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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郎才尽     寒门崛起txt下载     寒门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强买强卖

    “哼,好教你得知,驿馆那刘典吏如你这般不识趣,竟然将谦公公拒之驿馆门外,谦公公便如三国鞭挞督邮的刘皇叔一般,将那姓刘的吊到歪脖子树上,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哼,你若是识相,现在给杂家磕头认错,乖乖带上县志,跟杂家去驿馆拜见谦公公,杂家还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在谦公公面前帮你求求情。不然,那姓刘的今天,便是你的明日!”

    小聪子被刘大刀拎着,用力的昂起头,对朱平安声嘶力竭的威胁道,面容都扭曲了。

    “**!!”

    朱平安怒不可遏,二话不说,当场点了刘大刀、刘大枪、刘大锤等三十名身手好的衙役,带齐了烧火棍、绳索、镣铐等家伙事,杀气腾腾的杀往驿馆。

    被丢到县衙外的小聪子等三人,看着朱平安带着三十多衙役,杀气腾腾的杀往驿馆。顿觉事情不对,朱平安这架势可不像是去拜见谦公公的样子,他这分明是来者不善啊,他们有心想要提前去驿馆给谦公公等人报信,让谦公公他们做好准备,不过他们才被打了三十大板,两股皮开肉绽,刘大刀等人将他们丢出县衙时又使坏,故意将他们伤口朝下掼在地上,他们现在站都是问题,更别说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平安带人杀气腾腾的杀往驿馆。

    途中,朱平安又令一名衙役去请一名擅长治疗外伤的大夫去驿馆,叮嘱衙役,务必请大夫随行带上金疮药等治伤药物,好方便给刘典吏治伤。

    朱平安一行赶往驿馆的时候,驿馆内谦公公正一副大佬姿态的坐在小太监跪地形成人肉坐椅上,睥睨的看着被数人按在地上的刘老汉。

    刘老汉狼狈不已,头发散乱,身上有着脚踢拳打的痕迹,被数人按着,兀自挣扎不已,对谦公公以及谦公公旁边的张县丞、李典史等人怒目而视。

    “杂家再问你一遍,这珍珠,你卖还是不卖?”谦公公掐着兰花指,接过一个小太监递来的茶,一边刮着茶盏,一边娘娘腔的对刘老汉问道。

    谦公公语气很是不善,一双眸子目光阴冷,如盯上猎物的毒蛇一样。

    “不卖!死也不卖!这颗珍珠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是我刘家世代相传的传家宝,是我刘家的根。它寄托了我刘家七代先祖对我刘家后辈的恩荫庇护,我刘七虽然不肖,但也不能让我刘家的传家宝在我手里断了传承。”

    刘老汉抬起头坚定的回道。

    “刘老头,谦公公可是奉圣名采买金宝珍珠的皇差,是替圣上买你的珍珠。是你老刘家祖坟冒青烟,是你刘家七代先祖在阴曹地府求神拜佛,才让你遇到这等光宗耀祖的好事。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张县丞上前走了一步,站在刘老汉面前,居高临下的对刘老汉说道。

    “不卖!先祖有言:珍珠时代相传,刘家绵延千年。”刘老汉坚定的摇头。

    谦公公闻言,脸上臭的要命,不悦的瞥了张县丞一眼,冷哼了一声。

    “张县丞!你们再‘劝劝’他。”谦公公掐着兰花指,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公公放心。”

    张县丞躬着腰回道,扭头对李典史使了一个眼色。

    “玛的,你这老东西不识好歹!”

    李典史早就按奈不住了,收到谦公公和张县丞暗示,顿时上前一脚将刘老汉踢翻在地,领着几人对刘老汉一阵拳打脚踢,进行“物理”劝说。

    一番物理劝说之后,李典史将刘老汉拉起来,恶狠狠的问道,“老东西,再问你一遍,你卖还是不卖?!”

    “不卖,不卖,死也不卖!”刘老汉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骨头硬的很,即便被拳打脚踢了一顿,依然坚持不卖。

    李典史本想在谦公公和姐夫面前表现一把,没想到刘老汉竟然如此固执,不由气的狂躁不已,发狠的对刘老汉说道,“玛的,那你就死去吧!”

    “我就不信你的嘴比你的骨头还硬!”李典史发狠道,想要对刘老汉下狠手,将他在牢房里那一套屈打成招的本事,系数用在刘老汉身上。

    “何须如此费事。”

    姚主簿一合折扇,笑着说道。

    “姚主簿,你有何高招?”李典史和张县丞不由好奇的问道,谦公公也好奇的看向姚主簿。

    注意到谦公公的目光,姚主簿嘴角的笑容更盛,这就是他的目的啊,顿时一副胸有成竹的对李典史等人说道,“这有何难,去取笔墨纸砚来。”

    驿馆作为官员中转休息的客栈,自然少不了笔墨纸砚,很快一套笔墨纸砚就送来了。

    姚主簿取了毛笔,蘸了墨汁,提笔在宣纸顶端上写道:珍珠买卖契约。

    “珍珠买卖契约?!”张县丞念道,然后恍然大悟。

    姚主簿点了点头,接着写道:立契人刘七,家住靖南县城,今有珍珠一颗,体态圆润,约重三钱,因家中需要银两,自愿将此珍珠卖与谦胥,作价......

    写到作价的时候,姚主簿抬头看向谦公公,躬身请示道,“谦公公,您看这珍珠作价几何合适?”

    “买卖讲究货真价实,这珍珠虽然个头尚可,但是已有上百年的年头了,精气都流失了,又被他们摸来摸去,沾染了凡俗不洁气息......不过,杂家看他一把年纪了,让他占点便宜,照顾照顾他,杂家就出高价一两银子买他的珍珠好了。”谦公公掐着兰花指,一副照顾刘老汉的架势道。

    “谦公公真是宽厚大方,体恤百姓。”姚主簿闻言,连连恭维谦公公。

    “哪里哪里,杂家就是心善,莫得办法。”谦公公谦虚的摆了摆手。

    两人一唱一和。

    “什么?!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刘老汉闻言,一口老血都喷出来了。

    不对,他们这就是在抢!

    我家这颗祖传珍珠,曾经有商人出价一百五十两银子,我都没舍得卖!

    你们出价一两?!竟然还自称高价?!还说是照顾我?!

    真是天杀的强盗啊!

    刘老汉痛心疾首,连连挣扎,用力的摇头,“不卖,我不卖,出多少银子都不卖!”

    不过哪里有刘老汉拒绝的机会,姚主簿写完两份契约后,李典史便抓着刘老汉的手,在刘老汉脸上沾了一下血,用力的在两份契约上按上了手印。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贼子,安敢

    “银货两清,皆大欢喜。恭喜谦公公,为圣上采买了如此一颗珍珠。”

    姚主簿将一份契约及一两银子塞到刘老汉怀里,然后躬身趋步至谦公公跟前,恭敬的将另一份契约双手递交到谦公公手里,谄媚的恭维道。

    “恭喜谦公公得偿所愿。”张县丞、李典史以及一干胥吏纷纷跟着恭维。

    “呵呵,大善。你们有心了,你们所做的一切,杂家是不会忘记的。”

    谦公公将契约交给身边的小太监收起来,脸上笑意盈盈的对张县丞等人说道。

    一时间,驿馆内一片欢声笑语。当然,除了刘老汉。刘老汉被强买强卖了传家宝,脸上老泪纵横,捶胸顿足道,“你们不能这样,我不卖,我不卖啊......”

    自然,没人理会刘老汉。

    “朱大人怎么还没来?聪公公去了这么久,按脚程,早就该到了啊。”

    在一片欢快之中,姚主簿掐了掐手指头,有意无意的在谦公公面前自言自语道。

    珍珠到手之后,谦公公心中本来欢畅不已,不过一听到朱平安的名字,心情就又不快了,这个朱平安,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如此轻待于我。

    “且不说他不去城门前恭迎谦公公大驾,现在聪公公专门去请,他不会还不来吧?!他朱平安的架子也太大了吧,连谦公公的面子都不给。”

    “我等真为谦公公鸣不平。”

    一干胥吏在火上浇油。

    听了众人煽风点火的话,谦公公的心情更差了。

    就在众人诋毁朱平安之时,驿馆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看到朱平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刘大刀、刘大锤等三十多个衙役紧随其后。

    “啊,朱平安!”

    “朱平安来了!”

    一干胥吏失声喊道。

    听了众胥吏的话,谦公公抬头看向门口,知道这个身着知县官服的便是朱平安。

    “朱大人,你怎么才来啊,谦公公都等你多时了。”

    张县丞在朱平安一露面,便上前一步,站在谦公公身边,当先质问道。

    “朱大人,你架子也太大了吧,让谦公公屡次三番的派人去请,你才赏脸......”

    一干胥吏纷纷帮腔指责朱平安,他们自觉有谦公公为他们做主,丝毫不怕朱平安。

    “朱平安,杂家要的县志呢?!速速给杂家呈上来。”

    谦公公坐在小太监趴跪的人椅上,掐着兰花指遥遥一指朱平安,一副大佬姿态的颐指气使道。

    下一秒,他们都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朱平安从他们面前经过,吊也不吊他们。

    朱平安竟然对他们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谦公公等人石化了。

    朱平安压根不吊他们,视他们不存在,一进驿馆便直奔被吊在树上的刘典吏而去。看到刘典吏一身狼狈,嘴里被塞着破布,身上伤痕累累,朱平安一行人都怒了。

    “快给刘典吏松绑。大夫,快,为刘典吏治伤。”朱平安压着火气,指挥道。

    刘大刀等人应声上前,小心的扶着刘典吏,给刘典吏松绑,将他嘴里的破布取下来。

    “县尊,卑职无能,未能看好驿馆,被人闯入驿馆......”刘典吏强撑着身体,拱手道。

    “刘典吏你做的很好,快,躺下,让大夫为你看伤,接下来交给我。”

    朱平安上前扶住刘典吏,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的勉励道,让他安心躺下。

    “朱!平!安!”

    谦公公手里的手帕都快攥碎了,咬牙切齿的看着朱平安,脸色铁青。

    “朱大人,你在做什么?!谦公公在这呢,你还不快快拜见谦公公。”

    张县丞对朱平安高喊道。

    “咱这县尊的架子可是真大啊,竟然连谦公公都不放在眼里......”

    一干被革职的胥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次在谦公公面前煽风点火。

    朱平安依然不理会他们,关切的看着大夫为刘典吏检查身体,验看伤口。

    “大夫,刘典吏伤势如何?”朱平安关切的对大夫问道。

    “回县尊。刘典吏的伤看着严重,好在经过老夫检查,发现刘典吏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大夫检查后,对朱平安回道。

    闻言,朱平安松了一口气,心中放心不少,这才将目光转向像狗一样吠了半天的谦公公等人。

    “朱青天,求青天大老爷为老儿做主啊,他们强买强卖了老儿的祖传珍珠。那珍珠是我刘家的传家宝,老夫不卖,他们便先将老儿毒打了好几通,然后又抓着老儿的手,就着老儿脸上的血,强迫老儿在他们拟好的契约上按了手印。老儿的祖传珍珠,曾经有商人出价一百五十两银子,老儿都没有卖,可他们只给了一两银子。这就是他们草拟的契约,还有那一两银子。求知县大老爷为老儿做主啊,帮老儿收回祖传珍珠。”

    刘老汉趁谦公公等人无暇顾及他,跪在地上,一路爬了过来,趴在朱平安跟前,嚎啕大哭的呈上那一封契约以及一两银子,求朱平安给他做主。

    朱平安虽然任职靖南不久,但是任职以来,义释拖欠公粮百姓,巧破疑案,神断案件,睡上城墙誓与靖南共存亡,血战倭寇,奇迹保住靖南,收复太平......在靖南民间的名声很大,素有朱青天、朱父母的名号,所以刘老汉看到朱平安会那么激动,口称朱青天,求朱平安为他做主。

    “老伯请起,本官为你做主。”

    朱平安接过刘老汉呈上的契约及一两银钱,双手扶着刘老汉,将刘老汉扶了起来。

    朱平安安置了刘老汉后,展开契约,契约上那个血迹手印异常醒目,看了契约内容,朱平安就知道这件事情如刘老汉所言,是一则典型的强买强卖案。

    “朱平安!你欺人太甚!”

    此时,谦公公再也忍不住了,伸出兰花指指着朱平安,气的浑身颤抖。

    “谦公公息怒,谦公公息怒,朱平安,你还不快来拜见谦公公!”张县丞等人纷纷指责朱平安,连“大人”都不称了,直接称呼朱平安的名字。

    终于,在他们的一番攻击之下,谦公公看到朱平安终于将目光看向他了,正要再接再厉对朱平安责骂一番。

    却见朱平安伸手对他们一指,喝道,“来人,把那个恶棍给我绑起来!”

    啊?!

    哈?!

    恶棍?!我?!

    谦公公顺着朱平安的手指和目光捋了一下,难以置信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顿时气恼的浑身发抖,原地爆炸一般气急败坏的怒骂,“贼子,安敢!”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掌嘴

    谦公公没想到朱平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来人,把那个恶棍给我绑起来!”

    不止如此,还是非常无礼指着他鼻子说的。自他出京以来,无论行至各处,遇到何人,无不对他恭维有加,哪里受过这等对待!在谦公公看来,这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谦公公气恼的浑身发抖,气恼的原地爆炸,气恼的气急败坏。

    “朱平安,休得无礼,这可是宫里的谦公公。”张县丞等人听到朱平安竟然令人绑缚谦公公,一个个震惊的七荤八素,半天都没能愣过神来,直到谦公公歇斯底里的大骂朱平安贼子安敢,他们才回过神来,连连对朱平安大声喊道。

    “绑起来!”

    朱平安对谦公公等人的喊话充耳不闻。

    经过靖南保卫战,朱平安早就在衙役之中树立了绝对威信,就如将军在士兵心中的威信一样,朱平安一声令下,衙役们毫不迟疑的执行,在刘大刀、刘大锤等悍将的带领下,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向谦公公。

    谦公公万万没想到朱平安竟然真敢来真的,看到衙役们如狼似虎的扑来,顿时吓的冷汗齐飞,大喝喊道,“护驾,护驾,快快护住杂家!”

    他来时带了四位带刀护卫,这是他求干爹陈洪给他配备的,个个都是高手,专门保护他的。

    谦公公大喝后,四位带刀护卫上前一步,站在谦公公面前,进行保护。

    这四名护卫确实身手不凡,不过刘大刀、刘大锤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身后还有二十多兄弟呢,人多势众,很快就将四名护卫制服。

    四名护卫被制服后,谦公公就像被一群恶狼堵在墙角的小白兔一样。

    挣扎,恐吓,歇斯底里的威胁......然后被毫无悬念的制服,五花大绑了起来。张县丞等人试图上前解救谦公公,但是在三十名经历过血战的衙役面前,他们就像螳臂当车一样,毫无卵用,甚至有点可笑。

    “朱平安,杂家可是替圣上办差,采买金宝珍珠的。你竟然敢抓杂家,耽误了皇差,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识相的,快快放了杂家,再给杂家磕一个响头,杂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谦公公被绑缚着,一边跳高挣扎,一边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冲朱平安尖声喊道。

    “对啊朱平安,谦公公可是皇差,耽误了圣上的差事,你可吃罪不起。”

    张县丞等人也都急忙喊话,谦公公可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岂能不紧张。

    “呵,你这恶棍竟然还敢假冒皇差,真是好大的狗胆,圣上雄才大略、知人善任、体恤百姓、爱民如子,圣上差遣的皇差,自然是秉公办差、秋毫无犯、体恤百姓,又岂会像你这样强闯驿馆,殴打县吏,强取豪夺百姓的传家宝?!你这恶棍恶迹斑斑不说,竟然敢打着圣上的旗号,真是罪加一等!给我用力的掌嘴,看这恶棍还敢不敢胡言乱语,假冒皇差!”

    朱平安微微勾了勾唇角,冷笑了一声,压根就不承认谦公公的身份,声严色厉下令道。

    “贼子,尔敢?!”谦公公闻言,汗流浃背,色厉内荏的冲朱平安喊道。

    谦公公刚说完,就看到一个竹板在自己视线中放大,接着“啪”一声,就跟自己的嘴巴子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瞬间,剧痛袭来,血腥味立涌......

    啪,啪,啪,竹板左右开弓,连续用力的抽打了谦公公十个大嘴巴子。

    谦公公鬼哭狼嚎,嘴都肿了,满嘴是血。

    张县丞看到这一幕,顿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一干被革职了的胥吏,看到这一幕,嘴巴张的老大老大,心底拔凉拔凉的。

    坏了,坏了,朱平安这厮太生猛了,简直就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谦公公可是他们的救命稻草啊,本来想是想着借谦公公威压朱平安,令朱平安就范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敌我双方才刚接触,他们这边的主帅就给人给生擒活捉,踩在脚下摩擦摩擦了。

    驿馆门口,小聪子以及两个胥吏拖着满腚伤痕,咬牙忍痛乘着马车刚到门口。他们在县衙门口用重金雇了一个马车,快马加鞭的将他们送来驿馆,想要给谦公公通风报信,朱平安来者不善,让谦公公做好准备。

    “谦公公,大事不好......啊?!”

    小聪子与两个胥吏互相搀扶着走进驿馆,正要禀告,就看到了谦公公被掌嘴的这一幕。

    我的天啊......顿时,小聪子眼前一黑,整个人吓的晕倒在地......

    谦公公被打完嘴巴子后,满嘴鲜血,整个人状若疯魔,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对着朱平安喊道,“朱平安,你竟敢如此辱我!我干爹可是贵为御马监掌印大太监的陈洪陈公公,你敢打我,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待我回去禀告干爹,一定叫你项上狗头搬家!你现在放了我,给我磕十个响头,让我打你三十个大嘴巴子,我还可以考虑饶过你!”

    “御马监掌印大太监陈洪陈公公啊,陈公公的大名我也听过......”朱平安扯了扯嘴角,淡淡开口道。

    “知道怕了吧,还不快放了杂家!”谦公公闻言,高高的仰起了脖子。

    “陈公公可是出了名的秉公守法、恪尽职守、温文尔雅、从不越权,更不会仗势欺人,嗯,他选中的干儿子,定然也如他的品行一般良好,又岂会是你这种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横行霸道的恶徒!方才你冒充皇差,现在又冒充陈公公干儿子,看来刚才的掌嘴没有效果啊,你竟然还敢胡言乱语!来人,再给我掌嘴,我看他还敢不敢胡乱冒充,欺瞒本官!”

    朱平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再度下令掌嘴。

    “朱平安,尔敢?!”

    谦公公闻言,浑身颤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竹板再度来袭!

    啪啪啪,又是十个大嘴巴子,谦公公这次不仅满嘴鲜血,连牙齿都被打掉了一颗。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挨打让人成长

    挨打让人成长,古人诚不欺也。

    连续被掌嘴了两次后,谦公公成长了,他懂了,他对面的这个弱冠知县朱平安,与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地方官不同,自己的名号、干爹的名号,甚至连圣上的名号,都吓唬不住他,这是一个狠人,一个披着年少憨厚面容的狠人,领会到朱平安的厉害,谦公公老实了不少,不敢再张牙舞爪威胁挑衅了,像是一头被狂暴黑熊海扁了一顿的恶狗,缩在墙角,收起了爪牙。

    “这份珍珠契约买方谦胥是不是你?”朱平安拿着契约对谦公公问道。

    谦公公肿痛着嘴唇,指了指张县丞、姚主簿等人,发音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们是你情我愿,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我还付了一两银子呢。”

    “咳咳,我们可以作证。是刘老汉自愿卖给谦公公的。”张县丞等人说道。

    “放屁,天杀的强盗!你们打了老儿好一阵,逼迫老儿贱卖珍珠,老儿一直都没同意,最后是你们强抓着我的手在契约上按的手印。”刘老汉闻言,气的浑身发抖,忍不住对谦公公等人吐了一口浓痰,老泪纵横的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你情我愿?!”朱平安指了指刘老汉,对谦胥等人的辩解嗤之以鼻。

    “你强取豪夺的珍珠呢?”朱平安又问道。

    谦胥沉默以对,这颗珍珠他可是在意的紧,这么大、成色这么好的珍珠,可是他出京以来,收获最好的一颗珍珠,能不能压过小柳子那个贱货,能不能讨的干爹的满意,可就都在这颗珍珠上了。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放弃。

    张县丞等人自然更不会开口。

    “给我搜!”

    朱平安扫了谦公公等人一眼,直接对衙役下令,令他们搜查谦公公等人的行礼。

    “你敢!我们可是替圣上办差,采买珍珠的,你敢搜我们的行礼,那是对圣上大不敬......”一个小太监大着胆子,底气不足的上前阻止道。

    “呵呵,竟然还敢打着圣上的旗号,招摇撞骗,来人,给我掌嘴。”朱平安冷笑了一声。

    很快小太监也享受到了谦公公的待遇。

    搜查继续。

    不搜不知道,一搜便让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谦公公简直就是一个宝藏男孩啊,不,宝藏太监啊,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珍宝库。从谦公公的行囊中,不仅搜出了刘老汉的珍珠,还搜出了银票八千六百两,马蹄形银元宝一千五百八十两,刻有太仓字样官银一千两,散碎银子两百二十三两左右,房契两份,地契三百亩,珍品字画十三幅,古董花瓶三对,玉佩一十二块,另外还有一小坛珍珠。

    其他几个小太监的身家也不俗,从他们行李中也搜出了六百两银票及一百二十三两散碎银子,以及一百二十亩的地契,另外还有六块玉佩。

    看到搜出如此多见不得光的财物,朱平安看向谦公公等人的目光更是不善。

    其实,朱平安也知道谦公公等人的身份,知道他们所言不虚,他们就是负责采买珍珠的。

    负责采买珍珠,那么他们行礼中,太仓官银一千两可以说是采买珍珠的公款,那一小坛珍珠,也可以说是他们采买的珍珠,至于其他银票、银元宝、房契、地契、玉佩、古玩字画、花瓶等都是他们以权谋私搜刮来装进他们自己腰包的了。

    怪不得明史言:“大小监纵横绎骚,吸髓饮血,以供进奉。大率入公帑者不及什一,而天下萧然,生灵涂炭。”这些出宫的太监,通过各种手段,搜刮的财富,百分之九十的都装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存入国库。

    这群江山社稷的蛀虫!

    “老人家,这里面那是你的珍珠?”朱平安扶起刘老汉,请起辨认。

    “这一颗就是老儿的珍珠,这个放珍珠盒子内还刻着一个‘刘’字呢。”

    刘老汉一眼就认出了他家的祖传珍珠。

    朱平安打开盒子,盒内确实有一个“刘”字,确认是刘老汉的无误。

    朱平安从中取出珍珠,来到谦公公面前,冷笑道,“这颗珍珠重约三钱,体态圆润,色泽细腻,其上还带有一抹黄豆大小的黄晕......本官居住在京城临淮侯府期间,也曾见过类似的一颗珍珠,个头色泽与这颗相似,不过形态还不如这颗珍珠圆润,其市价便值一千一百两银子。你竟然作价一两?!呵呵,这不是巧取豪夺、强买强卖,又是什么?!”

    “是他自愿卖给我的......”谦公公不敢与朱平安对视,没有底气的无力辩道。

    “嗯?书证、物证、人证俱在,你还敢胡言乱语?”朱平安扯了扯嘴角。

    好汉不吃眼前亏!谦公公看到朱平安不善的眼神,立马怂了,低下头不再狡辩。

    “这么多赃物是怎么回事?”朱平安指了指搜出来的一地财物,对谦公公问道。

    “我出京采买珍珠,这些都是途径地方官员自愿送我的。”谦公公回道。

    “呵,这么一说,你的身份更是假冒无疑了。如果是奉旨采买珍珠。那么出京后,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办差,采买珍珠,岂会像你这般向地方官吏招摇撞骗,索取银票、房契、地契、古玩字画、花瓶、玉佩等赃物,对无辜百姓强取豪夺!你不仅污蔑了皇差这个字眼,还给圣上抹黑!来人,将这个假冒皇差,招摇撞骗、强取豪夺之恶徒,以及他的几个党羽都给我拉下去,重大六十大板!”

    朱平安冷笑了一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谦公公的话驳斥谦公公,对衙役下令道。

    刘大刀带了几个衙役上前,一把将谦公公按在了地上。其他衙役将跟随谦公公的三个小太监以及四个护卫全都按在了地上,并排在院子里。

    啊?!

    要打六十大板!?

    谦公公吓的脸色苍白,挣扎着抬起头大声喊道,“我就是奉旨出京采买珍珠的,不是招摇撞骗......朱平安,你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我干爹饶不了你的......”

    “我等真是奉旨出京采买珍珠的......”三个小太监等也都跟着喊道。

    “放肆!事到临头,尔等竟然还敢冒充皇差!若是皇差,自然秋毫无犯、爱民如子,岂会如尔等这般勒索财物、仗势欺人、巧取豪夺!若是再敢假冒皇差,假冒陈公公干儿子,污蔑圣上的威名,败坏陈公公的名声,那就是罪该万死!本官斩了你们的狗头,送于陈公公,献于圣上!”

    朱平安大喝一声,一脸正色的呵斥道。

    卧槽!

    他竟然还想斩我们?!

    谦公公等人立马吓的不敢再言语了,唯恐朱平安真的斩了他们的脑袋。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双规

    “朱大人,打不得,万万打不得啊。谦公公真是采买珍珠的皇差,也真是御马监掌印陈公公的干儿子。”张县丞、姚主簿等人一脸着急忙慌的上前劝阻道,仿佛朱平安要打的不是谦公公,而是他们亲爹一样。

    能不紧张吗?!

    谦公公可是他们邀请来的,若是被一顿板子打出一个好歹来,虽然罪魁祸首是朱平安,但是他们又岂能跑得了,谦公公可是他们邀请来的,那珍珠也是他们诱唆谦公公强卖的......仔细说起来,若无他们,谦公公又岂会落到这步田地,不仅被朱平安掌嘴,现在还要打板子的......

    说不定,谦公公到时候也会迁怒他们,本想拉个帮手,到最后别成了仇家。

    一个朱平安,他们都快扛不住了,若是再多个谦公公,想想他背后的陈公公......张县丞等人不由哆嗦了一个冷战,吓的心里一阵后怕。

    所以,他们赶紧上前劝阻,希望可以劝住朱平安,最起码也要让谦公公看到他们的努力,看到他们的立场,看到他们是跟他站在一起的,万不能让谦公公恶了他们。

    “哦?!这么说的话......”

    朱平安闻言,微微怔了一下,似乎被他们的话触动了,轻声沉吟道。

    谦公公见状,眼睛顿时亮了,第一反应是,事情出现转机了,可以不用打板子了;第二反应是,好啊,朱平安你这个小贼,现在知道我是谁啊,刚才打我嘴巴子挺爽啊,看你大爷我怎么收拾你!我收拾不死你,我就不姓谦。

    见状,张县丞等人也不由大喜过望,眼角、嘴角、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露出了笑容,我们竟然说服了朱平安?!朱平安竟然被我们劝住了。

    如此一来,谦公公不仅不会恶了我们,还会感激我们。

    张县丞他们激动不已,“咳咳,朱大人悬崖勒马,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我们一定......”

    就在张县丞他们激动不已的时候,朱平安打断了他们的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继续刚才的话,接着往下说道,“哦?!这么说的话......看来这些恶徒蒙骗你们不轻啊,蒙骗朝廷命官,这后果就更严重了,嗯,那就再加十大板,拉下去,重打七十大板。”

    什么?!

    再加十大板,重大七十大板?!

    谦公公如遭雷震,惨白的脸色瞬间变成土灰,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充满怨恨的看了朱平安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张县丞他们,眼神很是不善。

    谦......谦公公......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们啊?我们是帮你说话来着,谁知道朱平安他怎么会要再加十大板呢?!张县丞他们欲哭无泪。

    刘大刀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用两个杀威棒交叉固定住谦公公等人,便开始打起了板子。

    “啊......痛煞杂家......”

    一板子下去,谦公公就痛的如杀猪一样嚎了起来,鼻涕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朱大人,我的朱大人呐,不是说打不得吗,你怎么真打了呀......谦公公可真是皇差,谦公公的干爹也真的是御马监掌印陈洪陈公公。你打了陈公公的干儿子,我看你到时候如何承受陈公公的雷霆之怒!”张县丞等人如丧考妣,伸手指着朱平安,气的浑身忍不住哆嗦。

    “什么皇差,什么陈公公的干儿子,不过是一群招摇撞骗的恶徒罢了。待行刑完毕,本官书信一封,连同这些谎称陈公公干儿子、败坏陈公公名声、败坏圣上名声的恶徒,一并押送与陈公公严惩,陈公公感激我还来不及,又如何会雷霆之怒。”朱平安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我呸!你打了陈公公的干儿子,陈公公还要感激你?!

    你想得可真美!

    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张县丞等人对朱平安疯狂吐槽,恨恨的想道。

    “哦,对了,你们不说话,我还差点忘了你们了。”朱平安微笑着看向张县丞他们。

    “你要干什么?!我们可是朝廷命官!”

    张县丞他们看着朱平安的笑容,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警惕的说道。

    “这份契约的字体很熟悉啊,呵呵,是姚主簿拟写的吧,哦,看到了,这份契约末尾写着呢‘执笔人姚文远’,咦,这里还有,‘见证人张长孺、李达’,张县丞和李典史都是见证人呢。呵呵,看来巧取豪夺刘老伯祖传珍珠一案,你们还是同伙呢。”

    朱平安再次展开珍珠买卖契约,微笑着看着张县丞他们,轻声说道。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张县丞等人紧张不已。

    “姐夫,跟他客气什么,直接动手拿下他,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典史李达晃了晃脖子,发出两声响声,一脸凶相的冷笑道,他早就不耐烦了。

    你这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愣货,你懂个......咦,好像有点道理哈。

    张县丞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又止住了,觉的愣货小舅子说的好像有点东西。

    看到姐夫没有骂自己,典史李达明白了,姐夫这是默许了啊,于是笑了,指着朱平安、刘大刀等人,对着驿馆里衙役大喊下令道,“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听好了,放了谦公公,将冒犯谦公公的朱平安以及他的几个同党,都给老子拿下了!”

    李达是典史,管着县衙的衙役多少年了,在衙役之中作威作福,屡试不爽。在他看来,朱平安才来了一个来月,在衙役之中的威信,哪里能跟他相比,他一声令下,这些衙役还不得乖乖听话,倒戈拿下朱平安啊。

    不过,让他失望了。

    他一声令下,没有一个衙役动身的,连看他的眼神都跟看傻逼一样。

    “!都他么的聋了吗?!老子下令没听到啊,想不想在县衙混了?!”

    典史李达觉的挂不住脸了,气恼的骂道。

    他的话像是放屁一样,除了他自己吼的脸红脖子粗的,驿馆内衙役没有一个动的。

    “!别让老子说第三遍!把朱平安以及他的同党给我拿下,听到没有!”

    李达无能狂怒。

    “来人,将张县丞、姚主簿、李典史给我拿下!”朱平安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下令道。

    李达怎么喊都没动劲的衙役,在朱平安下令后,瞬间就动了,执行朱平安的命令。经历过系列抗倭、改革县衙、兑现奖励后,朱平安的威信,早已根深蒂固在他们脑海中了。

    “朱平安!我们可是朝廷命官,只有吏部才有权关押我们,你敢关押我们?!你这是公然践踏朝廷法度!”姚主簿等人被控制住后,高喊道。

    “不,怎么是关押呢,我只是请你们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把你们擅离职守、临阵脱逃及伙同谦胥强取豪夺刘老汉珍珠等问题交代清楚而已。”

    朱平安微微一笑,一脸憨厚的说道。

    噗!

    张县丞等人闻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秋气渐凉,望养神智

    啪!

    朱平安绣口一张,一个跨时空的“双规”出来了,完美的补上吏部、刑部处置程序繁琐、耗时的漏洞,让张县丞等人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大喊朱平安耍流氓。

    “朱平安,老子跟你拼了!”

    李典史自觉武力值不俗,被双规的时候,还妄图反抗,想要对朱平安来一个擒贼先擒王,不过他空有一身肥膘,自身战力就是一个战五渣,嗷一嗓子才蹦起来,就被警惕的刘大刀一只手给轻松随意的镇压了,就跟打崽一样。

    “押下去!在驿馆找三个空房间,将他们分开控制,你们轮班严加看管,在他们没有将问题交代清楚之前,没我命令,不许他们跨出房门半步!也不允许任何人与他们接触!他们的吃喝拉撒睡都在房间内解决!”

    朱平安下令,将张县丞、姚主簿、李典史三人在驿馆就地双规了起来。

    “朱平安,你这是滥用私刑!”

    “朱平安,你这是耍流氓,你这是钻空子......”

    “谦公公,您看到了吗,朱平安目无法纪,越过吏部、刑部,滥用私刑,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张县丞等三人被强行押去双规的路上,情绪激动的连连挣扎,大声叫喊。

    但是,没有什么卵用。

    他们的救星谦公公连自身都保不住,正在杀猪一样的嚎叫着挨着板子呢,哪里会管他们。再说了,谦公公现在心里面对张县丞他们也有怨恨呢。在谦公公看来,若无张县丞他们,自己又岂会落到这步田地!

    “刘老伯,这份契约,作为本案书证,本官就留下了。这是你的祖传珍珠,还请收好。这五十两银子,作为他们给你的赔偿,给你养伤用。”

    朱平安在双规了张县丞等人后,将珍珠原物奉还给了刘老汉,并且从谦公公赃物里拿出了五十两银子,一并递给了刘老汉,作为谦公公给刘老汉赔偿。

    “多谢知县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祖传珍珠失而复得,刘老汉激动的老泪纵横,感激的连连向朱平安磕头。

    “青天大老爷,老儿身上这伤都是皮外伤,回去养几天就好,不用赔偿,不用赔偿。”

    刘老汉接了珍珠,连连摆手,拒绝了五十两银子的赔偿。

    “怎么不用赔偿,刘老伯您这一把年纪被他们如此毒打,岂能不用赔偿,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交通费,伙食补助费,营养费,康复费......哦,还有精神损失费,七七八八加起来,五十两银子的赔偿真的不多。”

    朱平安微笑着说道,坚持将五十两银子的赔偿放在了刘老汉的手里。

    “青天大老爷,不用,真的不用,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赔偿。”刘老汉连连摇头。

    “刘老头,县尊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里还有嫌银子多的,真是。”

    “知县大老爷心疼咱老百姓呢,真是青天在世啊,刘老头你就收着吧。”

    围观群众劝说道。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在围观群众的劝说下,在朱平安的坚持下,刘老汉收下了五十两银子赔偿,激动的连连磕头道谢。

    同样,朱平安从谦公公的赃款中又取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赔偿,交给了被鞭挞的刘典吏。刘典吏坚持推辞了好久,在朱平安的坚持下,才收下。

    那都是我的银子......旁边,被打板子的谦公公眼泪流的更多了。

    接下来,朱平安又取来了笔墨纸砚,给远在苏州的陈洪陈公公写了一封书信:

    陈公亲启:本官于靖南查获一诈称尊驾义子的恶徒。该徒诈冒陈公义子,以陈公之名,在外仗势欺人,招摇撞骗,骗的数千纹银及古玩字画;流窜至靖南,违规强宿靖南驿馆,打砸驿馆大门,鞭挞驿馆县吏;以一两银强取豪夺百姓刘七价值千两纹银的祖传珍珠;派人强闯靖南县衙,扰乱公堂......

    本官居京城时,久闻陈公秉公守法、秋毫无犯、严格管教下属之名,若是陈公义子,定如陈公这般高风亮节、忠心办差,岂会耽于办差,而勤于四处招摇撞骗、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故而,本官断定此恶徒乃是诈冒陈公义子。恶徒所诈赃物,本官除赔偿受害者外,依律没收充公。其赃物之中,有太仓官银一千两、珍珠一坛,请陈公转交圣上。因该犯四处败坏大人名声,实属可恶,可杀!特押送陈公处,请陈公严惩!

    秋气渐凉,望养神智。

    --------靖南知县朱平安嘉靖三十一年秋。

    写完之后,朱平安盖上了靖南县衙大印,交给了刘大刀,让他带上书信、一千两太仓官银、一坛珍珠,待谦公公及其党羽行刑完毕,一并押送至苏州陈洪陈公公处。

    朱平安之所以将一千两太仓官银以及一坛珍珠一并交给陈洪,是不想节外生枝。

    朱平安心里清楚谦公公的身份,也知道嘉靖帝令人采买金宝珍珠的事情。

    谦公公行礼中的这一千两太仓官银以及一坛珍珠,显然是公款、公务。若是自己将这些也扣下的话,陈洪的采买金宝珍珠的差事肯定会大受影响,那他肯定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也有借口发作。但是,现在自己拿住了谦公公的罪证,捉住了他的把柄,又将太仓官银、珍珠送交陈洪,再加上自己的这封书信,即便陈洪不甘,有火,也只能咬着牙吞下。因为,他一点理也不占,若是闹开了,只会令他自己难堪。

    至于谦公公费劲手段收贿得来的八千六百两银票,一千五百八十两马蹄银元宝、散碎银子、房契地契以及古玩字画等等,朱平安全都笑纳了。限于县衙财政,以及向府衙报功请赏的流程繁琐、时间较长,朱平安正愁资金短缺呢,谦公公的这些赃款,正好拿来给青壮百姓发赏金。

    片刻之后,谦公公等人的板子打完,朱平安令大夫给他们简单处理了一下,以免他们伤口发炎而死于押送途中,当然,也不会给他们多治疗,毕竟他们罪有应得。

    之后,刘大刀带上十名衙役,租了几辆马车,将谦公公他们仍在车上,一路押送苏州。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你觉的!你觉的!你觉的个屁!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谦公公感觉自己身体都被颠的破碎、魂魄都摇摇欲坠的时候,终于赶到了苏州府,见到了他的干爹陈洪陈公公。

    陈洪四十有六,个子很高,身材瘦消,额头有皱纹,长的有些显老,鹰钩鼻薄唇,眼睛狭长,一脸的阴狠狼顾之相,身着大红织金飞鱼服,整个人不怒自威。

    “干爹......”

    身心遭受重击的谦公公见到陈洪后,像是孩子见到了父母,他心里的委屈、不甘等全都爆发了,甩开小太监的搀扶,踉跄着上前,噗通跪倒在地,双手抱住了陈洪的大腿,抱头痛哭,哭的跟一百二十斤的孩子一样。

    啪!

    陈洪俯身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一耳光就将谦公公扇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了柱子上,才被迫停了下来,整个人就像长坂坡前被刘备抱摔的阿斗一样。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这是怎么了?

    谦公公被打懵了,哭声都卡壳了,如公鸭被人突然扼住了脖颈一样戛然而止......

    刘大刀一看到陈洪出手,眼神顿时警惕、慎重了起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大刀从陈洪这一耳光就能看出来,陈洪这老东西可真厉害,绝对是一个绝顶高手,估计自己拼尽全力也在他手下过不了一百招。

    “呵呵,刘捕头是吧,替杂家多谢状元郎,帮杂家捉住了这个冒名顶替之徒,收回了遗失的太仓官银和珍珠。这恶徒的相貌的确与我那不成器义子有**分相似,不熟悉的人,还真分辨不出来,怪不得有这么多人被这恶徒所蒙骗。这次能捉住这个冒牌货,真是多亏了状元郎,杂家欠状元郎一个人情,日后状元郎有需要杂家出手的,杂家绝不推辞。”

    陈洪扇飞了谦公公后,折上朱平安亲笔信,放入怀中,笑眯眯的对刘大刀说道。

    陈洪一脸阴狠狼顾之相,笑起来,不仅没有增加半分和善,似乎更加阴狠了。

    看到陈洪对自己笑,刘大刀觉的得慌,后背似乎都有点凉飕飕的。

    什么?!

    多谢朱平安?!

    一旁被扇的懵逼的谦公公听到干爹陈洪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吃惊的都快把舌头给要断了,干爹啊,您弄错了吧,您儿子我被那姓朱的又是掌嘴又是打板子,命都快被那姓朱的给打没了,千辛万苦收来的贿赂还都被那姓朱的给没收了。都说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我是您儿子呢?!他这不仅是打我,更是打您老的脸呢!您老不替我报仇雪恨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谢他?!

    接着,谦公公就又想起了前天在靖南驿馆被打板子的时候,听到朱平安对张县丞等废物说的那句“陈公公感激我还来不及,又如何会雷霆之怒”!当时自己在心里还骂朱平安痴心妄想做梦呢,我干爹还感谢你,不整死你就算你走运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真被那姓朱的说对了!

    自己干爹竟然真的多谢他了!!!

    若不是浑身疼的厉害,谦公公都严重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了!!

    再下一秒。

    谦公公听到干爹说自己是冒名顶替之徒时,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干爹,你连我都不认不出来了吗?!我是货真价实的谦胥啊,怎么可能是冒牌货呢?!

    谦胥着急的要开口辩解,就在他即将张口的一瞬间,陈洪手腕一翻,一粒米粒飞出,准确的击在了谦胥的喉咙上,谦胥就干张口就发不出声音了......

    刘大刀听了陈洪的话后,抱拳回道,“我一定把陈公公的话带给我家公子。”

    等到刘大刀告辞离开后,谦虚才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了,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哭道,“干爹啊,儿子是小谦子啊,不是冒牌货......儿子在靖南被那姓朱的又是掌嘴又是打板子,命都快被那姓朱的给打没了,儿子的全部身家本来是要孝敬您老的,也都被那姓朱的给没收了,您怎么还谢他啊?”

    “废物,自己手脚不利索,被人家抓住了把柄,还有脸哭!”陈洪上前又踹了他一脚。

    这一次没用多大力气,不过依然把谦公公给踹的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腰。

    “没用的东西!擦干脸上的猫尿,给杂家爬起来!”陈洪气骂了一句。

    谦公公不敢有半点迟疑,立马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忍着疼痛爬了起来。

    “杂家让你去台州府采买珍珠,怎么惹到朱平安这煞星了?!”陈洪阴沉着脸问道。

    “儿子去台州府采买珍珠,恰逢台州府遭遇倭患,儿子被困在城外山里。台州府下辖的靖南县张县丞也在附近避难,听说了儿子后,将他家传珍珠献给了儿子,请儿子去靖南县做客。儿子到了靖南,不过是想要入住驿馆,买一个老头的珍珠,那姓朱的就不依不饶,连义父的面子都不给,给儿子罗织罪名,不仅没收了儿子全部身家,还将儿子一顿好打......”谦公公回道。

    啪!

    陈洪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说实话!”

    谦公公被打的眼冒金星,不敢再有隐瞒,实事求是的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废物,不长脑子,被人当枪使!”听了谦公公的话后,陈洪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耳光。

    添油加醋要打,我说实话还要打......谦公公被陈洪打的欲哭无泪。

    “朱平安是谁?!也是你能拿捏的吗?!”陈洪阴沉着脸教训谦胥道。

    “儿子想着他在京城得罪了严阁老,被贬到偏远小县靖南,觉的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再也无什么翻身之日了,这才应了下来。”

    谦胥哭丧着脸回道。

    “大明最年轻的状元郎,数月之内,连升三级,成了皇子老师,还兼着内阁司直郎!在京城,只有弹劾了三封,就有了大明第一奏神之称。第一份弹劾奏疏,砍了一个千卫,削职了一个兵部侍郎,一个主事,两个郎中,一个知县;第二份弹劾奏疏,揭开了太仓银库案,三百余官员被罚,抄家流放之库兵、差役、皂隶五百余;第三份弹劾奏疏,二十六名将官一撸到底、下狱问罪。你以为他被贬靖南,仕途就到此为止了?!先不说他的座师正是当朝次辅徐阶,且说他便贬靖南,不过月余,三千倭寇进攻靖南,其以不足一百的衙役对抗,不仅守住了县城,还斩获倭寇首级八百二十四,不止如此,他还光复了被倭寇侵占的太平县城。你觉的!你觉的!你觉的个屁!这样的人物也是你这个废物能揉捏的?!”

    陈洪骂着骂着,忍不住又给了谦虚一个耳光。

    谦公公都被打的......

    习惯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陈洪与朱平安的过节

    “干爹,那就这么算了吗?”谦公公被陈洪骂的万念俱灰,面如枯槁。

    回答他的,又是一个耳光。

    “废物!连报复的心都不敢生,不配做杂家的义子!”陈洪恨铁不成钢骂道。

    那是要报复回去了!谦公公眼睛顿时亮了,咬牙切齿的表态,“干爹,孩儿做梦都想要跟朱平安算账,孩儿要将从朱平安那收到的痛苦和屈辱,百倍,千倍,一万倍的还给朱平安,我要让朱平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桀桀......这还有点熊样......”陈洪桀桀一笑,总算没有再打谦公公耳光。

    “干爹,孩儿虽然被朱平安打了六十大板,但孩儿拄拐依然可以为干爹冲锋陷阵。干爹,您下令吧,咱们从哪下手,收拾这该死的朱平安?!”

    谦胥受到表扬,顿时神光焕发了起来,扶着柱子直起了身子,主动请命道。

    啪!

    回应他的又是一记耳光!

    “才夸你一句,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现在朱平安才立了大功,估计封赏公文都在路上了,正是他出风头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冲锋陷阵!?我看你不是屁股被打了板子,而是脑袋被打了板子?!也不动脑想想,现在是报仇的时候吗?!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得罪了严相,又站在了景王对面,自有他倒霉的时候,且等他陷井的时候,你再下石,岂非事半功倍!”陈洪甩了谦虚一耳光后,阴恻恻说道。

    “干爹教训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孩儿我这双眼睛会一直盯着他的。等他落井的时候,孩儿我要让他头破血流,脑浆子都给他砸出来不可!”

    谦胥像狗一样匍匐在陈洪脚下,咬牙切齿的说道,对朱平安的恨意溢于言表。

    “起来吧。”陈洪拍了拍谦胥的头顶,缓缓点了点头,“以后办事要带着脑子。”

    “是,孩儿一定将干爹的教诲铭记于心。”谦虚用力的点头。

    等到谦虚离开后,陈洪背着手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脸上的表情愈发的阴森,“朱平安啊朱平安,我们都出身自寒门,原本有机会携手的......可惜,可惜你太不识时务了!竟然给冯保那个小崽子出谋划策!坏了杂家的好事!”

    闭上眼睛,陈洪的思绪忍不住飘到了以前。

    那是小时候,自己家在岭南的一个村子,村子很穷,自己家更穷,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从记事起,自己就没吃饱过肚子,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从懂事起,就砍柴、打水,还时不时的在附近村里偷鸡摸狗,去镇上坑蒙拐骗,就是被打的头破血流,依然坚持努力,可是日子越过越穷。一直到二十了,家里的境遇一直也没有丝毫改观,依然是村子里最穷的。和自己同龄的人,早就成家立业,孩子都有仨,大的都会打酒了,自己依然是光棍一个,磕头下跪好不容易求媒婆保个媒,才成了第二天,就被打听清楚情况的对方,给当场登门连羞带辱的退了婚事,自己也彻底成了村里的笑柄。

    不甘!

    愤怒!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我陈洪生于天地间,我的人生不该如此!也不能如此!我要向上爬,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要让那些嘲笑我的人,羞辱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付出血的代价!我要报复他们,狠狠的报复他们!

    我要雄起!我要改变命运!

    被退婚后,自己在家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苦思雄起之路!科举之路......走不通,因为自己不识字;经商之路......也走不通,因为自己没本钱;从军之路......也走不通,自己没武功,也没门路,再者说了,北虏凶蛮,倭寇残忍,自己这瘦弱的身躯,只有成为炮灰的份!

    三百六十行,难道就无我陈洪崛起之路吗?!

    婚都被退了,我要老二有何用!还不如......咦,对啊,我可以去势入宫啊!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终于让我给想到了这么一条崛起之路,一条飞黄腾达之路!

    就这么决定了!我要成为三宝太监那样的权监,我要让天下人都仰头看我!

    不过,去势入宫也不简单,一打听,朝廷早已规定,凡自愿阉割成为宦官者,事先必须得到官服的批准。而官府批准的条件呢,是一家有四个以上孩子,愿意将其中一个阉割入宫的,要事先在官府登记候补,等到候补上了,方可由有司去势入宫。凡是私自阉割的,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不过好在这条律例执行的并不严格,官府对于自阉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去势也不简单,这是一门专业手艺。自己打听了,岭南只有府城“一刀王”技术最好,成功率、成活率最高,但是收费也贵,至少要十两银子,其他便宜一点的手艺人,至少也要七两银子。可是,别说七两银子了,自己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没钱!没钱也阻止不了我的入宫之路!没钱去势,那我就自宫。

    那是一个黄昏,自己带了一把刀,毅然决然的进了后山,那个黄昏是血色的,那个黄昏是剧痛的,那个黄昏持续了三天,自己在第三天晚上才醒来!

    自己很兴奋,自己成功了!

    自己一路乞讨来了京城!没想到入宫,更难,没有门路,没有关系,自己压根进不了宫,一直在京城乞讨流浪了两年,最后才由一个倒夜香的老太监保举入了宫。

    入宫后,自己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天真,宫里的太监太多了,如过江之鲫,太监之间的竞争太厉害了,想要成为权监,难如登天!

    自己入宫后整整涮了十年的夜壶、便桶,十年啊,终日与夜壶、便桶为伴!

    自己不仅被外廷当官的鄙视看不起,便是在太监中也备受排挤和鄙视!什么二十好几的大爷们自阉入宫丢人现眼了,什么伤口粗糙上不了台面了,什么倒夜壶的一身臭气了,什么穷酸不识字的下贱狗了......自己在宫里里受到的白眼和欺辱,那是数也数不清啊,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自己在黑夜里默默流泪,又咬着牙挺到了天明,撑下去。

    自己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终于,十年后自己成了夜壶总管,又过了五年,自己进了御马监,成为了御马监的中层监官。

    三年前,自己得到了一个机会,进入内书堂识字。自己不惜被人耻笑,放弃了御马监中层监官职位,以四十余岁的高龄入学,夹在一群十来岁的小太监中间蒙学识字。

    一群鼠目寸光的白痴!

    想要成权奸,那就必须执掌司礼监,要执掌司礼监,必须进文书房,要进文书房,必须要进内书堂!进内书堂可不仅仅是识字蒙学,更是一个出身!一个血统!一个权奸的血统,有了这个出身、血统,权奸之路事半功倍。

    事情如自己想的那样,很顺利,自己成功的从内书堂进了文书房,这个内廷的翰林院,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摇篮。自己一步步算计,距离司礼监也越来越近,在文书房第三年,遇到了冯保,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必须要除掉,正好自己提前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个好机会,既可以除掉冯保,又可以以此为踏板进入司礼监。于是,自己以长辈的身份接近算计他,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朱平安横插一脚,给冯保出了一个翻牌子的良策,不仅让冯保逃过必死的一劫,还让冯保这厮成功的在后宫站住了脚,大出风头不说,还因此收获了无数后妃的青睐和倚重,还入了圣上的眼!得了可堪大用的印象!

    可恨,可气,可恼!

    虽然后面自己也有机遇,在整理陈年废弃文书档案的时候,偶然找到了三宝太监的武功秘籍葵花宝典,得意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又冒死从着火的猫舍中救了圣上的龙虎大将军虎斑肥猫,最终成功的晋身为御马监掌印太监!

    可是,每每想及此事,自己都忍不住对朱平安恨的咬牙切齿!

    御马监掌印太监虽然也非常威风,可是又如何比得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呢。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是都可以执掌厂卫的,这是敲打天下文武百官的权柄,跺一脚,整个大明都要颤三颤,这才是真正的权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朱平安打乱了杂家的计划,若是按照杂家的计划,除掉冯保,进了司礼监,自己也能担任司礼监的高层太监,过个三五年,成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也不是难事,再过个几年,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了。

    这才是真正的权监!

    自己做了这御马监掌印太监,再想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可就难了!

    都怪朱平安这小贼!打乱了杂家的机会,给杂家的权监之路,增添了一座几乎难以逾越的绊脚石!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无辜可爱

    入秋后,京城一天比一天渐凉,街上的人们穿着也一天比一天见厚了。

    清晨,旭日初升,微微泛着一丝凉意。

    李姝披着大红色的斗篷,在琴儿等丫头的跟随下前往临淮侯府老夫人的院子请安。

    “咯咯,我又不是朱哥哥口中的保护动物,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姝提着裙摆跨过檀香门槛,瞅见琴儿等丫头慌忙小心翼翼左右护持的模样,不由咯咯一笑。

    “小姐,您怀的可是双胎呢,当然要加倍小心了。还有呢,姑爷走前给我们交代了好几遍,要我们用心好好照顾小姐呢,我们这也是听姑爷的话。”

    琴儿笑嘻嘻的回道。

    “这两个小淘气包昨晚把我折腾的够呛,真跟朱哥哥小时候一样,是个吃货,半夜还得给他们加一顿夜宵,不然他们不依不饶的闹你......”李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摸了摸肚子,脸上温柔的像水一样。

    “张太医说了,胃口好是好事,小少爷长的壮实。”琴儿笑嘻嘻的说道。

    “哼,张伯伯也是老眼昏花了,直到昨天才诊出是双胎。若是在朱哥哥去靖南前就诊出来,朱哥哥也能多开心开心。”李姝一想到自己怀了双胎的喜悦,不能马上跟朱平安一起分享,心里忍不住对张太医翻了一个白眼。

    “就是,昨天张太医还捋着胡子自夸说除了他,其他人这个时候还诊不出双胎呢。”琴儿跟着点了点头,小声的跟小姐一起说着张太医的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临淮侯老夫人的院子。

    “五小姐万安。”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见到李姝一行走进院子,齐齐的给李姝请安。

    老夫人屋里的大丫头紫鹃听到声音,早早的出来打开了帘子,请李姝进来。

    老夫人屋里很热闹,老夫人坐在正中,怀里揽着熊孩子睿哥儿,大伯母坐在一旁,揽着小萝莉妞妞,三小姐、四小姐、六小姐等簇拥在老夫人和大伯母四周,穿着粉红、嫩黄、茄姿色等各色衣裙,一团姹紫嫣红。

    “咯咯,五姐姐真是稀客,妹妹还以为五姐姐今天也不来给老祖宗请安呢。”

    五小姐最是看李姝不顺眼,此刻看到李姝过来给老祖宗请安,不由笑嘻嘻的出言奚落,话里话外讽刺李姝不孝,都好长时间没过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姐姐早就想来给老祖宗请安了,都是张太医,非要让我卧床静养。这不,昨天张太医给我诊了脉,说我身体已经结实了,可以稍稍走动了,姐姐今儿便来给老祖宗请安了。”李姝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微笑着回道。

    “咯咯,姐姐早就想来给老祖宗请安了呢,今儿可是压轴了......”

    六小姐纤纤小手捏着绣帕,捂着小嘴咯咯娇笑,对李姝不依不饶的说道。

    “都是这两个小捣蛋包,今早准备出门的时候,闹的我干呕了两次,不得不换了身衣服才出门。”李姝摸了摸还不显怀的肚子,明媚娇嗔道。

    两个小捣蛋包......

    不就是坏了双胎吗,你得意什么啊!

    六小姐忍不住咬了咬牙,手里的帕子都快捏碎了,一脸的羡慕嫉妒。哼,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臭老五尖酸刻薄,又蛇蝎心肠,她怎么有福气怀有双胎呢。

    “快,给姝儿搬个椅子来。除了老祖宗,姝儿可是咱们这最金贵的。”

    大伯母温和的笑着指挥丫头搬椅子。

    “老祖宗万安。”李姝先是上前给老夫人请了一个安后,笑眯眯的向大伯母道谢。

    李姝坐下后没多久,跟着大家聊了没几句,六小姐受不了方才的气,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又来找场子了,一副为李姝可惜的语气说道,“哎呀,五姐姐真是可惜了......”

    “五妹妹什么可惜了?”三小姐一副好奇的问道。

    “三姐姐不知道吗,我也是听魏国公夫人说的,宫里面已经发话了,娘娘们要在宫里办芳菲宴,请在京五品以上诰命夫人入宫参加宴会呢。”六小姐一脸可惜的说道,“五姐姐本来是五品宜人诰命夫人,能被邀请入宫参加芳菲宴呢,可惜五姐夫被贬成了知县,五姐姐也从五品宜人诰命,降成了七品安人,参加不了皇宴了,你说五姐姐可惜不......”

    六小姐说着可惜,可是脸上的可惜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高兴,嘴角的弧度拉都拉不住。

    “是吗?!哦,咯咯咯,也是,六妹妹的未来婆婆,有个表妹在宫里呢,消息最是灵通了,魏国公夫人说的,那肯定就错不了了。上次皇后娘娘请诰命夫人入宫参加宴会,都过去多少年了。今年,娘娘终于又要请五品以上诰命夫人入宫参加芳菲宴,这机会可是太难得了。这么说来,五妹妹确实挺可惜的。”

    三小姐咯咯笑了笑,先是打趣了一下六小姐,接着又点了点头对李姝说道。

    “讨厌了,什么未来婆婆,三姐姐说什么呢。”六小姐嘴上娇嗔,红扑扑的小脸却是放光,仿佛是了蜂蜜似的,娇嗔话都是娇滴滴甜滋滋的。

    “咯咯,六妹妹害羞了呢。”三小姐咯咯娇笑,“听说徐小公爷在户部考评得了上佳,很得户部主官看重,等到徐小公爷高升,夫贵妻荣,六妹妹早晚也能得五品宜人诰命夫人,到时候就能入宫参加娘娘们的宴会了。”

    “讨厌,三姐姐越说越没谱了,人家说正事呢。人家在替五姐姐可惜呢。”

    六小姐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是喜欢的不得了,得意的都快冒泡了。

    可恶。

    听着六小姐她们阴阳怪气的说朱哥哥被贬谪,说自己诰命夫人被贬,李姝说不气那是假的,不过脸上还要保持微笑,“我大着肚子,不去宫里的好,免得这两个小捣蛋包不老实,再惹我干呕,冲撞了贵人。”

    “哪里大肚子了,五姐姐才刚刚三个月,还不显怀呢。”六小姐眨了眨眼睛,无辜又可爱。

    李姝脸上保持微笑,心里都要把这个“可爱”的妹妹送上法场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帮姐分忧好妹妹

    咯咯!我亲爱的五姐姐,土包子姐夫被贬谪到鸟不拉屎的偏远小县做七品芝麻官去了,你也从五品宜人诰命被降为七品安人了,我看你还能嘚瑟什么。

    看着李姝吃瘪,六小姐就跟喝了蜂蜜一样甜,围绕这个话题聊得更是欢快。

    甚至,别人把话题聊走了,六小姐就会不着痕迹的再把天给聊回来。

    今早这个请安,六小姐满足了。

    跟五姐姐交手无数次,次次败北,这次终于成功的把五姐姐打败了。

    六小姐感觉自己今天发挥非常好,全方位碾压了那个讨人厌五姐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叉会腰了!别提有多激动了,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老夫人,老夫人......”

    就在一室女主子说话唠家常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禀告声。

    接着,就看到一个小丫头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了,一脸的着急忙慌,仿佛火烧屁股了似的,由于一路跑的太快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没眼力劲儿的小蹄子,打呼小叫,有没有规矩,平日教你们的规矩,全都忘了吗?!”大丫头莺歌见小丫头不传而入,打扰了屋里女主子聊天,不由上前说教道。

    “对不起莺歌姐姐,我是有要紧事向老夫人禀告,这才没顾得规矩。”

    小丫头解释道。

    “你这小蹄子能有什么要紧事,连规矩都不顾了,还不快些给主子们认错。”

    大丫头莺歌教训道。

    “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各位主子,都是婢子无状......”小丫头见状,只好跪下认错。

    “行了,你有什么事向老祖宗禀告?”临淮侯夫人摆了摆手,问道。

    “刚刚前门管事火急火燎的往二门传话,说是宫里来人了,要宣读圣旨,请主子们快些出去迎接圣旨。婢子不敢耽搁,这才没顾得规矩。”

    小丫头禀告道。

    “什么?!宫里来人宣旨,哎呀,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屋里一众女主子听到宫里来人宣读圣旨,不由着急的手忙脚乱了起来。

    你这个欠收拾的小蹄子,这般重要的事,干嘛不早说,害的自己差点误了大事,大丫头莺歌心里后怕不已,忍不住狠狠的挖了小丫头两眼。

    小丫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老夫人等人也顾不得多捯饬,一阵手忙脚乱后,便着急的向前院走去。

    “不知道是什么圣旨?难不成是宫里办芳菲宴的事,颁发圣旨请老祖宗赴宴?”

    六小姐在前去接旨的路上猜测道。

    “宫里不会因为这种事发圣旨的,都是宫里的娘娘传个口谕,发个帖子。”临淮侯夫人对此很有经验,摇了摇头,否定了六小姐的猜测。

    “那是什么圣旨啊?是爹爹加官进爵了吗?”六小姐眼睛里都冒出了希翼的星星。

    “可能吧。”

    临淮侯夫人等人也觉的这个可能性最大了。

    对临淮侯府来说,能有资格被圣上发圣旨的,也就只有临淮侯一人了。

    临淮侯府除了临淮侯外,就是周胖子了,其余要么是妇道人家,要么是小孩子。周胖子什么样,她们心里清楚,上次考会试还是费了临淮侯好大一番功夫,根本就拿不出手,圣上才不会给他发圣旨呢。圣上也不会给她们妇道人家和小孩子颁发圣旨,所以只能是临淮侯了。

    “以前还有别的可能,现在除了爹爹还能有谁?!”六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有意的瞥了走在后面的李姝一眼。

    以前哪个土包子姐夫在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是土包子姐夫的圣旨。

    哼!

    想想又生气,又解气!土包子姐夫在府上半年多时间,接了多少次圣旨了,比爹爹几十年加起来都多了,讨人厌的五姐姐那段时间,得意的走路都拿下巴戳人!现在好了,土包子姐夫被贬到鸟不拉屎的偏远小县了,看你还怎么嘚瑟!

    越想心情也好,六小姐走路都生风,把小步走的李姝落在后面好几步远。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赶到前院,好在前院管事有经验,几案、香台等都摆好了,这让老夫人她们宽心了不少,只需要她们跪下接旨就可以了。

    看到前来宣旨的三个小公公,领头的公公恭敬的捧着黑犀牛角轴三色圣旨,六小姐等人眼睛都亮了,确定心中所想,因为这是给五品以上大臣颁旨才用的轴承和颜色。

    “夫人们都来齐了,那杂家就宣旨了。”领头的小公公微微笑了笑。

    “请公公宣旨。”老夫人带着一众女主子下跪,做好了迎接圣旨的准备。

    “朱李氏,接旨吧。”领头的小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手里耳朵圣旨。

    什么?!朱李氏?!

    在府里这么称呼的,只有李姝一人。六小姐等人听到接旨对象,一下子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六小姐,像是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一样。

    怎么是讨厌人的五姐姐接旨啊?!弄错了吧,这可是黑犀牛角轴三色圣旨,五品官以上才有的资格,土包子姐夫一个月前都贬成七品芝麻官了,讨厌精也被连带贬成七品安人了,她哪里有资格用黑犀牛角轴三色圣旨啊!

    接着,六小姐难以置信的听到了小公公抑扬顿挫宣读圣旨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国家推恩臣下,而必及其室家者,所以厚人伦之本也。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行靖南知县朱平安,有功于社稷,室内李氏贤能大方,克勤内助,无愧古人,兹特封为宜人,服此隆恩,毋忘儆戒,钦哉。

    ......

    土包子姐夫好像又升官了?!不,是真的升官了!听宣旨公公的意思,土包子姐夫现在的官职,是正五品,比他没被贬前,还高了一级呢。

    讨人精又成五品宜人诰命夫人了?!

    六小姐跪在地上,耳朵里惊雷就没断过......

    “哎呀,好妹妹,姐姐像上次一样,接了圣旨,又发愁没有盒子装圣旨呢。上次好妹妹的紫檀木梳妆奁就帮了姐姐大忙。听说,好妹妹又换了一个红檀木梳妆奁,用红檀木装圣旨,想必是极好的,不知道好妹妹愿不愿意帮姐姐分忧解难呢?”

    李姝接了圣旨,送走了宣旨的公公后,凑近六小姐身旁,娇滴滴的问道。

    我能说什么,只能说姐姐喜欢就好了,六小姐气的手帕都要攥碎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皇恩浩荡,赏银加倍

    今天注定是靖南人民终生难忘的一天,今天注定是载入靖南史册的一天。

    靖南县城西门外。

    半个月前,这里是倭寇攻打靖南的主战场,三千余倭寇攻城,万万百姓守城,生死厮杀,血流成河,城门上、墙砖上还残留着当时血战的痕迹。

    此刻,这里人山人海,大半个靖南县的人们接踵而至,汇集在了城门外的空地上,足足有近万人。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聚在城门前,围着县衙差役刚刚搭建起来的台子,一个个兴奋的溢于言表,比看戏还热闹。

    “知县大老爷真的还要给我们发赏银吗?!这台子就是发银子的地方吗?!”

    “那还有假!我们知县大老爷什么时候骗过我们,说发那肯定发!”

    “哈哈哈,当初我上城墙帮知县大老爷打倭寇,我家那婆娘还撒泼打滚,百般阻挠,前些日子县衙发了五两银子赏银,我家那婆娘态度就变了,对我百依百顺,今日等我领了赏银回去,非让那婆娘捧我臭脚不行......”

    “还知县大老爷呢,咱们知县大老爷已经高升成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了,好在朝廷念着咱们靖南百姓,鉴于靖南知县人选未定,一县不可一日无知县,这才让咱们知县大老爷以五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的身份,暂行靖南知县。等到吏部选定了靖南知县的人选,新知县一到任,咱们知县大老爷就去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做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去了。”

    “真是舍不得咱们知县大老爷走啊,这样好的知县大老爷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要不,咱们联名上书,求朝廷也别费事选继任了,就把知县大老爷给咱留下吧。”

    “你这老王头可真自私,你要真为咱知县大老爷好,你就别拦着咱知县大老爷的前程。你要敢私下里鼓捣事,我朱老三第一个收拾你。”

    人们激动议论了起来,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哄笑声,一个个高兴的跟过年一样。

    从靖南老百姓洋溢在脸上的兴奋就可以看出来,朱平安在靖南老百姓心目中的公信力很高,老百姓们相信朱平安,绝大多数人都相信朱平安会像通知说的那样给他们发赏银。

    在人们等了没多久,就看到很多衙役从城门内走出来了,刘大锤指挥着三十位衙役来到人群前,分散站开,做成了人肉警戒线,维持秩序。

    接着,有二十位全副武装的衙役,两人一组抬着一个木箱子,总共抬了十个木箱子来到了台上,箱子很沉重,放在台上时,发出沉重的“嘭”声。

    “箱子里是什么?”

    “该不会是银子吧?!”

    人们看到十个大箱子,忍不住激动的猜测了起来。

    “快看,知县大老爷来了。”

    有人高喊,将众人的目光从木箱子上转移到了城门口。

    果然,循声看去,就看到朱平安穿着知县官服,领着靖南县衙的新任县吏、文书等人从城门走来了,一直走到了台子上,向着聚集在台前的老百姓拱手行礼。

    “诸位父老乡亲们,大家上午好。”

    朱平安拱手向老百姓们行礼,为了让众人能听到,朱平安放大了声音。

    因为人多,刘大锤等三十余维持秩序的衙役,将朱平安所说的大声的重复一遍。

    这也算是古代的智慧了,人肉喇叭。

    “半个月前,三千余丧心病狂的倭寇进犯靖南,围攻靖南县城。是你们不畏牺牲,拼死守城,这才守下了靖南。你们都是靖南的英雄,没有你们,就没有今日的靖南。本官在守城前,承诺你们:无论军民凡勇于守城者赏银十两,负伤者额外赏银十两,阵亡者再额外抚恤五十两纹银。本官惭愧,限于我靖南县衙财政短缺,这半个月,本官只兑现了不到三成。”朱平安先是回顾了半个月前军民合力守城的壮举,赞扬了广大百姓,继而又惭愧的向众人长长一躬身,对未能及时兑现赏银表示惭愧。

    “知县大老爷,不怪你,我们大家都听说了,知县大老爷为了给我们发赏银,不仅将县衙粮仓里的粮食折合给我们,还把您自己的家底都掏空了,拿出来给我们发赏银......”

    “知县大老爷,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要是没有您识破了倭寇声东击西的诡计,要是没有您誓死守城,要是没有您带领我们守城,我们早就成倭寇的刀下鬼了......”

    人们被朱平安感动了,情绪激动的喊道。

    等人们安静下来后,朱平安又接着抱拳向北方京城方向,高声说道,“幸赖圣上英明,皇恩浩荡,爱民如子,身在京城,心系我靖南万千百姓。年初之时,圣上颁发了特别赏格,将假倭的首级定为30两赏银,真倭的首级定为50两赏银。今,圣上金口玉言,加倍发放我靖南杀倭赏银,每个假倭首级赏银60两,真倭首级赏银100两。我靖南此次,共斩获倭寇首级八百二十四,其中真倭首级三百六十三、假倭首级首级四百六十一。此次,蒙圣上恩赏,户部、兵部、吏部等有司联合发放我靖南赏银六万三千九百六十两赏银,赏银于昨日已实足发放至我衙。”

    “多少?!”

    “六万三千九百六十两银子?!天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这不得是一座金山银山啊。”

    人们听后,激动的群声鼎沸。

    “打开箱子!”

    朱平安转身,对守护在木箱前的全副武装衙役说道。

    “Duang”

    “Duang”

    ......

    衙役掏出钥匙,打开箱子的铁索,将箱子面朝众人方向掀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顿时浮现在了众人眼前,十个箱子就像是十座小银山一样,再加上今天的阳光很给力,银子反射出道道光芒,浮光跃金,连成一片,像是一片白银的海洋一样,简直要把众人的眼睛晃瞎了。

    “哇!”

    “天啊!我的眼睛快被闪瞎了!”

    “好多的银子啊,不行了,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妈呀,以后,老子有的吹了!整整近七万两银子啊!谁见过?!老子见过!”

    这十箱银子顿时将现场推向了巅峰,人们激动的自掐人中,难以自控。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发赏银

    “诸位父老乡亲,多余的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现在开始发赏银。”

    朱平安向众人拱了拱手,直接进入了众人最期待的环节,发放赏银。

    知县大老爷真的要发赏银了,呵呵,台下众百姓激动高兴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能不激动嘛,凡是上城墙守城的,人人至少都能领十两银子呢,这可是一笔巨款。

    “王攒点、刘典吏、钱典吏、章典吏,开始发放赏银吧。”朱平安对新任命的攒点王秀才、户房典吏刘夫子、仓房典吏钱先生、库房典吏章先生说道。

    “遵命。”王秀才等人拱手领命。

    “诸位父老乡亲,现在开始发赏银了。凡是我念到名字的,便上来验证身份。身份验证无误,便可以领走相应的赏金的。大家都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银子是提前计算好了的,管够,大家都有,念一个名,上来一个。没念到名字的,都在下面安心等着,放心,一个都不会落下的。”

    刘夫子站在台上,对台下的百姓说道,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大声的复述他的话。

    台下百姓听的清楚,纷纷答应,很是配合。

    “好了,现在开始。乔堡村刘二牛,勇于守城,后背受创仍坚持作战,共赏银二十六两。”刘夫子从怀里取出厚厚一卷功劳簿,大声的念道。

    衙役们大声的将刘夫子的话复述了一遍,让众百姓听的清清楚楚的。

    “来了,来了,俺是刘二牛。”

    人群中刘二牛听到他的名字是第一个,不由激动的举高了胳膊,看着众人羡慕、佩服的眼神,刘二牛别提有多享受了,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像是一个得胜的大将军一样,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路都有点发飘。

    “好一条汉子啊!”

    “二牛,二牛,你最牛!”

    “厉害了我的牛!”

    “好汉子娶媳妇了没有,老儿有一小女,年方十八,跟你正是良配啊。”

    刘二牛所过之处,人们无不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一个个眼神炙热,赞不绝口,甚至还有一个老汉相中了刘二牛,想要将他的小女儿许配给刘二牛。

    听着众人夸奖的话,刘二牛感觉自己都快要飘起来了,说起来,这会刘二牛心情有些矛盾,他既想要快些上台领赏银,又想要慢慢走,多享受一会众人炙热的眼神和称赞的话。这可是他刘二牛这辈子最出风头的时刻了,没有之一。

    “狗曰的刘二牛,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点上去领赏银,我们还等着呢。”

    在刘二牛享受的时候,有些同样参加过抗倭的人忍不住笑骂催促他快些领赏银。

    被人道破,刘二牛也不好再磨蹭享受了,悻悻的挠了挠头,憨笑着快步上台。

    “咦?错了吧?!不是应该发赏银二十两吗?!县尊战前发了重赏令,无论军民凡勇于守城者赏银十两,负伤者额外赏银十两。刘二牛勇于守城可以得赏银十两,受伤可以再得赏银十两,这样下来,不是应该给刘二牛发二十两赏银吗?!怎么县尊给刘二牛发二十六两赏银啊?!”

    “就是啊,县尊算错了吧?!”

    这个时候,有人察觉给刘二牛的赏银数目有问题了,不由的出声提醒道。

    “咳咳,诸位父老乡亲,赏银没有错。因为圣上加倍发放我靖南杀倭赏银,县尊决定将多出来的赏银,按着大家的人数,平均分给了大家,每人都可以多领六两银子。”

    听到众人质疑赏银数目后,刘夫子咳嗽了一声,捋着胡须对众人解释道。

    什么?!

    县令不仅要履行承诺,按当初重赏令发赏银,还主动的将多出来的赏银全都分给大家?!县尊傻了吧?!怎么还主动多给大家发银子啊!?

    每个人都可以比预期多领六两银子的赏银,这可是近两万两银子啊。

    这些银子他买排骨不香吗?!

    天啊,我们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不爱财的县尊呢?!

    以往咱靖南任何一任县尊,哪一个不是拼了命的往自己兜里划拉银子啊!苛捐杂税,巧立门目,什么四两平啦,什么淋尖踢啦,什么折色火耗啦......划拉银子的花样多的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其他地方的县尊也都是一丘之貉!像咱们县尊这样主动给大家分银子的,那是闻所未闻,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台下的老百姓全都惊呆了,难以置信,无不激动的高喊朱平安青天大老爷,纷纷感慨他们祖坟冒青烟了,遇到了这样好的知县大老爷。但是可惜啊,听说知县大老爷已经高升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了,现在暂行知县,只要新知县一到位,知县大老爷便走马上任提刑按察使司佥事了。

    在众人感慨的时候,台上的王秀才已经验证完刘二牛的身份了,确定无误,一旁的钱先生便从箱子里数了两个十两大元宝并六两散碎银子,交给了刘二牛。

    刘二牛领到了赏银依然觉的不真实,怀疑自己是做梦,用力的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痛让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呵呵,疼,真好,不是做梦。

    “刘二牛你数数,确定赏银数目无误后,在这签个字,按个手印也行,就可以下去了。”

    章先生见状不由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赏银发放册,提醒刘二牛道。

    毕竟台下还有两千多人等着领赏银呢。这可不是小数目,耽误不得。

    “够,够。”

    刘二牛数了一遍,嘿嘿傻笑,颠颠儿的上前按了一个手印,咧着嘴下去了。

    “张铁锁......”

    刘夫子按着功劳簿,接着往下念道。

    赏银发放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人们的情绪很是高涨,一直持续了大半天才发放完毕。有在守城中牺牲的,也由他们的家属代领,数额巨大的赏银,让失去亲人的老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抚恤,老人养老,抚养孩子等等,也都有了保证。这些赏银,也让牺牲者的在天之灵得到慰藉。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民心所向,胜之所往

    确认赏银发放完毕、没有遗漏任何一人后,朱平安在老百姓山呼海啸一般的“朱父母”、“朱青天”、“青天大老爷”等感恩戴德声中,返回了靖南县衙。

    “公子。”返回的途中,刘大刀他们将领到的赏银从怀里取出,递给朱平安。

    “干什么?”朱平安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公子,我们不缺银子。我们住公子的,吃公子的,穿公子的,没有用银子的地方。公子正缺银子,这些银子,公子拿去用吧。”刘大刀他们坚持说道。

    “不用。”朱平安闻言笑了,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由摆了摆手,“这些银子是你们的赏银。”

    “公子,你给我们请功,我们几个都因功被封了小旗,都有了官身了,这是我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嘿嘿,都是因为公子,我们也光宗耀祖了。公子已经给了我们天大的赏赐了,我们哪里还有脸要赏银啊。”刘大刀他们嘿嘿笑道。

    “一码归一码。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当时若非有你们,怕是靖南都守不住,我朱平安哪里还能因功晋升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我从中得到的好处比你们多多了。再说了,你们这点银子,也是杯水车薪。”

    朱平安笑着摆了摆手,将他们捧着银子的手推了回去,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这请功,确实是自己偏心刘大刀他们了。不过刘大刀他们跟随自己最久,算是自己的嫡系,抗倭时又出力甚多,自己不偏心他们偏心谁。

    “公子,我们这些赏银是杯水车薪,可是方才给大家多发的赏银不是啊。公子,我有些不明白,其实按照重赏令发放赏银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给大家多发赏银呢?县衙正缺银子,您要修补城墙,兴修水利,在沿海县境修建烽火台,招辑流移、开辟荒田......这些都要用银子。公子这些时日,一直在为银子发愁。这多出来的赏银,不是正好可以一解公子的燃眉之急吗?”

    刘牧也知道自己等人这点赏银对于空缺而言是杯水车薪,可是多出来的赏银不是啊,那可是两万两啊,刘牧不明白为何朱平安坚持多发赏银,不由不解的问道。

    朱平安最近一直在为银子发愁,碍于银钱短缺,很多计划都难以施展。刘牧他们对此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才不解朱平安为何要坚持比重赏令多发赏银。

    “就是啊公子,您天天为银子发愁,这多出来的赏银不正好吗?咱是用来办正事,又不是贪污划拉到自己腰包里。任谁也不会说什么。”

    刘大刀其实早就忍不住了,现在听到刘牧开口,他也忍不住附和道。

    “公子你前些日子还垫了一千多两私房银子呢......”刘大锤也跟着说道。

    刘大枪等人也都不解的附和。

    朱平安明白他们都是为自己着想,不过他们的目光看的还是不够远。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为政一方,兴修水利也好,修补城墙也好,招辑流移也好,最重要的是什么?”

    “公子,当然是银子了,没有银子,拿什么兴修水利、修补城墙啊,打堤挖河,砖石泥瓦等等,都要用银子才行。所以,肯定是银子最重要了。”刘大刀在朱平安话音刚落,就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他的答案。

    银子虽然很重要,但是有太多府库充实的县衙,依然为不好政,辖区内民生凋敝,社会穷困不堪,百兴俱废,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朱平安笑而不语,将目光看向刘牧。

    “清廉?”

    刘牧略略犹豫了一下,回道。

    朱平安笑着摇了摇头,“一个无能的清官,和一个能干的贪官,哪个好?!”

    刘牧闻言,不由沉思了起来,确实,如果一个官员虽然清廉,但是无能的话,对辖区的百姓又有何益呢......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官无能,坑苦辖区百姓啊,还不如一个能干的贪官对辖区百姓创造的价值多呢。

    “那是官员最重要?”刘大锤好像茅塞顿开一样,洋洋得意的回道。

    朱平安依然摇了摇头。

    接下来刘大刀他们又说了勤勉、能力......朱平安依然摇头笑而不语。

    “公子,那是什么?”刘大刀实在是想不出了,挠了挠脑袋,一脸困惑的问道。

    刘牧等人也都困惑的看向朱平安,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对施政最重要。

    “民心。”

    朱平安缓缓开口,眸子里闪着亮光,如燃着两丛篝火。

    “民心?”刘大刀闻言,不由怔住了,民心是为政一方最重要的因素?!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位置而皆准。为政一方,最重要的便是民心。民心所向,胜之所望。政之所兴在得民心,政之所废在失民心。只有得了民心,县衙下发的政令,才会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和拥护,事半功倍,万事顺遂。否则,政令则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定难落地。正如古人所言,老百姓是水,为政者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朱平安一边缓步前行,一边轻声解释道。

    刘牧如醍醐灌顶,看向朱平安的目光,佩服到了极致。公子不愧是公子,不愧是大明最年轻的状元郎,不愧是年未弱冠,便已是五品大员。

    “可是公子,用这么多银子得民心,成本也太大了吧?”刘大刀觉的不划算。

    “哪里有什么成本。这些银子是斩获倭寇首级的赏银,本来就是大家的。只是圣上加倍发放了而已。”朱平安微微笑了笑,“古代商鞅为了得民心,用五十镒黄金,徙木立信。只要搬一根木杆到北门,便赏赐五十镒黄金。一镒等于二十两,五十镒黄金便是一千两黄金。你说成本大不大,但是与民心相比,这一千两黄金也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我多发的赏银本就是老百姓的。空手套白狼,便可得一县民心,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秋收

    抗倭的红利陆续发放到位了。

    朱平安因功晋升了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刘牧、刘大刀、刘大枪、刘大锤、刘大斧、刘大钢六人全都因功被封了最低等级的武官——小旗;靖南参与守城的两千余百姓,也都领到了丰厚的超乎他们想象的赏银......

    朱平安他们回到县衙没多久,就收到了吏部快马加鞭送来的公文。

    吏部这次效率很高,被“双规”的张县丞、姚主簿、李典史他们迎来了最终处罚。

    吏部发文:张县丞、姚主簿削职为民,永不叙用;李典史充军发配辽东。

    当然,对他们三人配套的处罚还有抄没家产。

    “大刀、大锤、大钢你们六人两人一组,分别带队去张县丞、姚主簿、李典史府邸抄家。除了给他们留下必备的生活所需外,其他财产、房契、地契等一概抄没。都盯好手下的人,抄家过程中,严禁骚扰女眷。”

    朱平安收到吏部公文后,令刘大刀、刘牧他们带队去抄没三家的家产。

    树倒猕猴散,如果张县丞等人还在任,对他们抄家肯定困难重重。但,此时他们已经被吏部削职为民,已经再无权势了,刘大刀他们抄家没遇什么阻碍。

    张县丞家底最为丰厚,一共抄出来黄金两百八十两,白银一万一千四百两,金银首饰足足一箱,古玩字画一车,五个临街铺子,良田三百多亩,更不用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这身家真厚啊,不愧是在靖南盘踞数十年、搜刮了数十年的地头蛇!

    李典史的身家大约是张县丞的一般,一共抄没了黄金一百两,白银六千五百两,金银首饰一箱,古玩字画很少,估计是李典史大老粗一个,对古玩字画不感冒,不过李典史手上的田产比张县丞还多,足足有六百多亩。

    姚主簿身家最少,不过也有黄金一百两,白银三千两,百亩良田,收藏的字画五十余副,姚主簿很识货,收藏的字画都是名家之作,价值不菲。

    “都是好人啊,解了本官的燃眉之急......”

    朱平安看完刘牧、刘大刀他们抄没的财产清单后,不由扯了扯嘴角。

    “牧哥儿,这些房契、地契以及他们的宅子,也都尽快脱手。在县衙外贴个告示,可折价八成出售,先到先得。当然,若是有同时竞争,则以价高者得之。”朱平安对刘牧交代道。

    “是,公子。”刘牧抱拳领命。

    告示贴出后,有意向买田买房买地的老百姓有很多,他们刚领了赏银,手头正宽裕呢。农耕时代的他们,对田地很有执念,看到出售田地、房产的告示后,百姓闻风而来,登记购买田地、铺子、房产的人们都快把县衙门槛踩坏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三家的田地、铺子全都脱手了,到手一万五千多两银子。

    他们三家的大宅子以及名人字画、古董、珍玩等暂时还没脱手变现。

    不过,手上有了几万两银子,朱平安也不急了。

    吏部也递了话,靖南县衙的县城、主簿、典史会随新任知县,一起任命到位。

    这段时间,靖南县衙县丞、主薄、典史会一直处于空缺状态,直到新任知县赴任。靖南县衙领导层也就只有朱平安这位“行”知县一人了。

    其实,对朱平安来说,有没有县丞、主薄、典史,没什么区别。之前张县丞他们还在任时,也都不配合工作,屁正事不干,光扯后腿了,影响行政效率。现在没有他们,朱平安反倒觉的县衙运转更顺畅了。

    在李典史被充军发配,脚带镣铐离开靖南县城的时候,秋收也开始了。

    清晨,红日初升,沉甸甸的稻子弯着腰迎接朝阳,宣告了它的成熟。

    朱平安领着靖南县衙的一干人等,早早的来到了县城外十里左右郊村稻田地头,在十里八村的里老、乡绅的簇拥下,开始了秋收祭仪式。

    所谓秋收祭,是祭祀地母和先农,祈求秋收顺利,五谷丰登,为即将开始的秋收讨一个好兆头。“重农桑,务耕田”的古人很重视这个,从皇帝至平民百姓都很重视,从地头穿着开裆裤嬉戏玩耍的孩童传唱的歌谣就能感受到,“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朱平安作为靖南知县,有劝课农桑的职责在身,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今日的秋收祭是小祭,祈求秋收顺利,等到秋收完成后,在孟冬之月吉日还会有一个社稷的正祭,也就是所谓的“春祈秋报”的“秋报”之祭。

    “吉时已到。”

    县衙礼房典吏刘老头讼道,几个青壮小火燃放爆竹,朱平安率领众人开始秋祭。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靖南知县朱平安携靖南父老拜祭。华夏农耕,源远流长。上圣神农,天地俯仰;父天母地,生长五谷,养育万物,今望祈护佑秋收顺利,五谷丰收......”朱平安居首,诵读祭词。

    祭礼完毕之后,朱平安带领县衙一干典吏挽起袖子,卷起裤脚,下了稻田,收割了一捆稻子。在老百姓的欢呼声中,拉开了靖南秋收的帷幕。

    “多谢知县大老爷,让俺从监牢回家帮俺老娘割稻子。俺娘年级大了,腿脚不便,若非有知县大老爷开恩,俺家这八亩稻田,今年怕是要烂在地里了,多谢知县大老爷。秋收后,俺一定按时返回监牢......”

    朱平安在巡视秋收的途中,一个正在割稻子的汉子,跑到地头下跪,感谢朱平安。他腿脚不方便的母亲,也拄着拐杖要给朱平安下跪谢恩。

    朱平安眼疾手快,在大娘刚有动作便抢先一步扶起大娘,对他们勉励了一番。

    如此场景,在朱平安在各地乡村巡视秋收时,多次发生。朱平安也都好言勉励。

    家里有粮,心中不慌。

    看着秋收顺利进行,以及百姓脸上由衷的笑容,连续数日未曾好好休息的朱平安顿觉神清气爽。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秋雨连绵,隐患滋生

    “真是好雨知时节啊,咱们这稻子才归仓,老天爷就下起雨来了。”

    水稻收割之后,开始下起了小雨,已经归仓的人们,不由庆幸不已。

    秋收最怕的就是下雨了,一下雨,地里的水稻来不及收割,就会坏在地里,导致减产,晾晒的稻谷若是淋了雨,很容易发霉腐烂,那就更倒霉了。

    所以人们庆幸秋收后才下雨。

    “今年水稻的产量虽然比往年低了些,但是咱们知县大老爷替咱们向朝廷申请减免了赋税,被倭寇祸祸的村子都免了赋税,没被倭寇祸祸的村子,也减了三成。今年咱们老百姓呐,总算是能过一个好年了。”

    “是啊,老天爷好,知县大老爷也好。咱们总算是遇到好年了。只可惜知县大老爷过不了多久就要升迁走了,不知道下一任知县有没有咱们知县大老爷好。”

    “别想了,像咱们知县大老爷这样好的知县,估计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了。别的不说,就说特准囚犯回家秋收,哪个知县有这担当和魄力?!只要下任知县能有咱们知县大老爷三成好,我做梦就能笑醒了。”

    农忙过了,又是下雨天,做不了别的活计,人们坐在家中闲聊感慨。

    朱平安当初特准回家参加秋收的囚犯,在秋收结束后,也都如约返回监牢了,一个也没少。知县爱民如子,义释众囚秋收;众囚知恩图报,如约返监。这段故事又成了一段年度佳话,一桩奇闻,迅速从靖南向外传播。

    朱平安也不再是当初的无名之辈了,随着消息的传播,在民间声名鹊起。

    小雨淅淅沥沥,虽然下的不大,但是连着下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人们对于这场连绵不绝的小雨都是持欢迎态度。秋也收了,仓也归了,愿意下就下吧,正好可以趁机在家里猫上几天,好好的休息休息。

    人们都在家里猫着,矛盾纠纷大减,基本无人来县衙争讼;加上下雨出不了外业,计划之中的修补城墙、修建烽火台等也只能往后推迟了起来,县衙一时间清闲了许多。

    “兵之贵选,尚矣,而时有不同,选难拘一。若草昧之初,招徕之势,如春秋战国用武日久,则自是一样选法。方今天下承平,编民忘战,车书混同,卒然之变......”

    朱平安难得清闲了许多,开始搜索记忆,默写复原现代看过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一边默写复原,一边揣摩研究,领悟其中神髓。

    《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都是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军事经验总结,对于如今的大明再适用不过了。这就是朱平安领先几百年经验的优势,如今戚继光还在登州卫指挥佥事任上,还要沉淀数十年,才能总结出这两本军事名著,而朱平安就已经可以提前汲取这两本军事名著的营养了。

    朱平安这段时间之所以用心于《纪效新书》、《练兵实纪》这类军事典籍,一来是因为江南倭患如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且未来不久就会全面爆发,越演越烈;二来是因为朱平安被任命了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大明与前朝相比,取消了团练使,改以按察使、兵备道分统团练诸务。朱平安在接到升职公文的时候,听送呈公文的官员说了,浙江境内的分巡道有杭严道、宁绍道、嘉湖道、金衢道等4个分巡道,因为自己靖南抗倭成绩突出,上面有意让自己以提刑按察使司佥事身份分统某一分巡道的团练、屯粮事务。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既然知道自己就任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后,很可能分统一分巡道的团练事务,那就得快些充实自己的军事知识,提升自己的军事指挥等素养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事无小事,必须要一万个用心。

    其实,对于分统团练,朱平安内心是很期冀的。

    朱平安之前发过誓,誓要清除大明境内所有倭寇,引长军鞭挞岛国倭酋。现在有了染指军事,实现誓言的机会,朱平安自然要做好充足准备,牢牢的把握住这次机会。

    倭患一来,生灵涂炭!

    我不能忍!

    长夜漫漫,雨声相伴。朱平安一直研读至三更左右,才意犹未尽的熄了灯,去卧室休息。

    小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了五天,朱平安是在中午用膳的时候,听画儿嘟囔了一嘴,才忽然意识到这场连绵不绝的秋雨已经下了整整五天了,中间基本没停过。

    朱平安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放下筷子,快步走到门外,察看院子里的雨量。

    “姑爷,姑爷,这虾酥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还有那鱼翅羹得趁热喝才好喝。”

    “呀,差点忘了,姑爷,外面还下着雨呢,要撑伞才行啊,雨淋湿了,容易风寒的。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了,小姐知道了,一定会骂婢子没照顾好姑爷的。”

    包子小丫鬟画儿见朱平安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出门,不由鼓着小嘴说道,手忙脚乱的用碗、盘将菜肴盖上,减少热气散发,盖到一半忽然想起外面下着雨呢,姑爷刚才好像没有撑伞就出门了,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一下子跳起来了,着急忙慌的撑伞出门追了上去。

    一出门就看到姑爷在院子里一会抬头看天,一会低头院子里的水汪,像个呆头鹅一样。包子小丫鬟画儿的腮帮子顿时更鼓了。天上下的是小雨又不是鸡腿,能有我做的饭菜好吃呀,院子里的水汪有什么好看的,还能有......能有......能有我画儿好看呀,我出门前可是好好收拾了的,抹了脂粉,画了黛眉,还涂了唇脂......姑爷都没有好好看我一眼呢......

    小姐还让我给姑爷暖床,喂饱姑爷......可床都暖的烫手了,姑爷都不来呢......

    包子小丫鬟画儿越想小脸越鼓,不过不影响她小腿跑的飞快,踮着小脚将红色的油纸伞举高高,撑到朱平安头上,几乎把整个伞都撑到朱平安头上了,自己在外面淋着雨。

    “情况不对啊。”朱平安皱着眉,像是对画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当然不对了,婢子每天都有暖床的,姑爷都不来......”包子小丫鬟画儿条件反射的随口就说了出来,才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小脸羞的不要不要的。

    哎呀,羞死人了,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可是,小姐就是交代了嘛......

    包子小丫鬟画儿羞的耳朵根都红了。

    “什么呀,我是说这雨不对......”

    朱平安随手弹了画儿脑门一下,接过画儿手中的伞,扶正,将两个人都罩在伞下。

    这单纯的傻妞受封建思想荼毒太深了。

    “姑爷,痛呢.......”

    画儿捂着脑门,看到姑爷将伞撑在自己头顶,一双眼睛迷离了起来,声音像猫儿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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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崛起介绍:
这是一个就业路上屡被蹂躏的古汉语专业研究生,回到了明朝中叶,进入了山村一家幼童身体后的故事。
木讷父亲泼辣娘,一水的极品亲戚,农家小院是非不少。好在,咱有几千年的历史积淀,四书五经八股文,专业也对口,谁言寒门再难出贵子。
国力上升垂拱而治;
法纪松弛,官纪慵散;
有几只奸臣,也闹点倭寇;
但总体上可以说,这是士大夫自由滋生的沃土。
一个寒门崛起的传奇也就从这里生长了。
谨以此文向所有的穿越经典致敬。
寒门崛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