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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章 闺阁之中

    宋崖余展颜一笑道:“大将军尽可安心,内子医道修为远在寻常医师之上,倘不算莫先生,府中无人能出其右。”

    “哦。”李落见宋崖余一派笃定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堂外传来一声轻咳,宋秋宁和府中几个武士怀中抱着长短不一的各式精致长盒,入屋之后摊在桌几之上。

    宋秋宁扫了一眼身后众武士,沉声说道:“你们退下。”说罢抱拳道,“王爷,幸不辱命。”

    “好。”宋崖余长身而起,走到桌几前扫了几眼,微微点了点头,扬声唤道,“大将军。”

    “请王爷命人守住内外,不可惊扰行针,多备些烛火,夜色已深,不利行针,不过时日愈久,成算愈小,不得已而为之了。”

    “好,本王依大将军吩咐。”

    “请王爷通传一声,我这便进去了。”李落抛开心中杂念,提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不必,内子已有准备,大将军,可还需旁人相助?”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道:“人多亦是无用,两人足矣,王爷暂且稍待,快则三个时辰,慢则五个时辰自有分晓。”

    宋崖余缓缓点了点头,道:“劳大将军费心。”

    说罢见李落和府中两个侍女捧起长盒便要入屋,突地扬声唤道,“大将军,若有凶险,但请便宜行事。”

    李落轻轻一笑,应了一声,正要举步,只听宋语依冷冷说道:“若是你救活碧游,老身负荆请罪,若是你害死她,哼,别怪老身心狠手辣。”

    李落清冷的看了宋语依一眼,淡淡说道:“好。”

    宋崖余不欲宋语依再有闲言,喝道:“掌灯。”

    随着语声,烛光四起,内堂上下亮如白昼,竟有几分刺目之感。

    李落不在,堂中一时静的有些诡异,众人各怀心思,宋崖余扫了堂中众人一眼,似也经受不了这难堪沉闷,沉声说道:“但愿碧游吉人天相,化过这一劫。”

    “还要看大将军可否回天有术。”宋秋宁叹了一口气,接道,“没想到大将军医术之上也如此了得,真是深不可测。”

    “哼,若是他信口雌黄,害了碧游,老身不管他是大甘的九殿下,还是什么大将军,都要他偿命。”宋语依阴寒说道。

    唐梦觉眉头大皱,看了李缘夕一眼,李缘夕置若罔闻,似是没有听见一般。

    宋秋宁颇是尴尬的望着李缘夕,堂中俱是宋家亲友,纵然宋语依如此,亦无人出言相驳,竟如默许一般。

    唐梦觉淡淡一笑道:“宋前辈此言差矣,大将军早已言明只有四成把握,倘若真有不测,怎能怪罪于大将军,大将军真是天性凉薄之辈,大可悄然而去,趟这趟浑水于他何益?”

    宋语依脸色阴寒,叱道:“小辈无礼,唐老太太便是这般管教后辈的么?”

    唐梦觉不惊不惧,坦然望着宋语依,平淡之中傲气暗藏,和声回道:“梦觉族训便是如此,却不知宋前辈有何指点?”

    宋语依方要出言,宋谋轻敲桌几,插言说道:“人非人,刀非刀,法为同,道却不同,七妹,你着相了,这些年你虽潜修内功心法,但仍旧勘不破心魔破绽。”

    宋语依怒意一显,瞪着宋谋,宋谋缓缓说道:“心中放不下,究其一生也难补上心中破绽,倒让后学小辈看笑话。”

    堂中一寒,丝丝杀气萦绕其中,只是这宋谋首当其冲,却还悠闲自在的坐在椅上。

    宋崖余略有些倦意道:“七姑,碧游生死未知,你莫是要在这里动手么?”

    宋语依呼了一口寒气,卸去内劲,转身坐下,杀气随即消散而去。

    宋谋看着唐梦觉,和声赞道:“唐家小子,你不错。”

    唐梦觉一愣,不知智圣此言何意,含糊应了一声。

    宋语依冷哼一声,闭上双目。

    到了此时,李缘夕似是才有察觉,缓缓转头看了宋语依一眼,又再瞧了瞧唐梦觉,生硬说道:“他没有来。”

    唐梦觉一怔,明白过来,李缘夕是在说冷冰,倘若冷冰正在堂下,恐怕此事难得善终了。

    内堂,闺阁。

    香气宜人,烛灯旖旎,一座锦榻,悬挂着几缕轻纱,轻轻柔柔的围着两个女子,如梦如幻。

    侍女轻轻走到锦榻前,低声说道:“夫人,九殿下来了。”

    背对屋门的妙身女子浅弱应了一声,微微一动,却不曾转过身来。

    侍女轻移莲步,走到李落身前,轻声说道:“九殿下,夫人请你过去,榻上就是小姐。”

    李落淡淡一礼道:“有劳了。”

    侍女点了点头,快步离屋,轻轻带上屋门。

    屋中一静,宋府王妃悄然无声,李落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展开,和声说道:“娘娘,得罪了。”

    王妃缓缓移了移身子,空出些许,正是示意李落可上前查探宋家小姐伤势。

    李落洒然一笑,拂开轻纱,看了榻上宋碧游一眼,心中微微一沉,榻上女子双目紧闭,气息杂乱,香汗淋漓,颈间青筋张牙舞爪,盘踞在如玉般的雪肤之上,分显狰狞,唇边残留着几丝血迹,却是疼痛难忍之时咬伤了朱唇,此刻亦是没了半分血色,苍白一片。

    李落望着宋碧游,微微一叹,眉宇依稀之间似若相逢,可是当年那精灵古怪的小女孩如今也出落的这般如花似玉了。

    李落侧目望了王妃一眼,这宋家王妃带着一袭白纱,瞧不出真容来,不过却也察觉此时正关切的望着勉强睡去的宋碧游,仿若不曾留意到李落一般。

    李落见状,亦知这等境地之下难免心有顾忌,不再多言,探出手掌缓缓放在宋碧游脉门之上,冰心诀柔而不弱,小心翼翼的流入宋碧游周身经脉之中,行之一分,李落的面色便凝重一分,全神贯注于宋碧游周身一十二经和奇经八脉之中,周身诸物,置若罔闻。

    虞红颜玉首轻轻一动,看了看聚精会神的李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盏茶工夫,李落长出了一口气,道:“经脉受损确是极重,不过道家内功确属玄妙,破伤之时也有自行修复受损经脉,当有可试之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夜辛劳

    虞红颜轻轻点了点头,依旧不曾出言应声。

    李落转身出了轻纱之外,望着宋碧游凝神沉思,虞红颜轻柔的抓起宋碧游玉手,摩挲疼惜。

    两只手白如雪,润如玉,只是这虞红颜一双玉手,晶莹剔透还在宋碧游之上,端是妖孽。

    不知为何,李落目光竟被两只玉手所引,落在相扣之处,怔怔出神。

    许是李落良久没有声息,虞红颜回头看了李落一眼,见李落正自望着两人手掌相握处发呆,白纱微微一晃,玉手缩回了半寸,又再握住。

    李落骤然惊醒,沉声说道:“我方才思索医治之术,事不宜迟,我先告知娘娘行针之法,此法颇为繁杂,若有不解之处,娘娘直管直言相询。”

    说罢将四阴六阳针法详细叙说一遍,此法实属医道上乘之学,虞红颜听罢,沉吟半晌,微微摇了摇头。

    李落暗自苦恼,这等异术确非寥寥数刻便能窥得门径,无奈只好运神琢磨,只将此番医治宋碧游所需几法授予虞红颜,比之方才简浅了数分,虞红颜留神倾听之下,倒是领悟了七七八八。

    李落又再将行针之时诸般紧要处不胜其烦的说了两遍,虞红颜思索片刻,轻轻点了点头,竟是悉数记下。

    李落微微一愕,只是听闻宋家王妃才智不凡,不曾想悟性之高也不弱于李落所见之人。

    随即缓缓吐了一口气,道:“娘娘,我功行为先,请娘娘依我吩咐行针,金针银针不可错乱,切记封经引脉之法四阴封穴,六阳引脉,认穴下针须得分毫无错,若是郡主衣衫所阻,还请娘娘解开,我当行君子之礼,还请娘娘放心。”

    虞红颜微微点了点头,李落取过一张圆椅,坐在轻纱之外,虞红颜将宋碧游一臂挪出锦榻之外。

    李落探手接过,沉声说道:“一旦内力入任督二脉,功行必乱,但郡主穴道被封,无法察觉,郡主安危只在你我之手,百会神庭两穴,不论有无,娘娘需每一刻都卸去一次内力。

    哑门穴,风池穴,膻中穴,鸠尾穴,巨阙穴,神阙穴,气海穴,关元穴,中极穴,曲骨穴,命门穴,尾闾穴以六阳针为引,倘若娘娘来不及除去真气,用银针刺破亦可,气血所失,日后将养也是无碍。”

    虞红颜又再点了点头,白纱柔和微动,看着李落,李落温颜一笑,轻轻转过头去,缓缓闭上双目。

    屋中悉悉索索传来声响,虞红颜解开宋碧游衣衫,如今之时,礼法德教已是无关紧要。

    李落充耳不闻,十分心思尽数落在宋碧游周身经脉之中。

    时光悄无声息,待李落松开宋碧游柔荑时,天色已然见亮,四周安安静静,连一丝鸟鸣声也不曾听闻,烛火不知添了几次,又是谁人添上的李落都不曾留意到,随即起身动了动已是有些僵直的身子,回头看了虞红颜与宋碧游一眼,眼中淡淡的透出一丝笑意。

    虞红颜轻柔的拉过一袭锦被,盖在宋碧游身上,宋碧游面色惨白的却是有些骇人,不过李落和虞红颜俱是松了一口气,颈间的青筋已不复见,呼吸亦是平稳下来,听在两人耳中,直如天籁之音一般。

    李落微微一笑道:“娘娘不必担忧,若是所料不差,今日晚间郡主便会醒了,我再留下几幅药方,静养半年,伤势该能痊愈,一年之后,武功亦可恢复到昨日之境,日后若再练这道家心法,可要当心了。”

    虞红颜放下锦被,轻轻走了出来,李落暗赞一声,一夜辛劳,便是自己也觉得困顿难耐,不想眼前这娇弱女子竟能持之若初,行针之手丝毫不见散乱,长短远近几是毫厘无错,内息悠长,便是李落也有几分难猜透之感,倘若以内力精纯而论,似乎还在宋崖余之上。

    虞红颜悄然走到李落身前,似是定定的看了看李落,突然躬身一礼,仪态虔诚。

    李落淡然一笑,侧过一步,和声说道:“娘娘不必如此,侥幸而已。”

    说罢微微一顿,接道,“闺阁之中,我不便久留,娘娘也请歇息片刻,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娘且宽心些,李落告退。”说完轻轻一礼,快步出屋去了。

    待李落离屋之后,虞红颜似是呆了一呆,拂开面上白纱,呢喃说道:“沉舟,沉舟,你可是要耻笑我当年的无情寡意么?”随即又再轻轻放下。

    屋外。

    宋府中人俱都神态焦灼的翘首相盼,便是处事不惊的南王亦不例外,眉宇梢头忧伤时隐时现,只有这智圣刀娘镇静些许,径自闭目养神。

    见到李落缓步出屋,众人齐齐站了起来,焦炙的望着李落,只是宋崖余未曾出声,诸人尽都不便出言相询,目光灼灼,悉数落在李落身上。

    李落神情平淡,环目扫了众人一眼,颔首一礼。

    一夜隐忍,纵然是功力高强之辈,也难掩眼中困乏之色,除了诸葛谨言与典勋昌不知踪影,余下众人皆在堂中,却是多出了几人,不知何时,冷冰与朱智也已到了堂下,见到李落微微示意,没有做声。

    宋崖余嘴角一动,欲将脱口之言生生顿住,如此患得患失的南王怕是府中众人也难得一见,往日里这宋家小姐受宠之深可见一斑。

    唐梦觉踏前一步,疾声唤道:“大将军,怎样?”

    宋崖余眼中感激之意一闪即逝,忙不倏走到李落身前,躬身一礼道:“大将军,小女伤势可有起色?”

    “还好。”

    “还好?”宋崖余一愣,一时不明李落话中之意。

    李落歉然一笑道:“王爷,令媛无碍,一身武功将养些时日也可修炼回来,近月之内不可受风,我再留下几幅药方,以备不时之需。”

    宋崖余望着一脸倦意的李落,长叹一声,慨然回道:“大将军,你于我宋家情义双全,今日再得大将军援手,却不知何年何月宋某才能偿还大将军恩义。”(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鬼老孙女

    宋谋轻轻咳嗽一声,李落淡然一笑,道:“王爷言重了,道义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说罢望着莫忧心,含笑说道:“李落不便久留,郡主伤势还请莫先生多多费心。”

    莫忧心脸色微一抽搐,勉强笑了一笑,默不做声,另有一人亦是默然无语,却是宋语依。

    李落含笑道:“王爷,进去看看郡主吧。”

    宋崖余身形一晃便又稳住,长笑道:“不急在一时,大将军受累了,本王已命人备下饭菜,还请大将军移步正堂,本王定要好好谢谢大将军援手恩德。”

    李落展颜一笑道:“王爷,郡主已无大碍,我也该早些启程,日后或有机缘,再谋与王爷共饮一杯。”

    “这万万不妥,若让大将军如此仓促奔波,我宋崖余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大将军,请恕本王多言之罪,大将军厚德,我宋家怎能失了礼数,还请大将军多留几日。”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神态清朗,只是去意却已甚坚。

    宋崖余愕然相对,宋府几人面面相觑,暗自猜测莫不是李落不便再留在府中,恐惹人闲言碎语。

    此事可大可小,倘若传入卓城之中,稍加润色,不知该生出几番说辞来。

    李落接过纸笔,写下药方交予莫忧心。

    莫忧心恭恭敬敬的接过,神情虔诚热切,比之数刻之前判若两人。

    李落略一惊愕,不明所以,只是这笑容之中似乎是有别的意味,李落一笑置之,嘱咐过罢,便欲辞别众人离去。

    就在这时,突然莫忧心扬声说道:“殿下,老朽有一事相询,不知殿下可否方便?”

    李落淡淡一笑道:“莫先生请讲。”

    “老朽观殿下行针用药别有心得,与老朽一位故人颇有相似之处,能否请殿下相告师承何处,解老朽心中疑虑。”

    李落哦了一声,看着莫忧心,神色清清淡淡,平声说道:“不知莫先生有何疑虑之处?”

    “这……”莫忧心一滞,尴尬应道:“唐突,唐突殿下了,老朽与我那故人已是多年未曾见面,如今见殿下医术似曾相识,这才有此一问,只是想知道我那老友如何。”

    宋崖余见莫忧心前倨后恭,言辞啰里啰嗦,面显不愉,不过宋碧游尚且还需此人医治,不好责难与他,沉声说道:“莫先生,大将军辛苦一夜,这些话待大将军歇息之后再问不迟。”

    “是,是,王爷说的是,不过老朽故友尚有遗子在世,殿下日理万机,寻常难得一见,老朽怕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殿下,只留下这孤儿寡女伶仃在世,不知亲人生死,孤苦伤心。”莫忧心双掌互绕,小心谨畏的试探道。

    “我医术师从鬼谷老人。”李落淡淡应道。

    此语一出,堂中几人呼吸骤然一重,李落施展惊世骇俗的医术,再加之当年大甘朝廷网落鬼谷先生入朝一事江湖之中多有所闻,便有人猜测或许李落一身医术出自鬼谷门下,待到李落直言相认之时,却依旧免不了暗暗心惊。

    “天佑老友,天佑老友,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得见老友弟子,老朽死也值了。”

    众人听罢,却是颇为不以为意,医圣莫忧心虽然这些年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但鬼老尚在之时,医道之中无人能及项背,昔年昔日,怕是南王也不知道天下之大,尚有莫忧心一人。

    李落一怔,鬼老当年曾有言确有一个孙女流落民间,当年身不由己遁入皇家,与这孙女不无干系,若非忧心此女安危,依着鬼老孤傲不群的性子,怕是宁死也不愿踏入皇宫内苑半步。

    李落眼神一黯,沉声说道:“莫先生,不知鬼老前辈亲人行踪你可知晓?”

    莫忧心长吁短叹,只言这世事无常,鬼老惊才绝艳,也难保族中亲人不会颠沛流离。

    李落落寂一笑道:“莫先生,四阴六阳针法我已尽数授予王妃娘娘,莫先生日后若要替郡主医治,自然要知晓个中行针之法,李落并非敝帚自珍,也算是与莫先生结下善缘。”

    莫忧心一怔,脸色一红,连声说道:“岂敢,岂敢,四阴六阳针法乃是医道行针圣术,老朽愚钝,怕是难窥其门而入。”只是话虽如此,却难掩眼中的炙热之意。

    宋崖余轻咳一声,淡淡说道:“莫先生,究竟你知不知晓鬼老前辈亲人所在?”

    “哈哈,王爷,老朽恰巧知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素儿,来来来,快来见过殿下,殿下医术师承你祖父,按辈分论起也是你的长辈,快给殿下行礼。”

    说罢从身后拽出之前垂首无语的女子,女子似是受了一惊,浑身一颤,仍被莫忧心拉了出来,低垂着头,既不言语,亦无抬头之意,望着地上,孤孤单单,分外惹人怜惜。

    “这?”宋崖余愕然,不想又多出一事来,李落神情如常,瞧不出喜怒。

    宋家几人神情玩味,只是李落不曾出声,旁人亦不便妄自插言。

    堂中一静,李落望着眼前这纤弱女子,温声唤道:“你是鬼老孙女?”

    女子置若罔闻,依旧低着头,不言不语。

    李落低吟道:“楸树高花欲插天,暖风迟日共茫然。落英满地君方见,惆怅春光又一年。”

    李落吟出一首诗句,众人不解其意,正自猜测之时,突然女子身躯阵阵颤抖,猛然抬起头,眼中含泪,望着李落,喃喃失神,似是不相信一般,许久的寂然无声。

    女子眼中的神情暗去,突然失声喊道:“不是你,怎么会是你!?我爷爷怎么会告诉你的,你骗我,你到底把我爷爷怎么样了?”

    如此的歇斯底里,如此的肝胆俱裂,李落莫名一伤,却也明白女子怒斥背后的缘由,这两句诗中暗藏鬼老女儿女婿的名字,当年鬼老弥留之际曾告知李落,倘若有一天能寻得孙女下落,可凭此诗相认。

    李落官至辅国大将军之后,便暗中托付杨万里代为留意,只是这些年过去了,竟然没有找到丝毫行迹,不想今日在天南宋府巧合之下得遇。(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万里闲云

    当年大甘朝廷为胁迫鬼老入宫,手段委实不甚光彩,西域之时,楚影儿曾有只言片语,李落知晓个中就里,大甘九卫便是以鬼老孙女生死相胁,迫得鬼老不得不委曲求全,只愿保住孙女一命。

    事出之时,这唤作素儿的女子年岁尚幼,亲眼目睹盛气凌人的官家侍卫,又怎能不怀恨在心。

    素儿震惊之意缓缓退去,入目所见,竟然是满腔恨意,生恨不能食大甘皇家之血,在这般年岁的女子身上也是罕见的很。

    李落神情萧索,似是费了很大的气力才缓缓说道:“你知晓这首诗中含义?”

    素儿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是大甘皇子,出身尊贵,莫要让我父母的名字污了你的尊耳。”

    李落怅然一叹,不知如何解说,莫忧心叱道:“素儿,休得无礼,殿下万金之尊,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再者殿下如今是鬼老一门的唯一传人,你爷爷的医术还要在殿下手中发扬光大,你既然立志要重整鬼谷之风,须要虚心求教才是。”

    素儿胸腹连连起伏,却是勉强压住心中忿怒,冷声说道:“我爷爷在哪里?”

    李落眼前一黑,止不住连连咳嗽起来,良久才缓缓说道:“鬼老已仙去了。”

    “什么,狗官,是你害了他。”素儿尖声喊道,便要扑上前去。

    宋秋宁与唐梦觉急忙拦下,宋崖余沉声喝道:“无礼!鬼老入宫之时,大将军也不过是个总角孩童,如此不分是非,莫怪本王得罪了。”

    莫忧心忙不倏的接道:“是啊,素儿,这事可怪不得殿下,殿下与你份属同门,是自家人,哪有自家人埋怨自家人的。”

    话语一出,堂中诸人皆都眉头大皱,如此悬殊,竟也被莫忧心强行加上同门之说,便是再有无礼之处,也是鬼谷门内之事,和旁人无关。

    果然,此语刚落,素儿便冷冷喝道:“拿来。”

    “什么?”李落微微一怔,茫然看着素儿。

    “我爷爷的医书,鬼谷一门的医术该有鬼谷中人传承,岂容你们这些强盗玷污。”

    李落一愣,怔怔的望着素儿和莫忧心两人,轻轻探手摸了一下衣衫之中。

    莫忧心眼中一亮,急急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素儿,你该跟在殿下身边潜心苦修,殿下方才施展的医术你又不是没有看到,直有通天之能,若能得十之一二,你这辈子就受益匪浅了,再说殿下是何等身份,还能贪图一本医书不成?”

    宋府中人一阵哗然,只是众人皆城府甚深,面无异色,心中却也暗骂莫忧心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贪心至极,得四阴六阳针法亦不满足,更是觊觎鬼老医书,先不论医术如何,这医德却是不敢苟同。

    不过亦有人留神打量李落一举一动,揣测李落如何应对。

    李落看着素儿,素儿正一脸厌恶的瞪着李落,李落心中一阵烦闷,轻轻从怀中取出万里闲云,轻抚数息,淡淡说道:“这本医书便是鬼老生前所书,名为万里闲云……”不待李落说罢,莫忧心便高声喊道:“是鬼老遗物。”

    李落淡漠一笑,点点头道:“不错,正是鬼老遗物。”

    莫忧心眼中贪色连闪,又再隐去,只是四周众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莫忧心如此神态,早已落入旁人眼中。

    莫忧心压下心中惶急之情,轻轻推了素儿一把,素儿咬着嘴唇,厉声说道:“还给我。”

    说罢便要伸手抢夺,李落微微一收,素儿探手落空,尖声喊道:“你做什么,快给我。”

    李落扫了周身众人一眼,憎恶,急切,好奇,忧心,置身事外,神色各异,只是看在眼中,却是格外心伤难耐。

    朱智踏前一步,低声说道:“大将军。”却是用意不论如何,尚有牧天狼在。

    不知为何,李落瞧着这本医书,只是想笑,却又笑不出声,鬼老阴阳两隔,到底谁才记挂着当年那个郁郁寡欢的老者,到底又是谁对这本万里闲云念念不忘,自己却也是勘不破,放不下么。

    李落长吸了一口气,道:“这本万里闲云,鬼老虽未明言,但我知道他是想我有一天能将这本医书交予素儿姑娘手中,这么多年,这本医书在我手中也不曾医治过几人,如今也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说罢将医书双手奉上,素儿此时却是一呆,不曾想李落竟然如此磊落,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不忍之意,还是将万里闲云接了过去,牢牢揽在怀中,两珠清泪,缓缓滑落。

    送出万里闲云之后,李落仿若松了一口气般,轻声说道:“鬼老一身医术大多在这本万里闲云之中,倘若姑娘悟透其中三味,纵然不敢说能有当年鬼老风采,大甘之中也该是少有人能及。”

    说罢微微一顿,缓缓接道:“鬼老医术除此之外,尚有瞒天十术,此十术根基皆在这本医书之中,但功行之法莫不惊世骇俗,鬼老不曾记载,瞒天十术半为仙,半为魔,当年鬼老嘱托与我,倘若有一日得见素儿姑娘,若姑娘愿意跟在我身边三年,我便将这瞒天十术尽数相授,若是姑娘不愿意,这瞒天十术便不必再流传于世。”

    “这封经引脉之法可是瞒天十术其中之一。”莫忧心截道。

    “是。”

    “啊,那这本万里闲云之中没有封经引脉之法?”

    “有的,功行之法,行针之要,皆在医书之中,瞒天十术,法为常法,术为常术,所不同者只是念不相通而已,论为十术,在我看来,只是一道概之。”

    “哦,老朽愿闻其详。”

    “天道,诸法自然。”

    莫忧心一愣,便是堂中诸人也是一头雾水,换做早前,怕是早有人嗤之以鼻,不过李落方自施展回天秒术,如今无人敢小觑,只觉果然是玄之又玄,但玄在何处,却又不明所以。

    莫忧心心机一转,倘若素儿跟随李落而去,恐怕自己此生再难得见鬼老医术,慈爱说道:“素儿,殿下厚恩,你该高兴才是,再说当年你爷爷之事与殿下没什么关系,就算日后见到谁,也要记得殿下今日恩义,知道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鬼谷一门

    堂中几人一听之下,却是哑然失笑,这瞒天十术究竟如何,或许只是李落算计之语,既可保住医书,也能留下忠义之名,反倒不如留下这本医书实在些,只不过这样一来,莫忧心这番作态却是惹人作呕。

    唐梦觉淡淡说道:“莫先生,素儿姑娘去留也该是她自己做主才是,大将军名扬天下,岂是反复之人。”

    莫忧心脸色阵青阵白,亦是察觉到今日一事,在宋家诸人眼中恐怕未见得有多光彩,只是贪心作祟,实在舍不得这本医书,唯有装作不解其意,连声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素儿止住抽泣,缓缓抬头,深深望了李落一眼,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跟你去。”

    李落轻轻一笑,倦意又再深了一分,和颜说道:“也好,姑娘既然意定,我也不便强求,随其自然吧。”

    素儿冷冷的看着李落,漠然说道:“鬼谷一门,自有鬼谷一门的规矩,大将军日后难免借用我鬼谷医术,但还请莫要再提师出鬼谷之言,我鬼谷之中与大将军再无瓜葛。”

    “好一句再无瓜葛,姑娘倒是傲气的很。”冷冰寒气一显,冷冷说道,清晨寒露犹重了三分,素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退后了一步,吃惊的看着冷若冰霜的冷冰。

    李落扬手一挥,截断杀气,轻轻笑道:“不妨事的,有瓜葛也好,无瓜葛也罢,我生非鬼谷李落,死也非鬼谷之鬼,素儿姑娘所言极是,日后我不提就是了。”

    莫忧心与素儿咄咄逼人,宋家众人亦是面有不喜,如何说李落也是救下宋碧游的大恩之人,如此冷遇,却是让宋崖余颇为难堪。

    不知为何,见李落交出万里闲云,宋崖余竟是松了一口气,苦笑道:“大将军,这,哎。”

    李落摇了摇头,神色已如昔日,朗声说道:“王爷,李落有一事相求。”

    “大将军但说无妨。”

    李落看着素儿,温颜说道:“这本医书称之医道瑰宝也不为过,古语有云怀璧其罪,素儿姑娘不识武功,难免有人心怀不轨,王爷,还请代为照顾素儿姑娘三年,三年之后,任素儿姑娘去留,莫可留难,此为李落不情之请,王爷可否应诺?”

    宋崖余一怔,良久才叹道:“大将军胸襟,本王佩服,好,本王便应你一诺,素儿姑娘留在宋府也好,离开宋府也罢,只要在南府一日,宋家必将护起周全,三年为期,倘若素儿姑娘少一根毛发,大将军唯本王是问。”

    “多谢王爷,王爷盛情,足抵过李落今日讨巧之事。”说罢,李落瞧瞧天色,转头看着朱智,和声说道,“天色不早了,稍事歇息,我们便动身吧。”

    朱智应了一声,宋崖余连忙说道:“大将军,你一夜未曾合眼,怎也要歇息些时日,不急在一时半刻。”

    李落轻轻一笑道:“王爷,军令如山,我身为主帅,怎能罔顾军令,王爷好意李落心领了,我去意已决,行装俱已备妥,便不再叨扰王爷了,王爷也是担忧了一夜,还是去瞧瞧郡主吧,日后该是有相见之日,请。”说罢抱拳一礼,移步堂外。

    宋崖余与宋秋宁相视无言,暗暗苦笑,纵有李落两不相欠之语,只是这宋家气势上早已输了这一阵。

    宋秋宁低声说道:“三哥,你先去看看碧游,我跟过去瞧瞧。”

    宋崖余嗯了一声,神情颇是繁杂难明。

    宋秋宁疾步而出,院中传来宋钓啄扬声问礼之声,片刻工夫,宋钓啄走入堂中,见众人神色各异,讶然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是碧游?”

    宋崖余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碧游已无碍了。”

    “那是好事啊,大将军竟然有此医术,着实让人吃惊。”宋钓啄一脸喜色,却见众人一脸凝重,不解道,“莫不是还有别的事?”

    “有子如此,天下何人敢言必胜。”宋谋缓缓说了一句,径自离去,屋外传来宋谋淡漠言语,“若是李家皇子离府,通报我一声,我送他一程。”

    宋钓啄一头雾水,望着堂下诸人,欲言又止。

    屋门半掩。

    虞红颜静静立在门前,目送李落远去,细语低声道:“天道,诸法自然,李落啊李落,你还有多少事不为天下人所知,你一日不死,究竟是天下之福,还是天下之祸呢。”说罢悠悠一叹,悄然隐去。

    李落辞别南王府众人与唐梦觉,北上回返卓城,一路快马加鞭,南下之时的悠闲自在早已敛去,疾行而归。

    离开扬南城之际,宋府上下送别之礼犹重相迎之时,排场自不必说,纵然李落言下再三欲从简行事,宋崖余虽是答应,可这礼数却也不曾少了多少,仓促之间便即安排妥当。

    较之早前时分,宋府中人再看李落和牧天狼诸将时,眼中敌对之意已淡去许多,添了几丝敬佩之情,只不过忌惮心思却又若隐若现。

    宋崖余盛意拳拳,一路相随,欲送李落诸人出扬南府府界。

    如此大礼,虽算不得失仪,总归还是重了些。

    待众人方自离开扬南城,李落下马相请,言请宋崖余留步,不必相送。

    宋崖余执意再送一程,李落只是不允,持意更坚,宋崖余见状长叹一声,也便熄了念头。

    两人虽无明言,只是各自心思却也猜的出来,宋崖余若持此大礼,日后卓城之中稍作手脚,必然又是一番说辞,李落谢过南王,亦是留些余地罢了。

    终了,宋崖余唏嘘长叹,言道不论世事无常,李落此行于宋府之恩必将回报,也算是肺腑之言。

    李落一行离了南府,一路上并未再遇到刺客伏杀算计,兵行马快,数日后入宜州州境。

    通南大营主帅展华昭陈兵宜州久矣,见李落归返,着实松了一口气。

    李落入营与展华昭密议一日有余,次日清晨,牧天狼诸将再无停留,返回卓城而去。

    再见卓城城门时已近三月,春江水暖,绿意犹藏,一路奔波,却怎也踏不出大甘这盘棋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王庭之争

    入城之后,李落行踪早早便有都骑营将士报与宫中知晓,李落刚与众人回返弃名楼不久,尚不待安慰泪眼婆娑的溯雪几句,宫中来人已至楼前,正是万隆帝传令李落速速入宫。

    李落苦笑一声,唤过溯雪安顿众将歇息,马不解鞍,随宫中侍卫离了弃名楼往皇宫而去。

    长明宫,宫门外。

    一人远远眺望,正是宫中内侍常公公,如此宫外相候倒是不多见的。

    李落眉头微皱,这宫门之内不知又该是怎般一番境地。

    常公公看见李落,尖细传音道:“九殿下到。”

    李落走到常公公身前含笑拱手一礼,常公公急忙回了一礼。

    传音之后,殿中半晌不见回音,两人相顾愕然,常公公又再提声喊道:“九殿下,定天侯到。”

    此番喝罢,才听得殿内传出一声:“宣九殿下入殿。”

    李落缓缓一笑,正欲举步,常公公突然低声说道:“九殿下,当心些。”

    李落点了点头,拾阶而入。

    长明宫中,万隆帝端坐龙椅之上,面无表情,两旁朝官重臣,太傅凌疏桐,太保淳亲王李承烨,少师太叔闲愁,少傅许归,少保秦海侯骠骑大将军应冠旗,冢宰章荣政,新任司徒聂奉鸿,宗伯杨万里,司马顾怜影,司寇杜施哲,司空仇自省俱在殿中,另有议政朝事的要官十数人,皆都鼻口观心,目不窥堂。

    除此之外,尚有三皇子明武王李玄旭,四皇子纪王李玄郢,七皇子英王李玄慈分列左右,神情肃穆,见到李落入殿,亦不过是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静默无声。

    “臣玄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李落恭敬行礼道。

    “平身。”万隆帝淡淡应了一声。

    李落谢过,起身立于殿下,和声说道:“玄楼见过父王和诸位大人皇兄。”

    李承烨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万隆帝一眼,只听万隆帝冷冷喝道:“李落,你可知罪?”

    “玄楼知罪。”

    万隆帝一滞,嘿了一声,道:“你且说说何罪之有?”

    李落坦然回道:“玄楼违旨不遵,圣旨意断命玄楼早些返京,玄楼久留南府不归,是为一罪。”

    “此事朕甚为恼怒,不过卓城离着南府路途遥远,传旨或有晚到之嫌,也怪不得你,还有何罪?”万隆帝如此说,已有替李落开解之意,满朝文武皇子已然明了,今日阵势虽大,怕不过是万隆帝有心做做样子罢了。

    朝中众人各有心思,却不知各自暗中在盘算什么。

    “玄楼离都只为护送德妃娘娘归乡,末了反倒留下德妃娘娘一人在宜州,如此不遵皇旨,是为二罪。”

    “你倒是知机的很,哼,念在你南下护送有功,牧王又及时赶到宜州,北归虽无建树,但也算是功过相抵,此事朕便不责罚于你了,不过也无功可领。”

    “谢皇上圣恩。”

    “还有么?”万隆帝语气一重,缓缓问道。

    李落轻吐了一口气,平声说道:“玄楼身为朝廷重臣,兼之为大甘皇子,私自结交封疆权臣,是为三罪。”

    殿中一凝,众人齐齐望着李落,此番言出怕才是真正祸起之处。

    万隆帝亦是神色一紧,沉声说道:“你也知晓此事不妥,为何还要执意南下?若没有让人信服的说法,哼,朕便治你私通权臣,心怀叵测之罪。”

    太傅凌疏桐看了李承烨一眼,轻声说道:“皇上,九殿下纵然是去了南府,亦不见得是有私通南王之心,这份罪责是否重了些?”

    四皇子李玄郢淡淡说道:“太傅言之有理,不过玄楼身为大甘皇子,又是我大甘赫赫有名的辅国大将军,一言一行自该是大甘朝廷楷模,如此轻率南下,朝廷内外免不了人心惶惶。

    兼之听闻玄楼在扬南城时与南王相交甚欢,离城之时南王更是千里相送,礼遇之高,想必除了父皇再无旁人可得南王这般礼待,却不知天下人该作何猜想。”

    凌疏桐听罢,此事已然涉及王庭之争,知机不再言语,含笑应是。

    万隆帝神色清冷,冷声喝道:“玄郢所说非是空穴来风,玄楼,你说说看,此事作何解释?”

    李落轻轻一笑,缓缓说道:“玄楼行事欠妥,起意南下亦是我一人之念,与旁人无关,玄楼领罪。”

    此语一出,殿中一阵私语,李玄慈低喝道:“九弟,慎言。”

    万隆帝亦是一怔,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么说你是认了私通权臣之罪?”

    李落静立无语,良久才轻轻应道:“玄楼并无私通之心,却有私通之嫌,认与不认亦无分别。”

    “好,好,好一个李玄楼。”万隆帝哈哈大笑,一时殿中众人猜不透万隆帝这几声好是为何意,却是几人喜来几人忧。

    万隆帝龙目一张,沉声说道:“听说你去落凤坡了?”

    “落凤坡?”殿中几人狐疑的看了李落一眼,又再望着龙椅上的万隆帝,只有寥寥几人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落,或是暗叹,或是松了一口气,也是猜到此事将定。

    “是。”

    “可好?”

    李落微一沉吟,轻声回道:“还算好吧。”

    万隆帝长身而起,离椅而下,众臣急忙躬身示礼。

    万隆帝走到李落身前,仔细的打量了李落一番,突然探手抓住李落双臂,大声说道:“既然去过,为何不说?”

    “不便说便不说了。”

    万隆帝双目一热,朗声说道:“便为了一句不便说,你知若是领下私通权臣之罪该当如何?”

    “这,也是有轻有重的。”

    “有轻有重?到时朕纵是想轻罚于你怕是都难了。”说罢,万隆帝松开李落双臂,扫了周遭诸人一眼,沉声说道,“朕亲妹,福宁公主,想必诸位爱卿中有人还曾记得。”

    少师太叔闲愁闻言接道:“回皇上,微臣知晓此事,当年福宁公主远嫁南府,不幸英年早逝,据说所葬之地就是扬南城外的落凤坡。”

    “不错,福宁刚到南府不足一年就身染重病而亡,到如今该有近十年了,这十年中,我大甘朝廷竟然从未有皇室中人前去凭吊祭奠。

    此番玄楼南下,看了看我大甘的亡故公主,为了大甘皇室的颜面,甘愿领罪亦不愿在朝堂之中说起此事,便是如此,朝廷内外竟然还有人意欲自毁吾大甘之定天长剑,你们说,朕该不该罚玄楼?”(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有功无过

    殿中诸人明白过来,相视无言,再有盘算却已无力回天,齐声应道:“不该。”

    “是不该,该罚的是朕才对。”万隆帝重重喝道,“玄楼此番南下,有功无过,若是再有人在朕耳边闲言碎语,休怪朕无情。”

    “遵皇上圣谕。”

    “来人,厚赏玄楼。”

    “小人遵命。”一旁的米公公应了一声。

    万隆帝温颜看着李落,点了点头道:“你回去歇歇,明日起早入宫,朕有话问你,退朝。”

    殿中诸臣山呼万岁,躬身退出殿外。

    谁曾料想一番波澜竟然如此化于无踪无影之中,万隆帝一力承担,倘若再有只言片语,只怕不单是与李落为敌,还是要与大甘皇室为敌了。

    离了长明宫,太叔闲愁和杨万里与李落闲谈几句,见到身后几位皇子联袂而来,太叔闲愁与杨万里对视一眼,知机告辞而去。

    “九弟,路上辛苦了。”李玄慈拍了拍李落肩膀,和声说道。

    “多谢七皇兄。”

    “玄楼,莫怪四哥殿中之言,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卓城上下尽都是在谈论你南下余州一事,什么流言都有,若不能解了朝廷中这些人的心结,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

    李落轻轻一笑道:“四皇兄所言甚是,玄楼此次南下也是鲁莽了些,日后自当慎言慎行。”

    “玄楼,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老四纵是话不中听,但也是肺腑之言,非是对你有何疑心,玄郢,你也要记着,莫让外人瞧了笑话。

    有些话不妨我们兄弟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今日之事幸亏有父皇在,若不然真个要责罚起玄楼来,你我兄弟也不好受,我们几人中玄楼年少有为,已是朝野皆知,倘若坐实了这等罪责,我们面上亦不好过。”

    “三哥教训的是,玄郢记下了。”李玄郢垂首应道,随即唏嘘一叹道,“二哥英年早逝,大哥当年铸成大错已被软禁宫中,玄悯几个尚小,如今三哥就是我们兄弟几人的主心,日后再有什么事,玄郢还要多向三哥请教,还望三哥多多指点。”

    李玄旭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指点说不上,多一人思虑,总归能少些纰漏。”

    “现在我等兄弟几人尽都封王,三哥御封明武王,七弟是英王,小弟也得了纪王之号,就是玄悯也赐了晋王,就是不知道玄楼父皇会赐个什么名号,哈哈,想来不会空置玄楼,只领得一个定天侯吧。”

    话语方落,几人心中俱是一动,空置至今的可非只是李落,尚有众目窥视的太子之位,虽有朝中大臣多番上书,奏请万隆帝尽早立下储君,只是万隆帝不知心中作何打算,迟迟不肯下诏,便是宫中几个权妃亦不曾得到半点风声。

    朝堂之上空悬太师之位,宫中亦无立后,天子之下也没有太子,确是大异朝纲法度,万隆帝似是另有盘算,冷眼旁观这朝里朝外明争暗斗,竟有几分高深莫测。

    李玄旭扫了李落一眼,淡淡应道:“父皇自有定议,我们不要妄自揣测圣意,都做好分内之事。”

    “谨遵三哥教诲。”几个齐声应是。

    李玄旭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颔首示意,当先离去。

    待李玄旭走远之后,李玄郢望着李玄旭背影和声说道:“国之储君当以立先,看来太子之位三哥是成竹在胸了。”

    李玄慈哈哈一笑道:“等着日后父皇下诏吧,反正轮不到我便是了,玄楼,过几****我兄弟好好去喝上一杯。”

    李落躬身一礼,含笑应道:“七哥有令,小弟莫敢不从。”

    李玄慈重重拍了李落一掌,笑道:“好你个玄楼,开起七哥玩笑来了。”

    三人说话之际,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几人回头望去,却是淳亲王李承烨缓步而来。

    李玄郢和李玄慈急忙一礼,恭声唤道:“皇叔。”

    李承烨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与玄楼多日不见,闲聊了几句。”

    李承烨哦了一声,望着李落道:“玄楼,今日晚间回府里来,你娘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今个换你了。”说罢俯前身子,压低声音道,“兰妃生啦。”

    李落一愣,开颜一笑,道:“是,贺喜父王。”李承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先行一步回府去了。

    弃名楼。

    李落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臂弯,名之所累仿若跗骨之蛆,难离难弃,自号弃名,莫不也是掩耳盗铃之举。

    踏入弃名楼,草色已有绿意,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趟南下倒是躲去了卓城里的冬寒。

    弃名楼前,府中诸人俱在,秋吉修剪着几株李落唤不上名字的花树,不时还说上几句,溯雪含笑相伴,一旁尚有天赋异色的晴云探月二人,娇笑颜颜,映得堂前一亮,卸去了宫中浮华,不见锦衣贵服,颇显纵意自然,煞是惊艳,美人如玉,融融洽洽。

    李落缓步而入,溯雪虽是伴着秋吉,却不时偷偷瞧着府门,见李落进来,娇呼一声:“公子,你回来了。”

    众人迎前几步,李落展颜一笑,细细打量着眼前几人,笑道:“方才回来还不曾细看,方今看看,你们几人气色却还不差,哈哈,倒是比我们几个好上些许。”

    溯雪脸色一红,含羞呼道:“还不是秋吉,也不知种了些什么花草,时常就让我们尝尝这个,尝尝那个,这倒好,公子在外风吹日晒,我们,我们……”似是有些心急,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李落哈哈一笑,望着秋吉,秋吉蹦到李落身前,嘻嘻笑道:“落哥儿,院子里可叫我种了不少好东西,嘿嘿,对了,那株大道六花藤年前结果了,就是难吃的很,我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剩下的全让我扔汤锅里煮啦。”

    李落苦笑无语,大道六花藤可是世间罕有的奇物,结下果子更是极难,若是入药,纵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也是差不多了,不想竟然被秋吉这般对待,只是李落却也不觉可惜,高兴便好。(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一团和气

    “小丫头不知轻重,险些害死人。”端木沉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寒声说道。

    “老爷子胡说,怎么会害死人的。”秋吉嘟着嘴嚷嚷道。

    “大道六花藤乃是大补奇物,那有你这般吃法,若不是老夫发现的早,府里几人都一命归西了,也亏你体性异禀,若不然,哼。”

    秋吉还要再辩解几句,溯雪叱道:“你还说,你忘了你连着烧了好几天,要不是先生解救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秋吉委屈的拨弄着衣摆,低声嘟囔道:“我哪知道那果子瞧着好看,吃起来那么难受。”

    几人尽都莞尔,李落伸出一指轻轻点在秋吉额头,温声说道:“秋吉,日后要再想吃什么,可一定要问问先生,知道么?”

    “知道啦。”

    “先生。”李落看着端木沉舟,恭敬一礼。

    端木沉舟漠然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李落看着晴云探月二人,和颜道:“住着可还习惯?”

    晴云探月慌忙一礼,便要跪倒行礼,李落衣袖轻摆,一股和风缓缓将二人托住,清朗说道:“府中不必拘礼。”

    晴云眼眶一红,低声回道:“谢九殿下,都好,溯雪姐姐她们对我们很好。”

    “府里比不得皇宫内苑,简陋了些,不过也没有那么多繁文俗礼,自在便是了。”

    “奴婢知道了。”

    秋吉听罢,大声说道:“什么奴婢奴婢,听着怪别扭的,就像我,管他叫落哥儿就成。”

    晴云探月一滞,目瞪口呆,虽说往日里说起李落,秋吉也便是这般称呼,不曾想得遇李落当面,秋吉竟然真是这般。

    探月惶恐回道:“那怎么行,九殿下是万金之体,奴婢万万不敢的。”

    李落长笑一声道:“秋吉,这般称呼,除了你天下间可是没有了,晴云探月,你们也无须拘谨,日子长些,慢慢就好了。”

    秋吉狐疑的望着李落,疑惑问道:“这有什么分别呀。”说罢,拉长声音唤道,“落哥儿。”

    李落无奈应了一声,溯雪急忙掩住秋吉唇齿,低喝道:“小点声,莫让旁人听见了,哎,你啊。”

    李落和朱智几人尽都笑了起来,李落看见人后落寞而立的梅舞袖,许是拜秋吉灵丹妙药所赐,气血好了不少,只是眼中依旧是空洞无物,了无生气。

    李落暗叹一声,此番若在卓城能多留几日,当要了解了此事。

    端木沉舟突然淡漠说道:“你的武功又有精进?”

    李落一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端木沉舟扫了一眼朱智手中所携地缚草刀鞘,沉声说道:“明日试上几招,此番南下宜州,看看你有无所获。”

    李落应了一声,一旁冷冰寒声接道:“好极,我也想试一试这把刀。”说罢侧目望了李缘夕一眼,李缘夕冷淡回道:“我只会杀人,不会试招,免了。”

    冷冰孤傲一笑,却也不曾放在心上,转头看着朱智,朱智心中一凉,急忙说道:“我也免了。”

    “胆小鬼。”秋吉吐了吐舌头道。

    “嘿,什么胆小鬼,这叫人贵有自知之明。”

    “这么说你不是胆小鬼了?”秋吉侧着脑袋问道。

    “那是当然,牧天狼下岂有胆小之辈。”朱智斩钉截铁的说道。

    “真不是?”秋吉一脸怀疑的问道。

    朱智重重的点了点头,李落掩不住脸上笑意,便是冷冰,也是不忍般别过头去。

    “那就太好了。”秋吉拍手笑道。

    “秋吉,你又!?”溯雪气结道。

    朱智见众人一脸异色,心知不妙,不过话已既出,怎也不能不作数,只听得秋吉嘿嘿怪笑道:“我还有几株去年收下的药草没敢试,既然你不是胆小鬼,明个你帮我试药吧。”

    朱智张口结舌,苦着脸说不出话来,谁曾想秋吉看似天真烂漫,竟然也有这等心机。

    朱智往日里心思甚是缜密,不想也被秋吉娇憨之相骗过。

    端木沉舟见状冷哼一声道:“只要她的药吃不死你,对你自然大有裨益。”

    朱智苦笑无语,连连叹气,却是无心多些,惹得晴云探月偷笑不已。

    晚膳时分,淳亲王府。

    众妃众星捧月般簇绕着淳亲王、洛氏和兰妃三人,兰妃为淳亲王诞下幼子,母凭子贵,更得淳亲王宠爱。

    洛氏娴静坐于一旁,面含微笑,只是隐隐约约有几分不自然来。

    兰妃怀中婴儿生的白白嫩嫩,甚是惹人怜爱,众人轻笑逗弄着尚且不曾咿呀学语的小王子,似是一团和气,却不知除了兰妃几人外,谁又是真心实意为人丁单薄的淳亲王府高兴。

    李落添为末座,含笑望着座中诸人,甚为平静祥和。

    卓城一地,近年之中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留意间母亲鬓间竟有了几根白发,而位尊权重的淳亲王李承烨眉角也悄悄印上几道皱纹,年华将逝,只有这淳亲王府依旧是淳亲王府,大甘依旧还是原来的大甘。

    兰妃疼爱的看着怀中男童,小心低语。

    算上此子,偌大一个淳亲王府也不过只有三名子嗣罢了。

    兰妃抬头看着座下的李落,娇声笑道:“楼儿,可要抱抱你弟弟么?”

    李落摸了摸鼻尖,含笑回道:“玄楼惯了舞刀弄剑,只怕不及姨娘仔细,莫要惊到幼弟了。”

    兰妃嗔怪的瞪了李落一眼,起身将幼童抱到李落身前,和声说道:“不妨事的,日后玄昭大些了,纵然再忙,你这做哥哥的也要多多教导于他,可应下姨娘么?”

    李落起身恭敬应是,兰妃轻轻将李玄昭送到李落怀中,只见这一双黑白分明、清清澈澈的珠圆玉眼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懵懵懂懂,一眨一眨的看着李落。

    李落缓缓接过,轻柔的望着幼子,突然托住襁褓的掌心猛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痛意,便是这天惊于前亦不曾变色的李落脸上亦闪过一阵难忍的痛楚,双臂蓦然脱力,臂弯孩童骤然滑落。

    众人齐声惊呼,李落身形急闪,勉强扶住幼弟,身子却已见踉跄,兰妃急急抓住李落,惊呼道:“楼儿,你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家事国事

    “没事。”话音未落,许是受惊了,幼子大声哭了起来,兰妃匆忙从李落怀中接过婴儿,连声细语呵护。

    李落后退半步,怔怔的望着兰妃和怀中幼子,脸色苍白,一滴冷汗悄然滴落。

    堂中一乱,诸妃忙忙上前,围着兰妃,生恐幼子有分毫闪失。

    洛氏亦是吃了一惊,忙不倏走到李落身前,疾声问道:“楼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兰妃闻言抬头看了李落一眼,似是有几分不解,却也有几分担忧之意。

    李落摇了摇头,轻轻将单手收于身后,藏了起来,随即举目温颜望着洛氏,轻笑道:“母亲大人没事的,许是一路奔波劳累,突然之间手臂没了力气,险些酿成大祸,姨娘,玄昭没事吧?”

    “玄昭安好,楼儿不用记挂,倒是你怎会这样?”兰妃忧心问道。

    李落轻轻一笑,示意无碍,转目一扫,却见座上淳亲王李承烨正自愣愣的看着李落,莫名之间,李落心中涌起了一阵忧伤,竟将方才的痛意压了过去。

    李玄昭哭声渐小,兰妃和萱妃几人连番哄劝,终是破涕为笑,只是受这一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兰妃见状,便欲入屋歇息,李承烨很是慈爱的捏了捏李玄昭的小脸,低声说了几句,只怕吵醒熟睡的幼子。

    兰妃向众人一礼,行至采雅轩门前正欲离去,突然回过头来望着李落,柔声说道:“楼儿,若是累着了,好好将养几日,明日让大夫瞧一瞧,莫要留下什么暗疾。”

    “多谢姨娘挂怀,玄楼省得,对了,还不曾来得及恭贺姨娘呢。”

    兰妃盈盈一笑,温声说道:“你啊,也不小了,别总是只想着疆场之事,知道么?”

    李落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出言。

    待兰妃走后,众妃陪着淳亲王说了些琐事鲜闻,见淳亲王似有话与李落说,知机的各自退去了,只到离去之时,萱妃似笑非笑的瞥了李落一眼,兼之方才兰妃之语,李落却也猜到是为何事。

    李落望着一众王妃轻移莲步渐行渐远,不知何时起,竟然与淳亲王府中人这般疏远了,许是从未亲近过吧,可是又为何身旁的亲生父母也有了几丝陌生之感。

    “你受伤了?”

    李落神思被李承烨引了回来,闻言回道:“没有,南行之时遇到几人,但并未有生死相争,待到宜州之后便没有动武了。”

    “哦。”淳亲王应了一声,看了身旁洛氏一眼,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李落猜到该是当日李落和云妃在翠括山遇刺一事内中另有蹊跷,不过当着洛氏之面,淳亲王不愿多言,李落亦不多问,省的母亲又再担惊受怕。

    “西府无事,北疆也还平稳,蒙厥接连几年未有大动,你可在卓城多留些时日,待到安稳的差不多了再做打算。”

    李落明白李承烨话中之意,西府北疆暂且无事,便该轮到卓城内争,只得这一丝闲暇,总归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此次你南下余州确是鲁莽,倘若想知晓扬南如何,不必只身犯险,就算信不过枢密院,也可派些人手南行一趟,万一宋崖余心怀不轨,纵然他不敢暗下杀手,也可施些法子将你留在扬南,到时恐怕就不好办了。”

    “父王教训的是,玄楼起意南下也是仓促的很,日后行事当要三思而后行。”李落恭声应道。

    李承烨抚须颔首,微微一顿,望着洛氏,朗声说道:“四境无事,难得忙里偷闲,你这个辅国大将军也能将养些日子,借着这段闲暇,我和你母亲将你的婚事操办了。

    你年岁也不小了,都说成家立业,既已立业,也该成家了,我淳亲王府人丁凋零,若是楼儿能替父王添几个孙儿,这府里可是热闹多了。”

    洛氏附和道:“是啊,楼儿,娘可是想早点抱上孙子呢,此事为娘亦和太后商量过,太后也说让你早些成家。”

    李落呆呆的望着李承烨和洛氏二人,洛氏又再说了些什么,恍惚之间却不曾听清,呢喃低语道:“原已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么?”

    李承烨见李落眼色迷离神游物外,重重咳嗽一声,沉声说道:“家国天下,玄楼你虽是一军之主,平日里军务繁忙,但该成家时也需成家,再说你身为我淳亲王世子,早些成亲,省得太后和皇兄操心记挂。”

    李落怔怔的望着淳亲王和洛氏,似有几分无助迷茫,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洛氏未曾察觉,径自说道:“楼儿成亲可是大事,你有谁家中意的姑娘么?”

    李落萧瑟一笑,低声说道:“娘,楼儿可有择人的余地么?”

    李承烨虎目一张,喝道:“笑话,堂堂亲王世子,世子妃岂能儿戏,我与你母亲已经择好了人家,你放心就是,配得起你这辅国大将军。”

    李落垂首不语,洛氏只以为李落羞赧,笑道:“呵呵,楼儿,你猜是谁家姑娘?”

    李落抬起头来,良久,淡淡一笑,夹杂着几丝不易旁人觉察的倦意,轻轻回道:“楼儿猜不出来。”

    “是太傅爱女凌依依,楼儿,你该是中意吧,多年前你不是还为了凌家姑娘与太师长子当街动武,此事可是人尽皆知,都说你有意凌姑娘。

    这回选世子妃,为娘思前想后,凌家姑娘素来贤惠,人也生的俊俏,家世也配得上你,你父王已和太傅说过了,太傅亦是应承下来,就等你回来。”洛氏欣喜说道。

    李落一滞,心中一冷,那株海棠树下的白衣人影仿佛化作一把利刃,轻轻的,却又狠辣的划在心上,只是划破了心,竟没曾留下一滴血来。

    李落止不住连声轻咳起来,李承烨微有不喜,淡淡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楼儿怎会不愿意呢,王爷,臣妾看楼儿脸皮薄才是。”

    李承烨脸色稍霁,和声说道:“此事你伯父还有太后也都知晓,对凌姑娘亦颇为满意,太后还说要亲自赐婚,这等恩泽,几位皇子之中独属你一人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楼儿婚事

    李落勉强一笑,轻声说道:“凌姑娘确是万中无一,楼儿谢过父王和母亲大人劳心,只是边关尚且不稳,楼儿身为牧天狼主帅,免不了还要在战场厮杀,成亲是不是早了些。”

    李承烨怫然不悦道:“什么话!我大甘自开国至今这四境战事便不曾断绝过,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难道大甘将士都还不成家了不成?荒谬。”

    “楼儿,是不是你不喜欢凌家姑娘,若是这样,你喜欢谁,告诉为娘。”洛氏关切问道。

    “妇人之见。”淳亲王李承烨冷喝道,“此事不止你我,皇上,太后,太傅俱都首肯,岂能说变就变,倘若本王如此反复,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旁人又怎么看我淳亲王府。”

    “这……”洛氏艾艾期期,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承烨瞪了洛氏一眼,沉声说道:“玄楼,难道你还不知道如今你的处境么,看似身受皇宠,可实际已成众矢之的,你我父子二人执掌大甘过半兵马,一举一动,不单是朝堂,便是后宫也莫不留心。

    太傅深悉中庸之道,虽不显于人前,但朝野之中人望不低,若能得他相助,日后少不了我淳亲王府的好处。

    哼,李家子嗣,何曾自己择过子妃,倘若你不是我李承烨的儿子,我便由着你。”

    “王爷。”洛氏惊恐的唤了一声。

    李承烨也觉方才之言重了些,言辞稍和,淡然说道:“若是你真有意别家女子,成亲之后再纳几个侧妃亦无不可。”

    “是啊,楼儿,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寻常,这世子妃可是太后和皇上点过头的。”洛氏连忙劝道。

    李落静静的看着洛氏,不自觉摸了摸掌心,轻轻一笑道:“父王母亲过虑了,玄楼只是觉得成家早了些,倒非是不喜凌姑娘……”

    李承烨叱道:“还早什么,你看哪个皇子到了你这般年纪还没有成家的?不识好歹,后宫之中可是有不少人盯着凌家姑娘,莫不是以为除了你便没有旁人要娶太傅之女了么?”

    “玄楼不敢。”

    “哼,你还知道不敢,本王以为你手握雄兵,早已目空一切,不将皇上和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了。”

    李落脸色一白,轻咳一声道:“玄楼言语无状,冒犯父王,还请父王罪责。”

    李承烨冷哼了一声,道:“我问你,你应还是不应?”

    李落嘴角轻颤,半晌缓缓吐出一个应字,只是这一字出口,周身便是一冷,寒可刺骨,浑浑噩噩之际,李承烨和洛氏再说了些什么,却是一字一句也不曾听的进去,便是怎么离了采雅轩也不自知。

    初春风寒,风寒心更冷,李落仰头望着茫茫夜空,王府中灯火通明,纵然再如何映照的地下纤毫毕见,也看不清夜色中、苍天下有几颗星辰。

    李落缓缓向府外走去,身后似有人唤他,李落不曾听清,只待来人轻跑到李落身后三尺时才醒觉过来,回头看去,是兰妃侍女疏星。

    “奴婢参见小王爷。”

    “哦,是疏星,找我有事?”

    疏星将手中捧着的锦囊躬身呈上,轻声说道:“小王爷,是娘娘叫奴婢将此物送还给小王爷。”

    李落扫了一眼,淡淡回道:“七霞珠?”

    “是,娘娘身子无碍了,小王爷操劳繁忙,娘娘让奴婢将此珠交予小王爷,也能让小王爷调理调理身子。”

    “哦,娘娘有心了。”李落疲倦说道。

    疏星抿嘴轻笑道:“这本来就是小王爷的,娘娘还要奴婢代为言谢呢。”

    李落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不必了,留着吧,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若真是无用了,便将此珠交给萱妃娘娘,此珠非我之物。”

    疏星一怔,不明所以,还待再问时李落却已转过头去,摆了摆手,缓缓离了淳亲王府。

    疏星讶然相望,只是从未见过李落这般落寞孤单的身影。

    弃名楼,残灯下。

    李落身前铺着几卷白纸,写完什么,放在一边,又再写上一副,随即便又搁在一旁。

    溯雪走了进来,取过李落写完的书卷,讶声问道:“公子,怎么都是这首诗呢?”

    说罢,轻吟道,“莫愁三九少飞花,一夜龙鳞舞万家。山野茸茸铺厚被,树凇脉脉裹轻纱。顽童逐巷忙攻垒,好友围炉细品茶。玉魄冰肌何处去,喜看庭草吐新芽。”念罢抬头不解的望着李落。

    李落停下手中笔墨,看着溯雪微微一笑道:“一时无事,突然想写字了。”

    “嗯,奴婢帮公子研磨吧。”说完,溯雪近前便要替李落研磨,李落轻轻按住溯雪玉臂,笑道:“不写了。”

    “啊,是奴婢打扰公子了?”溯雪急忙问道。

    李落含笑摇头,道:“没有的。”

    “那奴婢收拾了,公子早点歇着吧。”

    李落静静看着溯雪忙碌,溯雪边收拾边问道:“公子,王爷和王妃娘娘身子可都安好?”

    “都好。”

    许是李落语气颇为清冷,溯雪一怔,抬头望着李落,轻声问道:“公子有什么心事?”

    李落呆呆的看着溯雪,良久才缓缓一笑道:“嗯,父王和母亲替我择妃了。”

    溯雪收拾笔墨的手微微一颤,顿在当场,怔怔的看着李落,心中莫名一酸,忙不倏垂下头去,低声说道:“原来如此,奴婢贺喜公子。”

    “是么,你也是要贺喜我的么?”

    溯雪不曾抬头,收拾笔墨的手又再动了起来,比之方才更是快了几分。

    李落转过身走到窗边,长吁一声,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成亲该是淳亲王府的喜事了。”

    屋中一静,只闻得溯雪轻轻移动纸笔的声响。

    数刻之间溯雪便即收拾停当,走到李落身后,轻声唤道:“公子,收拾完了,奴婢侍奉公子安歇吧。”

    李落回过身来,见溯雪脸上竟有泪痕,微微一叹,和声问道:“你怎么了?”

    溯雪强颜欢笑,轻轻说道:“奴婢没事的,只是突然间听到公子要成亲了,心里高兴,让公子笑话了。”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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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落静静的看着溯雪,除却落寞,双目之中却不见丝毫喜意。

    两人相视无言,溯雪终是忍不住呜咽道:“为什么奴婢觉得公子这般不痛快。”

    李落一怔,展颜笑道:“哪有不痛快了,可不许乱猜。”

    溯雪泪眼婆娑,低声说道:“溯雪虽不是出身皇家,可也知道王孙世子成亲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公子若是不痛快了,奴婢心里更难受。”

    李落哈哈一笑,开解道:“放心吧,我无惧沙场生死,岂会怕了成亲,没事的,安心就好。”

    “世子妃是?”

    “凌依依,当朝太傅之女。”

    溯雪朱唇轻颤,黯然神伤,便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听闻李落要成亲了会有这般伤心。

    李落轻声说道:“你去安歇吧,我尚有些事,不必等我了。”

    溯雪低低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只余下李落一人安静的坐在桌前,忧伤萧瑟之情悄然隐去,烛火闪动,映在李落眼中,却有了几抹妖艳的异彩。

    翌日清晨。

    一声刀斩剑击的脆响,两道身影急闪而分,落地之后才看清楚正是李落与冷冰二人,一旁端木沉舟双目微闭,亭廊边,李缘夕斜靠着亭栏,望着场中的刀光剑影。

    剑气肆虐,纵横呼啸,刀光隐忍,藏而不露。

    数招之后,冷冰扬起手中长剑,看着青幽剑身,眉头轻轻一皱,淡淡说道:“不比了。”

    李落一怔,道:“怎么?”

    “今日你的刀不似平日,往日不论是生是死,皆有一股漠然孤傲,只是今日你的刀却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恨意,刀意杂乱,若我胜你亦是胜之不武,待你心境平稳之后再说。”

    李落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掌中鸣鸿刀。

    一旁端木沉舟淡淡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多日不见你的武功退步了。”

    说罢起身正欲离去,突然顿住,扫了一眼李落手中长刀,清冷说道:“此刀非凡品,祸福难料,你自己小心。”

    李落静静一礼,未有多言,冷冰奇怪的看了李落一眼,转身离去。

    李落淡淡一笑,转目看着李缘夕,李缘夕缓缓点了点头,随即离了后堂。

    李落微叹一声,收拾心绪,算了算时辰,离了弃名楼,往宫中而去。

    万寿宫。

    太后拉着李落一顿数落,李落南下宜州之事太后亦是有所耳闻,自然免不了责怪李落行事鲁莽,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一旁的长平公主李敛玉也不曾放过李落,借着太后责备之势,也好一通埋怨。

    李落含笑倾听,许是时常在外奔波,听到亲人碎语,便是责骂,也是和和暖暖,分外可亲。

    众人闲聊了数刻,太后说起李落成亲一事,颇为欣慰,言下李落年岁亦是不小了,该到成家之时。

    李敛玉极是欣喜,自小便与凌依依私交甚笃,如今听到凌依依要嫁与李落,确是真心实意替二人高兴,不过此刻却板着脸,正色说道:“依依和敛玉情同手足,九哥哥,你不许负了她。”

    李落轻轻一笑,没有应声。

    李敛玉似是对李落这般淡然神色不甚满意,琼鼻微皱,娇哼道:“依依天香国色,不单是卓城,就算在大甘也是少有的佳人,九哥哥怎么这般气闷的模样,难道是嫌弃依依?”

    李落哈哈一笑,应道:“怎会,凌姑娘素有才名,再者能得敛玉这等赞许,定然是不会差的。”

    李敛玉连连点头,面有得色。

    太后看不过眼,叱道:“小小丫头,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哥哥的,没大没小,依着哀家看,寻个日子,也把你打发了了事。”

    “啊,敛玉才不嫁人呢,我就守在奶奶身边。”李敛玉吐了吐舌头,娇声腻在太后身侧。

    太后亦是无可奈何,单指点了点李敛玉额头,叹气道:“你呀,就你一个,已够让哀家头疼的了。”

    说罢疼惜的捏了捏李敛玉鼓起作势的香腮,转头望着李落和声说道,“楼儿,依依这姑娘哀家瞧过,模样儿不差,举止也都得体,温文尔雅的,倒是和你的性子有几分相似,依奶奶看,家世也相当,朝中多事,奶奶虽不能多说,但你得太傅臂助,该也是件好事。”

    李落轻轻嗯了一声,回道:“奶奶说的甚是,我父亦是这般心思。”

    “那就好,待大婚之日,奶奶也要凑凑热闹,许久不曾出宫了,呵呵,佳儿佳女,也算了了哀家一件心事。”

    李敛玉在一旁摇着太后手臂,不依不饶的嘟囔道:“奶奶,你偏心,九哥哥时常不在你身边,你还这般向着他。”

    太后没好气的责道:“若是你有玄楼一半让哀家省心,哀家不知要多活多少年呢。”

    “奶奶。”李敛玉脸色一红,娇憨埋在太后怀中,好一番厮磨。

    自万寿宫出来,李落独自一人缓步而行,不知为何,周身却是紧的很,虚空之中似有不计其数的丝线将李落牢牢缚住,挣断几缕,又再多出数倍来,恍惚间却才看清原来早已成茧。

    李落走到一处幽湖水道边,静静坐在岸旁石上,望着水中倒影而出的影子怔怔出神。

    远处碧波荡漾,已是有了几分活色,只有湖边石下还留着几丝若隐若现的残冰,冷冷的,寒寒的,该是会很快消融在渐升渐高的日光之下。

    就在李落出神之际,远处传来一阵人语言笑之声,似是还有几声马嘶。

    李落醒过神来,抬头望去,梅竹松柏,层层叠叠,瞧的不甚真切,许是宫中贵人游春赏景吧。

    李落起身正欲出宫,突然树后一阵喧哗,一匹骏马呼啸而出,惊起阵阵飞鸟寒鸦。

    还不待李落回头相望,只听马上一人惊咦一声,远远喝道:“九弟,你怎么在这里?”

    李落举目望去,正是三皇子李玄旭,此刻正骑在一匹战马之上,鬓间略略见些汗意,也不知是纵马多时了还是如何,颇显喘息之意。

    李落和颜一笑道:“是三皇兄,好兴致。”(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雪云踏月

    李玄旭哈哈大笑,拍了拍马鬃,扬声说道:“老九,还认得这匹马么?”

    “西戎的雪云踏月。”

    “不错,当年你扬威西域,算来为兄也是沾了九弟的光,父皇将这匹雪云踏月赏赐与我,你久在行伍,帮为兄瞧瞧这匹马训的如何?”

    李落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道:“三哥,我骑马倒还尚可,相马之术却是不曾涉猎,不过这匹马比我军中战马都神骏些,想来三哥花了一番功夫。”

    “那是自然,玄楼,这匹战马可真是了得,不瞒你说,近几年但凡斗马为兄还从未输过,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九弟的一份功劳,哈哈,三哥可要好好谢谢你,不过此事万万不可说与父皇知晓。”

    李落应了一声,打量了雪云踏月一眼,神骏犹在,只是锋芒消隐,似是早已没了当年纵驰西府时的那股肃杀之气。

    就听得李玄旭接道:“这匹马确是费了为兄不少心思,刚送回卓城时桀骜难驯,就连宫中殿马亦不敢近前,哈哈,最后还不是一样被本王收拾的服服帖帖。

    啧啧,这野马就得整治整治,九弟你瞧瞧,阉了之后神行不减,更是温顺了不少,马儿就和女人一样,倘若臣服与你就难再生异心了。”

    李落眼孔微微一收,随即又再展了开来,轻声回道:“皇兄喜欢就好。”

    李玄旭翻身下马,来到李落身旁,笑道:“既然入宫就别着急出去了,颐妃娘娘和瑜妃娘娘俱在尚柳亭,玄郢也在,另有两人,呵,卓城内外都说你料事如神,玄楼,你且猜上一猜这两人是谁?”

    李落一怔,苦笑摇头道:“这我可是委实猜不出来。”

    李玄旭哈哈大笑,拍了拍李落肩头,道:“走,和为兄一道过去。”

    李落正了正心绪,含笑应道:“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凤驾左近,玄楼理该请安,但凭皇兄吩咐。”

    李玄旭眼中异色一闪即逝,和颜悦色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见外,余下两人恕为兄卖个关子,片刻一见便知。”

    李落应了一声,二人快步向尚柳亭走去。

    不多时,树林之中便有数名宫中内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瞧见李玄旭无碍,俱都松了一口气。

    当先一个模样颇为秀气的太监疾声呼道:“殿下脚程太快了,小人连眼都没来得及眨上一眨,殿下就不见踪影啦,小的们来的晚了,请殿下恕罪。”

    “不怪你们,这匹马脚力惊人,寻常武林高手也望尘莫及,更别说你们了,不过也快不到这般地步,休得妄言。”

    “是,是,小人知错了。”这宫中内侍该是李玄旭心腹,纵是李玄旭如此呵斥,却是一脸笑意,虽是卑微,倒瞧不出多少惊惧之意。

    说罢上前接过李玄旭手中的马缰,雪云踏月竟然温顺的跟了过去,李落暗叹一声,哪里有半点当年纵横西域大漠的张狂意气。

    太监牵过战马,刚要举步,突然看见另一侧淡然温雅的李落,吃了一惊,忙不倏躬身一礼,又再一顿,便要拜倒,口中急呼道:“九殿下。”

    李落笑了一笑,摆摆手和声说道:“无须多礼,走吧。”

    几人绕过一箭幽林,初春方至,树梢新芽未露,残雪尚在,只是树条的色泽润了几分,映着林中向阳背风处丝丝浅黄,也是有了几分春意。

    枝头的鸟儿轻盈了些许,在林中飞来飞去,只有寒鸦依旧如故,肃穆萧条,不知是否是见多了天地间的沧桑变幻。

    转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数百丈方圆的幽湖静静藏在密林之间,碧波如镜,远处几弯缓坡,柔柔懒懒的将湖水拥在怀中。

    这个时景差了些,若是再等些日子,山坡上草绿花红,飞鹤游走,退的远些,幽林恬静,暗幽通香,端是个好去处。

    眼前之地,李落并不陌生,大甘宫中有名的月诸湖,自来都是宫中贵人流连之处。

    太祖立国之初宫苑之中尚无此湖,到了宣帝年间大兴土木,凭空造了数道山峦和这山间湖泊,湖边巨石上书当年宣帝赐月诸二字,景色固然俱佳,却也耗空了逾半国库,也只有皇家天子才有这等兴之所至。

    南湖一侧地势较为平坦,空出一块阔地来,少有几株树木,倒是地上牧草修剪的颇为齐整,纵然是冬去春来之时,隐约也可瞧见枯草梳理的痕迹。

    万隆帝若是来了兴致,便来此处试一试身手,纵马围猎,弯弓引箭,解解郁气。

    或是考究一二诸位皇子的武学才识和弓马刀剑之技,久而久之,此处也成了大甘皇宫一处较力之所,得闲若是不曾受宠或是族中无甚势力的宫中妃子,俱都绕开此处,不敢置身其中。

    月诸湖南岸有一道栈桥,入湖三十丈之遥,起始之地立有一飞檐引月的亭阁,便是尚柳亭,尽处亦有一亭,名为井。

    亭阁名目出自何处已是无从得知,许是哪位天子酒后兴起留下谕旨,尚柳亭和井亭之名便流传至今。

    李落望着眼前月诸湖,自总角之后极少来此,算起来该有七八年光景了。

    最近来的那次李落尚还年少,宫中几人戏弄,将一个刚入宫不久的才人推入湖中,落得衣衫尽湿,最后如何李落不得而知,只不过惹得荣皇后不喜李落却是有几分记忆。

    尚柳亭内外人声鼎沸,亭中锦罗玉衣,彩衣如织,是为宫中贵人。

    亭外亦有宫中侍卫围做一个圈来,内里有三人,其中一人正是四皇子李玄郢,另有两人竟是生疏面孔,一男一女,男子年岁看似比之李玄郢略显苍老些,蓄着短须,面宽重耳,颇显稳重之气,轮廓之中和李玄旭几人甚有相似之处。

    李落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是慧王?”

    李玄旭缓缓点了点头,淡淡应道:“正是老五,九弟好眼力。没想到吧,玄泽多年前便封疆福州,这些年来卓城还不过三两次,谁能料到这个时节父皇竟然会传旨让他回京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舞阳公主

    说罢李玄旭瞥了李落一眼,接道,“说起来九弟你该是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慧王吧。”

    “见过一次,十一年前中秋之时,五皇兄曾入宫觐见皇上太后,我远处瞧过一面。”

    李玄旭哦了一声,打了个哈哈道:“玄楼果然是过目不忘,老五回来的恰是时候,咱们几兄弟此番是真个聚齐了。”

    李落淡然一笑,神色如常,李玄旭看了李落几眼,亦不曾猜透李落心中所想,颇是遗憾的转头望着尚柳亭前,依着李落心机,当不会不知方才话中之意。

    亭前正有两人在比试武功,一个是宫中侍卫模样,另一人做王府护卫装束,虽是离得远了些,李落也看的清楚,辗转腾挪俱是这名王府护卫高上数筹,只是出手颇有分寸,落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亭上,几位宫中贵人不知在指点什么,颐贵妃和瑜贤妃赫然在列,另有曦昭容相伴在侧,尚有三名皇妃围在三人身侧轻声细语。李落扫了一眼山下亭前,问道:“皇兄,那个白衣女子是谁?”

    李玄旭哈哈一笑道:“你怎会忘了她?她可是一回宫里便要寻你的。”

    “哦?”李落疑惑的看着李玄旭,不解道,“寻我?”

    “那是自然,谁让你是我大甘李氏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

    李落一愣,愕然问道:“舞阳公主?”

    “正是,舞阳年前艺成下山返回宫里,一身武学便是萧大人也赞不绝口,当日宫宴之中玄慈也不是她的对手,倒是那个太傅义子凌孤眠接了几招,不曾落了下风。

    啧啧,老七多嘴,说了一句诸子之中武功依你居首,这可好,舞阳盼你回来可是望眼欲穿了。”

    李落苦笑一声,没有接言。

    五皇子李玄泽和舞阳公主李欹枕俱是在李落咿呀学语时便已离宫,更为稀奇的是两人为何离宫,宫中讳莫如深,谁也不曾提及。

    慧王年幼丧母,随即远走他州,纵是近年李落与枢密院行走甚密,也不知其中就里,执掌大甘秘闻的枢密院竟然没有只言片语,万隆帝也从未在李落面前说起此事。

    倒是这舞阳公主出宫习武之事李落有所耳闻,枢密院也有记载,只是颇为隐晦,只说是应和天机,到底如何,怕是只有万隆帝寥寥几人才知晓。

    今日若不是李玄旭说起,李落一时还想不起二人来。

    只不过这两人突然出现在卓城皇宫之中,莫名之间,李落心中涌出一股难言意味,细细思索却又是若有若无一般。

    出林之际,李玄旭压低声音笑道:“对了,方才不曾恭喜九弟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眷。”

    李落一怔,微微一笑,没有做声。两人走出密林,向亭前快步而来。

    场中自有侍卫留意,见李玄旭回转,低语几声,诸人皆转头相望。

    王府侍卫模样的武士虚晃一招,逸出战外,余下这宫中侍卫呆了一呆,黯然收招退在一旁。

    高下立判,只是场中诸人尽为李玄旭和李落所引,无人察觉异状。

    李玄郢高声呼道:“三哥,怎么这么久?咦,老九,你也在宫里?”

    李玄旭长笑一声道:“巧了,刚出林子就碰见玄楼了,玄楼听闻几位娘娘凤驾在此,特来请安。”

    李玄泽与李欹枕二人凝神打量着李玄旭身侧清秀文弱的少年,眼中皆划过讶然之意,初见李落,总归是无法与传闻之中的牧天狼主帅想到一处。

    李玄泽望着李落,唤道:“是九弟玄楼?”

    李落微微一笑,抱拳道:“是,五皇兄,睽别经年,不想今日得见,恕玄楼怠慢之罪。”

    说罢躬身一礼,李玄泽上前扶住李落,又再细细瞧了瞧李落,叹了一口气道,“玄楼,玄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我在福州时牧天狼之名已是如雷贯耳,早就想与九弟一见,得偿兄之所愿,九弟何来怠慢之说,再者不怕九弟笑话,我可是闲的很,不似九弟这般操心兵家国事。”

    “皇兄言重了,长幼有序,理该是玄楼拜会皇兄的,只是归来时太过匆忙,确还不知晓五皇兄已在宫中,还望皇兄见谅。”

    “好说,好说,无妨。”李玄泽甚是亲切的拍了拍李落肩膀。

    李玄旭沉声说道:“玄楼,快去见过诸位皇妃娘娘。”

    李落嗯了一声,来到亭前,恭敬一礼,和声说道:“玄楼参见颐妃娘娘,瑜妃娘娘,曦昭容。”说罢微微一顿,望着瑜妃身旁一人,轻声唤道,“婳昭媛。”

    瑜妃身侧的妃子温颜一笑,柔声说道:“九殿下目力过人,吾自舞阳出宫之后就很少走动,和九殿下怕是没见过几面,没想到九殿下竟还记得本宫,九殿下有心了。”

    婳昭媛正是舞阳公主亲母,当年舞阳出宫不久,这婳昭媛便深居简出,纵是年关隆节亦甚少与宫中诸眷同聚一堂,如今怕是不少宫中新人都不认得昭媛娘娘了。

    亭中诸妃,相貌以瑜妃居首,妖娆美艳,肤白胜雪,唇齿含笑,似乎是长于舞袖留情,输之一分稳重。

    观之颐贵妃,才色亦是不差,只是比之云妃与瑜妃要差上一筹,凤带锦裙,颇有气度,只不过岁月无情,年华渐去,眼中留得下波云诡谲,却失了一分清澈明艳。

    曦昭容是为纪王李玄郢之母,宫中行事向来低调,看似碌碌无为,无欲无求,但能在后宫之中不着痕迹争得一席之地,决然非是善于之辈。

    四人之中唯有婳昭媛一人不施粉黛,年岁看着比之诸人俱要长上十余岁,颇显老态。

    余下三两人皆是宫中嫔妃,即是李落也不尽然识的出来。

    大甘后宫之中藏凤纳娇,只是不少人入宫之后极难再见天子一面,纵是天子有游猎之心,若是无宫中太监侍女从旁指引,怕也是找寻不得。

    自来就有后宫嫔妃散尽家财只为求得与圣上一见,便是偶遇也是算计之中,若是遇到贪惏无餍的天子近侍,多是落得一贫如洗无果而终。(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后宫之争

    颐贵妃微微一笑,亲和说道:“玄楼素来有心,纵然前些年身在西域也不曾淡了礼数,更难得不分畛域,诸子之中便属你最是孝贤,玄旭,你虽为兄长,但也需自鉴其身才是。”

    “母亲教训的是,玄旭定当铭记在心。”

    颐贵妃展颜一笑,华贵自在却也不少了亲近,如今后宫无主,诸妃之中以颐贵妃身份最是尊崇,又得亲子明武王李玄旭相助,隐有一枝独秀之势。

    而四皇子玄郢其母不过是昭容,远不及四妃,九嫔之中尚且在昭仪之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伴君如虎,便是今日得宠圣驾之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难免明日不会遁入冷宫之中,凄惨流离。

    为权为利,为声为名,为己为子,只将一个皇家内府人人惶恐,惴惴不可终日,谨小慎微之中狠毒暗藏,明争暗斗之事纵然不算是冠绝天下,却也不弱于别处了。

    李落清朗一笑道:“贵妃娘娘过誉了,三哥是我们兄弟之首,也是诸子之长,朝中诸事玄楼还要多向三哥请教才是。”

    颐贵妃轻轻摇了摇头,道:“你领过军,担过中书令参政知事,都颇有建树,玄旭虽长于你,但皇族诸子,才德居先,玄旭,该问的时候多问问,你们兄弟之间若不能相近相亲,大甘如何能震慑四境宵小?”

    李玄旭几人齐声应道:“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颐贵妃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李落,温声说道:“玄楼可有向太后请安?”

    “方才就是去往万寿宫回来,多谢娘娘提点。”

    “你时常在外,不单是太后,皇上和本宫也是记挂的紧,若有闲暇不妨多在宫中走走,免得你们几个都生疏了。”

    李落应了一声,含笑接道:“这几日虽有春意,但寒气未减,娘娘怎到了屋外?”

    “屋里待的久了有些烦闷,出来透透气,一来瞧瞧你三哥有无偷懒,再者玄泽入宫不久,茽妃妹妹早殁,本宫怎也要照看玄泽一二,哦,对了,你该是见过玄泽,舞阳你还不曾见过吧。”

    “小妹舞阳,见过皇兄。”白衣女子盈盈一礼,轻柔说道。

    李落回了一礼,温颜道:“舞阳公主多礼了。”

    李欹枕身着一袭白衣,甚是得体,别与宫装,倒像是劲衣多些,白衣之下玉体玲珑有致,颇是引人遐想,身子修长,眉如远黛,眼似近霞,双瞳剪水,仿若有一层烟雨笼罩其上,极是引人心神。

    柔美之中另有一股久习武学的英挺之意,英气柔而不弱,绵厚悠长,似是对这女儿家生来的娇媚之气有了几分斥意,末了却是欲拒还休,英挺之气和柔美风姿竟合二为一,浑然天成,恍惚之间似是觉得冰肌玉骨,英姿不凡,转眼之间便又觉着宛转蛾眉,楚楚可人了。

    李欹枕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浅浅一笑,没有多言。

    李落暗自一叹,当年尚且不觉如何,如今在卓城之中竟成了众矢之的,端是造化弄人。

    瑜妃娇笑一声道:“姐姐你看,这皇子公主们都识得大局,后宫之中倘若都像这样,也能省了姐姐不少劳神。”

    颐贵妃淡然一笑,平声说道:“人各不同,在你我看来后宫和睦才是紧要,自然也有人嗤之以鼻,本宫如何能强求。”

    瑜妃似是无心问道:“咦,怎么不见云妹妹?”

    颐贵妃闻言冷淡应道:“本宫遣人去邀德妃过来,听说是身子不适,在朝凤宫静养吧。”

    “哦,这云妹妹身子娇贵的很,不过是回乡省亲一趟,怎生出这般多事端来,惹得圣上忧心,惊扰圣驾,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宫中呢。”

    颐贵妃看了瑜妃一眼,和声说道:“瑜妃慎言,这些话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倘若有人搬弄是非,又是妹妹的不是了。

    还有云妃虽是年幼,但怎么说也是御封的德妃娘娘,尚在贤妃之上,莫忘了尊卑之序。”

    瑜妃垂下头去,恭敬回道:“谢姐姐提醒,妹妹记下了。”

    颐贵妃脸色稍霁,看着李落轻柔问道:“玄楼此去宜州,路上多有凶险,险些酿成大祸,好在终是逢凶化吉,不知是谁人用心如此歹毒?玄楼,你可知晓?”

    “是有几番遇刺,不过似乎非是兵出一家,我也不知是何人暗下杀手的。”

    “哦,是么,本宫听闻这些杀手多是有意取德妃娘娘性命,可有此事?”

    李落微微一笑,和声应道:“这倒未必见得,我适逢其会,不论是玄楼亦或是德妃娘娘,恐怕这些刺客都是欲杀之而后快,就算我弃之不顾,怕是这些刺客也不会善罢甘休,说到底这些年玄楼在外委实得罪了不少人,行刺一事,也该是因我而起多些。”

    颐贵妃眉头微微一皱,神色不变,责备道:“怎么说你才好,这般只身犯险,虽落得忠孝之名,可万一要有个闪失,让皇上和太后如何是好?”

    “娘娘教训的是,此番南下,玄楼只是忠君之事,必全力而为,便非是德妃娘娘,玄楼也会如此,日后再遇,我当要多加小心。”

    颐贵妃笑了一笑,道:“理该如此。”说罢微微一顿,接言道,“好了,你们聊吧,本宫回去了。”

    几人急忙一礼,恭送几位皇妃起驾回宫。

    待颐贵妃众人远去之后,李玄旭向着李玄郢和李落说道:“我们兄弟好久不曾痛饮一杯了,玄楼,晚间可是能留得时日,再唤上玄慈和玄悯,算是替老五接风洗尘,酣醉一场,如何?”

    李玄郢望着李落,含笑说道:“我倒是无事,就看九弟有无空闲了。”

    李落淡淡一笑,和声应道:“也好,年关之时不曾向诸位兄长敬上一杯水酒,今日补上。”

    李玄旭与李玄郢相视一笑,李落如此痛快应下,颇出乎李玄旭预料,略显欣喜道:“好,玄慈和玄悯哪里我命人通传一声,老五,你意如何?”

    李玄泽展颜笑道:“甚好,愚弟还要多谢三哥有心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众矢之的

    “好,那便说定了,晚些时候我再行告知与会之处。”

    “几位哥哥,可否带舞阳同去呢?”一旁李欹枕一脸希冀的娇声问道。

    几人相视一眼,李玄旭长笑一声道:“好说,舞阳虽是出身皇室,但也算是武林中人,不拘小节亦是无伤大雅,同去吧。”

    “谢谢三皇兄。”李欹枕喜形于色道。

    众人哈哈大笑,若是此刻,倒也是融融洽洽。

    李落随即拜别诸人,另有他事需叮嘱一二,先行告退。

    李落离了月诸湖,独自出宫而行。

    转过山林,林外,碎石幽道处有一道白衣身影,似是有意,似是无心般立在一株海棠边,错愕之间,李落险些失神,呼吸一重,待看清之后,轻声唤道:“云妃娘娘。”

    树旁身影转过头来,容貌虽是不输于记忆中的那人,却依然物似人非。

    云妃定神看着李落,抿嘴一笑道:“九殿下可是将本宫认作旁人了?”

    李落一怔,微微一笑,平静说道:“冲撞娘娘了,还望娘娘恕罪。”

    云妃叹了一口气,轻抚海棠,道:“这株海棠还是枯枝呢。”

    李落神色如故,近前一礼,没有应声。

    云妃自顾说道:“你说世间的海棠树可都是一个样子么?”

    “恐怕世间难再找两株一模一样的海棠树了。”

    “也是,便是有能工巧匠修剪,也难有同一株海棠了。”云妃轻柔说道。

    李落望着云妃,当日两人在颍川府时李落于市井之中提笔作画,传神之作便是这海棠树下。

    云妃心思聪慧,自然猜得其中另有蹊跷,只是尚没有猜到那海棠树下的背影是何人罢了。

    今日巧做装扮,竟能引动李落心神,看来亦是所料无错了。

    “娘娘不是身子不适么,怎么没有静养,连个侍女也不在近旁?”李落岔言说道。

    “你怎知本宫不适?”

    “方才见到颐妃娘娘了。”

    “原来是颐贵妃。”云妃哦了一声,淡然说道,“本宫是在等你。”

    “等我?”李落一愣,皱眉说道,“不知娘娘等李落可有什么事?”

    云妃扫了李落一眼,漠然说道:“怎么,见过颐贵妃便是本宫也要避讳了么?”

    李落苦笑无语,宫中耳目众多,云妃似是我行我素,旁人瞧见总归是不妥了些。

    云妃叹了一口气,略有倦意道:“本宫不为难你了,你心有社稷,本宫怎好替你生事。”

    李落洒然一笑道:“娘娘言重了,玄楼惶恐。”

    云妃抬头望着李落,只见李落眼色清澈如水,坦坦荡荡,温颜笑道:“好啦,你陪本宫走走吧,到了前面岔路本宫自己回宫便是了。”

    李落应了一声,环目扫了一眼,扬声唤道:“楚姑娘,好久不见。”

    远处数丈外,楚影儿面覆轻纱,垂首打量着什么,听到李落传音,缓缓抬头,看了李落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云妃也望着楚影儿,娇笑道:“楚姑娘性子可是冷的很,纵是本宫相唤也是冷漠如冰,倒是对九殿下似乎要好些呢。”

    李落轻轻一笑道:“我曾与楚姑娘生死相依,说起来楚姑娘为救我性命险些丧生西府。”

    “咦?可是狄州战时?”云妃颇是惊讶的看着李落。

    李落点了点头,和暖一笑。

    楚影儿见李落看着自己,转过头去望向别处。

    李落随在云妃身侧一步之遥,缓缓向前走去。

    今个方至初春,寒了些,好在没有风,虽是少了宫中百花齐放时的香气弥漫,但一侧云妃衣衫轻摆,摇曳生姿,暗香盈袖处却也不差了兰薰桂馥,闻之欲醉。

    此时只叹少了一缕清风,香气不散,盈盈绕绕围在李落身旁,挥之则失礼,任之则孟浪,路虽不远,倒是难走的紧。

    离着前方岔口已是行之过半,云妃默然无声,李落也只好从旁相伴,亦不曾开口。

    突然云妃轻声说道:“你怎么看太子之位?”

    李落淡淡接道:“太子监国,诸子之中历来便是重中之重,自前朝起就有立长不立幼之言,虽是难保万全,但总好过祸起萧墙。”

    “九殿下可否对太子之位心有希冀?”

    “皇子众多,太子之位却只有一个,历朝历代为争这太子之位同室操戈之事不绝于史记,我虽不能悟透浮世烟云,但太子之位还是敬而远之好些。”

    “哦,可惜了。”云妃瞥了李落一眼,似是想分辨李落是真心如此,亦或只是敷衍之语。

    只是李落神情未有分毫波澜,平常如昔。

    云妃微微一笑,道:“圣上不止一次在本宫面前说起此事,诸皇子之中,论德才兼备,心智手段皆有者,唯九殿下一人尔。

    明武王虽是为长,但志大才疏,难堪国用,纪王平庸,不成大器,七子英王虽有武勇领军之才,只可惜性子刚直了些,帝王权术之道尚不曾领悟,余下诸子,要么封疆,要么年岁尚小,眼下还瞧不出谁有帝王之相。”

    李落索然一笑,低声应道:“皇上过誉了,玄楼还当不起这般评说。”

    “这么说九殿下真的不愿争太子之位了?”

    李落并未直言相回,目眺远处,缓缓说道:“我虽得圣上恩眷充做九皇子之号,但终归是亲王世子,并非天子之后,若立我为太子,卓城必乱。”

    云妃一愣,讶然望着李落,皱眉道:“可是倘若你成就太子之位,再想重整朝纲定是事半功倍,朝内朝外皆有臂助,不单是你父王的定北军和西府牧天狼,后宫之中有圣上和太后相助,何惧之有?”

    李落看着云妃,和颜轻轻一笑,温声回道:“若我为太子,依娘娘看,谁会想要杀我?”

    “自然是诸位皇子了。”话音刚落,只见李落萧瑟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云妃一滞,己身亦是玲珑剔透,已然明了李落心思,暗叹一声道,“原来会是太后么?”

    李落长吸了一口气,淡淡回道:“只怕非是太后一人,我父也容不下我了。”

    云妃苦笑一声,自嘲道:“也是,内是本宫为众矢之的,外则是九殿下于虎狼环视之中,说起来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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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