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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姗姗

    纪咏当然不知道自己伯父和父亲为自己的事操碎了心。他既然决定入仕途,从前的种种倦怠自然都要放下。去吏部备过到,他立刻去拜访了师座——这次会试的总裁官,礼部侍郎杨森。

    杨森是淞江人,和纪咏的伯父纪颂是好友,早在纪咏关在家里纠结着要不要入仕的时候,纪颂已亲自上门向杨森解释,说纪咏受了风寒,卧床不起,待人能起床,即刻就来拜会恩师。杨森虽然早年进京游宦,但纪咏是他们江南数得着的天才,多多少少听说过纪咏的事,知道他三天两头常常“生病”,因而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在纪、杨两家面子上,还差人送了些药材去探望。因而他见到纪咏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病好利落了没有。

    纪咏下决心做一件,就会把它做到最好。

    感激涕零地向杨森道谢,谈着杨森最感兴趣的稼穑之事,杨森突然觉得这个学生不仅博学多才,而且语词恳切,虽有青涩之处,却不失青年的人锐气,让他十分的喜欢。纪咏告辞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将纪咏送到了书房门外,还叮嘱纪咏:“没事的时候就来我这里坐坐。”

    纪咏再三作揖道谢,这才上了马车。

    之后他又一一宴请那些同科。

    不过几日功夫,就和今年的新科进士们混了个脸熟,等到他去翰林院上任时,几乎是一路被人拍着肩膀称着“贤侄”走到掌院学士面前的,让和他一起上任的状元蔡固元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纪咏全当没看见在那些老翰林面前低眉顺目,很快就博得了个“谦逊慎谨”的评价,让纪颂和纪颀不由得目瞪口呆,纪颀更是擦着额头的汗道:“见明这是怎么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纪颂却想到了窦昭。

    他叫了子息来问:“之后见明给窦家四小姐回信了吗?”

    “回了。”子息悄声道,“少爷说窦家四小姐的话很有道理。说不管皇上是看着他年轻还是看着他文章写的好才点了他做探花,这也是因为他有这个本钱和实力,实在不应该拘泥于是什么花!”

    纪颂不由的暗暗点头,吩咐他:“以后见明和窦家四小姐的事,你要多多留心。”

    就是让他当耳报神嘛!

    子息在心里嘀咕哪里敢露出丝毫的不悦,连连应“是”。

    正在此时,纪老太爷的信到了。

    纪颂把信递给纪颀看,苦笑道:“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见明虽然喜欢新奇之事,但只要是他答应的事,却从不半途而废,这次既然入仕,就不会丢下来到处乱跑了。他和窦家四小姐一个在京都,一个在真定时间长了,也就淡了,让人悄悄地注意一下就行了。至于见明的婚事,他老人家自有主张,让我们不要自作主张。”

    纪颀已匆匆将信看了一遍,闻言叹道:“也只有如此了!”语气颇为沮丧。

    纪颂想到纪咏这些日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和纪颀商量,又写了封信给纪老太爷,又叫了人注意问纪咏的行踪在得知窦启俊来向纪咏辞行,纪咏因为入职翰林院而没办法履行前喏和窦启俊一起回真定的时候,纪颂还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和纪颀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难怪只有祖父能管得住见明了。”

    纪颀不住地点头。

    纪咏却写信向窦昭抱怨:“……本想去找你玩的,结果却去不成了。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窦昭笑得不行,回信给他:“听说越是大官越不容易致仕。你不如想办法找点趣子,不然真的会被闷死的。”

    纪咏很快给她回信:“翰林院素位裹尸的多,却也不乏真才实学之非。我近日跟着杜加年在学制古琴,到时候送你一张。”

    杜加年名轮,擅琴,是当朝有制琴大师又因出身翰林所制之琴万金难求。

    窦昭道:“你不如帮我求一张杜加年亲手制作的古琴好了!”

    纪咏勃然大怒:“定要叫你后悔今日狂言。

    可没几日,纪咏就从京都给她送了张杜加年制作的古琴还在琴尾落了“桑林”的款。

    窦昭大爱,请了江南大家在家里教自己抚琴。

    纪咏又给她找了几本古琴谱。

    两人书信来往很快就到了秋天。

    在田庄里养伤的徐青求见:“世子爷就住在东城门口的那家高升客栈,想来拜访小姐,不知道小姐何时方便?”

    窦昭大吃一惊,失声道:“出了什么事?”

    谄害宋墨的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按理说,宋墨应该正和宋宜春斗得正欢,怎么会跑到她这里来?

    徐青则被窦昭目露惊恐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他忙道:“没出什么事!世子爷如今已牢牢掌了局势,这次是专程来给您道谢的。之前之所以没来,是怕被国公爷发现您和那件事有关联,连累了您···…”

    窦昭舒了口气,道:“既然你们家世子爷平安无事就好。你跟他说一声,道谢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们也不过是适逢其会。我一个内宅女子,实在是不方便见客,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又道,“来的都是客,我这就跟段公义和陈晓风说一声,让他们代我招待世子爷吧!”

    徐青睁大了眼睛,满脸不置信地望着窦昭。

    世子爷来向她道谢,既然吃了闭门羹!

    他不由道:“四小姐,您可能不知道,世子爷之前为了给夫人送葬,一直能好好的养伤,伤势一直反反复复的,御医说世子爷要是再这样折腾,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世子爷的伤了。现在好不容易局势稳定了,大伙都以为世子爷会好好在家里养伤,世子爷却借口要用无根水煮药,兴师动众地搬去了大兴的田庄居住。只要世子爷能静心地把伤养好,在颐志堂也好,在田庄也好,大家都只求世子爷的势伤能早点好……谁知道世子爷却是打着明修战道,暗渡陈仓的主意要亲自登门给您道谢······您见都不见,世子爷得多寒心······”说着,眼圈一红,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窦昭的面前,“四小姐,我求求您了。您去见见世子爷吧!”然后“咚咚咚”地给窦昭磕起头来。

    “你快起来!”窦昭有些狼狈。

    素心忙上前扶徐青。

    可她哪是徐青的对手。

    徐青“咚咚咚”地给窦昭磕着头,大有窦昭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窦昭啼笑皆非。

    可她真的没有让宋墨道谢的意思。

    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能和宋墨两清而已。

    结果事情却向了相反的方向发展……

    窦昭尊重徐青是忠仆,朝着素心使了个眼色回了内室。

    厅堂就不时地传来素心劝徐青的声音以及徐青磕头闷响。

    眼看着漏钟的沙细细地落了一个时辰,徐青的磕头声依旧“咚咚咚”地像鼓点般的打在窦昭的心上。

    她实是受不了。

    素心也进来道:“四小姐,这样不行啊,徐青满头都是血···…”她脸色灰败。

    窦昭苦笑,只得重新转回厅堂,沉着脸问徐青:“你这样强迫我,难道是你们家世子爷的意思不成?”

    徐青或是怕额头的血吓着窦昭,低着头闷声道:“小的不敢。只是想着世子爷一片诚意,于心不忍。”说着,又磕起头来“求小姐成全!”

    素心不忍看徐青的样子,别过脸去。

    窦昭叹气。

    徐青也是奉命行事,她又何必为难徐青。

    “你跟你们家世子爷说明天就在田庄见吧!”她淡淡地道,“不过,只此一次,下步为例。”

    “四小姐!”徐青又惊又喜,忙道,“小的再也不敢了······”一句话没说话,人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真是的!”窦昭直跺脚,转去了崔姨奶奶那里把徐青丢给了素心。

    祖母奶知道窦昭要去田庄见陈先生笑着问她:“你那笔墨铺子的生意如何?”

    “能够维持开销。”窦昭笑道,“这次去田庄也是想和陈先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让铺子赢利。”

    祖母点头问起那个在窦昭及笄礼上给窦昭送锦鸡的田富贵来:“十三把他要了去,他没有给您惹什么麻烦吧?”

    老人家觉得人既然是崔十三要去的,若是不好,这责任就全在崔十三的身上了。

    窦昭不由抿了嘴笑。

    这个田富贵,还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去了京都没几日就上了手,比崔十三做得还要好。

    “你就放心好了。崔十三引荐的还有错。”

    “那就好!”祖母听了很高兴,翌日亲自送了窦昭出门。

    晴朗的秋日,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澄静中透着高爽。

    窦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马车在进村的拐角处被人拦了下来。

    “四小姐,”向她抱拳的是她上次见过的陈核,“世子爷后山的河边等您。”

    那里曾是她和父亲垂钓过的地方。

    山下有条小路通往后山,却不适合走马车。

    路很近,拐过山头就到,窦昭由素心扶着下了马车,旁边停了辆软轿。

    陈桃上前撩了帘子。

    窦昭上了轿。

    轿子晃悠悠地上了小径。

    平日里寥无人影的树林此时却每隔几步就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锋芒,隐隐截住了通向后山的小路。

    窦昭走在平日熟悉的小径上,却仿佛走在深渊峭壁边。

    还有两天就解放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后山

    后山的小河,河水清澈,河底的白色鹅卵石清晰可见。

    宋墨站在河边,静静地注视着潺潺流水中倒映的树影。

    石青色的锦袍,碧玉簪子,挺拔的身姿,静谧的气息,他仿佛化成了他身后那片树林里的一棵树,融入那清风碧空之中,寥寂苍茫中透着秋高气爽的澄净。

    下了软轿的窦昭不由脚步一滞。

    宋墨闻声已转过头来,笑道:“你来了!”

    他的目光温和,笑容真诚,窦昭却骤然失声:“你怎么瘦得这样厉害?”

    原本精致无暇的五官因为削瘦而更加分明,让他纵然面带微笑也显得肃穆冷峻。

    “是吗?”宋墨笑道,“我怎么没觉得?”

    窦昭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管是谁遇到他这样的事恐怕都要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何况身上还带着伤。他能站到她面前,已实属不易。

    她不由道:“你的伤,怎样了?”

    “还好!”宋墨显然不太愿意谈及,简略地道,“让顾玉帮着请了太医院最好的御医,都说不能心急,只能慢慢地调养。我这些日子就躺在床上混吃混喝的,哪里也没有去。”然后笑着问她,“听说及笄礼很热闹,可惜,我不能来道贺……”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遗憾,倒是真的觉得可惜。

    窦昭却忍不住腹诽。

    就算是你没遇到这破事,就算你身上没伤你能来吗?你以什么身份什么借口来?

    念头闪过,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宋墨想干什么还有干不成的?!

    说不定他不能来道贺还是件好事。

    若是让他找到了借口和自己正大光明地来往,那以后宋家的事她怎么能避得开?

    然后想到了纪咏。

    怎么她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性子?!

    然后又想到邬善和魏廷瑜……只觉得宋墨和纪咏都叫她头痛。

    她索性什么也不想,左右看了看,指了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对宋墨道:“我们过去坐坐吧?”话音一落,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妥——据说宋墨的伤很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又忙道,“算了还是站着说话吧?”心里不禁嘀咕,也不知道他这样站着吃不吃力······

    宋墨望着窦昭笑,笑意一直从眼底深处流淌到了眼角眉梢。

    他轻轻地道:“我没事。外伤早就好了,内伤······我大舅觉得学外家功夫过于霸气外露,我们宋家是皇上近臣,我学这个不太好,早年特意寻了师傅告诉我练习内家养生功夫,这功夫本就如小火文茶,要慢慢地来,倒也不急于一时。”

    “那就好!”窦昭想到段公义第一次见到宋墨时就说宋墨好像学过什么特殊的武技想着蒋家和宋家都是百年旺族,肯定有外人不知晓的防身保命之术,就随口应了一句。

    宋墨微微地笑,道:“你上次跟我说,田庄有野菜,是不是就长在这后山上?我怎么一株也没有看见?”

    窦昭忍不住道:“你认识野菜吗?”

    “认识啊!”宋墨笑道,“我从前不认识,回去之后让人采了些回来……很稀有的不认识,一般的都认识了。”

    不至于吧!

    窦昭眨了眨眼睛。

    宋墨却很认真地朝她点了点头。

    窦昭朝四周望了望,拔了一株长着椭圆形叶片植物折了回来:“这是什么?”

    “这······”宋墨没见过顿时额头冒汗,喃喃地道:“应该……是……叶蓼?”

    还真是用过功的!

    窦昭心里嘀咕着。

    “不对!”她肃然地道,“这是酸模。”

    酸模和叶蓼长得十分相似不过一个的叶子长窄长些,一个的圆润些。

    宋墨窘然地擦着汗。

    窦昭哈哈大笑。

    那笑容,带着几分促狭几分狡黠,因而有种恣意的飞扬,明亮了宋墨阴郁的心。

    他不由跟着笑起来。

    笑容让宋墨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显露出些许少年的丽。

    窦昭在心里暗叹可惜。

    这么漂亮的一个少年,宋宜春却硬生生把他变成了个杀戮者。

    “这也叫酸溜溜。”她摇晃着手中的酸模,“是长在夏天的野菜摘下来之后用清水洗干净放入滚水中略微焯一下,捞出来就可以吃了。有清热凉血的功效。”

    宋墨接过窦昭手里的酸模笑道:“上次吃的是秋葵,你好像很懂这些似的。”

    “嗯。”窦昭抬头望着河对岸的三株野桃树笑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小时候常和村里的孩子一起上山摘野菜,还下河摸鱼,”她指了小河边的一处拐角,“看到没有?到了夏天,那里就会有很多的野鱼……”窦昭回过头来,笑着问他,“你走得动吗?”

    “嗯!”宋墨点头,“走得动。”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窦昭笑着朝前走,道,“你要是觉得吃力,就说一声。”语气微顿,道,“不要硬撑着,那样没意思。”

    “我知道了!”宋墨笑着,跟窦昭踩着石头过了小河。

    窦bb脚麻利地爬上了野桃树。

    宋墨没有犹豫,紧跟着爬了上去。

    他看到大片的庄稼地和两个村落,东边那个是窦昭的田庄,一座青砖瓦房立在村子中间,一些低矮的泥草房围在旁边。另一个却很陌生。两个村落的大小、布局都差不多,他甚至能看清楚在田里劳作的农人和青砖瓦房中走动人的影。

    窦昭指了那个让他觉得陌生的村落,笑道:“那是郎家的田庄。郎家的人很少到这里来·打理田庄的是个瘦瘦的老庄头,他有个白白胖胖的老婆,很喜欢喝酒,每次喝多了酒就追着老庄头打,老庄头一边骂,一边往田里跑,田庄里的人就都跑出来看热闹······”

    宋墨忍俊不禁。

    他仿佛看到小小的窦昭,眉眼儿弯弯地趴在这里看郎家的庄头夫妻打架……那种可笑的喧闹,如同股暖流·漫过了他冷漠的心田,温暖了他的心。

    窦昭的神色却突然变得很凝重。

    她凝视着宋墨的眼睛,沉声道:“我不知道令尊为何要陷害你!”

    宋墨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窦昭转过头去,目光重新注视着两个看上去相隔不远的村落。

    “你知道我母亲是投缳自尽的吧?”上一世,她常站在这里眺望两个村落,这一世,却很少有这样的机会,“我常常想,她为什么一定要投缳自尽?难道我就不值得她留下来吗?这世上,有谁会把我放在心上?有谁会不计生死地维护我?我难道连村头的赖三也不如吗?他每天在外面被人欺负他娘还把他当宝贝似的……”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有时候我想得快要疯了,就会在山上乱跑一通······有一年的中秋节,三伯父给我送来一匣子京式月饼,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乱,待三伯父一走,我就跑到了山上,猛地抬头,看见这三棵野桃树···…当时我穿了件新衣裳······我就像村里的孩子一样,爬到了树上·衣服被挂破了,却看到郎家的老庄头被老婆追打……”或许是想到当时的情景,窦昭翘着嘴角笑了起来·然后指了郎家庄最西头的一户人家道,“那屋里有两个女儿,她们的父亲每到农闲时节就会挑着杂货挑子走村串户,回家的时候总会给她们带两个烧饼回来。”接着指了另一户人家,“那家的婆婆很厉害,媳妇手脚略慢一点就会站在屋檐下骂,可有一次她媳妇病了,她立刻去城里请了大夫·还帮媳妇熬药······”窦昭凝望着宋墨·目光炯炯有神,“你看·这世上有不好的,可也有好的·若是多见识些人或是事,就会发现,还是好的比不好的多!”

    她是在劝自己不要把父亲对自己的陷害放在心上吗?

    宋墨的视线有些模糊。

    不知道是为了窦昭所说的那些话,还是为了她对自己的用心。

    “我只是不太相信我自己的父亲,”窦昭的声音时高时低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所以听说严先生和徐青被人追杀,就留了个心,让段公义和陈晓风他们进京去打探一下消息。如果你真如我所料的被令尊陷害,就仲把手,如果没有·……小心驶得万年船,就当我杞人忧天多此一举好了!”

    宋墨笑,笑得苦涩:“还好你多此一举,不然我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窦昭没有说话,她朝山下的两个田庄望去。

    已近晌午,村中升起袅袅炊烟。

    宋墨顺着窦昭的目光望过去。

    送饭的妇人三三两两地打着招呼,笑嘻嘻地结伴往田里去。

    安静的村落因为这笑声而平添了些许的热闹,让人感觉到的却不是喧嚣嘈杂,而是勃勃生气。

    宋墨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像这村落似的,变得宁静而轻快起来。

    他扭头望着身边的窦昭,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窦昭笑道,“你会发现光阴如箭,前一刻让你痛不欲生的事,只要过了那一刻,你很快就会忘记,甚至连那伤痛也会一起忘记。

    躲在树林后面远远地望着宋墨和窦昭的夏琏却满腹的忧虑:“世子爷和窦四小姐到底要说什么?怎么爬到树上去了?”

    陈核想到窦昭对自己“下不为例”的警告,不由抿了抿嘴。

    窦四小姐肯定是要和世子爷说她为什么会发现英国公对世子爷有企图。

    他因此而有些心不在焉,道:“或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在树上谈,肯定是不想被人偷听。”

    “是吗?”夏琏很怀疑,“这后山连只蚊子都飞进来,谁能偷听世子爷和四小姐说话啊?”

    自从英国公府发生了“盗贼抢劫”之事,不管是英国公还是世子爷,身边都增加了很多身手高超的护卫。就算是来真定,世子爷依旧是带了足够的人手。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昨天那一章大修了一下,会影响阅读,大家可以回去翻一翻再看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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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敲山

    魏廷珍的话让魏廷瑜的脸涨得通红,他喊了声“姐”,不满地嚷道:“宋墨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要是我们能因此而疏远,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你胡说些什么?”魏廷珍急得直跺脚,“宋墨是你惹得起的吗?”

    魏廷瑜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惹得起惹不起的?人到无求品自高。我又不准备从他那里得什么好,用得着巴结他吗?”说着,神‘色’一正,对魏廷珍道,“姐,你也跟姐夫说说吧,以后少和宋墨来往,他这个人,心太狠了……自己家的护卫啊,那可是进进出出都跟他打招呼的人啊,说杀就杀,杀完了,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院子中间,这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吗?我也知道他厉害,你想我好好地奉承他,这样我除了服就能谋个好差事。可有些事我们不能做,要是做了,就一辈子都欠别人的……他要是让我帮他杀人,姐,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有些债,我们还不起的……”

    一旁的田氏听着脸‘色’发白,忙拉了儿子的手:“出了什么事?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说着,急得都要哭起来,“瑜儿,你可别吓娘亲啊?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和那宋墨又有什么关系?你欠了他什么债啊?”

    “娘,”魏廷珍忙坐到了母亲的身边,轻声地安慰着母亲,“没事,没事!就是打个比喻。”一面说,一面狠狠地瞪了魏廷瑜一眼,示意他快帮着安抚田氏,“弟弟不是和宋墨‘交’好吗?我就让他好好和宋墨相处……”

    “姐,你也别哄着娘亲了。”魏廷瑜听话地坐到了母亲的身边,却打断了魏廷珍的话,对田氏道,“娘,是这么一回事……”他把宋宜‘春’不喜欢长子。想改立世子,让自家的护卫拿了宋墨,结果却被宋墨反而把阖府的护卫都杀了个干净的事告诉了田氏,“……您说,这样的人,我能和他搅和到一起去吗?”

    田氏闻言都快要昏过去了。

    她紧紧地抓住了儿子的手,指关节隐隐发白,嘶声问魏廷珍:“这是真的吗?”

    魏廷珍不由垂下了眼睑。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弟弟做得对。”田氏看着儿子一眼,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我们家虽然式微,但不能为了谋个好差事就昧着良心助纣为虐,这和那些皇上身边的佞臣,王公贵族之家的闲帮有什么区别?我们可不能为了权势就连品行都不要了!再说了,和像宋墨这样的人‘交’往,就算一时得了好,长远的来说,却是弊大于利——你看见哪个心狠手辣之人有好下场了?若是那宋墨倒了霉。你弟弟岂不是也要受连累?”又道,“至于你弟弟的差事。离除服还有一年,慢慢想办法就是了。不是还有他姐夫吗?”

    “是啊!”魏廷瑜得了母亲的表扬,不免有些翘尾巴,扬着下颔道,“我们家虽比上不足,可还比下有余,犯不着为了谋个好差事就作贱自己!”

    “好。好,好!”田氏笑眯眯地看着儿子,魏廷珍却哭笑不得。

    好人有好报。坏人被问斩。那都是戏文里唱的好不好?

    自己和宗耀这些年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宗耀好不容易才被立为世子,若让宗耀为魏廷瑜的事求人,一来宗耀这些年都呆在国公府里很少出去走动,和那些手握实权的勋贵并不熟悉,弟弟又承了济宁侯的爵位,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侯爷了,宗耀根本没能力为弟弟谋一份与其身份相符的差事;二来因为宗耀被立为世子,已经让婆婆很不高兴了,就是公公在诸事上也多有让步,如果让婆婆知道宗耀为自己娘家弟弟的事出面,婆婆肯定会觉得宗耀向着自己的娘家,要是闹腾起来,就是公公也不好出面帮着他们说话。

    宋墨却不一样。

    他这么一闹腾,就是自己的公公,提起宋墨来也会神‘色’肃穆。

    他若是愿意帮弟弟出面,那些人就是碍着他的凶名也不敢敷衍了事。

    魏廷珍正琢磨着,就听见弟弟和母亲商量:“宋墨还送给了我一匹马,我想明天就还给他。跟他说,家里养不起……”

    “理应如此。”田氏忙道,“最好还送些东西去,算是答谢他之前对你的厚爱……”

    魏廷珍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她有些气极败坏地道,“宋府的红‘玉’,是京都排得上号的名驹,不知道多少人出重金想买,宋家都没有卖,却送给了弟弟。你们就这样把马给宋墨退回去,岂不是当着全京都的人打宋墨的脸吗?你们也说他心狠手辣,要是他发起横来找弟弟的麻烦,我们能避得过去吗?”然后教训魏廷瑜,“你不要像个孩子似的好不好?什么事都想当然!这个时候宋墨正是艰难之时,你还落井下石,你让他怎么想?”

    魏廷瑜不由‘摸’着脑袋,对母亲道:“也是哦……这个时候和宋墨疏远的确是有点不好……”

    魏廷珍松了口气。

    她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心机,却为人真诚,颇有侠义之心。

    “我看你不如差了人给宋墨递个帖子,说你是这两天有急事脱不开身,过两天再见面行不行?”魏廷珍帮弟弟出主意,“以后再慢慢和他减少来往也不迟。”

    魏廷瑜连连点头,照着魏廷珍的吩咐派人给宋墨送了个帖子去。

    魏廷珍又趁机叮嘱魏廷瑜:“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不要直来直去的。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以后宋墨要是再找你,你见机行事就行了。他要是不找你,你也不主动找他就是了。”

    说到底,还是希望魏廷瑜能和宋墨保持一定的联系。

    魏廷瑜却没有想这么多,点头称“是”。

    接到魏廷瑜帖子的宋墨冷笑,对送帖子进来的武夷道:“那就过两天在翠珍阁见吧!”

    翠珍阁位于朝阳‘门’外,是京都最有名的素菜馆子,

    武夷去告诉了魏家的小厮。

    到了约定的那天,魏廷瑜穿了件青‘色’的杭绸直裰去了翠珍阁。

    宋墨一刻钟之后才到。

    他穿了件靓蓝‘色’的细布袍子,面‘色’如‘玉’,俊美异常。神‘色’悠闲地走了进来,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睛沉静冰冷,如‘波’澜不兴的寒潭般幽深,顿时让魏廷瑜心底发寒,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

    “世子爷!”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神‘色’恭敬地向宋墨行了个礼。

    宋墨面无表情地坐在了主位上,朝着魏廷瑜微微颔首,淡淡地说了声:“坐!”立刻掌控了局面。

    魏廷瑜不免显得有些拘谨起来。

    宋墨却没有和他客气。开‘门’见山地道:“你先想说因为孝期不便来见我,想必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值一‘交’。后来又派了小厮给我下帖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主意呢?”

    他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却有一种让人感觉到羞愧的讥讽。

    魏廷瑜不由低下头去,喃喃地道:“你杀戮太过……这样不好……我来,也是想劝劝你的……”

    宋墨一愣。

    他原以为魏廷瑜之所以和他疏远,是怕沾染上麻烦,却不曾想魏廷瑜是因为质疑他的人品!

    魏廷瑜见宋墨没有吭声,加上宋墨对他一直和颜悦‘色’。有的时候甚至会照顾他的情绪附和他说话,一时间把魏廷珍的嘱咐抛到了脑后。他抬头正视着宋墨,道:“你看你这么一闹,大家说起你来都噤若寒蝉,更有人吓得直打哆嗦,扬言再也不敢和你来往了。大家同住在京都,这人啊,要是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孤零零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这个人虽然没有脑子,却不失纯善。

    窦昭嫁了他。虽不能妻凭夫贵,却也不至于被人轻怠。

    宋墨不由微微一笑,如冰雪融化,‘露’出青山叠翠的灵秀。

    看得魏廷瑜微微一愕。

    宋墨已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我的确要好好想想才是。”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帮魏廷瑜斟了杯茶,“我找你,实际上是有桩事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顾‘玉’你也认识,皇上近日要疏浚运河,他接了济宁、徐州、邳州、淮‘阴’的那一段路,你有没有兴趣入一股?”

    魏廷瑜骇然。

    这样的差事,能几个人接一段就已经是通天的能耐了,那个顾‘玉’,竟然接了四段!

    “这,这得多少银子投进去啊?”他背心冒着冷汗,“我恐怕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入一小股好像都不够……而且顾‘玉’也不缺银子……我还在孝期……”

    魏廷瑜十分的矛盾,觉得这是个机会,又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掺和进去。

    “谁会自己跑到工地上去监工啊!”宋墨不禁笑道,“你只说想不想参加,如果想参加,派个得力的管事就行了。至于银子,户部会拨一部分,徭役算一部分,‘花’不了多少钱!”

    魏廷瑜立刻兴奋起来:“那就算我一份好了!”

    宋墨笑了笑。

    伙计们开始上菜。

    魏廷瑜却有些坐不住了,道:“这件事我得和我姐姐商量一下。说不定还要向我姐夫借些银子周转……”

    宋墨拿筷子的手一顿,道:“你暂时先别做声,八字不过画了一撇……”说到这里,他话头一转,“不过,你和你姐姐先商量商量也好。”心里却想着,既然送了他一个人情,索‘性’好事做到底,让那位景国公府世子夫人也掺和一脚好了。以魏氏的为人,她肯定会吃独食,又能管束魏廷瑜,免得他到处嚷嚷。

    他心里明白,也有计较,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魏廷瑜竟然事事都要商量魏廷珍,他心里就觉得极不舒服。

    ※

    关于错字的问题,我也觉得很抱歉,有时候实在是来不及了,就发了草稿,现在有金条帮着捉虫子,好了很多。

    oo~

    这种事,人多力量大。

    如果大家发现了,还请在评论区里留个言,我会及时改进的。

    希望能给大家创造一个好的阅读环境。

    ps:晚上的更新会有点晚,大家明天看也可以。

    ※q

第一百六十八章 河工

    魏廷瑜从翠珍阁出来,直奔景国公府。

    魏廷珍听说宋墨邀请魏廷瑜参加运河的疏浚,如天上掉馅饼似的,喜不胜喜:“这件事是真的吗?宋墨是怎么跟你说的?都说了些什么?要多少银子?分哪一段给你?”把屋里服侍的丫鬟遣了,拉着魏廷瑜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

    魏廷瑜激动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魏廷珍。

    魏廷珍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河工这种事,价钱由工部定,钱子由户部出,人力是各府县的徭役,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包销些石材,又不是惯作这石材生意的,自然要找个实力很强的商贾,四个河段,可是上百万两的大生意,让那些商贾垫付一些,想必都会有人争破了脑袋,若是只嫌中间的差价,虽然钱少些,可稳当,又不用操心……

    她仿佛看到了成堆成堆的银子源源不断地落入自己的腰包,人极度地兴奋起来:“弟弟,这件事你一定要住了。只要能做成这笔生意,以后我们家就了本钱,不管是开铺子还是做十库的生意,都有了银子,你就是想和宋墨疏远也不打紧了……”

    提起这件事,如瓢冰水从头上淋了下来,让魏廷瑜满腔的热血都冷了几分:“这,这不大好吧?过河拆桥,人家也是好心,邀了我入股……”

    “你不是说那宋墨心狠手辣,不是什么好人吗?”魏廷珍被魏廷瑜揭了底,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喝道,“这也是你说的,那也是你说的,你到底要怎样?”

    “我,我……也没说什么,”魏廷瑜喃喃地道,想起宋墨那清冷的眸子,突然间心里发寒,“要不,我们还是别沾这生意了……我听说河工上的事一个不小心就会闹贪墨案来,不知道有多少朝廷重臣为此被削官砍头……的确不是什么好生意!要不然那顾玉和宋墨都不是缺银子的人,怎么就想到了要拉我入伙……”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我们还是少和宋墨交往的好。娘也说了,平平安安才是福。不是我们的,我们也别强求……”

    魏廷瑜的话给魏廷珍也降了降温,她开始认真思索这件事。

    弟弟说的不错,别人强求都无门的事,怎么就突然间落到了弟弟的头上。

    或者是,那边已要出事了,宋墨想找弟弟背黑锅?

    否则怎么也说不通宋墨为何主动和弟弟结交……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蹊跷。

    难道宋墨和弟弟交往之初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不成?

    “你说的对!”魏廷珍皱着眉头对魏廷瑜道,“这件事……”她原想说“就这样算了”,可一想到泼水般的银子就这样流进了别人的口袋,她又心痛不己,说出来的话又变,“我们得从长计议……最好是和你姐夫商量商量……你呢,也要不动声色地打探打探……万一那宋墨不过是想扶你一把呢?我们岂不是白白错过了机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过了这村未必就有这店……我们得仔细想想……”

    和姐夫商量,魏廷瑜倒觉得这是个事,忙催着魏廷珍去把张原明请来。

    魏廷珍却心中一动,笑道:“你急什么?你姐夫正和家里的管事算帐。宋墨不是也说了吗,这事八字只有一撇,你难道想这时候就嚷得人皆尽知啊!自然要等你姐夫忙完了,我再和他好说。”又交待魏廷瑜,“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千万不要和其他人的说起,就是汪清海那里,也要瞒得死死的,知道了吗?”

    “这……有些不大好吧?”

    “你这个榆木疙瘩,”汪家就是接工部的河工起的家,那汪清海也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要是无意间漏了口气,以汪清淮的精明能干,要硬插一手,恐怕就是宋墨和顾玉恐怕也会伤脑筋,可这话魏廷珍却不能这样跟魏廷瑜说,他把朋友看得太真。

    魏廷珍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道:“要是这件事黄了,你到时候怎么跟汪清海说?汪家的人又怎么看你?你能不能行事稳重点。”

    “也是哦!”魏廷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向姐姐保证了几句,又说了会憧憬的话,说了会担心的全,患得患失的,眼看着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他惦记着母亲一个人在家,拒绝了姐姐的挽留,回了济宁侯府。

    张原明被父亲留在了外院用膳,魏廷珍草草地吃了些,歪在炕上想这件事。

    她出嫁的时候,父母竭尽全力地为她准了一百二十抬嫁妆,虽然看上去花团锦簇的,却经不起推敲,几个妯娌间她的底子最薄。要不是公公常常底下里贴些银子给他们,就是这日常的人情往来也会让他们捉襟见肘。这件事若是能成,她手头也不必如此的紧张。可宗耀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告诉公公的。锦帛动人心,公公如果从中插一手,哪里还有魏家的什么事?那魏廷瑜怎么办?

    魏廷珍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张原明。

    自己只要留心,未必打听不到消息!

    到时候赚到了钱,他们姐弟平分,不,弟弟得大头,她得小头也成。她只要有能应酬亲眷的体己银子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给弟弟。

    魏廷珍从这件事上想到魏廷瑜的亲事。

    夫妻本是一体,她打了窦昭的脸,弟弟也颜面尽失,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之所以提前百日之类迎娶窦昭,实际上她是想借此打探窦昭在窦家的地位。

    二太夫人亲自出面拒绝了这个提议,可见窦昭在窦家还是比较受重视的。

    不知道窦昭到时候有多少陪嫁?

    像窦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说起来好听,但因为子弟众多,能分到个人头上的银子就十分的在限,何况窦昭之母出身平常,窦昭的继母王氏未必会一心一意的帮衬窦昭……

    想到这里,她再次深深的叹息。

    当初和窦家交换庚贴之前,父亲应该好好和她商量商量的。

    魏家虽然称不上钟鸣鼎盛,可胜在家事简单,弟弟又顺利地承了爵,想找个出身、相貌都十分出挑的,未必是件难事。

    说来说去,只怪父亲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太过急切了。

    魏廷珍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屋里突然传来丈夫张原明的声音:“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已听说魏廷瑜来过了,遂笑道,“是不是廷瑜有什么事?”

    “他能有什么事。”魏廷珍笑道,敷衍道,“我就是在为他除服之后的事犯愁。”

    这件事张明原也无能为力。

    他想了想,道:“要不,请宋墨帮帮忙?我看宋墨很看重舅弟。”

    魏廷珍把魏廷瑜对宋墨的顾忌告诉了张原明,并道:“这孩子,就是有点犯混。”

    张明原听了笑道:“舅弟的确是有些多心了——你想想,若是那英国公占着道理,宋墨杀了自家的护卫,还摆出那样的姿态,英国公只怕早就告到皇上面前去了,哪里还会这样的忍气吞声?你让舅弟不必多想,宋墨这个人,还是很值得一交的。”

    魏廷珍听着眼珠直转。

    看样子,这河工的事可以做啰!

    她如同看到银子流水般的流进了她的荷包。

    魏廷珍忍不住满面笑容,亲手给张原明沏了杯茶。

    英国公府的颐志堂,顾玉则帮宋墨亲手沏了杯茶。

    宋墨就打趣地向顾玉道了声“多谢”。

    “不用谢!”顾玉不以为然地咧着嘴笑了笑,然后道,“你真的准备让那个什么魏廷瑜插一手啊?我们不缺银子,魏廷瑜又不是个做事的人……”

    “吃独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宋墨笑道,“何况这天下的银子怎么能赚得完。”

    顾玉不解:“可你正是要做银子的时候……”

    就像两国交战,粮草先行一样。

    宋墨和宋宜春斗,没有银子是不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宋墨决定参与到河工之事上去的原因。

    “让他占一小股好了。”宋墨道说,“就当我们多打点了工部和户部的人。”

    顾玉不再说什么。

    宋墨就问他:“我杀了自家的护卫,你的那帮玩伴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个暴戾恣睢之人?”

    顾玉一愣。

    宋墨笑道:“你照直说就是了,我只是想听句真话。”

    顾玉一向认为宋墨很坚强。

    他点了点头,道:“也不全是,有些人就是觉得很惊讶。”

    宋墨“哦”了一声,有片刻的发呆。

    顾玉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宋墨含糊其辞地道,脑海里再次浮出窦昭那因为镇定自若而觉得内敛沉稳的面容,“就是问问!”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止不住地滋长。

    窦昭的护卫曾参与这件事,窦昭应该都早知道了当场的情景。

    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流露出半分惊骇或是恐惧之色。

    她是怎么想的呢?

    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宋墨很想问问窦昭。

    而顾玉则在正式拿到那四处河工的差事之后,问了魏廷瑜一声,让魏廷瑜象征性的拿了些银子出来,自己去了趟济宁,陪着知府、县令们吃吃喝了好几天,这才把河工的事定下来,然后又赶去了徐州……等顾玉从江南回来,已吃过了腊八粥。

    他梳洗一番,就去了英国公府。()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对峙(求粉红票)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压住了心头蹭蹭往上窜的怒火,貌似平静对魏廷瑜说了句“先穿了衣服再说”,转身离开了内室。

    魏廷瑜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慌慌张张地起身找衣服,却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下,骨碌碌地滚下了床。

    样子十分狼狈。

    可想到宋墨冷凛的表情,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赵紫姝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一把抓住了魏廷瑜,哆哆嗦嗦地央求道:“侯爷,我们,我们没什么的……”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魏廷瑜只觉眼前的这个伶人面目可憎,让他做呕。

    他狠狠地瞪了赵紫姝一眼,想也没想地推开赵紫姝,木然地穿上衣服,出了内室。

    宋墨端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举止悠闲地喝着茶。

    顾玉坐在他的下首,虽然也端着杯茶,可一双眼睛一会儿看看宋墨,一会儿看看魏廷瑜,满脸的好奇。

    看见魏廷瑜出来,宋墨指了指顾玉对面的太师椅,淡淡地道了声“坐”。

    魏廷瑜不敢看宋墨,低着头,又羞又惭地坐了下去。

    有人给他奉了杯茶。

    汤色碧绿,清香扑鼻,一是上好的碧螺春。

    魏廷瑜不由得喃喃地说了声“多谢”。

    那人恭谨地应了句“不敢当”。

    魏廷瑜就听见宋墨喊那人“陈核”,道:“你去把侯爷贴身的小厮叫进来。”

    陈核微微一愣,恭声应喏,退了下去。

    魏廷瑜却是吓了一大跳。

    这种事,难道还要嚷得人人都知道不成?

    脸上不禁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有种怕惹怒了宋墨的顾虑,让他如坐针毡,忐忑不安。魏廷瑜的小厮很快就被叫了进来。

    宋墨吩咐陈核:“你陪着他去内室,看看侯爷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没有。”

    显然是怕有人拿着魏廷瑜的贴身物件作文章。

    这是在给魏廷瑜善后啊!

    顾玉挑了挑眉。

    从前,天赐哥对谁都冷冷淡淡的,顶多只会帮他和天恩收拾残局。他是自己死皮赖脸贴上去的,差点连命都没了,而天恩是天赐哥的胞弟,这个姓魏的凭什么让天赐哥对他这么好?

    他望着魏廷瑜的目光闪过一丝寒光,脸上再也没有刚才看好戏的事不关己,而是渐渐变有些晦涩起来。

    魏廷瑜没有注意到顾玉的异样。

    他又惊又喜地抬头望着宋墨,喊了声“世子爷”,情不自禁地把自己放在了从属的位置,用上了敬语。

    宋墨闻言差点把茶盅给捏碎了。

    用得着这样窝窝囊囊的吗?

    不过是个伶人,就算是睡了又如何?

    收拾干净不就完了!

    这样诚惶诚恐的……

    窦昭,窦昭……怎么就摊上了个这样的人?

    他心痛难已。

    陈核和魏廷瑜的小厮拖着赵紫姝从内室走了出来。

    “世子爷,”陈核低声禀道,“没什么东西落下。”

    那小厮看这阵势,多多少少也猜出了点门道,吓得面如土色,不停地点头附和着陈核。

    赵紫姝也瑟瑟发抖地跪在宋墨的面前,“咚咚咚”,不停地磕着头。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要说把责任推到纪咏身上了。

    保持沉默,这件事也许会被当成风花雪月就此揭过,他还有条活命。

    供出了纪咏,就演变成阴谋和陷害。

    不要说眼前这个他虽然不认识,举手投足间却气势逼人,明显维护着济宁侯的少年不会饶他,就是纪咏,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像他这种人,有时候知道也是错!

    宋墨却是看也没看赵紫姝一眼,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对魏廷瑜道:“走吧!”

    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

    事情就这样完了?

    没有责怪?

    没有质问?

    没有雷霆万钧?

    就这样走了?

    魏廷瑜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宋墨已起身朝外走。

    顾玉目不斜视地紧跟在宋墨的身后。

    魏廷瑜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急急跟着出了厅堂。

    赵紫姝全身发软地瘫在地上。

    他宁愿那个少年打他一顿,踢他一脚,至少脾气发作了出来,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赵紫姝心中一动。

    延安侯世子爷汪清淮昨天不是歇在了他这里吗?

    既然那少年是顾玉领来的,汪清淮就是不认识也能通过顾玉搭上话吧?

    如今之计,只有求汪清淮出面了。

    他等宋墨等人出了厅堂,忙扶着太师椅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从后门去了汪清淮留宿的院子。

    走出厅堂的宋墨却脚步一顿。

    葳蕤葱郁的大槐树下,站着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衣饰华贵,精神萎靡地揉着太阳穴。另一个虽然蓬着头发,衣服凌乱,面色因宿醉而显得有些苍白,却身姿挺拔,一双眸子炯然有神,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更不敢小瞧。

    宋墨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至极的针芒。

    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应该就是纪见明了!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风度气质。

    纪咏却在心里冷哼。

    宋墨,英国公府世子。

    杀人不眨眼、凶残暴虐的勋贵子弟!

    就算如此又怎样?

    敢来坏他的事,一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直视着宋墨的眼睛。

    宋墨负手而立。

    一个站在树下,一个站在台阶上,静峙不动。

    天空已经变成了浅紫色。

    大槐树上传来小鸟欢快的啁啾声。

    台阶旁的小草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空气中飘浮着的草木清香,让这仲夏的早晨显得格外的清新、宁静。

    跟随在顾玉身后的魏廷瑜没有想到顾玉会突然停下脚步,他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了顾玉的身上。

    “出了什么事?”他困惑地抬头问,看见了树下的纪咏和张大了嘴巴的何煜,他的声音打破了庭院的静谧。

    纪咏听着扑哧一声笑,道:“英国公世子爷这天还没有亮就跑来把济宁侯从赵紫姝的床上拽了起来……难道是来捉奸的?”

    一双眼睛却全无笑意

    宋墨指尖微寒。

    算计魏廷瑜的,果然是纪见明!

    他凝视着纪咏,嘴角泛起一个冷冷的笑意:“听说探花郎和济宁侯是郎舅,没想到章台走马也会带上济宁侯,探花郎真是好兴致啊!”

    宋墨这是在讽刺自己没有兄长之尊吗?

    纪咏嘴角微撇,流露出几分玩味,转身摘了几片嫩叶,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面在心里腹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原先只是准备让赵紫姝给魏廷瑜安个断袖分桃之名,你既然不知死活地凑了上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地把你给拉进来,让你们来个‘千佛寺里会伶人,争风吃醋为济宁’好了!

    一面道:“怎么比得上英国公世子爷对济宁侯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只是不知道赵紫姝现在怎样了?可别让济宁侯恨水东逝,抱憾终身才好!”

    “是吗?”宋墨微笑,遥望着何煜,温声问道,“何公子,你看见什么了?”

    何煜的脸色刹时变得有些难看。

    不论是亲疏还是远近,他都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纪咏这边才是。

    可纪咏做的这件事……栽赃陷害不说,还把宋墨给拉了进来。

    宋墨是什么人?

    脾气来了,连自家护院都杀,而且杀完之后还整整齐齐地将尸体码放在院子中央,连他父亲都无可奈何,皇上问起,还得为之包庇隐瞒……为了出口气,把宋墨这样的人拖下水,值得吗?而且,他隐约觉得纪咏的行为有些过分,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出口气这么简单。

    何煜犹豫了有片刻。

    顾玉却唇边露出若有若无的讥讽,高声道:“听说纪大人介绍南风馆的相好给自己的妹夫,不知道那些每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翰林院的老儒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纪咏望着顾玉,不屑地道:“那也得看是谁说的这话。”

    嘲讽顾玉没有资格。

    顾玉气得额头冒青筋,却也知道这种场合不是打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他的手紧捏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捏成了拳,如此几次,才觉得心气顺畅了些,笑道:“纪大人言之有理,这话的确要看是谁说的。如果是别人,那些大人们自然不相信,可如果是我……”他咧了嘴笑道,“我姨母前两天还跟我说,让我以后少和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膏粱子弟往来。说起来,我和纪大人一起在醉仙楼里喝过酒,又一起到千佛寺胡同里听过曲……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吧?”

    纪咏望了望天,无限鄙夷。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含笑的宋墨。

    他心中凛然。

    自己怎么把这个正主子忘了,却和顾玉斗起嘴来?

    那顾玉不过是宋墨身边的一个跳梁小丑而已,自己和他一般见识,胜之不武。

    他微眯了眼睛。

    有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众人的目光循声望去。

    汪清淮带着两个小厮神色匆忙地走了过来。

    “世子,”他先朝着宋墨拱了拱手,又给纪咏行了一礼,“纪大人,”然后道,“全是场误会。赵紫姝不过是见济宁侯醉了,怕他着凉,所以扶济宁侯歇在了自己屋里,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这是场误会!”

    纪咏冷笑。

    宋墨已笑着向汪清淮还礼,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我邀了济宁侯到宣武门外的护城河边遛马,谁知道他却失了约……这才找来的。”

    汪清淮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笑道:“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世子此时赶去宣武门还来得及。”

    “借世子吉言。”宋墨和汪清淮寒暄两句,和顾玉带着魏廷瑜扬长而去。

    事后汪清淮贴身的随从问他:“您就不怕得罪了纪大人吗?”

    汪清淮苦笑:“得罪了纪大人,我不过是多赔些笑脸。可要是让宋墨记恨上了,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延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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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变卦(求粉红票)

    樊氏没等魏廷珍开口,已上前一步,站在了魏廷珍的前面,冷冷地对郑太太道:“不知道郑太太何出此言?郑太太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府上的老太爷,晚年的时候喜欢上了《周易》,家里只要有小子、姑娘出世,就要算一卦,还曾经有龙虎山的真人前来拜访,因而我们家几位老爷也都得了这个喜好,喜欢研究《周易》。特别是七老爷,还曾进宫给皇上讲过《周易》,趋吉避凶,最为拿手。若我们家四小姐真如郑太太所言,怎么我们七老爷却从来不曾提及?”

    她说着,转身瞥了眼魏廷珍,“我们家四小姐和济宁侯的亲事是从小就订下来的,三年前正式交换了庚帖。老济宁侯为显郑重,还曾请了钦天监的监正亲自为我们家四小姐和济宁侯合过八字,当时钦天监的监正说这段姻缘是‘天作之合’,为此老济宁侯高兴之余还送了钦天监的监正一块寿山石。这件事,窦、魏两家的人都知道,郑太太怎么把老济宁侯的病逝扯到我们家四小姐的身上?”

    又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郑太太和我们家并不时常走动,不知道郑太太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这些传言?又或者,是你自己想当然?”眼睛却盯着王许氏,“同是女子,你比我们家四小姐年长许多,按理应称声长辈,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对我们家四小姐有何伤害?怎能信口开河!”

    郑太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犹强辩道:“难道府上的四小姐不是二岁时生母去世,九岁时祖父去世……”

    樊氏愤然打断了郑太太的话:“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家太夫人的寿辰,四小姐可是从小在太夫人身边长大的!郑太太说话不要太过份!”

    她和郑太太针锋相对,指桑骂槐,语言犀利,毫不留情,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不由得沉默下来,或朝王许氏望去,或朝郑太太、王映雪望去,更多的,却把目光投向了魏廷珍,想知道她会怎么说

    魏廷珍是魏廷瑜的胞姐,有时候她的态度,就代表了田氏的态度,从而会影响到济宁侯的态度。

    就连刚才回避此事的王太太,也不禁屏气凝神,竖起了耳朵。

    魏廷珍心中一阵得意。

    这正是她想要的。

    窦昭是否真的八字硬克亲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可以因势利导,让局面变得对魏家更有利。

    “这……”魏廷珍适时地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有时候,欲言又止也是一种回答。

    有人惋惜摇头,有人若有所思,还有人露出看戏不怕台高的幸灾乐祸。

    魏廷珍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樊氏以为这样就可以维护窦昭的名声,殊不知,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感兴趣,这个事就变得越受人瞩目。

    她正寻思着是以“自从弟弟定亲之后,母亲就病了”还是以“合八字的时候,钦天监的监正也说了,我弟弟的八字好,不管谁嫁了他都会荣华富贵,并不曾留意窦家四小姐是否与长辈的八字不和”来证实郑太太的话,就看见原来守在殿外的贴身丫鬟踮着脚,满头大汗地在找她。

    魏廷珍愕然,不免有些分心,想说的话也顿了顿。

    丫鬟看到她却面露焦急,悄悄走了过来,语气急促地和她耳语:“夫人,大事不好了!济宁侯被窦四小姐的表兄——今年新晋的探花郎纪见明拉去了南风馆,还在那里留宿了一夜……那纪见明不怀好意,多亏英国公世子爷相救。济宁侯让您快点回去!”

    仿佛晴天霹雳,魏廷珍腿一软,要不是那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恐怕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众人看出魏廷珍的脸色不对,不由神色各异。

    而被众多贵夫人注视着的丫鬟却神色慌张,连连小声喊着魏廷珍“夫人”。

    魏廷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弟弟一向老实,怎么就跑到南风馆去了?

    还有那个纪见明,既然是窦昭的表兄,怎么会对弟弟不怀好意?

    弟弟说是英国公府世子爷相救,除了宋墨,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脑子乱糟糟的找不到一个答案,可她知道,此刻有比追究事情原委更重要的事——必须做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不能让这些鬼精鬼精的夫人、太太们看出一丝的端侃,否则休想隐瞒住弟弟去了南风馆的事。

    如果是平时,这也就是件不足挂齿的风流韵事。可现在窦、魏两家就要正式下聘了,弟弟的所作所为,等于是给了窦家一耳光。窦家会不会拿此事做文章,从而主动退亲,坏了弟弟的名誉呢?

    而且,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窦昭的表兄纪见明也在场,会不会这原本就是场阴谋呢?

    魏廷珍不敢多想,她只知道,弟弟出了这种事,自己不能再惹怒窦家了,不然被窦家记恨,抓住了弟弟逛南风馆的事大做文章可就糟了。

    她立刻就改变了立场,强笑道:“郑太太此言差矣!当初钦天监的监正给窦家四小姐和我弟弟合八字的时候,曾说过窦家四小姐多子多福。我父亲病逝时,我母亲还怕委屈了窦四小姐要等三年,迫不及待地想快点把窦四小姐娶进门,嘱咐我去了窦家商量婚期。这件事,真定府的人应该都知道的。”

    这么说来,就是王映雪母女和郑太太在诽谤窦家四小姐了啰?

    满场哗然。

    众人再看她们三人的目光就有些不齿。

    王映雪母女和郑太太难掩错愕,那王映雪更是发懵。

    是魏廷珍主动提起来的,事先什么都说好了,她怎么说变就变?!

    她母亲怕别人不相信,还特意请了郑太太做托。

    魏廷珍这样临阵倒戈,大家岂不是要把这件事的过错都算在自己的头上?她得罪了窦家又让母亲陷于困境……

    王映雪恼羞成怒,上前就要和魏廷珍理论,还是王许氏看着女儿不对劲,一把把她给拉了回来,低声喝斥她:“你还嫌不够丢脸啊!”

    “娘亲!”王映雪十分委屈,刹时眼眶发红。

    王许氏阴沉着脸,没等大相国寺的主持开讲,就和郑太太、王映雪勉强跟几个熟人打了声招呼,灰溜溜地走了。

    大家笑着围上了樊氏。

    樊氏不由暗暗叫苦,还好一阵钟声响起,大相国寺的主持又开始宣讲佛法了,众人这才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但不时还有两三个人指着樊氏或魏廷珍交头换耳的。

    郑太太被这样戏耍了一顿,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就算为了丈夫的前程她一直巴结着王家,出了大相国寺她也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和王许氏说了句“夫人也太宠着大姑奶奶了”,然后在王许氏满脸的歉意中和王许氏母女分道扬镳。

    王许氏能说什么?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女儿办事不牢靠。

    王映雪恨透了魏廷珍的临时变卦,一上马车就把魏廷珍骂了个狗血淋头。王许氏却大喝一声“闭嘴”,随手抓起一把蒲扇就朝王映雪脸上扔了过去:“我看我真是把你给宠得无法无天了!你父亲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王映雪低下了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了铺在车厢里的草席上。

    魏廷珍却趁着大家不注意,也离开了大相国寺。

    见到魏廷瑜,她对着魏廷瑜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阵打。

    魏廷瑜护着脸,蹲在墙角,任姐姐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满屋的丫鬟、媳妇忙退了下去,没有一个人敢劝的。

    魏廷珍打累了,踢了魏廷瑜一脚:“你给我起来!”脸上像结了冰似的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廷瑜哪里还敢隐瞒,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魏廷珍。

    “你这笨蛋!”魏廷珍忍不住骂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逢人只说半句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你倒好,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被诓去了千佛寺胡同!要不是英国公世子爷赶到,你准备怎么收场……”

    魏廷瑜唯唯诺诺地听着。

    姐弟俩一个骂,一个听,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纪见明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魏廷瑜呢?

    内室响起一阵刻意的咳嗽声。

    魏廷珍和魏廷瑜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见张原明笑着走了进来。

    “佩瑾也在啊!”他的笑容敦厚温暖,语气轻松地对魏廷珍道,“这是怎么了?佩瑾在这里还板着个脸,你又为什么生他的气?”然后朝魏廷瑜使着眼色,“姐夫刚得了一瓶上好的梨花白,和姐夫去喝两盅去。”明显地为魏廷瑜解围。

    魏廷瑜表字佩瑾。

    他十分的感激。

    如果是往日,他早就随着姐夫跑了。

    可纪咏的态度始终像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剑,让他寝食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状况,让他身陷困境。他又怎么敢离开?

    魏廷瑜满眼怯意地看了一眼姐姐。

    魏廷珍冷“哼”了一声。

    张原明看着眼前的情景与往常不一样,笑容渐敛,神色一正,肃然地问:“出了什么事?”

    魏廷珍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魏廷瑜觑着姐姐的脸色,磕磕巴巴地又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原明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他想了想,问魏廷瑜:“你是说,顾公子先走了,然后英国公世子和顾公子才来帮你解的围?”

    魏廷瑜老老实实地点头。

    “顾公子想必是事后才想起来,或者是和英国公世子无意间说起这件事,英国公世子感觉到不对劲,这才赶到千佛寺胡同的。”张原明沉吟着,起身拉了魏廷瑜:“走,我们去找英国公世子去!”

    宋墨不在家。

    含笑送走了满腹狐疑的顾玉后,他去了宣武门外的护城河边跑马。

    夏琏躲在护城河边如荫的柳树下乘凉。

    陈核站在一旁,望着烈日下英姿飒爽的宋墨,不住地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小声道:“想跑马,可以去大兴的田庄啊,这里尘土飞扬,又热……”

    夏琏却嘿嘿地笑,扬颌朝不远处的官道点了点,道:“你看那个卖果子的小姑娘,已经是第五次路过这里了;还有那个进城的年轻妇人,坐在路边一歇就是一个时辰,望着世子爷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边茶肆里还有几个妇人,一直没有动弹……在大兴的田庄,能看到这样的趣事吗?”他开着玩笑促狭道,“也免得暴殄天物啊!”

    陈核不悦地瞪了夏琏一眼,嘀咕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世子爷……”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宋墨已经纵马跑了过来。

    “陈核,”宋墨的脸被晒得通红,大汗淋漓,月白色的杭绸夏衫汗湿后紧紧地贴在了他身上,显露出猿背蜂腰的好身材,“我们去大兴的田庄!”

    “现在?”陈核望了望头顶的太阳,睁大了眼睛。

    宋墨“嗯”了一声,扬鞭朝宣武门急驰而去。

    陈核不由摸了摸头。

    夏琏却在心里猜测,世子爷这是要去大兴呢?还是要去真定呢?

    如果是想把济宁侯的事告诉窦家四小姐,自己要不要提醒提醒世子爷?

    窦四小姐那么聪慧的人,济宁侯的品性如何,恐怕早已知晓。有些事,装聋作哑,还能粉饰太平;知道了,就得做个决断。婚事是父母定下来的,难道还能轻易退了不成?

    世子爷毕竟太年轻了,未必就懂这些人情世故。

    还是窦四小姐通透灵秀,做起事来滴水不漏……便宜了那济宁侯!

    ※

    姐妹们,兄弟们,谢谢大家这么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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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博的昵称是“写手吱吱”,还有朋友注册了个后援会,等我把一些东西摸熟了,再和大家交流。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上京

    宋墨侧身望着河对岸的野桃树,沉默不语。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妻子比自己地位高的。

    窦昭以为宋墨是不想尚公主,想了想,笑道:“太宗皇帝的时候,永承伯冯健为永平长公主驸马,他不仅深受皇上信任,做了宗人府右宗人,还曾先后任大同总兵、五军都督府都督,平了妥德之乱,为世人所敬仰;仁宗皇帝时的广恩伯世子董麟,是怀淑长公主的驸马,却因酗酒失言德被夺了世子之位,贬为庶民,客死异乡。驸马未必不好,端看你怎么行事了。”又道,“世间之事,从来都是有利有弊的,又因个人际遇不同,利弊各异,就看是利大一些还是弊大一些。”

    宋宜春年不过四旬,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好活,一个“孝”字压着,宋墨得用比平常多一倍甚至是两倍的力气才能压制住宋宜春,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

    窦昭觉得,与其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不如尚了公主。反正公卿之家出生的子弟很难成为影响社稷的显赫权臣,不如想办法过得舒服点,自在点。

    宋墨微微地笑。

    太宗时候的驸马能带兵打仗,成为手握权柄的显贵;而仁宗时候的驸马却只能犬马声色,醉生梦死,做个闲散的清贵。这固然与皇权稳定,皇上不愿意看到勋贵之家掌握实权有关,也与勋贵之家的子弟娇生惯养,文不成武不就,日渐颓废有关。

    窦昭饱读史书,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不过是想安慰自己,让自己在父亲的打压之下不至于那么难看罢了。

    窦昭,好像总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每次见面不是哄着就是劝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孙,自打记事起,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责任、重担、光耀门楣、不忘祖宗之志之类的话,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甚至是大舅,都相信他的才能,相信英国公府在他的手里能摆脱“权臣”的烙印,成为“纯臣”,让英国公府成为真正的百年世家,不再受皇权的更迭的影响。

    窦昭对自己好像始终有些担心,可你说这种担心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又不对,她对他决定的事从来不曾置疑过;可你说这种担心是相信,也不对,她对他的事时时保持着一种莫名的警惕,仿佛下一刻他就会陷入泥潭无法自拔般,看他的目光中总带着几分审视。

    可不管前者还是后者,宋墨都觉得很有趣,甚至,他隐隐觉得自己常常会在不自觉中利用窦昭的这种心态,或者说些明知会让她担心的话,或者做些明知会让她担心的事……像幼稚的孩童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一般,却又乐此不疲。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没有平日的稳健……他就会把这些归结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太过惊悚,归结于窦昭的为人太过冷静自制、理智自信,让他可以她的面前不必掩饰什么,也不必佯装什么。

    这一刻,宋墨如往常那里,遵循本心,戏谑道:“你怎么知道几位公主的事情?连严先生都没有查到什么。我跟严先生说了,若是要尚公主,一定要找个性格温顺的——将来我要纳妾。”

    窦昭听着哈哈大笑,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调侃道:“就你这种性子,若是铁了心要纳妾,就算公主性情再刚烈,也未必能阻止你吧?不过,你要小心。南平长公主的驸马年轻的时候眠花宿柳,晚年瘫痪在床,南平长公主就把驸马的妾室全都赐死了,并且派了贴身的嬷嬷每天隔一个时辰就问他,还敢不敢纳妾……”

    宋墨笑得不行,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皇家轶事?”

    窦昭笑着反问他:“你平时都不读书的吗?”

    宋墨再次大笑,笑声像那清越的泉水激荡在林间,惊得一群鸟儿叽叽喳喳啁啾不止。

    ※※※※※

    从后山回来,窦昭立刻去了陈曲水那里,将纪咏设计陷害魏廷瑜夜宿南风馆的事告诉了陈曲水。

    陈曲水大惊失色:“纪编修是怎么知道的?宋世子还说了些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

    “其他的倒没有说。”窦昭也颇为头痛,但她远在真定,宋墨的话也很简明扼要,以纪咏的行事风格,他们不可能通过宋墨的话找纪咏的破绽,她另有担心,“纪表哥这么一闹,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偏偏少有人能说服他。还有宋世子,亲自跑来给我报信,十之八、九是为了报答之前我们对他的救命之恩。他还问我是不是想要退亲,我哪里敢承认!”窦昭苦笑:“多半是千佛寺胡同的事让他有所察觉,他要是也像纪表哥那样自作聪明地帮忙,那可就糟糕了——京都是他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根本不可能绕过他,如果他插手,就不会像纪表哥那样只是胡闹一番了!”她沉吟道,“事情的变化已经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再任其发展下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我寻思着,我们是不是要再去趟京都……”

    听说窦昭要去京都,陈曲水立刻反对:“不行,如果事情败露,窦家的长辈和魏家的人都会责难小姐的。”然后又羞又惭地道,“都怪我没有把事情办好!”

    “陈先生千万别这么说!”窦昭感叹道,“纪表哥加上宋世子,好比那百年难遇的风暴,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如果不是和魏家的婚事关系到我的后半生,我肯定会对他们敬而远之,就这样嫁了算了。”可每当她想起刚嫁给魏廷瑜那几年背着人偷偷流下的眼泪,想起那些无人可说的委屈,就觉得周身发寒。

    她是绝不会再嫁给魏廷瑜的!

    窦昭不止一次地感谢老天爷,让她回到了母亲没有去世之前,让她能看见并记住了母亲的脸,而不是让她重新回到了嫁给了魏廷瑜之后的日子——如果是这样,她现在只怕是在殚精竭虑地想办法与魏廷瑜和离吧?

    她说服陈曲水:“你看,我们这样一番行事,那魏廷珍不就跳了出来吗?红姑只能用一次,想要和魏家顺利地退亲,恐怕还是要从内宅上着手,先生只身前往,多有不便。”

    陈曲水沉默。

    他觉得窦昭的话很有道理。又想到再不济,还有宋墨,不由得点了点头。

    事情万一到了那一步,也就只好对不起魏廷瑜了!

    窦昭去向祖母辞行:“六伯母让陈先生带信给我,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去趟京都,说是济宁侯府的大姑奶奶,就是那位嫁进景国公府做了世子夫人的,她不止一次地向五伯母提起我,问我怎么还在真定。六伯母的意思,是让我提前进京。”

    这本是祖母一直以来的愿望,自然是连声应允。

    窦昭给六伯母写了一封信,说祖母催着让她上京。

    六伯母闻音知雅,立刻回信,问她上京的日子。

    窦昭又拿着六伯母的信去见了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和窦昭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若说没有一点感情,那也太绝对,只不过是因为有时候感情敌不过理智与利益罢了,在没有了利益算计的前提之下,感情就变得温情脉脉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这女人都不喜欢自己的闺女远嫁!”她拉着窦昭的手,对陪坐在身边的二太太感慨道,“寿姑这么一去,只怕我这辈子也见不着了。”

    二太太连声安慰二太夫人:“过两年,寿姑肯定会带着姑爷来给您做寿的。您说是不是?”

    窦昭听着却心中一动。

    宋墨能看出破绽,其他人迟迟早早也能看出破绽。在之前的计策没能奏效的情况之下,只能改弦易辙另谋出路,如果能把水搅浑了,机会肯定比现在多……

    她也劝着二太夫人:“您不如和我一起去京都吧!我听人说,仁宗皇帝的时候,太后娘娘曾下懿旨,让内阁首辅梁青的母亲进京面圣。那梁青是南昌府人士,南昌府离京都可有千里之遥,真定离京都不过四、五天的路程,您何不随我一起去看看五伯父?你已经有些年没有见到五伯父了吧?五伯父如今已是内阁大学士了,公务繁忙,就算想在您跟前尽孝,只怕也走不开……”

    二太夫人听着不由心动。

    “就是,就是!”二太太在一旁凑趣,“您还可以亲眼看着寿姑出嫁。”

    二太夫人不禁点了点头。

    窦昭忙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去给六伯母和父亲写封信去。”

    行船走马三分险,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家门。年迈的二太夫人到京都,是件大事。

    在京都的窦氏三兄弟得到了消息,商量着让窦昭陪二太夫人就住窦世枢府中,六太太暂时也搬到槐树胡同去住,猫儿胡同那边的中馈,交由进门不久的儿媳韩氏打理。

    窦世横连连点头,亲自送了纪氏到槐树胡同。

    五太太自打嫁进来就没有和二太夫人正经地一起生活过,心里头正在打鼓,纪氏的到来让她喜出望外,客气话说了一大箩。她将正房腾了出来,拉着纪氏一起指派人手粉院子,布置房间,订菜谱,安排服侍的丫鬟、媳妇、婆子,联系真定那边要随行的名单,忙得团团转。她的两个儿媳郭氏和蔡氏也在一旁帮忙,韩氏也不时过来看看,没几日,就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庚申年八月四日,窦昭随着二太夫人回到实际上已久别十四年,但在别人眼中却是从来不曾到过的京都。

    ※

    姊妹们,不好意思,写完文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困得不行了,迷迷糊糊的,没点发布,今天早上朋友发短讯,问我为什么没发文……⊙﹏⊙b汗……

    还欠大家一章1号的更新,等会还要和楼下的邻居商量漏水的赔偿问题,时间上难以有保证,大家这两天先多多包涵。

    ~~~~(>_<)~~~~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亲戚

    在窦昭的记忆中,槐树胡同的窦府是座四进三间带耳房的的宅子,前院种着石榴后院种着方竹,葡萄架下摆放着石桌石墩,五伯父一家住着还有些挤,却有种让人感觉安宁温馨的烟火之气。

    可这一世,她一下马车就发现窦家的宅院比她印象中的扩大了一倍有余。

    窦世枢不仅将他家隔壁一座三进三间的宅院买了下来,而且将后面一座两进三间的宅院也买了下来,并将三座宅子打通,重新修缮了一番,成了现在的槐树胡同窦阁老宅第,没有了前世的隐忍、谨慎,多了几分低调的张扬。

    这可能与前世五伯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王行宜压制而这一世却在王行宜之前入阁有很大的关系。

    窦世枢、窦世横、窦世英等男丁在前,五太太樊氏,六太太纪氏等女眷在后,阖府的丫鬟、媳妇、婆子几乎都出动了,簇拥着窦家众人,早早地就站在了门前等候,独独没有王映雪。

    见到二太夫人,窦世枢上前几步就跪在了二太夫人面前,眼眶湿润地喊了一声“娘”。

    二太夫人顿时老泪纵横,要携窦世枢起身。

    窦世枢却执意给二太夫人磕了三个头,额头上立刻沾上了尘土。

    窦世横等人忙跟着窦世枢磕头行礼。

    二太夫人含泪的眼中满是欣慰和喜悦。

    走在二太夫人身后的窦昭看见人群中的窦明犹豫了一下,这才随着个身材细条、皮肤白皙、相貌娟秀的年纪妇人跪了下去。

    窦昭认出那妇人是窦政昌的妻子韩氏,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韩氏和先是自己嫂子后来是自己妯娌的纪令则关系非常的不好,以至于后来窦德昌夫妻不得不搬到了京都外城宣北坊永光寺附近的西街居住。

    感觉到窦昭的目光,韩氏善意地朝着窦昭点了点头。

    窦昭莞尔。

    窦明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忙挽了韩氏的胳膊,目光示威似地瞥了过来。

    窦昭全当没看见,目光落在了韩氏身边的郭氏和蔡氏身上。

    郭氏虽然一如记忆中的纤细温婉,却肌肤白嫩,一双乌黑的眸子如小鹿般惹人怜爱,不像自己前世最后一次见郭氏的时候,她神情萎靡,皮肤蜡黄,像个久卧床榻的病人,透着股让人不舒服的消沉。

    算算日子,明年那白氏就会进门。

    窦昭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了纪令则。

    借着及笄礼,纪令则又和窦昭有了往来。窦昭借口二太夫人请了龙虎山的真人算命,悄悄求那真人为自己和纪令则各算了一卦,说纪令则近两年有一道坎,能跨过去以后就是康庄大道了;如果跨不过去,后半辈子只怕会有些苦受,最好能暂时远离红尘喧嚣,独善其身地吃两年斋。

    她和纪令则说这些尚有些交浅言深,把信送出去的时候,她自己都苦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没多久纪家就和韩家推迟了婚期,又过了些日子,传出韩公子病重的消息,窦昭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在她以为纪令则可能会守望门寡的时候,纪家和韩家却突然很快就定下了婚期,纪令则以冲喜的形式嫁到了韩家,三个月之后,韩六公子病逝。

    窦昭听到消息的时候整整一夜没有合眼,提笔写了封信安慰纪令则。

    之后两人常有书信来往,纪令则始终没有提及她冲喜的事,出于尊重,窦昭也没有问她当时的情况。这次既然来了京都,肯定是要去探望纪令则的,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住在纪家还是住在韩家。

    她忙打住了思绪,待二太夫人等人契阔完毕,才上前给父亲窦世英曲膝行了个福礼。

    窦世英许久未见窦昭,显得很激动,拉着窦昭的手直问她一路上是否太平,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崔姨奶奶身体可好……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还是窦世横笑着打断了窦世英:“孩子刚到,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寿姑又不会跑。”自己却问寿姑:“累不累?让你六伯母给你做壶柚子茶去去火。”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窦昭忙给窦世横也行了个礼,笑着喊了声“六伯父”,然后挽了六伯母的胳膊,朝窦政昌和窦德昌喊着“十一哥”、“十二哥”,像是纪氏的女儿,有些不拘小节,却更显亲热,让纪氏心里乐滋滋,揽了窦昭的肩膀笑道:“别听你六伯父的,来见见你五伯母。”说着,把她带到了五太太的面前。

    五太太没等窦昭开口,已拉了窦昭的手笑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们家四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不愧是在太夫人膝下长大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二太夫人说的。

    二太夫人呵呵笑,高兴地接受了儿媳妇的恭维。

    窦昭笑着曲膝行礼。

    五太太招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来见见你们的四妹妹、四姑姑。”

    郭氏和蔡氏带着孩子和窦昭见礼。

    窦昭示意素心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赏了侄儿侄女。

    郭氏见窦昭给女儿的是对小小的赤金如意手镯,觉得太贵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声道谢。蔡氏则仔细地将窦昭赏给自己两个儿子的玉佩打量了几眼,这才笑着道了谢。

    察氏还是和前世一样的势利。

    窦昭暗暗在心里撇了撇嘴,上前给窦世枢行了礼。

    窦世枢微微地笑,道:“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稚童小娃娃,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语气颇为感慨。

    窦昭见窦世枢已有些发福,两鬓也添几缕银丝,心中也颇有些怅然。

    纪氏又向窦昭引见了韩氏。

    韩氏之前已和她照过面了,又知道纪氏一直待窦昭视若己出,对窦昭像小姑似的,客气中不失亲热,让人心生好感。

    窦世英就喝斥窦明:“你姐姐来了,你也不上前去打个招呼?”

    窦昭还以为她会闹别扭或是冷着脸,不曾想她却笑嘻嘻地上前给窦昭行了个礼,道:“谁让我的年纪最小,辈份最低,我排到最后一个。”

    众人哄堂大笑,倒让窦世英显得有些毛躁。

    好在窦世英对两个女儿向来都宠爱有加,无奈地笑了笑,教训了她几句“听话”之类的老生常谈,大家这才拥着二太夫人去了正房。

    窦昭被安排在了西厢房。

    素兰带着小丫鬟服侍窦昭的梳洗,素心则指挥着媳妇们把从真定带来的窦昭的惯用之物一一摆上。

    被五太太安排在这边服侍的小丫鬟和粗使的婆子们看了不由咂舌,交头接耳地道:“真定来的这位四小姐,排场可真大!”

    有小丫鬟道:“这算什么?听说五小姐的排场更大,屋子里除了平常服侍的,还有七八个护卫、两个浆洗的婆子、两个灶上的媳妇、四个针线上的丫鬟……七老爷是所有老爷里最有钱的!”

    有小丫鬟听着就算了算账,道:“四小姐只带了四个护卫、四个丫鬟、两个粗使的婆子,的确没有五小姐的排场大。”

    进来请窦昭吃饭的郭氏听了不由呵斥道:“都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还不去帮把手!”

    小丫鬟们一哄而散。

    听到动静的素心忙迎了上来,恭谨地行礼,称着“六少奶奶”。

    郭氏待人向来和善,柔声问她:“四妹妹梳洗好了没有?”

    素心将郭氏让进了厅堂,笑着请她坐下,还没来得及上茶,梳洗一新的窦昭走了出来。

    郭氏忙站了起来,道:“四妹妹,二太夫人都到了,就等你去了,就可以开席了。”

    窦昭笑着道谢,和郭氏去了摆饭的花厅。

    而此时的宋墨,却闭目养神般地盘坐在颐志堂书房的禅椅上,听着顾玉和他的管事乔安算账:“……到时候户部的五万两银子就到账了,银子倒不愁,就是这样吃独食要不要紧?”

    乔安显得有些担心。

    顾玉冷笑:“这算什么吃独食?比起沈青来,我们可就差得远了。他连雇挑夫的银子都不愿意出,让沿途的卫所帮着他运石料,我们还得亲自招待那些工部的主事们喝花酒。”说到这里,他不由抱怨起来,“汪清淮也小心太过了。照我说,我们做的就是这无本的买卖,你就是再客气,没有了这层关系,人家不会把你当个事;你就是再不客气,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也只能忍着……”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宋墨突然睁开了眼睛,问道:“魏家有多少银子在我们这里?”

    顾玉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道:“有两万两的样子。”

    宋墨又道:“结算了他们多少银子?”

    顾玉撇了撇嘴,道:“张原明的媳妇心挺大的,第一次结算的时候,我照你的吩咐,把他们的本金还给了她,谁知道她却将本金退了回来,说是算在股本里……我想着也没多少,大不了从我的那份里拨点给她就是了,也就没跟你提。这两万两银子,包括了魏家的本金三千两银子。”

    宋墨点头,淡淡地道:“把这银子全给我扣下来。我说什么时候给他们,你再什么时候给他们结算。”

    顾玉张大了嘴巴,半晌才高声地说了声“好嘞”,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高兴。

    宋墨低头喝了口茶,想起那天回来,严先生告诉他关于大相国寺发生的事。

    ※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补上五月一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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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写五月二日的更新……更新时间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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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决

    王氏母女竟然在大相国寺众贵妇人面前抵毁窦昭的名声。

    宋墨之前早就怀疑窦昭与王氏不和,否则不论是什么理由,窦世英也不可能把失去了生母的嫡长女单独安置在老家,自己却带着继室和继室所生的女儿久居京都,却不曾想窦昭和王氏的关系竟然差到了不顾窦家声誉的地步。

    而更让他觉得奇怪的,却是魏廷珍的态度。

    窦昭是她未来的弟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仅没有为窦昭辩解,而且在王氏想拖她下水的时候,她还犹豫了片刻,这太不合常理了!

    再联想到千佛寺里发生的事……

    宋墨派人去查了查窦、魏两家联姻的事。

    他这才发现,窦昭虽自幼和魏廷瑜订了亲,早年间两家却很少走动,直到何文道为儿子求娶窦昭,这桩婚事才被重新提及,尽管如此,老济宁侯去世之后,魏家还曾提出让窦昭百日之内嫁入魏府,其中的轻视与不屑已是显然而见。

    或者,窦家之所以重提窦、魏两家的联姻,是为了婉言拒绝何家的提亲,而魏家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则是因为早年与窦家有约,无奈之下的形势所迫……

    这样,纪咏为什么看魏廷瑜不顺眼,魏廷珍为什么会任由窦昭受辱,张原明知道他摆平了千佛寺胡同之事后,为什么会急急地带魏廷瑜来找他……也就都解释得通了。

    王氏母女是心思歹毒,魏廷珍是用心险恶,以至于现在满京都的人都在传,说窦家那位即将嫁入济宁侯府的四小姐,性格乖张、暴烈,没有一点容人之量,还没有出嫁,就和继母撕破了脸……

    宋墨不禁觉得有些头痛。

    偏偏窦昭一心一意想要嫁到济宁侯府去,不然,略施小计,让窦昭毫发无伤地退了这门亲事,又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问题是窦昭,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他倏地坐直了身子,高声喊着“陈核”,道:“你跟严先生说一声,我有事出去几天!”

    如果长时间离开颐志堂,宋墨就会让严朝卿想个借口应对宋宜春。

    陈核应声而去。

    宋墨趿了鞋子,吩咐松萝服侍更衣。

    他的衣服刚刚穿好,严朝卿便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世子爷,”他揖手给宋墨行了个礼,神色有些异样地道,“窦家四小姐,一刻钟前,随着窦家的太夫人进了京,如今住在槐树胡同窦家五老爷府里。”

    宋墨愣住。

    既然是随着长辈上京,不可能说走就走,肯定要有所准备,他们有人在真定,应该早就得了消息才是!

    严朝卿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低声道:“窦家的几位夫人甚至是崔姨奶奶曾多次让四小姐进京,四小姐都以各种借口推脱了。这次窦家的人也对外声称是窦阁老要接了太夫人到京都去享福,我们还以为只是太夫人进京,没有注意……”

    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想到宋墨刚从真定回来就又要去真定,因而没有仔细地打听。

    宋墨想了想,道:“以后有关四小姐的事,就让杜唯直接报到我这里来吧!”

    严朝卿一时间满脸涨得通红。

    杜唯收集到什么情报,通常都会一式两份。一份给严朝卿,一份给宋墨。这原是蒋氏在时定下的规矩,为着是锻炼宋墨分析情报的能力,之后就成了惯例,蒋氏去世之后也一直没有变过。又因事事有严朝卿帮着把关,这些日子宋墨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宋宜春那边,杜唯递上的东西也就没有仔细看。

    严朝卿嗫嚅地应了一声“是”。

    宋墨就解释道:“四小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话又不能明说,我们只好暗中留意,看看有什么能帮帮四小姐的。先生负责父亲那边的事务,既繁琐又杂乱,我寻思着,让杜唯也帮着先生分担一部分责任。”

    世子爷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他们说明了。

    严朝卿心中一震,错愕地望着宋墨,喊了声“世子爷”,欲言又止。

    宋墨和窦昭走得太近,一点好处也没有。可如果挑明了……就算是窦四小姐退了亲又如何?国公爷会答应让世子爷娶自己喜欢的人吗?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应了声“是”。

    宋墨生平第一次,不愿去细想严朝卿那片刻的犹豫。

    他让陈核把话传了下去。

    很快,杜唯就赶了过来。

    他说的还是严朝卿的那些话,宋墨却依旧仔仔细细地问了个清楚明白,好像这样,心里才能踏实点似的。

    ※※※※※

    而在槐树胡同的花厅,被安排紧挨着太夫人坐下的窦昭心里却暗暗奇怪。

    怎么没有看见王映雪?

    王映雪是病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用过午膳,窦昭挽着纪氏的胳膊不放。

    五太太打趣:“这可真像是闺女遇见了娘,无事都要哭三场。”

    虽说自己待窦昭有抚养之恩,可到底不是亲生的,窦昭不愿意跟着纪氏来京都,纪氏心里颇有点失落的,现在和遇到了窦昭久别重逢,窦昭那么理智的一个孩子,却毫不忌讳地在自己面前撒着娇,怎不让纪氏心疼?!

    她揽了窦昭的肩膀,笑道:“这就是我亲生的。”

    窦昭也嘻嘻笑,道:“我晚上要和六伯母睡。”

    刚刚牙牙学语的十堂兄窦济昌的长子仁哥儿鹦鹉学舌:“我晚上要跟六伯母睡。”

    众人哄堂大笑。

    二太夫人则忙抱了重孙子,满脸宠溺地笑道:“好,好,好!今天晚上就让你跟着你四姑姑一起,去你六叔祖母那里歇息。”

    仁哥儿听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到处找自己的乳娘:“我不跟四姑姑,我不跟四姑姑……”

    “四姑姑”说成了“四嘟嘟”,又惹得大家一阵笑。

    窦明却始终板着张脸。

    站在她身边的韩氏不免劝她:“大家正高兴着,你就算是看在二太夫人的面子上,也不能这样由着性子来。”

    或许是因为窦世英和六房的关系非常好,六房来了京都,特别是韩氏嫁进来之后,窦明待韩氏特别的亲昵,韩氏刚刚嫁到窦家,能有个小姑子在自己面前凑趣,欢喜之余也带了几分感激,两人一来二去,也就越走越近,关系越来越好。

    “我忍不住。”窦明嘟呶着,脸上勉强挤出了些许的笑意。

    韩氏暗暗摇头。

    窦明时常不自觉地和她说起窦昭,句句都有些尖酸,可在她看来,窦明与其说是对窦昭不满,不如说是妒嫉窦昭,加之又听说了很多当年的秘辛,她更觉得窦明可怜了,因而对窦明就有种非同寻常的怜惜与忍让。

    晚上,窦昭歇在了纪氏的屋里。

    两人靠在了床头说着体己话,话题就渐渐地转到了王映雪的身上。

    纪氏犹豫了片刻,想着就算自己不告诉窦昭,窦昭迟迟早早也会知道,遂把大相国寺发生的事告诉了窦昭:“……你父亲勃然大怒,写了信去质问王巡抚。你五伯父也气得够呛,把你五伯母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通,责怪你五伯母没能及时阻止王家老太太和王映雪。”说到这里,她苦笑道,“你五伯母满腹的委屈没有地方说,偷偷哭了好几回,你父亲知道了,还专程上门赔了不是。这次太夫人来,你父亲也没有带王映雪过来,说是病了。你五伯母不问,我也不好多问。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窦昭听了在心里冷笑,道:“七太太说我不是的时候,景国公世子夫人是怎么说的?”

    纪氏还以为窦昭是怕魏家的人偏听偏信,忙道:“你不用担心,景国公世子夫人什么也没有说。虽然有些担心,事后你五伯母亲自去拜访了景国公世子夫人。据你五伯母说,景国公世子夫人说自己当时只是太惊讶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找王映雪理论的时候,王映雪母女已经提前走了。不仅没有相信王映雪母女的信口开河,还主动问说起你们的婚事,听那口气,这几天就会派人来商量婚期了。”

    窦昭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以她对王映雪和魏廷珍的了解,她既奇怪喜欢佯扮慈母的王映雪为何会如此急躁地攻讦她,又奇怪向来护短的魏廷珍为何会任王映雪在那里胡说八道。

    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纪氏也不便多说这些事,宽慰了窦昭几句,问起留在真定的崔姨奶奶,把这件事岔开了。

    窦昭则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素心,并叮嘱她:“你立刻去把这件事告诉陈先生,说我会想办法弄清楚七太太和魏廷珍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让他想办法注意一下景国公府的动态,最好是能通过金嬷嬷或是吕嬷嬷问清楚当时大相国寺的情景。”

    只要她抓住了王映雪或是魏廷珍的把柄,就可以重新布局。

    希望这样王映雪和魏廷珍能帮她个大忙!

    窦昭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事情要灵活机变,看来,她来京都还来对了!

    ※※※※※

    纪咏的日子却有些难过。

    千佛寺胡同的事,他算计得好好的,却被宋墨搅了局。搅了局不说,他想散播“魏廷瑜夜宿千佛寺,宋世子半夜捉奸”韵事,不仅被何煜阻止,还不依不饶地追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

    姐妹们,兄弟们,家里的琐事比较多,影响到了写文,对不起之类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有姐妹传了评论区的留言给我,说我的数学没学好(虽然接近事实,我还是要~~~~(>_<)~~~~一下),我心有愧疚,大家那么努力地给我投了粉红票,我没能及时跟进……什么也不说了,我照着大家的要求重新学数学,这几天努力把所欠的章节补上,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投几张粉红票,给被琐事拖得疲惫不堪的我一些动力。

    谢谢大家!

    PS:先补上5月日的加更,之后再补上5月日的更新。

    O(∩_∩)O~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拂袖(求粉红票)

    他到底要干什么?

    纪咏自己也有些迷惑起来。

    按道理,能遇到一个像宋墨这样棋逢对手的人,他应该想办法先收拾宋墨才对。可他却念念不忘如何让那个不堪一击的魏廷瑜出丑,至于他和宋墨的恩怨,反而倒成了次要的——将来如果碰到了,再斗一场就是了;如果碰不到,等他把魏廷瑜摆平了,再腾出手来和宋墨分个胜负也不迟。

    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欺软怕硬起来?

    纪咏仰躺在自家后花园大槐树下的竹榻上,望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枝叶发着呆。

    子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低声禀道:“公子,翰林院的杨大人前来拜访。”

    杨大人是指杨云宵。

    前些日子,纪咏准备散布魏廷瑜的谣言,时常和杨云宵、陈志骥等人出去喝酒,走得很近。

    而此时他听到杨云宵的名字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吩咐子上:“就说我被曾祖父禁足了。过些日子再去他府上拜会。”

    子上愁眉苦脸地去回了杨云宵。

    子息走了过来。

    纪咏眉头紧锁,很是烦躁:“又有什么事啊?”

    子息忙道:“窦家四小姐随着窦家太夫人来了京都……”

    “你说什么?”纪咏愕然,继而满心欢喜地一跃而起,“真的吗?四妹妹来了京都?”

    子息也不由笑了起来,道:“是真的,姑太太那边已经递了信过来。”

    两家是姻亲,二太夫人来京都,按理纪咏的母亲和伯母都应该过去问候一声。同理,纪老太爷来京都的时候,窦世枢和窦世横、窦世英都曾来问过安。

    纪咏下了榻,道:“走,我们去看看四妹妹去!”然后也不等子息应答,风一般地出了玉桥胡同。

    韩氏得了消息,急得不得了,想了想,去了纪老太爷院子。

    纪老太爷正在书房里做画。

    羽毛都已有些零落的老鹰,目光却依旧锐利,利爪紧抓着脚下的山岩,姿态依旧威武,有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雄壮。

    听了孙媳的哭诉,纪老太爷放下手中的笔,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自己的画作,这才不急不慢地道:“你说,见明去找窦家四小姐了?”

    “是啊!”韩氏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他一听说窦家四小姐来了京都就跑了出去,拦都拦不住。姑太太也说了,窦家四小姐这次进京,是要和魏家商量成亲之事的。见明这样没有点忌讳地乱跑,要是被魏家的人误会了可就麻烦了!见明最多不过是被御史弹劾,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淡忘了。可窦家四小姐怎么办?老太爷,这次说什么您也得管一管了,不然真的要出大事了!”然后道,“您上次说,见明的婚事您有安排,不知道您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脾气好不好?人品怎么样?见明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如果相看得好,不如今年年底就把见明的亲事办了吧?”

    “亲事不急,只要见明有本事,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纪老太爷呵呵地笑,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见明有我和他伯父、父亲看着,能出什么事?他表妹来了,他又曾在人家家里借读过,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御史,也不能因此而弹劾见明吧?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就算你信不过见明,见明的姑母你总该信得过吧?见明和四小姐之间如果有什么异样,不等你发现,只怕姑太太就会找上了门,你不要想当然地捕风捉影,自己坏了自己儿子的名声。”

    韩氏脸色通红。

    纪老太爷就道:“好了,安安心心做你自己的事去,这件事有我呢!”

    韩氏只得退了下去。

    纪老太爷若无其事,继续地画着画,提笔在老鹰爪下的岩石缝里添了几根小草。

    纪咏飞快地赶到了槐树胡同。

    窦昭正和窦德昌说着话:“令则现在是住在韩家还是纪家?”

    窦德昌奇道:“我怎么知道?”

    窦昭骇然。

    与前一世相比,纪令则不过是推迟了婚期,怎么窦德昌就对她一无所知了?

    难道自己在不经意间改变了纪令则的命理,而且是让它向不好的方向转变?

    她顿时冷汗淋漓,面孔发白。

    窦德昌不明所以。

    正好有小丫鬟来禀,说纪咏来探望纪氏。

    窦德昌大喜过望,忙拉了纪咏问:“令则表姐现在住在哪里?”

    纪咏莫名其妙,道:“自然是在韩家。你问这个做什么?”

    窦德昌忙指了窦昭:“是四妹妹要问的的。”

    那边窦昭已经定下神来,听说纪咏来了,心里正嘀咕着“正愁找不到个借口去见他,他倒自己跑上门来了”,纪咏已愤然道:“韩家太不是东西了!明知那韩六快要死了,还派人来催嫁。祖父也是的,前一刻还说要拖到那韩六咽气,后一刻就答应了……”

    门口响起一阵咳嗽声。

    窦昭等人望过去,就看见窦政昌夫妻满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纪咏冷笑,目光直直地望向窦政昌的韩氏。

    韩氏红着脸曲膝行礼,喊了声“表哥”,喃喃地辩道:“是我们家老太太心疼六哥……”

    “打住!”纪咏满面讥讽,“你们家的老太太是二太夫人,她老人家什么时候有那闲心去心疼韩老六了?”

    韩氏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

    窦政昌则瞪着纪咏,道:“见明,你不要鸡蛋里头挑骨头!”维护着韩氏。

    韩氏感激地看了窦政昌一眼。

    窦德昌忙在一旁打圆场:“纪表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探望我娘?我娘刚刚去了五伯母那里,说是要商量明天陪太夫人去白云观游玩的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先坐会儿!”

    因为二太夫人的到来,六房的人平时都在槐树胡同。

    纪咏冷哼一声,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窦昭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事情与自己前世知道的全都不相符。

    旁边服侍的素心见窦昭脸色很差,忙重新沏了杯热茶。

    窦昭喝了几口茶,脸色渐渐好转,起身对刚坐下的纪咏道:“纪表哥,我有事问你,能和你单独到院子里说几句话吗?”

    因有之前的对话,窦政昌夫妻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窦政昌以为窦昭是要问关于纪令则的事,见窦昭和纪咏出了门,低声向窦政昌夫妻解释窦昭找纪咏叹的缘由。

    尽管这样,望着一言不发,乖顺地跟在窦昭身后的纪咏,韩氏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纪家那个嚣张跋扈的纪见明这么好说话了?

    窦昭自然不知道韩氏的心情,她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站定,问纪咏:“千佛寺胡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咦!”纪咏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随即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心里泛起了酸水,不由道,“没想到你还挺关心魏廷瑜的嘛!派了人时时注意他的动静?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什么?直接去问魏廷瑜好了!看看他怎么说了再来找我质问也不迟!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德性?莫非还真的准备嫁给他不成?”

    窦昭望着口不择言的纪咏,气得不行,想到那次窦明的事,他指责自己因为窦明是妹妹,所以向着窦明说话,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情绪,道:“这么说来,你破坏济宁侯的名声,还有道理了?”

    “我破坏他的名声?”纪咏扬了扬颔,不屑地道,“在京都,他有名声吗?要不是搭上了英国公世子宋墨,你以为满京都的勋贵谁会认识他啊?”

    怎么又扯上了宋墨?

    窦昭蹙眉。

    纪咏心中更是不快。

    兴致冲冲地来看窦昭,结果一句问好的话都没说,两人就先吵上了,而且还是为了那个蟑螂一样的魏廷瑜!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窦昭劝着纪咏:“你以后别这样了。做了好事有好事在,做了坏事也有坏事在,你是宁愿大家者喜欢你还是都恨你。我想,要是人人都恨我,睡觉都会不踏实吧……”

    “那他也得有那个本事让我睡不着才行。”纪咏嘟呶道,但到底没有和窦昭继续针锋相对。

    窦昭莞尔。

    纪咏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冲着窦昭“喂”了一声,道,“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来京都干什么的?”

    窦昭真心不希望纪咏再插手了,他做事顾前不顾后,动静很大,万一引起宋墨的注意,让宋墨看出端倪继而插手这件事,那就麻烦了。

    有些人情债,她没能力还。

    窦昭只好道:“我仔细想过了,我迟迟早早要嫁人的,不如嫁了魏廷瑜,至少他老实可靠……”

    “你找个丈夫,难道老实可靠就行了?”纪咏暴跳如雷,“这样的男人天下一抓一大把,有什么好稀奇的?再说了,魏廷瑜到底是老实可靠还是懦弱无能你睁大了眼睛看一看好不好?!你就是想嫁人,也不一定非要嫁给像魏廷瑜这样的啊!你都不知道,他看到赵紫姝那熊样,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还能干什么……”

    世上有几个人能像你纪咏这样的强悍?!

    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窦昭苦笑。

    纪咏却把这当成了妥协。

    他终于忍不住拂袖而去。

    迎面碰到了听说纪咏来了,特意赶回来的纪氏。

    “见明……”她笑盈盈地和侄儿打着招呼。

    纪咏却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

    纪氏摸不着头脑,问神色无奈地站在院子里的窦昭:“他这又是怎么了?谁惹着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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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等会继续写5月日的加更。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次(求粉红票)

    纪咏觉得窦昭太让人生气了。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竟然连魏廷瑜那样的人都瞧得上眼!

    她还是那个曾经敢和自己叫板的窦昭吗?

    纪咏既失望又失落地回到了玉桥胡同。

    正在书房里给自己的画作题诗的纪老太爷突然停下笔,抬头问服侍了他几十年的随从纪福:“见明回来了没有?”

    两鬓已有银丝的纪福很是意外,笑道:“我这就去看看!”

    纪老太爷“嗯”了一声,把最后一句诗题完,仔细地端详了片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纪福折了回来,笑道:“见明少爷已经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气呼呼的,谁和他说话也不搭理,独自关了门在屋里生闷气呢!”

    “哦!”纪老太爷挑了挑花白的眉毛,笑道,“看样子,窦家的小姑娘挺有主见,没有被他忽悠。”

    “窦家好歹也是读书人家,窦四小姐幼承庭训,这点见识还是应该有的。”纪福笑着,给纪老太爷面前快要干涸的砚台里加了几滴清水,挽着袖子帮纪老太爷磨起墨来,“要不然,当初您老人家怎么会答应和窦家结亲家呢!”

    纪老太爷摇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能不被见明牵着鼻子走的人,太少了。窦家的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纪福笑道:“再不简单,能比得上您亲自教出来的见明少爷吗?”

    纪老太爷闻言微愕,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纪福道:“你这马屁也拍了几十年了,偶尔也应该歇歇了!”

    纪福笑道:“瞧您老说的,我可是从不拍马屁的!偏偏您老总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他表情认真,逗得纪老太爷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纪福就笑道:“您老有好些年都不曾夸过人了,要不要让少夫人请窦家太夫人来家里吃顿便饭?窦家太夫人来了京都,照理我们也应该好好款待一番才是。”

    “你心眼倒挺多的。”纪老太爷拿起笔来在砚台里蘸了蘸,道,“肯定是要给窦家太夫人下个帖子的,至于窦家来些什么人,我们就不要管了。”

    纪福笑着应喏。

    而颐志堂的宋墨听说纪咏怒气冲冲地出了槐树胡同,眉头不由一锁。

    窦昭和纪咏刚刚见面就不欢而散,看样子十之八九是为了千佛寺胡同的事。

    他吩咐杜唯:“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用过午膳,杜唯来回禀:“说是为纪家嫁入韩家的一位的小姐起了争执。”

    宋墨很意外。

    怎么又冒出个韩纪氏来?

    念头闪过,他听到杜唯道:“……今天晌午,窦四小姐去了鼓楼下大街的笔墨铺子。”

    应该是陈曲水和段公义等人都跟了过来。

    宋墨正思忖间,窦昭已在笔墨铺子的账房里坐定了。

    段公义守在了账房的门口,陈曲水则和窦昭说着大相国寺的事:“……魏廷珍得了信,立刻改了口风,匆匆忙忙回了景国公府。这件事就这样虎头蛇尾,不了了之了。”

    “我就一直奇怪了,七太太怎么突然像得了羊癫疯似的,无缘无故地对我发难?原来是早和魏廷珍商量好了——魏廷珍帮着窦明说门好亲事,她帮着魏家找到退婚的借口。”窦昭冷笑道,“只可惜因为千佛寺胡同事发,魏廷珍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倒让七太太栽了个大跟头!”

    陈曲水颔首,可惜道:“要不是纪编修突然冒了出来,这桩婚事恐怕早就退了!”

    是啊!

    纪咏办事,总是那样的自作主张、直截了当,这也算是典型的好心办了坏事吧!

    窦昭苦笑,把和纪咏不欢而散的事告诉了陈曲水:“我只盼着他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不然会越帮越忙的。”

    陈曲水听着窦昭话里有话,不由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窦昭点头:“那位兵部武选司郑郎中的太太不是被王许氏牵扯进来也出了个大丑吗?想必心中十分不满。如果能从她那里着手,把魏廷珍‘引诱’七太太陷害我的事宣扬出去……”

    “好主意!”陈曲水没等窦昭把话说完,已是眼睛一亮,道,“这样一来,不管太夫人他们怎么想,两家也不可能结亲了。又因为责任被推到了景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上,七太太为了脱罪,肯定会想办法让那位郑太太咬着景国公世子夫人不放的。”

    窦昭含笑点头,道:“而且我受了这样大的打击,从此心灰意冷,不再嫁人,于情于理,窦家的长辈也不能逼我吧!”

    “不错,不错!”陈曲水抚掌。

    窦昭嘱咐陈曲水:“所以这次千万要防着纪咏和宋墨——纪咏只做他认为对的事;宋墨出手必是雷霆万钧。我只想把婚退了,不想闹出人命案来。”

    陈曲水很赞同窦昭的观点:“上次是我大意了,以为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回了真定。这次有小姐坐镇,我亲自出马,定能将这门婚事退了。”

    “那就烦请陈先生多多费心了。”

    窦昭交待了几句,见时候不早了,回了槐树胡同。

    窦世英正在槐树胡同等她。

    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可见是下了衙之后直接过来的。

    窦昭亲自给窦世英沏了杯茶。

    窦世英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看个清楚明白,烙在心底似的,让窦昭十分的不自在,她只得道:“爹爹找我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窦世英笑道,“就是我们父女这些日子都没能好好说一句话,我特意来看看你。”然后道,“听说你去铺子里了,那边的生意怎样?顺天府学一直照顾着你的笔墨铺子,看来那个范掌柜还有点真本事。”

    窦昭不由暗暗庆幸窦家所有的产业都由三伯父打理。

    她岔开了话题,说起窦魏两家的婚事:“……我觉得太不顺利了,您不如请个师傅帮着好好看看,最好能挑几个好日子选一选。”

    婚期如果能延后,对她的计划比较有利。

    窦世英听了皱眉,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做主的。王氏那边,我肯定不会就这样轻轻地揭过。这次她做得太过份了!”

    “爹爹也不要听风就是雨的。”窦昭道,“您总得听听七太太是怎么说的才是。说不定这是一场误会呢?”

    她还需要王映雪对付魏廷珍呢!

    王映雪要是出了事,她的计划岂不是又要改变?

    “你不用帮她说话。”窦世英目露忿然,“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她不愿大归,我答应扶正她,保她衣食无忧,也是应该的。可这件事,她做得太让人寒心了……”

    面对总是不合时宜的父亲,窦昭有些啼笑皆非。

    她忙道:“爹爹有没有想过,七太太扶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在真定,她在京都,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我又要出嫁了,到时候更是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娘家一趟。她这样做于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窦世英呆了呆。

    窦昭柔声道:“您不妨和七太太好好说说,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做的?窦明年纪也不小了,您总得给窦明留几分颜面。”

    她记得,上一世高明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的事,到了次年开春,王行宜为窦明挑选了个寒门出身的少年举人刘清濯为婿,四年后,刘清濯中了进士。尽管他才华横溢,品行端方,对窦明一直很敬重,但窦明却始终对刘清濯不冷不热的,而且对抚养刘清濯成才的寡母百般挑衅,刘清濯因此痛苦不堪。她重生前,刘清濯正闹着要休妻。

    不过,那时候王行宜已经是内阁大学士,而这一世,他只不过是个云南巡抚,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知道刘清濯这个人?刘清濯有没有可能成为窦明的夫婿?

    窦世英听了窦昭的暗示,果然认真地思索起来:“这些年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年却突然说受了景国公世子夫人之邀要去大相国寺听佛法……”他说着,想到了魏廷珍,继而又想起之前魏家待窦昭的态度,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在心里琢磨着,难道是魏廷珍……

    他顿时坐不住了,心不在焉地和窦昭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窦昭松了口气,只求纪咏和宋墨两个不要再添乱。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的,她一直陪着太夫人逛京都城。

    窦明却跑了过来,指着窦昭的鼻子大嚷:“你对爹爹说了些什么?爹爹要休了娘亲!这下你得意了?!”

    素心冷哼一声。

    窦昭眼底闪过一丝惧意,随后像要掩饰什么般,变得更加趾高气扬:“你可别忘了,你马上要嫁人了!继母因你被休,你也一样没脸!到时候我看看魏家还认不认你这媳妇?!”

    联姻是为结两姓之好,到了窦家这个层面,是不可能休妻的,最后只能把人圈禁在庵堂里。

    窦昭根本不相信窦明的话,但她还是去见了二太夫人,并把窦明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二太夫人,委屈地道:“我这才来了几天,静安寺胡同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这件事就赖到了我的身上,我可不愿意受这样的委屈,您派人护送我回真定吧!我直接从真定嫁就是了。”

    “小姑娘家的,什么‘嫁’不‘嫁’的!”二太夫人宠溺地佯怒喝斥着她,“这件事自有长辈做主,你一个小姑娘家的,以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窦昭低低地应了一声。

    二太夫人命人把窦明叫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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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已经不知道欠多少债……看来需要重修数学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应对(求粉红票)

    窦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遇到二太夫人心里就先有了几分怯意的孩子了。

    窦世英花了大力气给她请的嬷嬷教会了她怎样扮演一个符合大众期许的名门闺秀的角色。

    她跪在二太夫人面前,哭得伤心欲绝:“子不言父过。我母亲纵然再不对,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辱。父亲一向怜惜姐姐自幼失恃,姐姐又是跟着崔姨奶奶长大的,我不求姐姐能帮母亲说句好话,可好歹也应该劝劝父亲才是。我是个火爆的脾气,说起话来没个轻重,这是我的不是;可父亲每次见了姐姐回去都要和母亲闹一场,姐姐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姐姐到了京都,既不去拜见母亲,也不去给外祖母请安,”她说着,泪眼婆娑地望向了二太夫人,“老祖宗,从小您就告诉我要守规矩,您说,姐姐这样可合规矩?”

    窦昭在旁边听着,心情复杂。

    王映雪是她的继母,王许氏也就是她的外祖母,按理,她应该去磕头请安。而二太夫人一心一意要打王许氏的脸,自然不会让她去给王许氏和王映雪问安的。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把握,窦昭也不会跟着二太夫人住到槐树胡同了。可看着窦明懂得了利用崔姨奶奶来激怒二太夫人,懂得了用合不合规矩的话来转移二太夫人的视线,她心里隐隐又有些安心。

    至少,窦明知道了怎样用脑子,不再是那个受到打击就只会大嚷大叫或是要躲到王许氏、王映雪怀里的任性孩子。这,对于她以后要走的路,会轻松很多。

    二太夫人果然气势稍弱,没有开口训斥窦明,可碍着身份地位,也不好和一个小辈辩解。

    柳嬷嬷见机,笑着上前几步走到了窦明的身边,一面弯了腰去携她,一面道:“五小姐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还是在太夫人炕上学会的走路。手心是肉,手背难道就不是肉?太夫人疼爱四小姐,也一样疼爱五小姐。正如五小姐说的,子不言父过,有些事,太夫人是不好跟你们这些小辈说罢了。要不然,你姐姐没去给你外祖母问安,你外祖母为何却毫无怨言?”又道,“五小姐如今也大了,遇事也要多想想才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窦明的年纪,虽然懂得这样那样的道理,但让她控制情绪却不容易。她含怒而来,可当窦昭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时,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糕”,苦苦思索之下,这才想了个脱身之计。

    柳嬷嬷来携,她略一迟疑,就顺势抽泣着站了起来。

    二太夫人想起窦世英给窦家惹的麻烦,顿时有些怏然,失去了管束窦明的欲望。

    她挥了挥手,对窦明道:“你母亲的事,我会跟你爹爹说的,你先回去吧!好好地跟着嬷嬷学规矩,不要再让你的父母为你操心了。”

    说得窦明好像顽劣不堪似的。

    窦明不由咬了咬唇,但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在窦昭面前全身而退,还是忍不住以挑衅的目光瞠了窦昭一眼,这才跟着柳嬷嬷退了下去。

    窦昭并不在意窦明对自己的态度,窦明没办法指使窦家的管事、护卫,就像被剪了爪子的猫,再凶狠,也没有杀伤力。

    她看出二太夫人的倦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就退了下去。

    过了两天,二太夫人才把这件事告诉窦世枢。

    窦世枢立刻找了窦世英过来说话。

    窦世英余怒未消,对着自己十分信赖的堂兄,心里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王氏虽然糊涂,可那魏家的大姑奶奶更可恨。竟然诱导着王氏羞辱寿姑!他们家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不满意这桩婚事,当初就明说好了,何家也是户不错的人家。现在倒好,寿姑苦苦等了魏家三年,眼看着,眼看着魏廷瑜除了服,婚期在即,魏家却生出这样的歪心思来,以至于寿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白白让魏家拿捏!”

    窦世枢闻言面色凝重:“王氏的话可信吗?”

    他话里透露出来的怀疑让窦世英脸色通红。

    他不禁低了头,喃喃地道:“我仔细审过王氏身边的人了……她没有说谎。而且,这些日子除了魏家的大姑奶奶,并没有第二个人来家里拜访,王氏被拘在家里好些日子了,不可能突然间想到做这桩事——她也说了,是因为魏家的大姑奶奶答应帮明姐儿说门好亲事,投桃报李,她不好拒绝,这才答应的……”

    窦世枢自从入阁之后,公务繁忙,应酬也多,连自家儿女的亲事都全交给了五太太,更不要说是堂弟次女的婚事了。

    “明姐儿的婚事怎么了?”他道,“不顺利吗?”

    窦世英低声道:“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魏家的大姑奶奶说的那户人家,是长兴侯石瑞兰的侄儿……”

    窦世枢眉头微蹙,道:“将相本无种。只要孩子有本事,万贯的家业也能赚来;如果孩子品行不端,金山银山也会挥霍一空。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找个会读书的女婿比较好。当初我之所以反对寿姑嫁到济宁侯府去,也是这个道理。”他说完,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好了,我跟辅之说一声,让他帮着关心关心,给明姐儿找个品行端正、家风清白的读书人家。”

    辅之,是他的亲家蔡弼的表字。

    蔡弼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号称知己满天下,有他出面帮着做媒,肯定会事半功倍。

    窦世英忙向窦世枢道谢,气虽消了一半,却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魏家——寿姑这还没有嫁过去呢,魏家就敢打这样的主意,这样是嫁过去了,还不得被魏家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起子嗣的事。

    而魏廷瑜在张原明带着他匆匆地找宋墨帮着善后时,就知道了姐姐的打算。他把魏廷珍好好地埋怨了一番,又对母亲田氏道:“我不愿退亲!窦家四小姐很好。人长得漂亮,又是从小定下来的亲事,断没有随随便便就退亲的道理。”

    田氏对这件事本来就心中不安,婚没退成,她反倒松了口气,见儿子不愿意退亲,就更不想勉强了,找了魏廷珍来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你弟弟他不愿意退亲。”

    魏廷珍怒其不争,却被张原明训斥了一顿:“窦家五老爷现在贵为阁老,窦家的进士举人也有好几个,以后只会越来越显赫,就算是嫁妆少一点又有什么打紧的?靠着这棵大树,你还怕济宁侯府没有好日子过?你不要鼠目寸光只盯着脚尖过日子!”

    “八字相克”这样的借口是用不成了,而且已经引起了窦家五太太的警觉,想从这方面着手退亲是不可能了,而且母亲和弟弟还不领情,魏廷珍也有些讪讪然起来。

    “可嫁妆也太少了些。”她犹不甘心地嘀咕了两句。

    “你怎么在这件事上犯起糊涂来?!”张原明道,“长兴侯家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了吧?可你看他们家的小姐出阁,公中一例只出三千两银子,多的一分也没有,这还得算上嫁妆和婚宴的开销。你再看年前江南巨贾胡氏嫁女儿,仅陪嫁的压箱银子就有五万两。嫁妆多少,不看门第高低,而是看父母对孩子的疼爱。”

    魏廷珍讪讪然不再说什么。

    魏廷瑜就寻思着要不要上门给窦世英赔个不是,可一想到姐姐所做的事,他又有点胆怯,这样一来二去的,却等到了窦昭进京的消息。

    他再也坐不住了,提了上好的茶叶、酒,登门拜访。

    窦世英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见魏廷瑜。

    魏廷瑜窘然地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田氏则劝他:“到时候我们重重地备下聘礼,给寿姑一个体面就是了。”

    重重地准备聘礼,得有银子才行啊!

    魏廷瑜想到了顾玉一直没有给他结算的两万两银子,又出了门。

    顾玉的小厮却道:“我们家公子和延安侯世子爷去了开封。还请济宁侯过些日子再来找公子吧!”

    魏廷瑜又去了两趟,都没有见着人。

    他没有办法,去了英国公府求宋墨:“……还请世子爷帮忙给顾公子递个话。”

    宋墨沉默了半晌,道:“这么说来,婚期定下了?”

    魏廷瑜赧然道:“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宋墨“哦”了一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跟顾玉说的。”语气与平时相比明显的有些意兴阑珊。

    魏廷瑜不解。

    京都早就传开了,英国公想续弦,略有家世的,碍着宋墨不愿将女儿嫁过来;想攀龙附凤的,英国公又瞧不上眼。以至于偌大的京都城,英国公竟然找不到一门合适的亲事。

    宋墨顺风顺水的,应该过得很惬意才是,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过他自己还有一堆的心事,没心情关心这些。魏廷瑜和宋墨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顾玉的确是去了开封府。

    宋墨吩咐自己的账房霍礼:“你准备两万两银子,过两天我要用。”

    霍礼开始还怕宋墨的收入不足以应付颐志堂的开支,没想到宋墨的办法挺多,颐志堂不仅比从前宽裕,而且还颇有节余。他也知道宋墨有些开销是见不得光的,因而恭谨地道:“是准备现银?还是准备银票?”

    “准备银票吧!”宋墨落寞地道,“到时候你交给陈核就行了。”

    霍礼应声退下。

    宋墨望着窗外大朵大朵的凌霄花,心乱如麻。

    玉桥胡同的纪咏,也心乱如麻。

    自从和窦昭不欢而散后,他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好。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窦昭嫁给魏廷瑜那个模样猥琐、才学品行一无可取的家伙不成?

    ※

    补5月4日的加更。

    继续写下一章,更新的时间会比较乱,大家包涵着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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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手

    纪咏从床上一跃而起,高声喊着“子上”,道:“我要去猫儿胡同探望姑母。”

    子上正打着哈欠的嘴巴张得大大地久久没办法合拢,望了望窗外,道:“公子,京都有宵禁,是不是等到天明以后再去?”

    纪咏这才惊觉得自己失言,他冷哼一声,板着脸掩饰地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半夜三更,我是说明天早上再去猫儿胡同探望姑母。”

    可明天早上您要去衙门啊!

    可这话子上却不敢说,在心里嘀咕了几声,再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服侍纪咏去了翰林院,刚想找个地方打个盹,纪咏大步走了出来,道:“我们去猫儿胡同。”

    子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待纪咏坐上马车,他跳上了车辕,吩咐车夫去了猫儿胡同。

    六太太刚刚送了窦世横出门,见纪咏一大早的就赶了过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纪咏道,“想着明天要去房师那里,得找本前朝沈溪所著的《轩辕农事》,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我记得好像曾在姑父这里看到过一本,姑母您帮我找找。”

    纪氏忙叫了窦政昌、窦德昌兄弟帮着找书。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也没看见那本书的影子。

    纪咏嘟呶道:“难道是在七叔父家看到的?”

    “也有可能。”窦政昌负责对照藏书册,由窦德昌负责找书,他累得瘫坐在禅椅上,道,“四妹妹最喜欢看这类的书,七叔父有时候在旧书摊上淘到了,必定会买下送到真定去。只是不知道你说的那本书现在是在真定还是在静安寺胡同。”

    窦政昌忙道:“我陪你去吧!”

    自从纪令则的事之后,纪咏对自己的外家韩家很瞧不起,连带着对自己的表姐韩氏也没什么好脸色。窦政昌不想韩氏尴尬,借机想缓和与纪咏的关系。

    纪咏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拉着窦政昌就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不在家,王映雪据说身体不适,去了窦家在宛平的田庄小住。

    高升出面招待纪咏和窦政昌。

    “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来找本书。”窦政昌对窦世英身边这位大总管还是比较客气的。

    高升恭敬地把窦政昌和纪咏领到了窦世英藏书的厢房,又安排了两个机敏的小厮在身边服侍。

    纪咏在那里胡乱翻了会书,道:“我去外面透透气。”显得心浮气躁的。

    窦政昌“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找书。

    纪咏则拉了个小厮问清楚了窦明的住处,大大咧咧地直接闯了进去。

    窦明正在给自己的琵琶调弦,看见纪咏,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跑了进来?”说话间,已连退五、六步,贴在了身后的花窗上,高声喊着“来人”。

    纪咏“嗤”了一声,脸上满是讥讽之色:“我忘了,你看见一男一女在一起就觉得别人是有私情的。”他说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窦明,“怎么?轮到你自己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窦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声音被憋在了嗓子眼里。

    纪咏就瞥了她一眼,一面起身朝外走,一面吩咐窦明:“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一副纡尊降贵的口吻,气得窦明脸色发白,可一想到莫二姑那双绿豆似的小眼睛,她就心底发寒,咬着嘴唇跟在了纪咏的身后。

    纪咏在院子中间站定,这样一来,窦明屋里服侍的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谁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却没有办法靠近。

    他低声地在窦明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窦明跳了起来,惊骇地望着纪咏,表情有些呆滞。

    “你听的没错。”纪咏冷冷地道,“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不然两笔账一块算,可就不是把人卖到烟花之地这么简单了。”

    窦明不由打了个寒颤,看着纪咏的目光闪过一丝恨意,狠狠地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声音嘶哑,好像很激动,又像是很害怕。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纪咏轻蔑地瞥了窦明一眼,冷冷地道,“你只要把我交待的事做好就行了。”

    窦明垂下了眼睑,脸色晦涩难明。

    纪咏扬长而去。

    窦昭很快就知道纪咏和窦明单独碰过面了,她很担心,对陈曲水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水一个是火,是绝对走不到一块的。他们能凑在一起,事情绝对不简单。既然怎么也探听不到纪咏和窦明说了些什么,那就只能紧盯着他们两个人了。”

    陈曲水微微颔首。

    魏廷瑜再次提了贵重的礼品登门拜访。

    窦世英依旧没有见他。

    魏廷瑜站在窦家花厅的台阶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婚事再不定下来,那就只有等到明年春天了。

    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回家好过年。

    今年是他除服后的第一个春节,家里除了他就是母亲,如果窦昭能早点过门,母亲也有个做伴的,正月里走亲访友,也热闹些。

    怎样才能让岳父消气呢?

    魏廷瑜思忖着,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他回过头去,看见个风姿绰越的女孩子,穿了件桃红色的褙子,油绿色的湘裙,眉目如画,仿佛早春含苞待放的一朵桃花,让他眼睛一亮。

    “您是济宁侯吧?”女孩子主动地和他打招呼,“我在家里排行第五。”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觉得很聪明,“我父亲为难您,您有没有觉得很委屈?”

    原来她是窦家的五小姐。

    魏廷瑜连连摇头。

    窦明却不待他说话,已道:“古有三顾茅庐,您这才来第二次,还早着呢!”

    魏廷瑜大喜过望,忙道:“多谢五小姐指点!”

    窦明抿着嘴笑了笑,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和魏廷瑜擦肩而过。

    第三次,窦世英终于在花厅里见了他,虽然只说了短短的两句话客气话,但已让魏廷瑜长长地松了口气。

    走出窦世英的书房,他又遇见了窦明。

    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她正往书房里去。

    窦明朝他眨着眼睛。

    他拱手作揖,作出感激涕零状。

    窦明抿了嘴笑。

    魏廷瑜讪讪然地摸了摸头。

    两人再次擦肩而过。

    魏廷瑜得了窦世英的两句话,觉得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遂去了景国公府,让魏廷珍帮他请媒人和窦家商量婚期。

    魏廷珍知道弟弟刚去了静安寺胡同,忙道:“窦大人怎么说?”

    魏廷瑜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些‘百年修得同船渡,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要学会彼此尊重地过日子’之类的话。”

    魏廷珍皱眉:“没有提嫁妆的事吗?”

    “这不是媒人的事吗?”魏廷瑜奇道,“我提,不太合适吧?”

    魏廷珍气结。

    窦昭年纪已经不小了,魏家有退亲的意思,窦世英气也生过了,谱也摆过了,不是应该说些嫁妆什么的,补偿一下魏家吗?

    她看着弟弟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懒得跟他多说,跟母亲田氏商量后,请了延安侯夫人帮忙,带着官媒去窦家商量成亲的日子,媒人则是延安侯和景国公府的二爷张继明。

    窦世英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心里隐隐为长女可惜。

    怎么就许了这么个不搭调的人家?!

    又埋怨起赵谷秋过早地为女儿订下了这门亲事。

    他对纪氏道:“婚期不急,我请了钦天监的人帮着看日子,等那边回了信再说。”

    窦昭要出嫁,窦世英一早就请了纪氏帮着主持。

    窦家请来说媒的是蔡弼的太太,媒人是杨森和蔡弼。

    杨森和窦世枢的私交很好

    纪氏和蔡太太商量:“我们家七老爷的意思,是想等钦天监的日子算出来了再说。”

    “这样也好。”蔡太太和丈夫一样,也是个热衷于权势之人,窦家有喜事,她很乐于两边递话。

    魏家就等着窦家选定日子。

    这一等就等到了立冬。

    魏廷瑜急起来。

    魏廷珍则恍然大悟。

    敢情人家根本就没忘记当初的事!

    她顿时恼羞成怒,道:“他们不是让我们等着吗?我们等着好了!”

    然后就是腊八。

    窦昭的计策奏了效。

    满京都的人都在传魏家不满意窦家这门亲事,要退亲。

    窦家四小姐来京都快半年了,婚期都还没有订下来,就是证明。

    而当事人通常都是最后一个听到消息的。

    窦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值春节。

    五太太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憋得差点闭过气去。

    大风大雪的,她站在垂花门门前一直等到酉时,才等到了大年夜就进宫陪皇上共庆佳节,初一一大早还要上朝给皇上恭贺新春,然后主持了一系列打春牛等庆典的窦世枢。

    疲惫不堪的窦世枢揉了揉太阳穴,道:“明天一早我就请了七弟过来说话。”

    五太太心中稍安。

    二太夫人却不屑地道:“他那个性子,说了等于没说。”

    五太太和窦世英并没有太多的接触,闻言心弦又绷了起来。

    她请二太夫人拿主意。

    二太夫人叹气,道:“要是别的事,还能和寿姑商量商量,这件事,只能让他们自己拿主意了。”

    可若是任满京都的人这样说,窦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总得做点事挽回一下窦家的声誉吧?!

    五太太默然。

    天寒地冻的,窦昭和窦世英却自得其乐地在窦世英的书房里烤红薯吃。

    ※

    补5月4日的更新。

    PS:大家都觉得婚退得有点慢,因为这件事不仅仅是退婚,还涉及到一些其他,没办法略过不写……~~~~(>_<)~~~~

    ※

第一百九十章 谈心(求粉红票)

    红彤彤的火光映在窦昭的脸上,平日爽朗的面庞此时显得有些忧郁。

    窦世英用火钳拨了拨银霜炭,笑道:“怎么了?兴冲冲地跟着我跑了回来,又怏怏不乐的,是不是觉得家里不好玩?你也别怪明姐儿,她就是这个性子。你就当是陪我好了。”

    因有二太夫人在,大年三十,他们在槐树胡同吃的年夜饭,又一起守了岁,听了京都九九八十一寺的报春钟声之后,这才打道回府。

    窦明却打着哈欠说太累,径直回房歇息去了,把窦昭撇在了垂花门门口。

    窦世英就拉了窦昭到书房里烤红薯,还美其名曰“你小的时候,我常常和你在书房里烤红薯”。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窦昭在心里暗暗嘟呶着,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在想我们家和魏家的婚事……”

    窦世英拿着火钳的手一僵,表情也多了几分凝重,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女儿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但如果说槐树胡同的人把什么都跟窦昭说了,以五嫂治家之严,那也是不可能的。

    窦昭正色地望着窦世英:“我听说魏家要退亲………”

    “胡说八道!”没等她的话说完,窦世英已沉着脸喝斥一声,“是谁告诉你的?前几天魏家还请了廷安侯夫人来商量婚期,不过是没有挑到好日子,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爹爹何必骗我?”窦昭冷静地道,“七太太去了哪里?就算是生病,这大过年的,也应该接回来吃顿团圆饭才是。王家前些日子来送年节礼,派来的人怎么问也没问七太太一声?爹爹不要以为我还是个七、八岁不懂事的孩子。”

    窦世英哑然。

    窦昭趁机道:“我也不想嫁入魏家!”

    窦世英大惊失色:“那怎么能行!我不过是气魏家对你不敬而已,魏家又没有大错,就算是有些异样的心思,那也是景国公世子夫人从中捣乱,与魏家有何关系?济宁侯又三番两次地来家里道歉……你不要听那些妇人怂恿,两家结亲,哪怕是得意亲家,也会为了嫁妆聘礼之类的事有些不快的,哪有一说不拢就退亲的道理!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些都是爹爹的事,你到时候只管高高兴兴地嫁过去就行了。对了,你出嫁的时候,是喜欢让十一背你上轿还是十二背你上轿。”又后悔,“如果你有个亲兄弟就好了。”

    窦昭才不会被窦世英乱了思绪,她笑道:“人家蔡大人年过四旬还给十嫂添了个弟弟,您现在给我添个弟弟也不迟啊!”然后道,“爹爹也不要岔开话题,我是真心不想嫁到魏家去。”

    窦世英听着急了起来。

    窦昭忙道:“爹爹您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

    窦世英微愣。

    窦昭已道:“我仔细想过我和魏家的亲事,总觉得和他们家没有缘分——早些年,老济宁侯在世时,魏家对我们家冷冷淡淡的,我们家也没有把这婚约当个事,直到我十三岁,两家的婚事也没有个说法。后来,何家来提亲,我们家不想卷入何家兄弟的纠纷中去,这才拿了魏家的婚约做借口,魏家碍于情面,勉强答应了,结果老济宁侯又去世了。好不容易等到济宁侯除了服,我也守了三年,如今拨云见日,终于到了要商量婚期的时候,却又传出魏家要退亲的谣言,这一波三折的……我就想起您从前说过的话,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不强求。或许,我就算是嫁到了魏家,日子也会过得很艰难。既是如此,又何必非要强求?毁了自己的一生!要知道,说出这话的可是魏家的大姑奶奶,济宁侯府又一向唯这位大姑奶奶马首是瞻的!”

    窦世英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可退亲……他还是犹豫道:“话虽如此,可这日子也是人过出来的,嫁到谁家没有个矛盾的?魏家的大姑奶奶是有些不靠谱,可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奶奶,济宁侯是独子,又已经承了爵,没有手足阋墙、妯娌之争,比起那些人口繁杂的高门大户,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你要往好里想才是。”

    两世为人,窦昭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仅凭自己的一席话就能打动父亲,让他出面帮自己和魏家退亲,要不然,自己又何必以柔克刚,要从魏廷珍身上下手呢?

    在父亲和长辈们的眼里,魏廷瑜就算不成材,好男风,甚至是没有成亲就整出个庶长子来,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大错,要紧的是对与窦家结亲重视不重视,对自己这个结发妻子敬重不敬重,所以只要魏廷瑜表现出浪子回头的诚意,打发了娈童和小妾,低眉顺目地上门道歉,给足了窦家面子,这门亲事就还得将就。

    这也是为什么窦昭怕纪咏插手的原因。

    纪咏看重个人的感受,他的计策往往以人为根本。这是帝王之术,也是臣子之术。因为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立刻改变格局,所以他能算无遗策。

    可这婚姻之中,女子的感受,从来都不是阻碍联姻的重要因素,她对魏廷瑜的反感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

    窦昭暗暗摇头。

    纪咏虽然只和窦明说了一句话,可以纪咏的能力,以窦明对他的忌惮,只怕这一句话就足以改变窦明的态度。

    他到底要窦明干什么呢?

    纪咏擅用人心,自己应该从这方面去想才是。

    那窦明最渴望的又是什么呢?

    打倒自己?!

    窦昭心中一震。

    难道……纪咏让窦明去引诱魏廷瑜不成?

    她暗叫一声糟糕。

    如果真是这样,魏廷珍也承受不了这个丑闻,窦魏两家只可能联手把这桩丑事压下去,尽早安排她和魏廷瑜的婚事……

    这个混蛋,就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

    窦昭要窦世英给她许诺:“魏廷珍如果不亲自登门道歉,您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把我嫁过去。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这个时候他们魏家都不低头,我要是嫁过去了,还能有好日子过?”

    只要女儿不吵着要退亲什么的,窦世英都好说,何况窦昭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他连连点头,笑道:“你以为爹爹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啊!”

    就算是懂,恐怕也懂得有限吧?

    窦昭嘻嘻地笑,和父亲吃着红薯,陪着他聊了会天,直到一夜未眠的父亲神色间露出些许的疲惫,她这才起身告辞。

    窦世英送她到了大门口,叮嘱她注意添减衣裳,让她没事就回来玩。

    窦昭眼眶一湿,强露出个笑脸和父亲挥手作别。

    马车拐到了鼓楼下大街。

    陈曲水上了马车。

    窦昭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他。

    陈曲水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不,不会吧?五小姐应该也没这么糊涂吧?一旦事发,她恐怕处境堪忧……

    “她要是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就不是现在的窦明了。”窦昭道,“你一定要安排得力的人紧紧地盯着她,别让她和魏廷瑜闹出私相授受的丑闻来,否则这件事会变得更麻烦——不仅退不了婚,还会搭上窦明的名声,我们又得为纪咏收拾乱摊子。”

    “我知道了。”陈曲水郑重地点了点头。

    窦昭问他:“那边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之所和父亲谈心,是希望做个铺垫,事到临头,父亲不要太慌乱。

    窦昭还有其他的安排。

    这才是她能退婚的保障。

    陈曲水笑道:“进行得很顺利。五太太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窦昭微微点头。

    只有让窦家下不了台,窦家才可能会一怒之下和魏家解除婚约。

    汪家和华家说亲的时候,她让陈曲水收买了汪清淮身边的一个婆子帮着传话。

    汪清淮果然派了体己的人去蔚州仔细地打探了华家长子的底细,发现华家的长子虽然在女色上很干净,脾气却十分的暴虐,动辄就打伤、打残人,甚至连自己的乳娘,一言不和都打得瘫痪在床。

    他怎么会同意自己的胞妹嫁给这样一个人?

    以汪清淮在汪家的影响力,这件事自然也就黄了。

    到时候只要窦家摆出魏家不上门赔礼道歉,窦家不就会轻易允诺婚事的姿态,以魏廷珍的脾气,肯定不会轻易低头。两家僵峙之中,窦昭再通过金嬷嬷或是吕嬷嬷把汪家拒绝了华家求亲的事在魏廷珍耳边嘟呶几句,一边是高傲不好相处的窦家,一边是向来和魏家交好的汪家,魏廷珍肯定会打汪清沅的主意。

    只要魏廷珍动了心,她肯定就会有所举动。

    窦昭再安排人把这件事告诉五太太……窦家受了这样的羞辱,肯定会和魏家退亲的。

    这样一来,从头到尾都是魏廷珍在觊觎汪清沅,就算是消息传开来,对汪清沅也没有什么伤害,自己也达到了退亲的目的。

    至于说魏家和汪家之后会怎样,就看廷安侯夫人怎么打算了。

    汪清沅已过了说亲的最好时机,不是没人来廷安侯府登门求娶,而是廷安侯很疼爱这个女儿,想给她找个品行端正,相貌出众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对于性格好强的窦昭来说,魏廷瑜不是良配,但也许对于温柔敦厚的汪清沅来说,他会是个好丈夫。

    上一世,汪清沅不就差点嫁给了魏廷瑜。

    就算这世有所变化,至少汪清沅不用嫁给华家的长子,也能少些遗憾。

    窦昭思忖着,回了槐树胡同。

    ※

    补上5月5日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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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教训

    二太夫人由六太太纪氏陪着,正和五伯父的两个儿媳妇郭氏、蔡氏及窦政昌的媳妇韩氏一起打叶子牌。

    看见窦昭进来,六太太忙起身笑着朝着她直招手:“快过来,帮你伯祖母看看牌。”

    二太夫人的眼神不好,打牌的时候必须得有个人站在她身后悄声地帮她报牌,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帮她打几把。

    窦昭知道这几年纪氏的眼神也不太好了,想必像这样帮二太夫人看牌,对纪氏也是件吃力的事。

    她笑盈盈地坐到了二太夫人身边。

    二太夫人就和窦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郭氏几个则在旁边听着。

    “见到你父亲了?”

    “见到了。”

    “怎么没在家里多呆一会儿?”

    “翰林院里的几个后辈来拜访父亲,邀了父亲一起去静安寺听主持讲经,我就先回来了。”

    二太夫人点点头。

    窦昭忙指了桌上的牌:“伯祖母,孔已已。”然后帮二太夫人抽了一张“孔”,一张“已”丢在了牌桌上。

    蔡氏则乖巧地在二太夫人面前凑趣:“还是四妹妹眼明手快,我们想讨老祖宗一个巧都讨不着了。”

    二太夫人呵呵地笑。

    大家的注意力终于放回到了牌桌上。

    待到要用晚膳的时候,窦昭已经帮二太夫人赢了十几两银子。

    蔡氏挽了窦昭的胳膊:“没想到四妹妹还是个高手,帮着老祖宗把我们的银子都赢了去。”

    “就你皮!”不过几天的功夫,二太夫人就喜欢上了这个活泼的孙媳妇,说起话来既亲昵又随和。

    纪氏和韩氏都笑了起来。

    郭氏不由得眼神一黯。

    五太太走了进来。

    “娘,您看晚膳摆在什么地方好?”

    二太夫人住进槐树胡同之后,不管多忙,五太太都坚持晨昏定省,服侍二太夫人用膳,恪守媳妇的本份,让二太夫人非常满意,也因此对五太太十分的宽和,免了五太太服侍用膳,五太太却十分地坚持,最后改为了只服侍晚膳。为此,二太夫人不止一次地叮嘱窦世枢,要对五太太好一点。

    五太太今天的脸色有点难看,笑容也很勉强。

    窦昭猜她正为魏家要退亲的谣言烦恼。

    她虽不是窦家宗妇,但在窦氏家族里,窦世枢的官做得最大,妻凭夫贵的同时,也要承担责任和义务——这件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窦昭就找了一个机会吩咐素心:“你去和纪公子说一声,我有话跟他说,让他有空就过来一趟。”心里不免感慨,在真定的时候,虽然上面有很多的长辈,但她和祖母住在西窦,有什么事大家都来禀了她,她一言九鼎,什么事都能自己说了算数;来了京都,虽然上面的长辈少了,但她却住进了槐树胡同,有什么事大家或禀了窦世枢,或禀了五太太,再不济,也会禀了六太太,没她什么事,就算想见见陈先生,也很不方便,更不要说见纪咏了。

    说起来,还是真定好啊!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纪咏过了五、六天才来见她。

    这个时候,五太太已经听说了魏廷珍相中廷安侯府小姐的消息,气得正和六太太关了门一起想对策。

    纪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炕边的太师椅上,问窦昭:“你找我干什么?不会是想跟我说要和魏廷瑜退亲吧?”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看样子,纪咏对自己坚持嫁给魏廷瑜始终耿耿于怀。

    窦昭问他:“你让窦明帮你干什么?”

    纪咏微微一愣,道:“你知道了?”然后有些好奇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窦明被你捉住了小辫子?”又叹道,“我就知道窦明靠不住,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露馅了!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窦昭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纪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大声地道:“好了,好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就是想知道我让窦明干了些什么吗?我告诉你就是了。我看着魏廷瑜那小子没什么定力,就让窦明哄魏廷瑜陪她去逛大相国寺………”

    说来说去,还是要造成窦明和魏廷瑜私相授受的假像。

    窦昭不由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平复了情绪,问他:“然后呢?”

    “什么?”纪咏有片刻的狐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不过是想看看魏廷瑜会不会上当罢了……”

    窦昭望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我以为,你会尊重我的决定。”

    纪咏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不以为意的嬉笑渐渐褪去,露出些许的凝重。

    “或者,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窦昭继续道,“所以我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只要你认为是错的,你都会想办法帮我去纠正,直到我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为止。”

    不是这样的!

    纪咏下意识地想去反驳,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不管自己怎样辩解,好像都显得不够铿锵有力似的。

    “纪表哥。”窦昭真诚地凝望着他,“我希望你能对我多一点信心,不要再插手我的婚事了。如果我需要你帮忙,自然会向你求助的。”她说着,嘴角微翘地朝着纪咏笑了笑。

    纪咏笑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好像有块大石压在他的心上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外面突然传来了阵喧哗声。

    这里是窦家的内院,怎么会有这样的响动?

    窦昭眉头微蹙。

    素心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纪咏在旁边,急急地道:“不好了,五小姐要和济宁侯去同游大相国寺,被高总管发现,堵在了大门口。”

    虽然知道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可事到临头,亲耳听见,还是让窦昭脸色一变。

    窦明是有意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吧?

    如果她和魏廷瑜去同游大相国寺,不仅她的名声完了,就是窦家的名声也完了,二太夫人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可她要是没能和魏廷瑜同游大相国寺,又没办法向纪咏交待。只有这样最好——既堵住了纪咏的嘴,又不至于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她看了纪咏一眼。

    纪咏的脸色非常之难看。

    他认为浅薄无知的窦明,认为只要一吓唬就会乖乖就范的窦明,却在关键的时候摆了他一道,而且还是完全遵照他的要求行事,让他挑不出任何的不是。

    窦昭吩咐素心:“我们去看看!”

    把纪咏一个人留在了花厅。

    早春的午后,透过玻璃窗洒落在花厅里的阳光虽然让人感觉到温煦暖人,可风吹在身上却依旧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纪咏凝视着阳光里乱舞的尘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窦家。

    没几日,他就得到了消息,魏家再次请了媒人到窦家商量婚期。

    躺在床上不想起来的纪咏不由狠狠地骂了一句。

    纪老太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宠溺地道:“听说你不舒服?我看你精神挺好的。是谁惹我们家见明不高兴了?要不要曾祖父帮你打他。”一副哄小孩的口吻。

    纪咏觉得很烦。

    他看了曾祖父一眼,懒懒地道:“您今天怎么没有和堂兄他们一起出去玩啊?”

    言下之意是让纪老太爷哪里好玩哪里玩去。

    纪老太爷嘿嘿笑着坐在了纪咏身边,道:“听说窦家和魏家已经开始商量婚期了,看样子,你的计策没什么用啊!”

    纪咏骇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纪老太爷。

    纪老太爷笑得更欢畅了:“你想坏了济宁侯的名声,从而让窦家对济宁侯不满和魏家退亲,结果却把英国公世子给牵扯进来了,济宁侯的名声没有坏成,还和宋墨结了梁子。然后你又教唆着窦明诓了济宁侯同游大相国寺,结果窦明没有出门事情就败露了,窦家不仅没有和魏家退亲,而且彼此冰释前嫌地坐了下来商定婚期……见明,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纪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纪老太爷就道:“我说见明啊,你小时候披着块布就从屋檐上跳了下去,说是要学鸟飞;后来烧了半边祖屋,说是要炼长生不老丹;再后来,你说要做佞臣,这样就能在三十岁以前拜相入阁,给纪家一个交待了……这些事,这些话虽然都荒诞不经,但好歹总有个理由。你看看你现在,人家窦家四小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想嫁到魏家去,可你倒好,非要把人家的亲事给拆散了,你倒说说看,你这到底是为了哪一桩?”

    仿佛听老师出题,纪咏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既然所有的事您老人家都知道了,那您说说看,魏廷瑜这种人,配得上四妹妹吗?四妹妹要是嫁给了魏廷瑜,还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好比是狼毫配了青花瓷的笔杆,看着好看,用起来却不好用。”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纪老太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时时带着几分好奇而神采奕奕的眸子因为平添了些许的肃然而显露出几分锋芒,“我记得有一次我带着你和敏哥儿、讷哥儿去龙虎山拜访天一教的教尊,路上看见人一妇人带着个失去双腿的三、四岁女童向我们乞讨,敏哥儿和讷哥儿都露出怜悯之意,将自己的压岁钱赏了那妇人,只有你,扭头就跳上了马车,占了个最好的位置,还道:天下乞讨的人多着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个妇人,仅仅因为她带的女童失去了双腿,我就应该救济她们不成?这天下巧妇伴拙夫的事多着呢,难道仅仅因为窦家四小姐是你的表妹,你就应该拔刀相助不成?”

    纪咏闻言,额头上渐渐冒出豆大的汗珠!

    ※

    补上5月5日的更新。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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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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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