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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祝老往事

    蜂后微微一笑,显是不信沈向东所言,轻声回道:“不妨事了。”

    转眼看着呼察靖道:“吴少侠侠肝义胆,奴家佩服。听残歌说起,少侠对行军布阵,颇有见地,若得机会,还要请少侠不惜赐教呢。”

    呼察靖看了李落和沈向东一眼,见两人未有异色,笑道:“雕虫小技,怎入得了夫人法眼。”

    滕姓护卫正颜接道:“吴少侠过谦了,滕某看的清楚,这些乌合之众不过盏茶功夫就能列出阵来,滕某虽说不懂军阵,不过看起来有攻有守,杀机暗藏,端是了得啊。”

    徐残歌点头接道:“不错,吴少侠还指点了残歌几句,都是残歌闻所未闻之事。”

    沈向东拂须笑道:“呵呵,都是鄙侄信口乱说了几句,倒给诸位添了麻烦。”

    呼察靖摸摸鼻子,不以为然。正自饮酒的老者双目一睁,眼中精光一闪隐去,沙哑说道:“吴先生真人不露相,白天行商所列的阵势应该是大甘军中赫赫有名的刺马阵,这个军阵传自大甘建国之时长胜十将之一的无智将军,人称落地秀才的华无心,虽说在大甘广为流传,不过能得其中真谛的已是不多,就是一些行伍将军也未必能操练的这般娴熟。”

    蜂后咦了一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称呼?长胜十将怎会还是个落地秀才?”

    老者没有答话,端起酒壶又自再斟上一杯,蜂后娇嗔道:“祝老,当心你的身子。”

    老者摇头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蜂后无奈的叹口气,不再劝解。

    沈向东微微一笑道:“还不知尊下如何称呼?”

    老者把玩着酒杯道:“老朽行将入土的糟老头子罢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徐残歌接道:“祝老也是真人不露相,哈哈,沈先生,祝老大名可比残歌响上不少,江南的才子若算上十指之数,祝老必在前三之列。”

    老者苦笑一声道:“什么才子,现今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见过哪个才子靠着残酒度日的?”

    沈向东双眉一挑道:“祝先生可是出自江南乘风好去万里山,才尽西窗百步梅的梅山祝家?”

    老者似是一呆,咧嘴自嘲道:“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老朽的半亩梅园,可惜梅庄已经不在了,哈哈,老朽祝行帆,吴先生不知听闻过没有?”

    沈向东和李落皆是一震,沈向东起身一礼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得见祝先生,乃吴某幸事。”

    祝行帆也起身回了一礼,不知是起身急了还是酒喝的多了,连连咳嗽起来,侍女急忙上前轻拍后背,才止住咳声。呼察靖低声问道:“这老头很有名气么?”

    李落莞尔一笑道:“堂兄,让你多读书,你偏好习武。祝先生出自江南名门梅山祝家庄,学富五车,天下间的读书人莫不以能见祝老先生一面为荣。”

    “啊,是个有名气的读书人。”呼察靖恍然大悟道。语毕帐内众人都笑了起来,就连祝行帆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不错,吴少侠,老朽就是个稍有名气的读书人。”

    沈向东责怪的看了呼察靖一眼道:“吴靖,休得妄言。当年江南一带贼寇肆虐,祝老散尽家财,率领乡民抗击流寇,保一方安宁,在江南人人称颂,端是一位了不起的豪杰英雄,不可不敬。”

    李落接道:“不错,当年流寇肆虐,又有魔门中人暗中扶持,断流山一战,祝先生一力抵抗魔门数位高手,据传先生与魔门高手同归于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祝先生,长青有礼了。”说完向着祝行帆深深一礼。

    祝行帆一愣,就是蜂后几人也是一脸吃惊的看着祝行帆,想来祝行帆从未说起过此事。李落恼色一闪,歉疚的看着祝行帆。祝行帆哈哈一笑道:“这位公子不必着恼,都过去这些年了,再说当年老朽与魔门的恩怨都已了解,若不然,老朽岂能活到现在。”

    徐残歌起身说道:“祝先生,残歌恨不能与先生身旁摇旗呐喊,若魔门中人还敢寻上门来,先得过残歌手中的长剑。”

    祝行帆含笑点头道:“老朽先谢过徐少侠,不过魔门中人也不见得全是十恶不赦之辈,哈,说出来也无妨,当年老朽这条命还是魔门中人救得。”

    “哦,还有这等事?”滕姓护卫也惊诧问道。

    “呵呵,断流山之战,江湖中人所知不多,老朽也好奇吴公子如何得知此事。当年老朽被魔门三子围困,说来惭愧,老朽虽自号文武双全,不过比之这些魔门高手来却还是差了不少,久战之下,老朽难得脱身。眼见不支之际,也算是命不该绝,遇到了魔门的一位奇人,大罗刀端木沉舟。不过数招,就逼退了魔门三子,还是这位大罗刀念在魔门一脉,任三人离去。放言若有人敢再找老朽麻烦,皆为大罗刀下亡魂,说完飘然离去,老朽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祝老顿了顿接着道:“等到老朽回到祝家庄,家中已是一片废墟。后来才知道老朽被围前后,几个儿子都已战死,老朽心灰意懒,便一心求死,终日买醉,只想让魔门来人杀了老朽,一了百了。不曾想大罗刀一言既出,江湖之中竟然无人敢找老朽,就连那些流寇见到老朽都避的远远的。嘿,老朽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可笑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英豪。再后来若不是遇到青夫人,老朽不知道是何处的一堆白骨。”

    众人一片唏嘘,宽解了祝行帆几句,滕姓护卫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枯寂岭,大罗刀,没想到竟有这等威势,有机会定要讨教讨教。”

    祝行帆抬眼看了滕姓护卫一眼道:“滕峰,你若碰到大罗刀,千万不可轻言讨教,依你的武功,接不了他几招,大罗刀杀性极重,一时不慎,恐怕性命难保。”

    徐残歌见滕峰似有不服,便笑道:“滕兄,你可得听祝老劝,想当年大罗刀在卓城,杀退大树寺解空和尚和宫中第一高手九命萧百死,在定北军数千将士围困下全身而退,这等功夫,放眼江湖,除了那几位不出世的几位高人外,恐怕无人能敌,我等遇见了,还是避开为妙,省的端木前辈一时性起,拿咱们磨刀,到时候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徐残歌说的风趣,滕峰也不着恼,哈哈一笑,应了下来。呼察靖上前一礼道:“原来祝先生是这等英雄人物,吴靖有眼不识泰山,敬祝先生一杯。”

    蜂后还不等祝行帆说话,截道:“吴少侠,可不能再敬酒了,祝老只许喝茶,你敬祝老茶最好。”说完柔声接道:“你们啊,论起英雄来就不管奴家了,累得奴家也要站起来和你们说话了。”

    祝行帆哈哈一笑道:“说起来陈年旧事就没完没了,果然人一老,这话也就多了,喧宾夺主,该自罚一杯。”说完举杯和呼察靖同饮,随即招呼众人坐下,蜂后为之气结,轻抚香额,苦笑不语。

第一百零七章 事在人为

    众人又再落座,徐残歌笑道:“祝老,你还总说你老,你看看,吴先生都知道你的威名,我说了我的名字,吴先生都不曾听闻过。”

    滕峰讶声说道:“吴先生在江南行走,怎么没有听过柳州徐残歌徐大公子的盛名?”

    蜂后美目连闪,看着沈向东几人。沈向东抱拳一礼道:“老夫近年少有在外,还真不知道徐少侠的名头,请恕老夫孤陋寡闻。”

    徐残歌摆摆手道:“吴先生,莫要听滕峰的,残歌一介游子,哪有什么名气。”

    沈向东回道:“不过看少侠身手不凡,必是声名显赫,老夫久居故里,已有数年不闻江湖事,此次若不是带着家中两位幼侄出来见见世面,恐怕到死也不会再踏足江湖了。”

    蜂后娇笑说道:“吴先生早该带着两位公子到江湖上走走了,奴家还能早点结识两位公子,今日两位公子临危不乱,可是让残歌滕峰赞叹不已呢。”

    祝行帆叹了一口气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吴先生后继有人,足慰平生矣。”

    沈向东摇头笑道:“还差得远,以后多多磨练或能成器。”

    祝行帆定神看了看呼察靖,道:“晚间听闻残歌说起吴少侠指点探马之事,颇得三味,少侠可是从过军?”

    呼察靖嘿嘿一笑道:“祝老果然见多识广,吴靖所言确是传自军中,不过我没有从军,家中有数位长辈都曾在军中任职,吴靖也是听他们说起才知晓的。”

    “哦?原来吴少侠还是出自将门世家,苍洱吴家老朽倒也有几位相识之人,不知道和少侠怎么称呼?”

    沈向东接道:“我们非是来自苍洱吴姓世家,只是恰巧同姓罢了。”

    蜂后见沈向东不愿多说,便岔开话题道:“天下同名同姓者都有不少,更莫论只是一个姓氏,方才说起大甘长胜十将之一的无智将军华无心,奴家只是听过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又称落地秀才呢?”

    沈向东转头对李落说道:“长青,你来说说。”

    李落向蜂后微微一礼,接道:“华无心本是一介书生,残商末年,朝廷昏庸无道,朝政皆为权臣把持。无智将军本有惊世之才,只是无人赏识,屡次科考,都不曾高中,心灰意懒之下便开始云游四海。所到之处,贪官污吏鱼肉百姓,饿殍遍野,华无心心郁难解。酒醉之后在酒楼题下了一首反诗,不想被朝廷鹰犬知悉,便把华无心抓起来入了大狱,定了叛乱之罪,要斩首示众。也算他命不该绝,恰逢太祖李夏,见华无心有几分文采,随即用五两银子保了华无心一命。华无心感念太祖之恩,相随千里。初时太祖并不收留,最后实在纠缠不过,便应了下来,不曾想华无心才智高绝,慢慢受太祖器重。”

    “当年太祖起兵反商,华无心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心思。后人才有龙侯权重,无智知心之说,就是说无智将军华无心才是太祖真正的心腹之人。其后烽烟四起,华无心领军作战,虽说手无缚鸡之力,但深谋远虑,谋算过人,犹善布阵。太祖见其算计太重,便取了无智之号,告诫华无心。只不过华无心受尽冷眼,心性颇有些乖张,所攻之城,残商鹰犬一个不留,杀伐过重,十将的排名才比较靠后。不过说起才学,就连龙侯都叹为观止。”

    “晚年四海平定,著了一本兵书《兵家百阵》,将生平所学都留在这本兵书之中,大甘军中的军阵过半都习自这部兵书,至于这落地秀才的称呼,倒是华无心自嘲之言,非是旁人起的称呼。”

    “咦,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蜂后惊叹一声道:“大浪淘沙,多少风流人物,可惜大甘再不复当年的盛景,万里江山,只剩下一个淳亲王和一个狄杰勉力支撑,害得像奴家这样的商人也受尽欺辱。”

    徐残歌笑道:“夫人,西府不是还出了一个淳亲王世子李落么?行风谷一役,斩飞天,退左帅,风头之劲,一时无二,我看说不定大甘又要再出一员虎将。”

    蜂后轻摇玉首道:“这位小王爷名头太胜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能平安过得几年还好,就怕锋芒毕露,惹来旁人的暗算。”

    祝行帆接道:“如今的大甘,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若不能动其筋骨,再平平庸庸这么几年,大甘李氏恐怕凶多吉少。李承烨虽说有些将才,不过守土尚可,让他震朝纲,恐怕还没有这等气魄,狄杰就更不用说了,倒是这位小王爷家世好,手段狠厉,老朽倒想看看他能有什么做为。”

    滕峰不以为然道:“祝老会否走眼了,滕峰听闻这个小王爷以前在卓城就是个王孙子弟,横行王城,无恶不作,这次行风谷一战,说不定只是昙花一现,借着西域轻敌,侥幸胜了一场。”

    祝行帆不置可否,徐残歌沉吟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此次西征大军,麾下将士都是大甘有名的猛将,只是这些年被闲置了,就看这个小王爷能驾驭得了这些将才,就知他绝非等闲之辈,残歌倒是和祝老有一样的心思。”

    蜂后轻笑道:“王府朝廷的事,我们怎管的了,这位小王爷若真有本事,替咱们翦除了这些马贼,就算是帮我们大忙了。不知道吴先生怎么想?”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依老夫看,李将军定然不会任由这些马贼肆虐,西域兵败之时,就该轮到这些马贼了。”

    滕峰哼一声道:“想让西域兵败,岂是易事。”

    “事在人为,出兵之前,天下人谁也没有想到西域宁厄尔峰会死在西征大军的手中吧。”

    “好一个事在人为,残歌敬吴先生一杯。”徐残歌举杯向沈向东一礼说道。

    沈向东微笑示意,举杯同饮。蜂后嫣然一笑道:“看吴先生和两位公子谈吐不凡,倒有几分像是传闻中的岭南宋家公子。”

第一百零八章 塞外七寇

    李落微微一笑道:“天下英豪,也不见得就宋家才有,今日要是宋崖余亲来,恐怕要惊讶夫人的商队之中,尽是卧虎藏龙之辈。”说完似是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蜂后身后的帷帘。

    蜂后娇笑连连,不再追问。呼察靖向徐残歌问道:“徐少侠,我听人说起宁遇狂鹰,不见一天,还有七大马贼,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

    徐残歌笑道:“吴少侠不必客气,唤残歌就好,我可当不起一个侠字。”说完一顿,接道:“看来几位真是少来塞外。”

    呼察靖点头应是,道:“不错,此番还是第一次来西域塞外,看着商人的谈色,似是这什么狂鹰和贺一天的来头不小。”

    徐残歌哈哈一笑道:“不错,寻常商人一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无不是谈虎色变。塞外一带,不比他处,连年战乱,不少人迫不得已落草为寇,有些干脆是溃散的逃兵,聚在一处,靠劫掠为生,马贼多如牛毛,这其中以七支马贼实力最强,便被冠以七寇之称。”

    “听徐兄弟如此说来,这些马贼委实可恨,以后遇到定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呼察靖杀气一显道。

    蜂后微微一叹,香唇微吐:“吴少侠,这些马贼也不尽然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只不过世道所迫,无法生计,才出此下策。天下若太平,没有多少人愿意过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奴家早些年曾遇到一伙马贼,唉,姑且算是马贼吧,带着妇女幼子前来劫营,满脸的惶恐,奴家至今还记得那些人的模样。”

    “后来怎样了?”呼察靖问道。

    “奴家实在过意不去,留了些钱粮给他们,放他们离开了。只是这些只能保得一时,粮食吃完了,无地可耕,无畜可牧,这些人终还是要再去抢劫,或饿死,或战死,总归是一条不归路。”

    沈向东欣慰叹道:“夫人宅心仁厚,遇到夫人,实是福气。世道艰辛,吴靖,再遇到马贼,定要分清是非,莫要一概而论。”

    呼察靖点点头应了下来。徐残歌接道:“吴世兄,像今天碰到的这个贺一天,在塞外马贼之中都是异数,没有多少马贼会像他们一样赶尽杀绝。”

    “天下纷争,战祸不断,固然是朝堂之罪,不过靠劫掠为生,本就不是善事,可怜这些人,枉死的商旅却又何处诉冤?本分求生,便是死也是堂堂正正,这些马贼拿起兵刃的时候,就已是错了,若是要反,还不如反一反这个天下来得痛快。”李落缓缓说道。

    帐中几人皆是一愣,徐残歌若有所思,蜂后眼睛一亮,滕峰连连点头,颇为赞成李落的说法,看着李落似也是顺眼了不少。

    祝行帆满满饮了一杯,大笑道:“吴公子这番话发人深省,君子当乱世立身,不错,与其苟且偷生,不如与天争命,不过没有多少人能有吴公子这般气魄。”

    沈向东微微一叹,劝道:“长青,乱世纷争,得饶人处且饶人,万不可杀性过重。”

    李落点点头,神情萧索。蜂后见状一笑道:“这些马贼中倒真有像吴公子这般的豪杰。”

    “哦,是谁?”呼察靖忙不倏的问道。

    “便是七大马贼之首,狂鹰。”蜂后朱唇轻启,娓娓说道:“贺一天虽说也列为七寇之一,不过比之狂鹰,相差不可以里记,论起实力,在七寇中添为最末,只不过手段凶残,声名狼藉,才拿来与其他几人并列。”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茶,接道:“这七寇中,狂鹰居首,聚众逾万,纵横塞外,说他是马贼倒有些轻视了,确切的说他该算是****才对。”

    “愿闻其详。”沈向东惊讶的问道,没有想到商旅中人,还能如此推崇马贼,一时对这个狂鹰极为好奇。

    蜂后盈盈一笑:“塞外七寇,除了狂鹰与贺一天外,余下几支马贼分别是排在第二位的蒙厥朝术,排在第三的皖刺图图格连,这两支马贼人数都有近万之众,与狂鹰有一战之力。剩下的都要差些,分别是回蒙昭平尼,平沙谷羌子桓和渤郡韩虎,这些马贼或多或少都与塞外诸国有些关系。也有一说这些马贼不少是受各国皇族支持,放任他们在塞外劫掠,一来抢些财物,二来还能影响他国的商贸,只是明处都深恶痛绝,恨不得将这些马贼斩草除根。”

    “只有狂鹰谁的帐也不买,我行我素,所劫多是诸国押解钱粮的军队,平常商旅很少理会,就是碰到了,也是取一些钱财,断不会将商队洗劫一空,更不要说伤人性命。还曾听闻狂鹰帮过不少的小商旅,护送他们免受其他马贼滋扰。马贼之中若是起了争斗,多是找狂鹰主持公道,在塞外所有的马贼都对狂鹰恭敬有加。狂鹰善使双刀,一长一短,在塞外旱逢敌手,在年轻一代中更是其中翘楚。在大甘武林中,他可与宋家无缺公子一争高下,麾下部众都是勇悍之辈,在塞外曾与不少军队征战,未尝一败。遇到军队洗劫村庄之事,狂鹰向来手下从不容情,深得塞外诸族的敬仰,让诸国皇族又恨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塞外群豪纷争,在蜂后磁性的嗓音中缓缓的流淌在众人的心间,呼察靖惊叹道:“果是一位奇人,不知蜂后可有见过这个狂鹰么?”

    蜂后神色一暗,转即平复过来,低笑道:“想来是奴家的身家太薄,还提不起狂鹰的兴致。”

    呼察靖惋惜的轻叹一声:“要得机会,定要会会这个狂鹰。”

    徐残歌莞尔一笑道:“吴世兄要多在塞外待待,英雄惜英雄,说不定这狂鹰还会亲自找上门来,结识各位。”

    几人都笑了起来,一时相谈甚欢。再闲谈了一会,夜已深,沈向东谢过蜂后,便带着李落和呼察靖两人起身告辞,徐残歌起身正要送几人回营,李落突然站住身形,徐残歌讶声问道:“吴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第一百零九章 大隐于市

    李落定神看着蜂后,徐残歌微微一愣,滕峰似有些不喜,脸色微变,倒是祝行帆颇有兴致的看着李落,猜测李落要说什么,沈向东出奇的没有说话,站定当场,静静的等着李落。

    蜂后心中微微一动,有些异样的瞧着李落。李落沉声问道:“西域流传夫人与不少马贼相交莫逆,不知可有此事?”

    滕峰怒气一显,跨前几步,挡在李落与蜂后之间,冷冷的看着李落,徐残歌尴尬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得蜂后缓缓说道:“滕峰,不可无礼,退下。”

    滕峰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不情愿的侧开几步,李落一脸坦然,直视着蜂后,蜂后似觉得李落目光有些灼人,微微避开,柔声回道:“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奴家确识得一些马贼,但如贺一天之流,奴家虽是女流之辈,但也耻于与他们相交。”

    李落展颜一笑道:“多谢夫人,还请诸位莫怪长青无礼。”说完一礼,转身欲走,蜂后唤道:“公子留步。”

    李落转过头来,颔首道:“夫人请讲。”

    蜂后缓缓起身,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李落,突地霁颜一笑,百媚丛生,轻声说道:“奴家青桑,还望公子莫忘记了。”

    李落一愣,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说完和沈向东呼察靖返回了营地。

    且说蜂后帐中,蜂后斜倚在锦榻之上,帐中的侍女都已不在,只留下祝行帆,徐残歌和滕峰三人,祝行帆还自斟自饮,蜂后出奇的没有理会,低头沉思。

    滕峰不满的说道:“这个吴长青,真不知好歹,竟敢这般出言不逊,哼,早知这样,还不如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蜂后抬头看了看祝行帆,问道:“祝老,你怎么看?”

    祝行帆咂了一下嘴,哑声回道:“非池中之物。”

    蜂后又再望向徐残歌,徐残歌略一沉吟道:“不错,这几人虽说不愿透露身份,不过谈吐举止,皆为不凡,虽说这个吴公子最后有些放肆,不过看似非是无的放矢,倒像是有心之言,残歌愚钝,不知他为何要问夫人此事。”

    “这些世家子弟,生来都重羽翼,恐怕是担心传出去损了自己的名声。”滕峰不忿的说道。

    蜂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三人若是担心声名,就不会待这么长的时间,反倒像是想听我亲口说出来一般。”

    祝行帆微带些醉意说道:“苍洱吴家可出不了这等人物。”

    徐残歌心中一动道:“难道是无缺公子?应该不是,若是宋无缺,断然不会直呼宋崖余的名字。”

    “那会是谁?”滕峰皱眉苦思道。

    “若不是前些日子传来消息,大甘的少年将军在浅溪破了西戎左帅的奇兵,我倒觉得他是大甘的辅国大将军李落。”蜂后轻叹一声道。

    “大甘的世家门阀多如牛毛,虽说明面上比不得六大世家这般风光,不过百年底蕴的大家族不在少数,说不定又是哪个老不死的得意传人又重现江湖,如今朝廷风雨飘摇,这些家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祝行帆放下酒杯说道。

    徐残歌眼睛一亮,回道:“祝老言之有理,虽说当今武林少年英杰以宋家公子宋无缺居首,不过少不得也有些低调行事的俊杰,残歌出关前曾听闻一个好友说起,魔门最近又开始活动起来,大隐于市的传人似乎也再现江湖了。”

    滕峰低呼一声:“大隐于市!?残歌,此事是真是假?”

    徐残歌苦笑道:“我怎知是真是假,若不是竞口相传,我都以为大隐于市只是个传说罢了。”

    滕峰喃喃自语道:“魔门,大隐于市,江湖又不安宁了。”

    蜂后香唇轻启,微微一叹:“江湖暗流汹涌,魔门既出,大隐于市若真是存在,恐怕也会来凑热闹,天下是要大乱了。”

    祝行帆突然对着蜂后身后的帷帘处说道:“冷冰,你还待在后面做什么?出来陪老头子喝一杯。”

    帷帘微动,从后面转出一个年轻男子,倒提着一把长剑,面若冠玉,目若朗星,卓尔不群,好一位翩翩公子。只是神色冰冷,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让人莫敢正视。

    冷冰冷冷的看了蜂后一眼道:“只此一次,若再有这样的事,莫怪我剑下无情。”话刚一出,这营帐中的暖意荡然无存,却似是跌入万丈冰窟一般,冷入心肺,比之楚影儿似是更冷更傲。

    滕峰微微打了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转过头不去看他。蜂后轻笑一声,没有作答。徐残歌勉强一笑道:“冷公子息怒,只是不知这几人底细,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怎还会有下次。”

    冷冰扫了徐残歌一眼,面容却似万年寒冰般没有分毫变化,站在帐中也不坐下,漠然无语。

    蜂后略略带些歉意的问道:“冷公子,不知方才几人你可看出什么没有?”

    “你说对了一件事,今天你救了贺一天一命。”

    “咦!?”帐中几人一脸吃惊的望着冷冰,滕峰也转过头来。徐残歌凝重的问道:“冷公子请讲。”

    冷冰眉头一皱,似是不愿多说,半响开口道:“老者武功已入化境,这个商队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唤吴靖的和你有一战之力。”冷冰说完看了徐残歌一眼,不过显是没有把自己算在商队之中。

    “最后一个如何?”祝行帆来了兴致,追问道。

    “看不透。”冷冰眼中精芒暴涨,身上迸出逼人的战意,盆中的火光忽的一暗,火焰上仿若结了一层薄冰,就连众人的衣角发梢也悄悄盖上了寒霜。大帐之中一片死寂,只听得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徐残歌涩声说道:“怎会这样?连冷公子都看不透?此人到底是谁?”

    几人面面相觑,齐齐盯着冷冰。冷冰轻抚了一下剑柄,嘴角显出一丝笑意,自语道:“端木沉舟,吴长青。”

第一百一十章 铲除剑宗

    蜂后也没有想到冷冰竟然没有看出李落的深浅。

    冷冰虽名不显于江湖,不过痴剑如命,剑术精绝,舍剑之外再无他物,便是强如徐残歌都不敢轻言比试。除了剑术高超外,这个冷冰更有近乎妖孽的眼力,所触人物,一望便知深浅。

    只是无人知他来历,就连蜂后也不知到冷冰的根底,只知冷冰曾受过一位仰慕蜂后之人的恩情,才答应此人守护蜂后一年。平日里惜字如金,从不主动与人言谈,在这商队之中是个迷一般的男子。

    “他可不叫吴长青。”蜂后伸了伸蛮腰,似觉得身上压了重物般,随意的摇摆了几下。

    冷冰剑眉一挑,冷冷的看着蜂后。蜂后微掩嘴角,楚楚动人的说道:“人情世故,我可不必你差,方才离帐之时,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直言自己记得了,不曾说起自己的名字,神态可圈可点,这三个人或是来自苍洱,不过绝非吴姓。”

    祝行帆哈哈一笑道:“夫人和老朽想到一起了,这三人虽说以吴用居首,不过这个年轻人身份之贵,不在吴用之下。”

    徐残歌惊叹道:“真是出人意料,姑且称他为吴长青吧,看着文文弱弱,像个清秀的少年郎一般,却没想到城府如此之深,看他年纪也不大,难道他的武功还在吴先生之上?”

    冷冰仿佛又再凝成了一块寒冰,众人的惊叹和蜂后的花容,尽皆不闻,抬步便超帐外走去。

    众人也无异色,已然习惯了。走到帐帘处,冷冰一顿,没有回头,径自说道:“他觉察到我在帐中,方才大帐之外暗藏一人,他们离帐之前退走了,这个人轻功在我之上。”说完挑开帐帘,没入帐外黑暗之中。

    祝行帆老态全无,倏地坐直了身子,一按桌几,沉声说道:“他们到底是何人?”

    蜂后娇呼一声,惊出了一身香汗,转念道:“随他们去吧,此是善缘,我们莫再要打探他们的底细了。”

    滕峰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和徐残歌对望一眼,齐声领命。

    李落并不曾料到自己在蜂后几人的眼中也成了一个迷,三人回了营地,楚影儿已等在帐外,倪青和朱智向火堆中加些木材,火苗窜动,应和噼叭的迸裂声,在旷野中显得格外的宁静。两人看见李落三人回来,急忙起身,李落微微一笑,招呼他们自去安歇。

    商队中多数人都已经休息,营地之中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映着天上的疏星残月,别有一番塞外的风情。这时和李落几人相熟的商人偷偷跑了过来,拉了拉呼察靖衣袖,悄声问道:“吴公子,见到蜂后了?”

    “嗯,见到了。”

    “怎样?”商人急急问道。

    呼察靖哈哈一笑道:“国色天香,你说的一点不差。”

    商人一幅色与魂消的模样,喃喃道:“原来传说是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机会看见蜂后玉容啊。”

    楚影儿冷哼了一声,鄙夷的看了两人一眼。呼察靖嘿嘿一笑,没有出声。商人又再闲聊了几句,告辞回了自己的营帐。

    李落一时没了睡意,坐在火堆旁,怔怔出神。

    呼察靖围了过来,盘腿坐在地上,随手向火堆中扔了一枝枯木,问道:“有心事?”

    李落抬头看了呼察靖一眼,沈向东和楚影儿也坐在一旁,楚影儿正一眨不眨的望着李落。

    李落一笑:“没有,想起了以前的事。”

    “卓城?”

    “嗯。”

    “卓城好么?”呼察靖一脸的怀疑,接道:“我在卓城待了不过几日,总觉得那个地方压的人喘气都难,人来人去,都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总是急匆匆的。一点不像这里,虽说荒凉,但是自由自在。”

    “是啊,卓城的风是死的。”李落伸了伸腰,看了看天边的残月,天上的星星近的就仿佛挂在了山顶,眼前显出秋吉胖乎乎的模样,李落慢慢的在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对,对,就好像是......”呼察靖苦苦思索,却想不出到底是像什么。

    “像一座坟墓。”

    “啊,不错,就是坟墓。咦,长青,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呼察靖惊讶的问道。

    “以前有位朋友告诉我,卓城王府的风是死的。我不知道外面的风是怎样,和王府的风有何不同,出来之后才发现,岂止是王府,就是卓城,甚至整个天下,都是活少死多。”李落淡淡的回道。

    “这个么,嘿嘿,那也不尽然吧。不过你这位朋友倒有些见地,不知是哪里的前辈高人?”呼察靖岔开道。

    李落轻轻一笑道:“她可不是什么高人,是我王府中的花匠。”

    “花匠!?”呼察靖一脸诧异,仔细看了看李落,见李落没有半点戏弄之意,才知确是如此。

    又再坐了片刻,李落让三人自去安歇,当晚前半夜恰是李落守夜,呼察靖和楚影儿行了一礼,各自回帐。沈向东待两人离去之后,沉吟不语,李落拢了拢火堆,慢慢说道:“我知道叔父想问什么。”

    沈向东拂须的手微微一顿,沉声道:“长青你的杀性减重,恐怕和你所习的刀法脱不了干系。在营间传闻,当日行风谷一战,你所带的是一个大罗鬼的面具,又曾听将士说起你的刀法,恕老夫放肆,江湖之上这样的刀法,不会超过五指之数,除了已经失传的密宗破界刀,其中仅有一种勉强算是正道外,其余几种莫不是以狠辣著称,但若论威力绝伦,其中又以枯寂岭大罗刀为最,若真是大罗刀,老夫斗胆,长青,你还是少习为妙,日后若是为刀所困,悔之晚矣。”

    李落仔细听沈向东说完,正颜回道:“叔父放心,长青省得,若真有这么一天,叔父,你们不必手下容情。”

    沈向东微叹一声,说道:“江湖之中,自来有不少武人为器所制。残商末年,享誉三十三州的剑宗,便是奉剑为主,以己为仆。这些人习武初期,境界极速,只是越到后来,人性越少,若不能及时醒悟,最终便会成为兵刃的傀儡,只凭本能和剑意行事。剑宗传人后来慢慢地脾性越来越古怪,漠视遵纪伦常,视人为死物,不论缘由,动辄取人性命,更甚者飞鸟鱼虫都不放过,行事愈来愈偏激。”

    “太祖统一天下之后,亲令龙侯挥军数万,铲除了剑宗,只是虽说剑宗总坛被毁,但数百年根深蒂固,朝廷势大,一些漏网之鱼随即蛰伏下来,不过这剑宗以器奴人之术却散落江湖。长青所习的刀法虽然与这些不同,只是越是霸道的武功,就越是容易引人心神,一时不察,恐怕会踏上这条歧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血色玉牌

    李落思索半响,缓声回道:“叔父所言与当日授我刀法者相差无几,只是依我思量,所谓为器所奴者不过是为自己的执念所制,将自己的执念强加到他物之上,说到底不过是找个借口,杀人也好,救人也好,笑也好,哭也罢,都是人在做。一把神兵利器,或砍柴,或杀生,又有何分别?”

    沈向东一愕,道:“长青的心思确非常人,不过人之执念,岂能随随便便看透?长青,你可有执念?你可想过若是看不透时会怎样?”

    李落苦笑一声,索然说道:“怎能没有执念,我的执念在卓城,穷我一生,怕是看不透了,若看得透,我便反了这个天下。随他去吧,想的多了也是无用。”李落顿了顿,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幽谷青灯,闲度残生,只叹缘尽,莫恋红尘。”

    沈向东轻笑一声道:“好一个只叹缘尽,莫恋红尘。长青心性之坚,年少一辈中罕有人能及,或许老夫多想了。”

    李落点点头,微笑谢意,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商家继续赶路,蜂后商队一改昨日拒人千里之态,倒是面色和悦,队中护卫从属不时和李落所处商队中的行商谈笑几句,一时让这些人受宠若惊,不过除了滕姓护卫外,就连徐残歌都少有露面,似是也想赶些时间,早日到朔夕。

    自贺一天之后,这一路极为太平,间或遇到几支马贼,见到蜂后商队,稍有见识的急急避开,若遇到不长眼的马贼,皆被蜂后帐下护卫随手打发,无人能拂其缨。几日后,陈河谷已然在望,算算时日,正是西戎大族在祖神殿中排位时分,李落几人商榷一番,入了陈河谷之后,便辞别蜂后,先行赶往西戎都城。

    入关之时,西戎戍边将士见是蜂后商队,没有过多盘查,便即放行,连带李落众人也一并放行,就是过关的课税也少了数成,其他行商尽都满脸羡慕的看着蜂后商队,难掩嫉妒之情。

    李落几人交过税款,沈向东和李落二人前去拜会蜂后,表明去意。徐残歌一脸遗憾,却是相聚时短。蜂后在马车中沉默半响,突然帷帘微动,一张如梦如幻般的俏脸映入众人眼中,同来的商旅,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恐惊扰,竟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听蜂后一贯磁性的嗓音缓缓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奴家委实心有不甘,不过诸位英雄想必另有要事,青桑纵然不愿,也不好强求,只能盼下次能与诸位相逢。”

    沈向东拂须笑道:“这一路多亏夫人照应,吴用铭记于心,他日夫人重返大甘之时,老夫定当前往拜会。”

    蜂后微微浅笑道:“吴先生可是大英雄,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哈哈,老夫算不得英雄,不过守诺一事,勉强还说得过去,就怕到时再有叨扰。”

    蜂后抿嘴轻轻一笑,烟波流动,看了李落好一会,素手轻轻从怀中抽出,摊开白玉般的掌心,露出一块血色的玉牌,向沈向东说道:“吴先生,这是奴家一点心意,还请莫要推辞。”

    沈向东和李落一愣,不明所以,就听旁边传来一众行商急促的呼吸声,显是此物不凡。沈向东略一沉吟,再看看蜂后,轻侧一步,没有说话。

    李落讶声问道:“夫人这份礼,虽说我们叔侄不知个中缘由,不过想必极为贵重,夫人相助在先,我们如何还能厚颜再收下此玉,多谢夫人美意。”

    蜂后咯咯娇笑道:“奴家这块玉,又不是定情信物,吴公子不惧千军万马,怎么反倒怕起小女子手中的一块玉了?莫不是也疑心奴家手中的玉来路不正?”

    滕峰哼了一声,还自不满李落当日无礼之举。李落脸色微微一红,颇为尴尬的回道:“夫人言重了,我怎会有这样思量。只是夫人援手之恩未谢,又受夫人馈赠,心中委实难安,还请夫人莫怪。”

    “唉,奴家怎会怪吴公子,只是朔夕不比苍洱,几位初来乍到,对西戎的商贸买卖似并不明了。奴家在朔夕还有几家小店,若吴公子信得过奴家,生意上的什么难事,公子可前往与血玉图案一样的商铺,只要向掌柜示出此玉,能力所及,奴家属下定会为公子办妥,也算是奴家的一点心意。”

    “这......”李落沉吟片刻,启颜笑道:“如此多谢夫人。”说完从蜂后掌中接过血玉,郑重收入怀中,拱手一礼道:“路天早秋,边城夜暗,夫人一路请多多珍重,他日四海升平之日,我与诸位共谋一聚。”

    蜂后美目涟涟,在李落身上打个转之后,落到沈向东处,香唇轻启,低声道:“奴家盼吴先生和吴公子此去能得偿所愿,平安而归。”

    诸人上前一一惜别,徐残歌叹道:“不知何年何月再相逢。”转念长声一笑道:“你我相知便可,残歌着相了。”

    沈向东哈哈大笑,朗声说道:“神州弟子今安在,天下何人不识君,吴某告辞。”说完带着李落洒然而去,一行人翻身上马,四骑并着两辆马车,绝尘而去,只余下几道身影慢慢的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良久,徐残歌轻声说道:“夫人,他们已经走远了。”

    “嗯。”蜂后应了一声,玉容平淡,突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记住,他们是来自苍洱吴家的商人,相识于途中,相散陈河谷。”滕峰与徐残歌对望一眼,齐声领命。蜂后再驻目凝望了几眼,嘴角微动,却没有说话,轻轻放下了帷帘。

    李落几人奔出了数里,沈向东微微叹了口气,呼察靖奇道:“叔父,怎么平白叹起气来?”

    沈向东回头望了一眼,说道:“可惜了。”

    呼察靖摸不着头脑,追问道:“什么可惜了?”

    “可惜了一位奇女子,花样年华却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中求生。”

    呼察靖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接道:“是有些可惜。”

    李落听着两人说话,突然脑中闪过索水中那个孤单的影子,和她一方田园,几处桃花,一杯清茶,一个知己的愿望,李落心中一痛,脸上却没有任何颜色。

第一百一十二章 比试骑术

    楚影儿在旁沉默了半响,突然冷冷接口道:“公子,先生,以后行事还是需谨慎些,西戎之地卧虎藏龙,非是善地,若我们露出破绽,此行恐怕多生变数。”

    沈向东和呼察靖一愣,沈向东低头微一思量,这一路与蜂后几人相交,确没有多加隐藏,恐怕蜂后他们早已经对几人的身份起疑,只是不知他们会否猜出几人的真实身份。沈向东点头道:“楚姑娘所言甚是,此行还要多加慎重。”

    李落突然开口道:“那日在帐外?”

    呼察靖大吃一惊,早听说宫中九卫艺业不凡,没想到楚影儿当日竟暗藏在帐外,而自己竟没有半点察觉。呼察靖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暗自嘀咕,若是得罪了这冷若冰霜的煞星,怕是会死的不明不白。

    楚影儿自不知呼察靖心中正在诽谤自己,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沈向东虽说料到楚影儿必定武艺高强,当日攻入露水大营时也有见识,不过这般鬼魅的身法还是首次听闻,不禁也吃了一惊。

    李落并没有说出当日帐内还藏有一人,接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只是,若不能坦坦荡荡,我怕有一天心会乱,心乱了,我们就不再是我们了。”说完长吸一口气,朗声说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不敬鬼神,不敬朝纲,只敬天地伦常,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堂堂正正的走一遭,也不枉身为这天地之间的人。”

    许是这西域平沙万里的豪迈,让李落说出了心中从未和他人说起的心思。呼察靖大喜,连连点头,哪里还管这些话是不是大逆不道。沈向东也大笑起来,将方才的疑虑抛之脑后,自从出了卓城,沈向东才是真正的笑了一次。

    李落一夹马身,转头笑着对呼察靖说道:“堂兄,我们比一比脚力如何?”说完坐骑一声长嘶,窜了出去。

    呼察靖嘿嘿怪笑一声,一扬马鞭,紧随李落冲了出去。沈向东微微一滞,随即长啸一声,竟然也追了出去。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楚影儿万年不化的明眸中却起了几丝涟漪。

    倪青和朱智正被李落一番话激的心神动荡,突见三人已经狂奔而出,急忙紧赶马车。倪青羡慕的说道:“我也想和公子比比骑术。”

    朱智还未说话,突然身旁的楚影儿冷冷接道:“上马。”

    倪青一愣,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朱智接口道:“楚姑娘替你赶会车,你还不上马追。”

    “这......这怎么使得?”倪青张口结舌的说道,突然感觉到楚影儿投来冰冷刺骨的目光,忙不倏的连连称谢,急忙解下马车边上的一匹战马,正欲上马,就听楚影儿说道:“上我的马。”

    倪青吓得一回头,却不知楚影儿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旁,倪青急忙后退几步,差点掉下马车。

    楚影儿微微恼怒,也不见身形怎么移动,素手一探,已经抓住倪青的衣领,回手扔向自己的战马,倪青大惊失色,好在武功根底颇为扎实,稳稳的骑在楚影儿的战马之上,正要道谢,就见楚影儿一双眸子正如万年寒冰般瞧着自己,慌忙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拍马身,追了出去,远远传来倪青的声音:“多谢楚姑娘。”

    半个时辰之后,朱智和楚影儿才赶上四人,呼察靖正自拍着倪青的肩膀不知在说什么,倪青一脸的沮丧,李落和沈向东两人面带笑容在一旁看着。

    楚影儿到了近前,见状冷哼道:“没出息。”

    倪青大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进入西域之前,李落特意为楚影儿找了一匹千里无一的良驹,比之雪云踏月也相差无几,在众人坐骑中脚程最快。

    楚影儿见倪青落后,便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他,没想到还是赶不上几人,李落和呼察靖同时到达,算上李落策马在先,论起骑术来还是呼察靖略高一筹,沈向东也不过差了几步。

    只是倪青纵有宝马,却怎么也赶不上几人,一脸的懊恼。正被呼察靖打趣评说,不想被楚影儿一句没出息羞的满脸通红,急忙跳下马来,牵过马缰交到楚影儿手中,垂头丧气如斗败公鸡般爬上车辕,一语不发,众人皆都莞尔。

    楚影儿翻身上马,冷声说道:“公子出发之时的骑术还不及你,现在你反倒没有长进,垂头丧气做什么?有这些闲情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追上公子。”

    倪青愕然抬头望去,楚影儿已经转身策马离去,望着楚影儿的背影,倪青一扫颓态,大声说道:“谢楚姑娘提点,倪青定不负姑娘厚望。”

    李落轻轻一笑道:“倪青,我的骑术就是楚姑娘教的,有时间不妨向楚姑娘多多请教请教。”

    “是,公子。”

    楚影儿身形一动,没有回头,马上的影子愈拉愈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入朔夕

    西戎都城,朔夕。

    望着数十丈高的城墙,呼察靖咂舌道:“真没有想到,西戎的都城这么雄伟,比起卓城来,也差不到那里去。”

    李落凝神打量片刻,点了点头,眼前的城墙,高约十余丈,或比卓城稍稍低了些,不过厚重犹有过之。

    整面墙都是用西域特产的黄岩铸成,这种岩石在西域常见不过,最是能耐风沙侵袭,西域中人多用黄岩来修建房屋。

    只是这里的黄岩极是庞大,俱是半丈方圆,整整齐齐的堆积在一起,围起了这座号称日落之城的朔夕。

    城墙墙面略作打磨,没有任何的花纹修饰,仿佛这城墙便如亘古不变的大山般矗立在平沙滩以南,走得近些,还可以看见墙上残存的箭孔刀痕,一道道刻在西戎的风沙日月之中,诉说百年来西戎的刀光剑影。

    不似卓城的城墙,青石上早已经声势浩大的被刻上了各式的图案花纹,恭述着先祖的丰功伟业和富贵天下的荣华。

    平沙川是贯穿西戎的一道平川,西接大月楼兰等西域诸国,最东边便是西戎与大甘狄州相接的鹰愁峡。

    虽说平沙川比不上大甘中原腹地一带的一马平川,不时还有奇山恶谷,不过已算是少有尚算是平坦处所,有不少的地方可以出产粮食,这在西域已经称得上是宝地。历来诸国相争极为惨烈,埋了无数的白骨。

    自一百年前,西戎立国,便战火连天,前两代君主都战死沙场,第三代君主痛下决心,要在这平沙川上建一座不倒之城,穷尽两代国君,惨死数十万民众,以血汗换出了这座朔夕。

    自此西戎便以此城为基,雄立西域,纵然有他国可以兵困朔夕,但这座城池却从没有沦陷,再过数代的厮杀,才成就了今日西戎位尊西域大国的声威。

    朔夕以北的平滩正是平沙滩,平沙滩中有西戎境内唯一一条从不干枯的河流。

    平沙河,即便是大旱之日,河流不过尺许,但从西戎立国起始,至今却从未断过,不似西域多数的河流在大旱之日都会断流,相传若是有平沙河断流之日,便是西戎亡国之时。因此这条河在西戎臣民心中极其重要,地位仅次于祖山。

    平沙河以北,便是西域大国其中之二的拜火和回蒙,其中回蒙的国力较之西戎不遑多让,数十年来为了平沙川,三国数度交锋,都以西戎借地势之利稍占上风。

    三国相接的广袤旷野之中还暗藏有一处险恶之地,绝峰林立,山间草木繁盛,在西域算是一处奇地,名为平沙谷,在这里盘踞着塞外七大马贼之一的羌子桓。

    羌子桓借着平沙谷的险要地势,数十年纵横西域,虽有不少人虎视眈眈,欲除之而后快,不过都是无果而终。

    李落一行站在北门前,凝望着黄岩城墙,粗略看去,近似有卓城一半长短,沈向东也是首次来到朔夕,看过朔夕城防,和李落对望一眼,俱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平沙川若在沙盘上看,似一个葫芦,而朔夕恰恰就在葫芦腰上,易守难攻,西戎历百年风雨不倒,绝非侥幸。

    城墙之上,三五步便有一个西戎岗哨,手中兵刃在阳光映下,发出阵阵寒光。城门口也多加了许多士卒,皆是孔武有力之辈,目光锐利的在过往商旅身上来回探视。

    李落几人正在队伍中缓缓随着人流向城门走去,突然前方传来耻笑之声,几人抬头望去,就见几个军官模样的西戎将士正对着面露震撼之容的商旅极尽嘲讽之能,商人脸含怒气,却不敢发作,低下头赶路,没有作声。

    李落几人再交完税款,马车被西戎士卒仔细搜查了数遍才放他们进去。西戎不禁武风,兵刃可带入城中,只是若在城中滋事,免不了会身死他乡。

    西戎皇朝立法不多,生死罪责全凭将官好恶,尤其是远来的商旅,常有为一些小事而被杀死,落得人财两空。

    走进城门,若方才城外只是震惊,看到城内建筑之后,李落几人心中隐隐忌惮起来。

    在旁人看来,朔夕城内的建筑算不上太高,错落有致的排布在城内。

    比之大甘卓城,并非东西南北划分的极为整齐,城中道路也不像卓城般正南正北,在李落几人眼中,城中道路都刻意的绕过一个弧度,在城门位置又再汇聚起来,暗含阵法,极是利于骑兵突刺。

    西戎皇城地势最高,立于城南,俯视着整个朔夕,若是攻入朔夕,西戎军队还可依皇城聚兵反击,借地势之利,驱逐来犯之敌。

    李落三人对望一眼,心中不免平添几分沉重,西域诸国连年征战,所立所建皆是为了备战,大甘的歌舞升平与之相较相差不可以里记。

    李落淡然说道:“西戎占据天时地利,胜之不易。”

    呼察靖咂舌道:“易守难攻,能在西域称雄,也不算是侥幸。”

    李落突然记起什么,从怀中取出蜂后赠予的玉牌,交给沈向东道:“叔父,玉牌由你来保管,如遇意外,毁掉此玉,莫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沈向东接过玉牌,点头应道:“正该如此。”

    身旁几个入城商人在一起窃窃私语道:“怎么今年守卫比往年多了这么许多,难道朔夕出什么事了?”

    沈向东心中一动,低声说道:“走吧,小心行事。”

    几人随着人流向城内走去,到了近前,更觉这朔夕的建筑与大甘迥异,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以土石居多,很少见木制楼阁。房门低窄,窗户也多是狭长,仅容一人侧身而入,风沙大时,可防尘土吹到屋内。每个屋子都似是一个堡垒,即便是攻入城中,要趟过这些堡垒进攻皇城,绝非能一蹴而就。

    李落颇有兴趣的打量了几眼,赞道:“羯沙端是了得。”

    呼察靖奇道:“羯沙是谁?”

    沈向东拂须接道:“羯沙是西戎第三代国君,朔夕便是他在位之时开始修建的。胸有沟壑,在西戎历代诸君里也算得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呼察靖哦了一声,转念回道:“能让长青和叔父都称赞的人想来不会太差,就不知道他的子孙如何?”

    李落一笑道:“以后我们自会知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镇店之宝

    几人随即将心思抛开,一路打听下去,寻找落脚的客栈。

    幸亏来的早些,就算这样朔夕城中的客栈竟然已经满了过半,不少的客栈都已经被一些大商家预先定了下来。

    一行人走了半响,才在一条小街上找到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一听租金,几人不免暗暗吃惊,小小的一间客房,竟然不比卓城内的客栈便宜。

    好在几人意不在此,朱智上前讨价还价了一番,便住了进去。倪青将马车赶到院内安顿下来,两辆马车还又要交些银两,气得倪青和店小二吵了起来。

    已经住下的商旅都凑了出来看热闹,几位好心的店客劝说了几句,在朔夕这已是常事,过往商旅,除非是势力极大的商家,余下这些散商,都会被朔夕的商户狠宰一笔,却还无处诉苦。

    倪青低下头隐去眼中的杀意,不去看小二趾高气昂的模样,交过银两,将坐骑牵到一旁,和马车一起安顿好。李落不以为意,拍了拍倪青的肩旁,让他收拾好进去休息。

    几人在店内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房休息了片刻,朱智和倪青留下来看着行李。

    李落四人出了客栈,信步沿着大街小巷四处走走,李落不时驻足看看临街商铺中的货物。

    沈向东博闻识广,虽说尚是首次来朔夕,不过所遇物件,竟都能论出个七七八八,商铺店家极为佩服,莫不以为是碰到了一位行家。

    溜达了近一个时辰,李落买了几株在大甘少见的药材。沈向东也随意买了几件西戎的饰物,呼察靖百无聊赖,买了些干果,边走边吃。

    等到几人来到一处市集,已经有些行商在这里支起摊位,早早准备起来。

    至于那些大商家却都不用这般在外抛头露面,交些银两,便可以在市集中心租用西戎备好的黄岩石屋,更多的大商族在朔夕都有自己的店面,只有在易物之时才会到这些市集来。

    市集中虽然嘈杂,不过各处都有西戎士卒巡视,各路商人都很规矩,看起来似是朔夕城中最为安全之地。

    李落几人在其中走了走,半数的摊位都还空着,几人随意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出了集市,向客栈走去。

    四人只是记得客栈的方向,不过这朔夕城内的道路有些玄机,走着走着,离得客栈越来越远,几人哑然失笑,没想到纵横天南海北,竟会在城墙之内迷路。

    沈向东苦笑一声道:“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了城门对着的那条大道,再折返回客栈。”

    李落微微一笑,跟在沈向东身后。

    再走了数刻,铁匠铺越来越多,路上形形色色的打铁营生,其中兵刃武器的商铺占了七成,余下三成才是打些农具或是家常的用具。

    呼察靖来了兴致,看到长戟马刀之类都要取下来试试是否合手,李落仔细瞧了瞧,这些铁匠打出的兵刃是比大甘寻常工匠做的好些,不过精品不多。果然在进了几家店后,呼察靖就有些索然无味,打了声哈欠,摆摆手道:“不看了,咱们回吧。”

    几人加紧脚步,朝着巷子外走去,突然听到侧旁一家兵器铺中传来气愤之声:“你怎么打人?”声音稚嫩,是个孩童。

    李落驻足望去,见左侧一家名为神兵利器的兵器铺前围了许多人,李落眉头一皱,随即摇摇头,抬脚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方才的孩提哭喊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李落身形一顿,微一沉吟,就听身旁沈向东说道:“过去看看。”

    走到人群外,听着孩童呜咽杂乱的诉说,李落几人才明白原委,原来这弟兄两人也是随着族中长辈今日才到朔夕,刚一住下。

    弟弟好奇,便央着兄长带自己出来玩,想来哥哥必是推脱不过,便瞒过族中长辈,偷偷带着幼弟跑了出来。

    一路玩耍,到了这家兵器铺门前,被店铺的横匾吸引,进了店堂,见堂中所挂的兵刃皆为凡品,兄长大失所望,带着幼弟正要离开。这店家却说店中还有一件神兵,言道堂中所挂不过是徒弟们练手的活计。

    兄弟二人来了兴致,让这店家捧出镇店之宝,店主拿了出来,不过是一把寻常的长剑。

    只是这剑虽说好些,也只是和店中悬挂之物相比,两人就要离开,没想到店主恼羞成怒,恶从胆边生,狂言凡是看过这把剑的就须得买,要价一千两。

    可怜弟兄两人周身不过二两碎银,哪里凑得齐这一千两银子,被店中的伙计围了起来。兄长据理力争,反被打倒在地,痛苦不堪,弟弟趴在兄长身上,护着伙计的拳脚。

    围观众人尽皆不忿,不过耐着兵器店伙计的凶神恶煞,谁也不敢上前。再者这些人多是异域他乡之客,谁也不愿意惹出事端。

    此番嘈杂,引得不少临近店铺的西戎工匠过来看热闹,李落随意打量几眼,静观其变。

    这店中掌柜看着四十余岁,双眼一大一小,满口黄牙,正口水横飞的指着兄弟两人破口大骂。周围围了四个伙计,嘻嘻哈哈的跟着冷嘲热讽。

    店家提起年幼的弟弟,让回去取来银两赎人,孩童紧紧的抓着兄长的胳膊,怎么也不放手。

    店家嫌的哭声聒噪,扬起手就要打将过去,突然听到门外围观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好英雄的人物,要真有本事,不妨去木括古城闯一闯,对着两个孩子显什么能耐?”

    “谁?滚出来。”店主大怒,指着人群暴喝道,围观众人也四下寻找出言之人,只是仅闻人声,却找不到说话者。

    “一把长剑,出价一千两,这条街上其他的兵器铺中最贵的兵刃也不过五十两上下,再看阁下的招牌,想必这条街上手艺最好的也就是你了。”声音又再飘忽的传了出来。

    店主脸色一红,大声说道:“不错,就我打出来的兵刃才值千两。”

    话音刚落,就听得看热闹的西戎工匠冷冷的哼了出来,显是不满店家的大言不惭,只是大多手艺者重名声,便是明知不妥,为了羽翼,也要强自撑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巴勒神兵

    嘿嘿,哈哈,阁下的一把剑值得上别家近百件兵刃,只是我不知道,想请教请教在场的诸位,究竟什么样的兵刃才值得上一千两银子?”

    “哈哈,要值得上一千两银子,那得是巴勒招牌上写的神兵才行。”果然一位西戎工匠面露嘲讽,讥笑回道。

    “不错,不错,要是神兵,那就得花一千两,就像是大甘的七大神兵一般,要一千两都是少了。”声音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有一事在下不甚明了,还要请教方才的兄台。”

    方才说话者没有应声,这声音自顾自的说道:“但不知什么样的兵刃才能算得上是神兵?兄台在这一行里淫浸时日想必不短了,不知能否帮我们解答一二。”

    巴勒恶狠狠的望着刚才接话的工匠,不过这个工匠的技艺在这条街上数一数二,名望远不是自己能及,再加上平日里巴勒趾高气昂,就看敢用这个牌匾就可略窥其行迹。

    这个工匠打了个哈哈,说道:“要成为神兵,第一为顺,第二为韧,第三要利,这第四嘛叫做灵,只有合了这四处,方才算是神兵。”

    “哦,原来如此,兄台果然知之甚深,不知这四点,这把长剑能占几点?”

    这个工匠扫了一眼长剑,眼中闪过嘲弄之色,没有说话,不过旁人都看得出来,这把剑恐怕是那一点都不符合神兵之属。

    巴勒脸色阵红阵白,指着人群骂道:“谁在这里说话,给大爷站出来。”

    声音不理会恼羞成怒的巴勒,接着道:“巴掌柜,你觉得你的剑哪处像是神兵?”

    “我说是神兵就是神兵,哪来的这些乌七八糟的说法......”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方才说话的工匠耻笑道:“原来天下的神兵都是你巴勒说出来的,明个我也说几件神兵出来。”周围人群听罢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巴勒脸色转青,不理会嘲笑自己的工匠,目光凶狠的在人群中寻视,方才说话的声音明明就在左近,巴勒和店中的伙计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搜寻,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言之人。

    这懒散的声音又再传了出来,叹息道:“原来神兵是巴掌柜自己封的,这可了不得了,以后天下兵刃就以这间神兵利器阁居首了,大家都要以巴掌柜马首是瞻,赶的巴掌柜高兴了,也封一两件神兵出来,好卖上个白银千两。”

    围观众人都大笑起来,这些人大都来自五湖四海,与西戎交恶者比比皆是,见西戎工匠出丑,莫不横加嘲讽。

    虽说诸西戎工匠中也有人略觉不对,不过巴勒方才盛气凌人,口不择言,这些人随即将心中疑虑抛开脑后,只看着巴勒受窘。

    声音话锋一转接道:“巴掌柜,既然你说这是神兵,不妨让我们开开眼界,瞧瞧这神兵是个什么样子,也好让这两人年轻人心甘情愿的拿银子。”

    倒在地上的年纪稍长的男子心中不免暗暗叫苦,自己却从哪里找来这一千两银子。

    巴勒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将手中长剑抽了出来,剑身黯淡,着色竟然还有参差,不及星宿剑万一。

    果然剑刚一拔出来,就有人大声说道:“这把剑怎么能值得上千两银子。”众人交头接耳起来,对巴勒指指点点。巴勒脸色青红变幻,此事若是传开,在朔夕恐怕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声音又道:“看着卖相倒是不起眼,不过好多兵刃都是其貌不扬,但实则金玉其内,不知道巴掌柜能否试上一试?”

    巴勒暗暗咬牙,阴声说道:“怎么试?”

    “当然是用你的神兵和诸位中任一人随身所带的兵刃相击,若是你的兵刃能斩断别人的兵刃,这把长剑就是神兵了,不过若是没人敢上前,那大家自然是怕了你的兵刃,也算你这是神兵,两位小兄弟自然要买。”

    巴勒听罢,不等两人回话便急急接道:“好,谁敢来试上一试?”说完舔了舔嘴角,阴狠的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果然,众人围着看热闹尚可,一旦要上前,一时却无人有这个胆量,西戎的工匠也不愿为了两个外人平白接下梁子。

    不过此时朔夕风云际会,少不了浪子游侠,只是听到方才有人说话,眼见巴勒被套入话柄之中,也都乐的在一旁静观其变。

    巴勒阴笑道:“既然没人敢试,那我这把长剑就是神兵,当值得上一千两银子。小兔崽子,方才你二人也承认了,快去给老子拿银子来,要不然就送你们进大牢。”

    方才说话的声音突然没了踪迹,人群中数人都眉头大皱,显然没料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正在这时,突然人群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年轻男声道:“胡说八道,这把剑丢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去捡,怎能值一千两银子?我西戎长宁节本是普天同庆,你这店家,好没道理。”

    人群闪开,一名身着华贵服饰的少年郎走了进来,面容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挂着几丝病态的晕红。

    身周跟着三名侍卫,将少年围在正中,有眼尖者看到侍卫腰间的铁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退了出去。

    巴勒正要破口大骂,不过见少年似是身世不凡,强自忍住,辩道:“他们两个已经认了我这是神兵,就得按方才说的,拿一千两银子来买,你这娃娃,少管闲事。”

    一名侍卫冷哼一声,也不见什么征兆,突然闪到巴勒身前,抽出腰刀,向巴勒面门砍去。

    巴勒大惊失色,好在这侍卫似是出刀并不快,急忙拿起手中的长剑一挡,就听一声脆响,巴勒手中的长剑连带着剑鞘,被侍卫手中的长刀一斩为二。

    巴勒大怒,招呼店中伙计就要上前围攻,侍卫杀气大盛,手指微微一动,这时方才出言讥讽的西戎工匠突地跪倒在地,高呼羯哲。

    巴勒一愣,回头看了看跪倒在地的工匠,又再转头仔细打量了几眼侍卫,突然看到侍卫腰间的铁牌,脸色巨变,浑身抖若筛糠,瘫跪在地上,软成一堆。

    少年让兄弟两人起身回去,随后似是在责骂巴勒什么,李落几人已经远远走开,不过听到不时传来的欢呼声,想必这少年说的话深得人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到密函

    李落向楚影儿问道:“羯哲是什么意思?”

    “西戎的族语,意思是尊贵的王子。”

    “咦,这几日不是西戎王族拜神的日子么?怎么还有个王子在朔夕城里瞎逛?”呼察靖讶声问道。

    楚影儿冷冷的看了呼察靖一眼,没有接话。

    沈向东微微一笑道:“我看这个王子先天不足,身子骨有些单薄,祖山听说颇为险峻,必是族中长者不让他去吧。”

    呼察靖装作没有看到楚影儿的神情,径自点点头道:“叔父说得有理,不过那三个侍卫的身手真是了得,方才出刀的那个,武功应该在倪青之上,怕是和钱义不差上下了,嘿,当然比我和长青还是要差些的。”

    沈向东心中暗赞一声,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看着呼察靖说道:“吴靖,方才长青的传音入密,你可做的出来?还有那个少年郎在人群外逗留,恐怕你就没有留意到,若不是长青阻住你,斩断长剑的就不是那个少年的侍卫了。”

    呼察靖摸摸鼻子,讪讪一笑,摇了摇头,心中也暗自诧异李落竟然有如此精纯的内功。

    李落回头看了一眼,轻笑一声道:“我们回去吧。”

    随后两日,李落待在客栈中没有再出去,只是让朱智找了家店铺,讨了讨价格,将随身的两辆马车上的货物卖了出去。马车上只是大甘寻常的丝绸以及织物,没什么特别之处,行商西戎的商旅十中有三都会带这类货物,毫不出奇。卖出之后,李落将所得银钱交与呼察靖几人,嘱咐不可生事,便让他们自去游玩。

    第三日,用过早饭,李落着几人入房议事,进了李落的房间,就看见桌上放着几封密函,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沈向东一礼,李落点点头,请了几人坐下。沈向东看了一眼密函,问道:“长青,这是?”

    李落示意几人看过密函再说,沈向东拿起密函,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微变,将密函交与呼察靖,呼察靖一脸狐疑,接过后一看,惊咦道:“这如何得来的?”

    李落没有应声,等到倪青和朱智都看完后,将密函烧毁,沉声说道:“此事就我等六人知晓,切不可传与第七人知悉。”

    沈向东神情凝重,点头道:“好。”

    李落抬头看了几人一眼,接道:“密函来自枢密院安插在朔夕的内应,不会有假。诸位怎么看?”

    呼察靖望了望沈向东,没有说话。沈向东轻叹一声道:“这枢密院果然名不虚传,杨万里此人素有才名,枢密院在他手中才算是物尽其用,此番与西戎交战,枢密院举足轻重。”沈向东顿了顿,接道:“西戎左右两帅不合,我们或可在这里做些谋算。”

    呼察靖颔首接道:“不错,末将也以为若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未必不能破羌行之百战百胜的神话。”

    李落望了望楚影儿,问道:“楚姑娘深悉西域诸事,不知有何见解?”

    “我?”楚影儿一愣,没有想到李落会问自己,想了想回道:“说起运筹帷幄,属下远不及沈先生。”说完看了一眼呼察靖接道:“也及不上呼察将军。”

    呼察靖坏笑一声,楚影儿眉头一皱,没有理会,接着说道:“不过祖神殿在西戎地位崇尊,西戎国君也不见得能得偿所愿。”

    “哦,说来听听。”李落来了兴致,追问道。

    “属下以前在西域时,听闻祖神殿的圣引都是女子担当,殿中另有四位长老辅佐。这圣引必是才情高绝的佳人,且是终身不嫁,以示对祖神的尊重,年岁长些便传位于其他的年轻女子,自己隐身祖神殿,任长老一职,若无大错,定会终老祖山之上,百年来从无例外。照着枢密院的密函,现今西戎国君有意娶圣引为妻,依属下看恐怕有不实之处。”

    李落哈哈一笑道:“这个国君,果然很有野心。”

    沈向东低头沉吟半响,缓缓说道:“以次入手倒也未尝不可,长青可有定计?”

    李落微笑道:“方得到密函,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一切等回去再说吧。今日我欲启程祖山一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呼察靖急急接道:“好啊,咱们赶了一次长宁节,怎么也要上祖山看看,才算不虚此行。”

    沈向东摇头叹道:“吴靖,我们不是来西戎游山玩水的,与西戎一战迫在眉睫,羌行之绝不会放任我牧天狼陈兵沙湖,最多半年,必有一场恶战,我们要小心为上。”

    呼察靖讪讪一笑,嘟囔道:“我也没有不小心啊。”

    众人莞尔,李落展颜道:“恐怕等不到半年。好了,一切照着叔父的意思,小心为上,午间一过,我们就动身往祖山一行,好在路程不算太远。”

    朱智恭声回道:“公子,客栈的房间还是留着么?属下担心若我们返回朔夕,怕是各处都已经人满了。”

    李落点点头道:“嗯,你交些银两,留到长宁节过罢即可。”

    朱智领命,转身出了客房,沈向东几人又再闲聊几句,各自散去,收拾行装,准备赶路,留下李落在屋中独自沉思。

    午间刚过,六人收拾好行囊,也没有告诉店家要往何处,牵过坐骑,缓缓出城而去。

    出了客栈,就见街上不少的西戎族民都备了不少包袱,幼子妇孺一起,熙熙攘攘的往城外走去,也是赶往祖山祈福,有好些已经早早上路,剩下的多是家中颇为富足,有马车可乘的人家,便不用贪早赶路。

    李落几人没有骑上马,快马行程到祖山不过日余时光,李落也不着急,随着人群向城外走去,同行的也有些他国的商旅,去往祖山看看热闹。来到城门处,人流突然拥挤起来,呼察靖皱眉道:“不出城,堵在这里做什么?”

    旁边一个西戎老妇低斥道:“年轻人,小声些,前面是西戎小贤王,等他走了我们才能出城。”

    呼察靖连声称谢,别过头,一脸嘲讽道:“什么小贤王,好大的架子。朱智,这人是谁?”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祖山拜神

    朱智微礼道:“公子爷,西戎小贤王叫羯可天,在西戎素有名望,文才武略俱都不凡,西戎传闻下代国君便是此人。”

    呼察靖讶声问道:“这个羯罗都有子嗣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楚影儿实在忍受不住,急赶了两步,越过众人走在了最前。朱智哑然失笑道:“公子爷,西戎贤王羯可天并不是羯罗的儿子,是他的弟弟。西戎自来都是皇室血脉中德才兼备者才有望立为国君,并不是如我大甘一般。”

    呼察靖这才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不语。沈向东回头看了看呼察靖,摇头叹气,一幅怒其不争的模样,呼察靖脸色发红,斜眼一瞥,见朱智和倪青正暗自偷笑,喝道:“笑什么笑,快些赶路。”

    突地李落低声说道:“从侧边走。”

    几人一愣,不明所以,倪青眼利,低呼道:“蜂后!”

    沈向东几人抬头微微一扫,羯可天正自和身旁一人低声谈笑,这人身姿窈窕,面蒙白沙,正是蜂后青桑,身后还站着两人,众人认出是徐残歌和滕峰。

    呼察靖惊讶道:“传说不假啊。”说完垂下头,跟着李落和沈向东从侧边悄悄逸出人群外,绕过羯可天的护卫,出了朔夕。

    蜂后几人虽说留意人群,但城中民众实在过多,加之羯可天在一旁,也不便让西戎的这位贤王窥出端倪,虽有心想再遇到李落几人。殊不知却与几人擦肩而过。

    出城之时,西戎守卫倒没有多加为难,出了城。李落几人翻身上马,朝着祖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第二日傍晚时分,六人已到了祖山山脚,眼前景象,就是素来狂放的呼察靖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祖山有多么气象不凡,祖山并不高,远远比不上西戎他处的崇山峻岭。就是在大甘,比这祖山秀丽高耸的大山比比皆是。

    虽说山上苍松劲柏,郁郁葱葱。积雪皑皑,倒也算得上赏心悦目。不过看惯大甘的名山,眼前的祖山丝毫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是山顶的祖神殿。忽隐忽现的藏在松柏苍石之中。也不见多么雄伟壮观,比之索水沿岸的官山都颇有不及。

    真正让几人吃惊不已的是祖山四周前来朝圣的西戎族民,此时已将祖山围的水泄不通,仅留出一条可过两辆马车的窄道,而这些族民全都朝着祖神殿的方向焚香叩拜,一脸的虔诚。

    有些年过花甲的老人伏在雪地之中,喃喃自语,祈求祖神保佑。还有一些幼童。也跟着族中长者趴在雪地中,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更多的是西戎青壮男女,叩头行礼,皆都一丝不苟,没有半点怠慢之态。

    营地各家的帐篷搭建的参差不齐,大小各异,贫富显露无疑,不过在这祖山之下却没有一个人彰显富贵,都安静的向着祖神殿叩拜,没有半点嘈杂之声,就是说话也都是低声细语,唯恐惊扰了祖山之上的神灵。

    李落几人相顾骇然,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没有料想到会有眼前这番景象。李落几人早早下马,缓步走到一边,在一处空地处安扎了几顶帐篷。

    许是被这些西戎族民所感,几人在搭建帐篷时都轻手轻脚,尽量不惊扰到他人。旁边有几位西戎族民见到李落诸人搭建帐篷,走过来帮忙,搭好帐篷,李落言谢,几人都微笑摆手,也不多话返身回去。

    沈向东暗叹一声道:“都说西戎族民是些方外蛮族,未经教化,不过要是看了今日这般情形,谁还能说他们只是嗜杀的蛮人。”

    李落看着眼前这些西戎族民,眼中未见喜怒,平静说道:“论起民心,犹胜大甘不知几许。”

    倪青挠挠头道:“那我们拜么?”话刚说完,就见几人投来诧异的眼神,急忙闭口不言。

    “拜吧,”李落淡淡说道,“莫论是非,守得一方安宁,就当得起我们一拜。”

    几人一愣,沈向东看了看李落,沉思不语,倪青嘿嘿一笑,招呼朱智取来出城时稍带的香烛,学着西戎族民的样子,也是一丝不苟的礼拜起来。科库族向来只敬天地父母,呼察靖不便叩拜,和李落沈向东站在一旁,看着倪青和朱智焚香,倪青嘴中念念有词,隔得远些,也不知在说什么。

    等到两人拜完,李落也向着祖神殿的方向深深一礼,呼察靖拉过倪青问道:“你刚才嘟囔什么了?”

    李落转头看了倪青一眼,莞尔一笑,倪青一呆,嚅嗫道:“属下祈求我们牧天狼可大胜西戎左帅部众。”

    呼察靖嘿了一声,说道:“你让西戎的神灵保佑你,要这么灵验,我们该把祖神殿搬到卓城才对。”

    倪青一脸窘色,沈向东看了看李落,心中更是觉得李落深不可测,方才倪青喃喃自语,沈向东离得倪青与李落相距几乎一样,却也没有听清到底倪青在说什么。

    正在这时,方才帮李落几人搭建帐篷的一个西戎族民走了过来,呼察靖止住说话,颔首示意。西戎男子带来一坛西戎当地出产的烈酒,递给呼察靖道:“我看你们几个穿的都不多,这西戎晚上风大,喝点酒驱驱寒气。”

    呼察靖谢过,接过酒坛,西戎男子接道:“晚间祖山上是不能去的,只能等到白天殿中圣引早事过罢才会放开山路,让我们上山。”

    呼察靖皱眉道:“这么多人,少说也有数万,这要上了山,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西戎男子苦笑一声道:“祈福的最少也有十万多人,当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上山。”说完回头看了看身后远处的一个老妇,叹息道:“阿妈每次长宁节都来,每次都没能上得了祖山,身子越来越差了,恐怕这次是阿妈最后一次来祖山,神灵护佑,但愿阿妈能偿了心愿。”

    李落几人转头看着远处佝偻的身影,呼察靖心中不忍,问道:“怎样才能上祖山?”

    男子回道:“要碰运气了,像你们这些不是西戎族民的人也有机会上祖山,就看这些接引会选中谁。”

    李落问道:“我们不是西戎族人,祖山之上也能容他人礼拜祈福么?”

    男子笑道:“好些像你们这样来祖山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祖神都是一视同仁,只要心诚向善,祖神都会保佑,管他是哪里来的。”

    李落点点头,没有再问,男子说了一会话,祈福的人陆续都起身回了各自的帐篷,有些人家家境贫寒的,干脆就和衣靠在别人的帐篷外,不过也有不少人被同来祈福的他族众人请进帐篷内避寒,祖山之下,再无纷争。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祖山圣引 第二更求订阅

    方才送酒过来的男子也告辞回了自己的帐篷,搀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老妇,送她回去歇息。沈向东一叹道:“世间难得净土啊。”

    有几人见李落等人的帐篷颇为扎实,过来告了声叨扰,靠着帐篷坐了下来,呼察靖看了一眼,心中不忍,转头对李落说道:“长青,叔父,你看......”

    李落淡淡说道:“把酒给他们御寒。”说完转身回了帐内,“今夜无需守夜。”

    呼察靖一呆,看了看沈向东道:“叔父?”

    楚影儿难得的没有冷言冷语,低声说道:“靖公子,把酒给他们就好。”

    沈向东拂须道:“吴靖,莫要多言,长青心中生怒,可惜了这些西戎族民。”

    呼察靖低叹一声,走过去将方才得来的烈酒送与这几人,几人连忙起身道谢,呼察靖摇摇头,回到沈向东身边。

    沈向东收住声音,缓缓说道:“祖山神殿弃了如此多的族民,却为西戎豪族留出这些时日,难怪长青生怒,再者恐怕多少对大甘也有不满吧。”

    楚影儿垂首道:“公子向来以人为重,只是所遇之事,多违其心意,不论再怎么才智高绝,公子也都不过刚刚落冠。”

    呼察靖看了看紧靠在一起西戎族民道:“叔父,要不要让出一顶帐篷来?”

    沈向东轻轻摇头道:“夜了,都去睡吧,明日且看看这祖神殿到底如何。”

    第二日天色微亮。李落便被帐外私语之声惊醒,出了营帐。这些前来祈福的西戎族人早已收拾妥当,齐齐望着祖山山峰。男女老少尽都引颈而盼,满脸热忱。沈向东几人出了帐篷,围在李落身旁。

    少顷,远远从祖山之上走来一群人,该是晚间西戎男子口中所说的接引。

    李落驻目望去,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身着朴素棉衣,沿途所遇西戎族人,都躬身行礼。这些接引倒也一一行礼。不见丝毫盛气。

    走过人群中,间或会驻足停留下来,与族民攀谈几句,这些被问到的西戎族民莫不是欣喜若狂。祖神殿的接引便在所问人群中挑选出一些来。记下名号。准许他们上山礼拜,被选中的族人都是大喜过望,跪倒在地,高呼祖神巴罗。

    也不全是被问到的都能有机会登上祖山,没有选中者占了多数,不少人低声抽泣,悲喜之色形于言表。

    李落几人所处之地已然靠外,不过几刻。选中的西戎族人已有过千,已经有不少接引带着选中之人朝着祖山走去。

    西戎男子大失所望。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老妇眼中含泪,身子微微发抖,呼察靖暗叹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突地,近处一阵骚动,呼察靖定神望去。原来是一名祖山接引到了近前,周围人群全都一脸希冀,老妇眼中乍现喜色,挣开儿子搀扶的手臂,微颤颤的走前几步,望着接引,一脸的祈求。

    这接引看到老妇,微笑上前,拉住老妇的手说了几句,想来是西戎古语,李落几人都没听清是什么。

    老妇嘴角抽动,泪沿着眼眶流了出来,隐入沧桑的皱纹中,只是这接引仅是说了几句,便松开老妇向他处走去,并没有问老妇姓氏,准她上山。

    老妇失魂落魄的站在当地,西戎男子心中悲苦,上前揽着自己的母亲,低声开解,但凡见者,莫不心酸难以。

    呼察靖大忿,正欲出言,沈向东低喝道:“吴靖,不可。”呼察靖悻悻收声。

    接引四望之时,看到李落几人,李落一脸淡然,静静立在一边,余下几人各具风采,但都颇为不凡,接引脚步一顿,转向李落而来,走到近前,看着李落微笑问道:“几位不是我们西戎族人吧?”字正腔圆,竟是大甘的腔语。

    李落一礼,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回道:“不是。”

    “哦,那为何而来?”

    李落洒然一笑,走开几步,抽出腰间的长刀,在雪地之中写了一个心字,略一思量,又在旁边写了一个信字,收回长刀,没有说话。

    旁人一脸的惊诧,不知道李落为何要在地上写两个字,接引也是一愣,凝神看了看雪地之中的字迹,讶然惊叹道:“好一手行云流水的字!引刀成心,以心为信,这位公子别有一番意境,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苍洱吴长青,这位是我叔父吴用,另一位是我堂兄吴靖,余下几位都是我家中族人。”

    “原来是天南来客,不知可愿祖山一行?”话音刚落,周围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没想到这个接引竟会选中几个外来之人。

    李落道了一声谢,回道:“这位先生,长青有一事相求。”

    西戎族人一片哗然,向来被接引选中之人都是感激涕零,还从未有人敢在当面直言所求。这中年接引也是一呆,不知李落所求何事,应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李落缓言回道:“我要带这位老婆婆上山。”

    “啊!?”人群中不少人发出惊呼声音,西戎男子也没有想到,惊讶的回头看着李落,感激之情显于颜表。

    “这,”接引沉吟片刻道:“没有这样的先例......”

    李落朗声道:“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若不违祖神殿中训诫,无中自可生有,想必祖神不会怪罪吧。”

    接引思索少时,看着李落说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祖神并无戒律不可如此。只是苦灯不解,不知这位老婆婆是公子什么人?”

    “算起来也是昨日才见过。”

    “哦?原来如此,公子心地良善,苦灯佩服。”

    说完这位名叫苦灯的接引和颜说道:“祖山之上,原本也没有这些规矩,只不过族民逐年越来越多,上山的人也越多,如果不是选一些人上山来,恐怕祖山山口早早就被挤满了,如此一来,能上山的人却又更少了。”

    “先生所言不差,上的祖山的不愿下来,山下的人自然就上不去,像这样每日里上山些,再下山,确能让更多的人拜一拜祖神。”沈向东插言道。

    苦灯微微一笑,道:“此为善举,也是她的善缘,苦灯怎好再做有违祖神圣意之事。苦灯只是一个小小的接引使者,各位请唤苦灯的名字吧。”说完转身走向西戎母子身边,老妇还自哀伤,孰不知峰回路转,终于能了了心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秘女子 第三更求订阅

    西戎男子看到苦灯走来,恭敬一礼,低声说道:“阿妈,阿妈,别哭了,接引许我们上山了。”

    老妇一愣,抬头看着儿子,沙哑颤声问道:“能上山了?”

    “嗯,能上山。”男子含泪说道。

    老妇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直到苦灯走到身边才确信是真的,老妇急忙擦了擦眼泪,恭恭敬敬的行了拜礼。

    苦灯扶起老妇,面对众人说道:“上得了祖山和上不了祖山的,都是祖神的族民,你们的诚心,祖神都会看到。不管身在何处,山上山下,西戎四境,想来却来不了的,祖神都会佑护你们,保佑我们西戎风调雨顺,长寿平安。”

    西戎族民齐声颂歌,高呼祖神圣灵,虽然人人都想进祖神殿参拜。

    不过看到别人得偿所愿,自己无缘上山时,出奇的没有半点嫉恨之意。固然遗憾神伤,多的却仍是祝福,仿若心中的阴暗在祖山之下荡然无存,莫论贫富贵贱,年长年幼。

    沈向东心中暗暗一惊,怪不得当日看到枢密院的密函,李落会对羯罗与祖神殿圣引一事多加留意。若此事成真,西戎部众人和之利,绝非大甘能及。

    沈向东望向李落,李落一脸风轻云淡,安静的看着远处的祖山,猜不出心中在想什么。

    祖山,山腰。

    在山脚解下兵刃,李落几人隐在人群中,缓缓向山顶走去。

    虽说浅雪残存。不过李落几人都是身手高强之辈,似是闲庭信步般边走边欣赏四周的景色,间或还要分心照顾周身老弱一二。

    西戎男子扶着自己的母亲走在李落几人身后。李落着楚影儿在旁搀扶,省却了不少时间。

    老人一路不停的向沈向东和李落称谢,断断续续的向几人讲述祖山的传说,呼察靖听的津津有味,不时还要评上几句,一幅游玩的闲情逸致。

    祖山上山的路仅有一条,最窄处仅容一人而过。一路行来,巨石耸立,石间长满了苍松劲柏。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低矮丛木,在西戎干旱之地确属少见,如今积雪未化,点缀其中。别有一番景色。

    李落难得的放下心中思绪。随着西戎族人的欣喜,朝着祖神殿方向缓缓拾阶而上。

    石阶零散,布满暗痕,看来有些年月了,修筑的颇为坚实,不过没有多少修饰,若不是遇到这些西戎族人,初见之时。还以为只是哪里年久的深山古庙。

    天色刚亮时开始登山,到了午间。才来到山顶祖神殿前。

    眼前的祖神殿便如这山路一般,朴素异常,背靠祖山的最高峰,殿前有一块开辟出来的空地,最多不过能容数百人。

    殿左是一些石屋,应是这些接引和圣引长老们的居所,殿后有一条崎岖山路通到祖山最高峰祖峰处,祖峰上便是圣引观天象,聆听祖神圣谕的地方。除了圣引和几个长老外,绝不许他人踏足,就是西戎的国君亲来也不能上这祖峰,论起神圣,还在祖神殿之上。

    李落一行来到殿前,老人已是气喘吁吁,若不是楚影儿一路扶持,恐怕上山都难。

    刚一看到祖神殿,老人连气都不及喘上一口,便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伏在土石地面拜了起来,再看周遭众人,莫不都是一般模样。

    李落暗叹一声,轻轻抚了抚老人背脊,悄然将冰心决内劲缓缓度了少许,老人的呼吸才平伏下来。

    西戎男子以为李落只是宽慰自己母亲,也没在意,只是感激的看了李落一眼,跪在母亲身边,低声祷告起来,祈求祖神垂怜,保佑家人安康。

    殿前虽说聚了千余人众,极是拥挤,不过相比之下山却更是安静,祈福之声几近可闻,深恐惊扰了神灵。李落心中微动,不知道远在卓城的母亲是不是也是这般每天都向着神灵祈求自己能平安归来。再看呼察靖几人,都似怀着心事,脸色变幻,便是沈向东也不例外。

    沈向东低声说道:“我们站的远些。”说完轻轻侧身,移到人群外,若不然几人站在这里,确显得突兀。

    李落微微点头,跟着沈向东移到了人群之外。殿前的西戎族人逐一被接引引入殿中,少顷又再出来,都似换了一个人般,喜笑颜开。

    沈向东低声道:“若是圣引令下,西戎族人怕是连命都可交与祖神殿。”

    李落微微颔首,不少族人上山之时都带着大小行囊,出殿之时都已不见,想来是贡奉了一些财物。

    这些西戎族民都是心甘情愿,未见半分勉强,传言祖神殿可决西戎皇位,非但传言不虚,恐怕犹有过之。

    正在几人凝神观望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轻灵女声问道:“几位怎么不到祖神殿中看一看?”

    沈向东一惊,来人近身丈余,自己竟然没有察觉。猛然抬头向李落望去,李落脸上微显讶色,许是众人诚念所引,也不曾发觉有人走到自己身后。

    沈向东收敛心绪,转过头去,就见一个素服女子,一脸笑意,静静的看着几人。

    楚影儿身形一动,挡在李落身前,倪青和朱智护住李落身侧,呼察靖上前几步,与沈向东成掎角之势。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女子出声,话音刚落,阵势已成。

    女子眼中惊色一闪即逝,随即抿嘴轻笑道:“惊扰几位,罪过。”

    几人这才定神打量了眼前女子,看着不过双十年岁,身着麻衣素服,双手拢在袖中,悄然站在几步开外。安然静怡,几人莫名的心中一松,李落虽没有什么异色,不过心中却极为震撼。

    眼前女子不见任何异动,只是静静的站着,一股祥和之气已然充斥在天地之间,李落微运冰心决,没有丝毫异状,竟似这女子天性便是如此。

    两缕青丝随意的披在肩旁,轻眉皓目,嘴角带着一丝浅笑,面容如鬼斧神工般不见半点瑕疵。肤白胜雪,若不是出现在祖山,谁人都以为是个水乡佳人,轻轻柔柔,如同一幅大家的书画一般,让人一望之下,就心旷神怡。

    容颜娇美,未施粉黛,周身上下不见金石之物,便是发梢,也只是用麻绳随意的扎在一起,清丽脱俗,李落望去,犹是这悄然而立的神态,仿佛与那株海棠下的人儿叠到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再次偶遇 第四更求订阅收藏

    李落脸上落寂之色稍显,便即隐去,不过却落入了素服女子眼中,女子微微诧异,不知李落想起什么,年纪青青却有这幅神态。

    李落定了定心神,回道:“我们不是西戎族人,能上祖山,已是大幸,怎还好厚颜入殿,再说我们怎及殿前族人的诚心,还是莫要惊扰祖神为好。”

    女子嫣然一笑,不过显然不信李落所言,轻点玉首道:“不错,心中无念,不拜也罢。”

    呼察靖问道:“姑娘也是上山拜祭祖神的么?好高明的轻功。”

    “公子过誉了,只不过是几位心神为外物所引,一时没有察觉。”

    “姑娘可是祖神殿中的侍奉?”李落突然开口问道。

    “正是,这位公子是如何知晓的?”女子讶声说道。

    李落没有回答,目光微微一转,方才几人退出殿前,无意间移到殿左边缘,恰是祖神殿中的侍奉居所之前。

    祖神殿处地势险峻,除了正殿所对的一条路外,其他各处几不可落足。若单凭轻功,想欺到李落几人身后,恐怕整个天下都找不几个来。

    女子见状抿嘴轻笑道:“几位请自便,我不打扰各位了。”说完微微一礼,向祖神殿中走去。

    待走得远了,沈向东才缓缓说道:“看来这个祖神殿没有那么简单,卧虎藏龙啊。”

    朱智接道:“不错,西域原多战事。西戎自建国到今日,这战祸就从未断绝过。祖神殿能屹立百年不倒,单凭西戎族人。恐怕力有未逮,乱世求存,没有自保之力一切都是空谈。”

    沈向东赞许的看了朱智一眼,朱智慌忙躬身一礼,呼察靖拍拍朱智的肩膀,哈哈笑道:“不错不错,那个叫什么什么子可教来得?”

    朱智微微一笑。回道:“是孺子可教,属下大胆了,还请公子和叔父见谅。”

    李落轻笑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必多礼。”

    几人转头望向祖神殿,女子身影已隐入殿中。

    等西戎男子和他母亲拜祭完祖神,一道和李落下了祖山,天已近午。祖山之上还有近半族人没有入殿拜祭。

    楚影儿扶着老妇。下山之时快了许多,不多时,已能看到山下还没散去的密麻人群。一路上老人止不住的向李落几人称谢,西戎男子也很是感激,极力邀几人到他族落中做客。

    李落只是笑笑,言道若得了空闲,自会去他处走走。

    在西戎,离得祖山远些的族落。长宁节祈天之后,族中的节日由族中长者决定。并不像朔夕般紧随着祈天之礼,尚可往后延些时日。

    到了山脚之下,李落辞别了西戎男子准备回城。老人拉着李落,神采焕发,又再嘱托了一次族落所在之地,言道李落几人一定要去待些时日,李落一一应下。

    倪青朱智取回众人的兵刃,几人翻身上马,离开祖山,返回朔夕。

    才走出不过三刻,道旁的一个纤弱身影,身后背着一个包裹,徒步向朔夕方向走去。

    刚越过这名路人,李落突地勒住马缰,掉转马头,回头问道:“你也要去朔夕?”

    沈向东也停了下来,回首望去,正是在祖山之上询问李落几人为何不入殿祭拜的女子。

    女子一愣,也没有想到会再碰到李落几人,双手合什一礼,微笑道:“嗯,没想到又碰到几位了。”

    李落还了一礼,呼察靖接道:“你怎么也不找辆马车,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天快黑了,一个姑娘家孤身赶路多不安全。”

    女子嫣然一笑道:“怎会不安全?这一路都有人家,又没有什么野兽。”

    呼察靖和倪青朱智面面相觑,倪青小心的问了一声:“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

    女子点点头,俏然望着李落几人。

    呼察靖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个么......野兽倒不怕,就怕有人心怀不轨。”

    女子皱了皱眉头道:“我以前在书上也有看到,这世间的坏人很多么?”

    “书上?”呼察靖惊讶道。

    “是啊。”女子轻轻一笑道:“我从六岁入殿侍奉祖神,从未下过山,今天是第一次呢。”

    呼察靖苦笑一声,抬头看看李落,李落也是有些诧异,向沈向东微微一颔首。

    沈向东策马踏前几步,拂须说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这般走法,到朔夕恐怕要有数日,不如和我们同行吧,到了朔夕后,姑娘再自做打算。如今战乱四起,匪盗横行,以后最好能与别人结伴。”

    女子神色一暗,低声说道:“在祖神殿中时常听到族人祈求四海升平,或是远在军中的亲人能平安归来,只是慢慢听到越来越多的却是希望亲人在天国能长宁安康。南征北战,最后都是百姓在受苦,成就的功业又有何用。”

    或是这女子悲悯的心性,李落几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

    良久,沈向东才接道:“姑娘心地善良,只不过人心的贪念恒古便有。若要能天下太平,实则难之又难,我们不过都是凡夫俗子,做事无愧于心,但凡力所能及之事,莫论功名利禄,便做上些,总归是好的。就如姑娘一样在祖神殿中祈求祖神护佑西戎族民,以善小而为,集则成大善。”

    女子俏目连闪,看着沈向东,又在看看李落几人,微微一笑,似是百花齐放,道:“先生所念,乃天下人之福。”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乱世求存,哪来的福分。天色不早了,姑娘可愿与我们同行?”

    女子微一思量,便即一礼谢道:“如此长宁就谢过诸位了。”说完女子定睛看着李落几人,却见几人只是还了一礼,未见有任何的异色,女子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沈向东将众人略作介绍,李落对倪青和朱智说道:“倪青,你与朱智同乘一骑,空出一匹马来让与长宁姑娘。”

    还不待倪青答应,长宁略微带些羞赧道:“我没有骑过马。”

    “我带着你。”楚影儿冷冷说道。

    李落看了楚影儿一眼,微微一笑。楚影儿伸手拉过长宁,坐在自己身前,几人掉转马头,朝着朔夕继续赶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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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