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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邹捕头

    小汐歪着脑袋小声读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咦?”

    “哈哈,看着不像一副酒联吧,就想起这个了。”

    白新晴抿嘴笑道:“恩公的字写得好看,对联也很好呢,就是气魄会不会太大了,挂在这里怕是辱没了恩公的一番美意。”

    “你害怕别人因为这副对联来找你的麻烦?”李落故意激道。

    白新晴面红耳赤,不满娇呼道:“死都不怕,还怕他们来找麻烦,哼,谁敢来,我非叫他好看!”

    “好,这酒联我写得,你便挂得,不过如果不合你的心意,那就不必挂上去了。”李落笑道。

    “挂,怎么不挂!就要让他们知道我白新晴不是好欺负的,小汐,过来帮忙。”说着话,白新晴就拿起酒联出了酒楼,比划着门楹高矮宽窄,随后再找人拓印这副对联的字,刻成牌匾挂上去。

    白新晴雷厉风行,小汐跑前忙后,很是兴奋雀跃,果然还是个孩子。李落抱臂靠在门框上,面带轻笑,安静的看着白新晴和小汐两人。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个谄媚中带着怨恨的声音:“邹捕头,就是他,当街行凶打人的就是他,你看我这脸,让他打的都没人样了,邹捕头你可要替草民做主啊。”

    三人寻声望了过去,就见街上走过来三个人,当中是一个身穿青衣官服的持刀衙役,看样子该是城中捕快房的头役,左侧也是一名缉捕捕快,而右侧那人正是被李落打了一个耳光的泼皮无赖,此刻恭恭敬敬的陪在衙役捕快身侧,不时点头哈腰,不时恶狠狠的瞪着李落。

    这名捕头看着年过而立,生的浓眉大眼,颇有几分正气,听着耳旁泼皮不停的鼓噪,捕头甚是不耐烦,微微皱着眉头,只是没有发作而已。

    “邹捕头,你怎么来了?”白新晴眼皮一跳,急忙迎上前去,看着是恭迎,实则是拦下这位捕头,用意为何不难猜,看李落古怪玩味的浅笑就能猜得到。

    虽不知道李落的身份来历,但好歹也是独领一军的将军,定是有了品阶的朝廷命官,而区区一个捕头,只是小吏,没有官身,入不得品级,如何敢冲撞李落这样的人。

    邹捕头看见迎上前来的白新晴,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沉声说道:“有人报官,在你家楼前有人当街逞凶,本捕特来看看,可有此事?”

    “有。”不等白新晴说话,李落便扬声应了下来,看着府衙衙役身边的泼皮,扬了扬下巴道,“他是我打的。”

    “邹捕头,你听听,草民可没骗你,打草民的就是他。”泼皮叫嚣着,远处街角还有几个地痞探头探脑的张望着,不过没敢过来,远远的看着。

    邹捕头眉头一皱,有些为难,耳旁泼皮呱噪个不停,有心不理会,只是衙门里的县尉说了话,逼不得已,不过也得想着怎么保下白家小娘,至于身后泼皮是个什么货色,安家背地里盘算着什么诡计,邹捕头知道的一清二楚,今日过来,本打算走个过场,岂料这面生男子竟然一口应了下来,这就难办了。

    “本捕乃仪狄城官衙捕快头役邹腾,你是什么人,为何行凶伤人?”邹腾肃容问道,神色峻厉。

    李落看了一眼邹腾身后的地痞,淡淡一笑,地痞吓了一跳,连忙一缩脖子,又想起身前有官府捕快撑腰,胆子壮了起来,不甘示弱的回瞪着李落。打自然打不过,但东家既然能借来官府的势,不用白不用,民不与官斗,武功再好,难不成还敢公然造反不成。

    “他该打。”李落平淡的回了一句。

    “邹捕头,你听听,这打了人还敢这么嚣张,他还有没有把官府,把邹捕头你放在眼里……”地痞跳脚怒斥着李落,邹腾甚是气恼,一半因为身边不知耻的泼皮,另一半则是因为不知进退的李落。

    邹腾冷冷的瞪了泼皮一眼,泼皮立刻偃旗息鼓,缩了回去。邹腾盯着李落问道:“为何该打?谁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的手。”李落笑了笑,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口无遮拦,毁人清誉,依大甘律法,可凭轻重杖责二十至四十不等,罚银三钱至一两,我只打了他一巴掌,说起来还是轻了。”

    邹腾神色微微一紧,眼前男子精通大甘律法,寻常人看到官府差役大都有些畏惧,但李落镇静自若,丝毫没有惊慌担忧的意思,如果不是装腔作势,那就是个有来头的人。

    邹腾偷瞄了白新晴几眼,白新晴脸上满是担忧,看在邹腾眼里格外不是滋味,酸溜溜的,不过,这担忧怎么好像是对着自己的。

    “谁看见我调戏这婆娘了,谁听见了!?邹捕头,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这分明就是血口喷人,造谣诬陷啊!谁知道这对奸夫**背地里有啥勾搭。”地痞嚎叫道。

    李落无语失笑,如此境地,的确需个没脸没皮的人纠缠不清,远处街角已经有几个人跃跃欲试,似乎要趁势煽风点火了。李落眼利,一眼瞥见其中有几个正是方才那牙尖嘴利的刻薄妇人,而这位邹捕头忠厚有余,决断不足,如果这些人围上前来,怕是免不了一番拉扯。

    白新晴气急喝道:“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白新晴盛怒之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胆量,抄起一旁的扫帚兜头兜脸的打了过去,还将李落护在身后,让李落目瞪口呆,连忙出声让小汐把白新晴拉回去。

    小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白新晴拉了回来,累的直喘气。白新晴势如疯虎,着实吓人,至少那泼皮一时半刻不敢造次了。

    李落哈哈大笑,举步挡在白新晴身前,一指刚刚写好的对联,和声问道:“邹捕头,这副对联如何?”

    邹腾不明所以,看了过去,沉声念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这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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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紫金令牌

    “本打算让白姑娘挂在门前当楹联用的。”

    邹腾没有说话,瞧了瞧李落,心里想的和白新晴一般无二,这副对联的口气的确大了些,气势十足,可惜会给白新晴招来麻烦。

    “好字。”

    “邹捕头!”泼皮叫了一声。

    邹腾咳嗽两声,沉声说道:“本捕只管缉拿人犯,不管断案,既然是你伤人,那就随我走一趟吧,是非黑白自有知县大人定夺。”

    泼皮连连冷笑,不屑的看着李落,武功了得又如何,进了县衙大牢,定叫你有去无回。

    “仪狄城知县断不了我的案。”

    “什么?”

    李落不再故弄玄虚,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抛了过去,邹腾接在手中,定睛一望,脸色微变,手上这枚紫金令牌做工精巧细致,正中处有一个大大的巡字。

    以巡为号的衙门不多,在大甘朝中只有一个,巡检司。

    邹腾倒吸了一口凉气,巡检司衙门这些年权势一时无二,生生压过朝中各司一头,虽然有监法司专断遏制巡检司的权力,但架不住上头那位大人权势滔天,倘若肆意行事,恐怕朝野内外没什么人敢管,也没有人想管巡检司的事。

    仪狄城知县真还未必敢办巡检司的人,谁不知道巡检司如今是悬在大甘百官头上的一把利剑,连布政盐道,铜铁冶炼还有镇守各方的行伍都敢查,区区一城小官,还不是说查就查了,而且,手中这枚令牌是紫金颜色,在大甘,不是什么人都敢拿紫金的令牌。

    邹腾躬身一礼,双手奉还令牌,恭声回道:“属下有眼无珠,请大人降罪。”

    “不知者无罪,免了,你我算是同僚,不必客气,倒是你,”李落看着地痞淡然问道,“可还要无理取闹么?”

    地痞这才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回实实在在撞到了铁板上,眼珠子乱转,赶紧想法子脱身。

    “回去告诉本城知县,凡事以法为先,需知法制自作为,礼文争僭拟。我手持巡检令,路遇此事有专断之权,小施惩戒,不曾越轨,如果知县有异言,可差人发来公文拿我问罪。”

    “好一个法制自作为,礼文争僭拟,说得好!”路旁有人高声叫好,但见一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却是个仪表不凡的英俊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书童,三步并成两步,小跑着跟过来,边跑边唤道:“公子,你慢点。”

    男子到了酒楼前,先看了一眼李落手中的令牌,又看了一眼还没有挂上去的楹联,赞道:“这两句说的更好,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哈哈。”最后才看向邹腾,笑道,“看来这块令牌的来历你也知道,那就好办了,你大可如实上报,至于知县大人怎么决断,他自然心里有数。仪狄城离酒泉不远,壶觞的富足又在北府首屈一指,要是知县大老爷真有底气敢发公文问罪,那我倒要刮目相看了。”

    邹腾脸色一变,忌惮的看了看李落,恭敬一礼,告罪一声,急急向府衙走去。再看那泼皮无赖,跑的比兔子还快,邹腾还没转身,早就先一步一溜烟混进了人群之中。

    男子转身向李落抱拳一礼,笑道:“大人莫怪寒生越俎代庖,只是看不惯这些人仗势欺人,路见不平,寒生人微言轻,说不得也要理论几句,狐假虎威,让大人见笑了。”

    “兄台言重了。”李落客气的回了一礼,就听男子身旁的书童小声嘟囔道:“公子就是爱管闲事,要不然现在怎么也当上大官了。”

    “抱诚,休得无礼。”男子呵斥道。

    书童撇撇嘴,很是不服气。李落笑道:“兄台莫非也是官府中人?”

    不等男子接话,抱诚先倒豆子一般插话道:“我家公子做过边波府同知。”

    “咦,武陵州边波府?失敬。”李落惊讶说道,同知乃是府郡衙门里仅次于知府的官职,论品阶还在知县之上,男子年纪不大,竟然任过同知,的确称得上年轻有为了。

    男子瞪了抱诚一眼,不过也没真个责怪自家书童话多,自谦笑道:“区区小吏,比不得大人巡检天下的气魄,不足挂齿,都是以前的事了,说出来徒然惹人笑话。”

    “这是何故?”

    “哈哈,也没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寒生早就辞官啦,如今就是一介布衣,闲云野鹤罢了。”

    “兄台好胸襟,佩服。”李落赞道。

    男子摆了摆手,连称不敢当,笑道:“小生游历四方,闲人一个,刚在街上听到大人一句法制自作为,礼文争僭拟,深得我心,冒昧之处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兄台言重了,既是同道中人,何来冒昧。”

    “久闻壶觞美酒名扬天下,刚来仪狄城就遇见大人了,哈哈,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字好诗更好,不知寒生是否有幸请大人同饮一杯屠苏美酒?”

    李落看了一眼白新晴,笑道:“虽是萍水相逢,但也有缘,这杯酒算我请兄台喝。”

    男子执意不允,知己难寻,定要做东,就听白新晴娇笑道:“别争啦,就让民女请两位大人喝酒吧,民女这里别的没有,屠苏酒多的是,尽管放开了喝,那位小英雄,你也一起来吧。”

    抱诚咧着嘴嘿嘿傻笑,让一个妙龄女子叫上一声小英雄,顿时就觉得飘飘然起来。男子见状摇头苦笑,好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书童,丢脸丢到家了。

    李落本欲辞行,转了一圈又回了酒楼,白新晴温了酒,小汐备好了小菜,几个人杯来盏去,好不惬意,不多时一坛屠苏就见了底,美中不足的是抱诚好几次想尝尝屠苏酒的味道,都被男子喝止了,嘟着嘴生闷气,惹得白新晴和小汐娇笑不已。

    言谈中李落得知男子姓席名泊然,前些年武陵州试中过三甲榜首的博学之士,在武陵州颇有名气,后来未曾参加殿试就有了官身,有鸿鹄之志,兼又才学过人,官运亨通,没几年便升任边波府同知,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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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忘忧谷

    抱诚说的不假,要不是席泊然看不惯官场险恶阴暗,愤而辞官,如今也是一方大吏了。

    这样的人未必是李落的同道中人,但的确值得敬重,只叹大甘朝廷有眼无珠,如此人才只能流落山野,让那些无才无德之辈当道。

    席泊然没有问李落的出身来历,巡检司早已是众矢之的,好些巡检司的官吏行走各州府都不用真名,只用代称,免得留下祸端,席泊然虽然已不在官场沉浮,但其中的门道也是知之甚深,有缘就好,也不必非要深交。

    席泊然博学多识,见识不凡,言谈更是风趣,说起来比李落风流倜傥多了,没过多一会,白新晴还算好些,小汐已是眼睛里泛着星光,一脸崇敬的痴痴看着席泊然。

    李落和席泊然都是经历过官场风波的人,小小一个仪狄城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只是白新晴多少还有顾虑,每每欢笑之后总还有点忧色。席泊然善解人意,出言劝慰道:“白姑娘,你大可安心,既然李兄已经亮出了巡检令,只要仪狄知县不犯傻,他一定知道这其中的深浅,日后非但不敢再生事端,说不得还会敲打敲打酒行那些人,免得触了李兄的忌讳。我就不信他仪狄城的知县手底下能干干净净,三年清知县,还有十万雪花银,他不怕丢了官,还怕巡检司惦记呢。”

    李落摸了摸鼻尖,哭笑不得,怎么听起来巡检司成了瘟神,人见人怕。

    白新晴这才放下心来,柔声道谢。酒过三巡,菜知五味,两人的称呼早就换了,也没有论年纪,一个称呼李兄,一个称呼席兄,亲近熟络了许多,却叫小汐偷笑不已。

    席泊然击节吟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好一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才子。

    “李兄,你这次来壶觞州可有公干?”

    “没有,只是出来走走。”

    席泊然眼睛一亮,凑身过去说道:“那太好了,我与李兄很是投缘,正巧壶觞州最近有件大事,李兄要是没有别的事,不如你我结伴过去凑凑热闹。”

    “哈哈,我是朝廷鹰犬,席兄笑傲山林,你我同路,席兄不会见怪吧。”

    “李兄这话就说重了,民有善恶,官也有好坏,岂能一概而论,你们巡检司头顶的那位大人我可以钦佩的很,恨不能一见,引为憾事啊。”

    李落微微一笑,也生出兴趣来,问道:“不知壶觞州有什么事?”

    “嘿嘿,我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酒泉城外有一座忘忧谷,听说上古时有仙家在此地酿酒,得灵气滋润,有造化钟神秀的风景,堪称人间仙境。这一次据说有人在忘忧谷设宴,宴请天下英雄,共襄盛举,实乃近年以来大甘武林中的盛会。”

    “江湖纷争?莫非席兄对这江湖亦有兴趣?”

    “不瞒你说,自从我辞官之后,游历山水这些年,对这远离王权和官府的江湖兴趣大增,以前瞧不上眼,以为都是草莽之辈,以武犯禁,每每惹事生非,徒惹人厌。后来卸下了这一身官衣,走得多了,看得多了,才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一隅之见,过往坐井观天,实在是可笑。”席泊然一顿,笑道,“我作了一首侠客行,不如李兄替我点评一二。”

    “洗耳恭听。”

    “风起江湖话恩怨,月如霜。

    西风落叶花飞谢,温酒杯盏笑方遒。

    侠骨峙魔妖,杀气拨尘乱。

    九万云聚苍青下,傲叱咤。

    笑谈渴饮长空裂,爱恨情仇一刹间。

    剑气惊魂魄,赤血祭飞沙!”

    “好词,席兄才学果然不同凡响。”李落诚颜赞道。

    席泊然哈哈大笑,没有倨傲,也没有自谦,只当是添个酒兴,搏众人一笑罢了。

    “扯远了,扯远了,还是说忘忧谷的事,如何,李兄可有兴趣?”

    李落略一沉吟,酒泉城外忘忧谷,李落早有耳闻,确如席泊然所说,在整个壶觞州是首屈一指的山水妙地。此行不管是去幽州华海的大甘军营,还是渡过折江去往鄞州,忘忧谷都还算顺路,左右是个走,去一趟酒泉城外见识见识也无妨。

    李落答应下来,席泊然大喜过望,频频举杯,甚是开怀。白新晴依依不舍,却也知道不管是李落还是席泊然都不是小小一座仪狄城能留得住的,纵然不舍,终有分别的时候,只怜小汐怕要伤心几天了。

    李落辞别白新晴二人,与席泊然结伴往酒泉城去。白新晴和小汐依依惜别,小汐潸然泪下,既是话别,又是伤心不舍,偷偷看着席泊然。白新晴和李落相顾无言,小汐春情萌动,怎料席泊然许是酒劲上了头,竟然没有留意到小汐含情脉脉的明眸情意,洒然辞行。

    不过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一时伤心,总好过时时牵挂,伤心欲绝。

    席泊然兴致正高,李落也不想坏了席泊然的兴头,趁着酒兴三人离城而去。李落回客栈牵了马,付过一天的房钱,却连屋子里什么样都没瞧见,说走就走,要的就是一个自在。

    酒泉城在仪狄以北,约七百里外。

    酒泉城是壶觞州首城,以酒扬名天下,靠酒为生的人在酒泉城占了足足六成还要多,众营生里以酿酒制酒为尊,有大小酒坊百余家,其中又以白弓池三家为首,号称酒中三贵。这个贵字,一来是说这三家地位尊贵,二来也是说这三个世家的酒卖得不便宜,不是什么人想喝就能喝得起的,听说还有第三层含义,贵通鬼,至于是什么缘故,席泊然也不甚明白。

    席泊然心系江湖,过酒泉不入,直奔忘忧谷。李落可有可无,跟着席泊然一起赶往忘忧谷。

    忘忧谷在酒泉城外六十里的西山群峰之中,是个风景秀丽,藏风纳水的福地。想进忘忧谷,先过忘忧湖,湖不算大,也就比漳州含苍府的镜水潭略略多出个三两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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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池家

    湖水一半展在山外,另一半探入群山深处,不知所踪。

    一行三人刚到忘忧湖畔,路上便能看见不少武林中人结伴而行,有的自视清高,有的高谈阔论,生恐别人看不到自己。席泊然兴致勃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过往江湖豪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什么人都有,有几次席泊然贸然搭话惹了白眼,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释怀一笑,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转即又兴冲冲的猜测起那边拿剑的冷厉男子是什么来路。好在这些江湖豪客都颇为克制,要不然说不定就有人要寻席泊然的麻烦。

    到了湖边,湖面上有大大小小三十余艘千叶船,有出有进,还有看似是主家的仆从下人在湖边笑脸迎接前来赴会的江湖同道。席泊然这回学了乖,找了个脸色和善的中年男子问了问明白,忘忧谷还在忘忧湖那端,山上没有路,只能渡水而入。忘忧湖的景色甚美,每年踏青时节都有不少人前来这里游玩,往年也有船,只是这一次来的人多,以前踏青游水的船不够用了,这才有酒泉城里的世家赶造了三十余艘新船,引赴会之人前去忘忧谷。

    主家是酒泉池家,一个酒商,涉足江湖风波,让李落有些不解,不过此行忘忧谷李落打定主意不管闲事,多听多看,少说话,能不动手的话最好也别动手。

    席泊然打听清楚,来的也算是时候,这场武林大会其实昨日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了,不过两天后才是正经八百共襄盛举的日子,所以不算晚。

    席泊然火急火燎的询问池家中人,想早一些乘船前去忘忧谷,就见那个忙着接待的池家下人一脸讶色,想不明白一个书生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不过倒也没什么推脱和不耐烦,验过席泊然名碟无误后请他三人去往一边的凉棚歇息,空出了船自会有人前来招呼。

    席泊然着实有些心急,追问了那名池家下人好几次,李落见状暗自失笑,大甘武林门派势力多如牛毛,要是每门每派来个一两人恐怕忘忧谷就装不下了,更别说还有那些孤身行走江湖的高手,所以谁先进,怎么进,多大的排场,谁来迎接都有讲究,像李落和席泊然这样的无根浮萍,没被撵出去已经是主家大气了,不看就刚才这么一会,又有数百人聚到了忘忧湖畔。

    这个道理席泊然自然知道,在李落看来,只怕席泊然还是猎奇的心思多些。

    等了足有四个时辰,终于轮到李落三人上船,本来依李落的猜测,怎么着也要等到傍晚时分,没想到日头才刚偏了没多久就轮到了李落三人,这里面也多亏了席泊然不厌其烦三番四次的追问,估计是那个池家下人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匆匆打发了席泊然图个耳根清静。

    船自然是小船,大船还轮不到李落和席泊然。一个乌蓬,能坐下五六个人,艄公在船尾,船头大概也能坐三两人,除了李落席泊然和抱诚,船上还有五人,塞得满满当当,虽说不算拥挤,但也不差多少了。

    池家下人连声致歉,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这些天估摸着都是这么过来的,神色瞧着都有些僵硬呆板,船上这些人恐怕一个也不认得。

    席泊然最是洒脱,拱手一礼,哈哈一笑,第一个上了船,在船头找了个位置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看样子是想领略沿途的山水风景。余下几人陆续上了船,只混得上乌篷船的大概也没多少底气敢有微词,最多抱怨几句而已,再者说了,前面还有好些个名望武功都不弱的江湖高手也搭了这乌篷船进的忘忧谷,虽有抱怨,也不好多说什么。

    抱诚紧紧跟在席泊然身后坐下,船头另一侧是个负剑男子,年纪和李落相仿,盘腿而坐,一脸傲色的直视前方。

    另有一名结衣老者自恃身份,轻咳一声,当先进了船舱坐下,余下众人谦让几句,各自进了船舱坐下。李落正要举步,忽然看见一个还没有上船的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船头三人,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却不说破,李落心中一动,随即也进了船舱坐下,没有去到席泊然身旁。

    艄公撑了篙,千叶船穿过九曲盘旋的水道,渐入群山幽处。河床渐渐陡峭,河水也变得湍急起来。忽听哗哗的水响声传了过来,千叶船转过一道弯儿,前方赫然是六道瀑布,飞琼溅玉,好似在两岸悬崖上挂了六幅水晶帘子。瀑布下白浪翻滚,咆哮如雷,连石块也身不由己,跳脱飞溅。水流湍急,艄公一声呼啸吆喝,竹篙发力,划动越是迅速,催动千叶船逆流而上。

    船名千叶,有一叶渡江的意思,船身另有乾坤,要不然单凭一人一篙,决计翻不过这逆流的水道。

    攀过瀑布,千叶船顺着蜿蜒溪流进入一道狭谷。两岸崖壁向内微凹,状若扇贝,越往上去,越是狭隘。崖壁色彩奇特,莹润有珠玉之光,正巧一缕渐斜的夕阳掠入峡谷,照在壁上,反复映射,一时间峡中流金溢彩,让人眼花缭乱。

    在珠玉峡谷中走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到头,有几人甚是不耐,正要出言询问,忽见千叶船驶出峡口,前方豁然开朗。溪水在山间汇聚成一个湖泊,湖边青峰云立,雾烟缭绕,数十只白鹤唳声清亮,在暮色中翩然往来。

    空谷幽静,似有人影穿梭其中,待再看时却又不见,忽地,一曲高亢的歌声划破云雾:“水接西天雾里花,云飞鹤舞是我家。暮山如酒仙人醉,一曲狂歌动晚霞。”歌声豪放清绝,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李落极目眺望,远山如黛,与碧波湖面相接处,两处飞瀑似从天落,两个蟠龙缠绕的硕大水车在瀑布前缓缓转动,带动千百根水臂,一半在水底,一半悬浮在水面上,有若无数蛟龙,张牙舞爪的一路延伸到湖面这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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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世外之地

    席泊然瞧得目定口呆,失声道:“那是什么?”

    艄公唱了一个诺,道:“那是天枢和天璇。”席泊然奇道:“它们有什么用处?”艄公笑道:“说来话长!待会儿少侠就明白了。”

    湖水平缓,千叶船慢了下来,自那百千水龙之下缓缓经过。只见前方两崖摩天,森然对峙,崖壁上鬼斧神工般刻着两行行书,右方是:“翘首仰仙踪,白也仙,林也仙,苏也仙,我今买醉湖山里,不仙也仙。”左面是:“及时行乐地,春亦乐,夏亦乐,秋亦乐,冬来寻诗风雪中,不乐亦乐。”这两行字遒劲绝伦,字字均有数丈见方,最末一笔直入水中,寓意轻松自在,气势却端是惊人。

    千叶船在一片绝壁前靠住,一道数十丈的陡峭崖壁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乎是直上直下,一路伸进了头顶的云雾里。艄公止了船,众人鱼贯上岸,向山顶攀爬而去。

    道路险峻,不过来赴会的都是身具武功的武林中人,倒也无惧,而席泊然虽是一介书生,但也练过粗浅武艺,虽说不及江湖上的成名高手,但身形矫健攀山越岭自也不在话下。

    终于攀过云雾到了顶上,头顶是一个幽旷平台,一面高峰依靠,峰顶接云,另三面环水,东侧是李落诸人来时的湖面,北侧则是那些横渡的水龙落足之处,而西侧,李落略略望了一眼,有数十根石柱倒耸入水,颇是奇特。平台有数百丈方圆,高耸入云的山峰脚下结着两间茅屋,很是随意。石台上皆为页岩,有乱石古松分布,参差不齐,石块大者仿佛小山,小者不下千钧。松石之间,散立着无数石人像,高及数人,雕刻入微,其喜怒哀乐,一颦一笑,皆与常人无异。或坐或立,或蹲或奔,或蹙眉苦思,或仰天大笑,或弹铗而歌,或援笔鼓瑟,当真千姿百态,各具风姿,一眼望去,杳无穷尽。

    北侧那岸,游龙落脚,转成了群龙戏水,一道道水流从水车那端横跨湖面流了过来,在石台上曲折盘延,从这边没入岩石之中,又从那边冒了出来,涓涓不止,最后皆汇聚在一个丈许大小的石碗之中,水满自溢,渗入了地下缝隙之中。

    碗中有荷,才刚刚露了青叶尖角,青的发碧,只不过还不到开花的时候。

    席泊然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赞道:“好一处世外之地。”

    李落闻声转头,忽地讶然说道:“席兄,你这是?”

    席泊然讪讪一笑,打了个哈哈,瞧了一眼身边的负剑男子和抱诚两人,此刻三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身上下湿了个透,抱诚更是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负剑男子再是骄傲,如今的样子着实也骄傲不起来,再鲜亮的羽翼,淋湿了也是个落汤鸡的模样。

    李落恍然,定是千叶船逆流而上时被瀑布溅起的溪水打湿了衣裳,难怪登船前那名中年男子露出古怪玩味的神情,看来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提醒罢了,而此行沿途景色秀美,李落目不暇接,一时倒没有注意到席泊然的狼狈模样。

    负剑男子神色不快的瞪了一眼看笑话的诸人,负气去了另一边。席泊然倒是洒脱,只是自嘲一笑,便没有再放在心上,十成十的心思皆在石台上人头攒动,彼此谈笑风生的江湖群豪身上。

    李落环目四顾,石台本不算小,只是入谷的人多了,略微显得有些拥挤。天公作美,云淡风轻,一众江湖豪客或是席地,或是登高,聚三五好友,几坛美酒,几碟小菜,怎一个惬意了得。间或里还有临近相熟的故友,招呼一声,但见石块上不时有人飞来纵去,好不热闹。席泊然拍手称快,只恨不得也置身其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肆意畅谈一番。

    崖底一侧,有竹木搭建的房舍百间有余,凌空踏在湖面之上,有大有小,有奢华亦有简陋,着实费了功夫。寥寥几眼望去,这座忘忧谷中少说也有近千人,声势的确不俗,只是嘈杂纷乱,坏了这一方宁静,看在李落眼中,景虽是美景,却还不如入谷途中那些自然而然的景致,这里,烟火味道重了些,免不了俗气,落了下乘。

    席泊然穿行其中,有心凑过去,只是脸皮有些薄,不便开口,李落同样也不认得这些形色各异的江湖豪客姓甚名谁,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场武林盛会也不知晓,只当是个热闹些的庙会。说来李落和席泊然都想多了,此刻的忘忧谷群豪多半彼此都不认得,一句久仰大概也就够了。

    三人从石间转转停停,终于,一株苍松下有个酒肉和尚,一手抓着一坛酒,一手拎着一根羊腿,袒胸露乳,口若悬河的说着什么,身旁围了不少人,不时有人应和,有人赞叹,宛若一个说书的先生和一群听书捧场的人。席泊然见状大喜,招呼李落一声,急急凑上前去。抱诚亦步亦趋,也紧随着自家公子跟了过去。李落哑然失笑,走过去听了几句,原是这酒肉和尚在讲江湖秘闻,不知道真有几分,假有几分,但听者无不动容,端是好口才。

    李落听了片刻便觉无趣,向席泊然说了一声,席泊然入了迷,大约也没听进去,只是随意的嗯了一声。李落无奈摇头,自顾去了一边。

    夕阳渐斜,往上看,忘忧谷半山的云雾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浮在群山之间,如幻如真,变化不停;云下是水,倒影着山,也倒影着云霞,对面山上的瀑布犹如两条银龙,倾泻而下,激起一阵阵白雾水气,与天上的云彩相得益彰。如果不去看山谷中这些人,倒是当得起壶觞盛景的美誉。

    忘忧谷中也有池家的人,穿行在人群之中,奉上美酒佳肴。李落也分到了一小坛,酒香醇厚,算是好酒,池家以酒扬名,不过李落不善品酒,不知道手里这坛是池家美酒里的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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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玉剑宫

    有人喜欢热闹,也有人喜欢清静,喜欢热闹的不一定真的喜欢热闹,喜欢清静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清静,说不得那些孤坐树梢头和石峰顶的人,有些只是为了装装样子,显露一番叱咤孤傲的模样罢了。

    李落喜欢清静,但不喜欢清高,转了几步,在一块大石边坐了下来,背倚着石块,头顶还有三两人在聊什么,李落没有在意,头顶的人也没有在意,一上一下,相视一笑,便各自打磨着各自的心境。

    晚霞明媚,亮的有些像清晨的朝霞,不算绚烂,但有几分怡然自得的畅快。看着晚霞,山间清风拂面,顿觉整个人的心思都痛快了,李落举起酒坛喝了一口,平白的这池家的酒也多了三分逍遥飘然的韵味。

    喝着坛中美酒,看着日头一点一点沉到远山背后,鼻子尖闻到了一股烤着肉的香气,也不知道是谁点燃了松木,烤起了野鸡游鱼。李落伸了伸懒腰,换个姿势再又躺了过去,格外的懒散。

    不过也不是谁都像李落这般懒散模样,不管是那些自持身份,有名有姓的江湖中人,大小门派的传人弟子,还是此间盛会更多的散人之流,说不得也要彼此攀一攀交情,日后江湖再见,有过一面之缘说不定还能多条路走。

    行走江湖,风也好,雨也罢,终归是在一个走字上。

    所以李落懒散,旁人可甚少有闲着的,除了少数不善言辞或者性格孤僻的武林中人,其余诸人攀交情的攀交情,拉家常的拉家常,热情的仿佛几年未见的老友,毕竟这样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这会工夫,李落身边来来去去了三个人,大约是看着李落有些高手风范,一句久仰,一句五湖四海皆兄弟的套词,扰了李落的清静,不过李落也不曾冷言冷语,皆是含笑相待,只是说不上有多热情,客气中带着点淡漠。

    话不投机自然也就聊不了多久,君不见这石台上此刻最不缺的就是江湖中人。李落乐得清静,走了最好,还能看着最后一丝晚霞沉入山巅。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不见,李落缓缓吐了一口气,忽听身旁有一个苍老中带着些许谐谑的语气问道:“好看?”

    李落点了点头,道:“好看。”

    “比那边几个玉剑宫的妞还好看?”

    李落茫然四顾,实在不知道玉剑宫又是个什么江湖门派,不过倒是看见三个一身白衣的窈窕女子正被好些个狂蜂浪蝶一般的男子围在正中,众星捧月一般。一众人说着什么,不时就听那女人一阵娇笑,娇躯如水轻颤,声音不大,倒也好听。

    李落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投到身边这位年逾花甲,满头白发的瘦小老者身上。这老者其实来了有一会了,只是那个时候李落正瞧着晚霞入神,老者便也待在李落身边眯着眼睛看着夕阳落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同李落问了一句。

    “剑好看。”李落随意的回了一句。

    老者一愣,回头瞧了瞧,这三名女子腰侧都挂着一柄长剑,剑长三尺七寸,剑鞘嘛的确如李落所说,镶金配玉,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施展起来如何。

    “哈哈,嘿嘿,剑的确好看,不过这话可别对别人说,要不然有的是人找你麻烦。”

    “这个玉剑宫是什么来头?”

    老者惊咦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李落看了老者一眼,心想你这脸上的惊讶还能再假些么,若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

    老者啧啧有声,似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盯着李落,道:“这几年江湖上可是很少有人不知道玉剑宫的名头,这一门剑派崛起江湖十分之快,没几年就已经名传大江南北,掌门玉清真人一手分花拂柳剑名列大甘奇功绝艺榜,很有些功底,最叫人心痒的玉剑宫不收男子,只有女子剑徒,品貌上佳的方可入门。玉剑宫美女如云,而且精擅剑术,想想那一院子娇滴滴的妞儿练剑是怎样一副诱人的画卷,秀色可餐啊。”

    老者吸溜着口水,便说便臆想着。李落暗自好笑,这般大的年纪心思倒是年轻的很,至于满园秀色大约是个什么情形李落也能想象的到,当初甘琦狠了心教授晴云探月她们防身之术的时候,那满园的娇嗔呻吟让牧天狼诸将听得面赤耳红,一个个避之不及。

    “前辈莫非也是心痒难耐了?”李落笑着打趣道,这些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有时候开开玩笑倒也无妨。

    “嘿嘿,老头子也就只能心里痒痒,身子骨不行咯,不像小兄弟你,你不但心能痒,身子也能痒。”老者一脸猥琐的说道,饶是李落的性子也止不住一阵无语,好一个口无遮拦,人老心不老的老色鬼。

    “哈哈,小兄弟脸皮薄,莫非还没开过荤?”

    “我已经成家了。”

    “原来如此,那就当我没说,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这玉剑宫的女人可不好随便碰,碰了就甩不掉了。”老者一副语重心长的过来人模样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曾经和玉剑宫有什么过往。

    说话间,老者不客气的在李落身边坐了下来,李落面无异色,含笑稍稍往旁边挪了挪,给老者让了些位置出来。老者拎起手中酒坛子,道:“喝点?”

    “我这里还有。”李落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听起来还有七八成的样子。

    老者眯着眼睛自顾灌了一大口,砸吧着嘴唇,山羊胡子上沾着几颗酒珠,甚是滑稽,神情颇是享受的说道:“好酒,池家的酒兵名扬天下,的确名不虚传呐。”

    “这是酒兵?”李落狐疑的看了一眼手中酒坛,在大甘,领军的将领对酒兵不会陌生,李落自然不例外,只是这个酒兵可比军中酒兵的味道相差甚远,倒不是说眼前的酒不好,只是味道有些不同。

    “这当然是酒兵,不过酒兵也有分别的,此酒兵非彼酒兵也。”老者神秘兮兮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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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江湖七美

    李落洒然一笑,也不深究,酒中自有乾坤,不是一个门外汉一时半刻就能通透明白的。

    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天色渐渐沉了下去,池家人送来吃的,树梢头和石峰顶上那些孤傲豪侠也耐不住寂寞,各自收了模样,纵身下了石台,倒是李落和白发老者没有挪挪身子的意思,坐着正是舒坦,听着夜风松涛,好不自在。

    “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干脆结为忘年之交,就以兄弟相称吧,一口一个前辈听着生分了。”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就喝一次酒,聊一次天,以后能不能江湖再见也都不好说喽,像老哥哥这个年纪,还能有几年可活?”老者是个自来熟,没等李落答应,便即以兄长自居。李落一笑,也就由得他。

    “老夫北堂烨,你就叫我老哥或是北堂老哥,干脆叫我名字也行,你呢,老哥哥怎么称呼你?”

    “我的姓名不祥,北堂兄就唤我星宿吧。”

    “绰号?”

    “刚取的。”

    北堂烨大笑一声,没什么不满,萍水相逢皆是他乡之客,莫问来路,也莫问去路,就像方才所说,只当喝一次酒,聊一次天便是了。

    “星宿老弟,你怎么会来忘忧谷的武林大会?老哥看着你不像武林中人啊。”

    “和一个朋友一道过来的,他对江湖向往由来已久,便邀了我一道和他过来,这会不知道去哪里了。”

    “原来如此,怎么样,觉得这场武林大会如何?”

    “热闹倒是热闹,只不过喜欢的人就觉喜欢,无聊的人就觉无聊罢了。”

    “那你是喜欢还是觉得无聊?”

    “我?”李落一怔,笑道,“那应该是喜欢吧。”

    “哈哈,孺子可教,星宿老弟不是江湖人,不知道江湖恩怨,实际上真个有仇有怨的哪有那么多,最多的时候都是意气之争,为个虚名还好,有些干脆为了屁大点事最后就闹到不死不休,更令人发指的有些还要祸害数代,嘿,到了最后都成了一笔糊涂账,谁还知道来龙去脉,所以这祸从口出可是一点也不假。”

    “我看这里来的江湖中人彼此都还和和睦睦,没什么争斗啊。”李落好奇问道。

    北堂烨神秘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低声说道:“那当然,就算有仇有怨也得压着,上面还有天呢。”

    “天?”

    “过一两天你就知道了。你以为壶觞池家钱多烧得慌么,要是没点别的花花肠子,他们才不舍得这些美酒佳肴。”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次武林大会里有大来头的人。”

    “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自然,后面还有大戏。”

    北堂烨有些神秘,但看着不像是故弄玄虚的样子,李落也提起了几分兴趣,追问道:“北堂老哥,这后面还有什么事?”

    北堂烨也不卖关子,伸出三根手指,道:“三件事,第一件,琼花仙子要嫁人了。”北堂烨见李落一脸茫然,摇头叹道,“竟然还有你这年纪的娃儿不知道江湖七美人的,老哥要是在你这年纪,不勾搭一两个都对不起自个。”

    李落啧了啧舌,北堂烨刚才还教训自己莫要口无遮拦,这会自己就先恣意放纵起来,若是被人听到,估摸着可比恶了玉剑宫的人后果更加严重。

    “这琼花仙子是九曲连环坞天一堡堡主的爱女,生的娇美动人,艳丽无方,在江湖七美中名列第四,可是不少江湖男儿的意中人呐。”

    “既然是美人出嫁,那是好事,是谁抱得美人归?”

    “非也!”

    “嗯?”

    “琼花仙子要嫁人,自然是江湖上的一桩大事,不过她没说要嫁给谁,而是提了一个条件,只要谁能做到,那她就嫁给谁,连带着还有半个天一堡的嫁妆。”

    “谁都嫁?”

    “谁都嫁。”北堂烨重重的应了一声,道,“不管是老是少,是俊是丑,是癞子白痴,还是风流少侠,琼花仙子放了话,只要能做到她提的要求,只要是个公的她就嫁。”

    李落惊叹一声:“这么说,这个条件恐怕不容易办到吧。”

    “当然难了,谁不想娶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连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都动了心,更别提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不过到了现在也没听说有谁办成了这件事。”北堂烨慢条斯理的说道。

    “北堂老哥就别卖关子了,这位琼花仙子到底提了什么要求?”

    “那就得说到另外一个人了。”北堂烨清清嗓子,正襟危坐,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李落莞尔一笑,很是配合的问道:“谁?”

    “天子剑。”

    这三个字刚一入耳,李落瞳孔便是一收,几乎就要断定这个北堂烨是故意试探自己,不过再看北堂烨却是一脸坦然,似乎并无意试探李落什么。李落缓缓敛去异色,神情不变,颔首应道:“我知道天子剑。”

    “哈哈,看起来星宿老弟爱名剑不爱美人啊。”

    李落笑了笑,不置可否,北堂烨接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老哥长话短说,天子剑冷冰冷少侠行走江湖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不过头顶着大甘天子爷玉口亲封的天子剑,一入江湖就惹了不少人眼红,不过这位爷也不是什么善茬,一路走,一路杀,但凡有人上门搦战都是来者不拒,而且在他手底下没有切磋,既分胜负,一个不留神还会分生死。这不,不知道怎么就对上天一堡堡主景浩然了,要说这景浩然也是以剑成名,淫浸剑道的日子不短了,可惜,这一次比剑,不但分了胜负,而且还分了生死,据说这位在大甘天南一带叱咤风云的天一堡主连天子剑十招都没接的下来,就被一剑封喉,一命呜呼。”说罢,北堂烨连连摇头,不知道是叹息这位天一堡堡主徒有虚名,还是在赞叹冷冰的剑术精绝。

    “后来呢?”李落本本分分的扮演着此刻该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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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杀父之仇

    而且的确有了兴趣,许久不见,终于又听到了冷冰的下落。

    “杀父之仇啊,景家小姑娘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只可惜天一堡虽然有些实力,但就连堡中第一高手的景浩然在天子剑剑下也走不了十招,剩下的更加不够看了,所以,这位琼花仙子也是决然,干脆就把自己当成筹码,只要有谁能替她报了父仇,她就委身下嫁,而且还会带着半个天一堡的金银财宝当成嫁妆,人财两得。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前提是能胜的过冷冰手中那把剑,还得能活下来。”

    李落皱了皱眉,冷冰剑术再是高超,也架不住时时被人惦记着,就算武功不及,也能施展暗算偷袭的诸般手段,到时候恐怕冷冰也招架不住。

    北堂烨似是猜到了李落的心思,捋了捋山羊胡,眯着眼睛说道:“杀人可以,但要光明正大的挑战才作数。”

    “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北堂烨冷哂一笑道,“这正是这位琼花仙子的高明之处啊,你想想看,当今皇上亲口赐封的名号,想杀他,说不好听了那是和朝廷作对,就算身在江湖之远,不用顾忌龙椅上的皇帝老儿,但这位天子剑可是实实在在跟着那位王爷的,谁敢造次?打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名号还说得过去,万一不择手段,恼了真正的爷,就像当年的卓城蛇堂,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啧啧,天一堡就算有点底气,比起蛇堂又能强到哪里去?”

    李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的名声原来是这般飞扬跋扈,实在不算怎么顺耳,随即岔开话题道:“所以这位天一堡堡主因为比斗而亡,景姑娘若要报仇,也只能依着江湖规矩行事?”

    “就是这个道理。”

    “刀枪无眼,这位景姑娘不至于这么决绝吧。”

    “嘿,老弟不知其二啊。”

    “还有其二?”

    “那是,这其二才是天一堡咽不下这口气的真正原因。江湖比武,堂堂正正,技不如人怨不了别人,最多也就是景家姑娘为父报仇,这种事江湖上见天的多了去了。事不关己自然都得是明哲保身为上,天一堡的人不见得会有多少人愿意卷入这件事中,不过嘛,现在的天一堡上下同仇敌忾,恨不得将那位天子剑撕成碎片,如果不是顾忌朝廷那位爷,说不定早就拉下脸皮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了。”

    李落汗颜,连忙问道:“这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也不知道天子剑怎么想的,人都死了,天一堡正办着丧事,这位可就堂而皇之的杀进了天一堡,一人一剑,九曲连环坞从一至九,就这么一步一步趟了进去。江湖传闻当日天子剑杀进去的时候和常人逛庙会没什么分别,走的那叫一个潇洒,一直杀到景浩然的灵牌之前,在灵牌上写了伪君子三个字,之后又旁若无人的杀出了天一堡,一进一出,剑下无十招之敌。这可是奇耻大辱,要是这个面子争不回来,天一堡的人日后也不用再行走江湖了,趁早隐姓埋名,回家抱孩子吧。”北堂烨一顿,叹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天子剑这一巴掌可是疼到骨子里了。”

    李落愕然,与冷冰相处时日不短,冷冰虽然孤傲冷漠,但绝非恃强凌弱之人,倒不是说冷冰品性如何高洁,只是他根本就懒得做这样的事,人都杀了,何苦还费这么大的工夫跑到死人面前再羞辱一番,这绝非冷冰的行事之风。

    倘若冷冰真的这么做了,那这其中必有蹊跷。

    李落没有问,北堂烨倒说了出来:“不过这件事可能还真有点古怪,景家家传的谷神剑法据说出自道家一脉,在大甘奇功绝艺榜中也有一席之地,但排名只在中下,未必能入得了天子剑的眼,而这一次比武,江湖传言是天子剑主动邀战,那就值得让人玩味了。”

    “北堂老哥的意思是冷……天子剑他是故意的?”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明后天就知道了。”

    “忘忧谷?”

    “不错,琼花仙子传言天下,邀天子剑忘忧谷一战,如果这一战还没有人能胜过天子剑,那这位琼花仙子就要削发为尼,日日夜夜为父泣灵,终生不再踏入红尘半步。哎,可惜了,好好一个美人,眼看着就要变成尼姑,暴殄天物,太可惜,太不解风情了。”

    李落瞥了北堂烨一眼,这老头口口声声的可惜,只是脸上丝毫没有惋惜的神色,反而带着点嘲弄和讥讽意味,还有点看透红尘的散懒无趣。

    李落对这场武林大会的兴趣渐渐浓了起来,如果能见到冷冰,也算不虚此行了。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这第二件事就没有第一件事那么引人注目了,不过流言四起,也是闹的沸沸扬扬,听说最近大甘武林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接连挑战了一十三位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十三胜而无一败,风头正劲。这不,就有江湖前辈瞧不顺眼了,扬言借这次武林大会的机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起之秀,啧啧,再来一对捉对厮杀的,热闹。”

    李落无语,这位老兄好一个事不关己的悠闲姿态,当真应了那句话,看热闹的向来不嫌事大。

    “邀战的是何人?应战的又是什么人?”

    北堂烨摇摇头,道:“老哥只知道邀战的是逍遥侯,应战的是谁江湖传言太多,真假难辨,不清楚。”

    “逍遥侯?是那个有逍遥令的逍遥侯么?”

    “除了他还能有谁,区区一个江湖客,竟也学朝堂王侯的排场,逍遥令,嘿,不怕人耻笑么。”

    李落讶然,此老江湖阅历不浅,只是怎么听都有点愤世嫉俗,郁郁不得志的味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风生水起,想必身旁早就人满为患,也沦落不到和自己这样潦倒凄凉的模样。

    “还有第三件事是什么?”

    北堂烨一整神色,难得的正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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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推举武林盟主

    沉声说道:“最后一件事是这次武林大会的重头戏,要推举一位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李落愕然,只觉牙缝里透着丝丝寒气,这样的桥段李落只在那些闲话小说里读到过,没想到竟然实实在在的出现了,真有推举武林盟主这样的事发生。

    在如今的大甘武林之中推举武林盟主实则难于登天,这大甘江湖之中成名的,不成名的,和江湖沾得上边的少说也有数十万人,门派繁多,山头林立,除了世家门阀不算,还有大道唯一,分门十三的说法,其中又有道家,佛门,兵家,法家,阴阳家,大隐于市,魔门,剑宗等等,彼此之间错综庞杂。道有序,但人有不同,一个势力门派中可能有道家传人,也可能有兵家法家传人,说不得准,就像天一堡景家,所习谷神剑法有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的来历,取自道经第六卷,但天一堡行事却和道家没什么关系,也不曾听说属于天地人道家三宗的哪一宗,要推举一个武林盟主出来,恐怕不容易。

    “怎么,小兄弟也想争一争这个武林盟主么?”北堂烨打趣道。

    李落展颜一笑,道:“不敢有此奢望,不过这件事怕是不容易吧。”

    “谁说不是呢,江湖上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旁门左道,连同大大小小的门派势力多如牛毛,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个不服一个,找一个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的人出来当这个武林盟主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那还选个什么,不是白费力气么?”

    “这一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次,发起这场武林大会的人不同,没准还就真能成事。”

    “这又是谁?”

    “星宿老弟听说过武林公主吗?”

    李落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是欣喜还是惊讶,或者应该有其他的情绪,一时间五味杂陈,只能淡淡的应了一声:“听说过,这一次武林大会莫非是她发起的?”

    “不错,就是这位江湖人称武林公主的当朝天子的亲生闺女。”

    李落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壶觞池家这么殷勤,他们看重的并不是忘忧谷的这场武林大会,而是在舞阳公主身上。这一次武林大会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抛开琼花仙子和逍遥侯不说,或多或少是因为李欹枕的缘故。大甘武林,世家门阀中的高手占据半壁江山,江湖门派分得其中三成,其余两成才是散人游侠,而这些世家门阀背后都有各自盘综复杂的纠葛关联,利益为先,面和心不和的大有人在,要说齐心协力根本不可能,唯有舞阳公主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将这些人在明面上聚在一起,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眼下可以预料得到了。

    “以她的出身借世家之势,这样的武林大会好么?”

    “哈哈,好与不好谁说的准呐,天下高手并不都在世家之中,有的是豪门世家之外喜欢无拘无束的高人,不过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有一张大好的虎皮。”

    李落只觉得头皮发沉,干脆懒得再想,随口问道:“事关大义?”

    北堂烨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道:“星宿老弟好一个聪慧的心思啊。”

    李落一愣,摸了摸鼻尖,随口这么一说而已,难道真的还猜中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今时今日,与大义有关,能让天下群雄不远万里来这忘忧谷的,唯有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这杆大旗了。

    “都等着呢,且看看这位娇贵公主的手段吧,咦,那是你朋友?”

    李落顺着北堂烨的目光看了过去,正是席泊然,和抱诚捧着些饭菜向李落走了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看着还不少,远远招呼了李落一声:“李兄,可算找着你了,还没吃饭吧,一起吃,这位是?”

    北堂烨本要起身离开,待瞧见席泊然手里的饭菜便即改了主意,别有用心的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不小,李落听得分明,就连数步外的席泊然和抱诚也听得清清楚楚。

    席泊然笑道:“老丈,一起吃吧。”

    北堂烨故作为难,道:“这,叨扰了吧。”

    “不会,寒生与李兄也是相识不久,结伴而来,相见便是缘分,寒生借花献佛了。”席泊然笑道。

    北堂烨假意推辞,席泊然倒是真心挽留,三两个回合,北堂烨终于又坐了回去,四人围坐在一块平整些的石头周围吃了起来。

    席泊然兴致勃勃,将刚才听到的一些江湖秘闻说给李落听,李落不辨真假,只是认真的听着,不过北堂烨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不留情面的将席泊然听来的所谓江湖秘闻抖了个底朝天,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张嘴也不怕得罪人,不少成名的江湖豪客在他嘴里简直是不堪入耳,让席泊然长大了嘴好半天也没合上。

    李落甚是惊讶,虽然是初见身旁老者,但江湖阅历之深几乎赶得上翟廖语了,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比起席泊然道听途说来的有些前后矛盾的江湖秘闻可就让人信服多了。

    这顿饭,让北堂烨起了谈兴,让席泊然大饱耳福,这两人很是高兴,大有忘年之交的意思,只差搓香结拜了。李落甚少插话,只和抱诚闲谈了几句。

    天色渐晚,石台上生起了数堆篝火,火焰冲天,几可与天上的朗星争辉。石台上人影憧憧,竟比白日里更加热闹了,有人高歌,有人笛箫相合,还有人舞剑助兴,就连白日里那些老持稳重的前辈高手也免不了放纵一番。

    填饱了肚子,北堂烨拍拍屁股告辞离去,好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李落对这些世外高人一向敬而远之,当年在梅山县就曾遇到过一个自诩机缘的乞丐,实则别有用心,北堂烨虽说看不出有什么恶意,但眼下李落却无深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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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黑衣人

    倒是席泊然满是敬意,拉着北堂烨约了明日再聚,席泊然这才意犹未尽的目送北堂烨混入人群之中。

    晚间时分席泊然还要在这石台上混迹江湖之中,李落叮嘱了几句,便也由着他去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落起的晚,昨夜不怎么睡好,两只耳朵一左一右,隔墙就是震天响的呼噜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雷了。

    李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竹楼木屋里还残留着竹木原本的香味,有点涩,但很好闻。推开芦窗,看见水天一色,幽谷鸟啼,别有一番心境自在。

    忽然,一声凌厉的长啸打破了屋外的宁静,啸声落罢,屋外传来阵阵嘈杂,衣袂破空声此起彼伏,听起来有不少人心急火燎的施展轻功去了什么地方。

    李落挠了挠头,推门走了出去,就见不少人急急忙忙的赶往石台上。李落不得其解,忙不倏拉住身旁一个急冲冲往前跑的相貌粗犷的彪形大汉,客气道了声罪,问道:“敢问兄台上面出了什么事?”

    大汉倒没什么不满,指了指头顶石台,答道:“无鞘剑来了。”说完,大汉急匆匆跑开了,留下李落一个人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无鞘剑会是什么人。不过既然都往石台上去,李落也便跟了过去,只是走的慢,没有和那些心急的江湖豪客争道,等李落上去石台的时候,东侧那岸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不少人立足高处,远远的看着。

    人不少,但却很安静,无数只眼睛齐齐盯着东岸那侧,神情各异,但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丝吃惊和凝重。

    李落绕了好一会,终于在靠后的一块大石上找了一处勉强能站下一个人的地方攀了上去,远远眺望,原来围着的是一个人,此刻就盘膝坐在地上,一身黑衣,不像是大甘的装束,侧身对着李落,看不见相貌。膝上横放了一根黑色长物,似比大甘剑客手中的长剑要窄些,通体发乌,似剑非剑,似棍非棍,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李落问及的那个无鞘剑。

    黑发黑衣的模样,无声无息的气息,李落看了半晌,眉头渐渐锁了起来,这个模样一定在哪里见过,只是忽然间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黑衣人静默无语,一任周遭众人议论纷纷,我自岿然不动。李落听了几句,眼前此人果真是那名号无鞘剑的江湖奇人,异军突起,名声传的很快,亦是这次武林大会的主角之一。逍遥侯未到,有人好奇,有人指点,亦有曾被黑衣人战败的江湖豪客的亲友之流脸上露出怒意,但正主不到,一时半刻自然没有人轻易越俎代庖,一来或说交恶了逍遥侯,二来嘛,未必能胜的过黑衣人手中那把古怪黑剑,胜了不见得多好,败了一世英名尽将付之东流,很是不划算。

    当然,谷中一众江湖高手中未必没有人敌不住黑衣人,只是武功当真到了那般境界,心境也不会太差,大都韬光养晦,等着逍遥侯现身。

    就在这时,忽然谷口有一声清冽的长啸,啸声落罢,一个中气清越的声音破开云雾传了进来:“武林公主舞阳到……”

    紧随其后:“洛州洛家到……”

    “榭州林家到……”

    “天南逍遥侯到……”

    “蜀州绣春刀谷铁心到……”

    “卓城半分楼到……”

    “天下走苦帮到……”

    “卓城和气会到……”

    “秦州战门,鄞州唐家堡到……”

    “云隐山云隐门到……”

    “天南三剑到……”

    “初阳州初阳门到……”

    “太平门梁家到……”

    “江南雷门到……”

    “竹阴州公孙家到……”

    “镜湖宁家到……”

    “宜州素和家到……”

    “楚州出岫山到……”

    “桑海落潮观到……”

    “平波白云寺到……”

    “东山一品堂到……”

    “关东万马堂到……”

    “寒山小碧湖到……”

    “活死人温家到……”

    “徽州香市四门到……”

    “摘星扮月慕容家到……”

    “盈水飞鱼塘到……”

    “妙手回天班家到……”

    “大孤山,小孤山到……”

    “藏剑山庄到……”

    “大扫刀封家到……”

    “澜庭宣家到……”

    “蜀州千手门到……”

    ……

    初时李落还曾数了数,只是喧号声一声接着一声,大甘武林门派近乎齐聚忘忧谷,足足有近百家之多,数着数着,便是李落也记不得了,恐怕翟廖语在这里也未必能一一道来。

    最后一家,是道家三生道君,倒数第二家,是化外山红尘宫。

    大甘六大世家,六来其四,洛家和林家皆是亲身前来,唐家未到,却有绣春刀谷铁心,宋家未显名号,但逍遥侯却也代表了南王府的江湖势力,唯有卓州太叔和顾陆两家不曾现身,但这些江湖门派的背后说不定也便有这些庞然大物的踪影。

    少了大隐于市和魔门,似乎这场武林大会有些失色,又或者这两个苍莽古兽自诩身份,未曾插手江湖纷争,但更大的可能是人已经来了,也许就在李落身侧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李落沉默不语,江湖人江湖事,李落一向敬而远之,也许时至今日才窥得其中一味,不容小觑。

    “这是要造势啊。”身边一个半百老者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忧愁,或者只是感慨。

    的确是造势,而势盛之人便是那位武林公主,李落的妹妹,舞阳公主李欹枕。

    朝堂的纷争已然染指了江湖,江湖从来都不是法外之地,而是人心汇聚的一处漩涡洪流。

    湖面上,几十艘大小船只扇形排开,当中那艘最大,但简朴至极,不用说便是舞阳公主所在,其余船只似有心似无意,或者也便亦无所谓的众星捧月般围在四周,声势之浩大,纵然是李落看在眼里也不由自主的连连咋舌,几年不见,李欹枕原来已经有如此气度了。

    船靠岸,井然有序,船上众人鱼贯而下,一道人影抢先一步踏云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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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多情公子

    身形几个腾闪就已上了石台,身法绝伦,已不在楚影儿之下。人影抢上石台之后一声长笑,脚不沾地,直直飘向黑衣人,黑衣未动,黑剑划出一道剑芒,迅若流星,杀意弥漫的刺向人影,就见半空中的人影不慌不忙,身形翩翩如沾花而过的蝴蝶在剑芒上滴溜溜转了一个圈,若有武功精绝之辈就能看见来人在剑锋之上起舞,身形连变三次,这才不慌不忙的落到一旁,避开了黑衣人这绝杀一剑,好一个艺高人胆大!

    落地,是一个腰间别着一支长箫的潇洒男子,风流倜傥,大笑道:“无鞘剑,果然名不虚传。”

    黑衣人收回了黑剑,起身面朝男子,眉目冷峻,一张脸宛若石刻,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男子。

    李落看了潇洒男子一眼,倒是多留意了留意这名黑衣人,神色冷峻中带着淡漠,一张脸棱角分明,虽说不是烟柳巷子里那般俊俏公子,但也有一种别样的鬼魅魅力,不同凡俗。

    又是那刚才惊叹出声的半百老者,此刻更加惊讶,低喝道:“这莫非是失传江湖数十年的绝顶轻功登云梯,他是什么人?”

    “徐老这几年没有行走江湖,大概不知道江湖上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几个后起之秀,这位就是其中之一,江湖人称多情公子的游玉箫。”

    “游玉箫?他姓游?”

    “嗯,寒山小碧湖游家的二公子。”

    “原来如此。”徐姓老者恍然,不再追问。两人一问一答,倒是解了李落心中之惑,寒山之名李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小碧湖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握住黑剑的手微微一紧,目光渐渐凝重了下来,盯着游玉箫无惊无喜的吐出一个字:“战?”

    这是黑衣人现身之后说出的第一个字,语调没有起伏,却有一股让人背心发凉的寒意,游玉箫面不改色,朗笑一声道:“一时技痒而已,你的对手不是我。”说罢,回头望着登台处,朗声道,“侯爷,小侄放肆了,还请侯爷不要怪罪。”

    话音落罢,一行人似缓实急的拾阶而上,当先一人身穿白衣劲装,身形高挑,双目顾盼有灵,英气逼人,正是舞阳公主。接着,一个个人影出现在石台边缘,有李落认得的,不过更多的都是初见,但却无一弱者。

    渐渐的,石台上的人越来越多,足足有数百之数,原本围着黑衣人的江湖豪客被这股汇聚的气势逼的连连后退,让出了好大一片空处,虽说到不了噤若寒蝉的地步,但说话声却不由自主的放低了许多,无数道目光齐齐盯着人群正中那个不施粉黛的英挺女子。李落悄然滑了下来,混入围观的人群当中,不得已用起了掩目捕雀的招数,不甚起眼。

    “哈哈,贤侄多虑了,这一战本侯让给你又如何?”说话的人就在李欹枕身旁三步外,李落见过,正是当日红尘宫外有过一面之缘的逍遥侯。

    “不敢,恕小侄狂妄无知,比起无鞘剑,我更挂念那柄天子剑。”游玉箫朗声应道,神色潇洒自如,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不温不火,视身前黑衣人如无物,怎一个风流倜傥了得,惹得不少男儿妒,女儿痴。

    逍遥侯面无异色,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多情公子之号当之无愧,不过也要小心了,红颜佳人可都带着刺呐,别采不成花反倒扎了手。”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开娇艳,自该怜惜,是不是带刺有什么关系,就算当真带了刺,远远看过闻过也是极好,岂能容风吹雨打,叫人心疼呢。”

    “嘿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游贤侄惦念美人多情,可要当心莫成了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侯爷的意思小女子是祸水么?”一个清冷甜腻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了出来,人群两分,让出一条路,一个身穿白衣素服,左臂扎着一条黑纱的绝美女子缓缓走了出来,眉目清减,眼含涟漪,似愁似怨;唇白,没有血色,用力微闭在一起,透着三分倔强,却带着十分的茫然和无助,格外的能触动人心底深处的那一抹柔软,尤其是血气方刚的男儿。

    就在女子现身的刹那,人群中,李落身边几个年轻男子的呼吸声明显的重了许多,就连几个年过不惑的江湖客也情不自禁的吐了几口浊气。

    九曲连环坞,天一堡,琼花仙子,景余琼。

    景余琼看着游玉箫,怔了怔,盈盈一礼,我见犹怜,轻声说道:“不管游公子怎么想,我都要谢谢你。”

    “景姑娘言重了。”游玉箫回了一礼,不卑不亢,既无受宠若惊,亦无沾沾自喜,风度翩翩。

    景余琼转目看向逍遥侯,平静说道:“侯爷说小女子是祸水也没有错,只是如今我能做的就剩下这些了,别的我做不到也想不到,不过有一点在场诸位可同为见证,天一堡说出来的话绝不反悔,倘若日后我景余琼有欺瞒违誓之心,就让我遭五雷轰顶,百毒侵身,受天罚地责人害,挫骨扬灰,形神俱灭,祸及景家后世,永生不得安宁。”

    场中诸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一个矢志复仇的决然女子,如此毒誓委实少见。

    景余琼孤单的环顾四周,萧瑟说道:“天地良心,日月为鉴,小女子并无害人之心,也不是求何人替我送死,父仇不共戴天,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没那么大的本事,只好出此下策,请诸位看在家父同为江湖一脉的情分上原谅小女子的无知莽撞。”说罢,景余琼深深一礼,神色凄然。

    话音一落,自然不少了义愤填膺的江湖少侠,或者那些别有用心的魍魉之人,不过也有不少老持稳重的江湖中人,唯有唏嘘,却没有多少愤慨激昂之色。钱财诱人,美人更好,不过有心贪念也得掂量着有没有命去享这个福,逍遥侯说的没有错,花再好,但却带了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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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天子剑

    石台上有些凌乱,逍遥侯神游物外,盯着远山入神,似乎没有听到景余琼说话,别的人或有谈说,或有摇头,或有点头,或有沉默,神色各异,只是都不曾多说什么,静静的看着孤苦伶仃的景家姑娘。

    李欹枕叹息一声,上前轻轻拉着景余琼冰凉的素手,柔声说道:“难为你了。”说罢微微一顿,略作沉吟,忽地展颜一笑道,“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景姑娘欲将寻仇的人是我哥哥当年的身旁近卫,更有御赐的封号,不管做了什么事,哪怕是错事,想要寻仇,便要顾及我哥哥。不过诸位可以放心,倘若错的当真是他,江湖事自然要依着江湖规矩,大甘朝廷不会插手。我哥哥既以巡检天下为责,定然不会徇私枉法,罔顾性命的。”

    李欹枕言语掷地有声,的确打消了不少江湖中人的疑虑。李落听罢很是惊讶,也许早前一直忽视了自家的这个妹妹。士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这番话有理有据,哪怕日后自己真的动了怒,亦是发作不得。

    众人议论纷纷,李欹枕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低声劝解了景余琼几句。景余琼点了点头,甚是感激的看着李欹枕,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武林大会还没开始,这该来的都来了,看起来大家伙都早到了,那就能开始了吧。”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大声说道,比武塔能矮上一头,但少说也能宽出半尺来,一身锦衣华服,被包裹的肌肉绷的有些发紧,衣裳鲜艳,看上去很华丽,也很滑稽,但却没有人敢取笑。

    关东万马堂堂主,驼山大神俞恒冲。

    仗以成名的绝艺名曰驼背,招式稀松,没有什么花招名堂,唯有一撞,不取巧,不躲闪,不后退,直直冲撞向前,撞不到便不会回头。

    招式简单的有些粗糙,但江湖上没有人敢小觑,这一撞据说曾将一座石殿撞成了废墟,也曾将关外二十三名流寇马贼撞成了肉泥,而这位万马堂堂主只是在衣衫上沾了点灰,染了点红而已。名号驼山,挟一山之力而来,其势如神,江湖人称驼山大神,虽只有一招,纵横江湖数十载却不尝一败。

    “还少了一个人。”

    “少一个人?谁?”

    “天子剑啊,总不能让景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唱独角戏。”

    俞恒冲摸了摸脑袋,冲着景余琼嘿嘿一笑,神色难辨,不知道冷冰来的时候这位万马堂堂主会不会也要替这位琼花仙子出一出头。

    “不会是害怕了,不敢来了吧。”人群之中有人戏谑笑道,只是笑声有些单薄,除了自己之外,石台上千余之众无一人发笑,更有人似是看着白痴一样冷淡的扫了一眼丢人现眼的说话之人,冷冰也许真的不会来,但若说因为害怕而不敢来,在场没几个人会相信。

    虽有李欹枕的先前一言,但天威难测,谁知道那位杀人比喝水还要寻常的当权王爷会不会秋后算账。

    游玉箫顾盼神飞,嘴角微微上扬,分外能撩动女儿家的情思,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一定会来的。”

    似乎就是为了应合游玉箫的这句话,就在游玉箫刚说完话,便听到人群之外,石台西侧,云里雾里的水烟之中传来一句冰冷凌厉的声音:“是谁说我不敢来了……”

    众人神色皆是一震,齐齐转头望去,那云雾水烟仿佛也是受不得这样冰寒刺骨的冷意,纷纷左右避开,露出了一条雾中道,直直连向一座倒竖入湖面的石柱上。石柱三尺方圆,其上站着一人,纳三尺青锋在手,平淡冷漠的看向石台众人,便见那目光一挑,落在了景余琼身上,冷淡说道:“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景余琼闻声娇躯一颤,闷哼一声,俏脸血色尽失,摇摇欲坠,却还倔强的没有后退,半是愤恨,半是惊恐,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口中逼出了三个字:“天子剑!”

    李欹枕暗叹一声,轻轻拍了拍景余琼后背,示意景家姑娘稍安勿躁,随即望向石柱上的冷冰,淡淡一笑,扬声说道:“天子剑大驾光临,让此次武林大会增色不少,请。”

    冷冰跃上石台,人如剑,剑如人,就连眉梢似也挂着剑意,冰冷如昔,不疾不徐的走向景余琼。脚步随意,落地有声,很轻,听在景余琼耳中却宛若擂鼓,一声声,一步步,都凿在了心上。冷冰每靠近一步,景余琼的脸色便惨白一分,就连呼吸声似乎也冻住了,让景余琼喘不上气来,眼前的身影和数月之前九曲连环坞里自己满怀悲伤的守着父亲的灵堂时,就是这样一道身影,走的不快不慢,走的漫不经心,从门口一直走到父亲的灵牌前,没有快一分,没有慢一分,然后在一个死去的人的灵牌上写下了让世人耻笑惊愕的三个字,伪君子。

    不仅是杀父之仇,更有羞辱之恨。

    江湖豪杰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一条路,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身份奇特的剑中高手,有俊彦之辈按捺不住心中愤懑,就要斥责几句,却被身旁同行之人死命劝住。

    冷冰目不斜视,对身边众人的各色神情视若无睹,径直走到景余琼身前三步之外停了下来,说道:“我来了,你待如何?”话直白,人更显冷漠,对眼前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视而不见,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风度,让一旁的游玉箫大是摇头,而冷冰却还是我行我素,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景余琼手脚发凉,有多少恨就有多少惧怕,比起惊弓之鸟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余琼良久无语,冷冰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眉头一皱,冷声说道:“你既已传信江湖,我便应邀而来,如今来了你却又不说话,难道是戏弄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杀人不说,还要在灵堂之上欺辱人家孤儿寡女,如今到了人前,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不说,反而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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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狂妄之人

    哪有这般欺人太甚的道理,只有李落不由的苦笑无语,这哪里是冷冰刻意羞辱景家姑娘,分明就是本性如此,十足的不耐烦了而已。

    景余琼气的说不出话来,险些咬碎了银牙,恨不得便扑上去和冷冰拼命。李欹枕倒是沉稳,拦住景余琼,踏前一步沉声说道:“冷少侠,我有话要说。”

    冷冰看了李欹枕一眼,眼前女子眉宇间依稀和那人有几分相似,总归是一脉血亲,不便冷颜驳斥,随即点了点头道:“你说。”

    “高手切磋,失手伤人的确偶有发生,但下重手杀人的不多,先不说景堡主技不如你,姑且是冷少侠一时不查,错手害了江湖同道的性命,但人死为大,景堡主已然以身殉道,冷少侠为何做出这等令人心寒之举,让天下群雄怎么看?又让我兄长如何自处?”

    冷冰神色一冷,淡漠说道:“我的事,与他无关。”

    “无关么?”李欹枕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冷少侠剑法精绝,已是登堂入室的宗师境界,景堡主的谷神剑法断然不是冷少侠的对手,只是如果十个人,一百人,乃至一千人呢?冷少侠莫怪我罔顾江湖道义,倘若群情激愤,群起而攻之,冷少侠手中这把剑能杀得了多少人?”

    冷冰看了一眼掌中剑,道:“可以试试。”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果然狂傲,不忿之余倒也有人暗暗赞叹,这样的孤傲,大甘江湖怕也是独一份了。

    李欹枕洒然一笑道:“我相信冷少侠手中剑足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江湖之上并非没有舍生取义之辈,冷少侠觉得他们忧心的是天子剑多些,还是我那位兄长多些呢?”

    “哼,好一个偷梁换柱的说辞,既然舍生取义,何惧之有?”

    “不一样的,哥哥做的事对得起日月朝纲和黎民百姓,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未必会顾忌我哥哥的权势,但必要顾及江山大义的。”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一个大义的名头而已,今日一事,只在我一人,我已离开牧天狼,这里发生的事与牧天狼无关,诸位若想为天一堡出头,不必顾忌其他,倘若我落败身死之后有牧天狼上门,在场诸位大可彼此做个见证,免得日后担惊受怕。”冷冰冷冷一笑,竟似有些惋惜的看了李欹枕一眼,孤傲如昔,却叫李落大摇其头,这位心思通透的很,话不多,但很能直指人心。要说冷冰性子孤僻确也有些,但不至于说是个坏人,真个要说起来,只能算性子古怪生僻,天生就带了刺。

    李欹枕读懂了冷冰方才的那抹冷笑的意味,你终究不是他。李欹枕脸色一白,心头掠过一丝阴霾,清冷的看着冷冰。

    景余琼忍不住呵斥道:“恶贼,你就不想说些什么么?”

    “你想我说什么?”冷冰奇怪的反问道。

    景余琼闷哼一声,手指骨节握的泛白,死死的盯着冷冰:“江湖上上门溺战的时有发生,我不怨你,但我父剑法不如你,你赢了就是了,为何还要取走他的性命?就算你错手伤人,为什么连一个死去的人也不放过,还要那样羞辱他!?”

    “谷神剑法,一个连我十剑都接不下来的人,还不足以让我登门挑战。”冷冰瞥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景余琼,漠然接道,“也没有什么错手不错手的相干,只是我想杀他而已。”

    “你……”

    “冷少侠,你这样草菅人命,我倒要问一句,如果这一纸诉状递到我兄长面前,你要他怎么做?”

    冷冰皱了皱眉头,李落也皱了皱眉头,李欹枕看似有劝说之意,但这话里话外总是要将李落牵连进去,就算冷冰先前有言与牧天狼再无纠葛,终究还要被李欹枕绕回到李落的身上。

    “依你之言,今日到底是要和我论江湖规矩还是要论大甘律法,如果论江湖规矩,我应着便是,和牧天狼有何关系?若论大甘律法,那今日该来的是大理司,也不是你们。剑是我出的,人是我杀的,因果自然由我来承担,如今我人在这里,倘若还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恕我就不奉陪了。”

    李欹枕脸上怒意一显,好一个狂妄之辈,视天下群雄如无物,单凭手中这一把剑,便要挑战整个大甘武林么。群豪哗然,冷冰数番狂傲言语到底激起了众人心中愤慨,不过也有不少人吃惊之余不免暗自心折,不说对错,如此人物的确当得起天子剑的名号。

    “既然是武林大会自然是依照江湖规矩,但愿冷少侠莫要坠了你天子剑的威风。”李欹枕寒声说道。

    “我的道在剑,不在天子二字,若要战,那便战吧。”

    游玉箫怒极大笑道:“好一个道在剑,本公子行走江湖这些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狂的人,莫非你的剑还能压过万千江湖同道不成。”

    冷冰笑了笑,竟让众人生出一瞬错觉,似那万载雪莲破冰怒放一般,不约而同的竟都想起了一个词,惊艳。

    “不试过,又怎知道?”

    “冷少侠,你剑法精绝,确属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才,不过剑是君子,除了利,还有德,倘若无德,手中的剑再锋锐难当,终究不过是一把魔剑而已。”一名老者缓缓说道,正是榭州林家领头之人林致中。

    冷冰洒然一笑,词锋争论,冠以魔剑之名冷冰本不欲争辩,是魔剑又如何,无非是想占着大义的名头罢了,不过却也不想这样便宜了这些附势之辈,闻言淡淡回道:“有人曾经问过我一句话,为什么江湖上总有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说法,而常人成佛,便要历经诸般劫难,到头来还未必能如愿。坏人做一件好事,就有人说他本性还有善念,好人做一件错事,便掩盖了他所有的好事,冠以卑鄙小人之说?”

    林致中一愣,露出思索神情,谷铁心眼睛一亮,朗声问道:“不知道冷少侠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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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以剑论对错

    “不如先听听问我话的那人的回答。”

    “哦,还请赐教。”

    “事无善恶,有人心项背之分,只论对错多寡,不辨善恶,是为法。”

    冷冰话落,石台上一阵沉默,有人不懂,窃窃私语询问其中缘由,而听得懂的人都有了深思表情。这句话冷冰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人和他说的,但除了李落,恐怕大甘之中没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道理,不知冷少侠的答案又是什么?”释纤巧抚须问道。

    “以心为引,以剑论对错。”

    “好一个以剑论对错!”释纤巧朗笑道,“如此看来,冷少侠的剑怕是已经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了,哈哈。”

    “剑心通明?故弄玄虚,我倒也想领教领教传闻中的剑心通明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冷冰冷哼一声道。

    释纤巧哑然,这剑心通明之境在场众人不知道的多,但知道的都清楚其来历,那是大甘武林牛耳的大隐于市剑道登峰造极的境界,到了冷冰眼里,竟然不过是故弄玄虚的把戏,果然狂傲,让一众江湖前辈一阵汗颜,这样的话不是谁都敢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出口的。

    “冷少侠胆色过人,不管今日结局如何,老夫都佩服你。”释纤巧不惜称赞道。

    李欹枕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但释纤巧是大甘武林白道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辈,却也不好说什么。

    冷冰扫了一眼李欹枕,漠然说道:“你想执掌大甘武林,不如先和他多学些。”

    李欹枕大怒,俏脸煞白,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就算是冷冰口中的他也不曾这般教训过自己。

    游玉箫长笑一声,高声喝道:“无知狂徒,残杀江湖同道,欺凌弱小,行不义之事,道无德之言,蔑视道义,今日就让本公子先领教领教你有没有张狂的资格。”

    “好大的罪名,说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题,那就以剑分胜负,输了,我是错是狂自有你们说,如果我赢了,哼,你们也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

    李落扶额无语,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眨眼间就得罪了整个大甘武林,多半是没法子善了了。

    箭在弦上,众目睽睽,眼下局面已经和景家姑娘关系不大了,这一战,游玉箫不出手也不行了。游玉箫深吸了一口气,怒意尽散,换上凝重神色,天子剑之名绝非侥幸,这一战不容有失,不过游玉箫却也不惧,都是江湖上年青一代的翘楚人物,自然有心和冷冰一较高下。

    就在这时,忽然场中传来一声沉喝:“慢!”

    众人诧异,举目望去,出声的竟然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无鞘剑。就见无鞘剑缓缓走向冷冰,冷冰扬了扬眉,冷冷一笑,没有放在心上,在冷冰看来不论是谁出手都是一样。

    黑衣人走到冷冰身边站定,还没有说话,游玉箫脸色一沉,喝道:“这里还轮不到你出手。”

    黑衣人看了冷冰一眼,咧开嘴舔了舔苍白的嘴唇,声音不见语调起伏,极是怪异,道:“很有意思,不过这么多人对你一个不公平。”

    “你想战?”

    人群中不少人窃喜,这两尊杀神若是能先斗一场,余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不。”在石台上千百道目光的注视中黑衣人缓缓转身,和冷冰并肩而立,死气沉沉的说道,“我要和你一起,会一会这天下高手。”

    话音落,群豪皆惊,就见黑衣人微微弓腰,右脚在前,左脚在后,黑剑收在腰间,左手扶着剑脊,右手掌心朝上托住剑柄,做出了一个古怪绝伦的拔剑式。

    稀里糊涂的多了一个帮手,冷冰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等到黑衣人摆出这个古怪的拔剑姿势,冷冰眼中骤然闪过一道精芒,望着眼前众人,不慌不忙的淡然说道:“你的拔剑式,不错。”

    “你说话也不错,希望不会比你的剑差。”

    “哼,此战过罢,你我再谋一战,领教阁下的拔剑式。”

    “可,几时?”

    “就今日。”

    黑衣人僵硬的面容上也微微有动容之色,沉吟少顷,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冷冰和黑衣人旁若无人的约下今日一战,此情此景,让石台上的群豪哑口无言,这般模样已经不是单单一个狂傲能说得清了。游玉箫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节外生枝的黑衣人和一旁似乎有了些许狂热的冷冰,堂堂天下群豪竟然被区区两个人的气势所夺,一时半刻石台上没有半点声息,静的让人窒息,更叫人难堪。

    逍遥侯眼睛一眯,闪过一丝凝重,暗呼侥幸,武功到了逍遥侯这般境界,见微知著,黑衣人摆出这个古里古怪的拔剑式,逍遥侯心中就是一沉,倘若是自己站在黑衣人面前,单是这一招拔剑式,逍遥侯就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接得下来。

    黑衣黑剑,周身破绽不下百处,但却将身外半丈之地的生死气机都收敛在腰间这把黑剑上,在这五尺方圆,剑出由心,生死由剑。

    李落一怔,黑衣人这个模样,应该就是当初大隐于市掌门素惠清口中所说的域了,没有听到武道之域前,李落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如今再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好在,所谓的域李落也摸到了门径,不至于坐井观天。

    游玉箫纵声长啸,打破了石台上的沉寂,寒着脸沉声喝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并了结了吧。”

    “玉箫,且慢。”李欹枕唤住游玉箫,轻轻瞥了一眼身旁很沉得住气的逍遥侯,和声说道,“侯爷,可有指教?”

    逍遥侯抚须笑道:“但凭公主吩咐。”

    “那好,晚辈得罪了,无鞘剑不敢专断,就请侯爷出手吧。”

    逍遥侯心中不喜,不过脸上没有分毫异色,此际断然不能坠了岭南武林的气势,哈哈大笑道:“甚好,反正迟早都有一战,老夫就抛砖引玉,称一称江湖后起之秀的斤两,不知道冷少侠是要一起呢还是稍后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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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惊梦剑

    冷冰冷哼一声,置若罔闻。

    “天子剑这一战不如请侯爷让给区区在下吧。”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惊讶望去,就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抱剑而立,不温不火的看着冷冰,神色无悲无喜,淡然随意。

    “惊梦剑!”有人低呼出声,李落一怔,记起曾听殷莫淮说起过此人,据说在卓城行走,不想今日也来了忘忧谷,而且还主动挑战冷冰,其中用意颇是耐人寻味。

    天南三剑之中要说纠葛,自然以惊神剑庄公飞与弃名楼干系最大,遗孀梅舞袖就隐于弃名楼数年,当年东府平乱,惊鸿剑樊飞鸿曾与牧天狼有过交手,敌友难辨,唯有这个惊梦剑濮阳钰李落听闻已久,今日倒是首次得见,不过既然能为天南三剑之首,想必剑道之上定有过人之处,远远望去周身剑意隐而不发,是个劲敌。

    李欹枕也有些惊讶,不过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看了游玉箫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逍遥侯笑道:“没想到濮阳兄有此雅兴啊,哈哈。”

    濮阳钰上前几步,淡淡一笑道:“侯爷说笑了,只不过和天子剑有旧,未尽之战,岂留明日。”

    “咦?这么说濮阳兄和冷少侠还是故交了。”

    濮阳钰看着冷冰清冷说道:“当年在东府,阁下依多为胜,追的我三弟好苦,前仇旧怨,就在天下英雄面前做个了断。”

    冷冰剑眉一扬,正要说话,忽听人群背后有人朗笑道:“说的再冠冕堂皇不就是个车轮战嘛,啧啧,巧了,当年在东府追那小娃儿的还有老夫一个,濮阳钰,要寻仇也该先找老夫才对,今个落井下石算怎么回事。”不等众人寻声觅迹,就见一个人影从群豪头顶纵身跃了进来,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大了不止一圈的青葫芦,不是翟廖语还会是谁。

    翟廖语步履蹒跚的落下身子,不急着说话,先拎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一脸陶醉,也不管衣襟上沾了酒渍,砸吧砸吧嘴,醉意惺忪的指着冷冰笑道:“冷木头,好大的威风,这天下英雄差不多都让你得罪光了。”

    冷冰脸色一沉,冷漠喝道:“多事。”

    “嘿,还不领情,白瞎老头子眼巴巴跑了几千里路来替你当一回马前卒,不识好人心呐。”翟廖语摇头晃脑的说道。

    濮阳钰脸色微变,盯着翟廖语没有说话,人的名树的影,翟廖语成名江湖还早在天南三剑之前,七指擒纵名传天下,何人不惧,就连这些世家豪雄也露出凝重神色,果然,那位王爷终于还是出手了。

    翟廖语环目一扫就知道场中诸人的心思,笑道:“诸位可别想差了,老夫已经许久没见我家王爷了,今个来不过是因为和冷木头的私交而已,没劳什子的牵连,诸位宽心。”

    “翟侍卫。”李欹枕轻轻唤了一声。

    “公主叫错啦,老朽早就不是宫中侍卫了,最多也就是个军中小卒罢了。”

    李欹枕微微一笑,不予置辩,和声说道:“这里的江湖同道邀战冷少侠,是为天一堡……”

    翟廖语连连摆手,打断李欹枕说话,笑道:“那是冷木头的事,和老夫无关。”

    “那前辈为何还要出头?”

    “其实老朽也不是替谁出头,只是看不惯有些人道貌岸然的模样而已,说起当年那段公案着实丢人,追个人还追丢了,丢脸的很,今个凑巧撞上了,那不如先把当年那段公案了结了再说。”翟廖语指着濮阳钰身后的樊飞鸿,朗声说道,“当年老夫追的人就是这个天南三剑的惊鸿剑,这事说起来和冷冰关系不大,老夫领了命,没抓到人,说依多为胜也没错,怎么,濮阳钰,你们天南三剑是打算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来,老夫都接着了,早些了事,好让老夫回去复命。”

    濮阳钰脸色一沉,被翟廖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指点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敢问翟兄,不知道当年的公案所谓何事?”释纤巧饶有兴致的问道。

    “嘿嘿,当年牧天狼东府平乱,一路上可没少和这位天南三剑的樊少侠碰面。”翟廖语不怀好意的冷笑道。

    濮阳钰闷哼一声,这件事可大可小,要命的是翟廖语还占着势盛一方,要是大事化小,不过就是见猎心喜,免不了手痒试招而已,倘若事大,万一被牧天狼扣上刺探军情的罪名,那可不是谁都能担的下来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樊飞鸿怒喝道。

    “是么?这么说老夫冤枉你了?”

    “哼,天下之大,除非宫苑禁地,何处去不得?难道你去得,我就去不得么?这是什么道理。”

    樊飞鸿此言有些强词夺理,但也说得过去,不过在场诸人不少心思缜密之辈,如果樊飞鸿当真没有捋了牧天狼的虎须,想来那位王爷不至于闲到这般地步。

    翟廖语也不生恼,摇头叹息道:“说到底就是吃了没有真凭实据的亏啊,啧啧,可惜。”

    “莫非这就是七指擒纵翟老前辈的公断?”樊飞鸿冷笑道。

    “嘿嘿,樊少侠这是骂老夫呐,不过当年老夫就随便找你问问话,你跑什么?难道还怕上头那位大人不会秉公处置?”

    樊飞鸿脸色一黑,好大一顶帽子,翟廖语说的轻巧,当年哪里是找人问话的模样,差点没把整个东府武林都薅了一遍,换成谁也待不下去。

    跑了就是心虚,顺带着还被翟廖语阴了一句,怀疑李落,那就是怀疑巡检司的公道,更是质疑当今圣上的决断,别说是天南三剑,就是再来十剑百剑也不敢落下这个口实。

    樊飞鸿理屈,不敢多说,气得脸色发黑。李欹枕见状一笑,和声说道:“晚辈说句公道话,樊少侠不知因由,如果有很多人搜寻追捕自己,避凶之举也是人之常情,只怪话没有说清楚,误会了而已。”

    “这么说错在老夫?”翟廖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欹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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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411/ 第一时间欣赏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作者:水刃山所写的《少年大将军》为转载作品,少年大将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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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