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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奉旨西征(1)

    过了七日,宫中传出了一条更使人震惊的消息,李落以落冠之龄,被赐封了辅国大将军,领西府经略使,三日后万隆帝在定天台点兵,雄兵十万,出战西府,一平乱贼。枢密院参知一职正式由宗伯杨万里出任。

    当日朝堂,万隆帝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宣了此旨,一时众臣尽皆哗然,就连淳亲王都没有想到,惊在当场。

    余下群臣纷纷议论,加之之前城中的流言,全都暗自嘲弄李承烨不知轻重,恳求万隆帝收回御旨。

    西府经略一职事关重大,还有征西使狄杰在,若一时处理不当,兵败事小,倘若让西戎得了空子,攻破大甘防线。

    这可是震动王朝的大事了,更有一名御史御前血谏,哭诉不休,却不想惹得万隆帝大怒,命人将御史拖出去,打了四十大板,已是奄奄一息,众臣这才止了喧哗。

    回头四望,却发现除了淳亲王外,还有新任都骑统领牧王李承文,太傅凌疏桐和冢宰章荣政都是一言不发,这才醒悟此事非只是万隆帝一时兴起,忙不倏的垂首站下,不敢言语。

    杨万里等明识之人虽是暗叹,不过见万隆帝主意已定,余下二公也不反对,便知事已成定局,只好退而求其次,挑选一个稳重的监军,辅佐李落。

    淳亲王堂兄怀王李承越在朝中领了上大夫的虚职,一直没担过要职,见状赶忙毛遂自荐,出任西征大军的监军。

    这怀王也以为是万隆帝和淳亲王给李落谋的一份差事,只是到西府转转,再随便找些人充数是西府乱军,回来后自是能享尽荣华富贵,也想跟着去分一杯羹。

    万隆帝见是自家人,竟也没有多想,应了下来,此语一出,就连淳亲王都皱眉不止,杨万里便第一个站出来,婉言不妥,望皇上三思,谨言派一个善战懂兵之人辅佐李落,以怀王的人品才学都无法当此大任。

    话音刚落,万隆帝略微思量,怀王见此,慌忙大表忠心,定能胜任监军一职,自也不忘说着祖上对大甘的赫赫功劳。

    万隆帝心软,不理宗伯力谏,准了怀王的奏请,言道万事须和李落商量,李承越大喜,满口应下,心中盘算着以后怎么找宗伯的麻烦。

    李承烨本欲出言反对,不知怎地,竟然出奇的没有出声,就连李承烨自己都觉得吃惊,太傅,冢宰和牧王见淳亲王没有反驳,猜测或有定议,也没有反对,监军要职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落到怀王李承越的头上。

    朝堂之上人人默然,怎也想不到此次西征竟然如此儿戏,只余下神情激愤的宗伯和数位忠君明臣以及意气风发的怀王李承越。

    随后枢密院参知一事,群臣争执却比李落领军西征更激烈,数位重臣各有人选力荐,一时争的不可开交,近半个时辰也无结果。

    万隆帝哈欠连连,大手一挥,着宗伯杨万里正式接任枢密院参知一职,也不等重臣异议,便下了圣旨,匆匆退朝离开。

    杨万里素有才名威望,不比李落,朝中大臣见此,不论心中喜憎,都纷纷上前恭贺,怀王更是接连高声恭维,一点看不出适才杨万里反对自己出任监军是的狠色。

    朝中圣旨一下,宗伯杨万里任枢密院参知一职未起波澜。

    只是李落贵为辅国大将军,领军西征一事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加上怀王李承越任了监军一职,更是群情激奋,街前巷口人人谈论,莫不大骂朝廷无能失察,任用无才无德之人,自然有很多人掩不住话间的羡慕和嫉妒,却也寒了不少立志报效朝廷的才子游侠的心思。

    才子云集的茶楼书社和游侠勇士的武堂剑阁便没断了谈论,莫不是在议论此次征西之事,皆都叹息大甘气数,世事造化无常,难得皇帝兴出征西的念头来,却最后成了王孙公子的名利场。

    不知何人应情做了一首诗,刹间就传遍了卓城上下:

    十年书生寒窗苦,百载侠客闻鸡舞;

    欲效武侯天狼射,莫为竖子凭栏语。

    圣旨刚下最头疼的当属新任的枢密院参知,城中人心浮动,流言四起,杨万里忙的焦头烂额,又不愿像前任般动辄定人生死罪责,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和府尹将城中的流言压了下去,心中也是极为不满万隆帝如此草率,用人唯亲。

    李落倒很是平淡,无喜无忧,听到王府下人报传,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稍稍问了几句,挥手让下人退下。

    溯雪暗暗神伤,一想到李落要出征西府,心里便不是滋味,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似乎要失去什么东西。

    就是往日李落肆意放纵时,自己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神情恍惚,泡茶时一不小心将水全倒在自己手上,疼的溯雪大叫一声,茶壶应声而落,碎在地上,惊醒正在发呆的李落。

    李落忙上前查看,手尽烫的发红发肿,李落皱眉,叫来下人去西房取些治烧伤烫伤的膏药,拉过溯雪坐下,用手轻轻的拂过溯雪烫伤的手指,溯雪脸上发烫,低着头不敢抬眼。

    突然觉得一丝清凉的气息沿着李落的手指传了过来,极其受用,禁不住微微呻吟出来,随即脸色通红,偷偷看了李落一眼,却见李落正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溯雪大窘,将头深深埋下。

    过了片刻,溯雪便觉着手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道了一声谢,将手抽了回来,李落嗯了一声,起身倚在门栏上,溯雪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李落缓缓说道:“我在想,父王为何在朝中不阻我西征,也不阻怀王任监军一职。”

    “那公子可想到答案了?”

    李落转身,轻语道:“想到了,但愿是我错了。”

    “啊。”溯雪奇道,细看时,李落却又转过脸朝向屋外,久久也没有回首。

    万隆帝授意朝中诸臣筹备西征一事,只是行军遣将,兵马钱粮一应事物却都大张旗鼓,没有半分隐密之意。

    西征大军还未入城,在朝中,行军主帅和麾下各将已经是耳熟能详,有识之士莫不摇头叹息,这半点也不像出征,宛如是要去打秋猎。

    如此动静,兵未至,西戎早就有了对策防备,而今这番举动,更惹得西戎不满,也不知道狄杰能否撑过这段时间,汇合西征大军;等到这西征大军到了,天已入冬,更是不利久战,怕是两军尚未相接,这西征军就得损伤近半。

    如此一来更增了众人所想,万隆帝只是让李落去西府换一身军功说辞罢了,不过为了竖子的一丝名声,就让十万大军白白奔忙一趟,劳命伤财。

    更有人恶语李落怕是出身不甚干净,与这万隆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若不然,怎能任由李落这番胡乱折腾,就算是皇宫之内,也是流言不断。

    一众皇子和宫中嫔妃纷纷谏言,万隆帝却依旧如此,惹得众人嫉恨不已,李落也是不胜其扰,暗自苦笑。

    此次征西大军,过半是由太祖起兵的幽州征调,此处本是淳亲王李承烨构筑的第二道北线,却不知为何让万隆帝撤了下来,编入今次的西征大军中,另有近三万人是比幽州更靠北的牧州都督呼察赐的游骑兵。

    呼察赐本是科库族人,雄踞牧州,民风勇悍尚武,在太祖起兵时,立过汗马功劳,长胜十将中的风将呼察孤雁就是科库族人。

    之后待大甘平定,这呼察家便世代居于牧州,守着大甘的北方门户,只是近年朝廷积弱,朝中有人怕呼察赐做反,便强征了科库族近半的骑兵,却无处可用,也无人敢用,便随意找了个护卫卓城的借口安置在了昆江以北的秦州。

    已是过了四年,此次西征一并并入军中。

    军中主将,除了大将军李落和监军李承越外,幽州部由云麾将军刘策,宣威将军石冲和明威将军邝立辙所率,牧州部由忠武将军呼察靖所率,征西大军主要由这两支组成,余下之数便在周边州郡抽调了一些,凑足十万之众。

    征西大军之中除了刘策有些才名外,其余数将都是以勇武闻名,尤其是这忠武将军呼察靖,更有万夫难敌之名,相传倨傲,目中无人。

    刘策其人虽有才名,只是从未受朝廷重用,手握雄兵,却只是闲置,到现在还只是个云麾将军。

    卓城军中同僚尽言此人心胸颇为狭窄,无容人之量,这才一直搁置至今,其麾下的宣威将军石冲和明威将军邝立辙也是以武力成名。

    外人看来这西征大军兵强马壮,只是内里却是破绽百出,驾驭不当,征西大军只会四分五裂,许多人只求着大军能平安归来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万隆帝亲自操点兵马钱粮,极是神速,冢宰章荣政此次出奇的没有克扣,令行上下极为通畅,惹得有心人暗骂不已,若是往日西征也有这番作为,西府当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苦苦支撑。

    征军令在月前便送了出去,牧州游骑离得不远,下旨之日已在昆江江边集结,而幽州部先头骑兵也已经日夜兼程赶到了卓州,余下大军也在路上了。

    如此行军,倒是让杨万里虚惊一场,枢密院报来急件,两军私动,杨万里大惊,疑为宫变残党,忙入宫面圣,万隆帝已然知晓,卖了个关子,只让杨万里等着,原心中早已有意征西,至于内中始末原由,杨万里便不得而知了。

    圣旨刚下不久,来淳亲王府拜会的人络绎不绝,纷纷前来恭贺淳亲王和这位卓城新贵,王府众人喜忧参半,李落和淳亲王府名声骤响,只是背地里诽谤之人却比恭维之人更多,就连深悉内情的李承烨和几位王妃也极是疑虑。

    李落虽说平了宫变,但这行军打仗还是首次,万隆帝便压下如此重的筹码,就连李承烨自己也极为担心,和李落说起几次,李落反倒不甚在意,李承烨暗怒李落不知好歹轻重,只是万隆帝一意如此,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渐也相信万隆帝仅是要李落去西府走一遭罢了。

    洛氏又是担忧,又是高兴,这些天哭哭笑笑倒是让李落一顿好劝。

第四十七章 奉旨西征(2)

    这几日,李落带着溯雪偷偷跑到了王府后院,待在秋吉处,看看书打发时间,难得偷闲,吃晚膳的时候才会回去。

    往日里李落每次来见秋吉,秋吉都会问起洛儿,只是这次听说李落要领军出征,秋吉倒担忧起来,出奇的没有再打听洛儿的事情,李落心中微惊,不知道如何说,只是宽言秋吉。

    溯雪首次见到了端木沉舟,依稀在哪里见过,却实又认不出来,端木沉舟这些年领着王府花匠的身份,在王府住了下来。

    其他人都以为李落念旧,找人来帮衬秋吉,谁也不曾留意过端木沉舟,溯雪也是打量了几眼便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微微觉得奇怪,这老者和李落的关系颇为奇怪,似是亲近,又有些疏远,老者对李落没有半点尊重,反倒李落对老者很是敬重,溯雪皱皱眉头,随即扔在脑后。

    到了下旨后的第三日,再过一天,万隆帝就将在定天台点兵,这几日里牧州游骑和幽州骑兵已经陆续到了卓城城外,安扎下来,等到万隆帝点兵后,即刻兴师征西。

    清晨,李落早早洗漱完毕,一个人直奔兰妃的住处而去。

    兰妃的居所离得较远,已到了东院边上,梅竹深处,几间雅致的小楼阁,居如其人,也是一般的清雅悠远。

    李落来到兰妃居所梅园外,轻呼了几声,走出一个丫鬟来,问清李落来意,微微一笑,着李落稍等,自己去向兰妃禀报,片刻,丫鬟带着李落走了进去,却是直奔兰妃的香房,李落站在门口,暗暗挠头,正踌躇见听到兰妃唤道:“楼儿,进来吧,你来得这般早,我还没有梳洗呢。”

    李落走了进去,低着头道:“兰姨娘好,只是今天的事情多些,这才这么早就来烦扰姨娘,还请姨娘莫怪。”

    兰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李落讶然抬头,却见兰妃慵懒的斜倚在竹几上,外衣只是刚刚披上,衣摆下露着白玉无瑕的赤足,更添了几分风韵,刚才领着李落进来的丫鬟正在给兰妃梳着头发,见李落抬头,和兰妃一起看了过去,李落暗骂一声得罪,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兰妃娇笑连连道:“楼儿啊,你这般小孩子的神态,姨娘看着才心喜,以前从哪里学的放荡不羁,可不是你原来的样子,还是这样好些。”

    李落笑道:“多谢姨娘疼惜玄楼,玄楼以后不会了。”

    兰妃见李落恭敬站立,叹息道:“楼儿,你不用这般恭敬,我从入了王府,就疼爱你多些,怕比你父王还要亲近,只是这些年看不透楼儿在想着什么,想开解楼儿,却也是有心无力。楼儿,往日你对我敬重,姨娘觉得出来。”

    说完兰妃轻咬贝唇,脸色微红道:“我向来视你如己出,楼儿若有什么事不妨给姨娘说说。”

    李落惊讶的看了兰妃一眼,摸摸鼻翼道:“姨娘怎么知道楼儿有事求你?”

    兰妃嗔怪的看了李落一眼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来我这里,都是偷偷在外面看,却从不进来,今天是第一次过来,我猜多半是有事。”

    李落一呆,道:“原来楼儿小时候偷偷在梅园外边姨娘都是知道的。”

    兰妃微微一笑,旁边的丫鬟说道:“小王爷,你没有察觉么?刚进王府时我还打趣小姐,小姐天香国色,只是没想到惹得小王爷这么小的孩子也眷恋梅园。”

    兰妃笑骂道:“疏星,不可乱说,楼儿那时还小,哪里有大人的心思。”见李落略显窘迫,随即岔开话题道:“楼儿,今天过来梅园,所为何事?”

    李落咳了一声,正颜一礼道:“姨娘,李落有一事相求。”

    兰妃一愣,见李落这般严肃,也便收起来慵懒,点了点头道:“楼儿,你说。”

    李落低声说道:“姨娘,明日楼儿便会离开卓城,几时回来,能不能回来,楼儿也未可知,只是清心楼中尚有两个丫鬟,楼儿放心不下,想求姨娘多为照拂。”

    兰妃看着李落,缓缓说道:“楼儿,此番征西,你可是真要在沙场与西戎刀兵相见?”

    李落静静的站着,没有回应。兰妃长叹一声道:“楼儿,这两军对垒可不比武林中的厮杀,身后万余将士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你一人之手,稍有差池,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姨娘,不用担心,说不定楼儿就和众人所言一般,只带着将士在西府走走罢了。”

    “楼儿,”兰妃不悦的说道,“若你真是这般想法,就去辞了这将军,先莫论数月行军需耗费多少民脂民膏,就是这十万大军长途跋涉,若有人伤亡,你心中可过意得去?”

    李落抬头,眼中风云变幻,半响道:“姨娘,行军打仗非我所愿,楼儿虽说生在鼎食之家,但也知道民生不易,楼儿从没有儿戏过人命,只是有些时候心不由己。一将功成万骨枯,楼儿就是没有经过,也想的出来。”

    顿了顿继续道:“若可为,楼儿自会做些事情,若不可为,楼儿也不会拿着将士的血去换自己的高官厚禄。”说完看了一眼兰妃道:“姨娘放心,楼儿不会白白糟蹋了十万大军的兵马钱粮。”

    “楼儿。”

    “姨娘人好,楼儿才厚颜相求,请姨娘莫怪,若楼儿一时不得回来,还请姨娘答应楼儿所请之事。”不等兰妃再说,李落便深深一礼道。

    兰妃樱唇微张,却只是吐出了一个好字,李落松了一口气,再施一礼,便即退出了梅园。

    疏星等到李落出了梅园,说道:“小姐,小王爷今日脾气怎么这么大,小姐也是为了他好。”

    兰妃叹气道:“他只是怪我不信他。”

    “咦,小姐哪里不信他了?”疏星奇道。

    兰妃苦笑道:“我没信他能做得好这个大将军,也没信他能知轻重,看破俗世的红尘名利。”

    “那小姐,你心里信小王爷么?”

    “我信,但我又不愿信。”见疏星似要还问,兰妃略带倦意说道:“疏星,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李落自不知道自己几句话惹得兰妃神伤不已,出了梅园,直奔城东狄府。

    这几日狄承宁知道李落要去西府,说是有书信要捎给自己的父亲,已经派人来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李落,无奈只好留下口信,让李落得悉务必来狄府一趟。

    到了狄府,下人通报没一会,狄承宁便迎了出来,不过却没有邀李落入府,而是和李落一起在路边找了一间茶馆,李落见状也是一笑,狄府中人看来也是不喜淳亲王府。

    到了茶馆坐下,狄承宁掏出怀中一份书信交给李落道:“李落,你去西府,见到我父亲,将这封书信交给他。”

    “好。”李落接过,仔细收起。

    “李落,此去西府路途遥远,西戎更是虎豹豺狼之辈,功名利禄只是其次,你定要活着回来。还有这封信,一定要亲手交给我父亲。”狄承宁艰难的说完几句话,长出一口气,显是轻松了许多。

    李落一笑道:“好,借你贵言,我定会活着回来。”

    狄承宁略带些羡慕说道:“李落,我也想领军西征,到时看看我父亲是什么个表情,可惜这次出征母亲怕出危险,死活也不让我去,唉,我只好熄了这个念头。”

    李落大惊,忙道:“承宁,令堂所言甚是,你还是不要去了。”

    狄承宁一瞪眼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去得我就去不得?”话音刚落,笑笑摇头接道:“还是算了,此次西征大军,有你一个就够了,要我再去,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李落微微一笑,没有反驳,狄承宁本欲邀上章泽柳,一起去三十三楼为李落践行,听到中午时分,万隆帝要在宫中宴请刘策和呼察靖诸将,当然少不了这位新晋的朝中大将李落,便任李落去了。

第四十八章 呼察冬蝉(1)

    李落来到万盛宫时,时间尚早,皇上和征西诸将还没有过来,李落看着厅中宫女内侍穿插忙碌,微觉的无聊,便自坐在宫前的石阶上,斜靠在雕漆云柱边,闭目养神。

    万盛宫在长明宫以西,皇宫外城之内,是皇帝宴请诸国国君使节,或奖励大甘立下汗马功劳的名臣武将时,才会用到这里。

    在宫中向来与皇帝和群臣同宴的辞旧宫齐名,除皇亲国戚的家宴外,这里是宫中最隆重的赐宴宫殿。

    正在半睡之间,李落忽闻得三人的脚步由远及近直奔万盛宫厅门而来,两重一轻。

    李落心中一动,一股清凉之气突然从百会穴横贯而下,游走于七筋八脉之中,虽未睁眼,却似是已经看到来人。

    脚步略重的当是两位男子,步伐稳健,每一步踩下却都暗含内劲,仿佛如绝壁苍松,时时的防备着劲风暴雨,而另外一位声响几近可闻的应为一个姑娘,脚步忽缓忽疾,忽上忽下,飘忽不定,不得半刻的闲暇,仿若旷野中的青草白花,随风摆动,看似柔弱,狂风却难损分毫。

    脑海中出现的三人身姿,李落已猜是牧州游骑军中来人,其中一男子当是忠武将军呼察靖,只是不知余下的二人是谁。

    此番却是冰心决已然小成,到了心映外像之境,只是须得这般大起大落,纵横盘杂,李落微微一叹,心中实没有半分欣喜。

    李落没有睁眼,靠在柱子上没有动静,三人经过时,果然听得一个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带过一阵香风。

    三人进殿,片刻又走了出来,似是也等在厅前,李落不知该和几人说些什么,干脆装睡。

    这时听女子的脚步离得自己越来越近,李落暗暗皱眉,果然就听到一个清脆女声问道:“喂,我问你,皇上什么时候来?”若玉盘落珠,煞是动人。

    李落只好睁开眼,见李落睁眼,女子将脸探前凑近看了看。

    李落微一错愕,科库族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子带些异域风情,面容不像卓城女子那般柔柔弱弱,反倒透着一股英气,眼睛宛如草原上的湖泊,清晰明亮,能映出天上的云彩和远处的青山,鼻子高挺,朱唇外朗,皓齿内鲜。

    单说一处,似乎有些棱角,只是若合在一起,便给人一股惊艳的感觉,分外有朝气和活力,却是梅兰竹菊,各胜擅场,一点也不弱于北府之外的女子。

    李落头微微后仰,站起身来。

    女子见李落站了起来,皱皱眉头,退后了一步,待李落站起身来,惊讶的发现这女子竟快及上自己一般高矮。

    李落在一众王孙公子中已经算高的,卓城少有女子能有这般身姿的。

    女子头上挽着武士结,穿着一身青衣劲装,勾勒出的娇躯无限美好,李落不自觉的眼光移动,缓缓扫过女子高挺的****,落在俏直挺立的**上。

    李落一愣,暗骂一声,耳闻目睹也染上了章泽柳的毛病。

    果然就听女子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李落暗叫一声惭愧,忙将目光投到厅前站着的两名男子身上。微微颔首一礼,两人也正看着这边,见李落行礼,愣了一下,也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还不等李落细看,就听身前的女子愠怒道:“是我问你话,你和他们打什么招呼?”

    李落回过目光,轻轻一笑道:“我也刚来一会,还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过来。”

    “哼,”女子不高兴的转过头,走回了两名男子处,不理李落。

    李落顺着女子背影看去,厅前站着的两名男子一个年纪稍长,满脸虬须,面色黝黑,不怒自威,自有一股沧桑豪迈之感,另一个年幼许多,看着不满三十,面容俊秀,剑眉入鬓,若不是李落听得步伐落声,还以为只是个世家公子,长相和中府男子没什么异样。

    女子回到二人处,用族语和两人交谈,叽里咕噜。

    李落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是由着三人站着也不太好,随即扬声说道:“皇上应该一会就到,我先让人给三位搬几把椅子,坐下再等。”

    说罢,便到厅门口招呼了几名宫女内侍,搬来几把椅子,再叫人端出三盏茶来,女子看见,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留下两人无奈苦笑,遥遥向李落一礼,也坐了下去。

    李落安顿下来三人,便又靠在柱子边发起呆来,突然听到女子唤道:“喂,喂,靠着柱子的那个。那个公子。”

    李落愕然回首道:“是在叫我么?”

    女子气结道:“不叫你我在叫谁?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呼察冬蝉,你叫什么名字?”

    李落微微一笑道:“嗯,原来是呼察姑娘,我姓李,字玄楼。”

    “哦,那个李公子,看你好像是皇家的人。”呼察冬蝉见李落点点头,继续道:“跟你打听个人,有个叫李落的,你见过么?”

    “李落么。见过。”

    “啊,他长什么样?”呼察冬蝉连忙问道,旁边两名男子也来了精神,转头望着李落。

    李落一笑,说道:“就长我这样啊。”

    呼察冬蝉白了李落一眼道:“是人就长你这样,我问的是李落的高矮胖瘦,是俊是丑?”

    李落正要说话,突听到宫外传来一声长笑道:“哈哈,呼察将军比朕还到的早些。”

    伴着话音万隆帝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了十数人,有九命萧百死,怀王李承越,三皇子李玄旭,四皇子李玄郢,七皇子李玄慈和十皇子李玄悯,剩下的除了几个宫女内侍,李落竟全然不识。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最引李落注意,一身文士打扮,高额剑眉,目若悬珠,开合之间,顾盼生姿,只是多是低头垂目,腰微微有些躬了,头发竟全半白,英挺中带着些卑微,委实有些矛盾。

    呼察冬蝉三人见到万隆帝走来,忙站起身,行了一礼。

    四皇子李玄郢见三人只是拱手为礼,冷哼一声,面容转寒,心中不喜,却不知科库族除非拜祭他们的祖神青狼犬时才会下跪,其他便是见到父母最多也是拱手为礼。

    当年太祖得闻此事,便准了科库族可见天不跪,只是时日过的久远,大甘中人已经慢慢忘了当年太祖对科库族的敬重。李玄郢眼光在呼察冬蝉身上打了一个转,见到呼察冬蝉艳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万隆帝手一挥,哈哈大笑道:“不必多礼,朕也得迟了,一会当自罚一杯。”

    两名科库族男子忙说不敢,呼察冬蝉没有在意李玄郢的脸色,一双大眼睛在万隆帝身后的几人身上转来转去,看到李玄慈时微微一亮,显已认定此人必是李落了。

    十皇子李玄悯,见到呼察冬蝉美艳如仙,偷偷的望去,又怕别人看见,看一眼便即低下头,却不想这样更引人注意,呼察冬蝉忍不住笑了出来,李玄悯大窘,忙不倏的藏到李玄慈身后。

    万隆帝身旁的一个老太监眼角一翻,尖声喝道:“大胆!”

第四十九章 呼察冬蝉(2)

    呼察冬蝉俏脸一寒,正要说话,身旁的年轻男子低喝一声:“冬蝉。”

    呼察冬蝉皱皱眉,转过头去,老太监一怒道:“藐视皇威,还不快给皇上和十殿下请罪。”

    李落心中眉头大皱,这老太监也是朝中老人,今日一来就给牧州游骑如此大的罪责,以后这西征一路恐要生些事端。

    果然呼察冬蝉回头,已是满脸怒容道:“他能看我,就不许我笑他么?”

    万隆帝一愕,回头问道:“玄悯,你看这位小姑娘了?”

    李玄悯涨红了脸,小声说道:“父皇,玄悯没有。”

    “十弟,看就看了,没看就没看,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到底看了没有?”李玄慈拉出李玄悯问道。

    “七哥,我没有。”说完十皇子看见呼察冬蝉双眼欲火,忙又藏到李玄慈身后,话音刚出,这科库族的两名男子也是脸色转寒,上前几步将呼察冬蝉护在身后,萧百死眼眉一挑,和另一人也上前几步,几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却是迸出了杀意。

    “父皇,米公公,牧州游骑武誉天下,民风豪爽,刚才不过是这位姑娘的无心之失,还请父皇莫要责怪。”李玄慈劝阻道。

    “是无心还是有意,七弟可看得真是清楚,不过今日里第一次见面,你就这般维护外人,哼哼。”李玄慈刚说完,就听得四皇子李玄郢冷言讽刺道。

    李落心中一烦,走前几步道:“皇上。”李玄慈见到李落上前,深吸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万隆帝微微一喜颔首道:“玄楼。”

    听到万隆帝称呼玄楼,白发中年人倏地抬起头,眼中精芒一闪,看了一眼李落,又垂下头去。

    李落走下楼阶,来到万隆帝身前一礼,看了萧百死一眼,启颜笑道:“萧大人,宫墙之中,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都是我大甘族人,以后说不定还会共阵杀敌的。”萧百死一愣,轻轻点头,退后了几步。

    李落又对李玄悯说道:“玄悯,站出来,藏在七哥后面做什么。”说完回身对厅前三人颔首示意,看着呼察冬蝉说道:“呼察姑娘美若仙子,看几眼也是人之常情,十弟,我先来些,也是一直偷偷看着呼察姑娘。”

    呼察冬蝉讶然道:“你也看我了么?刚才不是一直靠在柱子边上睡觉么?我看你的时候你都没有看我。”

    李落一笑,道:“玄悯,这才是牧州游骑,看了也就是看了,你是我大甘的十殿下,做得就要说得,依着呼察姑娘的容貌和性子,你便是求她嫁给你,也不是丢人。”

    怀王李承越打个哈哈道:“玄楼说的不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呼察冬蝉听完大喜,连连点头,两名科库族男子对视一眼,年长者微微点头,英俊男子踏前一步道:“皇上,殿下,草野之民,不知皇宫规矩,如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皇上赎罪。”

    万隆帝哈哈一笑:“何罪之有?勇士莫要多礼。”

    李玄悯走前几步,满脸通红,嚅嗫道:“父皇,刚才玄悯确实偷看这位姑娘来的。”说完又对呼察冬蝉一礼,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不起。”

    呼察冬蝉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小殿下,没关系啦,男子汉就要敢作敢当,不过你还小,我不能嫁给你。”

    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一扫刚才的紧张气氛。

    十皇子李玄悯脸色却是如猪肝一般,红的欲滴出血来。

    李落微微一笑道:“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这看也是该看,至于笑么,丹唇逐笑开,才能应得上今日的景色。

    只是,米公公,好大的罪名啊。”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米公公,米公公只是眼角微动,随口说了声得罪。

    却吓出了萧百死和李玄慈一身的冷汗,李落望去米公公眼神,一如问心路上大罗面具下的眼神,平平淡淡,米公公平乱之时一直跟在太后和几个皇妃身边,却不知这双眼睛下埋了如山的尸骨,成河的血流。

    呼察冬蝉微蹙,随即展颜道:“你说的好难懂,不过听着像是在夸我,谢谢你啦。”

    李落微微一笑,退到万隆帝身后。万隆帝拂拂须,问道:“小姑娘,你是谁,你叫什么?”

    呼察冬蝉不满道:“我已经不小了。”看英俊男子头来责备目光,噘噘嘴说道:“我是呼察赐的女儿,我叫呼察冬蝉。”

    “冬蝉?”万隆帝一愣,“冬天怎会有蝉?”

    “皇上,”李落低声回道,“冬蝉是牧州一桩奇物,夏天为蝉,到了冬日便在绝壁中结茧,度过冬天,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才会破茧而出。

    这夏蝉无甚用处,不过冬天结茧的冬蝉却是稀罕至极,可治百病,好些疫疾都能治得,最难得的是不止是人,就是牛马也能用冬蝉治好,不过这种蝉无法人工养育,所以在牧州也是不多,很是珍贵。”

    李落话音虽小,但场中多是内家高手,听得清清楚楚,全诧异李落知道的这般详细。

    而科库族三人都是惊讶的看着李落,这冬蝉稀少,很少流出牧州,不想皇室中人竟也如此了解,呼察冬蝉更是美目涟涟,看着李落。

    万隆帝微一沉吟,心中定计道:“好,好一个冬蝉,朕便取你牧州的牧和你名字中的一个蝉字,赐你牧蝉郡主。”

    话音一出,众人尽皆愕然。

    呼察一族世代世袭牧州侯,这呼察赐也不过是个侯爷。不想万隆帝第一次见到呼察冬蝉,就赐了郡主,论起爵位尊卑,呼察赐还需要为呼察冬蝉行礼。

    三皇子李玄旭和米公公对望一眼,闪过一丝阴霾,万隆帝为了李落西征一事可是煞费苦心了。

    呼察冬蝉还没有觉得什么,余下的两名男子极是震惊,一时不知道怎么谢恩,呼察冬蝉倒没有想太多,只是喜滋滋的说了声谢,盈盈一礼,难得的没有了方才的任性烂漫。

    万隆帝哈哈一笑道:“好,好,都进去吧。”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到了席间,万隆帝居中坐于高席之上。

    左侧席榻上依次为怀王李承越,三皇子李玄旭,四皇子李玄郢,七皇子李玄慈,九皇子李落和十皇子李玄悯。

    右侧首座则是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下手紧挨着的竟是科库族的年轻男子。

    这呼察冬蝉被御赐为牧蝉郡主,地位崇尊,坐在了第三席,余下依次为随中年男子而来的两名武将和科库族的年纪稍长的威猛汉子。

    萧百死和另一名护卫在万隆帝身后坐下,此人也是九卫之一,当日平乱时李落倒看到过一两眼,只是不知道排行第几。

    米公公安排众人坐定,清了清嗓子,将右侧来客宣了一遍。

    上首第一位白发男子果是云麾将军刘策。

    第二位的便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牧州游骑忠武将军呼察靖。

    第三位自不必说,第四位昂藏七尺的大汉正是宣威将军石冲。

    紧挨着的精明中年人是明威将军邝立辙。

    最后一位,刚来时李落误以为是忠武将军的虬须汉子却是呼察靖的师傅,军中教习总领丁斩。

    米公公随即也将怀王和众位皇子一一介绍一番。

    只是其中没有念道这个朝廷的辅国大将军李落,刘策和邝立辙还好些,自已经知晓李玄楼便是李落,余下四人都微觉得惊奇。

    怀王年长,神情倨傲,一望便知,只是剩下的几人中实不知那个才是李落,其他三人还好点,呼察冬蝉便已经开始放肆的在几位皇子中扫来扫去,惹得众人不满,最后落在李玄慈身上,倩目含笑,李玄慈自持,装作没有看见。

    万隆帝举起酒樽,遥遥示意,自是说了几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扬威沙场,辅佐李落一平西府乱贼,归来之日光宗耀祖,封侯拜相云云。

    只有石冲颇为兴奋,余下几人只是言谢,谢了圣恩,眼中却多少有些忧色。

    刘策心思最为难明,李落看了看,没有猜的出来。

    放下酒杯,米公公招出宫中乐师,万隆帝便命宴会开始。

    美丽的宫中侍女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席间斟酒加菜,一时杯光盏影,好不热闹。诸位王子都是不停的向万隆帝敬酒,怀王更是恭维不止,引的万隆帝大笑不已。

    李玄旭和李玄慈和征西众将把盏一杯,不过却暗藏些许不屑和自傲,颇为冷谈,几人有心回敬,刘策还好些,其他几人怎也融不到这宫中言辞气氛之中,往往只是尴尬举杯,说不了几个字,便一饮而尽,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众人中喝酒最多的却是呼察冬蝉,新为郡主,怀王和四皇子李玄郢又特意多敬了几盏,已是俏脸嫣红,娇艳欲滴。

    席间,这牧蝉郡主站起身来,走到李玄慈身前,要和七皇子喝酒,惹的众人都在一旁起哄。

    怀王更是阴阳怪气的说道:“玄慈,生的俊俏果然是有女儿缘,可莫要让牧州美人儿强掳了去,做个压寨夫人了,这在牧州据说可是常事。”

    说完几人都是笑的前仰后合,万隆帝也是哈哈大笑,李玄慈微微窘迫,不过却更有得色,在众人哄笑中长身而起与呼察冬蝉同饮了一杯。

    呼察冬蝉没有觉察出什么,转身正要回去,却看见其兄呼察靖低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呼察冬蝉不以为意,反正兄长向来管自己的颇多,也没放在心上,径自走回席榻前坐下。

第五十章 守身刃舞

    “九哥,你怎么不去和牧蝉郡主说几句话?”正在李落发呆时,旁边的十皇子李玄悯偷偷问道,刚才跑过去和呼察冬蝉说了几句话,正逢父皇在和怀王说话,没有注意自己,甚为窃喜。

    李落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以后说话的时候还多着呢。”

    “哦,对了,九哥要和他们一起去西府。”李玄悯恍然大悟道。

    李落正要说话,突然心头一动,却是对面的虬须大汉丁斩看了过来,李落抬头一笑,丁斩一凛,转开目光。

    酒过三巡,刘策起身向万隆帝一礼,问道:“皇上,此次西征,臣等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只是军中多是末将的幽州军和牧州游骑,明日便要起兵了,不知臣等在军中职务可有变动,如何协作?”

    话音一落,场中诸人除了李落和李玄悯都打起精神,听着万隆帝如何安排,谁知万隆帝随意说道:“无妨,到了军中,一切听辅国大将军李落的即可。”

    众将尽皆愕然,如果城中流言非虚,征西大军果然是命途堪忧,若只是随便走走还好,上阵杀敌,恐是不堪一击。

    呼察冬蝉忍不住站起来问道:“皇上,这个辅国大将军是谁啊?可是他么?”说完一指李玄慈。

    万隆帝愕然,问道:“你们还不知道?”

    呼察冬蝉奇怪的看了万隆帝一眼道:“我听说他叫李落,可是刚才我仔细听得你们念了一遍,没有叫李落的呀?”

    万隆帝大笑道:“看来是朕的不是了,李落,和诸位将军见个面。”

    李落缓缓站起身来,拱手一礼道:“在下便是李落,幸会诸位将军郡主。”

    呼察冬蝉惊呼一声,看看李落,又看看李玄慈,讶然道:“你不是李落啊。”

    李玄慈脸色微微一变,淡淡说道:“李落是本王九弟。”

    呼察冬蝉眨眨眼睛,看看李落,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一边的石冲说道:“咦,原来你是大将军,怎么这么年轻文弱,倒像个读书的书生。”

    刘策连忙喝道:“石冲,皇上面前,怎可胡言,还不快给九殿下赔礼谢罪。”

    石冲撇撇嘴,刚要站起来,李落微微一笑道:“不用,石将军说的是真话。”

    石冲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赔礼还是坐下,转头看刘策,刘策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石冲一时僵站在席前。李落接道:“石将军,坐下吧,以后还要和将军在一起很长时日,不必拘礼。”

    石冲闷声坐下,几人互望几眼,都是有些失望,虽说来之前已然听到些流言蜚语,只是众人多少还抱着一丝希望,期盼这辅国大将军并不像众人所说,也是侥幸宫中平乱确为李落所为,只是眼下一见,李落年纪轻轻,清秀萧索,英气远不及李玄慈,都有些颓然,果然和流传一样,一众将领只是要陪着这卓城的新贵去西府换身功名罢了。

    众将坐在席上都有些食不下咽,勉强强颜应承几句,犹是呼察靖和石冲两人都是眉头紧缩,怀王、三皇子李玄旭和四皇子李玄郢三人却是大赞皇上圣明,恭祝此次西征可以大获全胜,只是李玄旭言辞露骨,多了些别的意味。李落轻轻笑笑,转头看着门外,没有理会。

    呼察冬蝉眼珠一转,起身说道:“皇上,我们科库族在与尊贵的客人一起喝酒时都喜欢舞兵舞,不似宫中女子的吹拉弹唱,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

    呼察靖低声说道:“冬蝉,快坐下。”呼察冬蝉定睛看着万隆帝,直当没有听到兄长说话。

    万隆帝来了兴致,问道:“哦,还有这种事情,朕倒想见识见识科库族的兵舞。”

    余下几人也来了兴趣,纷纷议论起来,呼察冬蝉巧笑道:“皇上,这兵舞若有两个人来跳最为好看。”说完瞄了瞄李落,道:“听闻大将军武艺不凡,不知道能否和冬蝉一起,只要能跟得上冬蝉的步伐就好,放心,不会伤到大将军的。”

    怀王李承越问道:“牧蝉郡主,这两人和一人有何区别?”

    呼察冬蝉笑道:“王爷,这兵舞本传自科库族年轻女子寻找心上人时跳的舞,只有跟得上喜欢的女子脚步的男子才有机会追求自己的意中人,如果一个人跳,这舞怎么能好看?”

    怀王喜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可惜本王老了,要不然本王也去试试了。”

    呼察冬蝉提身一纵,在空中一个美妙的转身,稳稳的落下,站在厅中,身法端是轻盈灵动,众人都喝了一声彩。

    四皇子李玄郢本想出场试试,只是看见呼察冬蝉的身法轻功,咽了一口唾沫,按耐下来。

    三皇子李玄旭笑道:“好,好一个美人舞,九弟,佳人相邀,可不能落了我们李氏皇室的面子。”

    怀王李承越接道:“是啊,玄楼,怎好叫牧蝉郡主一人独舞,你也去试试,说不定能追得上牧蝉郡主。”

    万隆帝也是满怀期待的看着李落,李落微叹一声,笑语道:“皇上,牧蝉郡主身法不凡,献丑不如藏拙,玄楼就不试了,若哪位皇兄有意,倒可上前一试,莫不七皇兄去试试?”

    呼察冬蝉一皱琼鼻,冷哼一声,低声说道:“胆小鬼。”

    万隆帝略一沉吟道:“好,玄慈,你不妨去试试。”

    李玄慈一愣,看了看呼察冬蝉,眼中闪过一丝狂热,长身而起,道:“如此,玄慈就献丑了,牧蝉郡主,请。”

    呼察冬蝉抿嘴轻笑道:“这样才好嘛,你要小心些。”说完从腿上的长靴中抽出一把匕首,米公公勃然变色道:“大胆,来人给我拿下。”

    万隆帝一摆手,不悦道:“米公公,何必大惊小怪,退下。”

    “是,”米公公向萧百死打了个眼色,后退几步。

    呼察冬蝉瞅瞅米公公,微微撇嘴道:“这匕首在我们科库族中叫守身刃,科库族女子护身用的,刀不离身,如果到了紧要关头,这匕首是要来自绝性命,防遭恶人侮辱的。”

    众位皇子相顾骇然,科库族女子竟然这般刚烈,李落也仔细看了看这把护身刃,刀薄如柳叶,宛如新月,煞是好看,许是藏在长靴之中,侍卫不好仔细搜查,这才带进了万盛宫。

    呼察冬蝉向李玄慈招手,示意七皇子过来。李玄慈走进,闻到呼察冬蝉身上的阵阵幽香,一时如坠梦中,待到呼察冬蝉将守身刃提到李玄慈面前,李玄慈让这逼人的寒气一激,心中一凉,却见眼前的俏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李玄慈脸上微微一红,轻咳一声,正颜道:“郡主,请。”

    “七殿下,一定要跟紧了,要不然会被守身刃割伤的。”说着呼察冬蝉用手轻轻一带守身刃,在方圆之地身形开始腾空挪转,守身刃上下翻飞,像一道银色丝带绕着呼察冬蝉飘转,李玄慈大骇,急忙跟在呼察冬蝉周身尺许之内,数次李玄慈都能感觉出守身刃刀风扫过后背,激起了一身的寒栗。

    初时,李玄慈还能跟上,慢慢呼察冬蝉越来越快,李玄慈已是额头见汗,呼吸急促,已见难色。呼察冬蝉看见,眉头轻皱,轻轻说道:“七殿下,我收刀啦。”说完,素手一挥,翻飞的银光拢入刀鞘之中,静静的站在厅中。

    李玄慈面显赧色,拱手一礼道:“郡主好轻功,本王远不及。”

    呼察冬蝉笑道:“没关系,总比有些人试都不敢试强多了。”

    李玄慈看了李落一眼,抱拳一礼,回到席榻前坐下。万隆帝看着呼察冬蝉,有些意犹未尽,随即说道:“玄楼,可要前去试试?”

    李落笑着摇摇头,呼察冬蝉愠怒,守身刃倏地跳脱出来,刀光随身,宛如游龙,在厅中盘旋飞舞,比之刚才更快了七分,李玄慈骇然,若一开始呼察冬蝉就这般迅捷,自己怕早就丧命在守身刃下了。

    没有李玄慈在一旁,呼察冬蝉的身法更见流畅圆润,仿若行云流水,进退身影千变,青袖摆舞,纤腰拧绦,端是曼妙万分。

    娇躯腾转,手臂腿腰都能带转这守身刃,进退之间,只见这一丝白线在身上各处盘旋,一如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的仙家之舞。

    众人都摒住了呼吸,提着心,就怕这守身刃在这玲珑的娇躯上划出哪怕是一道小的伤口。李落与萧百死眼中俱见震惊,呼察冬蝉方圆之内的腾挪变化无方,竟似在楚影儿之上。

    正在李落聚精会神之间,这守身刃似是一时失手,脱开呼察冬蝉的娇躯,迅若惊雷,直奔李落而去,万隆帝和众将一声惊呼,声音未落,刀已近李落面门。

    李落面容不改的看着刀光,眼见就要血溅当场,突地青衣一绕,守身刃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呼察冬蝉的手中。

    万隆帝长出了一口气,面见不愉,呼察靖连忙起身,行至堂中深深一礼道:“皇上,殿下,舍妹一时技疏,惊扰了圣上和九殿下,还请赎罪。”

    呼察冬蝉说道:“我的守身刃,我自然能追的上的。”

    呼察靖回头怒声道:“胡闹,还不谢罪。”

    呼察冬蝉气鼓鼓的看了其兄一眼,走到呼察靖身旁。万隆帝沉默不语,一时厅中落针可闻,李落似是刚刚回过神来,笑道:“皇上,这兵舞果然不凡,舞好人更好,皇上果然有眼光,初次见面就御赐了一位轻功天下少有的郡主,恭喜皇上了。”

    万隆帝见李落如此说,便大笑一声道:“不错,舞好人更好,朕怎么会怪罪,呼察将军,牧蝉郡主快快免礼。”

    呼察靖谢恩起身,呼察冬蝉十分不愿的也谢了一礼。

    四皇子李玄郢冷笑道:“老九真是好定力啊,刀快破颅了都没有躲闪一下,果然胆识过人。”

    李落一笑,没有应声。三皇子李玄旭笑道:“九弟是不是看着牧蝉郡主美若天仙,舞惊天人,一时忘了躲吧。”

    李玄慈截道:“九弟定是相信牧蝉郡主能追上这守身刃,这才不躲的,依牧蝉郡主的轻功,这方圆之内,怕是转念及至。”

    怀王也接道:“哈哈,刀光这么快,那能看得清,玄楼,你是不是刚才没有看清,等看清了,刀已被牧蝉郡主截下了?”

    李落轻轻一笑道:“或许吧。”

第五十一章 整装待发

    对面众将见几位皇室中人唇枪舌剑,面面相觑,不敢插言,这顿饭吃的确有些辛苦。终了,万隆帝举杯预祝西征可旗开得胜,众人附和,怀王三跪九拜,更是高呼定当不负圣恩,此次践行宴才算结束,万隆帝着了李落送着众将出宫回去驿站,明日吉时在定天台点兵。

    刚走出宫门,就听到呼察冬蝉和石冲长吁一口气,几人都笑了起来,李落也不禁莞尔。

    几人沿着朱雀大街正缓缓走着,呼察冬蝉不时好奇的向李落问东问西,已然是忘记了宫中的不快,李落耐心一一解答。正走着,李落突地微微一皱眉头,呼察冬蝉奇道:“怎么了?”

    “西戎使节,羌摩。”

    “咦?”众人闻言巨震,都齐齐向前看去,只见迎面果然走过来几名西域一带打扮的男子,头戴缠帽,衣服比之大甘中府之人要更为贴身,色彩也是更为的繁复,中间一人看见李落,竟然迎了过来,老远便拱手一礼道:“敝人西戎羌摩,见过小王爷和众位将军。”

    李落身旁的众人都是眉头大皱,石冲更是面显怒色,有上前动手的意思,刘策跨前了一步,将石冲挡在自己身后。呼察冬蝉冷哼了一声,皱皱鼻子,转过头不去理睬。

    李落微微一笑道:“羌大人是来辞行么?”

    “哈哈,是啊,听说诸位要去西府,那里离得敝人狄州的庄园不算太远了,小王爷到时和众位将军一起过来,我自当倒履相迎,以谢小王爷月下春江款待之恩。”

    李落谈谈回道:“好,我自当不负阁下盛邀之情。”话音刚落,西征诸将俱都恚怒,冷眼看着李落和西戎使节。

    羌摩大笑道:“好好,敝人定会备好最好的美酒,当然少不了最漂亮的少女。”

    “无耻。”呼察冬蝉忿怒道。

    “哦,这位是科库族的珍珠,呼察姑娘吧,果然貌美如花。我西域的大漠绿洲可不差于关外的飞雪连天,说不定呼察姑娘这次去了就舍不得回来了呢。”说完随行的几人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呼察冬蝉大怒,手一拂,守身刃便已经到了手中,就要教训几人,呼察靖和丁斩也是怒不可遏,西戎使者忙后退一步,宁神应对,一时这朱雀大街上剑拔弩张起来,侍卫远远看着,只是西戎势大,大甘积弱,竟不敢上前制止。

    正在紧张之时,李落伸臂将呼察靖三人拦住,阻住石冲,看了刘策一眼,对羌摩说道:“羌大人,从此到西戎路途遥远,路上可要当心些。”

    羌摩微微一笑,略带嘲讽回道:“那倒不怕,只是担心这回去没多少时日又得再回来。等下次敝人再来,一定请诸位去月下春江游玩一番,这要说道娇嫩水灵的姑娘,我西戎是远远不及大甘啊。”

    石冲冷喝一声,若不是刘策拦着,只怕已经冲了出去。

    李落仿若没有察觉般点点头道:“好,如此有缘再见。”说完做了请的一个手势,羌摩微一施礼,一行人施施然的向宫门走去。

    呼察冬蝉几次都想冲出去,却俱被丁斩拦了下来,呼察冬蝉怒道:“师叔,你拦我做什么?”

    丁斩看了李落一眼,没有说话。

    呼察冬蝉转向李落怒声问道:“这个西戎使节说的是真的么,你和他们一起寻欢作乐?”

    李落想了想,无奈道:“算是有吧。”

    “你。”呼察冬蝉脸色铁青,道:“前方将士用命换回来的中府平安,你们怎么能和这些虎狼之辈在一起?这帮贼人在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大甘子民惨死在他们手中,就算不上阵杀敌,你们怎。还能这么做?”

    众将尽皆漠然,李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疲惫一笑道:“呼察姑娘所言不错,我们确也冷了不少前方将士的心。诸位,今日天色尚早,可要在卓城走走么?来一趟也不容易。”

    呼察冬蝉不屑道:“哼,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边疆将士的血肉堆铸起来的,平白看着让人觉得不值。”

    “冬蝉,怎么越说越过份了!”丁斩叱道,向李落抱拳一礼道:“冬蝉年幼,向来心直口快,还请李将军不要往心里去。”

    李落看了看呼察冬蝉,眼中似乎有些落寞,轻声说道:“丁将军言重了。”

    刘策见场中气氛颇为压抑,笑道:“牧蝉郡主,咱们的驿站刚好在城西,这个地方可是卓城号称万商云集的地方,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样样皆有,要不让我们几个陪着你一起瞧瞧去?”

    “不去。”呼察冬蝉赌气转身,不理众人,径直离开了,刘策愕然,摇头苦笑道:“果然是位奇女子。”说罢看着李落。

    李落看着呼察冬蝉的背影,嘴角含着笑意,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各位将军且回去休息吧,我差人候在驿站,如果诸位想出去走走,跟下人说一声即可。”

    刘策一礼,道声谢,带着石冲和邝立辙离开了,呼察靖勉强一礼,也和丁斩自行去了。李落站在朱雀大街上,看着众人离去,长叹一声,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回到王府,洛氏便遣人来寻李落,李落到了居雍阁,洛氏备了好些吃穿用度的东西,一并让李落带在路上。

    李落一笑,仅言路途遥远,诸多不便,不用带着这些东西,洛氏见李落坚持,只好作罢,又不放心,言下欲让淳亲王多派些虎卫一路护送,李落轻轻一笑,宽解洛氏,所率十万大军,皆为护卫。

    洛氏关心则乱,唠叨了许多路上要注意的东西,只是却没提对阵沙场,李落心中一叹,陪着洛氏说了好些话,洛氏又再叮嘱此次须是最后一次出去卓城,李落笑笑,没有应声。

    到了酉时,李落早早到了采雅轩,等得淳亲王和众位王妃都进来,李落向众人行礼问安。

    李落刚刚落冠,虽说封了大将军,但若继承王位,自不必另寻住处,也还是住在淳亲王府,只是以后便不用再来采雅轩和众人一起用膳了。

    淳亲王勉励了几句,着李落一路小心,其他众人多是如此,只是担心李落水土不服,风吹日晒,让李落小心身体,唯兰妃言道事若可为则为之,李落深深看了兰妃一眼,躬身一礼,兰妃回了半礼,淳亲王目光闪动,却没有说话。

    次日清晨,溯雪在一旁为李落整理行装,李落轻轻的抚了抚万隆帝御赐的将军甲。

    这套铠甲名为惊邪,是由一种稀有的矿石陨银制成,陨银世所罕见,重量很轻,却有极好的韧性和展性,因为材质较软,向不用来打造兵器,不过若在打造铠甲时加上一点,只要工匠手艺不是太差,所铸铠甲必为神兵之列。

    大甘王朝历代都有搜寻,再加上从残商得来一些,至万隆年间,皇宫之中亦是存下了十一套陨银超过六成的铠甲,除了一套万隆帝赐给淳亲王李承烨外,其他十套都收于宫中,便是骠骑大将军狄杰也没有。

    李落的手指缓缓划过惊邪铠,从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平神静气,却是和冰心决相得益彰。

    惊邪铠所含陨银已过七成,在大甘皇宫中也属上品。修剪的极是合身,通体青白之色,光线照处,似是铠甲中流着一弯碧波,微微荡漾。

    铠甲边上依着是万隆帝御赐的星宿剑,李落抽出剑身,倒影着自己的脸色,看去格外的惨白。

    李落转头去看溯雪,眼见玉人清减了许多。溯雪皱着眉头,拿起这件,想想放下,又拿起别的一件来,塞到包裹行装之中,不一会,已是有了满满两大包了。

    李落不禁失笑,阻住溯雪道:“溯雪,不用这么多,换洗的衣服准备三四套,带上几种常用的药即可,其他都不要带了。”

    溯雪啊了一声,说道:“可是夫人还有各位王妃都准备了不少呢,奴婢的还算是少的。”

    李落微微一笑道:“都不带了,就带你备的几件就好。”

    溯雪将衣物都又拿了出来,重新归置起来。少顷,收拾完毕,李落一看,不禁苦笑,却也是少的有限。

    少时,淳亲王遣人来唤李落,李承烨为当朝太保,李落算是其父麾下,今日点兵,淳亲王也是要当场的。

    洛氏和众位王妃、嫔御、嫔嫱早早就等在王府正门处,王府稍有地位的下人也都站在一边,恭送李落。

    淳亲王挑选了几名身手了得、机灵精明的虎卫担当李落随身侍卫,此时正牵着几匹良驹等在府门外侧。

    洛氏上前几步,又是千叮万嘱李落一路要多加仔细小心,话音中已闻哽塞。

    李落心中微微一酸,强颜劝慰,淳亲王在一旁也是宽解了几句,不多时和李落出了王府大门,虎卫牵来战马,李落接过马缰,顿了顿,回身向洛氏跪倒一礼道:“母亲,保重身体。”

    说完站起飞身上马,看了看人群中的溯雪,秋吉也站在溯雪旁边,见李落望来,忙挥挥手,李落微微点头,一提马缰,几人瞬间远去,留下洛氏溯雪几人张望了许久。

第五十二章 定天台

    巳时,定天台。

    李落一身戎装,站在台下。

    定天台形若一方古朴的方鼎,三丈见方,三丈高低,也由巨大的白岩垒成,台上没有刻画凭栏之类,显得分外的苍茫萧索。

    广场上的一些点缀之物都已不见,军旗遮天,似是有了几分当年太祖点军的雄图壮景。

    牧州游骑进城者不过三千余骑,幽州部也相差无几,其他的兵将皆由都骑和都卫暂时充当,当日逼宫之后,万隆帝便责令各营充兵,三营都已人数逾两万,此时抽调一些站在广场上,倒也有些精神。

    幽州部和牧州游骑各有数位将领站在李落身后,除了当日宫中所见几人外,多了几位偏将,呼察冬蝉也跟在呼察靖身后,身着轻甲,显的英姿不凡,竟比李落更引得旁人留意。

    呼察冬蝉见到李落身着戎装过来,眼睛一亮,随即便转过头,不予理睬。

    倒是呼察靖和刘策诸将一一上前行礼,李落回礼,抬头望去,幽州部和牧州游骑的将士都在看李落,扑面而来一股肃杀之气,只是不曾看见都骑和都卫脸上浮现的欣喜之情。

    定天台两侧站满了大甘重臣,一个个精神抖擞,比场中的将士更加的意气风发,只有寥寥几人面带忧色,显是担忧此次西征战事。

    司空大人仇自省正激昂的颂读天子诏书,昭显皇恩普则天下,选吉辰吉日,兴兵西府,平息外乱,建大甘万世基业,仿若这诏书下,再选个吉日,用不得这些将士,四海俱可平得。

    李落静静的听着,面容之上无喜无悲,万隆帝正和各位皇子站在定天台左侧,重兵守护,含笑看着场中将士。

    皇子却没有这份耐性,在司空宣读之间,便自交头接耳,除了七皇子李玄慈,其余几人看向李落,除了深深的羡慕,却也带着极为的不屑。

    李落没有想到敛玉公主也来了,身着便服,看到李落,微微一笑。

    李落去过宫中几次,看望太后,只是没见到倾城公主,不想今日点兵,竟也在人群之中。

    司空仇自省的诏书读了好大一会,还没有读完,就听到身后呼察冬蝉长长的打了一声哈欠,被身旁的呼察靖轻碰了一记,终是忍住,李落虽未回头,不过想来呼察冬蝉定是一脸的不耐。

    好容易等到司空大人读完,恭请万隆帝亲自点兵,万隆帝缓步走上定天台,双手平按,待场中无喧杂之声后,宣读李落任西征大军主帅和怀王李承越任监军一职,余下众将一一点到,却只有官职,宗伯杨万里听罢心中叹息,将不明责,已是行军大忌,再加上主帅和监军人选不善,此次西征,怕也只是落个无功而返的结果。

    万隆帝点到最后,另下一旨着怀王李承越行监军一职,军中众将士若有违军规,定当公私分明,处置决断,断不可有徇私情违法乱纪之事发生。

    怀王从定天台左侧扑将而出,跪在李落前面谢恩领旨。李落和刘策眉头大皱,李落更是吃惊,不知道怀王从哪里讨到这份圣旨,万隆帝事先竟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李落抬头看了看台上的万隆帝,再看看胁肩谄笑的怀王李承越,没有说话。

    正在恍惚间,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李落抬头,正是万隆帝在台上招手,李落一愣,这定天台点兵向来是皇上宣读完军中将领后,勉慰几句,便即起兵,不想此次万隆帝最后要李落登台,勉慰诸军。

    李落走上定天台,万隆帝退到一边,李落微微一礼,站到台前,看着台下将士和远处遥遥张望的城中居民,兵刃的寒气反着阳光照了过来,李落一阵眩晕,良久,缓缓说了一句:“我,带你们回来!”

第五十三章 天生神力

    李落斜倚在马车边上,身上的惊邪铠已经脱了下来,扔在后面的车厢里。

    眼前似飘着万隆帝在听到自己出言时的惊讶之情,耳边还萦绕着皇室族人和数位朝中大臣的讥笑讽刺之声,想必父亲也觉得很丢脸吧,李落暗自忖道。

    松了松筋骨,李落向正在赶车的虎卫倪青问道:“倪青,走了多远了?”

    倪青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苦笑道:“将军,才不过走了三十余里。”

    李落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自出了卓城,牧州游骑和幽州部与城外驻扎的将士兵和一处,再加上从周边州郡征调的军队,一众十余万人,缓缓的向西府行进。

    牧州游骑善骑射,走在最前,幽州部殿后,军中主将除了呼察冬蝉外,其余众人都离得李落不远,各自走在一起。

    李落还好些,只不过带了两辆马车,七个亲卫,这怀王李承越可是排场不小,光是马车就有十几辆,亲卫逾百,个个趾高气昂的纵马在大军中间穿插,不时的训斥经过的将士,整顿军纪。

    没走多远便和牧州游骑争吵起来,若不是呼察靖急忙压下,两方人马恐都打斗起来了,牧州游骑皆都怒目而视,而怀王亲兵却还是我行我素,李承越也不加节制,想来是要在军中立威,李落一笑,只做没有看见。

    此时的亲卫已没了刚出卓城时的精神,都有些没精打采,伏在马鞍上喘着气,反观牧州游骑和幽州部骑兵还是刚出城时的样子,行军队伍未见散乱,较之怀王的亲卫,高下立判。

    李落抬头看看,太阳渐斜,已过了最热的时候,转头向走在旁边的一个身高七尺,极为魁梧的大汉问道:“武塔,能赶的上么?若口渴了,后面有水。”

    大汉看看李落,咧嘴一笑,摇摇头,瓮声回道:“不用。”说完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迅若奔马,紧紧跟在李落的马车旁边。

    李落看看武塔,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旁边的马车,突然车帘微动,掀起了一角,从里面出来一位身穿儒衣的清隽老者,留着几缕长髯,看见李落,微微颔首示意,坐在赶车的虎卫旁边。

    李落微笑回礼,转头望去,卓城的城墙还遥遥可见。此次征西,出了卓州,再穿过贡州,泉州和胡路州,就到达了西府地界。

    西府地广人稀,三州人口不过数百万,但说地域,一州比之中府两州加起来还要广些,狄州、天水州和沙湖三州成品字形,狄州是西府最西端的一州,现在全境已尽入西戎之手,征西使狄杰在天水州和沙湖两州设防,抵挡西戎。

    不过这两州,幅员辽阔,狄杰的五十万大军也只能守些边塞要道。

    西戎部族善战,骑兵享誉西域诸国,若是大军行进尚有迹可循,但千人左右,端可称的上是来去如风,比大甘的探子还要快。

    等得戍边之军得到消息,西戎军队早已远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年轻男女和幼女尽被掳走,当作奴隶,若没有人要,就卖与他方,至死再无机会重回大甘,其他人则全被杀死,一个村落中西戎过境,如果能存活十指之数便已算异数。

    狄杰见此,将防线之后的大甘百姓全部后撤,至此五十里内再无人烟,虽说每年惨死的人数少了许多,只是这戍边军队也大多让西戎吓破了胆,只能龟缩守在要塞之中。

    西戎骑兵出入天水州和沙湖如无人之境,更甚者竟然已经有西戎牧民在这两州清野之地牧马放羊,视大甘军队如无物。

    万隆帝得李落言及欲往西府,大喜过望,言谈之下王城之中,若得差遣,李落尽可选为自己的亲兵。

    只是李落原欲在狄杰麾下任职,不想万隆帝属了西府经略一职,自立一军,平定西府。

    李落得知后,思量再三,没有推辞,应了下来,万隆帝原本预征二十万大军,被李落奏请削减为十万大军,幽州部和牧州游骑的调兵之令就是李落自己斟酌而选。

    淳亲王本备了三百亲卫,李落只留了四名,倪青倪白兄弟,另外两个一个唤钱义,一个唤朱智,都是虎卫中佼佼之辈。

    其他三人是李落亲自挑选的亲卫,其中一个便是走在旁边的魁梧大汉武塔。

    另一位清隽老者,名为沈向东。最后一人李落本意欲寻一位熟悉西域诸国风俗事物之人,本身有些自保之力的最好。

    万隆帝便招来萧百死,着他在卓城寻一个可靠之人。

    不想萧百死一听,便即笑了起来,言道这天公作美,欲成李落征西之事。

    原来这四面楚歌楚影儿便是西域大月国之人,少时生活在大月国一个行商世家。后来家族遭人陷害,族人尽被诛杀,楚影儿也是九死一生,恰巧萧百死在西域游历,救下了楚影儿,见楚影儿孤苦无依,萧百死便托付一位隐于西域的好友代为照顾。

    此人原也是大甘武林中一位名扬四海的高手,不知何故隐于西域,见楚影儿根骨上佳,动了收徒的念头,随即答应下来,不但悉心照料,更将自己一身所学尽数相授,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突然暴毙。

    楚影儿在西域流浪了数年,手刃了当年的仇家,随后便只身来到大甘寻萧百死。

    好在萧百死声名远扬,楚影儿没有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萧百死也极为惊讶,言谈之下甚为唏嘘,收留了楚影儿,楚影儿这个名字也是苦求萧百死之后,萧百死为当年所救的小姑娘起的名字,后见楚影儿轻功不凡,恰逢萧百死新任九卫之首,随将楚影儿招入九卫之中,只是自此楚影儿便常常带着面纱,萧百死颇为不解,不过毕竟是好友之徒,也就随她去了。

    此次征西听闻李落所请,萧百死马上想起了楚影儿,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得萧百死说完,楚影儿沉默半响,应了下来,万隆帝特下了口谕定要护李落周全,此次征西添为李落七名亲卫之一。

    武塔和沈向东二人,李落当日奏请万隆帝之时,万隆帝极其惊讶,这两人并非身份显赫之辈。

    恰恰相反,皆为大甘天牢中的死囚,万隆帝不知李落为何会选这两人,不过早已明言,卓城之内,李落可任选亲卫,随即下旨免了两人死罪,充做李落亲卫。

    武塔本是卓州本地郡县之人,天生神力,在索水码头靠着苦力养家活口。

    前年将家中父母和两个妹妹一起接到卓城城南,只是刚到卓城便卷入了凶案之中,杀死了三位府尹衙役和十三名无辜之人,其中还有武塔的两个妹妹。

    在卓城也是罕见这样骇人听闻的惨案,卓陈府尹雷厉风行,少有的迅速破案,抓了凶手武塔,当天下午便张贴布告,宣告了武塔的罪状。

    言道武塔自小暴虐成性,神志时常恍惚,因为小事暴起杀心,连杀了自己的两个妹妹和三位赶来劝阻的衙役,之后又将不相识的十一名无辜路人残杀,罪不可赦,定了三日后处斩。

    武塔刚搬到卓城,无甚亲眷,父母年事已高,受了刺激,俱都疯癫,下落不明,也就无人再去诉状。

    李落当时也有听闻,还曾稍稍打听过凶案始末,这十一名无辜路人倒是颇为奇怪,有城西也有城东之人,不知为何会跑到武塔所住城南最贫苦之地。

    案子结的很是仓促,误杀之人也是一笔带过,颇为蹊跷,只是李落无心于此,也就不了了之,三日后与府尹公子程子遥一起喝酒时才知晓,原来此案让太师于乘云压了下来。

    当日万隆帝着李落挑选亲卫,李落突然想起武塔,随即通查之下,武塔一直关在天牢之中,太师怜才,留了武塔为己用,只是此案过于惊世骇俗,于乘云当日也没敢马上就将武塔放出来,还将其关入狱中,命人教授武塔内功心法和武艺,以便他日所用。

    没想到于乘云所谋之事败露,自己也成为了阶下之囚,白白便宜了李落。

第五十四章 苍洱潜龙

    不似武塔,这位名唤沈向东的清隽老者可算得上是声名远播。

    原本是东府最大的盐帮首领,纵横大甘东南,贩卖私盐,抢劫朝廷贡品,更是杀了好几位封疆大员,朝中人人惊惧,一时竟无人愿去大甘东南的富饶之地任职。

    朝廷屡派大军征讨,都没有成功,要么连个人影也找不到,要么被这个盐帮打得仓惶四窜,最后一次五万大军征讨,活下来不足一万。

    万隆帝震怒,斩了主帅,命淳亲王亲率十万大军和十万水军,一举平定东南。

    出兵之前却不知为何沈向东竟被天南宋家设计擒获,押解到了卓城。

    这一路宋家也折损了许多高手,万隆帝龙心大悦,有感宋家之功,不顾朝中几个大臣的反对,赐了宋崖余南王之号,朝中余众皆赞万隆帝洪福齐天,有宋家镇守大甘南境。

    初时几年还好,一应纳贡钱粮都为其他数州之冠,只是朝廷索要越来越多,这宋家的贡品却越来越少。

    若得朝中官员催促督办,也只是阴奉阳违,渐渐有些尾大不掉。

    淳亲王本起意铲除祸患,朝中却有不少大臣极力反对,就是万隆帝后宫之中也传来反对之声,出兵一事未成定议,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宋家早早得了消息,差一点起兵自立。

    此时恰逢西戎势大,万隆帝和淳亲王无奈,将万隆帝的一个亲妹妹嫁给宋崖余,并许了宋家所处之地余州,一应官员除了都督,就连知州都可由南王王府任命。

    此令一下,这才稳住了宋家,宋家随后数年也按时进献贡品。这几年朝中除了淳亲王和万隆帝,再无人提南征一事,便是万隆帝的亲妹死在天南也都不了了之,朝廷也没有过多责问。

    沈向东素有潜龙之称,全盛之时大甘朝廷得报在苍洱州聚十万之众,可算得上是兵强马壮,只是个中详情便不得而知了。

    苍洱州以珍珠珊瑚闻名于天下,除了大甘采买之外,西域北疆以及南方诸国皆有用度。沈向东雄踞苍洱之时,虽说每年珍珠珊瑚出产少了许多,不过价格倒未有多大的变化。

    被宋家擒获后,苍洱盐帮也自消散,宋家获功,朝廷特许宋家可在苍洱行商,免其十年的税赋,算是借了沈向东的名声。

    沈向东被押解到卓城已经过了数年,朝廷没有杀他,只为江湖传闻沈向东秘藏了一份富可敌国的宝藏。

    王城之中觊觎者甚多,反倒谁也不敢落人口实,自然更舍不得就这样杀死沈向东,便把他关在天牢之中,一直留到今日。

    直到李落说起,万隆帝这才记起沈向东和他的宝藏,略微踌躇,便即准了。

    当日李落带了万隆帝手谕,到天牢去见沈向东,狱卒急忙将李落引到了沈向东的监牢,戒备之森严,比当日太师于乘云的监牢不遑多让。

    李落暗暗摇头,走到牢门,向里望去,见一位老者正躺在锦榻之上闭目养神,听到李落进来,一动不动。

    牢房之内一应桌椅,准备齐整,李落极为诧异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回头问道:“怎么天牢之中还有这样的牢房?”

    狱卒唯唯诺诺,只道是府尹大人安排的,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正在这时就见牢房内沈向东翻过身来,冷哼一声道:“明知故问。”

    李落略一思量,想通个中缘由,哑然一笑道:“果然是问的多余了,你们且退下吧,我有事情要和沈帮主说。”

    几个狱卒对望几眼,回道:“小王爷,这沈向东穷凶极恶,要是小王爷受了惊吓,小的们担当不起,我们几个还是候在这里,还请小王爷恩准。”

    李落微微一笑道:“若我问出来些什么事,你们也好向他人交待,只是我奉旨密谈,你们留在这里,我怕会没命走出这天牢。”

    几个狱卒打了个冷颤,急忙退了出去。其中一名狱卒拿过一把椅子让李落坐下。

    李落转向牢内,沈向东还在酣睡,李落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狱卒走前怒声喝道:“沈向东,还不快来参见小王爷。”

    沈向东倏地睁开双眼,眼中精芒乍现,直视着狱卒和李落二人,狱卒一惊,后退了几步,半响没敢出声,悄悄的走了出去。李落静静的看着沈向东,沈向东冷冷一扫,眼中微微闪过惊诧,转身平躺,不理李落。

    李落一笑,自顾说道:“沈先生好久没有听到苍洱的消息了吧,自五年前宋家入苍洱,现今朝廷派往苍洱的知州和都督与宋家过从甚密,出产的珍珠珊瑚较五年前增了近倍,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听闻明年开始进贡的珍珠和珊瑚还要再增七成。

    这苍洱一州的财政几可赶得上宋家所在的余州了,知州大人递的奏章上苍洱州百姓的日子比起潜龙先生在的时候好了许多,不过年前有商人传言,苍洱近来亡命之徒颇多,想来是眼红这珍珠珊瑚,不惜铤而走险,不过都没成什么气候。宋家历年剿匪都是其中翘楚,确也不愧是六大世家之一。”

    沈向东躺在床上还是不动,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真的睡着了。

    李落接着道:“苍洱知州倒是想了一个好办法,为防平民百姓受人蛊惑落草为盗,特奏请了朝廷,施行了连坐之法,以宗族为限,每三月查一次,若族内有一人不见,便株连一族。

    听闻此法一出,苍洱州的山匪少了不少,这朝廷的贡品也。”

    “你是谁?”不等李落说完,沈向东猛的站起身来,走到李落面前,脸色转寒。

    李落起身一礼,道:“潜龙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我是淳亲王府世子,名为李落。”

    “嗯?”沈向东略微惊讶道:“李承烨的儿子?”

    “不错。”

    “都说淳亲王李承烨是大甘第一武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惜无缘在战场上得见,不知是不是也是名不虚传?”说完沈向东眼中射出逼人的战意,直直的盯着李落。

    李落微微一笑,回道:“多谢沈帮主。听闻父王纵横沙场,未逢一败,可惜我也无缘在沙场一见。”

    沈向东眼中异芒连连闪动,说道:“当年你父本应兴兵苍洱,只是老夫误中圈套,这才没有在战场上与你父较量,倒也成就了淳亲王的百胜之名。”

    “沈帮主果然心比天高。当年之事,虽未决战沙场,不过沈帮主被擒后,盐帮四散,如今苍洱又重回大甘,只不过多了一个天南宋家。”

    “你想怎样?”沈向东冷冷问道。

    “我想和沈帮主做一个交易。”

    “哼,”沈向东不屑的看着李落,言道:“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江湖传言的宝藏而来,若李承烨想要,让他自己来吧。”说完就要转身回去睡觉。

    “且慢。”李落扬声说道。

    “还有何事,快些说完,莫扰了老夫的好觉。”

    “沈帮主如今身陷牢笼,不知可还记得当年为何与天争命?”

    “为何?”沈向东打声哈欠回道:“闲来无事,就反一反,打发些无聊难过的日子罢了。”

    “原来如此。”李落接道,沈向东冷冷看了李落一眼,嘴角微动,没有应声。

    “沈帮主出身苍洱名门望族,家道殷实,自不为生计奔波。苍洱百姓就不同了,珊瑚还好些,珍珠据说都产自深海,朝廷征收越来越多,苍洱每年下海淘珠者死伤无数,更遑论一些世家门豪,竞相牟取,一时家家缟素。自沈帮主雄踞苍洱,这些事似乎好了许多,家有余粮,稍稍安稳修养生息了几年,只是。”李落顿了顿。

    “只是如何?”

    “只是现今苍洱民不聊生,比沈帮主在时更加不如,动辄株连宗族,我虽没有亲至,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再者听人言道苍洱女子身材娇小,却是极柔,现在卓城里送来的苍洱女子不少,宫中也有数位,朝中有人进言这苍洱贡品,以后还要再加上苍洱女子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些事万隆皇帝都不愿意管,老夫小小的山野之民,想这些作甚。”

    “沈帮主不愿想,当年却为什么要起兵,劫贡品杀贪官,免平民百姓的苛捐杂税,朝廷数次招安,沈帮主都不为所动,不为名利,当年被擒,跟随沈帮主的盐帮帮众被斩首者几近五千余众,因受牵连而被残杀者近十万,便是入深海搜寻珍珠也死不了这么多人。沈帮主自有宝藏护身,家族也因此得以保全,苟延残喘,不过现在也只是阶下之囚,就怕是沈帮主部众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沈向东须发怒张道:“住口!不错,老夫是误了苍洱好汉的性命,万死也不足以谢罪。只是我沈向东一人做事一人当,若不是朝廷横征暴敛,我怎会起兵做反?黄口小儿,我盐帮豪杰也是你这竖子可评论的?”

    李落点点头说道:“沈帮主说的不错,当年朝廷和宋家缉捕盐帮残党,只闻有战死或是逃窜了,很少有听到投降招安之辈,确是豪杰。”说完看着沈向东,李落缓缓说道:“当年举事未成,沈帮主,可有想过重应你为盐帮豪杰许下的承诺?”

    “老夫何来的什么承诺,不过都是被我几句话蒙蔽了心智。”

    “沈帮主,李落以为,为人做事,不论对错,但求无愧于心。沈帮主在卓城天牢残喘五年,可是心中有愧?”

    “胡说八道,老夫哪里来的愧疚。”说完沈向东转过身去,喝道:“快快走吧,平白惹得老夫心烦。”

    “若不是愧疚,那沈帮主定是心有不甘了。”李落沉声说道:“天道不公,自当要与天争锋,不求流芳千古,但也要堂堂正正,尽力而为,死后才对得起生死与共的刎颈之交和苍洱惨死的十万百姓。”

    “哼,若我将宝藏说与你,你就能让朝廷减免苍洱的贡品税赋么?”

    “我并非为沈帮主的宝藏而来。”

    沈向东转头看着李落问道:“那你为何而来?”

    李落没有回答,径自说道:“在我看来,大甘三十三州,一山一水,一物一人皆为宝藏。论起来,盐帮万余豪杰怕是沈帮主最大的宝藏了。”

    沈向东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李落看到,微微一叹,继续说道:“李落所求,沈帮主请随我西府一行。李落现虽身无要职,但我许沈帮主一诺,三年内定会求皇上不再增苍洱税赋,十年之内,苍洱税赋当如沈帮主执掌之时。”

    沈向东深深的看着李落,缓缓说道:“你不怕我逃了?”

    李落轻轻一笑道:“沈帮主要逃到哪里去?苍洱在,沈帮主便是跑得再远,终还是要回去的。”

    沈向东长吸一口气道:“你为何选我?我为何信你一诺?”

    “沈帮主联草莽豪杰周旋与大甘与天南宋家之间,以少胜多,连破大甘数次征讨,以万人之数便可纵横数十年,足见沈先生智计过人。我曾在枢密院查问过,近十年,大甘四境举兵者多,但唯有先生一人可独力支撑如此之久,若先生所在不是苍洱州,便是我父亲至,胜负之数,尚难定论。再者先生所求,并非权势,也非美色,我敬先生人品,特来相邀,至于先生信不信我一诺,到了西府先生自会决断。”

    “你是要我为大甘卖命。”沈向东低头沉思道。

    “命是你的,我不要,不管西府事成与不成,我定会守约,先生待在这天牢之中已经五年,不妨随我出去大甘走走看看,苍洱和宋家,我也想去看一看。”

    沈向东猛然抬头盯着李落,缓缓说道:“将门虎子,大甘有你也不知是祸是福。”

    李落微笑道:“福祸相依罢了。沈先生,这个王朝推翻不了,不妨试着和我一起做些事去救它吧。”

    过了半响,沈向东一字一句的说道:“好,我承你一诺。但若你不守诺,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取你的性命。”

    “好。”李落点头道,“若我做的事先生看不过,先生自可离去。”沈向东讶然抬头,李落淡淡说道:“我不愿苍洱再添冤魂。”

    说完起身正要唤狱卒进来放人,突听沈向东满含悲伤的说道:“老夫还求一事。”

    “你说。”

    “盐帮战死的帮众,望朝廷恩准,可回宗族灵堂。”

    当日带沈向东出了天牢,还没走出去,就被府尹截住,万般阻拦,李落暗恼,拿出圣旨,只道抗旨者斩,这才带了沈向东离开,之后是否再有人向万隆帝进言就不得而知了。离开卓城前,李落特向万隆帝请了一旨,苍洱惨死民众,无论是否为叛党,灵位皆可回宗。

    李落回头看去,沈向东正抬头望着远处的天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五章 目无军纪

    申时刚过,天气刚刚转凉,兵马都提起了些精神,正要加紧赶路,突然怀王亲卫纵马过来四处喊道:“怀王有令,众将就地安营,休息做饭,明日再赶路。”

    话音刚落,就听牧州游骑已经喧闹起来,这般行军,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到西府。军中诸将皆都望向李落,虽说怀王亲卫过来传令,但此已算越权之举,是否安营扎寨,军中向来都是主帅下令,从未听过监军可以行主帅之职的。李落跳下马车,扬声说道:“先让诸军停一下。”

    刘策和呼察靖对望一眼,着卫兵传令,暂停大军行进,随后打马到李落身旁,翻身下马,抱拳一礼道:“大将军,今日天气刚刚转凉,不如再走一会,中午天热时大军可以休息休息,谨防将士中暑。”

    李落点点头,说道:“两位将军所言甚是,只是大军行进太过拖拉,呼察郡主的先头部队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后面的万余将士,站在卓城城墙或许还能看见,如此行军,等到了西府,是否还能凑齐十万之数都难说了。”

    刘策点点头说道:“不错,军中诸将职责不明,派系不同,各行其是,如果一直这样,难保军中无逃兵散将,不知大将军?”

    李落笑笑,看了一眼呼察靖,说道:“先到西府再说。今日就先在此安营吧,半个时辰后让诸将到中军帐中。”

    “是,大将军。”两人拱手一礼,正欲离去,就见怀王亲卫奔了过来,在马上微微一礼,远远说道:“小王爷和两位将军,怀王有令,大军暂且休整,防将士中暑,明日再行军。”

    呼察靖冷哼一声,李落淡淡说道:“军中无小王爷,以后叫我官职或直呼李落也可。”

    亲卫一呆,讪讪一笑,拍马离去。

    呼察靖怒道:“小人得志。”

    “呼察将军慎言!”刘策忙喝道。

    呼察靖气呼呼的看看刘策,没有说话,李落一笑,道:“两位将军去忙吧,一会让其他州郡的几位将军也一起过来。”

    半个时辰后,众位将领都陆续到了中军帐中,幽州部和牧州游骑诸将都已到齐,这两部已过八万余众,其他万隆帝在周边郡县抽调了三支军队,人数皆为万人左右,此时除了秦州部怀化中郎将秦叔童外,其余两将和怀王都还不见踪影。

    已过了李落所定的半个时辰,营中诸将皆都小声议论,呼察冬蝉一脸不耐的看着李落,不过更是好奇的看着李落身后面带黑纱的神秘人,只有刘策,端坐在将位上,没有半点不耐烦。李落轻抚着茶杯,看不出喜怒。等了近两刻,还不见怀王和其余两将,刘策说道:“大将军,可要末将遣人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既如此,我们就先开始吧,军中定计我会着亲卫通传给监军和其余诸将。”

    “大将军,军中规矩,若不按时至中军帐,轻则四十军棍,重则革职查办,监军尚可不算,但是这两位将军都是从军之人,怎会不知道这些规矩。大将军,请从严惩处,以立军威。”石冲眉头大皱,起身说道。

    李落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怀王慢条斯理的声音道:“两位将军是随本王一起来的,本王刚才帐中有些杂事,过来的晚了,石将军是要和本王一起杖责么?”

    说完帐帘一挑,怀王和余下两将,还有四名侍卫走了进来,倪青忙道:“监军大人,军中规矩,除主帅外,外人不可带侍卫进中军帐。”

    “放肆,”其中一名侍卫大声喝道,“敢在怀王面前胡言乱语,怀王怎是外人,来人,拖出去给我掌嘴。”说话者正是刚才策马通传李落之人,旁边的几名侍卫就要上前动手,倪青手按刀柄,望向李落。

    “中军大帐,小小侍卫也可狂言。”呼察冬蝉怒声而起,呼察靖刚要伸手去拉,却被呼察冬蝉闪过,几步走到帐门处,怒道:“军中自有规矩,中军帐除了主帅和皇上,外人入内都不可带侍卫,这位小兄弟所言非虚,你几人想怎样?”

    怀王打了个哈哈道:“你看你,怎能惊扰了牧蝉郡主这美若天仙的巾帼英雌,还不快给郡主赔礼。”

    “是。”侍卫打了个眼色,其他三名侍卫稍稍退后几步,侍卫走上前去,回道:“末将怀王侍卫总领钟国,惊扰了郡主千岁,请见谅。”说完拱手一礼,站在怀王身后,一脸傲然。

    呼察冬蝉脸色铁青,冷冷的哼了一声,回将位坐下,怀王李承越看着呼察冬蝉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瞬间掩去,抬头一望,见李落正看着自己,没来由的心中咯噔一凉,李承越微微恼羞,倨傲说道:“本王奉旨监管军中事宜,代天行事,怎能算是外人。再说本王为李落皇叔,都是自家人,还能对主帅不利不成?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话刚说完,怀王身后的两将就随声附和,李落站起身来,淡淡说道:“皇叔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者无罪,帐中亲卫也是照章行事,请皇叔莫要生气,快些入座吧。”

    “哼,本王怎会和一个小卒生气,辱没本王的身份。”说完转身指着倪青说道:“以后把眼睛擦亮些,不是什么人你都能拦的。今日算你运气,本王不追究了,要是有下次,休怪本王治你以下乱上的死罪。”

    倪青忍着气,低头应道:“多谢王爷。”

    怀王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向监军席位走去,李落含笑一礼,怀王勉强笑了笑,说道:“玄楼啊,以后你的亲卫可要好好提点提点,没有规矩。”

    李落应道:“皇叔教训的是。”等怀王入座,李落正要说话,就听怀王说道:“咦,戚将军和窦将军怎么坐这么远?来人,换个桌椅,两位将军坐的离本王近点。”

    最后进来的两将军连忙起身道:“王爷,末将军职低微,中军会议都是按照军职排座的,多谢王爷抬爱。”

    怀王冷哼几声,说道:“本王一会就派人回报皇上,给你二人升些军职。”

    李落打断怀王说话,问道:“你二人谁是归德中郎将戚邵兵,谁是壮武将军窦胜?”

    两人站起身来,面白无须的回道:“回大将军,末将窦胜。”另一矮胖中年人回道:“大将军威武,末将是归德中郎将戚邵兵。”似还要说话,李落手一挥,扬声说道:“倪青倪白,将两位将军的座椅换到监军下首。”

    “是。”倪青倪白走前将两人的座椅搬到怀王下首放好。

    戚邵兵连连拱手道:“大将军,这如何是好,使不得,使不得。”但也没有阻拦,等座椅搬过去,回了一礼,急匆匆走过去坐下,面显得色。

    窦胜一直站在帐中,等到座椅放好,拱手一礼,神情自傲,走到怀王跟前,躬身一礼,这才坐下。

    怀王拂须微笑,等窦胜坐下后,才道:“还是玄楼深得本王的心思,以后回王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皇叔。”

    李落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如此,先谢过皇叔。”

    怀王哈哈大笑道:“玄楼啊,这窦将军是本王亲外甥,在军伍之中已有好些年了,可是少见的一位将才,定要重用,再者你还能跟着学不少行军之法。”

    李落看了窦胜一眼,颔首道:“好。”

第五十六章 重编大军(1)

    帐中数人除了刘策面容不变,看不出在想什么外,其余众将皆都一脸不忿,冷冷看着帐中上首几人。

    尤其呼察冬蝉和石冲二人,一脸嘲弄,呼察冬蝉更是放肆的在李落脸上扫来扫去,显是也将李落责怪了进去。

    李落转头面向帐中诸将,说道:“今日我们就算正式行军了,十万大军,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不过今日行军分割太散,叫诸位将军来,李落有三事与诸位将军相商。”

    怀王冷哼一声,似是颇为不满李落有事不提前和他说一声。刘策点点头回道:“请大将军示下。”

    “其一,军中各部都由各自将领所率,散的太开,从明日起军中几位将军要重新司职,大军行进必须通行一致。”

    话音刚落,就听怀王接道:“不错,玄楼所言甚是,这才十万大军,就各自分了四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军中将领不服主帅节制呢。”

    刘策本欲说话,听到怀王这般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这时邝立辙问道:“不知监军大人有何提议?”

    怀王干咳几声,坐直身子,正颜道:“军中各部都重新打散了,一军除了本王皇侄外,再增添一位副帅,本王举荐由窦将军任副帅,其余将领按照军职重新辖接一些士卒,这样能防有些人挟众自满,不尊将令。”

    说完看着呼察靖,言下之意牧州游骑聚众不尊将令。

    呼察冬蝉一怒正欲争辩,被呼察靖使眼色拦住。

    邝立辙呆了一呆,回道:“监军大人所言有理,不过,十万大军若都打散了重新编排,这最少也要一个月啊,延误军机可是大罪。”

    怀王不悦道:“怎么会延误军机,邝将军不要扰乱军心。这一个月大军可以边行军边重排嘛,这样就不会耽误行军了。”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呼察冬蝉出言问道:“不知监军大人想怎么重排西征大军?”

    怀王愣了一下,说道:“就按军中现在的各营重新编排。”

    呼察冬蝉狡黠一笑道:“现在军中各营编排各不相同,幽州部与我牧州游骑就不相同,不知道监军大人想用哪个?”

    怀王窘迫的看了看窦胜,窦胜微微摇头,怀王转头说道:“这有什么分别,随便哪个都好。”

    话音刚落,呼察冬蝉就娇笑出声,观之帐中诸将除了窦戚二将外都是面露笑容,怀王大怒,狠狠的盯着呼察冬蝉,呼察冬蝉倒置若罔闻,径自一脸的笑颜,仿佛没有看到怀王的一脸怒色。

    窦胜插言道:“王爷的意思自然是要按照八营的规矩重列,大军分前军中军和后军三部,前后两部设将,中军设帅,如此行军才可。”

    “不错,不错,本王正有此意。”怀王急忙说道。

    呼察冬蝉微露讥讽,还要说话,这时李落出言道:“窦将军言下有理,就按照窦将军说的办。”

    “大将军。”邝立辙正欲说话,被李落止住,李落说道:“时间仓促,各军无需重排,自明日起,呼察冬蝉率两万牧州游骑,任前军,呼察冬蝉为前军主将,邝将军为辅,前军行进不得超过中军十里。”

    诸将一脸愕然,呼察冬蝉一直没有军职,在军中也不过是帮着其兄,只因领着郡主的名号才能参加中军会议,不想第一个封将之人竟然是呼察冬蝉。

    此时呼察冬蝉自己也是一脸的惊讶,朱唇微张,愣在当场。怀王正欲反对,却不知说什么,窦胜沉声说道:“大将军,我大甘军中从无女子任主将的。”

    李落看了窦胜一眼,说道:“窦将军多虑了,牧州游骑勇悍忠心之名,天下闻名,再者行动迅捷,做为前军最为合适。”

    “可是。”窦胜还要再说,李落转头不理,直对呼察冬蝉说道:“牧蝉郡主,牧州游骑勇悍成风,你要多加节制,军规不可忘,沿途百姓,须得秋毫无犯,邝将军多智,遇事多与邝将军商量。郡主应是大甘近年第一个女子主将了。”

    “啊,是嘛?”呼察冬蝉喜滋滋的瞅了呼察靖一眼,回道:“多谢了。”想了想又对邝立辙说道:“还要谢谢邝将军。”

    邝立辙摆摆手,一脸的苦笑。

    李落又转向刘策说道:“刘将军,军中以你军职最高,你为中军主将,窦将军为军中副帅,呼察将军率其余一万游骑居左策应,幽州部越骑胡骑二营由石将军辖制居右策应,其余诸部屯骑长水居前,虎贲步兵两营居中,中垒射声两营在后,受中军辖制,诸位可有异议。”

    怀王和窦胜对望一眼,怀王见李落任了窦胜为军中副帅,也不好再争什么。这时戚邵兵轻轻咳了一声,怀王一看,点点头,拂须说道:“皇侄啊,这后军我看就让戚将军任主帅吧。”

    李落一皱眉头道:“皇叔,这后军主将就是李落今日想和众将商讨的第二件事。后军除了大军殿后之外,军中辎重以及粮草军饷都要由后军携带,李落欲让秦将军任后军主将一职,不知监军大人和众位将军意下如何?”

    “这个,辎重钱粮事关重大,本王不是不放心秦将军,只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以本王看,还是需找个心细之人。戚将军虽说行军打仗或许不及座中诸位,不过这说到打理钱粮,诸位可就不及了。我看,就让戚将军任后军主将吧。”

    帐中诸将俱都哗然,石冲和邝立辙连连向刘策使眼色,刘策无奈,正欲起身说话,就见戚邵兵突然抢出座椅,跪在地上,连声高呼谢恩,定不负李落和怀王厚望。

    刘策僵在将位上,不知道说什么。

    李落看着戚邵兵,半响突然一笑道:“好,戚将军就任后军主将,秦将军为辅。”还不等李落说完,戚邵兵连连磕头,口中说道:“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秦叔童倒是一脸的平静,只是微微有些遗憾,不知是因为所率是后军还是因为添为后军副将。

    李落接道:“后军受中军辖制,若得中军刘将军差遣,戚将军和秦将军须鼎力配合,军中粮草军饷若有半点拖欠克扣,依军法论处,定斩不饶。”

    戚邵兵一呆,看了看怀王,怀王哈哈一笑道:“玄楼你看你,这还没有到任,你就吓得戚将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本王推举之人,怎能会是贪赃枉法之辈,再说若有违法之事,本王这个监军定会从严查处,以维军规。”

    戚邵兵忙接道:“末将定不负大将军和王爷重托。”

    “好,后军行进不得落后中军十里,戚将军和秦将军所辖部众除了押运辎重,还要负责断后,另外也要严守军规,不许滋扰所遇州郡。”

    戚邵兵忙不倏的连连点头应是。刘策见已成定局,便不再说什么,好在后军受自己这个中军主将节制,还有秦叔童为辅,想来也不会为难军中诸部。

    “最后一事,”李落见众人没什么异议,接着说道:“每日卯时一到,便即行军,午时天热可以休息一个时辰,晚上戌时扎营,每日行军最少要过百里,诸位可有异议?”

    诸将互望,点点头没有异议,首次中军会议便算结束,众将都还觉得尚可,只有呼察靖微微觉得有些不服,不过看其妹一股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好违了呼察冬蝉的兴致,算是同意了李落的安排。

    诸事安排妥当,李落特意叮嘱戚邵兵和秦叔童,天气太热,定要防止军中疫情,所有士卒饮水食物必须煮沸过,常备解暑的草药须发到各营,如果有将士病倒,马上就医。怀王连连打着哈欠,戚邵兵和秦叔童正颜铭记,没有半分马虎。

    见二将记下,李落长身而起,说道:“诸位辛苦了,请去各营准备,分派妥当就早些休息吧。”

    诸将起身一礼,离开了中军大帐。

第五十七章 重编大军(2)

    送众将出了帐门,李落站在大帐处,远远望去,军旗绵延而去,瑟瑟作响。

    李落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正看时,怀王从帐内走了出来,窦胜和四个侍卫还跟在怀王身后。

    怀王看到李落哈哈一笑道:“玄楼啊,不错,安排的极为妥当,不愧是承烨的儿子,本王一定要在皇上面前为玄楼多多美言,今晚回去本王就写一份奏章,钟国,连夜给本王送回王城去。”

    李落笑笑说道:“多谢皇叔,不用了,这才离开王城不过百里,省的有心人搬弄是非。”

    “这有什么,皇上对你我放心,谁敢说什么。”怀王顿了顿又道:“不过玄楼想的也有道理,那就迟些本王再写奏章吧。”

    李落颔首称谢,突然怀王凑近低笑道:“玄楼啊,给皇叔说实话,是不是看上呼察家的小姑娘了?”

    李落苦笑着摇摇头,怀王见状,拍拍李落的肩头道:“没什么,这个牧蝉郡主可有一股子野劲,看的本王心里也直痒痒。

    不过玄楼你以后要继承亲王爵位,这王妃人选可得好好思量思量,这小妮子虽说美艳动人,不过还配不上你亲王的爵位,玩玩还好,千万不能当真。”

    李落微微有些反感,不过还是一脸淡淡的笑容,只言对呼察冬蝉从没有半点非份之想。

    怀王大笑说道:“玄楼,你要这般推辞,那皇叔可就不客气了,以后可别怪皇叔没有让过你了。”说完怀王纵声大笑,留下一脸吃惊的李落,在众侍卫的谄笑恭维声中渐渐远去。

    李落站在帐门处看着怀王的背影,过了好久,突然开口说道:“沈先生,是不是有些后悔和我去西府了?”

    正是沈向东和楚影儿悄立在李落身后,沈向东微一惊讶,回道:“刚才老夫确是想着有些后悔和这样的人同在军中,不过李将军怎么知道?”

    李落转头看着沈向东,微微一笑道:“心有所想,身有所动。”

    沈向东双眉一挑道:“想不到李将军武功已到这等境界,老夫先前小觑了。”

    楚影儿闻言一动,看了李落一眼。沈向东面容一肃,说道:“前几日偶闻几个侍卫谈论李将军武功盖世,看楚姑娘所感,当非虚言。”

    楚影儿讶声说道:“我有说了什么么?”却还是一如同往日的冰冷。

    李落一笑,说道:“沈先生果然心细如发。既然五年都等了,沈先生不会没有这点耐心吧。”

    沈向东一怔,哑然失笑道:“不错,老夫白白浪费了五年的光阴,也不在这几个月。”

    这时倪青走了过来,向李落和两人一礼,说道:“大将军,属下去准备晚饭,不知将军想吃点什么?”

    李落微笑道:“你们吃什么,我和沈先生就吃什么,楚姑娘的做的细致一些。”

    “不用,我也和你们一样。”倪青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影儿说话,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轻移了一步。

    李落莞尔一笑,点点头道:“那就都一样吧。对了,武塔呢?”

    “他已经帮着军中的兄弟在做饭了,估计是饿了。”倪青笑道。

    李落和沈向东相视一笑,让倪青自去准备,三人回到帐内,李落坐下说道:“沈先生,楚姑娘,请坐。”

    待两人坐下,李落轻呷了一口茶,抬头问道:“此次西征,沈先生可有什么看法?”

    沈向东怅然一笑道:“老夫说了实话,李将军必不愿意听。”

    “哈哈,先生倒是直爽,那就不说了。”

    沈向东看了李落一眼道:“只是一个壮武将军就任了军中副帅,看着也不是什么声名显赫之辈,李将军就不怕军中不服?”

    “只要我不死就无妨。”李落淡淡说道。

    “这壮武将军任军中副帅不妥么?”楚影儿奇道。

    沈向东看了一眼楚影儿,微微一笑道:“楚姑娘少在行伍,大甘武将级别森严,除了皇上御赐特封的元帅上将军外,其余众将共分九等。

    太保,上将军和骠骑大将军是第一等,皆可辖制五十万以上大军。

    辅国大将军和镇军大将军是第二品,可辖制二十万以上的大军。

    其次是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和怀化将军,按品级不同,所辖军队自五万至十万不等。

    军职稍低些的是云麾将军,归德大将军和归德将军,所辖军队不得超过五万之数。

    第四等忠武将军,壮武将军和怀化中朗将,可率领三万以下的军队。

    次一些的宣威将军,明威将军和归德中朗将,不过能带万余左右。

    第五品的如定远将军,宁远将军,游骑将军和游击将军这些都只能率千余之众,或者在军中任职,不能独力领军。

    余下各营校尉伍长还分四等。

    每一品级中军职最少有三四个,多者超过数十,有正从之分,皆又分上下两品,如这云麾将军刘策便是从三品上,而壮武将军窦胜不过是个正四品下,比之忠武将军呼察靖还要低些。”

    楚影儿暗暗咂舌,没想到大甘的军职如此复杂,接着问道:“那大将军的军职算高了?”

    “哈哈,很高,一品二品只有正从,没有上下之分,李将军贵为辅国大将军,已是正二品。不知近几年还有没有新赐的骠骑大将军,如若没有,李将军在大甘也就次于太保、征西使狄杰和朝中几员老将了。”

    楚影儿转头看看李落,李落微微一笑道:“有的,定北军副帅就是一位骠骑大将军。”

    沈向东叹了一口气道:“虽说品级森严,不过大甘军中自来都没少过带兵万余就加封辅国大将军和镇军大将军的,也有像刘将军这样率军已过五万,才不过授了云麾将军的从职。将士百战,不及朝堂之前的阿谀奉承。”言下似是这李落的大将军也有些名不副实。

    正在几人唏嘘之间,倪青走进帐中通报晚饭已经做好,沈向东和楚影儿告退回了各自帐中。

    倪白端来晚饭,李落一看,山珍海味齐全,李落微叹一声,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多了,有一两样就好,还有饭菜太多,拿出一半,你们几人分了吧。”

    倪白挠挠头回道:“大将军,监军帐中也要这些吃的,怎也不能差了大将军的。”

    “好了,以后就按我说的做,能省一点是一点,监军要怎样就随他去吧。”

    “是,属下遵命。”说完倪青出了中军大帐。

    吃完晚饭,李落在营中走了走,幽州部还好些,看见李落过来都起身行礼,只是牧州游骑看见李落,随意一礼,有些干脆就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半分敬重。

    若有人行礼,李落自颔首回礼,若装作没有看见的,李落也没有生恼。

    营中诸部已经开始有序移动,除了幽州部外,其余各部都是一片嘈杂,尤其是窦戚二将所部,嘈嘈杂杂,一片混乱。

    次日清晨,各部已按照军中议会重列军阵,比之刚出卓城时行军快了许多,大军齐整,军令上下也较为通畅,不似初时的散乱。

    如此行军一月有余,西征大军过了贡州,行入泉州。

    李落自行军第二天起就不再坐马车,将马车留给了楚影儿,自己和虎卫骑马走在军中。

    李落骑术了得,众将都有些惊讶,先前几日还好,等到了第三日,李落觉得全身都散了架,疼痛难忍。

    倪青劝阻李落回马车歇息,李落只是不肯,暗运冰心决,倒也能捱得下来。

    第四日,李落正欲上马,却见楚影儿也牵出了一匹马,跟在李落身后,李落一愣,自到军中,除了中军议会,楚影儿鲜有在人前的,不想今日要出来透透气。

    楚影儿身姿窈窕,又面带黑纱,刚一上马,就引来一片喝彩,只是楚影儿性冷,但凡有人喝彩,皆都冷冷看去,生生将别人的喝彩冻住,若有人再放肆些,杀气便如影随形,一时人人惊若寒蝉,无人敢再上前放肆。

    李落一笑,也就随楚影儿的性子去了,大军刚开拔,楚影儿从旁边赶了上来,邀李落赛马比试,李落眼神闪动,欣然同意,带了几名虎卫和军中分拨的中军护卫,一起出了军阵,策马向前军奔去。

    果然楚影儿出了军阵不远,便放缓了战马,不急不缓的跑在李落前面,李落跟在楚影儿身侧,如此几个来回,楚影儿止住马,回头望去,李落一脸思索,楚影儿随即告了一声退,自返身回了大营。

    李落自己一人在阵外策马不停的来回跑动,待到晚饭时分才回到大营,看见楚影儿,颇为高兴的道了声谢,楚影儿平平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不过没有了往日的冰冷。

    如此几日后,李落已然可以在马上与牧州游骑一较高下,就是脚不沾地的连续行军也不在话下,牧州游骑以及幽州部众都对李落颇为佩服,犹是牧州游骑,已经没了初时的轻视。

    这月余行军,李落闲暇之时便看看书,或者跟着中军刘策,看幽州部众行军布阵和安营扎寨,大军如何选择行军路线。

    在何处扎营,是否需要靠山背山,风向风力,距离河岸远近等等,一一对照兵法所云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绝斥泽,唯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平陆处易,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

    若有不懂之处,有时也会向刘策询问一二,平时则多是回去帐内求问沈向东,沈向东通古博今,行军作战更有一番见识,李落极为佩服,若论见解不凡,还在刘策之上,确不负潜龙之号。

第五十八章 仗势欺人

    大军西进,一路事无巨细,怀王都要过问,军中诸将微词极多,幸亏李落从中凯旋,怀王虽说居位自傲,但是李落毕竟是万隆帝钦赐的九皇子,其父淳亲王李承烨更不是怀王小小的上大夫能及的。

    李落要做什么事,军中诸将不反对,怀王也不好阻拦,只是背地里免不了拿捏众将。

    好在一路行军粮草和饮食病防李落极为重视,诸将多只是发发牢骚,没有出什么大的乱子。

    唯一一次次军中较大的冲突是未出贡州时,窦胜所率的万余部众本按照中军决议,各营皆由刘策节制。

    初时尚好,过不得几日,这些营中官兵仗着窦胜擢升为军中副帅,李落也似对窦胜忌惮三分,个个趾高气昂,全都高幽州部众一等一般,就是看见比自己军职高的,也都仰面朝天,惹得幽州军极为不满,不过刘策强加节制,且在军中素有威望,幽州将士听到窦胜所率部众冷言嘲讽也只做不见,忍气吞声。

    一日天晚,大军正在扎营,李落刚随刘策回来,进了大营,刘策自去中军各营巡查,李落看看离吃饭还有些时间,便策马带着倪青倪白两人在营中四处查看。

    走到大营右侧,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颇为嘈杂,走到近处一听,却是窦胜麾下将士要幽州部众为他们搭建军帐。

    这几日里窦胜麾下将士越来越嚣张,军中三餐都要他们吃过之后才让其他人再用,稍有不如意就出言谩骂,幽州将士已是忍无可忍,到了今日更变本加厉的让幽州将士为他们搭建军帐。

    几个幽州将士和窦胜麾下部众争执起来,不一会便围了好多人,窦胜麾下的一个游击将军站在场中指着幽州将士一顿训斥。

    眼看双方就要动武,恰逢宣武将军石冲从中军回营,路过此处,过来问清楚后刚劝了几句,没曾想这个游击将军竟然连石冲都骂了进去,言下便是李落亲来他也不放在眼中,更莫论石冲这个宣武将军了。

    石冲原是一员猛将,脾气本就不小,这几日特意被刘策叮嘱压着火气,心中一直暗自生恼,不想今日好好劝说还被别人奚落,怒极就要动手。

    看到幽州将士围将上来,此人这才慌了,色厉内荏的将窦胜和李落都搬了出来,言道李落也要给窦帅七分面子,惹怒了窦帅,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石冲大怒,提起拳头就要动手,这个游击将军连忙纵声高呼,边上窦胜部的士兵刀剑出鞘,对准幽州将士。

    李落大怒,军中打斗之事向来都断不了,有些将军更暗中鼓励将士互斗,只是都有明令,禁止用刀枪剑戟的,可以打斗,但绝不能出人命,若擅自在营中动刀动枪,轻则杖责逐出军旅,重则斩首,没想到窦胜部众目中无人至此。

    眼见幽州部众也都按上刀柄处,李落高呼一声:“住手。”

    石冲回头一看,忙抱拳一礼道:“是大将军,快退开。”

    幽州将士齐齐一礼,躬身退开一条路。

    李落走入人群,这游击将军见李落过来,挥手让身后部卒收起兵刃,向李落行了军礼,却没有说话,眉宇间还有一丝傲色。

    李落皱眉道:“军中规矩,善动刀枪者,从严惩处。你们不知道军规么?”

    游击将军一抱拳,大声说道:“大将军,这幽州军仗着他们人多势众,从不把窦帅看在眼中,方才也是他们几个出言无礼,还要动手,我们这才拔刀防卫的。”

    李落气急而笑道:“好,好。我大甘军中自有军规,虽不禁打斗,但若持械者轻则革军,重则斩首,就算幽州军要与你们动手,你们就不敢还手么?”

    游击将军讥笑道:“他们人多,我们要还空拳,岂不是就是傻子了。”

    李落呆住了,还从未见过军中一个游击将军敢如此放肆的,身后倪青大喝一声道:“放肆,敢在大将军面前如此说话,活得不耐烦了么!”

    对面的游击将军这才一个激灵,想起李落是三军主帅,忙又躬身行礼道:“大将军明鉴,方才确是幽州军滋事在先,末将及麾下士卒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还望大将军见谅,末将一会就去窦帅帐中请罪受罚。”

    石冲怒喝道:“放屁,我们滋什么事了?”

    李落打断石冲,面向游击将军怒声说道:“巧言令色、目中无人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谁给你们的胆子?先不说你等所言是否属实,竟然敢拿刀剑对准军中上司,看你军服不过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石将军贵为大甘宣武将军,以下犯上,就够依军法治你的罪,窦将军就是这样带兵的么?”

    游击将军强辩道:“末将在军中只听窦帅的令。”

    “住嘴!”李落暴喝一声,“军中各部都是平等相处,窦帅告诉你等高幽州军一等么?营帐竟要他人代为搭建,我在外面看了已有一会,不想西征军中有你们这等祸害。”说完见这游击将军似还要狡辩。

    李落一怒,喝道:“宣威将军石冲!”

    “末将在。”石冲踏前一步,大声应道。

    “刀剑出鞘,将这些不尊军纪的将士全部拿下,如有反抗者,杀无赦。”话音刚落,倪青倪白刀剑皆出鞘,抢前几步,护在李落身前。

    石冲大喜,高声喝道:“儿郎们,抄家伙,给我拿下。”

    “谁敢!”游击将军大惊失色,狂喊一声,麾下将士也都围了过来,齐齐拔出刀剑。

    幽州军这几日憋了一肚子气,此时见有李落和石冲撑腰,一个个都拿起兵器,杀气腾腾的逼向窦胜的部众。

    正在这时,远处几骑飞奔而来,人还未至,就听一声狂喝:“谁在军中滋事,都给我住手!”近前之后,来将怒声喝道:“石冲,你做什么,还不给快放下手中的兵刃。”却是窦胜和刘策。

    石冲看了李落一眼,李落面容平平淡淡,没有半分波澜。

    石冲微一扬首,外侧的幽州军让出一条通道,窦胜绝尘而至,到了场中也不下马,一扬马鞭,指着石冲正要说话,突然看见场中的李落。

    窦胜一惊,急忙翻身下马,上前一礼道:“大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等李落说话,这游击将军便高呼一声:“窦帅,救命啊。”

    “闭嘴。”窦胜恼羞道,“还不把兵刃收起来。”见部众收起兵器,窦胜笑道:“大将军,只是将士们一时冲动,军中常有的事,石将军,你也把兵器收了吧。”

    石冲冷哼一声,看着李落,没有下令,窦胜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随即隐去。

    笑言道:“大将军,你在军中时日尚短,还不清楚这些,等待的时间长了些就知道,将士们都是血气方刚之辈,这些事怎也免不了的。”

    李落冷冷说道:“窦将军刚来,眼前发生的事你就能全部知晓,窦将军是真能料事如神还是说此事是窦将军授意?”

    窦胜一愣,回头看看游击将军,只见他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窦胜心知要糟,强颜说道:“大将军。”

    李落手一挥打断窦胜,皱眉道:“石将军,还不拿下。”

    “是。”石冲一扬兵刃,幽州军如狼似虎地将场中的游击将军和其麾下将士缴械,刘策哎了一声,还不等说出声,人都已被擒下。石冲走到李落面前,大声回道:“启禀大将军,违军规者全部拿下,请大将军示下。”

    李落扫了一眼场中几人,又看了看脸色阵红阵白的壮武将军窦胜,淡淡说道:“将这个游击将军推出营外斩首示众,其余人四十军棍,以正军规。”

    窦胜一愣,不想李落竟起了杀心,这游击将军一声哀嚎,大叫道:“窦帅,救我!”

    窦胜忙道:“大将军,末将下属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请大将军网开一面,末将定严加责罚,以儆效尤。”

    李落冷冷说道:“窦将军,你知道你的下属违的是什么军规?”

    窦胜语塞,看看自己的下属,想让他赶紧推脱几句,谁知这个游击将军只是不停的呼叫窦帅救我,别的什么也没说,窦胜心中连连暗骂,一时没了主意。

    李落接道:“仗势欺人,以下犯上,私自持械争斗,辱骂同僚,就是见到我这个三军主帅也敢巧言令色不知悔改,放言军中只听窦将军的,就是我这个主帅的将令也可以不听,是么?”

    窦胜大惊,连忙跪倒道:“大将军,这只是末将下属一时糊涂说的瞎话,末将怎敢在军中擅养私兵,请大将军明察。”

    “没有最好,一会你自可找你营中将士,问清楚些,看看我有无冤枉你的下属,来人,推出去斩了。”

    石冲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李落一旦发起怒来,五品的将军说斩就斩,一时没了主意,抬头看看刘策,刘策干咳一声,上前说道:“大将军。”

    还没等刘策说完,李落转头看着石冲,问道:“石冲,你不敢么?”

第五十九章 中饱私囊

    石冲气血冲顶,大声说道:“笑话,我石冲什么刀山火海没见过,还怕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儿郎们,推出去,给我砍了。”说完一扬手,几个幽州士卒押着这个游击将军就向营外走去,一路惨嚎,高呼窦帅救命,窦胜恼羞成怒道:“石冲,你狠。”

    “窦将军,”李落冷冷的盯着窦胜说道:“今日之事是我下的令,和石将军无关,若窦将军不服,自可来找我理论,还有,以后窦将军麾下若还出这不尊军纪之辈,莫怪李落手下无情,倪青。”

    “属下在。”

    “八百里加急,将今日之事传回王城,另传信给皇上和我父,若王城有人在背后对石将军不利,一律斩了。”

    “遵令。”倪青高声应道。

    窦胜一呆,这才醒觉李落才是真正的三军主帅,是朝廷御赐的辅国大将军,更是万隆帝属意的九皇子和淳亲王李承烨嫡子。

    只是这些日子军中事宜李落少有插手,有什么事也多由着怀王和自己,渐渐的忘了李落背后的靠山和大甘的军中之魂淳亲王李承烨。

    想到此处,窦胜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李落要治自己擅养私兵的罪名,怕是除了叛出军营外别无他法了,就是怀王也救不了自己。

    刘策被李落打断,僵在当场,听到李落传信回都,也觉察这些日子是有些轻视李落了。

    李落虽因为怀王是自己皇叔,诸多忍让,但是李落才是西征大军的主帅。

    若无李落,也就没有这西征大军,自己或许也还在幽州养老吧,神情恍惚之间就连李落看着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石冲颇为惊喜,没有想到李落竟然如此看重自己,心中涌起知己之感,看着李落似也顺眼了很多,连连点头,站在一旁嘿嘿直笑。

    不一会刚才押着游击将军的几名幽州军跑了回来,已将其在营外斩首,尸首悬挂在营栅上示众。李落摇头,命士卒将尸身收起来,就地安葬了事。

    李落翻身上马,看了看军中诸将,此时呼察靖、秦叔童和戚邵兵都赶了过来,只是不见怀王和呼察冬蝉。

    李落冷声说道:“今日之事就算了结,若再发生这样的事,连同军中主将一起问责。”说完策马回营,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将和呆如木鸡的窦胜。

    此后几日,大军行进快了不少,营中少了仗势欺人之事发生,各营将领也都多加节制,摩擦少了不少,窦胜部众也不敢再招摇过市,就连怀王亲卫也有些收敛。

    怀王一段时间没有再找中军的麻烦,看来当日李落震怒,怀王也有些忌惮。

    过了些时日,怀王派人找了李落过去,却是让李落看自己写给万隆帝的奏章,尽是对李落的称赞奉承之言,李落一笑置之,言道监军奏章本是机密,无需军中主帅过目。

    怀王藏怒宿怨,暗骂李落不知好歹,自此奏章便不拿给李落,只是这奏章再怎么写,李落就不得而知了。

    随后行军,各部磨合也有些时日,相互配合的比起刚出卓城好上不少,行军速度也快了近一倍。

    李落这些日子一直在营中各处巡查,看些军中布置之法,就是后军粮草配备李落也去看了好几天,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戚邵兵貌不出众,一脸奸猾,打理起粮草来倒是井然有序,秦叔童赞叹不已,言下颇为佩服,李落虚心求教了几次,戚邵兵有些飘飘然起来,洋洋得意,甚有得色。

    大军又行进了半个多月,已是在泉州境内,午时天气还没有转凉,大军停下来歇息,李落正坐在简帐中看书,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还不等李落出去看,帐帘一挑,呼察冬蝉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看见李落勉强行了一礼,问道:“为何我军中将士的粮饷少了一半?”

    李落一愣,不知这是怎么缘由,只好说道:“郡主,你先不要着急,坐下来说。怎么你军中的粮饷少了么?何时开始少的?”说完挥手示意倪青倪白不用担心。

    呼察冬蝉气呼呼的坐下,说道:“已经有三天了,也不知后军为什么把我们前军的口粮都减了一半,说是军中粮草不足,可是我到中军去看,中军各营的粮食都比我们的多。今天更遣人来说,要将我前军的饷钱减半,这是什么道理?”

    “粮草不足?”李落一惊,抬头望去,倪青忙道:“大将军,军中没有报钱粮不够。”

    李落眉头紧皱,看看还自生气的呼察冬蝉,问道:“这几日有发生什么事么?”

    倪青想了想,说道:“没有啊,各营都没有出什么事。”

    呼察冬蝉插言道:“我们前军所过州郡,从没有滋扰百姓,更不会和中军后军冲突。”

    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前几天,监军的护卫来我营中,说监军找我有事相商,只是一个个傲气凌人,还对我帐中护卫嘴里不干不净,被我揍了一顿,扔出了大营,这不算违反军规吧。”说完抬头看看李落,略微有些局促。

    李落沉吟起来,倪青说道:“大将军,郡主有十余女侍卫,全都容貌动人,可能。”还未说完,呼察冬蝉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倪青,倪青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李落仿若未觉,对倪青说道:“去将后军两位将军和中军刘将军窦将军请来这里。”

    “是。”倪青一礼,吩咐一声,倪白转身急急出了营帐。

    大帐中一时落针可闻,李落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背对着呼察冬蝉。

    少顷,帐外传来马嘶之声,倪白通报一声,刘策,窦胜,戚邵兵和秦叔童鱼贯而入,看见李落躬身一礼,道:“大将军。”

    李落转过身来,走到几人面前,既没有免礼也没有赐座,半响寒声问道:“前军粮饷为何减半?”

    几人皆都不语,戚邵兵一进营帐,看见呼察冬蝉就已经知道所为何事,不禁暗暗叫苦,听到李落发问,缩起脑袋不敢抬头。

    “戚邵兵,说,怎么回事?”

    听到李落叫自己,戚邵兵无法只好挪前几步,嚅嗫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刘将军,此事你是否知晓?”

    “这,末将确有耳闻。”刘策沉吟一声,应道。

    “如此大事,怎么没有报与我?”

    刘策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窦胜,没有说话。

    窦胜上前一步道:“大将军,兴许是后军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前军粮草供应向来都是秦将军打点,秦将军,前军钱粮减半是怎么回事,据实禀报。”

    秦叔童回道:“大将军,三天前,军中拨给前军的粮草确实少了一半,末将也自查过,可能这几日供给不足,末将再催促几次,把余粮都补上。”

    “可是中军为什么没有减半,就我们前军减了?”呼察冬蝉忽地站起身来,质问秦叔童道。

    窦胜冷冷说道:“秦将军,这其中是怎么回事,是你办事不力还是别有隐情?戚将军,你是后军主将,是不是有人仗着军职不好好办差,更或是中饱私囊?”

    戚邵兵唯唯诺诺,看了秦叔童一眼,没有说话,窦胜哼了一声,有些不满。李落望向秦叔童,却见秦叔童一脸戚然,紧咬着嘴唇,没有反驳。

    “戚将军。”李落突然出声道。

    “末将在。”戚邵兵急忙哈腰回道。

    “还记得当日我任你做后军主将时说的话么?”李落淡淡问道。

    “记得,记得。”戚邵兵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声应道。

    “记得就好,来人,拿我的星宿剑来。”倪青应了一声,取了星宿剑过来,众将不明所以,不知道李落想做什么。戚邵兵脸色发青,以为李落要拔剑斩了自己,双腿止不住不停的发抖,转眼看见李落拿了剑走到呼察冬蝉面前,这才送了一口气。

    李落说道:“这把剑名为星宿,是皇上钦赐,今日暂借与你。”

    呼察冬蝉也不明白李落为什么要赐剑,站起身接过剑,不知该如何答谢。

    李落接道:“若明日,前军营中粮饷还是半数,你拿此剑,无需向我禀报,自去取了后军主将的首级给我。”

    “啊。”呼察冬蝉惊呼一声,戚邵兵吓得跪倒在地,险些哭将出来。

    “前军皆为牧州游骑,二三十里,眨眼及至,耽误不了顿饭的工夫。戚将军,明日粮草能否备齐,若备不齐就早些说,省得郡主明日多跑一趟。”

    “能备齐,能备齐。”戚邵兵不等窦胜说话,便哭丧着脸说道。

    “好,退下吧。”说完李落转身,看着墙上挂的大甘地图。

    戚邵兵爬了起来,颤身出了大帐,窦胜和刘策对望一眼,皆都看到眼中的惊惧,不过窦胜惊惧的是李落杀伐决断,刘策惊惧李落一眼就可看出内中缘由。

第六十章 两男两女

    等到众将都出了大帐,沈向东走了进来,拂须说道:“李将军不以常理领兵,老夫大开眼界,只是戚将军不过是个棋子罢了,李将军如此强压,时间一长,怕会出岔子。”

    李落转过身来说道:“在其位,谋其事。做得后军主将,就该做主将应做之事,军中兵马粮草岂是他人手中的儿戏,若做不来,就换个人来做,如今大甘兵祸四起,哪里有时间操心这些事。”

    “老夫既然答应李将军西府一行,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李落正颜道:“先生请讲。”

    “带兵之道,讲究刚柔并济,主帅以身作则固然不错,但其身过刚,手下将士慢慢就会只习惯听令,军令如何,将士就如何。军中不乏睿智之人,主帅再怎么智计过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真正名将者,定是任人为用,知人善用,这样才能运筹帷幄,大战之时方能张弛有度;带兵过柔,则军中威信不济,容易将令不行,甚者会有不服管束的兵将,如此大军,恐会不战自破。老夫愚见,带兵之道,在乎刚柔之间,李将军以为然否?”

    李落点点头,回道:“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其中张弛之法,李落还把握不透。”

    沈向东微微一笑道:“李将军刚到军中不过一月有余,要已能刚柔并济,那老夫不得羞得无地自容了。”

    李落一笑,颔首言谢。

    到了第二日,前军粮饷全都补上,再无拖欠,呼察冬蝉特地来中军帐中道谢,以后再见李落,倒多了几分敬意。

    行军再过数百里就要出泉州地界,大军经过七泉府,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李落下令全军就地择高处扎营。

    大军驻扎下来,李落正在和刘策诸将商量进入胡路州的行军路线,突然前军探子报称七泉知府求见李落,李落一愣,看看帐中诸将,这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当地知府求见所为何事。

    窦胜说道:“大将军,这小小知府跑来军中大营做什么?再说军中主帅是他们想见就见的,让末将派人去问问,没什么紧要事就轰出去吧。”

    李落微微沉吟,看了看帐外的大雨,说道:“算了,下这么大的雨还过来求见,兴许真有什么要事,今日也行不了军,见见他无妨。来人,传令,带知府大人入营。”

    “是。”倪青一礼,披上蓑衣钻出了中军大帐。李落埋头与众将继续研究起胡路州的山势水貌来。

    盏茶的工夫,倪青回报人已经带到,就在帐外,李落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倪青颇有难色,李落疑惑道:“出什么事了么?”

    倪青一顿,微微摇头,随即掀开帐帘,雨和着风一起灌入中军大帐,窦胜打了一个寒颤。

    众人定睛看去,却见一行四人走进了中军帐内,两男两女,虽打了雨伞,不过雨大风大,全身已尽淋湿,男子还好些,只是身后跟着的两名女子已经冻的瑟瑟发抖,衣服尽湿,身上凹凸尽显,极为狼狈,众将不免多看了几眼,女子似是害羞,低着头。

    走在最前的中年男子,身着官服,面蓄三髯,倒像个儒生多些,进帐一看,不想帐中站着数人,一时愣住了。

    正发呆间,就见帅位上的素服少年向自己走了过来,这才想起传闻西征主帅只是个落冠王孙,躬身就要跪倒行礼,李落抢前一步,将知府扶住,笑道:“知府大人,无须多礼。来人,给知府大人看座。”

    倪青端过椅子,请知府坐下。这知府一脸不安,看看帐内诸将,一时不敢坐下,李落笑笑道:“你们也都坐下吧。”

    待得众将都坐下,知府才挨了半个身子坐在椅子上。

    李落命倪青给知府几人端杯热茶,知府忙说不敢劳烦。李落展颜问道:“外面风雨这么大,知府一路辛苦了。不知知府大人找李落所为何事?”

    知府连忙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说完又看看四周诸将,没有说话。刘策起身说道:“大将军,这路线研究的差不多了,等末将几个下去再仔细看看,明个呈给大将军,我等先告退了。”

    “外面雨大,你们先等等。知府大人来是否有我军部众滋扰地方了?众将都不是外人,你尽管说来。”李落问道。

    “这。”知府抬头看看李落,嘴唇蠕动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落笑道:“你放心说,若是帐中众将失职,少不得我也叫他们到帐外淋雨去。”

    众将都笑出声来,知府涨红了脸,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来,李落倒不着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突然知府后面的一名女子上前跪倒在地,低头说道:“民女欧雨幕,这位是小女子义父七泉府知府欧清寒,今日冒昧打扰大将军和诸位将军,还请赎罪。”声音清脆悦耳,应着雨打营帐的响动,分外轻灵。

    帐中几人都不觉被此女声音吸引,皆转头看着这个欧雨幕,李落也有些惊讶,放下茶杯说道:“好梦狂随飞絮,闲愁浓,胜香醪。不成雨暮与云朝,又是韶光过了。一个女孩子起这个名字,有点意思。不必拘礼,你起来说话。”

    “谢大将军。”欧雨幕一礼,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李落,嫣然一笑道:“大将军文武双全,民女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欧雨幕一抬头,众人看清这女子容貌,都惊叹一声。虽说算不上倾城倾国之貌,但也是千中无一。

    淡妆素服,却难掩一身的清丽脱俗之气,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身上衣服皆被淋湿,颇显狼狈,不过举止大方得体,观之可亲。

    此时静静站在帐下,轻盈自持,宛若一朵雨中的百合,极为动人。

    帐外的雨声似是也小了不少,仅闻众将的呼吸之声,呼察冬蝉冷冷的哼了一声,仔细看了看欧雨幕,不屑的转过头去。

    李落一扫,便将目光投到茶杯之上,温言说道:“你和你义父今日来军中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欧雨幕回头看了一下知府欧清寒,欧清寒一脸的焦急之色,似是担忧,似是期盼。

    欧雨幕轻咬贝唇道:“大将军,请赎我义父办事不力之罪。今年七泉府雨水太多,发了好几次的洪水,庄稼收成都不好,现在就等着秋季雨水停了,抢种些熟的快的粮食,备以过冬。”

    “乡民可还有余粮?有吃的么?”李落问道。

    “请大将军宽心,现在怎么说也还是夏天,野间还能采集些吃的,府衙也变卖了积蓄,从别的州郡买了粮食,现在还应付得了。”

    “可有此事?”李落转头向刘策问道。

    “回大将军,确有此事,军中探子回报,七泉府发过洪水,不少饥民都被府衙集中安置。”刘策起身回道。

    “怎么不向知州禀报,筹些粮食银两?既然发了洪水,该有很多人无家可归,若情况属实,知州都督不管么?”李落语气微微转寒向欧雨幕问道。

    “知府大人已经向知州禀报了,只是知州大人说今年战事吃紧,粮草供应都捉襟见肘,让我们自己多想些法子,知州大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众乡民齐心协力,虽有难关,倒能过的去。”

    “那就好,如此看来欧大人在百姓中很有威望了。”李落望去,欧清寒连忙摆手,谦称不是。

    李落点头微笑道:“今年战事确有些吃紧,无怪知州如此说,不过若一点粮草都拿不出来,也是他这个知州的失职。我会休书一封,加急送到州衙,让他们尽快协助你们渡过难关。”

    “多谢大将军。”欧雨幕盈盈一礼道:“只是今日来,我们是有别的事。”

    “贪得无厌,大将军都已答应帮你们筹粮渡过难关,还有什么事?还不快快谢恩退下,耽误了军中议事,你们谁担待的起!”窦胜听到欧雨幕还有事禀告,大声喝骂道。

    “窦将军稍安勿躁,既然我们遇到了,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李落止住窦胜。

    和颜向欧雨幕问道:“今日来,你们可是想从军中借粮?军粮事关重大,我不便擅自做主,一会我让军中掌管粮草的将军过来一趟,如果余粮充足,到时给你们留下一些,好撑过这段时间,但是不会太多。”

    “大将军。”窦胜还要说话,被李落打断,说道:“我心中有数,窦将军无需担心,几位将军意下如何?”

    刘策和余下几将议论几句,军中粮草供应确实充足,点点头答应下来。李落正要传戚邵兵过来,欧清寒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将军,我们不要粮。”

    李落奇道:“不要粮?那你们要什么?”

    欧清寒一紧张又说不出话来,李落暗暗摇头,欧雨幕鼓足了力气说道:“大将军,我们不要军中的粮草,只是想请大将军能免了七泉府的贡奉,府库空虚,实在凑不齐大将军要的。”

    “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来人给我拖出去。”窦胜气急,站起身来喝骂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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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