想过杀死黎窕娘,可母亲待他如珍似宝,他一离开母亲的视线母亲就会四处找他,让他没有机会下手;他也曾想过娶个蒋家的姑娘,这样,他就是蒋家的女婿了。常言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做母亲的儿子了,可还没有等他长大,蒋家就被抄了家;他也曾想过永远地做宋墨听话乖巧的弟弟,可母亲去世了,宋宜春怕宋墨知道真相后找他算账,想除掉宋墨,结果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让宋墨怀疑起母亲的死因来……

    他实际上是想做母亲的好儿子的!

    他实际上是想做宋墨的好弟弟的!

    可老天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让宋宜春把事情全都搞砸了!

    宋翰气得大叫,赤红的眼睛。

    宋宜春,宋宜春,全都是他!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和辽王认识,又怎么会生出结交辽王的念头?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去陷害宋墨,结果反被宋墨利用?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以身试险,带了辽王的人去捉拿窦昭他们,最终被宋墨捉住了把柄?

    他弄出那么多的事,到头来他不仅不帮自己,现在还开了祠堂要把自己赶出宋家,要让自己身败名裂,让自己无处可去,置自己于死地……

    宋翰瞪着宋宜春。

    宋宜春正义正辞严地数落着自己的种种不是。

    他心里嘭地一声,烧起了一把火。

    宋翰朝着宋宜春嘶吼着。

    可惜那些嘶吼声都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宋翰拼命地挣扎着。

    钳制他的力量陡然间消失,他竟然从那些人手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朝前冲过去,摔在了地上。

    屋里的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大跳,苗安素和栖霞更是尖叫着躲到了宋墨的身后。

    按着宋翰的人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他不知道怎的胳膊肘那里一麻,手就使不上劲了……

    “国公爷!”他惶恐地想向宋宜春解释,可手又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恢复自如,他只好把满腔的困惑压在心底,大步上前去捉宋翰。

    宋翰却像猛虎出闸,神色狰狞地朝宋宜春扑过去。

    宋宜春骇然,吓得一时没有了主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宋翰扑过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颠倒黑白!”宋翰目光发直,喃喃地道。

    宋墨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冷笑。

    狗咬狗,一嘴毛,关自己什么事?

    陆家的人也在旁边看热闹。

    宋茂春倒是想上前去将两人拉开,但看见宋墨和陆家的人都没有动,他踌躇了片刻,别过脸去。

    宋逢春和宋同春向来以宋茂春马首是瞻,也都跟着稳稳当当地坐着。

    宋钦等人是小字辈,还轮不到他们说话,只有看着的份。

    曾五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满屋的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宋翰把宋宜春掐得脸色发紫,伸出舌头来。

    还是之前按着宋翰的几个护卫看着再不管就要出人命了,硬着头皮去拉架。

    谁知道看上去还有几分瘦弱的宋翰此刻却力大如牛,任他们怎么拉也拉不开。

    有个护卫就去掰宋翰的手指头。

    宋翰吃痛,松开了一只手。

    几个护卫松了口气。

    宋翰却红了眼,张口咬在了宋宜春的喉咙上。

    宋宜春“哎呀”一声,痛得脸色煞白。

    “二爷,快松口!”几个护卫急得转着他团团转,有的去拉宋翰的人,有的去拍打宋翰的头,还有的搔着宋翰的痒痒,可宋翰都像疯了似的,咬着宋宜春的喉咙不放。

    血从宋翰的嘴角流下来,滴在了宋宜春的衣襟上。

    陆晨这才神色微变,和堂弟陆时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来大喝着“住口”:“宋翰,你还不松口?难道想弑父不曾?”

    宋翰置若罔闻,眼神像野兽般的凶狠。

    宋茂春等人心中一颤,感觉到事情好像脱离了正轨。

    兄弟三个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宋茂春提着个茶壶狠狠地砸在了宋翰的脑袋上。

    宋翰眼睛发直,不一会,轻轻地瘫在了地上。

    宋宜春捂着喉咙,已经不能说话了,血从他指缝间不停地涌出来。

    “二叔父,二叔父!”宋钦哭着用自己衣摆堵着宋宜春的喉咙,宋茂春脸色发白地大声喝着“还不快去请大夫”,陆晨兄弟也肃然地走了过去,屋里乱成了一团,只有宋墨,神色冷漠地坐在一旁,身后是抖个不停的苗安素和栖霞。

    谁也无心理会宋翰。

    血慢慢地从宋翰的头部洇出来,在青石地板呈现乌黑的一块。

    英国公府的大总管黄清领着一大群仆妇冲了进来,又是下门板,又是嚷着大夫什么时候来,手忙脚乱地把宋宜春朝外抬。

    宋宜春痛苦地捂着喉咙,被抬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宋墨。

    他莫名地想起了十五年前。

    自己被广恩伯骗了,蒋氏挺着个大肚子,不是安分守已地家里安胎,却跑去找蒋梅荪,蒋梅荪不仅没有帮自己,反而把这件事给捅到父亲那里,蒋氏还装模作样地给他求情,害得他又被父亲骂了一顿,还被剥夺了管家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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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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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扭曲

    黎窕娘在蒋氏之前怀了身孕,这恐怕是天之骄女的蒋惠荪生平所受的唯一羞辱。

    一想到这些,宋宜春就觉得自己热血沸腾,想见到黎窕娘,连黎窕娘的卑鄙无耻都变得让人赏心悦目起来。特别是他当看到黎窕娘也挺着个大肚子,娇滴滴地求他“这可是您的骨血,您总不能让他就这样流落在外面”的时候,《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而且还越演越烈!

    如果蒋氏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是黎窕娘生的,她会怎样呢?

    这念头一起就没有办法收场。

    他在蒋氏面前做低伏小,战战兢兢地安排着稳婆,医婆,父亲不仅没有怀疑,反而纷纷欣慰他长大了,懂事了,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也未必就像他想像的那样艰辛。

    就像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似的站在他这一边——蒋氏生产的时候难产了,黎窕娘也顺利地催生下了孩子,而且蒋氏生的是个女儿,黎窕娘生的是个儿子。

    神不知鬼不觉,他将两个孩子换了过来。

    或者是母子连心,蒋氏抱着宋翰的时候,眉宇间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些许的困顿。

    他看着不由得胆战心惊,索性亲自照顾那孩子。

    蒋氏定下心来,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宋翰,甚至比宋墨花费了更多的精力。

    每看到那场景的时候,他心里就有种异样的冲动,盼着宋翰快点长大,盼着宋翰比宋墨更乖巧听话,更懂事聪慧,甚至盼着蒋家也能像培养宋墨那样全身心地培养宋翰。

    等到真相被揭露的时候,事情一定很好玩。

    他怀着这样的心情一直等到了蒋氏因蒋梅荪的事情病倒了。

    然后他悄悄放了砒霜在她的汤药里,并在她最后的日子里把真相告诉了她!

    他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蒋氏那震惊的面孔。

    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看见蒋氏的震惊。

    他同样忘不了他看见蒋氏震惊的面孔时那扬眉吐气的感觉。

    可蒋氏被气得吐血还不死。

    他只好用被子捂住了她的脸。

    蒋氏用力地蹬着被褥。

    她的力气可真大啊!

    床单都被她蹬烂了。

    她当时还骂他来着。

    还说,他会遭报应的!

    想到这里,宋宜春原来有些麻木的喉咙又开始火辣辣的痛。

    好像宋翰还咬着他的喉咙似的。

    像毒蛇的牙齿,死死地扎进了他的肉里。

    宋翰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贱种,还就真如蒋氏所料的那样竟然反噬自己!

    宋宜春气得手直抖,想高声喊着“把宋翰乱棍打死”,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响,反而胸闷气短,差点透不过气来。

    宋茂春见状忙道:“你千万别乱动,小心撕裂了伤口。大夫马上就来了。”

    宋宜春还是不甘心想朝着宋翰倒地的方向望去,只可惜他刚刚抬了个头就没有力气,又无力的倒了下去。

    宋同春忙用力地按住了他的伤口。

    一行人急匆匆地去了香樨院。

    大厅顿时冷清下来。

    陆晨望了眼昏迷不醒的宋翰,道:“怎么办?”

    如果只是想让他死,多的是办法,又何必留他到今天。

    宋墨道:“也抬到樨香院去,让大夫治好了就给我滚蛋。”

    陆时点头,道:“我还担心你一时气愤会不管宋翰呢——有些事大面上过去了就占住了理,等这件事过去了,多的是机会。”

    陆晨笑道:“砚堂心里不比你清楚,你就少说两句吧!”

    陆时呵呵地笑。

    大厅的气氛一缓。

    宋墨吩咐夏琏把宋翰抬去了樨香院,这才让丫鬟去请了窦昭出来拜见陆家的两位舅老爷。

    陆晨和陆时连声不敢。

    窦昭就对宋墨笑道:“您看那族谱上是不是请两位舅老爷留个字?也免得再劳动两位舅老爷跑一趟……”

    宋翰除籍的事还只进行了一半,最重要的立契还没有完成了!

    陆晨和陆时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道:“这是应该的。”

    在早已写好的契书证人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宋墨留了两位陆老爷用饭。

    两位陆老爷都觉得不必了:“家里出了这种事,你哪有心情陪我们吃饭,还是去樨香院要紧。以后有了空闲,我们再聚聚。”

    宋墨心中虽然没有一丝伤感,可现在的确有点不合适,他没有强求,和窦昭一起送了两位舅老爷出门。

    窦昭提醒宋墨:“还有位证人是大伯父。”

    “我知道了。”宋墨低声道,“我去趟樨香院,你送苗氏和栖霞离开京都,免得把他们俩个牵扯进去。”

    苗安素和宋翰已由双方的父亲立下了和离的契书,苗安素已经不是宋家的媳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窦昭把宋墨的意思转达给了苗安素。

    苗安素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和宋翰和离了,她拉着窦昭不停地问“是真的吗”。

    窦昭道:“宋家的那份契书在国公爷手里,国公爷出了事,一时间也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你那份在令尊手中,你若是不相信,可以让令尊给你看看。”又想到苗家的贪婪,苗安素和离之后宋翰名下的产业都归了苗安素,她又道,“顺天府那边也有存档的,要不你去让顺天府的人再给你写一份也行。”

    苗安素连连点头,眼角忍不住红了起来,出了英国公府先去了趟顺天府,借着英国公府的名头让衙胥重新给她写了份和离书藏在了怀里,随后去镖局雇了几个护卫,这才回了四条胡同。

    栖霞则大大方方地接过了窦昭送给她的一套银头面,恭恭敬敬地给窦昭磕了三个头,由陈晓风亲自护送,去了真定。

    窦昭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派人去打听樨香院的情景。

    若朱回来告诉她:“御医院来了两个大夫,也只敢用鸡皮贴在伤口上,然后开了些金创药外用,说国公爷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看今天晚上了。倒是二爷,不过是头上破了个大口子,失血过多,开些益气补血的方子就行了。”她说着,语气微顿,又道,“听说二爷醒过来了就乱嚷嚷,连国公爷都骂上了,旁边服侍的吓得不得了,只好用帕子堵了二爷的嘴。”

    他不嚷嚷才怪。

    被自己视为靠山的父亲出卖抛弃,对于宋翰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来说,这才是致使的打击吧?

    不过,宋翰可真是命大。

    但他要是真的死在了祠堂里,那也太便宜他了。

    窦昭冷笑。

    晚上,宋墨没有回来,却让人把宋翰的除籍文书交给了她。

    窦昭看着上面宋茂春和宋逢春的名字,暗暗松了口气,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送去了顺天府立契。

    顺天府的户房胥吏见到契书大惊失色,抬头看见严朝卿身边的同知,立刻低下了头,忙盖了顺天府的大印。但等到同知陪着严朝卿一出户房,他就立刻窜到了吏房,小声地和吏房的人道:“刚才英国公府的一个幕僚由同知大人陪着,还给宋家二爷宋翰办除籍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吏房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兴奋地道:“你快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严朝卿从黄大人那里道谢出来,就看见吏房里拥了一堆的人,在那里说着宋翰的事。

    那同知涨得满脸通红。

    宋翰大逆不道,怎么能不让人知道呢?

    严朝卿却微微地笑,装作没有看见似的,笑着和同知道别,回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却连着几天都不高热不退,情况非常的不好。

    宋墨看着这不是个事,上了折子给父亲告假。

    皇上向来对宋宜春就是淡淡的,可自从听说宋翰的“劣迹”之后,想到他也有差不多的辽王,皇上对宋宜春顿时就亲昵了不少。听说宋宜春病了,以为是被宋翰的事气病的,就派了个小内侍来探病。

    不内侍是代表皇上来的,不仅要把他领进内室去见宋宜春,还要把宋宜春用过的药方之类的给小内侍过目。

    小内侍吓得魂不守舍,匆匆问了几句就回了宫。

    皇上火冒三丈,想到自己被辽王挟持到玉泉山时羞辱。

    他为了太子的承诺不能惩办辽王,难道他还不能惩办一个国公爷的次子?

    皇上下圣,立刻把宋翰丢到城门外去,不许给他一口水喝,一粒米吃,一缕丝穿,否则就形同谋逆,诛九族。

    锦衣卫现在还没有都指挥使,东厂的厂督亲自去英国公府交宋翰“请”了出来,丢在了朝阳门外。

    宋翰用了三天的药就停了,想喝口水都叫不到倒茶的人,更不要说吃食补品了,正饿得两眼发昏,莫名其妙地被东厂的人揪上了车,又莫名其妙地被推下了车。

    他望着喧哗嘈杂的甬道,有些不知所措。

    一群小乞丐跑挤了进来,围着他喊着“哥哥”,那满身的臊味,乌黑的指甲缝,让宋翰不由打了个寒颤。

    “滚一边去!”他大声喝斥着小乞丐。

    小乞丐们却不以为然,依旧笑嘻嘻的,却上前就把他按在了地上,七手八脚地扒着他的衣服。

    宋翰身体还很虚弱,几次都没能挣脱,他不由大声喊起“救命”来。

    路人远远地围观,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为他解围的。

    宋翰的衣服被扒得只剩下一条牛鼻裤,那群小乞丐才一哄而散。

    ※

    姐妹弟兄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已经腊月二十八了,有没有和我一样还在上班的妹纸。

    ~~~~(>_<)~~~~

    ※

第五百一十九章 离开

    宋翰羞愤交加,抱着胸、佝偻着身子要进城,却被守城的拦了下来:“宋二爷,不是小得们不给您面子,实是在东厂的发下话来,你以后不许进城,若有人给您一丝一缕,都视同谋逆,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了!”

    怎么会这样!

    他目瞪口呆。

    那他以后怎么过活呢?

    宋翰慌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就想往里闯。

    刚才还对他客客气气的守城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脚:“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还以为你还是英国公府的二爷啊?竟然连爷的话都置若罔闻!不给你一点教训,我看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宋翰趄趄趔趔地跌倒在地上。

    四面响起一阵哄笑。

    有人道:“这位小公子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也粗俗了些!”说着,去拉宋翰,“可怜地,连衣服都被人扒了,我铺子里正巧缺个端茶倒水的,你不如随了我去,虽不能绫罗缎绸,却能吃得饱、穿得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不怀好意地高声笑道:“老赖,你那里端茶倒水最后哪一个没有变成你的摇钱树?”

    众人大笑,笑声猥琐。

    宋翰落荒而逃。

    ※※※※※

    乾清宫书房西暖阁。

    太子正在批改奏章。

    崔义俊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重新换过茶水。

    太子却突然放下了笔,道:“听说英国公病了?”

    “是啊!”崔义俊笑道,“宋翰和英国公的妾室有染,英国公有把宋翰赶出府去,开了祠堂问罪,谁知道宋翰狗急跳墙,掐着英国公的脖子不放……”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现在宋翰被遂出了家门,英国公还昏迷不醒?”太子沉吟道。

    “是!”崔义俊微微弯着腰,比平时显得更恭敬。

    太子沉思良久。

    如果往常,崔义俊早就开口相问,可自从太子开始独立批改奏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随意插言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太子突然道:“我上次让你查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崔义俊想了想,道:“您是说宋大人和纪大人的事?”

    太子点了点头,道:“虽然说辽王的事不宜宣张,但却不能寒了地些忠心为国之人的心。现在锦衣卫没有都指挥使,我寻思着是不是让宋砚堂去,只是金吾卫也少不了他,可又从来没有人兼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和金吾卫都指挥使的,还有神机营的马友明,如果不是他无畏个人凶险,那天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既然神机营的都指挥使王旭身体恙和,恳请致仕,我想不防由马友明担任神机营的都指挥使……”

    也就是说,太子要重用宋墨了。

    而宋墨和纪咏不和!

    崔义俊心头一跳。

    太子难道要玩平衡?

    崔义俊的腰更弯了。

    他毕恭毕敬地道:“纪大人和宋大人有夺妻之恨!”

    “哦!”太子顿时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熠熠生辉,道,“快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崔义俊道:“虽然几家都瞒着,可窦纪两家都是名门望族,姻亲众多,特别是纪大人,到如今也没有成亲,不管是谁去提亲,都受辱而返,有些事就渐渐瞒不住了。据说窦夫人和纪大人是青梅竹马,纪大人一心想求娶窦夫人,窦家也乐见其成。谁知道窦大人游宦京都,不知道纪家有意求娶窦夫人,而纪家以为只要跟窦阁老打过招呼就行了,阴差阳错的,窦大人把窦夫人嫁到了英国公府……”

    “还有这种事?”太子听得欢快,不由地笑了起来,“听说纪见明和窦夫人是表兄妹,两家还有来往吗?”

    “有来往啊!”崔义俊笑道,“不仅有来往,窦夫人十分磊落,纪大人去宋家做客的时候,窦夫人都会亲自出面打个招呼呢!”

    太子听得直点头,回头当成笑话讲给了太子妃听。

    太子妃没想到还有这一桩公道,道:“我看那窦夫人就不像寻常的女子,也不怪纪大人如今谁也瞧不起。”

    太子笑道:“我们要不要跟纪见明做个媒?”

    太子妃笑道:“那就看殿下准备怎么用纪大人了?如果只是想笼络纪家,给纪大人赐婚,没有比这更体面更荣耀的了。如果您是想用纪大人,我看还是别管这件事了——他如此的固执,想必不是个容易想通的人,您贸贸然地赐婚给他,只会让他觉得憋屈。”

    太子也不过随口说说,太子妃非常的关于处理亲族之关的关系,既然她说不妥当,他也就不再坚持,说起宋墨和纪咏来:“我想让宋墨兼锦衣卫的都指挥使,纪咏詹事府学士兼行人司里任司正。”

    这样一来,文武殊途,就可以互相牵制了。。

    太子妃笑道:“殿下有没有想到让宋墨兼任神机营的都指挥使?”

    太子一愣,随后抚掌:“这真是个好主意。由宋墨任神机营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马友明任金吾卫都指挥使,董其任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

    董其和宋墨的关系也非常的紧张,金吾卫人尽皆知。

    太子妃微微地笑。

    太子就问起皇后的情景来:“现在怎样了?”

    前些日子听说皇后病了,但太医院呈上来的方全是安神静气的方子,让太子心生疑窦。

    太子妃低声音耳语:“太后娘娘说皇后被辽王气病了,御医们哪里敢开其他的方子。”

    太子明白过来,转移了话题,道:“眼看快到中秋了,除了惯常的碇子药之类的,英国公府那边,还赏些吃食和香露之类的东西吧,也显得亲热。”

    太子妃笑盈盈地应“是”。

    太子却在次日叫了宋墨到西暖阁说话:“国公爷的身体现在怎样了?”

    宋墨苦笑,道:“人是清醒过来,却破了喉咙,不能说话了,而且还不时高热,御医说,最少也要养静两年这身体才会渐渐地有所好转。”

    “不能说话了?”太子皱眉,“一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只能咦咦呀呀的,像懵懂的孩子。”宋墨很是苦恼的样子,“如果不用笔,我们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父亲说着说着,就急燥起来,不砸东西就是翻炕桌,偏偏御医又说父亲不能激动,我只好把从前服侍过父亲很多年的一个随从安排贴身服侍父亲……”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太子安慰宋墨,“好在英国公府有世仆,时间长了,国公爷慢慢也就习惯了。”

    “臣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了半天宋宜春的病情,太子就端了茶。

    宋墨满头雾水。

    但当他看见崔义俊亲自给他打帘的时候,他隐隐有个猜测,晚上和窦昭私语:“皇上可能会让我掌管锦衣卫。”

    窦昭吓了一大跳。

    前世宋墨就掌管了锦衣卫。

    “殿下向你透露了这个意思?”她问宋墨。

    “殿下问了父亲的病情。”宋墨笑道,“他肯定是怕我守制——现在锦衣卫没有都指挥使,宫里就像被蒙上了眼睛塞住了耳朵似。我想不出殿下还有什么理由特意把我叫进宫去。”

    “能不能不去锦衣卫?”窦昭犹豫道,“锦衣卫的名声太差了。”

    “名声好坏,还是不是看个人的行事。”宋墨不以为然地笑道,“去锦衣卫也有桩好事,”他咬着她的耳朵道,“至少不用去宫里当值了……”手却捂住了她因为怀孕又丰满了几分的胸问。

    “想什么呢?”窦昭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他的手打掉,“这可事关你的前程!”

    “我再不济,也能像父亲那样在五军都督府当个平庸的掌印都督,”宋墨索性把窦昭搂在了怀里,“我就是再能干,殿下也不可能把金吾卫和锦衣卫都交到我手里,我原来还想着怎样为舅父沉冤昭雪,想查出父亲为什么要害死母亲,现在我心愿已了,只想好好地陪着你和孩子,只想做个好丈夫,好父亲,让我的孩子不要像我小时候那样,那些身外之物,也就没有什么好争得了。”

    这些年,宋墨也过得苦。

    他既然愿意,就随他吧!

    窦昭爱怜地摸了摸宋墨的脸,温柔地道:“随你,你觉得高兴就行。”

    “我高兴有什么用?”宋墨见窦昭这么顾着自己,高兴地想把窦昭抱在自己身上,可手伸过去的时候才想起她现在不方便,改在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要紧的是你高兴。你难道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夫妻说了大半夜的情话,第二天起床见静安寺胡同那边派高升过来给蒋柏荪送程仪的时候才记起来明天蒋柏荪就要起启回濠州了。

    宋墨急道:“阿琰还没有来拜见五舅舅呢?”

    之前是蒋柏荪身上全是伤,蒋琰怀着身孕,蒋柏荪怕吓着蒋琰,不让宋墨告蒋琰自己住在颐志堂,如今蒋柏荪外伤已好,又即将离京远去辽东,亲人之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蒋琰怎么能不来给拜见蒋柏荪。

    窦昭笑道:“看你,玉桥胡同离这里很远吗?”又抿了嘴笑,“我早就让婆子给陈赞之下了张贴子——琰妹妹胆子小,与其直接跟琰妹妹说,还不如由陈赞之转述的好!”

    “有什么好转述的!”宋墨不悦,“五舅舅是她的亲舅舅,还会害她不成!”

    窦昭笑而不语。

    宋墨无奈地叹气。

    窦昭却在心里想,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这就是她生活中的不如意,那她食之如饴!

    ※

    今年大年二十九,大家年货备得怎样了?

    我就在路边上买了点水果……

    ※

第五百二十章 晋升

    待陈嘉带了蒋琰过来,蒋柏荪望着酷似胞姐的蒋琰,十分的激动,连声说着“好”,眼睛都湿润了。

    蒋琰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蒋柏荪,但却能感觉到蒋柏荪对她的善意,红着脸站在那时羞赦地微笑。

    蒋柏荪看在眼里,不由心情复杂。

    这个外甥女,不过是形而已。

    如果是长在英国公府,天之骄女般的养大,还不知道怎样光彩照人。

    可惜了这个孩子。

    幸运的是被宋墨找了回来,也不算太晚,以后自己多看照些就是了。

    他更加希望能用战功为蒋家重振门庭了。

    蒋柏荪拍了拍宋墨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好了,你五舅舅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宋墨微微地笑,将从前定国公送给自己的一条鞭子送给了蒋柏荪,道:“我等着五舅舅得胜归来。”

    蒋柏荪点头,大步离开了京都。

    宋墨直到驿道上看不到蒋柏荪的背景老打道回府。

    ※※※※※

    没几日,就到了中秋节。

    往年英国公府的中秋节都会把蒋茂春等三人家接进府来,设宴听曲赏月观灯,好好地热闹一番。今年因为宋宜春还躺在病床上,宋墨只请了陈嘉夫妻回府吃了顿饭,就算是过了节。

    他不无歉意地对窦昭道:“元宵节的时候,我一定带你们去街上看灯市。”

    说是简单,实际上英国公府四处挂满了各式的灯笼,灯火通明,宋墨安排了好几个还在总角的小丫鬟小厮陪着元哥儿玩。元哥儿拖着宋墨从造办处订的一盏脚下装着轮子,约模三尺多高的兔子灯在抄手游廊上跑,不知道玩得有多快活,根本就没有想要去哪里。

    窦昭望了外窗外正欢快大笑的儿子,不由道:“外面人多,元哥儿还小,又有人放爆竹,到处是烟火,我既担心元哥儿被呛着,又担心他会被人碰着撞着,还不如在家里呢!”

    宋墨见窦昭没有丝毫的失望,这才安下心来,道:“我看不如趁着这机会把从前的一些繁文缛节都免了吧?”

    窦昭有些不解。

    宋墨道:“父亲就算是病好了,也需要静养,今年过年,我们还是这样过个简单的年。”

    言下之意,是以后再也不邀那三家过府庆贺了。

    “好啊!”窦昭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能理解宋墨的心情。

    宋宜春要赶宋墨出门的时候,宋茂春等一心只看宋宜春的眼色,等到宋翰被除籍,他们更是连问也没问一声缘由。别人盼着人丁兴侯,是指望着自己有难的时候能有个伸手相帮的,他们这些人好的时候就凑了过来,有难的时候就一个个都装作不知道了,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好在窦家的三姑六舅多,”她笑道,“恐怕以后别人要说你只有妻族一门亲了。”

    宋墨涎着脸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笑道:“那我们多生几个不就成了?想当初,我们家老祖宗也不过是一个人,宋家还不是有这几房。我们也能行的!”

    窦昭笑着轻轻地给了他一下。

    宋墨呵呵地笑,揽了窦昭的肩膀在屋檐下看着元哥儿玩耍。

    大灯的灯笼照得英国公府一片红彤彤。

    ※※※※※

    到了八月下旬,圣旨下来。

    宋墨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兼神机营同知;马友明接替了宋墨掌管金吾卫;东平伯兼任神机营都指挥使,而原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由安陆侯兼任;宋宜春因病不再担任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大同总兵长兴侯调回京都,任五军都督府前军掌印都督;原大同总兵府同知任大同总兵;广恩伯世子董其任大同总兵府同知……

    文官没有动,武官却如动了个遍。

    汪清淮看到邸报,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问安氏:“英国公府还有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安氏奇道:“世子爷要干什么?”

    汪清淮把邸报往安氏面前一放。

    安氏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道:“长兴侯真是厉害,竟然进了五军都督府做了掌印都督,不怪长兴侯府这些年来越来越红火。”她说着,问汪清淮,“前几天有人给我弟弟家的长子提亲,说的就是长兴侯府三房的嫡次女,我娘觉得那姑娘长得不错,就是看着脾气有些大,正犹豫着,您说,要不要跟我娘提提,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你胡搅蛮缠些什么?”汪清淮听了直皱眉,道,“我是让你看得是宋砚堂!”他感慨道,语气有些复杂,“太子殿下待他可真是优厚。为了让他能执掌神机营,竟然让东平伯兼了神机营的都指挥使!”

    安氏估摸丈夫心里有些不痛快,想到丈夫这几年一向交好宋墨,她看了一眼邸报,踌躇道:“英国公不任掌印都督了,可宋墨调去了锦衣卫,和金吾卫一样都是天子近臣民,虽然比不上从前,但也称不失势啊!”

    汪清淮闻言直摇头,想着以后窦昭那里还得安氏多走动,解释道:“东平伯是个明白人,之前皇上让他兼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宋砚堂督导五城兵马司的事,他就万事不管,全听宋砚堂的,和宋砚堂相处的极好,”他指着邸报上的名字,“你看,这两人又做了同僚——宋砚哪里是失势,分明是太子殿下有意抬举他,用东平伯的资历给他做嫁衣,让他同时掌管两卫天子近卫,这样的恩宠,也就英国公府开府的老祖宗曾有过。照这样下去,英国公府最少也能再红火二十年!”

    安氏向来是信服丈夫的,恍然大悟,在那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道:“我要是没有记错,过几天是窦夫人身边从前的大丫鬟素心的生辰……可现在素兰嫁了窦夫人的贴房,不在英国公府居住了,而且她又不过是窦夫人身边的仆妇,我特意去打赏她,是不是显得太急燥了些?”

    汪清淮道:“你不会让你身边的大丫鬟嬷嬷之类的和她搭上话啊!”

    “也是哦!”安氏讪然地笑,“我心里一急,倒没有想到这一茬。”

    她是个说做就做的,立刻喊了服侍自己出门的贴身嬷嬷过来,问她自己身边的人有谁能和素心搭得上话的。

    “奴婢就搭得上话。”那嬷嬷笑道,“那个素心是个好说话的,待谁都挺和气的。今年中元节,奴婢就曾在大相国寺碰到过素兰,还请她吃了碗豆腐脑。”

    安氏听了大喜,吩咐贴身的丫鬟开了箱笼拿了二十两银了给那嬷嬷,道:“你去给素心姑娘庆个寿,想办法和她走出些交情来。她是窦夫人从真定带过来的人,不比寻常的贴身大丫鬟,以后说不定还要她在窦夫人面前帮着说句话的。”

    那嬷嬷会意,接过银子去了素心家。

    谁知道素心却不在家。

    素心家的门房年过五旬,操一口真定口语,喜气洋洋地告诉她:“英国公府的陈师傅,刘师傅几个都放了出去,我们家太太去了英国公府给几位师傅道贺。”

    安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那嬷嬷更是安家的世仆,知道有些权贵之家的忠仆有恩于东家的时候,东家有时候会抬举仆妇,会放了忠仆的奴籍,更有显赫之家为那些忠仆谋个出身的,但这样的事例非常非常的少,她活了快五十岁,也就听说了两三个人而已。

    她听闻不由得大吃一惊,道:“放了几个?陈师傅和刘师傅都放了出去吗?去了哪里?都做些什么?”

    素心家的门房得意地道:“几位有头有脸的师傅都放了出去,有是去县衙里做了捕快,有入了军户,去近卫军做百户,有八、九位之多,现在府里的人手都有些不足了,我们家太太过些日子还要代夫人回趟真定,要从真定挑几个护卫过来呢!”

    难怪夫人要她想办法和素心常来常往的!

    嬷嬷咋舌,赏了门房五十文钱,放下了贺礼,留了姓名,回了延安侯府。

    安氏听了难掩惊愕,道:“一口气放了八、九位?这么多,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没有。”嬷嬷忙道,“老奴问得清楚,都是有名有姓的,我急急得赶回来,就是想请夫人拿个主意,要不做弄点时新的点心果子之类赶着送到英国公府去,也可以探探消息。”

    安氏将宫里赏的两盒菊花糕,一坛桂花酒拿了出来,嘱咐那嬷嬷:“这些东西英国公府未必就看上得眼,却是我们的一片心意,窦夫人不会嫌弃的,你快去快回。”

    嬷嬷应喏,急急去了英国公府。

    颐志堂正房安安静静的,东群房那边地一片吹声笑语,隔得了几个巷子都听得到。

    带她进来的是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夫人身边的几个护卫都要放出去了,夫人赏了酒仙楼的席面下,又说了要热闹三天,有些闹腾。让您见笑了。”

    那嬷嬷忙说了几句艳羡的客气话,却在心中暗暗记下,回去就禀了安氏。

    安氏这才惊觉丈夫的用意,她匆匆去了汪清淮的书房。

    汪清淮有客人。

    安氏悄声问小厮:“是谁?”

    小厮笑道:“是济宁侯。”

    正说着,魏廷瑜走了出来。

    安氏不由地打量了他一眼。

    阳光下,魏廷瑜神色憔悴,衣裳黯淡,像个不得志的潦倒武生,比他身后的汪清海看上去还要老苍五、六岁的样子。

    ※

    姐妹兄弟们,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吃过年夜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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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不敢跟春晚争,先发文了。

    ※

第五百二十一章 责怪

    安氏骇然。等魏廷瑜和汪清海走后,她不禁问汪清淮:“济宁侯来找您做什么?我记得他从来也是个俊朗的少年公子,怎么两年没见,变成了这副样子?”

    “你别管了。”汪清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总归是自己胞弟的好友,总不能跟自己的妻子说,自己的弟弟带了好友来借钱的吧,而且还不是为了应急,而是为了和人合伙做茶叶悄悄背着家里人来借钱的,先不说这钱能不能还上,就算他生意做成了,济宁侯府怕是除了魏廷瑜没有一个人会感激他。他懒得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安氏就把嬷嬷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汪清淮。

    汪清淮不由地叹气,道:“魏廷瑜如果知道今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日娶了小窦氏。”

    安氏听得有些摸不清头脑。

    汪清淮却不想再说这件事。

    魏廷瑜娶了窦家的女儿,却连五千两银了都拿不出来,可想而知过得是什么日子。还好自己没有一时头脑发热答应借银子他。

    听弟弟说魏廷瑜在外面又悄悄养了个小的,已经有五六个月身孕了,不知道小窦氏知道后会不会像上次似带人上门打闹……到时候京都恐怕又有好戏看了!

    说起来,宋墨有这样的连襟真是丢脸!

    他想了想,决定亲自走一趟英国公府。

    府里的护卫能放出去,东家才是最有面子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道个喜。

    英国公府的窦昭自然不知道汪家发生了什么事,她正忙着陈晓风等人外放的事——程仪要准备;是从她身边出去的,有些话有嘱咐;他们不再是府里的护卫,不能再住在英国公府的东跨院了,家眷要跟着去任上的好说,有些要回真定的,还得安排可靠的人把他们送回去……最重要的是她这几年已经习惯有陈晓风等人护卫,他们这一走,她心里顿时觉得空荡荡,知道就算是以后有比他们身手更好,更忠心的人补充进来,也再没有那种曾经同生共死的情份了。

    她把那几个死在了香山别院的护卫交给了段公义:“……以后只要是这几家的事,你都要立刻告我,不管是要钱要物还是遇到别的什么为难事,都不许瞒着我。”

    “你放好了,”段公义和这些人的感情比窦昭还要深,提起来神色间也满是唏嘘,“我会派人好生盯着的。”

    窦昭就算起别一桩事来,道:“如今皇上不管事,太子监国,府里也不会遇到什么太为难的事了,你要不要找个人服侍段太太?”

    段公义老脸一红,道:“我家里有两个丫鬟,做事挺麻利,也都乖巧懂事,我娘身边暂时有人服侍。”

    窦昭抿了嘴笑,不再往深了说。

    不过没几日,段公义那边有就有喜讯传过来。

    原来段母早就瞧中了颐志堂灶上的一个小丫鬟,只因段公义还不想成家,一直拖着,此时段公义低了头,段母就想着趁真定这些人还有英国公府,把这婚事办了,连说媒带订日子,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就成了。

    窦昭把人叫进来瞧了瞧,见那小丫鬟白白净净,说话行事带着股子柔顺的味道,赏了她五百两银子陪嫁,又赏了她二十两银子的添箱,选了个好日子,给段公义娶了亲。

    大家都很高兴,宋墨也参加了婚礼。

    只是新娘子还没有进门,他就被悄悄拉走了。

    窦昭不动声色,陈晓风等人还以为宋墨原本就只准备在婚礼上露个面,并没有在意,段公义拜过堂,就簇拥着他去了亲房闹腾。她这才有空悄悄地问武夷:“出了什么事?”

    武夷小声道:“皇后娘娘病逝了,殿下让世子爷立刻进宫商量这件事呢!”

    窦昭心里十分的焦急。

    辽王如今还在西苑“侍疾”,皇后先没了。

    这才离玉鸣山的几天的功夫,怎不让人联想。

    何况当初答应皇后继续享受份位的人是太子,担保的人是宋墨,若是有人意恶地推波助澜,众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俩给淹了。最让人不安的是太子头上还有个皇上,若是引起皇上的猜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太子位置?

    窦昭一直等到了晚上亥时,宋墨才回来。

    “现在的情形怎样?”她坐炕上,等若彤几个服侍宋墨更衣后退了下去,她问道,“可定下什么时候报丧?”

    宋墨坐在了窦昭的身边,窦昭这才发现宋墨的眉宇间带着几分疲倦。

    窦昭就帮他捏着肩膀。

    宋墨笑道:“我还好,你是双身子的人,不宜操劳。”然后把她揽在了怀里,叹道,“太子殿不是蠢人,皇后活着才对他有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懵了,和太子妃匆匆赶到慈宁宫才知道皇后是自缢而亡,但慈宁宫又有太后娘娘,太子连问都不能问一声,就叫了我去,让我陪他一起去见皇上。皇上知道了皇后的死讯,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沉默良久才挥手让殿下退了出来。什么时间发丧,怎样的规格,一个句也没有提。听殿下的意思,皇上应该是很伤心……”

    原本恩爱的夫妻翻目成仇,搁在谁的身上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窦昭也不由跟着叹了口气。

    “早点歇了吧!”宋墨安慰般地拍了拍窦昭的手,道,“明天一早我还得进宫”

    到了明天,皇后殡天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了,怎样面对臣工们的置疑,太子也好,宋墨也好,还有得一阵忙碌。

    窦昭叹气,吹了灯。

    到了第二天,京都果然炸了锅。

    说皇后是被太子害死的,说太子早就对辽王起杀心,说宋墨是太子的帮凶……各种流言纷至沓来,说什么的都有,没有一个人相信皇上是病死的。

    太子天天忙着去西苑向皇上解释,宋墨则忙散布新的流言。

    可什么事也比不上皇家秘辛,大家对皇后的死因越来越感兴趣,连不出门的祖母都听说了,跑到府上来问窦照宋墨会不会被牵连。

    偏偏皇上什么也不说,太子为了避嫌,越发不敢拿主意,皇后去世后第二十一天,出殡的规章还没有拿出来,急得纪咏团团转,和宋墨嚷道:“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指挥锦衣卫,怎么到今天这件事还没按下去?你要是不行,多的是人接手!”

    宋墨烦他每次跳出来都是指责人,没有哪次是给个好建议,冷笑道:“可惜锦衣卫都指挥使是武官,纪大人做得再好也掌握不了锦衣卫!”然后拂袖而去。

    纪咏望着他的背影不齿地撇嘴。

    很快就有好事者将这件事捅到了太子那里。

    太子虽然焦头烂额,听了这件事不由得长吁口气,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辽东那边好像还嫌京都的景况不够乱似的,送来八百里加急。

    辽王的嫡长子病逝了!

    这下太子坐不住。

    他气得暴跳如雷,把折子丢到了宋墨的面前:“你看看!这是哪个王八蛋有害我!让我查出来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宋墨眉头微微地蹙了蹙,但还是很冷静地道:“还是先查清楚了那孩子的死因再说吧!”

    太子爬着头发,道:“这怎么查得出来?”

    宋墨道:“就算是查不出来,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太子颓然地坐在镶楠木的大炕上。

    长兴侯求见。

    “让他进来吧!”太子焉焉地道。

    因为石太妃的缘故,太子对长兴侯的印象不错。

    长兴侯国字脸,卧蚕眉,看上去一脸正气,给人刚毅忠勇之感。

    他朝着宋墨微微点头,上前给太子行礼。

    宋墨趁机退了出去。

    到了下午,就听说长兴侯给太子进言,让太子请了太后娘娘去劝皇上。傍晚,西苑那边就有圣旨下来,皇后的葬礼除了守孝时间,一切都遵照仁宗皇帝皇后娘的规格。

    宋墨苦笑,道:“这件事恐怕还有磨得。”

    窦昭正坐在炕上给没出生的孩子做肚兜,闻言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担心长兴侯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宋墨笑道,“朝廷的能人多着呢,英国公府虽与皇家亲近,可也有分时候。就像上次,太子让我陪他去见皇上,我是陪着他去了西苑,却没有陪他去见皇上,有时候,和皇上走得太近,也未必是件好事。”

    窦昭对宋墨信心满满,笑着用牙咬了线头,笑盈盈地不住点头。

    天津那边有信过来,说顾玉这些日子瘦得厉害。

    宋墨盯着信看了很长时间,吩咐杜鸣给他带了些药材之类的东西过去。

    濠州那边又有信过来,说蒋大太太见蒋柏荪身边连个像样的护卫都没有,让施安跟着跟着蒋柏荪去了辽东。

    这样一来,蒋家就少了个能主事的护卫。

    宋墨把朱义诚派去了濠州,又写信给徐青,让他看顾些蒋家。

    忙了几天,太子突然悄悄来访。

    他在宋墨的书房里打着转:“皇上根本不相信这件事与皇祖母有关,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皇祖母是不想我们父子生分,才在石太妃的建议下把皇后的死因揽在自己身上,而且皇祖母越解释,皇上越不相信,我现在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太子苦恼地又抓了抓头——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后来虽然被教导过来,但人烦躁不安到紧张无措的时候,还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崔义俊心急如焚,满眼担忧地望着太子和宋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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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公主

    太子这么说,倒让宋墨想起一件事来。

    他问太子:“辽王长子的死因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太子烦恼地道,“是父皇亲自派人去查的,说是辽王府听到五弟在京都侍疾,知道事情败露了,却又打听不到五弟的消息,五弟从前招的一些人纷纷出逃,留下来的也无心护主,辽王妃更是自缢而亡。我那侄儿又惊又吓,一病不起,辽王府的长史怕皇上在气头上,想过几天再往京都报丧报病,谁知道这一拖却拖成了如今的局面!”他恨恨地道,“事情都是坏在这些小人的身上。”

    他收拾得了一个,十个,难道还能收拾得了百个,千个不成?

    想到这里,太子颓然地坐在了太师椅上,对崔义俊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去,我和砚堂还有话说。他这里要是不安全,这天下就没有安全的地界了。”

    崔义俊笑着看了宋墨一眼,转身脸上却露出几分晦涩。

    宋砚堂不愧是祖上曾经做过皇家的养子,就这样半路上靠过来,太子待他的情份都不同一般!

    宋墨才懒得管崔义俊在想什么。

    从前有汪渊这个盘居在乾清宫一辈子的在,他都能在乾清宫安几个自己的人,崔义俊这才刚刚住到乾清宫里,想和他斗心眼,他转手就能联合汪渊把他给架空了。

    不过,皇上是日薄西山,汪渊就算想平平安安地去给皇上守陵寝,也得多留两个心眼,他正好可以趁机在乾清宫安排几个人……

    宋墨想着,低头喝了口茶,语气关切地问太子:“出了什么事?”

    太子想了想,低声道:“我想崔义俊给汪渊递个话,崔义俊却说,这件事不好告诉汪渊,免得后上误会我指使他身边的太监,对我的误会更深。你说我要不要给汪渊递个话?”

    宋墨不由感叹。

    经了事,太子现在也不是像从前样一味的柔弱了,知道动脑筋想办法了。

    他道:“我觉得崔公公的话很有道理——您以后不仅要少接触皇上身边的人,而且要摆出姿态来,谁要是敢拿了皇上的事到您面前说话,立刻乱棍打死。”

    太子沉思着点头。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宋墨皱眉,高声喊着“武夷”:“谁在外面说话?这么不懂规矩,跟夫人说一声,叫牙婆进来全部发落了。”

    武夷欲言又止,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就转身退下。

    太子不免好奇,问武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耽搁不得?”

    被太子问话,就算是经历过英国公府变故的武夷也紧张的两腿一软,跪了下去,磕磕巴巴地道:“是世子爷,让我们盯着云阳伯府……今天云阳伯府突然把顾公子的东西都搬到了云阳伯府在大兴的别院里去了。只怕顾公子要吃亏了……顾公子如今还在天津卫帮我们家世子爷靠船呢……”

    “顾玉?”这段时候忙昏了头的太子喃喃地道,然后冲着宋墨苦涩地笑了笑,道,“你倒是个长情之人,到了今天这个田地,还维护着顾玉。”

    宋墨忙站了起来,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摆了摆手,打断了宋墨的话:“我是觉得顾玉好福气,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他很是感慨,吩咐武夷,“你去跟云阳伯府的人说一声,从前皇后待沈家不薄,我难道连个妇道人家的心胸都没有不成?让他们不要见风使舵,为难顾玉了。”又道,“你去恐怕不顶用,我让崔义俊和你一起去!”

    宋墨忙代顾玉谢恩。

    武夷则连磕了九个响头,这才退下去。

    太子叹气道:“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

    宋墨只好安慰他:“虽说少,可也不是没有,您暂且放宽心,事情总是一天比一天好。”

    太子和宋墨说了这会儿话,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宋墨就道:“您有没有想过,给顾玉赐门婚事?”

    太子一愣,随后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皇后和辽王的长子去世,他不仅要表现出非常悲哀的样子,还示恩于皇后生前视若子女的顾玉……这真是个好主意!

    他不禁兴奋起来。

    “还有景宜,上次和兴国公府的婚事没能成,她如今还待字闺中。皇后不在了,她肯定也很惶恐,没有谁会去管她的死活了,我去商量皇上,让皇上亲自为她挑门好亲事,皇上肯定会打起精神来的,这是个好话题……”他越想越觉得宋墨这个主意好。

    宋墨见事情终于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运转,微微一笑,道:“说起景宜公主,您看,能不能让顾玉尚了景泰公主?”

    太子一愣,道:“尚公主?”

    “我是这么想的,”宋墨道,“给顾玉婚赐,门第太高只怕对方会不答应,门第太低显得不够诚意,不如让他去尚主,以后继承云阳伯府,做个安逸勋贵,正好也可以安淑妃娘娘的心。”

    淑妃在宫中是个八面玲珑的主,他给泰景赐婚,以淑妃的聪明,怎么也会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的。

    太子兴冲冲地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办。我立刻回宫去,先安慰安慰父皇,然后由景宜的处境说到景宜的婚事,再提到景泰……”

    他有手足之情,皇上肯定会很高兴的。

    太子起身,如来时一样匆忙地走了。

    宋墨长吁了口气,回去就给了窦昭一个拥抱,笑着:“是你让武夷去给我递的话吧?”

    英国公府可不是什么破落户,颐志堂的规矩更严,不要说云阳伯府只是把顾玉的东西搬了出去,就算是在追杀顾玉,也断然没有在太子来访的时候闯进去禀事的道理。

    窦昭抿了嘴笑,道:“你提顾玉的事,痕迹就太大了。若是不提,又太子这边事顺了开始着手整顿吏务顾玉会受牵连,只好贸险一试了。”

    宋墨哈哈地笑,道:“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太子正在兴头上,一时半会想不到这件事上去,时间长了,肯定会觉得奇怪的。武夷不能留在府里了。”

    他喊了武夷进来:“你是想去卫所还是想去衙门?”

    去卫所,入军籍,以后子子孙孙都是军户;去衙门,就只能做捕快,虽然也是世袭,可也要儿子有这个本事接他的手才行。

    两边他都觉得不好。

    他不收抬头朝窦昭望去。

    窦昭鼓励地朝他点了点头,笑着打趣道:“过了这村可没了这店,你快拿定主意。”

    武夷这才安下心来,道:“我想跟着赵良璧做买卖!”

    宋墨和窦昭都很是意外,不过,窦昭的产业多,他既然愿意跟着赵良璧,留在哪里做个掌柜的也不错。待十年八年之后,太子哪里还认得出他来。

    “行!”宋墨笑道,“那你就去找赵良璧吧!”

    武夷高兴地给宋墨磕头,退了下去。

    窦昭笑道:“你既然要做出整顿内务的样子,国公爷那边的人,是不是也应该捋一捋才好?”

    宋墨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窦昭但笑不语。

    宋宜春的伤早就好了,就是再也不能说话了,又丢了五军都督府掌印都督的差事,他就因此而一直卧病在床,宋墨派了吕正夫妇去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吕正还好,从小服侍宋宜春,对他忠心不二,精心伺候着,吕正家的却对宋宜春弃吕正不顾的事心存怨怼,一直在吕正的耳边嘀咕,被吕正打了一顿这才不敢再提。可吕正家的却把这笔帐算到宋宜春的头上,浆洗衣裳,做吃食不免就有些不用心,吕正是个男子,既要应付宋宜春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又要应付樨院散了的人心,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就算偶尔发现了说一说,吕正家的也是诚心地认错,把这一茬揭了过去,但过后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下面的人看了有样学样。偏偏宋宜春不能说话,又觉得自己不舒服吕正应该一眼就看也来,就把气往吕正身上撒,吕正为了安抚宋宜春,花在宋宜春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就更多了,生活中的琐事越发顾不上,下面的人就越发的怠慢宋宜春……樨香院一团糟,每天都怨气冲天的,让人不想踏进去。

    宋墨让严朝卿去办这件事。

    没几日,英国公府卖得卖,撵得撵,出来了不少的人。

    太子听说和太子妃道:“看来英国公府还是得让宋砚堂来管!”

    宋宜春的糊涂,有一定的范围内是很有名的。

    太子妃道:“早就应该如此了。要不是宋砚堂忠贞不渝,宫变那会可就麻烦了。”

    俩口子都还记得那时候窦昭母子正被辽王的人劫持着。

    太子颔道,道:“你隔三岔五的赏些东西过去,横竖英国公府和宫里向来走得亲近。”

    “我知道了。”太子妃笑道,将前几日长兴侯府进献的桃子赏了一筐英国公府。

    “这个时节还有桃子?”窦昭非常的稀罕,少不得要送些去窦家和蒋琰。

    长兴侯听闻不禁脸色微沉。

    太子去拜访宋墨的事他早就得了消息。

    难道自己没能斗赢老英国公,现在边宋墨也斗不过吗?

    他邀了崔义俊喝茶。

    崔义俊笑着婉言拒绝了:“奴婢没有旨意不得擅自离宫,长兴侯的好意心领了。”

    他可不想搅和到这些事里去。

    要知道,宋墨和汪渊可是老交情了。

    他要动宋墨,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未必就能如愿,可宋墨想动他,只要和汪渊说一声。

    汪渊那老狗,只怕正虎视眈眈地找他的不是呢!

    ※

    时间调不开,只能一更啊!

    ※

第五百二十三章 最终

    宋墨的书房里,陆鸣正悄声地和宋墨说着话:“……只把几个平时在樨香院扫地浇花的放了,其他近身服侍过国公爷的人都处置了。特别是常护卫和曾五,小的亲手将尸体丢进河里的,银票包袱都背在,就算是有人发现,也以为是失足落水,断然不会怀疑其他的。陶器重则因车马劳顿,病死在了回乡的路上。”

    陆鸣办事,宋墨向来放心。

    他微微点头,笑道:“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可有什么打算?想去锦衣卫或是神机营都不是什么难事。武夷还跟着赵良璧去做买卖了,不过瞧你这性子倒不是个做买卖的。”

    陆鸣讪讪然地笑,道:“我还是像段师傅似的留在府里吧!”

    世子爷身边少不了给他办脏事的人,自己收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去卫所被其他人管束。

    宋墨也的确少不了他,他既然这些说,宋墨也没有勉强,不再提这件事。

    过了几天,圣旨下来。

    顾玉尚了景泰。

    兴国公为自己的三儿子求娶景宜公主。

    消息传来,窦昭微微地笑。

    难怪英国公府倒后,兴国公能成为公勋里的第一家。

    看样子辽王的事兴国公府也所察觉,要不然当初也就不会拒绝自己的儿子尚景宜公主了。

    现在辽王事败,皇上还惦记着万皇后,心疼景宜公主,太子又正为这件事头痛头,这个时候兴国公主动求娶景宜公主,就成了为主分忧。

    想到景宜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十,顾玉的婚期定在九月十二,她商量宋墨:“给兴国公府的贺礼,我们要不要比平常添几成?”

    宋墨此时也看出了兴国公府的厉害,想了想,道:“那就添三成好了。”

    窦昭吩咐下去。

    宋墨问起顾玉的婚事来:“云阳伯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顾玉还在从天津赶回京都的路上,但云阳伯府已经接了旨,众姻亲都纷纷登门祝贺,窦昭早上才去过云阳伯府。

    “自从崔义俊上门给云阳伯府传过话之后,顾玉的继母现在像霜打了茄子似的,彻底给蔫了,一直装病在床。”她笑道,“主持云阳伯中馈的是顾玉的二婶婶,看样子就是个精明的,给顾玉成亲置办的东西全都用最好的。”

    反正顾玉成亲的费用从公中走,用多了不人她掏一分,用少了她也得不到一分,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拿出来,把事情办漂亮了,给自己挣个贤淑的名声。

    宋墨松了口气,道:“我还要想,万一那边要是办得不周全,我想办法给他做个面子呢!”

    窦昭知道现在宋墨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顾玉了,她安慰宋墨:“可见顾玉是个有福气的,关键的时候总能遇到好事。”

    宋墨笑着颔首。

    顾玉回到京都还没有回云阳伯府先到了英国公府。

    他看见宋墨就跪了下来,掏着宋墨的大腿就是一顿嚎啕大哭。

    宋墨发誓:“万皇后的确不是被太子殿下害死的!”

    顾玉哭着点头,道:“我知道。她那么好强,怎么会让自己后半辈子都看人眼色……我就是心痛她,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窦昭突然间隐隐有点明白前世的顾玉了。

    万皇后和辽王成功了,他一样的不痛快。

    窦昭不由得眼眶微湿,想到他也是个傲气之人,前世的婚姻一直不顺,这世又是尚公主,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是种羞辱,有心想劝他两句,又不知道从劝起,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让小丫鬟沏了茶顾玉很喜欢的茉莉花茶。

    等顾玉成了亲,窦昭和宋墨在家里设宴招待他和景泰公主。

    景泰公主鹅蛋脸,杏子眼,身材玲珑有致,是个美人。坐在花厅里和窦昭喝茶的时候,会不时抬头看一眼在花厅外和宋墨说话的顾玉。

    窦昭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景泰公主就笑道:“您是怕我在表哥面前摆公主谱吧?”

    窦昭没想到景泰公主会随着景宜公主喊顾玉表哥,更没有想到景泰公主如此通透率直,面色微红。

    景泰公为却不以为意,望着厅外的顾玉低声笑道:“您可能不知道,表哥从前常去宫里玩耍,我们从小就认识。他嘴巴虽然毒,心思却好。我吃了杏仁身上就会起疹子。万皇后母仪天下,哪里记得这些小事?我母亲虽然长袖善舞,却也不过是个娘家无势、膝下无子的庶妃,在坤宁宫从来都是陪笑脸的那个。有一次母亲带我去给万皇后请安,万皇后让人端了新做的杏仁露给我喝,我不敢不喝。表哥却一把将杏仁露从我手里夺了过去,说他正口渴,让宫女给我上了龙井茶。之后我再去坤宁宫,万皇后赏得杏仁露就变成了豆浆……”她说着,垂下了眼睑,声音显更低沉,“为这个,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他,一辈子都会尊重他……”

    有件事,谁也不知道。

    当母妃开始为她的婚事担心的时候,她曾悄悄向月老祷告,希望万皇后能大发慈悲,让她赐给顾玉……她一定会像永承伯的永平公主一样贤淑的。

    窦昭目瞪口呆。

    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送走了顾玉俩口子,她把这件事讲给宋墨听,并好奇地道:“宋墨不知道记不记得这件事?”

    “不知道。”宋墨也觉得这件事颇为有趣,道,“顾玉只是觉景泰和淑妃一样的能干。据说她进门没几天顾家的亲戚就对她都赞不约口,甚至有亲戚说干脆让景泰来主持云阳伯府的中馈算了。顾玉的继母再也躺不住了,忙说自己好了,要收回主持中馈的权力,却被景泰公主三言两句的把云阳伯给说动了,继续让顾玉的二婶婶主持府里中馈。如今顾玉的二婶婶对景泰不知道有多亲近,什么事都和景泰商量,硬生生地把顾玉的继母给撇到了一边。”

    窦昭睁大了眼睛,道:“那顾玉岂不是很高兴?”

    “嗯!”宋墨笑道,“他觉得自己之前那针锋对麦芒地和继母那样的对着来,也不怪别人都瞧不起他,他的确太简单粗暴了些。”

    或许,这才是顾玉需要的妻子?

    窦昭呵呵地笑。

    松萝神色有异地快步走了进来,道:“世子爷,夫人,会昌伯府的沈世子拜访。”

    沈青?

    窦昭和宋墨面面相觑。

    他来干什么?

    宋墨去了花厅。

    沈青一看见他就丢下茶盅就跑了过来:“砚堂,救命!我爹要我去西山大营,你想办法把我弄到锦衣卫里或是神机营去吧!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了,你以后让我干什么都行!”

    宋墨揉眉,道:“西山大营也挺好的。我有个熟人在那里,到时候我给你写信封,让他以后关照你一些就是了……”

    “砚堂,砚堂!”沈青打断了宋墨的话,拉着宋墨的衣袖道,“就算你有熟人在那里当同知,他能免了我出操吗?你不能见死不救。难道我还不如顾玉不成?你都那样帮顾玉了,就不能帮帮我!”

    宋墨听着心里一跳,道:“我怎么帮顾玉了?”

    沈青嘟呶道:“要不是你,崔义俊能出面给云阳伯府传话吗?你都不知道,顾玉的继母一直在我母亲面前低三下四的,就指望着我表哥能给她生的儿子撑腰了,现在我母亲知道了顾玉的事是太子的意思,根本就不见顾玉的继母了,要不然顾玉的继母那有那么容易消停!”

    宋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沈青道:“你帮不帮我?你帮我,我就想办法让我母亲压着顾玉的继母!”

    宋墨道:“没有你,景泰也能压得住顾玉的母亲。”

    沈青失望瘫坐在了椅子上。

    宋墨看着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去西山大营啊?”

    “嗯!”沈青苦着脸道,“我们就是一外戚,平平安安地享福就行了,何苦和那些勋贵去抢功劳,我爹这是被富贵迷了眼,不知道高低深浅了。”

    宋墨听着目光微闪,道:“你既然这么想,那我就帮你试试!”

    沈青一下子跳了起来:“你答应了?”

    宋墨笑道:“我只是答应去试一试。”

    “哎呀,我爹一定听你的。”沈青高兴地道,“我爹最羡慕你把护卫都杀了还敢把人码放在院子里,说这才是真正权贵之家……”他说着,忙捂了嘴,小心翼翼地道,“我是胡说八道的,你,你就当没有听见好了。”

    宋墨朝着沈青的肩膀就是一拳:“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好,好,好。”沈青一溜烟地跑了。

    隔天,宋墨去了会昌伯府。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沈青去山西大营的事就这样搁浅了。

    沈青兴奋不已,送了两大车礼品过来。

    可没几日,沈青被会昌伯丢到了福建总兵府任了个游击将军。

    沈青气得脸色发青,跑到颐志堂来找宋墨:“你说话不算数,把我送给我的礼品都还能我。那是我用我自己的私房银子给你买的。”

    宋墨表情寡淡,抬了抬眉毛嘱咐陈核:“把沈世子送来的东西都还给他!”

    沈青一听,蹲在地上就哭了起来:“我不要你还东西,我要你把我弄进锦衣卫!”

    宋墨让陈核把沈青连同他的东西一起给“请”了出去。

    窦昭问他:“这样合适吗?虽说沈青是个小孩子性格,可小孩子总会长大的。”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宋墨卖关子,摸着她的肚子道,“孩子乖不乖?”

    “每天下午都会翻翻身,其他的时候就懒懒得不动。”

    夫妻两人说起未出世的孩子,眉眼间都带着笑。

    很快,风吹在身上开始有了刺骨的寒意。

    英国公府也开始准备窦昭生产的事,太子妃甚至是亲自到颐志堂来探望了窦昭一次。

    京都突然传出一个消息。

    会昌伯推荐云南巡抚王行宜为福建巡抚。

    虽然说职位没有变,却更有实权了。

    窦昭望着枯黄的叶子,微微有些发愣。

    宋墨笑着给她披了件皮袄,道:“是不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窦昭颔首。

    宋墨笑道:“是我建议会昌伯的。”

    窦昭错愕。

    宋墨握了她的手,温声道:“我知道,若论私德,王又省全无可取之处;可论能力,他却是个人才。那些年你和王氏斗得那样厉害,都没有打过王又省的主意,不过是看着他还能为国为民出力罢了。可我却不想让你不快活。我向会昌伯推荐他,又把沈青安置在了福建都司,就是想让王又省为沈青做嫁衣,让他也尝尝功绩被人抢了还没处申冤的滋味……”话说到最后,他已面露冷峻,“会昌伯想改变门第,想让沈青因功封爵。他王又省不是会打战,不是屡战屡胜吗,那就给会昌伯帮个忙好了,想必皇上也会记得他的好的。”

    沈青是个怎样的,窦昭等人谁不知道。

    这样一来,只要沈青想在仕途上走一步,王行宜就不可能离开沈青,既给让他为国效力,又能让他一辈子都只能被沈青压着。

    窦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砚堂!”她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你可真行!”

    宋墨微微地笑,道:“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窦昭抿着嘴,盈盈地望着宋墨笑。

    宋墨的书房里,宫灯莹莹如团地照在大红色鸡翅木的书案上。

    丁谓暴食而亡的消息正稳稳地压在青石镇纸下。

    (全完文)

    ※

    姐妹兄弟们,谢谢这年余的陪伴!谢谢大家的粉红票,打赏,也谢谢大家的每一句留言,每一个提议,因为有你们,才有《九重紫》,才有了吱吱,才有了我们的后会有期!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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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风波粉红票390

    淑姐儿在窦昭那里碰了壁,被窦明嘲笑了一番,如今又被仪姐儿训斥,心里又急又气,推开身边的丫鬟就朝外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迎面却碰到了海棠。

    “淑姐儿,”她笑盈盈地淑姐儿行礼,身后的小丫鬟手里还提了盏四美迎春的琉璃走马灯,“我们家四小姐说,那八仙过海的走马灯卖完了,只得了这盏四美迎春灯,您先拿着玩,等来年,四小姐一早就让人去买。”

    淑姐儿心里这才好过了些。

    可大宅院里的事,到底瞒不过去。

    五堂嫂问仪姐儿:“要淑姐儿向寿姑要灯,真是明姐儿的主意”

    “应该是吧”窦明怂恿淑姐儿要灯的时候,仪姐儿并不在场,她有些迟疑地道,“淑姐儿虽然有些没脑子,可她惯向四姑姑要东西,若是自己的主意,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犯不着赖到五姑姑身上去。”话说到这里,她好像这才察觉到,奇道,“五姑姑自打从京都回来,人就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话里话外总是京都如何的好,她外家如何的好”

    这让仪姐儿隐隐有些不舒服。

    五堂嫂听着皱眉,叮嘱女儿:“她毕竟是长辈,你以后遇到她要恭敬些;

    。有事没事别总拉着她,要玩,就找淑姐儿玩你和淑姐儿才是一辈的。”

    仪姐儿年纪越长,xing子越好强,偏生她的父亲却是昌字辈里最无能一个,窦明在她面前不时流露出来的优越感早就让她心生不悦,母亲的提醒又让她意识到那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丫头还是自己的姑姑,是自己遇到了应该要向对方行晚辈礼的人,心里不免有些悻悻然,无精打采地应了声“知道了”。

    那边三堂嫂在喝斥淑姐儿:“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别人要你去偷太夫人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去偷还好遇到的是寿姑。若是第二个人,会怎么说你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拿了东西竟然不还。我原先只当你年纪小,大些就懂事了,谁知道你却是越大越不知道轻重,别人不给,你竟然还心生怨怼哭,就知道哭现在知道丢脸了,早先干什么去了”又吩咐淑姐儿屋里的管事妈妈,“把她从寿姑那里顺来的东西给我清出来。我亲自给寿姑还回去。”

    东西太多,时间太长,连淑姐儿都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窦昭的了。气得三堂嫂直捶炕:“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一个不上心的”

    窦启俊三兄弟下学回来吓了一大跳,一个安慰母亲,一个问妹妹出了什么事,最小的窦启顺眨巴着眼睛道:“四姑姑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也不用小里小气地还什么东西”

    屋里四双眼睛全都朝他瞪去。

    他忙道:“上次你们去田庄”

    窦启泰一个箭步上前就捂了幼弟的嘴巴。一面把他往外拖,一面笑着朝母亲和妹妹点头哈腰:“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会坏了妹妹的名声;往小了说,会坏了我们家和四姑姑的情分,我和弟弟这就去请了父亲回来”

    三堂嫂和淑姐儿满脸的怀疑。

    窦启俊只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沉稳地道:“五弟说的有道理,这件事还是与爹爹商议商议为好。”

    体贴可靠的长子都这么说了,三堂嫂疑惑尽消。

    门外的窦启顺却扒开哥哥捂着自己的手不服地嘟呶道:“我又没有说错。你们上次闯了那么大的祸。四姑姑可一声都没有吭,还帮你们打掩护,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我们闯了大祸你还到处嚷嚷”窦启泰咬牙切齿地道,“你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啊”

    窦启顺蔫了。

    窦启泰道:“走,我们去找四姑姑去。”

    “不是说去找爹吗”窦启顺奇道。“找四姑姑干什么”

    “你这傻子。”窦启泰气得恨不得打弟弟一巴掌,“这么一闹。现在府里的人恐怕都知道。若是四姑姑肯出现帮妹妹说句话,这些东西就是四姑姑打赏给妹妹的,那又不同了”

    这下窦启顺听懂了,不住地点头,连车也没坐,两兄弟一路小跑地去了西府。

    窦昭听了沉思了半晌。

    说起来,这件事她也有错;

    每当她看到淑姐儿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两眼发光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女儿茵姐儿,顿时心里就会一软。想着不过是些小东西,淑姐儿喜欢拿走就是了。却没有仔细想想这件事对淑姐儿的名声会有什么不好的。

    “我跟你们去趟东府。”窦昭换了件衣裳,跟着两兄弟去了三房。

    三堂嫂见了她又羞又愧。

    窦昭没等她开口,已笑道:“三堂嫂莫非是要我也把淑姐儿的东西还回来”

    窦启俊几个一愣。

    窦昭笑道:“你们只看到我送给淑姐儿的东西,却没有看见淑姐儿送给我的东西。”她说着,长叹了口气,佯作出副后悔的样子道:“年前淑姐儿还送了我一个荷包,我瞧着好看,戴了去给太夫人请安,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落哪里了,到今天也没有找到。你可让我拿什么还给淑姐儿啊”

    三堂嫂知道窦昭这是在为女儿解围,喊了声“寿姑”,眼圈一红。

    窦昭趁机扶了三堂嫂的胳膊,示意窦启俊几个带淑姐儿退下去,然后和三堂嫂并肩坐在了炕上,诚恳地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错。要不是我这样惯着淑姐儿,淑姐儿也不会得寸进尺了。可若说淑姐儿因此就养成了不好的习俗,我却不这么看她为什么不拿别人的东西,单单拿我的东西可见她心里还是有亲有疏,知道轻重的。”

    做父母的,没有不偏心的。

    窦昭这话说得妥贴,三堂嫂听着就像大冬天的喝了杯热茶似的,面露感激之色:“我也觉得淑姐儿不是有意的。”

    生了淑姐儿之后,三堂嫂又接连生了四子窦启远。五子窦启安,哪有时候照顾淑姐儿。

    窦昭笑道:“这误会解开就好。不然我这个做姑姑的也难辞其咎。”

    话既然说开了,气氛也就好起来。

    窦昭和三堂嫂说了半天闲话,这才告辞。

    不过事后她却仔细地问了问淑姐儿的月例,知道她不是银子不够用,而是月例一拿到手里就赏了这个赏了那个,手里没有余银,看到什么好东西自己没钱买,就只好拿窦昭的了。窦昭就告诉她怎样使唤丫鬟,怎样储蓄银子。还告诉她怎样开源节源,带了她去田庄里转悠,告诉她怎么管理田庄。淑姐儿后来成了个理财的高手。这当然都是后话。

    三堂嫂去了太夫人那里。

    她要为自己的女儿正名。

    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她感慨道:“本是窦明惹出来的祸,寿姑却没有一句责怪她的话,把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到底是七婶婶的亲闺女,流着安香赵氏的血脉。”

    二太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待三堂嫂走后,骂了一句“自做孽”。

    而邬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过了元宵节。

    他像烙饼似的在床上翻几个晚上,实在是忍不住了,拉了窦德昌:“你陪我去西府向七叔父借本书吧”

    窦德昌还很懵懂,最后迷上了古玩;

    。天天和窦启俊往古玩店里跑。

    “什么书我们家没有吗”

    邬善诓他:“一本写金石收藏的书,我不记得名字了,在你们家没有找到。想去七叔父那里看看。”

    窦德昌立刻来精神:“把伯彦叫上,我们一起去。”

    窦启俊今年及冠,五伯父赐他表字“伯彦”。

    邬善窃喜,三个人去西府。

    窦世英正指挥着人修缮东跨院,听说邬善来借书。清了手脸,换了件衣裳。在书房见邬善和窦德昌、窦启俊。

    “伯彦这些日子都在读什么书”

    窦启俊去年乡试落第。

    “重读四书注解。”说起了正经事,他在窦世英面前还是很恭敬的。

    窦世英点了点头,道:“也不要总盯着四书注解,春秋、史记也要多读。”

    窦启俊笑道:“五叔祖也是这么说,还问我想不想去国子监看看。”

    “哦,”窦世英笑道,“那你怎么说”

    “听说京都藏龙卧虎,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两人说起举业上的事来,窦德昌听得津津有味,邬善的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直转,却连个丫鬟的人影都没有看见。好不容易窦世英问完了话,放他们去了书房,窦德昌和窦启俊又缠着他问到底是什么书,他只好东扯西拉地帮着找书,忙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能摆脱这两个家伙,邬善渐渐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书房外面突然传来窦昭清朗的声音:“不是说爹爹回书房了吗又跑哪里去了”

    邬善霎时通体舒畅,顾不得窦德昌和窦启俊就在身边,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四妹妹”目不转睛地望着窦昭,“你怎么过来了”

    “是邬四哥啊,”面对一个和她儿子差不多的男孩子,又是通家之好,窦昭很难时刻谨守男女大防,她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借本书。”邬善说着,扬了扬中的书,有心想把话说得婉转些,可这样说话的机会却是稍纵即逝,他不得不把握时机,“我不知道你喜欢走马灯,要不我就送盏走马灯给你了。”

    窦昭讶然,看见邬善漆黑,又透着无比认真的眸子。

    姊妹们,兄弟们,昨天家里乱了套,匆匆写文,结果就是很粗糙,早上起来实在是读不下去了,改了六十二章及一些小错误,还请大家从六十二章开始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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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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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