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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刃山     少年大将军txt下载     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天籁之音

    倪青一头雾水,走到帐帘处,掀开一看,却是几个方才自己借笛的女子,此时正一脸好奇的向里探望。

    今夜李落下令撤了中军大帐的守卫,这几个女子跟着倪青寻到了中军大帐,只是倪青着急送笛,竟然没有觉察到后面有人。

    见她们躲在一边窃窃私语,没好气的说道:“大将军让你们进里面来。”

    “啊。”几人一脸的惶恐,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倪青一笑道:“快进来,不然我治你们私闯中军大帐之罪。”

    几人对视一眼,无奈只好跟着倪青走进了中军大帐,帐内皆是军中主将,几位女子进屋后谁也不敢抬头看,站在帐门处一动也不动。

    刘策见状哈哈笑道:“倪青,你说什么了,把几位姑娘吓成这样?”

    “就是,咱们帐中哪来那么多老虎?有一只就已经差不多了。”就听呼察靖坏笑着接道。

    “哥哥,你说谁是老虎?”

    众女子耳中突然传来微微带些怒意的清脆女声,全都抬起头来,一起望向这位名传牧天狼上下的牧蝉郡主。

    帐中俏立着一位英气逼人的绝代佳人,此时正狠狠的瞪着对面席间一个世家公子模样的将领。

    这个将领看似放荡不羁,却又给人觉得深悉武功,只看两人眉宇间的几份相似,便知此人正是呼察靖。

    在呼察冬蝉面前还站着一位年轻英俊的将领,只是此时脸红的厉害。

    几位女子唯一认识的就是戚邵兵了,这会正一脸馋相的盯着呼察冬蝉,不时的傻笑上几声,旁边一将,正襟危坐在席间。

    最上首中间一位清秀男子,正在把弄着牧笛,左手边是一位长髯老者,端着茶杯,笑着看着清秀男子手中的牧笛,右手边则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几个女子望去时正一脸笑意的看了过来,几人连忙又将头低了下去,随即又再偷偷瞄向了一边,有两将指着帐中的英俊将领,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

    还有一个虬须大汉正自自斟自饮,见她们望了过来,微微一笑。

    最末座依稀有些眼熟,似是以前在怀王帐中见过,仿佛有些醉意,斜倚在桌几上。

    李落看看几位女子,笑道:“倪青,让几位姑娘坐下,端些水果给她们。今日我班门弄斧,还要几位姑娘指点指点呢。”

    几人正要推辞,便被倪青倪白拉到旁边坐下。

    倪青倪白和钱义朱智也都坐了下来。

    李落将牧笛拿起,帐中倏地静了下来,李落一愣,随即一笑道:“我先试试,若吹不好,也就只好将就了。”

    突地,轻灵的笛音从唇边的牧笛中钻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充满了大帐中的各处,如银盘玉珠,蹦跳在桌椅之间,轻柔的绕过如花的玉颜,融入豪情英气之中。

    清幽依约,没有半分牧笛本该有的苍茫萧萧。

    宛转悠扬,一如笛声三弄,梅心惊破之态。

    这大漠飞雪下,却掩不住迸出的暖风春意,仿若这天地之间,已是万物齐发,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

    呼察冬蝉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故乡牧州,似是回到了儿时那个草长鹰飞的季节,依着骏马,随着云彩,在牧州的草原上自由自在的走走停停。

    帐内诸将皆被李落的笛音引入了思遐,或是年少的青梅竹马,或是初入行伍的豪气干云,又或是挣扎中的委曲求全,心中总有那么一块小小的地方被拨动了一下,停下来再看时,却已了然,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一曲终了,大帐中一片寂静,李落哈哈一笑道:“看似我的笛艺欠佳,怕是入不得诸位的法耳。”

    几员猛将虽说不懂多少乐器,不过听罢方才李落一曲,心中霍然多了些别的意味,想说又说不出来,只是一些记忆中零散的闪念都被串了起来,心中难得的安宁了下来。

    沈向东击案赞道:“了不起!没有想到牧笛还有这等吹法,今次老夫大开眼界,本是这塞外牧马放羊的苍劲雄豪的曲风,竟被李将军吹出江南小桥流水般的安逸平静来,啧啧,老夫头一回得闻,确可算得上是天籁之音。”

    李落连连摆手道:“沈先生谬赞,李落愧不敢当。”

    说完看了一眼帐内,只见随着倪青进来的几个女子一脸的吃惊,怔怔的看着自己。

    呼察冬蝉也自一脸笑意的望着李落,迟立不知在想什么,呆立在帐内出神,刘策也是一脸的唏嘘,最甚者当属付秀书了,方才便有些醉意,此时竟已是泪流满面。

    李落轻咳了一声,道:“喧宾夺主,当自罚一杯。”

    说完满饮了一杯,放下酒杯,便不再多言,拿起牧笛,曲风急转,正是凤求凰的意味,只是李落手中的牧笛却不单是大甘乐坊音阁里常闻的曲调,应着帐中的光景,加了些别的曲风进去,似是月下恋人的窃窃私语,又似高亢的凤吟求凰,微带些调笑,多的却是激励。

    呼察冬蝉掌中的守身刃随即便飘了起来,如梦如幻,迟立初时还有些局促,不过没过几刻,便发觉呼察冬蝉的轻功身法实在自己之上,忙忙踏前几步,不敢离的太远。

    沈向东击案高歌道:“江南腊尽,早梅花开后,分付新春与垂柳。

    细腰肢自有入格风流,仍更是、骨体清英雅秀。

    永丰坊那畔,尽日无人,谁见金丝弄晴画?断肠是飞絮时,绿叶成阴,无个事、一成消瘦。

    又莫是东风逐君来,便吹散眉间一点春皱。”

    一曲渐终,呼察冬蝉的守身刃愈来愈快,迟立已是左支右绌,满头大汗,引的众人哈哈大笑,其中石冲和呼察靖的起哄声最响,只可惜了沈向东的一首好词。

    李落多留意了迟立几眼,虽说身法不及呼察冬蝉,轻灵之处更不能与之相比,不过长在稳健,显是下过一番苦功,见得慌乱,步伐反倒没有乱上半分。

    此时呼察冬蝉的兵舞比之当日在万盛宫所舞已经快上了许多,迟立亦如当日的七殿下李玄慈,只是呼察冬蝉正舞到兴头,心中亦无顾虑,脚下已有渐快之势,帐内众人都在嬉笑迟立的笨拙,将这守身刃都抛之脑后。

    刘策微微着急,正欲出言,扭头看向沈向东,沈向东微微颔首,示意刘策稍安勿躁,再看李落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刘策微微放下心来。

第九十二章 巾帼英雄

    果然就在迟立力将难支之际,突地曲子之中传出几丝不易觉察的异音,恰恰嵌入呼察冬蝉的身法之中,将呼察冬蝉的身法微微带得微微一滞,便在这圆融无痕的步伐中留出了一线空隙。

    迟立急忙后退,闪了出来,身形已是有些颤抖。

    迟立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赧然道:“郡主身法不凡,末将远不及。”

    李落轻轻笑道:“迟将军莫要沮丧,郡主的轻功身法,牧天狼中或许只有楚姑娘才能媲美。方才你能舞到曲终,已是难得了。”

    迟立想起呼察冬蝉出入军阵之中的鬼魅身法,确是鬼神难测,便不再多言,向呼察冬蝉和李落一礼,回到席间坐下。

    石冲哈哈笑道:“迟立,你能坚持到大将军吹完一曲已经了不起了,要是我去,还不等大将军开始吹,怕就被郡主扫到桌子下面去了。”

    众将都笑了起来,呼察冬蝉站在帐中,似有些意犹未尽,眨巴着眼睛看着帅位上的李落。

    呼察靖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看李落,低下头出奇的没有起哄。

    石冲正要说话,被旁边的邝立辙一把摁到了酒案下面,帐中一时气氛微妙起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落摇头苦笑,把弄着牧笛。

    呼察冬蝉见李落不看自己,便自上前几步道:“大将军,当日你在宫中推辞不与我做兵舞,今天冬蝉斗胆再邀大将军。”

    石冲刚从桌下爬起来,正欲说话,却被邝立辙眼疾手快将一只羊腿塞进了嘴里,呛得石冲直翻白眼,好半天才抠了出来,正要大骂,却见刘策正定睛看着自己,忙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李落笑道:“我还是算了,献丑不如藏拙。”

    呼察冬蝉皱皱鼻子道:“大将军,行风谷中我就跟在你身后,你的轻功可不比冬蝉差到哪里。”

    李落摇摇头,微笑不语。

    戚邵兵插言道:“郡主,不如加些彩头,要是大将军跟得上郡主的兵舞,郡主就输给大将军一样东西,要是大将军避战,大将军送郡主一样东西如何?”

    此语一落,帐内诸将都来了精神。

    军中赌风自来都有,只是李落治军从严,严令军中不能赌博,这些日子众人都是憋着,此时变个法子解解赌瘾也是乐事,众将纷纷议论起来。

    石冲大声说道:“要郡主输了,干脆就把这个什么刃送给大将军算了。”

    石冲本是一句戏言,不想话音刚落,帐中识得牧州风俗的几个将领面面相觑,皆是哭笑不得。

    石冲看着一脸杀气的呼察兄妹,顿若坠入雾中,摸不出头绪来。

    呼察冬蝉双颊绯红,娇艳欲滴,狠狠的看了看石冲,转头大声说道:“好,要是大将军胜了冬蝉,我就把守身刃送给他。”

    “噗......”呼察靖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呛得不停的咳嗽,张口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李落神情一暗,转即微笑道:“石将军,这个玩笑可不能随便开。科库族的女子只有对中意的男子才会交出守身刃,便是说这男子可在女子与守身刃之间有一席之地,和寻常人家的定情信物是一个意思,这个当作赌约可是有些儿戏了。”

    石冲啊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挠挠头忙不倏冲呼察冬蝉团团一礼,赔了个不是,帐内其他诸将这才恍然大悟,怨不得呼察冬蝉一脸的飞红。

    李落扫了迟立一眼,看着呼察冬蝉展颜笑道:“看来郡主对自己的轻功身法极是自信,才会应下这个赌约,不过这样我就更不能与郡主兵舞,省得让大家笑话。”

    呼察冬蝉撅嘴道:“那大将军可是要认输,不知道要送给冬蝉什么?”

    “冬蝉,休得无礼。”丁斩喝道。

    李落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若我没有记错,郡主现在还拿着我的一件东西吧。”

    戚邵兵呼道:“星宿剑!”

    见诸将都看着自己,戚邵兵苦笑道:“郡主拿着这把剑可是在小将脑袋上比划好几次了,小将怎能忘得了。”

    众人莞尔笑了起来,呼察冬蝉眼珠滴溜溜一转道:“那大将军要把星宿剑送给我么?”

    沈向东接道:“从来都是宝剑赠英雄,没想到这次倒反过来了。”

    呼察冬蝉气鼓鼓道:“沈先生,难道冬蝉算不上英雄么?”

    沈向东哈哈笑道:“郡主不是英雄,是巾帼英雌。”

    李落长出了一口气道:“星宿剑不能送给郡主,不过可以借与你,等得兵戈战罢之日,你再还我。”

    呼察靖忙起身道:“大将军,舍妹年幼,还请大将军不要怪罪。冬蝉,星宿剑是大甘数得着的神兵利器,更是皇上亲手赐予大将军,还不快快还给大将军。”

    呼察冬蝉一脸的惋惜,不过也知道星宿剑是大甘王朝七大名剑之一,更是万隆帝亲手所赐,意义非凡,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强求。

    李落摇摇头道:“我不善用剑,交给郡主也算是物尽其用,就先由郡主代为保管。”

    说完长身而起,举杯道:“诸位,我们再痛饮一杯就各自回营吧。”

    帐内诸将皆都起身,满饮了一杯,相继离开了中军大帐,李落吩咐倪青送了几位女子回去。

    等到众人出了大帐,中军帐骤然静了下来,远远传来营中将士的呼喝之声,李落坐在灯前怔怔的出神。

    突然身后传来冷冷的女声道:“大将军,快子时了。”

    李落双眉一挑道:“好快......”

第九十三章 实则虚之

    战马轻刨着地面,不时从鼻子中呼出两道白气。

    李落一身戎装,倒提着疚疯枪,静静的望着眼前的黑暗,沈向东、呼察靖和迟立三将围在两旁,身后紧跟着楚影儿和逾万牧天狼将士。

    迟立略带紧张的低声问道:“大将军,西戎今晚真的会来劫营?”

    李落淡淡回道:“羌行之善行险,我故意留下露水一路,按着西戎骑兵的速度,酉时一到,他们也该来了。”

    沈向东长叹道:“李将军思虑过人,老夫佩服,若我是羌行之,今晚定会兴兵劫营,我军新胜,又大肆设宴,防备必然松懈,犹是到了酉时,兵乏马倦,如能一战功成,便可一振军威。”

    李落没有言语,一时众人都静静的等在黑暗之中,除了战马呼气的嗤嗤声,万余将士竟没有半分声响。

    半响,李落突然开口道:“沈先生,我已奏请皇上将苍洱的税赋减了一成,朝中已经答应,这个时候圣旨应该到苍洱了。”

    沈向东心中一热,缓声道:“多谢。”

    呼察靖和迟立不明所以,不过见两人不愿多说,也便没有多问。

    正在这时,远处一骑探马急奔而来,近前回道:“大将军,前方五十里有西戎探子活动,末将遵照大将军吩咐,没有太靠近,具体有多少人没有探清,请大将军恕罪。”

    众将一振,没想到西戎大军真的兴兵来犯,迟立看着身前的李落,心中百感交集。

    呼察靖呼了一口气道:“大将军,末将佩服!”

    李落轻轻一笑,挥手让前锋探马下去歇息,道:“若此次羌行之亲来,我们便留下他。”

    沈向东点头道:“不错,天时地利都在我们这边,恐怕羌行之料不到李将军已经识破他心中定计。”

    呼察靖急急传令,全军戒备。李落看了看远处的双峰营,喃喃自语道:“羌行之会从哪条道攻我牧天狼?”

    沈向东沉吟道:“将军以为哪条道最有可能?”

    迟立紧蹙着眉头道:“会不会是屯林道?”

    呼察靖接道:“这条道上次宁厄尔峰就曾用过,我军之后一直有设营防备,羌行之该不会还选这条道吧?”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说不定羌行之会反其道而行。”迟立担忧道。

    李落略一思量道:“应该不会,沈先生怎么想?”

    沈向东细想一下回道:“老夫也觉得不会,屯林道虽说隐蔽,不过出口却在我军后侧,若有不慎,反倒起不到偷袭之效。”

    李落点点头道:“不错,此次行军,羌行之定会报一箭之仇,才能平伏西戎军愤,若想大胜,须要攻下双峰营才可,如此算来,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说完与沈向东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浅溪。”

    呼察靖和迟立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失色道:“这羌行之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李落抛开思绪道:“兵来将挡,敌在明我在暗,且看看羌行之有没有这个胆量。”

    大军悄然无声,暗藏在山谷林后。

    少顷,远处果然传来战马狂奔的闷声,西戎大军也和牧天狼一般用布包上了马蹄,一队骑兵远远驰来,望不尽的西戎将士,看似竟然有近万之数,直直向屯林道奔了过去。

    李落微微咋舌道:“难怪狄将军评羌行之行军谨慎,这个时候还能分出这些疑兵来,白白让刘将军捡到了。”

    众将都笑了起来,渐也没了方才的紧张。迟立仍放心不下道:“大将军,若这是西戎主力该如何?”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迟将军稍安勿躁,双峰营有刘将军镇守,就算西戎倾力来攻,一时半刻也攻不下来,到时我越骑营从后加攻,便是他西戎兵败之时,再说夜晚行军,羌行之最多也不过两三万骑兵,不会太多。”

    李落点点头道:“不过迟将军担心不可不防,羌行之的虚实之道我们还不曾领教过,万事小心为上。”

    不过几刻,双峰营远远的传来杀喊之声,漫山的火把亮起,火点燃了枯木,一片人呼马嘶之声。呼察靖急道:“大将军,没想到西戎真的选了屯林道,我们出兵吧。”

    “等。”李落沉声喝道。

    远处的喊杀声愈演愈烈,呼察靖和迟立已面显焦急,此次大贺,固然有愚敌之意,不过牧天狼军中多半将士都被蒙在鼓里。

    几员大将,除了沈向东、刘策和呼察靖外,其余众人事先都不知晓,迟立也是在出兵之刻才知悉此事,若刘策守不住双峰营,诱敌之计怕也就真成了引狼入室。

    呼察靖提着马缰的手紧了紧,不住的凝望着屯林道,迟立也是脸显细汗。

    李落微微皱眉,难不成羌行之真将全力都押在了屯林道,军中探马已经收缩回来,以免打草惊蛇,此时也不知是否还有西戎其他的部众,正在众人焦急等待之际,突然前锋探马急报又有一队西戎骑兵,直取浅溪。

    众将长出了一口气,李落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传令道:“呼察将军,命全军将士整装,浅溪不比他处,无险可守,今日我军没有戒备,一定不能让西戎冲上双峰营。”

    “末将遵令。”呼察靖大声领命,掉转马头亲自传令下去。

    少顷,西戎大军已越过牧天狼伏兵,重兵强攻了过去,人数比之屯林道有多无少。

    李落一挥长枪,大喝道:“牧天狼,随我杀!”说完双腿一夹马背,一马当先,率先冲了出去,楚影儿紧随其后。

    万余牧天狼将士潮水般顺着西戎骑兵的背后掩了过去,西戎骑兵刚与浅溪的守营将士短兵相接。

    李落扬声大喝道:“点火把。”

    黑夜瞬间便被映的血红,越骑营齐声暴喝道:“杀!”声震长天,西戎大军背腹受敌,顿时慌乱起来,急急向右侧仓惶逃窜。

    就在这耽搁之间,牧天狼已经追上了西戎后军,西戎骑兵勉强抵御,只是大军已见乱势,仓促抵挡几下,便被越骑营摧枯拉朽的冲的七零八落。

    李落心静若寒谭,手中疚疯如狂风暴雨般卷向西戎部众,所遇之敌无一合之将。

    侥幸未死的西戎残军,在西戎将领撕声呼喝下围了过来,拼死突了出去,越骑营紧跟其后,状若地府阎罗,收割着西戎将士的性命。

    西戎残部已溃不成军,呼察靖追到李落身旁,哈哈笑道:“都说这个羌行之用兵如神,我看有些言过其实了,麾下将士这般熊包,就知道抱头乱窜,慌不择路,要是和屯林道的大军汇合还有一线生机,这下可就真的是让咱们给放牧了。”

    李落心中一动,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第九十四章 虚则实之

    呼察靖一愣道:“末将说羌行之名不副实......”

    “后面的!”李落打断呼察靖,急道。

    “末将说这西戎残部若是向屯林道突围,或还有一线生机......”还不待呼察靖说完。

    李落脸色大变,狂喝道:“停军,全军停止追击!”

    呼察靖愕然道:“大将军?”

    “快传令!违令者斩!”李落寒声怒喝道。

    沈向东脸色巨变,提气喊道:“大将军有令,穷寇莫追,越骑营停止追击。呼察将军,快传令。”

    呼察靖一头雾水,不过军令如山,急急传令下去,牧天狼大军停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西戎残军逃了出去,几员越骑营将领策马围了过来,大声问道:“大将军,为什么不追了?”

    李落望着逸出的西戎残部,沉声说道:“羌行之果然名不虚传。”

    越骑营将领不满道:“大将军,错失战机可就放虎归山了。”

    呼察靖低喝道:“闭嘴!”说完策马上前几步道:“大将军,这是何意?为什么不......”话音未落,突见西戎残部逃出的方向亮起了数万火把,粗略望去,少说也有三万余众。

    众将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惊呼:“伏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一个羌行之。”沈向东赞道。

    呼察靖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李落下令,此时越骑营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西戎将士数倍与牧天狼,猝不及防下整个越骑营恐怕就全军覆没了。

    越骑营将领皆都大惊,急忙收整大军。

    呼察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幸得大将军传令,要不然越骑营危矣,末将服了。”

    李落摇摇头道:“我也没有料到,若不是呼察将军一语点破,今日我牧天狼怕要满营缟素。”

    众将围了过来,望着远处的西戎大军,三万大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暗藏在双峰营右翼,胜败之数,若不是呼察靖无心之言,委实难料。

    呼察靖疑道:“大将军,这羌行之能算到我们会设兵埋伏?”

    李落摇摇头,沈向东接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难怪狄将军如此评价。”

    迟立讶声道:“难道羌行之一早便如此打算?”

    呼察靖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打算?”

    李落缓缓说道:“羌行之打算要我的项上人头。”

    呼察靖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是要攻右峰中军大帐!”

    “不错,若我军没有防备,西戎破开浅溪,羌行之便挥军直取帅营,军中大乱,这右峰极有可能被羌行之攻下,若行军有变,他也可以就势设伏,围歼我军。”迟立答道。

    李落回头赞许的看了迟立一眼,迟立脸色微微一红,止声不语。

    说话间,西戎大军缓缓开始后退,李落微微一叹道:“没想到这次又与羌行之失之交臂,撤军。”

    大军开始后退,李落回头再望望渐渐隐去的西戎大军,喃喃自语道:“战场,战场,我还是看得浅了。”

    沈向东一时没有听清,问道:“什么?”

    李落淡淡说道:“我把这沙场看得轻了,胜败一线之间,不知下次会否还有这等侥幸。”

    沈向东拂须道:“李将军,战机向来都是稍纵即逝,哪里有人可以面面俱到,都是在搏谁能快上一线,李将军能抓住战机就是胜了。”

    李落默然,如此一夜,便在美酒血光中流走。

    越骑营回营安顿下来,天色已经开始泛白,营地上还残留着昨夜欢歌之后的痕迹。

    李落一行来到负伤将士集中之处,军中大夫正在忙碌,见到李落等前来,急忙起身行礼,李落回了一礼,着他们不必拘束,继续治伤。

    怀王帐中的女子也帮着救治伤兵,所到之处伤者的呻吟声便小上许多,一个个面色和悦。

    不过其他的大夫却没有这样的礼遇,若不小心碰到伤口,脾气暴躁的将士动辄破口大骂,最后还需得这些女子来换药。

    呼察冬蝉还为被蒙在鼓里暗自气恼,皱眉道:“这帮无赖,怎么这么多花花心思。”

    余下众男将互望一眼,会心一笑,没有应声。

第九十五章 新建术营

    邝立辙上前几步,耳语道:“大将军,军中留下这些女子,实非长久之计,以后难保不会出乱子。”

    李落点头道:“邝将军言之有理,我这些日子也有思量。”

    转身向随行的众将说道:“我欲在军中增设一营,将军中医师、机关算计、兵甲冶炼以及山水测绘这些将士集中到一起,与其他八营不分轩轾,诸位以为如何?”

    乍闻李落此番提议,众将都有些吃惊。

    军中自古以战为先,这些机关算计和医师之类向来都是从属,虽说各因主帅不同,地位高下也有分别,但还从未有设营先例。

    不过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不妥来,诸将一时不知该是赞成还是反对。

    沈向东眼中精光一闪,赞许道:“李将军此议独具匠心,军中人才辈出,只是这些人物往日都被视为旁门左道,难有出头之日,若能单设一营,未尝不能出些奇才,他日必有妙用。”

    刘策沉吟半响道:“大将军此言确实颇为中肯,不说其他,单论这山水测绘的画师,稍有不慎,就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种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行军偏出百里之遥还算是好些的,动辄数百里的也不是没有,若是能增设一营,群策群力,日后行军当不会出现怠误战机之事,末将赞成此议。”

    众将议论几句,李落本就对这些俗事旧礼从未放在心上,诸将心性多为豁达,除了秦叔童外,少有古板之人,再者沈向东和刘策都已赞成,此议又有利而无害,即便答应下来。

    刘策问道:“大将军,这一营不知叫什么?何人所率?是否要回报朝廷奏准?”

    李落轻轻点头道:“是要奏请朝廷,此事我亲自书信一封,传回卓城。”

    顿了顿,接道:“这一营,就叫术营吧,至于营中领将,就先由我来担任,以后有其他合适人选再换。”

    沈向东和刘策对望一眼,见李落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

    李落见状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若有异议,但说无妨。”

    沈向东看了一眼刘策,见刘策向自己施眼色,劝说道:“李将军贵为军中主帅,平日的军务决断繁多,老夫以为再添一营领将,或分了李将军的心神。若李将军信得过老夫,就让老夫任术营领将。”

    李落环目一扫,见诸将都颇为意动,长叹一声道:“沈先生的好意李落心领了,只是军中设营,正名分,这是改了先帝和开国十将定下的规矩,非比寻常,朝中对我牧天狼本就流言颇多,再加上我擅自斩了怀王,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行风谷一役,恐怕皇上也难为我牧天狼说话。只有我任这术营领将一职,借着年轻气盛之势,才能堵住朝中的悠悠众口,不让皇上难做。”

    沈向东和刘策皆都一叹,也知李落所言非虚。

    自牧天狼刚到西府,朝中奏请万隆帝下令撤军的折子就没有断过。

    虽说万隆帝颇为气恼,但也不能将每个谏臣都拖出去斩首,更遑论行军一路,怀王大肆搜刮,民怨极大,添了有心人的十分微词,不少自诩忠贞之士便时时进言,请朝廷下令撤军。

    后来李落斩了怀王,卓城之中非但没有半分赞誉,反倒斥责李落无尊理伦常,更有正统大儒泣血死谏,恳请朝廷撤李落军中主帅一职,如此不尊礼法的初生公子,实不能统领十万大军。

    只是幸得朝中几员重臣大将没有参言,万隆帝闭朝不见,这才拖到行风谷一战,也难怪当日万隆帝听到牧天狼大胜,欣喜若狂。

    此次军中设营,这些俗礼旧习的学士,定会再谏,不过若是李落亲任一营领将,或可压下这些流言蜚语。

    沈向东也叹了一口气道:“文人误国啊。”

    李落微微一笑道:“文人空谈,不过误国者必是这些朝堂重臣或是皇家贵人,与他们没什么干系,为名所累,终是作茧自缚。”

    几员大将面面相觑,没想到李落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刘策忙道:“大将军,隔墙有耳。”

    李落自嘲一笑道:“传到朝堂上才好。”

    说完回头向戚邵兵叮嘱道:“戚将军,上次斩杀宁厄尔峰,得了那匹白马,过些时日你派人顺道带回卓城,交与皇宫内府,还有查抄通敌叛国者和怀王的钱财,清点列账,除了抚恤战死将士亲属和犒赏三军之外,若有盈余,一并带回去。”

    戚邵兵愕然道:“大将军,钱财小将打点的差不多了,怀王藏在各处的钱粮小将都已派人拉回营中,不过宁厄尔峰的战马可是一匹宝马,西戎称之为雪云踏月,在西域也不多见,比汗血宝马还要珍贵,小将这些天好生伺候着,打算让大将军乘骑呢。”

    石冲等将也劝说李落留下来,若送回卓城,恐怕又成了达官贵人赏玩之物。

    李落摇头没有答应,呼察冬蝉接道:“大将军,你都说物尽其用,这匹战马到了卓城还能叫雪云踏月么?”

    李落神情萧索,岔开问道:“刘将军,昨夜我军伤亡如何?”

    “回大将军,昨晚屯林道不过千余西戎骑兵,其他都是在战马上绑些草人,末将初时也吓了一跳。此次一战,我军伤亡不过千数,西戎屯林道的扰兵全军覆没,浅溪也留下了三千余死尸,哈哈,倒是让我们白得了五千多匹战马,羌行之是偷鸡不成反蚀米。”

    众将闻言都精神大振,呼察靖嘿嘿笑道:“刚过完年关,这羌行之就急急送咱们些年货来,下次留下左帅时我要好好请他喝上一杯。”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唯有呼察冬蝉还自闷闷不乐。

    李落面容平静,没有太多欣喜,看了看营中的伤兵,道:“戚将军,好生医治这些伤兵,不可马虎,天气冷,莫要让营中将士冻伤了。”

    戚邵兵急忙领命,李落接道:“你们各去忙吧,我四处走走。”说完让倪青牵过战马,上马离开。

    浅溪。

    李落缓步来到营外戍守之处,楚影儿静静的跟在李落身后,没有说话。

    李落信步走到一名守兵旁边,这个士卒急忙要跪倒行礼,被李落扶住,看看相貌,比李落大不了多少。

    李落问道:“冷不冷?”

    “回大将军,小人不冷。”守兵大声回道。

    “军中没有小人之称,你叫什么?”李落和颜道。

    “回大将军,小......我叫曾百。”士卒涨红了脸,颤声答道。

    “嗯,曾百,你回去帐中休息,我替你守一会。”

    “这万万不可,大将军......”曾百急忙摇头道。

    李落微微一笑道:“这是军令。”

    曾百一呆,李落拿过长枪,站在戍守岗哨处。

    曾百不知如何是好,张口结舌,待在原地不敢离开,楚影儿寒声说道:“走!”

    曾百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转头看着面带黑纱的楚影儿,楚影儿不耐的冷哼一声,曾百急忙一缩脖子,匆匆跑了回去。

    李落回头看了看楚影儿,莞尔一笑,凝视着前方,太阳慢慢探出了头,将两人的影子拉了好长。

    李落怔怔出神,想着这名叫曾百的牧天狼士卒,却不曾问起他家乡何处。

第九十六章 假扮商旅

    一队商旅,从天水州出关,越过狄州,缓缓向西戎都城朔夕行进。

    今年恰逢西戎三年一次的长宁节,各地的商旅都赶往西戎。

    随着西戎国力日盛,疆域不断扩张,以军力论,西戎在西域诸国可入前三之列,这长宁节也便水涨船高,放眼西域诸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盛会。

    长宁节共计二十八天,初时为皇室中人与民同庆。

    前后整七日,每天一样祭祀仪式,取辞旧迎新之意;

    再之后的七天,是西戎王朝以及豪门大族朝圣之日,祭拜他们的祖神巴罗,而祖神殿的圣引便依着各宗族的名望贡献,将各族宗牌在祖神殿中重新排位,以受神灵护佑。

    当然并非仅限于此,排位之后殿中圣引和西戎皇室各拿出一些财物,按照殿中排位赐予各族。

    排位愈靠前,则受赏越多,在西戎的权势也越大。

    西戎的豪门大族祭拜完祖神之后,就轮到平民百姓和地方小族前来拜祭,这些人进不了祖神殿,只能在殿外。

    甚至有些都上不了祖山,不过是在山脚望一望,听听钟鼓号角声,但其心却为最诚,许多人早早便围在祖山周围,只等他们的祖神巴罗赐福之时。

    最后七日,是西戎各家各户自己庆祝长宁节,张灯结彩,接巴罗神的福引,祈求之后三年风调雨顺,家人安康,和大甘的年关极为相似。

    在这之后,西戎王朝为了吸引各国商旅,还会特意再留出半个月的时日以供各国商旅交易些货物,比之以往,仅收半数课税,并在西戎四境设兵护卫。

    一时西域各国行商趋之若鹜,便是远在大甘各处的商家也会来分一杯羹,西戎王朝自号天下共商,言下比之卓城的万家共商更胜一筹。

    出了天水,兵祸不断,虽说西戎许诺保四境平安,不过西域地广人稀,有不少的流寇马贼,借着此番盛会大肆劫掠,西戎军队也无可奈何。

    只是向来人为财死,莫论这一路凶险,时时听到的人财两空,每年前往西戎的行商者仍不曾减少过,所谓富贵险中求,一些巨商则多请护卫随行,小些的商家便搏上一搏,换来数年的富贵。

    再加之近年来不知从何处时常流传的一夜巨富的传闻,引的不少人不顾这一路的艰辛,只愿自己也可成为这神灵眷顾的宠儿,能在西域盆满钵溢而归。

    稍大些的商家,每年都自联合一些好友一同赶往西域,以免遭劫。

    至于那些巨商,一般都不愿与其他的商家同路,向来独行,旅中护卫比之一些军队不遑多让,便如大甘的六大世家之类,少有马贼敢劫掠,更不要说这些世家或多或少都与这些马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这些商家毕竟还是少数,其他近七成都是些小行商,这些人没有多少余钱请的起武林高手护送,只得在出关之前联络前往西域的同道,凑足了人手再出关。

    颇有口碑者运气好些,或可加入稍微大点的商队,这一路活下来的机会就增了几成。

    如此一来,虽说要交上不少的钱财,一路上更是被人呼来喝去,但小行商莫不以能与这些大商家同行为荣,若听得有大商队要召集人手,几乎全部的小行商都会去碰碰运气,争的头破血流,引来招募之人的嬉笑嘲讽。

    眼前的这支商旅却不是大商队,只是些小行商临行凑在一起,去往朔夕。

    商旅靠后处,四名骑士围着两辆马车,缓缓的跟着商队前行,马车上塞满麻袋,不知装些什么。

    前面车上两名男子和衣靠在车辕处,闭目养神,突然其中年纪较轻的睁开眼睛,望望日头,打了个哈欠,问道:“走到哪里了?”

    旁边马上的骑士急忙回道:“大......公子,出狄州已有两日了,照着这个脚程,再有一日就到三岔口。”

    “嗯?”年轻男子一愣道:“三岔口?怎么选了这条道?”

    骑士摸了摸鼻子道:“从狄州直接进西戎,这一路关卡不少,到了朔夕,恐怕各个商家也剩不下多少钱财交易了。若取三岔口西进,从陈河谷入西戎,能省下来近半的赋税。昨日里领头的程家召集众人商议,这些人都同意取道三岔口,属下见公子在休息便没有打扰。”

    “哦,知道了。”年轻男子又自闭上眼睛,少顷,睁开眼睛对身旁年长者说道:“近半的赋税,怎么这么巧。”

    身旁长者拂须微笑道:“不是巧,依老夫看,不过是豺狼分食罢了。”

    年轻男子呵了一声,转首对一边的骑士说道:“堂兄,你上来歇一歇,我骑马走走。”

    只是旁边的骑士似没有听到,径自在马上打瞌睡,年轻男子和长者皆是莞尔,长者呼道:“吴靖。”

    骑士一惊,转头说道:“叔父,什么事?”

    长者微微一笑道:“长青让你到马车上来睡会。”

    “不用,我在马上习惯了,骑着马也能睡觉。”骑士摆摆手推辞道。

    “我们可是苍洱行商,哪有这么好的骑术。”年轻男子哈哈一笑道。

    骑士一呆,明白过来,嘻嘻一笑,稍一打马,靠近马车,双手微按,人已经纵身上了马车,马车未见半分晃动。

    年长老者摇摇头,年轻男子接过马缰,轻点车辕,翻身上了马背,对余下三骑说道:“你们也在后面的车上歇息片刻,过了明日这一路就不平静了。”

    “是。”两名骑士应声道,余下一人没有吭声,侧过马身,跟在年轻男子身后。

    年轻男子轻轻一笑道:“辛苦你了。”

    “嗯。”语调冰冰冷冷,正是九卫楚影儿。

    说话者是李落,年长者是沈向东,唤吴靖的正是牧天狼大将呼察靖,其余两骑却是李落亲卫倪青和朱智。

第九十七章 加入商队

    自年关战罢,李落召集众将议事,决议借苍洱行商的名头,亲往西戎走一遭。

    众将本是劝阻,西戎新败,羌行之在浅溪铩羽而归,此番长宁节西戎定会对大甘商旅严加防备,若被西戎发现蛛丝马迹,实是凶险。

    只是李落所料西戎定不会大肆张扬兵败之事,长宁节是西戎盛事,最多不过外松内紧,决计不会断然不允大甘的商旅进入朔夕。

    届时商旅云集,西戎也不能一一查点,小心些反倒更不会惹人注意。

    再者牧天狼为大甘新锐之师,与西戎交锋不多,没有多少人能识得李落诸人。

    众将听罢也觉得有理,沈向东颇为意动,没有反对,其余众将多是胆大包天之人,从未将西戎放在眼里,见李落豪气过人,倒是兴奋多过担忧。

    刘策谏言了几句,也应了下来,最后李落亲点了沈向东,呼察靖,楚影儿和倪青朱智无人同行。

    呼察冬蝉本欲前去,不过被李落婉言拒绝,这牧天狼中若说声名显赫,当属牧蝉郡主。

    呼察冬蝉虽说惋惜,但也不敢拿着李落的性命开玩笑,若是不小心落到有心人眼中,可是追悔莫及。

    李落严令军中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着刘策全领大军,若羌行之有异动,皆不必理会,万事等众人回来再说。

    沈向东又再叮嘱刘策不要在西府多增探马,一切与往常一般即可,刘策一一应下。

    六人离了双峰营,一路快马扬鞭,昼夜兼程,急赶七日,每日近千里,快出狄州之时停马休整了半日,恰逢这队商旅也要前往朔夕,李落便与众人商议一番,加入了这支商队。

    程家众人见李落一行虽说人不多,但看似都深悉武功,言谈举止颇有大家风范,再听闻来自苍洱吴姓家族,忙不倏的应了下来。

    吴家是苍洱首屈一指的大族,自沈家没落,在苍洱便是以吴家为首,虽说及不上大甘六大世家,但也相差无几。

    程家和其余几个大些的行商来人不时查探李落等人,沈向东一一解答。

    只言带着族内子侄吴长青和吴靖出来见见世面,说起苍洱地理风俗,言语之下见地极深,一众商家莫不折服,少不了有人便暗示李落等人是否出自苍洱吴氏一族。

    沈向东微笑否认,不过更添了众人的猜想,必是吴家公子随长辈出来历练,全都过来和李落等人攀些交情。

    过不得一日,李落便不胜其扰,尤以楚影儿为甚。

    此次出行,楚影儿不好再带着面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青铜面具带在脸上,不过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反倒惹得不少浪荡子流连忘返,欲睹真容。

    楚影儿杀气渐胜,只是按耐着不好发作。

    这些人不会武功还好些,可是苦了李落众人,稍不留意,周身便坠入刺骨的寒意之中,气得呼察靖就想拿起刀砍了这些有眼无珠的男子。

    李落无法,告知商旅自己来断后,跑到商队后方,这些行商见李落等人不愿太多深交,也就不敢再多做打扰,这才省了烦扰。

    夕阳渐落,程家几人已经招呼众人找地方安顿下来,今日早早养精蓄锐,从明日起,全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李落伸伸腰,跳下马,倪青和朱智已选了一处背风之所开始安扎帐篷。

    呼察靖下了马车,帮着一起收拾行装,楚影儿也过去帮忙,倪青本欲让楚影儿在一旁歇息,不过看到楚影儿冷若冰霜的双眸,深深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再转眼瞧见楚影儿安扎帐篷的手法,却连自己这个久在行伍的士卒都极为汗颜,心中再不敢生出半点念头来。

    李落和沈向东将马车拉到一起,把战马系在打好的马桩上,这些战马在出狄州之前都已重换了一批,都是没有军中标记的骏马。

    李落微微一顿,问道:“叔父,我们这次从苍洱来,可有不妥?”

    沈向东明白过来,回道:“长青放心,苍洱每年都有人来西域从商,苍洱的珍珠卖到西域诸国,比大甘还要贵上几分,再者易带,以物易物极为方便,不会有人起疑。不过说起来,苍洱的行商是马贼最喜抢劫的,每年惨死西域的苍洱行商不在少数。”

    李落见沈向东神情暗淡,不再多问,收拾好马车,招呼众人过来吃饭,晚饭是干粮和肉干。

    出了狄州,几家商旅都早早嘱托晚上切记不可生火,这几日只能就着清水吃些干粮,直到入西戎边界后才会好些。

    倪青朱智初时生怕李落吃不习惯,不过李落倒没有觉得什么,吃的津津有味,两人也就放下心来。

    楚影儿反是众人中最适应西域行旅的,不过众人都知趣的没有追问。

    吃过饭,众人正要安歇,程家过来一人,邀李落沈向东前去商议明日里的行程。

    李落微一沉吟,应了下来,和沈向东呼察靖随来人一道过去。

    路上所见,这些行商全都乱七八糟的四处找地方安扎帐篷,呼察靖眉头大皱,若是真有马贼来犯,莫说齐力迎敌,就是想四散逃跑都来不及,更遑论这些人全都将自家的财物紧紧的围在中间,深怕别人偷走,将整个商队割的七零八落,没有半分人多之势。

    这程姓男子边走边耻笑道:“这些鼠目寸光之辈,深怕别人知道自己贩卖的是什么,一个个都像抱着祖宗排位,连个营都扎不好,来了马贼我看他们哭都哭不及。”

    呼察靖微怒,正要出言讥讽,就听李落轻笑道:“呵,来了马贼,你们不是就有时间先躲开了么。”

    程姓男子一凛,缄默不语,急急引着三人向族中营帐走去。

    到了程姓商族帐住所,营帐果然比一路上所见的行商安扎的都要好上不少,能见几分法度,与其他几个大些的商家环围在一处,四方都有通路,不过落在李落三人眼中,却仍是破绽百出。

第九十八章 规划路线

    李落三人一进帐篷,帐中几人都起身见礼,沈向东回了一礼,同诸人打了招呼,找个地方随便坐下。

    营帐颇小,众人一坐,显得有些紧促。

    程姓中年人略带歉意说道:“这么晚还打扰吴老过来一趟,纪元委实过意不去。”

    沈向东微微一笑道:“程当家客气了,四海之内皆朋友,我们也算是有缘,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哈哈,吴老快人快语,果然是性情中人。”

    程纪元捧了沈向东一句,不过见沈向东只是微笑,未见欣喜。

    忙一敛心神道:“帐中几位吴老都已经认识了,纪元就不必再多费舌,此次请吴老过来主要是商议下明日之后的行程。”

    说完正了正身形,肃言道:“诸位都已知晓,最多一日我们就到三岔口了,这个地方是西戎、拜火和回蒙交界之处,土地贫瘠,各国都没有驻兵,真正称得上是无主之地,流寇马贼多于牛毛,恐怕这一路最不太平......”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帐中一人略带不耐的说道:“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跑江湖,这地方谁不知道,要是太平,谁还走鹰愁峡,都跑陈河谷了。”

    说话者也是几个较大的行商之一,名为赵天赐,其人极为倨傲,李落等人欲加入商队之时就颇有微词,诸多阻挠,更因为程纪元为商队首领藏怒宿怨,时常争锋相对。

    果然程纪元脸色一沉,眼中阴霾闪过,看了赵天赐一眼,语气生硬道:“不知赵兄有何提议?”

    赵天赐打了个哈哈道:“程兄贵为商队首领,你说怎么走赵某就怎么走,岂敢有什么异议?”

    程纪元脸色阵红阵白,极是气恼。

    不过这赵姓行商在这支商队实力算的上最厚,只是人缘不善,常有以大欺小之事,其他两家随即齐推了实力次之的程家行商为商队首领。

    赵天赐心胸狭隘,不满众人推举程纪元,便时不时的刁难一二。

    耐着赵家的实力,众人都不愿得罪,帐中一时无人开口说话,极是沉闷。

    沈向东打破闷局,笑道:“老夫少来西域,倒不知道这三岔口的由来,听闻程当家的如此说才觉凶险。程当家和赵当家必是走过几趟了,可否说说看明日走哪条道稳妥些?”

    程纪元见沈向东解围,颔首示谢。

    赵天赐虽说目中无人,但李落几人谈吐确实不俗,一路走来似是闲庭信步,未见半点忧色,锋芒内敛,自有一股世家门豪的气势。

    赵天赐虽说狂傲,但也颇为忌惮,见沈向东如是说,冷哼一声,不再插言。

    程纪元欲从靠近西戎一侧的这条路入陈河谷,这条路与西戎之间隔着一条名为哈兹的断山。

    哈兹山是西戎与三岔口的屏障,地势险恶,干旱少雨,毒虫却是不少,几为死地,只有到了陈河谷一带,地势才会变得平坦些。

    过往商旅多选这条道入西戎,避开盘踞三岔口的马贼。

    等得程纪元说完,其余两商户都赞成此议,沈向东不置可否,颔首应下,赵天赐见众人望着自己,冷哼一声算是同意。

    接着程纪元又再叮嘱了一些路上须多加留意的地方,沈向东稍稍指点了几句,俱是此番西进生死攸关之处,程纪元和其他两个商族莫不佩服的五体投地,即便赵天赐眼高于顶,也凝神倾听。

    商议了近一个时辰,呼察靖躲在后面不住的打瞌睡,程纪元有意无意的暗示沈向东倘若真遇到马贼,就向几个大商族靠过来,一起拒敌,莫要挂心旁人,沈向东笑了笑,没有作答。

    议完次日行程,几个人长出了一口气,其中一名韩姓行商叹道:“我们大甘积弱,这些年在西域从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深怕把命扔在路上,尸首都不知道会被埋在哪条沟里。”

    程纪元也叹了一口气道:“世道乱,我们这些商人能求个平安就酬神拜佛了,朝廷谁会管我们的死活。”

    另一人接道:“程兄,胡某在天水时听人说起我们大甘近些日子在狄州大胜西戎,杀敌数十万,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韩姓商人啊了一声,接道:“我也听到这个传闻,说是朝廷新晋的一位少年将军,还斩了西戎一员什么大将来的。”

    程纪元点点头道:“我也曾听人说起过,不过有人说杀了数万敌军,又有人说是数十万,到底是多少,程某也不知晓。”

    赵天赐阴阳怪气的说道:“无稽之谈。”

    “赵兄,此话怎讲?”胡姓商人急忙问道。

    “不过是糊弄山野村夫的话,竟然有人会信。”赵天赐耻笑道。

    “哦,还请赵当家赐教。”沈向东微笑问道。

    赵天赐双目一翻,傲然说道:“赵某也听到过这些传闻,领军者是淳亲王李承烨之子李落,年仅落冠,便领了辅国大将军的职位,位高权重,哼,其实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你们也不想想,狄杰狄将军从军数十年,大小百战,雄兵五十万镇守西府,都没有过像这样一场大胜,他李落从军连狄大将军的零头都算不上,莫非有三头六臂还是会撒豆成兵的仙家之术不成,刚到西府就能斩敌数十万?依我看,就是李承烨亲来,也不见得能胜过西戎左帅。”

    “那这西府为何会有此传闻?”沈向东拂须问道。

    赵天赐轻蔑的看了沈向东一眼,道:“这还不简单,战功夸的越大,回了卓城受赏就越多。数十万,可笑至极,能杀十个都不错了。什么辅国大将军,不过是个在女人裙子下逗弄的纨绔子弟罢了。”

    呼察靖大怒,正要起身教训赵天赐,李落忙一把拉住,向呼察靖微微一笑,示意无妨。

    呼察靖强压下怒气,坐了回去,赵天赐还一幅洋洋自得的神情,全然不知差点惹下滔天大祸。

    程纪元眉头一皱道:“赵兄,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小心传到官府耳中。”

    赵天赐白眼一翻道:“怎么,程兄想告密?”

    程纪元勃然大怒道:“赵天赐,我程纪元是这等人么?”

    赵天赐冷哼一声,还要说话,韩胡二人急忙起身,劝住两人。

    韩姓商人劝道:“好了好了,这王府朝廷的事我们这些黎民百姓哪能管得到,莫要伤了和气。他们自有他们的富贵,我们也有自家的日子,这次能顺顺利利的回到乡里比什么都好,一路上还要相互照应,万万不能斗气啊。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这个大将军都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程兄,不要生气,赵兄只是无心之言,莫要当真,赵兄,程兄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传到这位大将军耳中,平白惹出劫难,再说程兄为人大家都清楚,怎会做出这种事来,马上到西戎了,沙场上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程纪元拂袖恼怒,不理赵天赐。

    赵天赐也觉失言,勉强一拱手,算是赔礼。

第九十九章 西域蜂后

    李落三人微笑不语,程纪元赧然道:“吴老见笑了。”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两位当家都言之有理,老夫怎会笑话。夜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起早。”

    说罢起身一礼,李落拉过还自气恼的呼察靖,出了帐篷,程纪元要遣人送沈向东回去,被沈向东婉言留步。

    离了营帐,呼察靖怒道:“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大将军怎么不让我教训教训他们。”

    沈向东轻笑道:“都说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呼察将军何苦和他们气恼。”

    “这个姓赵的口无遮拦,信口雌黄,说的太难听了。”

    “呵呵,呼察将军算了,比这更难听的我也听过。”李落也劝说道,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嗯?”呼察靖愕然道。

    “这些行商的死与活,我们管不了。”李落索然说道。

    三人一时静了下来,快到营帐时,李落开口道:“不管何处,大甘中人的内斗都从不曾停息,就是这等关头还不忘争权夺势,堂堂一国,让西戎弹丸之地也能这般张狂。”

    沈向东叹了口气道:“李将军所言极是,若是上下齐心,莫说西戎,就算强如蒙厥,也断然不敢染指大甘寸土。”

    呼察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回到营帐,楚影儿三人还没有睡,等着李落回来,李落心中一暖,吩咐几人早些休息。

    帐篷只搭建了三顶,楚影儿独处,李落和沈向东同住,呼察靖与倪青朱智挤在一起。

    楚影儿本意不愿,揽下守夜戒备之责,李落只是不允。

    西域天气寒冷,昼夜相差更大,时常还飘些细雪,李落着余下几人轮流守夜,自己也不例外,几人劝阻无果,只好领命。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李落几人早早收拾好行装准备启程。商队杂乱无章,一片马嘶人沸之声,呼察靖嘟囔道:“乌合之众,这样走法,长宁节过了都到不了朔夕。”

    沈向东算算天数,已过了十日,明日起便是西戎皇室大族朝拜祖山之日,笑着对呼察靖说道:“怎么,你也想去祖山拜拜巴罗神?”

    “拜它做什么,这些人走的太慢,还不如我们从鹰愁峡直接入西戎来得快些。”呼察靖哂道。

    李落从一旁走了过来,听到呼察靖抱怨,沉声说道:“堂兄,这条路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走。”

    呼察靖转头看了沈向东一眼,沈向东点点头,呼察靖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一路上除了李落几人,其余商旅全都战战兢兢,不少人口中念念有词,想来是在求神护佑。

    途中的景色已与出关前截然不同,狄州在大甘也称的上是贫瘠之地,不过比起这里却还是好上不少。

    漫天的黄土沙石,远处可见高山峻岭,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望到山顶的积雪,只是到了眼前却是一片干涸沉寂,间或有几只飞鸟走兽,看到商队也便匆匆避开,一路行来,除却几个落脚的驿站外,几乎都看不到人家。

    商队行进之路,也是凹凸不平,最窄处尽容一辆马车通过,尽收眼底的皆是戈壁荒滩。

    山或许本是高山,只是数千年来风沙侵袭,此时已不过是丘陵一般,被磨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除了商队行进的车马声和风声,便不曾有其他的声响。

    所行一路,若是有泉水的地方,便围上几株矮树和些杂草,若是没有水,就只能看到零散的枯草,偶尔见的树木也多已干枯,错根盘杂的倚在山坳之中。

    李落尚是首次得见这西域风光,饶有兴趣的四处打量这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景色,只是其他的商户就没了心情,不时的咒骂几句。

    商队颇显臃肿,缓缓的沿着黄土碎石之间的道路行进,好在这一日还算太平。

    除了途中几家商户马车侧翻外没出什么异常,可笑李落等欲上前帮忙,反被拒绝,几人哭笑不得,果然如当日程家来人所说,这些行商都深恐别人知晓自己车中所贩的货物。

    到了旁晚,商队停下来休息,各家商户开始安营扎寨,正在这时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乱,李落一愣,不知出了什么事,看似又不像是马贼来犯。

    倪青打马奔了过去,少顷回报,原来方才遇到了一支商队,与己方合为一处,只是途遇的这支商队并非拼凑起来的,而是一整队商旅,虽说合在一起,但却没有什么走动,独自在李落这队商旅外安营,泾渭分明。

    李落问道:“问到是什么人了没有?”

    倪青挠挠头,回道:“说是叫蜂后,属下也没有听过。”

    旁边一人惊呼道:“蜂后!?”

    “嗯?这是什么人?”呼察靖讶声问道。

    身旁的行商一脸吃惊的看着李落几人,道:“你们不知道蜂后?”

    “我要知道还问你做什么。”呼察靖没好气的回道。

    这个商人大喜回道:“蜂后是一支常在西域走动的商旅首领,听说美若天仙......”

    “是个女的?”呼察靖惊讶的问道。

    商人似看白痴的望着呼察靖,拍拍脑门说道:“蜂后蜂后,哪有男人叫蜂后的,你还听不听,不听我不说了。”

    “听,你接着说。”呼察靖哈哈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蜂后多大年纪没人知道,只知道她从商以来,从来没有马贼敢劫她的车队,在西域,比大甘的六大世家的名头还响上不少。传闻说人长的像画里的仙女一般,不少的皇家贵族、世家公子都想亲近,可是蜂后洁身自好,这些好色之徒都没有得逞。听说还有人散尽万贯家财,就为能见蜂后一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所到之处,人人争相护送,其中有的是一国之君。出关入关连税都不用交,在西域风光无限,我们要是有幸能和她一道去朔夕,这一路上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要是哪伙马贼敢不开眼,抢劫我们,到时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商人一幅一荣俱荣的模样,陶醉的喃喃说道:“说不定还能看到蜂后的模样呢。”

    李落几人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在西域行商中还是这等人物,呼察靖哦了一声,转身接着收拾起来。

    商人见李落几人平平淡淡,没起一丝波澜,奇怪的问道:“怎么,你们不高心么?”

    “嗯,高兴。”呼察靖头也不回的回道。

    李落笑了笑,帮着倪青朱智扎起帐篷来,留下这个商人愣在当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第一百章 马贼首领

    这一晚,商队一扫前些日子的压抑,时不时传来说笑之声。

    蜂后商队晚上生起了火,映得人影灼灼,不过营内井然有序,营外还有护卫把守,看似确是颇为不凡。

    呼察靖按耐不住,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对沈向东说道:“叔父,要不我们也生些火,烤点肉吃?好几天了,都是干粮清水,嘴里都淡出味了。”

    沈向东微微一笑道:“这才几天,你就馋成这样。还是不要惹人注意的好,我们又不是这些行商,且再忍耐几天吧。”说完看了看己方商队之中急不可耐的也跟着生火做饭的商户,摇了摇头。

    呼察靖见李落没有说话,悻悻坐下道:“这尊菩萨好大的架子,程纪元几个过去拜见,结果连营门都没让进,嘿。”

    李落抬头看了看远处蜂后的营帐,淡淡说道:“祸福难料,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是。”几人应道。

    第二日,商队早早收拾停当,等着蜂后的这支商队动身,急忙跟在后边,向陈河谷走去。

    有大商队在前带路,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众商旅心情极好,就是程纪元也很是高兴,虽说吃了闭门羹,但也难掩眉宇间的欣喜。

    李落骑在马上,望着前方整齐的蜂后商队,不知在想些什么,呼察靖纵马赶到李落身边问道:“长青,有异常?”

    “没有,只是太静了。”李落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商队正北突然扬起一阵尘土,卷起一道黄龙,朝着商队直直奔了过来。

    李落眉头大皱,呼察靖也瞧见了,眯着眼睛凝视了片刻,沈向东和楚影儿几人围了过来。

    呼察靖便望便说道:“这个速度该是骑兵,扬尘杂散,不是行军,人数约莫近千,看样子像是马贼之流。”

    果然应了李落的一句祸福难料,蜂后的商队此时也留意到了马队,停了下来,撤到一旁的高地,戒备起来。

    反观李落所处的这支商队,好多人还不明所以,不知前方商队为何停下来,等到远处骑兵近了,这才慌乱起来,一时鸡飞狗跳,若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好多人想到蜂后的营中避难,都被护卫挡在外面,更有人苦苦哀求起来,只是这些护卫全都无动于衷,冷声呼喝,没有放一人入营。

    呼察靖一扶刀柄道:“我们怎么办?”

    “先等等看。”李落淡淡说道。

    程纪元几人也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

    在这荒野之地若是落单突围,无疑是羊入狼口,无奈之下,急忙大声招呼众行商靠在一起,紧挨着蜂后的商队,这次蜂后的护卫倒没有再驱赶一众行商。

    李落一行六骑随着众人聚在一处,来犯骑兵越来越近,商队中不少人哭了起来,嘈杂无章,胆小者干脆就瘫倒在地。

    李落暗叹,这队行商也有五百之数,非是没有一战之力。

    程纪元大声呼喊,却被淹没在哭声之中,商队本就松散,竟然连防御的阵势都摆不出来。

    程纪元眼中狠色一闪,正要招呼李落几人靠到自己这边来,却见李落六人策马立在人群之中,神态自若,一时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马队狂奔而至,夹杂着骑兵的呼啸声,手中明晃晃的马刀已是清晰可见。

    看到森严戒备的蜂后商队,马贼似乎也没有料到,放缓了马速。

    到了近前,一位看似首领的马贼一扬手,整队人马停了下来。

    呼察靖一看,嘿嘿一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给我一百人,就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楚影儿冷冷的哼了一声,沈向东笑道:“哪里去给你找一百人?”

    呼察靖摸摸鼻子,脸色微微一红道:“咱们六个杀他几个回来,再扬长而去也不是难事。”

    李落看了看四散的一众行商,再看看已准备弃营的程纪元几人,没有说话。

    马贼首领在蜂后的营前转了转,打量了片刻,扬声问道:“不知是那路的神仙?”

    蜂后商队的护卫头领寒声说道:“我们是西域蜂后的商队,你是谁?报上名来。”

    马贼中一阵骚动,看来这蜂后在西域的名气果然极大,马贼首领一滞,不想会碰到蜂后的商队,颇有些棘手。

    马贼首领怪笑一声道:“没想到碰到青夫人了,真是出门遇贵人。青夫人艳冠西域,不知道可在营中?某家有没有这个荣幸一睹青夫人芳容。”

    护卫头领冷哼一声,一字一句说道:“报上你的名字,滕某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沈向东咦了一声,讶道:“这个蜂后麾下还有这等高手,看来不简单啊。”

    李落点点头,这滕姓护卫方才说话,暗含内劲,是一个内家高手。

    众行商见蜂后的名头镇住了马贼,皆都缓过神来,止住哭声,大气也不敢出,深恐马贼注意到自己。

    果然马贼首领脸色微微一变,语气转寒道:“某家贺一天,不知有没有这个资格?”

    滕姓护卫冷笑一声,没有接言,显是不将来人放在眼中。

    只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李落旁边一个商人惨呼一声,从一匹瘦马上直直的掉了下去。

    李落信手一拂,将这名商人轻放在地上,倪青拉住马,带到一边,几人回头一看,正是昨晚向呼察靖说起蜂后的商人。

    商人坐在地上喘着气,两眼无神的带着哭腔喃喃自语道:“贺一天,贺一天,怎么会碰到这个煞星。”

    呼察靖奇道:“你怎么了?”

    商人抬头看着呼察靖,颤抖着说道:“是贺一天啊!”

    “嗯?贺一天是谁?”

    “你......你连贺一天都不知道?”商人仿若看到一个稀世珍宝般盯住呼察靖说道。

    呼察靖挠挠头,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商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悲呼道:“贺一天是西域漠北七大马贼之一,在西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在七伙马贼中排名最末,不过手段却最是凶残,向来杀人劫财,从不留活口,行商中都流传宁遇狂鹰,不见一天。”

    “狂鹰是谁?”呼察靖追问道。

    商人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答道:“狂鹰是七大马贼之首。”

    “哦。”呼察靖平淡的应了一声,转头又再看向贺一天,商人拍拍脸颊,已不知身处何地。

第一百零一章 贺大当家

    李落脸色转寒,自语道:“贺一天。”

    贺一天脸色阵青阵白,半响狂笑道:“好,好,青夫人果然豪气过人,不把贺某看在眼里,这西域风沙大,夫人一路小心了。”

    “不劳贺当家挂念。”滕姓护卫冷冷接道。

    贺一天恼羞成怒,此番铩羽而归,传出去大损颜面,不过蜂后势胜,贺一天也不敢造次,放下狠话,正准备退兵,突然看到旁边杂散的商旅,眼睛一转道:“这些人也是蜂后商队中的?”

    滕姓护卫看了一眼,不理众人祈求的眼神,沉默不语。

    沈向东叹了口气,问道:“长青?”

    李落双眉一展,沉声说道:“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吴靖倪青朱智,摆刺马阵,蜂后商队一侧不必留防。叔父,一会你拖延些时间,若马贼来犯,楚影儿吴靖随我一道,先斩了贺一天。”

    “是。”众人领命,呼察靖三人急急奔走,招呼众行商掉转马车,摆出刺马阵来。这时突然营后一阵慌乱,原来程纪元四人带着各自的人手,趁贺一天还没有围过来,仓惶逃窜了出去,一时众行商人人自危,哭天抢地,好多人已起意四散逃亡。

    呼察靖暴喝一声道:“别哭了,按我说的做,跑能跑的过数千马贼么?”

    商队中没了主心之人,听到呼察靖呼喊,认命般按着呼察靖的意思掉转马车,最先照做的竟是方才摔落地上的商人,众人见有人动作,随即效仿起来,只是远不能与牧天狼士卒相较。

    贺一天一脸残忍的狂笑道:“弟兄们,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留,刚才溜走的那几个,也给我杀了,谁抢到的钱财算谁的。”

    马贼中分出百人,向程纪元几人追了过去。贺一天积羞成怒,欲给蜂后一些颜色。马贼面露狰狞,看着众行商仿佛一堆死人,猫戏老鼠般缓缓围了过去,至于营中车马异动,在马贼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沈向东上前道:“苍洱吴用,有幸得见贺大当家。”

    贺一天桀桀怪笑道:“什么有用没用,到了阎王殿里再和别人说见过我。”

    这时贺一天身旁的马贼耳语几句,贺一天双眼一翻,看着沈向东道:“苍洱吴家的人,倒也不虚此行,就看看你吴家的珍珠换不换得来你这条老命。”说罢一挥手,大喝道:“除了这老匹夫,其他的都给我杀了。”

    沈向东长笑一声,压过马贼的呼喝,缓缓说道:“贺当家,不知道多少钱财能请你网开一面,放过我们?”

    贺一天心中一凉,沈向东看似老弱,没想到也是个内功高手,羞恼成怒道:“全杀了,一个也不留!”

    身旁的马贼一愣道:“大当家的,那这个吴用呢?”

    贺一天扬手抽了一马鞭,骂道:“你聋了?没听到我说话?”

    “大当家的,吴家也是大甘豪族,要这老匹夫是吴家本家的人,杀了他恐怕会有后患啊。”身旁马贼忍痛急急劝道。

    “狗屁,他吴家在苍洱耀武扬威,到了西域,还不就是个泥鳅,能翻出什么浪来?信不信老子先砍了你?”贺一天喝骂道。

    “是,是。”马贼一缩脖子,不敢再劝。

    说话间,三人来到李落身边,呼察靖低声说道:“摆好了,将就着能用。”

    李落嗯了一声,向沈向东说道:“沈先生,一会你与倪青朱智善后。”

    沈向东见李落直言其名,此番定不会善罢甘休,点头应道:“好,若李将军斩了贺一天,这些马贼都是乌合之众,攻不了多时就会撤走。”

    众人身后的行商已知到了生死关头,皆都放手一拼,反倒少了几分害怕。六人立于营前,自有一股万夫莫敌的气势,马贼一时未敢冒进。

    五十步之遥,李落一握长刀,正要说走,突地从蜂后营中传出一句慵懒的妖娆女声:“贺大当家。”

    李落一顿,收住冲势,转头望着蜂后营中传出声音的马车,马车装饰极是奢华,四周护卫林立,必是商队首领处所。

    贺一天脸色又是一变,道:“原来青夫人在营中,方才不是不将贺某放在眼里么?这会又有什么指教?”

    “奴家怎会不把贺大当家放在眼里,贺当家的大名在西域如雷贯耳,谁人不知。只是奴家近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这才没有出来与贺当家一会,倒让贺当家误会了。”

    贺一天冷哼一声道:“青夫人身子娇贵,要是因为贺某再染上风寒,那这西域还有贺某的容身之地么?”

    青夫人微微一叹道:“奴家不过是个弱女子,怎比得上贺当家纵横西域,未尝一败。奴家行商多年,时时都有人在耳边说起贺当家呢。”

    贺一天脸色减缓,看来蜂后一番话颇合了心意,哈哈一笑道:“岂敢,比起青夫人来,贺某不过一介草莽罢了。”顿了顿,接道:“不知青夫人唤贺某有什么事?”

    “草莽多雄豪,”青夫人语气一转,柔柔说道:“奴家想和贺当家讨一份薄面,放过这些商人。”

    “哦,贺某只听闻青夫人从商无往不利,原来还有一幅菩萨心肠,贺某佩服。”

    “贺当家谬赞了,奴家和他们也算有缘,实不愿因为妾身的关系让他们丢了性命,还望贺当家体谅。”

    贺一天看了看李落身后的商队,行商们都一脸恐惧的望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消解了些许,再看这堆商人七零八落,一瞧便知没有什么油水,方才只是想出一口恶气,现在青夫人给了台阶,贺一天略一沉吟道:“既然青夫人开口,贺某怎么也要给夫人面子,今天我就饶过他们的狗命。”

    呼察靖冷冷的看着贺一天,若不是李落未下令,早就纵马杀向贺一天了。

    “那奴家先谢过贺当家。”

    “先不忙谢,贺某行事从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你们把身上的钱财留下,赶紧滚回大甘,下次再让我碰到,别怪贺某刀下无情。”贺一天一扬马刀,指着李落几人轻蔑喝道。

    “贺当家,”青夫人似是不悦,道:“你要了他们的钱财岂不也是要了他们的命?还请贺当家高抬贵手。”

    “哈哈,青夫人,你也不是第一天走江湖了,何时听过贺某像今天这般仁慈,若不是青夫人为他们求情,哼,他们不过都是野狼口中的肉食。”贺一天讥笑道。

第一百零二章 马贼退去

    青夫人沉默下来,李落身后的行商不少已经意动,若能在贺一天的手下保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确有很多人如青夫人所说,要了钱财也便是要了他们的命。沈向东一使眼色,若贺一天执意取财,先下手为强。呼察靖和楚影儿微微一点头,握了握兵刃。

    青夫人又再开口道:“唉,既然如此,那他们的钱财就由奴家来付好了。”

    贺一天眼珠一转,竖起拇指赞道:“青夫人果然热肠,不过刚才你也听到了,这队行商里可有苍洱吴家的人,身上说不定藏着多少珍珠,不知道青夫人愿意出多少?”

    青夫人语气转冷道:“贺当家,莫不是你想连奴家也洗劫上一番?奴家只听到他叫吴用,可没有听到他是来自苍洱吴家。倘若真是苍洱吴家的人,贺当家莫非今日想得罪奴家和这位老先生不成?”

    贺一天一凛,打了个哈哈道:“贺某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怎敢在青夫人面前放肆。”顿了顿,猥亵笑道:“贺某听闻夫人手下的歌姬个个貌美如花,不知道能否赏赐一二?”

    话音刚落,李落扬声说道:“多谢青夫人援手,只是马贼贪得无厌,夫人家眷,岂能随便送与他人,若是良善人家还好,万万不可送给这些饿虎饥鹰之辈。”

    此语正合呼察靖心意,若让几个女子换来一时平安,依着呼察靖的心高气傲,断然不会接受。

    只是身后的商人却不这么想,一个个死死的瞪着李落几人,若不是面前还有马贼,都想跑过去吐上几口口水。

    贺一天转头戏谑的看着李落道:“吆,还是个怜花惜玉的雏儿,放心,爷也是同道中人。”

    李落将手探到怀中,捏住大罗鬼面具,正要取出,蜂后营中又再传出青夫人的声音道:“这位公子真是古道热肠,胆识过人,不过方才你们护着这些商人,这时候反又不要奴家的帮忙了,一旦交手,恐怕要死伤不少人。”

    李落不顾身后商旅的低呼责备之声,淡淡说道:“为人做事,但求心安,要用几个女子换在下平安,身安心却难安,不要也罢。再说夫人未必会将女子送给这些马贼吧。”

    青夫人呵呵一阵轻笑,娇声嗔道:“你这个小孩子啊,年纪不大,倒像个老学究,老气横秋的。”

    李落微愣,还是第一次有人唤自己做小孩子,呼察靖暗骂一声不知死活。

    贺一天不耐烦的打断道:“青夫人,既然不领你的情,就让贺某代劳,送他们归西。”

    商队中突然抢出一位商人,爬前几步,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喊道:“贺爷饶命,贺爷饶命。”说完指着李落说道:“贺爷,我们不认识他们,只是在出狄州的时候,他们死活要同我们一道走,都怪那个程纪元,不知收了他们什么好处,也不管我们反对,执意要把他们留下来。贺爷饶命啊,真的不管我们的事,都是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冲撞了贺爷。”说完又不停的磕起头来。

    身后数位商户开始附和,辱骂李落多管闲事,不知好歹。李落和沈向东平平淡淡,没有把这些恶言恶语放在心上,不过呼察靖四人杀气暴涨,却是动了真怒。

    贺一天阴笑道:“晚了。”

    不过贺一天颇忌惮青夫人,不明蜂后意向,虽如此说,但却还是按兵不动。

    众商旅一边苦苦哀求贺一天,一边抱怨谩骂李落几人,青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公子,你还要为这些人出头么?”

    李落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青夫人笑道:“也是,方才公子就说但求心安,奴家多问了。”说完语气冷了下来,缓声道:“贺当家,奴家手下的歌姬没有带在身边,不方便送与贺当家,不过奴家手边正好有一对玉狮,虽说不是价值连城之物,但也是稀罕玩意,今日就送给贺当家,算是孝敬大当家的。”

    蜂后营外护卫一分,一匹快马急驰而出,马上骑者手捧木盘,上面放着两物,用红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沈向东心中一动,李落微微颔首,也留意到护卫策马而来,手中木盘上盖着的红布却连一个小角都没有扬起,小小商队之中竟然有这么多武功高手,确有些出乎意料。

    来人与呼察靖年纪相仿,脸上带笑,一团和气,到了贺一天身前,将左手中的木盘伸出,右手掀开红布,露出一对玉狮。这对玉狮雕刻的栩栩如生,刀工流畅,狮身圆润无暇,玉质剔透,光华内敛,确是一对上品宝玉。

    贺一天眼中贪色一闪即逝,垂涎三尺道:“青夫人,一对玉狮换这么多人的性命,贺某是不是亏了些?”

    呼察靖一提马缰,喝道:“我还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我们的命在自己手中,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身后数个商旅破口大骂起来,呼察靖怒视着贺一天,未加理会。

    青夫人淡淡说道:“奴家本是孝敬贺当家一件玩物,不过贺当家却想用这些人的命来和奴家换,那就依贺当家。”顿了顿,接道:“奴家以为足够了。”语气已渐生硬。

    贺一天面露狠色,转即笑道:“青夫人误会贺某了,贺某怎会用这些夫人没用的东西,来和夫人做买卖。哈哈,青夫人既然这么客气,那贺某却之不恭了。”

    说完使了个颜色,旁边一名马贼上前几步,从笑脸男子手中拿过玉狮,男子笑了笑,策马返回了营地,临走时不忘回头看看李落几人,颔首示意。

    贺一天接过玉狮,把玩了几下,入手清凉,果然是宝贝,抬头冲着青夫人的马车说道:“贺某多谢青夫人美意,以后有空了请夫人到贺某的山寨坐坐,贺某定当尽心竭力,款待夫人。”

    马车中没有声息,贺一天狂呼一声,一众马贼掉转马头,正要离去,李落道:“贺一天,召你的手下一起离开。”

    贺一天一顿,转身看着李落,一脸杀气,狞声说道:“好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若不是当青夫人面,贺某倒要好好调教调教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上下打量李落一眼,残忍的舔了舔嘴角。

    马贼猥琐的笑了起来,李落一脸淡然,静静的看着贺一天。马车中再传出青夫人的声音:“贺当家。”

    贺一天哼了一声,拿出一支讯箭点燃,讯箭发出一声利啸,升到空中炸了开来,一团紫烟久久不散。贺一天又再看了李落一眼,领着众马贼扬长而去。

第一百零三章 拜访蜂后

    李落看着贺一天渐渐远去,呼察靖低声问道:“大将军,要不要追上去,伺机杀了贺一天?”

    “不用,去朔夕要紧,暂且留下他的性命,待到时机成熟,堂兄,这批马贼一个也不要留下。”

    呼察靖微一抱拳,领命道:“是!”

    身后的行商见马贼退走,这才放下胸口巨石,瘫坐在地,喜极而泣。听到身后传来的哭泣声,倪青皱眉问道:“公子,先生,这些人?”

    李落扫了一眼,没有说话。沈向东微微一笑道:“由他们去吧,这些商人多半怪我们多事了,不必理他们。”

    倪青应了一声,和朱智将出狄州之前买的两辆马车又自拉回队尾处,除了些忠厚人家外,过半商旅都没有好颜色,甚至有人恶语相对,数落起来。

    倪青强忍怒气,只做没有听到。这些商人见倪青朱智挪开了马车,急急忙忙也将各自的马车收紧,推推搡搡争吵起来,好不聒噪。

    蜂后商队自贺一天退走后,便没了声息,营中护卫解开防备,将马车重新列阵,准备继续赶路。

    沈向东见状说道:“长青,今日承蜂后之情,该当拜谢。你们二人可要随我同去?”

    李落点头应道:“好,叔父做主即可。”说罢和呼察靖随着沈向东来到蜂后营前,却见己方商队中几个心思活络的商户,借着今日之事,已然前来和蜂后套些交情,在商队左近,携礼拜会青夫人,只是皆被守营的护卫挡在了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的尴尬。

    见到沈向东三人前来,其中数人都转过头去,更甚者还有人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若不是有蜂后护卫在,恐怕会恶言恶语相向。仅有一人似觉有些愧疚,微微冲三人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落三人没有放在心上,李落看了颔首示意的商人一眼,轻轻一笑,也点了点头,回了一礼。

    三人下了马,沈向东上前几步,对蜂后护卫道:“苍洱吴用,多谢今日蜂后援手之德,冒昧前来拜会贵夫人,不知能否请列位通传一声?”

    还不待蜂后护卫答话,就听身旁一名商人冷哼讥讽道:“不自量力!”

    呼察靖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微微一哂,转头仔细打量起蜂后的行阵来,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不知道我们的阵列在吴公子看来可有什么纰漏之处?”

    呼察靖不加思索的回道:“首尾护卫远远少于中间处,探路的骑兵派的不好,人数应有多有少为上,多着探,少者传,以营中讯号为记,若不然遇到强敌,会有全军覆没之危。”

    “吴靖!”沈向东喝道,“不可妄言。”

    呼察靖一激灵,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正是送玉狮的那位护卫,此时正一脸的惊喜和笑意,见到呼察靖回头看自己,急忙一拱手道:“公子见识不凡,原来这行进途中还有这么多说法,我们都不曾注意,吴公子不亏为世家翘楚。”

    呼察靖打了个哈哈,抱拳一礼,闪到沈向东身侧。沈向东责怪的看了呼察靖一眼,一礼道:“老夫侄子年不更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护卫连连摆手道:“吴先生多虑了,贵侄所言我们确不曾留心,我对这商队行进的阵列并不在行,不过若吴公子所言有理,那我们还要多谢吴公子指点。”

    身旁方才讥讽李落三人的商人靠近一步,谄媚笑道:“蜂后手下能人辈出,高手济济,小小一个队列怎可能还会有什么疏忽之处?真是井底之蛙。”

    护卫微微一笑,一团和气的回道:“这位同道过奖了,术有所长,就是一国之君也不见得能网罗尽天下英才,更不要说我们只是一个商家,说到排阵布兵,与这几位相比我们可是远远不及。”

    商人没想到护卫并不领自己的奉承之言,讪讪一笑,退开几步,不敢再说话。

    三人见这护卫不卑不亢,言谈之下如沐春风,没有半点盛气凌人之态,心中都暗赞一声。沈向东说道:“不知这位豪杰怎么称呼?苍洱吴用,特来拜会夫人,以谢夫人方才援手之恩。”

    护卫看了看空手而来三人,再看了看候在一边的几名商人,李落三人回过神来,皆是一脸的尴尬。护卫哈哈一笑道:“我可算不上什么豪杰,在下柳州徐残歌,今日有幸得见苍洱英豪,果然名不虚传,残歌三生有幸。”

    见三人只是客气的回礼,并未有半分异常,徐残歌略一狐疑,接道:“请诸位稍等片刻,我去通禀夫人一声。”说完向一礼,返身回去营中。

    其他几位行商一脸嫉妒,没想到蜂后的侍卫对李落几人如此看重。少顷徐残歌匆匆出营,颇为遗憾的说道:“实不凑巧,夫人身子不适,方才贺一天退走已经睡下安歇了,劳烦几位空跑一趟,残歌实在过意不去。”

    沈向东微微一笑道:“岂敢,还要请徐英雄莫怪我们叨扰。夫人可有什么大碍?老夫粗懂些医术,若有用的着的地方,请徐英雄知会一声。”

    徐残歌眼睛一亮,略微沉吟一下道:“原来吴先生还精通医术,等残歌回去和夫人通禀一声,不过夫人今天确有些倦乏,晚些残歌再请几位过来。”

    沈向东言了一声谢,带着李落和呼察靖返回了营地。

    徐残歌又再和颜对几位行商说道:“诸位也请回吧,还要赶路,莫要误了时辰,今日之事诸位要谢就谢这位吴先生,我们夫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完微微一笑,辞别而去,几位行商颇不是滋味,徘徊了片刻,各自回去了。

    商队重又开始行进,再不复初时的兴高采烈,无人敢再大声说笑,全都蒙头赶路。李落一行仍是走在最后,随着商队向朔夕进发。

    众行商羡慕的看着前方的蜂后商队,不想凶名远播的贺一天在蜂后面前也不敢造次,不过却有人私下偷偷议论,这蜂后在西域与不少马贼有联系,说不定本身就是马贼之一。

    李落几人听到,皆是一叹,倒是那位两次与呼察靖交谈的行商特地赶过来向李落几人道了声谢,言下对呼察靖几人极是佩服。

第一百零四章 神医鬼谷

    商队行进不到一个时辰,方才弃众而逃的程纪元几人狼狈的赶回了商队,只是出去之时有四家商户,回来时却只剩下程韩胡三家。

    赵天赐一行已不知踪影,想必凶多吉少,这三家折损了不少人手,货物也仅剩半数,全都垂头丧气的跟在商队最末,不复出发时的意气风发。

    李落几人看到程纪元,打了声招呼,程纪元神情一暗,没有应声,装作没有看见,低头赶路。

    商队中其他商户不免冷言冷语,几人自知理亏,谁也没敢反驳。

    到了傍晚,商队停了下来,安营休整。李落着呼察靖点起篝火,烤些肉吃,呼察靖大喜,招呼倪青朱智两人,兴冲冲领命而去。李落和沈向东莞尔而笑,再想不引人注意已是无望,李落便索性不再理会。

    吃过饭,呼察靖酒饱饭足,正和倪青朱智天南海北的闲扯,楚影儿不时的往火堆里加些枯枝,一个人呆呆出神,李落就着火光看书,沈向东见状问道:“长青,在看什么?”

    李落放下书,笑道:“前些日子有位故人送我一本医书,闲来无事打发点时间。”

    “哦,什么医书?”沈向东勾起兴趣问道。

    李落合上医书,递给沈向东道:“万里闲云。”

    “咦?”沈向东接过医书,奇道:“好奇怪的名字,老夫还不曾听说有医书叫这个名字的。”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道:“鬼谷老人!”

    一旁的呼察靖不明所以,问道:“叔父,谁是鬼谷老人?”

    沈向东紧皱着眉头,急忙翻开医书,看了几眼,又将医书合上,双手递还给李落道:“长青,这可是一本奇书,小心收好了,莫要落到旁人眼中。”李落微微一笑,接过医书。

    沈向东这才对呼察靖说道:“这鬼谷老人是个天纵之才,除了医术通天外,用毒的本事也是天下一绝。说到武功,江湖中向来无人愿意自承第二,不过论起医术,这位鬼谷老人若说自己第二,那无人敢妄言第一。”

    “这么厉害?”呼察靖不相信的看了看李落手中的医书一眼。

    朱智笑道:“公子爷,你可是孤陋寡闻了,这鬼谷老人的大名在大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传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通,端是了得。只是为人性格孤僻,难以接触,王侯将相都不看在眼里,以前王......家主亲去拜会,还曾被拒之门外。”说完敬佩的看了李落一眼。

    李落微微一呆,轻拂医书,没有说话。呼察靖颇为气恼的说道:“今天怎么说起的人我都没有听过,难不成真像那商人说的,我是井底之蛙。”说罢苦恼的摇摇头。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吴靖,话不能这么说,你长于武功,这些山野奇人没有听说也是情理之中,今天我们遇到的贺一天,还有马贼之首的狂鹰,老夫也不曾听说过,老夫痴长你这么多岁,你若是井底之蛙,那老夫算什么?”

    呼察靖也是一笑,随即便抛之脑后。沈向东转向李落道:“长青,不知有无机会引见,老夫想拜会拜会这位鬼谷老人。”

    李落抬头,看了楚影儿一眼,楚影儿也正看着李落,李落怅然道:“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鬼老已经仙去了。”

    “啊!?”沈向东极是遗憾的唏嘘叹道:“医者不自医,老夫又错过了一位世外高人。”

    楚影儿冷冷接道:“鬼谷老人并非死于疾病。”

    “哦,那是为何?”沈向东讶声问道。

    楚影儿看了李落一眼,李落缓缓闭上眼睛,楚影儿微微一顿,沈向东见状已知事出有因,便不再追问,正要岔开话题,就听楚影儿说道:“鬼谷老人死在卓城。”说完闭口不再言语。

    沈向东见李落和楚影儿异状,已知鬼谷老人之死与大甘皇室脱不了干系,不再追问,哦了一声,添了添火。一时静了下来,呼察靖也不再与倪青朱智两人谈笑,靠着火堆发呆。

    李落又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手中的医书,轻声说道:“鬼老不仅是死在卓城,更是死在大甘皇城之中。”

    顿了顿,接道:“万隆皇帝听闻鬼老医术高绝,便遣人请鬼老前来卓城,欲授以御医总领之职。只是鬼老性格异于常人,本不愿前来,不过迫不得已,无奈只好答应。万隆皇帝便让其研制可延年益寿,青春永驻的丹药。此举原本有违天合,实非鬼老所愿,再加上鬼老之名招嫉,一些小人时常作梗,设计陷害鬼老,差点被万隆帝一怒之下处斩。最后虽说没有问斩,不过也被软禁在皇室之中,郁郁寡欢,心结难解,最后气郁而亡。在皇宫中,我曾见过鬼老几次,厚颜被鬼老结为忘年之交,鬼老临终前将毕生所学著称一书,赠与我,言道一身无有他求,但愿能如这万里闲云般,自由自在,便是这本医书的来由。算算时日,应是叔父在卓城的第二年间的事。”

    沈向东明白过来,也是惋惜的叹了口气,不过见李落似是不愿多说,便没有再问。这时楚影儿接了一句道:“当日带鬼谷老人前来卓城的是宫中九卫。”

    正在这时众人见程纪元走了过来,皆都止住言谈。等到程纪元走进,沈向东起身笑道:“程当家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快请坐。”

    程纪元脸色微红,赧然道:“纪元厚颜前来请罪,还望诸位莫要责怪。”

    “程当家说的哪里的话,坐下说。”

    程纪元挨着沈向东坐下,难为情的说道:“今日纪元所作所为,怕遭大家耻笑了,只是纪元不过来赔罪,纪元实在是心中难安。”

    李落微微一笑道:“程当家言重了,马贼来劫,又非是程当家泄露的行踪,大难临头,自保之举乃人之常情,程当家莫要放在心上。”

    程纪元急忙说道:“纪元本本分分,与这马贼绝没有半点关系。”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我们从未怀疑程当家与马贼通风报信,程当家不用自扰。”

    程纪元叹了一口气,道:“晚些时候我才听到旁人说起,今日马贼前来抢劫,几位挺身而出,侠肝义胆,端是大豪杰,真英雄,纪元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

    沈向东轻笑一声道:“程当家听到的当不是这般讲的吧。”

    程纪元一呆,随即打抱不平道:“这些行商全是见利忘义之辈,几位冒死维护他们,他们反倒不领情,恶语中伤,纪元真是替几位不值。

    这一路,多亏有我们扶持才能走到此地,一会功夫便翻脸不认人,实在是薄情寡义之徒。”

    呼察靖冷哼一声,程纪元一缩脖子,讪讪闭口。

    几人谁也没有接话,程纪元颇不自然,坐立难安,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低声说道:“纪元听闻蜂后对几位另眼相看,虽说冒昧,但有几句话,纪元不吐不快,还请吴老见谅。”

    “哦,程当家有话请讲。”

    程纪元四处查看一番,生恐有人偷听,呼察靖不耐烦的皱皱眉头,程纪元急忙又再压低声音道:“这蜂后在西域可不是等闲之辈,纪元听闻她与不少马贼暗地里都有勾结,帮马贼打理抢劫来的财物,是西域最大的销赃商人。今日之事,未必不是蜂后设下的圈套,故意卖个人情给我们。”

第一百零五章 蜂后营帐

    李落轻咳一声,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几位都还没有歇息啊,太好了,夫人身子刚好些了,听到几位午时前来探望,夫人先谢过几位,请恕怠慢之罪。不知吴先生是否方便随残歌一行,夫人在帐中等候几位。”正是徐残歌。

    程纪元脸色大变,低下头不敢去看徐残歌。

    徐残歌看也没有看程纪元一眼,笑着对沈向东几位说道。

    沈向东起身一礼道:“如此便有劳徐英雄了。”

    徐残歌连连摆手道:“吴先生折煞残歌了,若先生看得起残歌,就唤我的名字吧,不要再称我为英雄了,要不然让夫人听到该责罚我了。”

    程纪元惊呼一声,抬头看着徐残歌问道:“尊下是柳州徐残歌?”

    楚影儿眼中精芒一闪,随即隐去。徐残歌没有理会程纪元的惊呼,笑着望着楚影儿说道:“这位姑娘好俊的功夫。”

    李落对沈向东说道:“叔父,你看?”

    沈向东哈哈一笑道:“好,老夫斗胆就倚老卖老了,贤侄请带路。”

    徐残歌大喜,点了点头,领着沈向东三人向蜂后营中走去。程纪元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徐残歌怎么会在蜂后营中?”

    楚影儿盯着徐残歌的背影,半响冷冷对倪青朱智说道:“你们留在营地,我出去走走。”说罢起身隐入黑暗之中。

    四人穿过商队,路上所遇行商皆都躬身向蜂后侍卫打招呼,徐残歌团团作揖,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众人看到跟随徐残歌的李落三人,全都窃窃私语。

    只是四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虽说声音压的颇低,但几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徐残歌回头正要说话,却见李落三人一脸淡然,笑道:“三位果然非等闲人家啊。”

    沈向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一行人到了蜂后营帐,有徐残歌带路,护卫谁也没有阻拦,看到徐残歌,皆都恭敬一礼,徐残歌一一回礼。

    到了帐前,徐残歌高声说道:“夫人,吴先生和吴公子前来探望。”

    帐内传来白日里的女声说道:“快请进来。”

    李落三人走进蜂后营帐,营帐中和暖似春,一点也觉不出是大漠飞雪的寒冬腊月。

    帐内装饰极为考究,刺花的绣帷,轻轻柔柔。随着李落三人挑帘而入微微摆动,红木的塌几,雕刻的极为精致,或飞禽,或走兽,或是日月草木,皆是栩栩如生。

    桌几之上已是用白玉盘盛满了瓜果点心,即使在这寒冬之际,竟然有牧天狼营中都不曾有的南方鲜果,白玉衬着红红绿绿的果子,煞是好看。

    桌几之后的锦榻也是富贵华丽,飞针引线的刺绣下,图案似要活了过来,便是李落自幼生于王侯之家,也暗暗吃了一惊。

    营帐正中立着一个大火盆,点的也是上等的木炭,没有一丝烟尘。

    正对着帐帘处,铺着一片雪白的兽皮,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皮毛所制,全然看不出半点罅隙。兽皮之上,端坐着一位女子,众人望去,仿佛若轻云蔽月,飘飘若流风回雪。

    远处看去,皎若初升朝霞;再走的近些,灼若芙蕖出渌波,仪态纤纤得衷,修短合度,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一派似水柔情的绰态,媚于语言。

    身着罗衣,似珥瑶碧华琚,戴金翠首饰,点缀明珠,艳光迫人。见李落三人进帐,女子双目含情,俏笑凝望。

    呼察靖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好一位美人。”

    沈向东和李落虽说早有预料,不过见到这位名满西域的蜂后,也是吃惊不少。

    还不待沈向东说话,蜂后便稍稍一欠身,轻柔说道:“不知贵客到来,还有怠慢之处,请各位英雄莫要见怪。”

    沈向东洒然一礼道:“夫人言重了,是我们唐突在先,岂敢责怪夫人。”

    蜂后抿嘴一笑道:“残歌,还不快请三位英雄坐下,到了帐中,还站着说话,传出去恐怕别人要笑我们不懂待客之道了。”

    徐残歌嘻嘻一笑,引三人落座。

    李落环目一扫,除了己方三人外,帐中还坐着几人,有白日里喝退贺一天的滕姓护卫,还有一位老者,眯着眼睛正自斟自饮,见到李落三人进来,微微颔首,便不再理会。

    帐中还有两名侍女,帮着给众人斟酒添茶,不时给火盆中添些木炭,偷闲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三人,不过眼神却在呼察靖身上停留的时间更多些。

    沈向东谢过徐残歌,和李落呼察靖坐下,拱手一礼道:“今日多谢夫人援手,我们才幸免于难,他日定还夫人之恩。”

    滕姓护卫冷哼一声,显是听闻白日里三人空手而来之事,再加上沈向东出言似是敷衍了事,颇为不满。

    蜂后嗔怪的看了滕姓护卫一眼,浅笑道:“吴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举手之劳。贺一天在西域倒行逆施,若不是奴家有心无力,真想替枉死西域的行商除了这个恶贼。”

    徐残歌哈哈一笑道:“夫人,不若让我去杀了他,替夫人出了这口恶气。”

    蜂后微微一叹道:“我们只是本分行商,大甘和诸边几国都放任不管,我们也难有做为。这贺一天多少还给奴家一些薄面,若我们强出头,恐怕以后在西域就寸步难行了。”

    呼察靖接言道:“嘿,这些马贼人人得而诛之,留他们在世上也是祸害,夫人若是不便出手,就让给我们叔侄好了。”

    蜂后掩嘴巧笑道:“贺一天要是知道他有这么多豪杰惦记着,怕是后悔的死的心都有了。”说完眼珠一转,调皮的说道:“如此说来,白天里是奴家多事了,平白救了贺一天一命。”

    呼察靖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沈向东连连摆手道:“夫人过虑了,行商参差不齐,能守住性命都已经是大幸,我们几人岂敢奢望替天行道。倒是几位豪气干云,令吴某大开眼界。白天听闻夫人身子抱恙,可有什么大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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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大将军介绍:
这是我的王朝和王朝末年乱世之中的璜台志。 残商灭,大甘兴,转瞬如烟,百年之后又是盛极而衰的轮回。 他生于王侯之家,眼看盛世繁华,耳听夜夜笙歌,曾几何时醉卧美人榻,暗香盈袖里,佳人如玉,笑颜如花…… 梦中惊醒,原来这酒醉得人,却醉不了心。大甘朝廷摇摇欲坠,外有强敌,内有忧患,乱象渐生,想要独善其身,怎奈又放不下这些许情深意重,只好长身而起,成一将,领一军,纵横天下,与虎狼周旋,力挽狂澜于危难之际,偏偏又遇到江湖奇门异派,诸家百子,是得者,是失者?好一个盘根错节。天命负我,那便以璜台为志,问一问苍天,你待如何! 乱世并不可怕,怕的是中庸无为。用这天下做一个棋盘,是棋子还是棋手,且待一一梳理明白。少年大将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年大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年大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