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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陌果     名门秀色txt下载     名门秀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章 做花

    千喜正趴在裁剪台上描着花稿图样,旁边堆着一小堆冰蝉纱的碎布片。

    婉娘从织布机上卸下刚织好的新布样拿去给她看,“你看是这样吗?”那些纱就是上次织的那两种纱线,但织法却是不同,织出来布样也就完全不同了。

    千喜接过看了,这次是将那没毛的线让人分成了两股,其中一股任和着那种不结实的织,不过织得极松,中间还故意留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孔出来,组成一朵朵的梅花型。而另一股叫染坊染了不同的色出来,没有任何花纹,平平的织了一块,因为抽掉了一半的丝,再加上过了水,布也软和了。

    千喜将那有孔的布铺在上面,那些梅花孔就露出里面的颜色,只是在边角地方用针暂时挑着固定,而中间却是活动的。

    这样一来和在织绣上去的图案全然不同,极有立体感,一抖动,花瓣倒象是活的,能被风吹着走。

    婉娘先织的那块平布,一直没想到这布除了做里料,还有什么作用,现在一看,双眸顿时亮了,“姑娘可真是玲珑心,这都能让你想得出来,这做件阔袖长外袍该有多漂亮。”

    千喜也觉得满意,用手提着一角惦了惦,感觉只是坠感略差了些,但到时在下摆坠上些珠花也就坠得下去了。

    婉娘接过千喜递还给她的布样,看千喜描的花样,是画的一朵不知外的花,花瓣都比较小,重重叠叠,正中用的珠子串成几条,根部束在一起,上面却是散开的,最上端顶着一顶大些的珍珠,就光看图都能想到那些花蕊颤颤巍巍的样子。

    刚想问,门帘一掀,赫子佩迈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淡蓝薄丝缎长袍,腰间束着三指宽的腰带,悬着一块如意佩,更显得面如冠玉,温文儒雅。

    婉娘忙施过礼,退回织布机旁,不打扰他们二人说话。

    千喜回头冲他笑了笑,又回过头开始捣鼓着那些碎布,“忙完了?”

    “嗯。”赫子佩凑到案台边,拉了另一张高凳在她身边坐下,随手捏了块碎片在手上把玩,“那花你送过去了,人家还满意吗?”

    领了布的那几家染坊都开了工,程根和沈洪两人都在外面跑堂子,他自己盯着家里的那两千匹布,从早起来就没能空闲,还是在千喜用家里的陈布做出头样的时候看了眼,感得挺好看。千喜拿去给人家看过以后,带了冰蝉纱回来做出成品,他都没时间瞅上一眼。

    千喜抬起脸,有些得意,“她说做的比京城那家的绢花做的都好看,还怂着我开家绢花铺呢,让她的姐妹们以后都在我这儿做花。”

    赫子佩可没打算再支持她开什么绢花铺,不过见她高兴,也就乐得顺着她的话,让她高兴高兴,“这么说你又要多开间作坊了?”

    千喜睨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就是说来好听的,如果我真想开,你那头还能不摇得跟浪鼓一样。”

    赫子佩也不否认,嘿嘿笑了两声,见她鼻尖上有些细汗,拿起千喜弃在一边的团扇,帮她慢慢的扇着,身子往前凑了些,看着她描的花稿,“做这花呢?”

    “嗯,反正线没回来,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乘着这空档,把这花做出来。”千喜取了块与那些碎布差不多颜色的缎子,比着刚才剪好的圆形纸样,细细的剪出了形状,用同色的线绞了边。

    赫子佩将那些碎片摊开来,每块都只剩下寸余大小,折是没法再折了,不折吧,这料的毛边,只要轻轻一碰,又要滑纱,想不出这点点大的碎布片还能做啥,对着图看了半天,也能看懂是要将这些碎片修成叶子形状,再一片片的缝在千喜手上正绞着边的圆缎子上,“这边怎么办?就算缝上去,这碰一碰就全散没了。”

    千喜听了,转过脸见他正拿手指碰着那些碎布的毛边,毛边随着他的手指越来越多,忙尽数抢了回来,“你可不能再摸了,再摸,真把我这点宝贝摸没了。”

    赫子佩笑了笑,坐直了身,不再去折腾她的那些宝贝碎片,只是帮她打着扇子,“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做。”

    千喜咬剪断了绞完布边的线头,“那我做给你看。”

    从案台下拿出蜡烛,点燃了。

    这夏天,天黑的晚,这时候虽然已是黄昏,但屋里仍亮堂堂的,赫子佩不明白她点这蜡烛做什么,虽然好奇,却没张口问,反正答案马上就会知道。

    千喜拿了一小块碎片比着剪好了的三角形状的纸样,仔细的修剪成型。将修出的三角形的布边凑到火上,飞快的朴过,那纱一遇火,马上自动收了边,不再散开了,“你看,这样再做,就不会散得没了。”

    赫子佩接过,用手指刮了刮,果然不会再散,眼露笑意,“你哪来这么多这些小心思。”

    千喜冲他做了个鬼脸,这方法用的多去了,不过他不没留意过罢了,又如此弄出几个三角,把其中一个布边,用针线细细的挑了,两边拉紧收成花瓣形状。将收线的一方缝在圆缎子上,尖型花瓣一方却是活动的,将那些三尖都做成花瓣,一圈圈的错着位缝在圆缎上。

    赫子佩想帮着她修剪三角,不过千喜怕他手脚重了,哪儿稍微多剪去一块,那花瓣就不完美了,硬是不给他动。

    他也只得在一边干坐着,见她做得认真,也不吵她,静坐一边陪着,累了一天,就这么静看着她,什么累都忘了。

    直到她将那些花瓣尽数缝完了,抬头望了望窗外,太阳已经落山,才起了身,“回吧,一会儿晚了,娘又要在门口望了。”

    千喜这才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坐得酸软的肩膀,将没做完的绢花连同碎片用盒子装了,“你还过隔壁看看吗?”

    “不了,我过来时已经交待好了,没我啥事了。”赫子佩见她要带那盒子回家,就接了过来帮她拿着。

    千喜转头见婉娘还在织布,“你还不回去吗?”

    婉娘手上停了停,“还差点就织好,织完了就走。”她也望了望窗外,琢磨着沈洪不会这么快忙完,织完手上的回去做饭也来得及。

    赫子佩抖平衣袍下摆,“这些天你也别开火做饭了,洪子跑几个堂子很是辛苦,我跟他说好了,到了吃饭的点就直接去我们家吃饭,所以你也别忙着织了,和我们一起先回去。”

    婉娘觉得不大好意思,正要开口回绝,千喜已经上前拉了她起来,拖着往门外走。

    赫子佩顺手掩了门,上了锁,婉娘见到了大街上也不好再拉扯,只得顺了他们的意思,随他们一同回家。

第047章 人各有志

    刚下过雨,树叶被雨水洗得很是干净,叶子尖上还挂着水珠。

    千喜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呼出口气,展开眉头,伸着指尖轻触了触那其中一片树叶尖,水珠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前几天听伙计们偷偷议论,说看见沈洪跟‘福通’姓王的在‘千里香’有吃有喝,聊得兴高采烈,当时只当是有些小心眼的伙计眼红沈洪办事得力,受子赫重用,胡乱嚼牙根,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今天,沈洪的一页请辞书放在了柜台上面。

    千喜将那页请辞书折好收进怀中,子佩这时正在染坊忙着,还没能看到这封请辞书。

    好在那批军布前两天已经交了上去,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呢。

    收起繁乱的心思,调整好情绪,抬头看了看‘大和’的牌坊,又看了看自己头顶悬着的‘秀色坊’的牌坊,这牌坊还是前几天刚装裱出来挂上去的。

    叹了口气,撩帘进去了。

    婉娘坐在织布机旁,两手撑着下巴,正在呆,千喜进来出没觉。

    千喜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婉娘惊得全身一颤,醒过神,看向千喜,两眼通红,带着肿,显然是哭过不久。

    千喜收了笑,拉了凳子在她旁边坐下,“你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婉娘转过身,握着千喜的手,嘴一扁,泪就又下来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千喜忙掏了巾子给她抹泪。

    婉娘接过巾子,抹着泪,“我家相公,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当初闹灾荒,没饭吃了,是你们收留我们,还手把手的教他染布,这学会了,他就……千喜,我们对不住你们。”

    千喜明白了,还是为沈洪的事,笑了笑道:“嗨,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了啥事呢,让你哭成这样。”

    婉娘见她没什么反应,还和平常一样温声细语,愣了愣,“千喜,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家相公……他……他居然跑‘福通’去了。”

    千喜怀里还携着沈洪的请辞信,哪能不知道,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人各有志,总不能强扭着人家不放,“他跟你说的?”

    婉娘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以前他啥事也不瞒我,在外面遇上些什么,回家总会跟我叨唠上几句,可是这次瞒得死死的,一字没提。”

    千喜看她那双眼,也定然没少哭,只怕喉咙早干了,起身转到桌边,倒了杯冷茶回过递给她,“既然他没说的事,你瞎猜来做什么,事都没弄清楚,就哭成这样,不伤身吗?”

    婉娘只道她当真不知,有些着急,放下茶杯,“我说的是真的,虽然他没亲口对我说,但昨晚有人找他,他在门口和那人偷偷摸摸的说了半宿的话,我开始也没在意,可见他半天不进屋,到窗边听了几句,才知道那人是‘福通’的,来通知他,说他们征了军布就要到了,要他过去准备呢,你说这事还能假得了?”

    千喜暗叹了口气,表面上仍平平和和的安慰着她,“没准是你听岔了呢?如果他真的要去‘福通’还能让你留在我这儿?”她心里也希望只是一时的误会,可是这怀里的请辞信却是千真万确,携在怀里,却压在了心里,不知子佩知道了这事,会有多气愤难过。

    婉娘叹了口气,“那人走了,他进了屋,我问他是不是要去‘福通’。他居然拉下了脸要我少问这问那的。我们成亲这么久,他还是一次这样对我。这人怎么刚有了点本事,就变了呢?千喜,你说我该咋办?”

    千喜握着她的手,“这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事,两夫妻哪能不吵点闹点的,何必往心里去,没准晚上回去,他就向你赔不是了。”

    “他凶我几句,倒是没什么的。”婉娘反握着千喜的手,有着急,“千喜,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要去‘福通’啊,这可对不住赫掌柜和你了。”

    千喜从二十一世纪去的,对人往高处走,也是听得多了,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王掌柜的为人实在不怎么样,沈洪往他那儿跳,是福是祸就不好说的,反道为他感到惋惜,“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也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婉娘对千喜的镇定感到不可理解,“你知道他去‘福通’的事?”

    “嗯。”千喜知道瞒着也没必要了,“他今天早上在‘大和’留下了一封请辞书。”

    “这个没良心的。”婉娘又开始落泪,“这可要怎么办呢?”

    千喜担心的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这秀色坊离了婉娘只怕一时半会儿难找人顶上了,找织布的容易,可是想找婉娘这样好手艺,又能与她心思相通,一点就明的却是不容易,“其实我也想问问你,你有什么打算?”

    婉娘眼里透着些紧张,“他去了‘福通’,你还要我在这儿吗?”

    千喜哑然失笑,“我就怕你不肯再帮我呢。”

    婉娘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虽然她并不是指着千喜给她的这些月钱过生活,但她自从帮着千喜做事,这日子就觉得充实起来了,每次看到有新鲜的布样出来,都特别的有成就感。这样的生活不是过去每天在家,枯燥织布等相公回家可以比得。

    如果让她现在再回去过去那种枯燥的生活,她真不愿意。

    “可是万一洪子觉得你在我们这儿不好,不让你来了呢?”人家可是夫妻,哪能为了自己的生意,坏了人家夫妻的感情?

    婉娘沉下了脸,“我是要来的,他能没良心,我可不能,如果他硬是要拦着,就给我一页休书罢了。”她平日里是极温柔贤淑的,可是拧上了劲却又硬气得,任谁说了都不会听。

    “可是这……”千喜自然是愿意她不走,但如果天天看着他们两夫妻扭着劲,心里也过意不去。

    不过这事都没生,就先去想着这样那样的,却是没必要,现在暂时也就这么着吧,到时沈洪当真不让她来了,再劝不迟。

    婉娘见千喜并不赶她,心情才好了些,至于相公那边,慢慢的劝,她认定他只是一时糊涂,不信他当真没了良心。

    过些日子劝回了他,去给赫子佩好好的认错,以后好好的给人家做事就是了。

    “明儿,那些线真的就回来了吗?”

    千喜应了声,“杨大哥捎了信回来,人家把那些线全给我们了,还连着没卖完的一些线尾一起送给了我,听说有些还是波丝贩来名贵线卖剩下的,说是织不出一匹布,不好收拾,也就一并混在里面。算下来又折了不少银子,那些线就跟捡的没啥区别了,就摊上些运费。所以拿回来,我们也没什么压力,就算最坏的打算,这批货压下了,也亏不了几个钱。”

    婉娘听了这话,才安下了心。

第048章 相瞒

    屋中很静,只有桌上油灯灯芯偶尔炸开的“噼叭”声。

    千喜和赫子佩一人坐在桌子一边。

    赫子佩看着手中摊开的请辞信,看得很快,神色从容,看不出喜乐。

    千喜望着赫子佩,神色紧张,又有些担忧。

    赫子佩看完请辞信,随手将信对折,放上油灯点了,丢进脚边火盆,朝着千喜笑了笑,“洪子的字写的还不错。”

    那字,千喜看过,确实还不错,但现在亏他还有心情欣赏这个,小心的道,“洪子去了‘福通’。”

    赫子佩‘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千喜把这信收了,怕影响他的情绪,白天并没给他看,直到吃完晚饭,爹娘进了屋,才取了信给他,难道他已经从哪个多嘴的伙计那儿听说了?

    “嗯,我知道,是我让他去的。”赫子佩伸长了腿,舒服的靠在了太师椅靠背上,抱着胳膊,笑看着千喜,等她火。

    千喜略一想,明白过来了,他居然连自己都瞒,这怒火自丹田直接窜上了头顶,伸了掌就要拍桌子。

    赫子佩忙伸长了手,护着桌子,那巴掌就拍在了他手背上,‘啪’的一声,红了一块,他痛得皱了皱眉,“别吵到爹娘。”

    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肯定要把陆氏夫妇震起来。

    千喜看着他手背上的红掌印,心痛得拉了凑近来看,见只是红了些,不肿不涨的,心思马上又转回被他欺瞒的事上了,狠狠的摔开他的手,“活该。”

    赫子佩搓着手背苦笑,自己这媳妇实在是凶悍,这以后挨打的日子怕是少不了。

    千喜想着今天白天为他难受了一整天,这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不知道那天杀的洪子也瞒着婉娘,害他哭了半宿,今天早上见了我还在哭,眼睛都肿得象桃子似的。”

    赫子佩心虚了轻咳了咳,“要的就是这效果,要的就是她哭,你闹的效果……”

    “啥?”千喜更怒了,这是什么跟什么?身子前倾,双手撑着桌缘,瞪着他,“你说啥?”

    赫子佩陪着笑,隔着桌子,拉了她的小手握着,“你先别生气,听我说,你觉得我说的没理,再骂我,成不?如果到时你骂还不解气,我让你打,行吗?”

    千喜最受不得他说软话,看他那样子,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马上重新板起脸,往回抽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没能抽回来,也只得由着他握着,自从上次他拖过她的手,就得寸进尺了,有事没事的,拉她的手。

    “那你说,如果你说的不在理,我真狠狠的揍你。”

    赫子佩小声嘀咕,“光听这话,不看人,别人都会以为是我娘在教训我呢。”

    千喜与他只隔了一张桌子,哪能听不清他说啥,又好气又好笑,又瞪了瞪眼,“你说啥呢?”

    赫子佩收了声,见她怒气消了,才笑着道:“我们这次征军布挤了姓王的,姓王的肯定要争回去,所以肯定托了关系把下批军布全收了去,但这布,他染不出来。要染这些布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我们这儿撬人。”

    千喜白了他一眼,想起他上次提过这事,只是那以后就没再提过,事隔了这么久,也淡忘了,所以一时间竟没往那方面想,“所以你就把洪子塞出去了?”

    赫子佩‘嘿嘿’的笑了两声,“会染的只有他和根儿,根儿是你兄弟,人又憨厚,说不了两句话就得露馅,所以也只能他去,所以早些日子,就要他放了风,对我们这儿如何的不满。姓王的收到这些风,想染军布,自然就会想到洪子。”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瞒我们做什么。”千喜埋怨归埋怨,却不能不暗赞他心思细密,自己的社会经验实在太嫩了,他一边染着自家的布,却已经想好了这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那姓王的撞上他也活该倒霉。

    赫子佩将她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亲了亲她露在他手掌外的指尖。

    千喜耳根有烫,又想缩手,“你好好说事。”

    赫子佩又哪里肯放,“不是在说吗。”又在她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看着她脸颊泛了红,才笑着接着道:“你和婉娘都是性情中人,脸上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事,脸上就全写出来了。姓王的又是极狡猾的角色,虽然拉了洪子,你一个眼色不对,他就能看出苗头。”

    千喜有些不服,“你跟我说了,我还能到他们面前晃悠去?我至于笨到那地步吗?”

    “不用你去晃,姓王的只要收了洪子,就会盯着你和婉娘。今天如果不是你在门口的那呆,还有婉娘的那红眼睛,姓王的可就不会把那布交给洪子染了。”赫子佩脸上笑意融融,隔桌看着对面的千喜,不紧不慢的仍轻轻的咬她的手指。

    千喜被他咬得又痒又疼,伸了另一只手去打他,被他轻轻避开,“你不在铺子里,咋知道我在门口呆?又知道婉娘红着眼睛?”

    “我要人盯着姓王的呢,姓王的盯你们,我们的人自然也就把你们一起看了。”赫子佩就知道这话说出来要糟糕,果然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她一巴掌。

    千喜横眼瞪他,“你敢监视我们了。”

    赫子佩委屈的苦下了脸,“真不是有意盯你们,盯那姓王的,也就看到了。你我天天见着的,就差没一屋子睡了,盯你做啥啊?”他倒是想和她一屋子睡,可惜她硬拖着不肯。

    千喜呸了他一口,“谁和你一屋子睡。”

    赫子佩扬了扬浓眉,“总得有那么一天,要不,谁给我生儿子去?”

    千喜又笑着打了他一下,肚子里的怨气也没了,“好没正经,你不是说不会让那批布染坏吗?你还真让洪子帮他染?那姓王的不是捡着大便宜了?”

    赫子佩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角,“就等着他们开缸,洪子就带着婉娘回老家看亲戚去。他们出来也有不少日子了,正好借这机会回去看看。”

    千喜这才转忧为喜,“我可真太损人了,不过这才让人痛快呢。话说回来,你让洪子跑路,怎么把我的人也拐走了?拐走了婉娘,我找谁织布去?”

    “他们回去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你提前些安排好时间,该织的织些出来,她不在的时候,你光捣鼓着画图样,做成品,误不了你的事。”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看着千喜做这做那,对她那套,心里也多少有了数。

    千喜自然知道安排时间,把这织布和做样的时间错开就是了,那么说也是逗他玩玩,“你说的倒是轻松,到时万一要修点什么,你来帮我修?”

    赫子佩挑起眉,“行啊,只要你不嫌我织得丑。”

    千喜‘噗’的笑了,“你会吗?别把织布机折腾坏了,也弄不出一星半点的布出来。”

    赫子佩呵呵的笑了,看她笑颜如花,心里一荡,望了望门口,漆黑一片,身子移过旁边椅子,靠近千喜,将她拉得近些,能感觉到她轻微的呼吸,心里更是一阵紧张,放在膝盖上的手想去搂她的腰,终是没敢伸出去,修长的手指敲着自己的膝盖,“千喜,我们成亲吧。”

第049章 成亲的条件

    千喜略往旁边让了让,这气氛太过于暧昧了,上一世,虽然没谈过恋爱,没吃过猪肉,总不能没看过猪跑。

    前两年,子佩年级还小,虽然对她有男女之情,但只是纯纯的喜欢,并没往别处想,这两年大了,左左右右风花雪雨的事也听得多了,虽然没做过,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个正常男子,又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法想?

    千喜对他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愿意和他亲近,但她明白,他们之间只要迈出一步,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成亲她到没意见,以子佩的人品,的确是个良人,这一辈子交给他也吃不了亏,何况几年前就答应了他的。

    她不愿意的是生孩子,她还没满二十,可不愿意明天跟他成亲,十个月后就抱着个孩子。‘秀色坊’刚开始,还没成型,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怎么可能让孩子来拖着自己的手脚?

    可是在这个年代,跟他们说什么光成亲,先不要孩子之类的话,先不用子佩表意见,光是爹娘就不会依她。

    就算爹娘和子佩都同意了暂时不要孩子。

    这年代避孕可比不得二十一世纪,那么多的措施,避孕套,避孕药,避孕栓的一大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实在有了,还可以去医院一躺,做个无痛……

    那时候避孕可是服水银,这玩意虽服少量不至于生人,但积少成多,对身体的危害也可想而知。

    如果不用这个办法,还能怎么办?弄鱼泡?扎羊肠?把自己恶心到了还先不说,就说那封口也没现在的保险套那么有松紧,不容易会脱落。万一哪次没捏紧了,摞到里面了,丢死人不说,安全性也减为零了。

    一旦怀上,事就更大了,没有现代的打胎技术,打一胎就是在鬼门关走上一回,稍微运气不好,这脚可就迈不出来了。

    又或者说答应他成亲,但不洞房?就他现在这猴急样,巴不得没成亲就先洞房,还别说成了亲不洞房了。所以这样的打算铁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提也不用提。

    算来算去,在秀色坊有起色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成亲。

    赫子佩见她脸色阴情不定,心就冷了一截,知道多半没戏,但又想不通,她为啥就不肯嫁他。

    是他不够好,还是她有其他心思,这些年来,不见她对哪个男子有什么意思。

    “千喜,你心里怎么想的,就不能跟我说说?”被她这么一冷处理,心里搔起的火,也熄得差不多了,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别的啥原因?”

    “你很好了,我只是还不想成亲。”千喜看着他眼里浮起的落寞,也觉得难过,“子佩,你别往心里去,我真没别的意思,我们再等两年,行吗?”

    赫子佩把她拉近些,“我不是非要逼你,你告诉我,一直不肯嫁我的原因。”

    千喜咬了咬唇,想了想问,“你真的想知道?”

    “嗯,我一定要知道,这人就算要死也得死得瞑目。”赫子佩点了点头。

    千喜拧了他一把,“这平白无故的,死啊死的挂嘴上,也不嫌不吉利?”

    赫子佩被她这么一拧,心情又好了起来,又向她坐得近了些,“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告诉你不难,可是……”千喜看了看让口,怕万一娘出来正好听见,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赫子佩也感觉到她或许真有难言之隐,起身看了看屋外,掩了房门,转回来重新坐下,“你是怕爹娘听见?”

    千喜喜他体贴,点了点头。

    他重新将她的手握住,“那你小声些说,我能听见就行。”

    千喜看着他,当真压低了声音,“我不想生孩子。”

    “啥?”赫子佩惊呼出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喜忙捂住他的嘴,神色慌张的看向门口,“小声点。”

    赫子佩定了定神,把她的手拉下来,神色古怪,“你是说你不愿和我成亲,是不想生孩子?”

    千喜老实的点了点头。

    赫子佩哭笑不得,“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咋就不想呢?你想想啊,有几个可爱的孩子围在身边叫爹,叫娘,多幸福啊?”

    千喜就料到他会这样,把他的手一摔,拉下了脸,“如果是你怀,你生,我也觉得幸福。”

    赫子佩摇头苦笑,“我能怀,能生,我就帮你怀,帮你生。话说回来,这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理?等我们老了,没个孩子在身边养老送终,且不是凄惨?”

    “我不是不生,是想晚几年再生。”千喜有些泄气,就知道跟他说不通。

    不料他突然眉头一松,笑了,“我以为有多大的事,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不肯跟我成亲。”

    千喜斜飞了他一眼,“你以为为了什么?我心里另外有人了?”

    赫子佩咬着唇笑了,他不是没怀疑过,“也不是,不就是不知道原因吗?”

    千喜看他眼里的不悦之色一扫而空,心下暗喜,“那你是同意了?”

    赫子佩装着傻,“同意啥了?”

    千喜懊恼的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真是对牛弹琴,“当然是不成亲。”

    赫了佩往后靠了靠,“那可不行。”

    千喜着了恼,赫然站起身,“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扭身要走,自己怎么就忘了他也是这年代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她的心思。

    在走过他身边时,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不就是暂时不生孩子吗?”

    千喜象是突然在头顶炸开了烟花,这昏暗的房间也变得阳光灿烂起来,转头看他,“你说啥?”

    他站起身,板正她的肩膀,低头先长叹了口气,才看着她,“千喜,你也知道,我是孤儿,自从你和爹娘收留了我,我才有了家,但我终归是外人……”他停了停,又长呼出口气,才接着道:“我们一日没成亲,我心里一日不踏实,所以……千喜,我真的等不得了。”

    这还是他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千喜心里象是被进了一块石头,难受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平时看他总是乐呵呵的,没想到他心里还是藏着苦水,“我们又没拿你当外人。”

    赫子佩点了点头,“的确爹娘当我是亲儿一样,但这么些年,我在这家里不管做啥,图的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千喜咬紧了下唇,她哪能不明白,他图的就是她,伸手环了他的腰,将脸轻轻贴在他结实的胸脯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赫子佩身子一僵,心脏象是突然停止了跳动,然后快的跳开了,整个人就象坠进了云端,反手将她揽紧,将脸埋进她秀里,闻着间的幽香,这么多年来,还是一次这么抱着她,“你不就是怕生孩子拖累了开‘秀色坊’吗?我们成了亲,等‘秀色坊’稳定了,再要孩子。”

    千喜仰起脸,一脸的笑,“你不哄我?”

    赫子佩看着她红润的小嘴,忍着亲下去的冲动,这亲说什么也得早些成,“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那怎么防……”

    赫子佩想了想,“我们铺子里的小李和春香楼的一个丫头相好,我托他去问问……”他说着也觉得耳廊子烫,而千喜脸上早飞了红。

    “那爹娘那儿呢……”

    赫子佩浓眉一挑,似笑非笑,“门一关,这屋里的事,爹娘哪能知道……”

    再看千喜,抿着嘴笑,“你是同意成亲了?”

    千喜只觉得脸上烫得难受,“只要你有办法了,我就叫爹娘看日子去。”

    赫子佩喜得全身都轻了三分,“我明天就去问。”

第050章 避孕方法

    二天,天气很是晴朗,但有风,倒不是很热。

    千喜卷起帘子,让风透进来。一边卷着帘子,一边看着正在织布的婉娘。

    她与沈洪成亲已经有几年了,却不见有孩子,也不知是不能生,还是不想要孩子,如果是后者,那可就太好了,可以取取经。

    但如果是前者,这么懵懵的去问她,不是正好戳了人家的痛处。

    千喜到嘴边的话,转了几转,也没好问出口。

    虽然赫子佩说去问小李,但是花楼里的事,能有多少好的?那些婆子还能拿姑娘们的身子当回事?别问回来的都是些只图挣钱,不管身子的损招。

    到是婉娘心细,停下梭子,“你今天有心事?”

    千喜‘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坐下,“昨晚回去,洪子跟你说了什么吗?”

    婉娘笑着点了点头,“亏得我误会了他,害我白白哭了那么几场。赫掌柜也跟你招了?”

    “嗯,招了。”千喜随口应了,看着两只蝴蝶飞了进来,一前一后的停在织布机架子上,颤抖的翅膀异常的艳丽,过了一会儿,又双双飞起,在织布机上戏舞。

    “既然招了,你还能有什么不痛快的?”今天千喜自打进了铺子,就不时的在叹气,听得她早就想问了。

    千喜将手肘搁着织布机边缘上,撑着下巴,愣愣的看着那两只蝴蝶,“你说成亲好吗?”

    “只要是嫁得人好,当然好了。”婉娘忽然明白了什么,推了推她,笑道:“是赫掌柜催你成亲了?”

    千喜又心不在嫣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开口要人去问没有。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就不开心呢?再说你们都订亲多久了?人家眼巴巴的等着呢,你也该给人家一个日子了。”婉娘就是想不明白,赫子佩不论品貌,本事,都是难得的好,不知多少姑娘偷偷的想着,如果不是早些年,就跟千喜订下了亲,只怕门槛早被说媒的踢破了多少根了,她怎么就硬拖着不肯嫁。

    千喜没精打采,只盼着这一天快过去,好寻个时间问问子佩有没有问到法子,以前说不嫁还没多去想,昨天他把话挑得明了,她才知道了他的心思,这一日不成亲,他心里一日不踏实。

    这些年来,他累死累活的,不报怨一句,可心里过得并不开心,她想着也觉得心酸,又随口‘嗯’了一声。

    婉娘越看越觉得千喜有些不对劲,转过脸看着她,“他哪儿不好?你为什么不肯嫁?”

    “他哪儿都好,就是太好了,我才为难。”如果他不好,千喜说不嫁就不嫁,心里也没这么多想法了。

    “既然好,那你还想啥?”婉娘更是想不透她的心思。

    “我们的‘秀色坊’这才弄起来,都还开门做生意,什么事都是开头难,要花大量的心思。这时候成了亲,万一有了孩子,我能有这么多精力吗?”想着有些孕妇反应大的,再折腾上几个月,这时间可就耽搁的多去了。

    婉娘‘哧’的一声笑了,“我当啥事,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

    千喜白了她一眼,很想说,你不是也没有孩子吗?但怕万一真是她们两人中谁有问题,不能生,这话就伤了人了,所以到了嘴边也不会往外吐,“怎么你说话的口气都跟他一模一样,不是不生,是想过两年,等‘秀色坊’起来了再生。”

    其实千喜是没过门的姑娘,不该说这些话,但是一来她本来就生长在二十一世纪,没有那么保守的思想,二来和婉娘又很是投缘,亲如闺中姐妹,有些话也就无所不谈了。

    婉娘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能防,但那法子,实在是有些风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出来。

    千喜见她欲言又止,“你知道有法子,对吗?”

    婉娘叹了口气,“我是想生,没得生,你却是能生,却不肯生,这不是天捉弄人吗?”

    千喜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好在那些话没问,否则真让人家难过了,“怎么不能生?”

    婉娘眼睛有些泛红,“那时到是怀上一个,后来闹饥荒,三天两日的才有点东西吃,洪子把裤腰勒了又勒,把吃的都省给了我,可是孩子还是没足月就下来了,生下来就弱,我又没奶,又找不到吃的,没几天就饿死了,这以后就不怎么就一直没怀上了。洪子怕我撑不过去,也就是这样没了办法,才来投靠的你们。”

    当时洪子和她来时,婉娘身体极差。沈洪和婉娘丧子之痛,不愿提起,所以他们竟不知道这件事。

    千喜为她难过,叹了口气,“还是身体虚弱引起的,把身子补起来,也就能生了,明儿我陪你去看大夫,我娘识得一个大夫,看女人病可灵了,让他给你开些药,吃了一阵,把元气补起来,没准就能生了。”

    婉娘双眸一亮,闪过一丝希望,“真的灵吗?”

    “嗯,真的,不信我们这就去看,不用等明儿了。”千喜说着就要起身。

    婉娘笑拉住她,“哪有这么急的性子,这么久都过了,也不在于这一天两天的。”

    千喜想想也是,又坐了下来,又撑了头,“可是我可该怎么办呢。”

    “你想嫁吗?”

    “想,他挺好的。”千喜老实的说了。

    “暂时真不想要孩子?”婉娘咬了咬唇,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千喜听她话中有话,顿时来了精神,转过身,拉住她的手,“你有办法,是吗?”

    婉娘仍是犹豫不决,“办法是有一个,但……算了,还是不要的好。”

    千喜也听出味了,那方法肯定有什么负面作用,也没那么大的热情了,但知道总好过不知道,“你说说看,如果真的不好,不用就是了。”

    婉娘也觉得说来斟酌一下也不防事,“我们那儿一直比较穷,孩子生多了养不活,所以我们的女人们私下里偷偷的会上山拨些草药,几种草药和在一起熬煮了每次在事后,喝上一碗,一般就不会怀上。”

    千喜突然象拨开乌云见艳阳的感觉,这不就是现在的事后避孕药吗,“真的?什么草药这么灵?”

    “灵是灵,但那药阴冷,却是不能长服的,如果服的多了,就真的生不出来了,而且过几年,就会落下这痛那痛的病根,所以还是不好的。”婉娘看了看千喜,摇了摇头,“还是不要的好。”

    千喜以前看电视,也见过有喝汤药的,想必也就是这种,“你说的长服大约多长时间?”

    “每个人都不同了,有的人喝了三五年,也没事,有的喝了三几个月的,停了也不见生了,还有没有更早的,这就不知道了。”婉娘看着千喜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后悔告诉她了,万一真落下什么,自己做的这孽可就大了,“唉,算了,这法子用不得。”

    千喜也觉得这风险未免大了些,子佩孤身一人,肯定想有孩子的,如果当真弄没得生,他不难过死才怪,这法子也只能做个后备考虑,“要不你把方子告诉我,我备着不用就是了。”

    婉娘摇头不肯,“当我没说过,这方子用不得,万一真喝出什么事来,我这一辈子都愧对你和赫掌柜了。”

    千喜缠了半天,她硬是不肯,千喜没了办法,只得赌了气坐过一边,还是等着赫子佩的消息算了。

    等得不耐烦了,就溜过‘大和’,可是每次过去,都见赫子佩忙得脚不粘地,见了她也只是笑笑,却没多少功夫跟她说话。

    千喜也不便去打扰他,偷偷的看小李,也是埋头干活,看了她也没什么不同的表情,弄不明白子佩有没有跟他说过,不过一想到如果子佩跟他说过,这以后常见到的,就难免尴尬,脸就开始烫。

第051章 不怕人笑话

    好不容易盼到了收铺子,关了‘秀色坊’的门,在‘大和’门口望了望,见赫子佩正和人谈着事,也不好进去打扰,站在门外等着。

    站了小半个时辰,天都渐黑了,赫子佩才送了那个人出来,等那人走了,才回身对千喜歉意的笑了笑,“怎么不进去坐着等,在这儿等了这许久。”

    “见是不认得的,不好进去打扰你们,那是谁啊?”千喜站得久了,没现脚已经麻了,这一动弹,膝盖一软,“哎呀”一声,就要往下跪。

    赫子佩忙一把扶住,“你看,你看,麻了吧。”也不顾来往人看到,打横抱起千喜进了铺子。

    千喜见来往行人都往这边看,有些难为情,但两条腿象千万只蚂蚁在咬,麻麻痛痛,不听使唤,也只有由着他了。

    赫子佩把她放在椅子上,蹲下身,脱了她的绣花鞋,握着她的小脚。

    千喜脸上一红,虽然在二十一世纪满街的凉拖鞋,女人赤脚也是正常,但在这个年代,女人的脚却是极尊贵的,不能随便让人碰,如果只有他们俩,她也不在意,但这门还开着,来往的人只要探探头就能看见。

    他一个大男人给她捏脚,只怕是要被人笑话的,忙要缩开,却被他牢牢握住,“别动。”

    千喜缩不开,只得往门外看了看,又看了看隔壁,怕哪个伙计闯了过来。

    赫子佩全不理会这些,手上带着些力道,由下往上的揉着,“这以后,不管谁在,你别站在外面,自家生意,打扰不了谁。”

    千喜笑了笑,伸手拨开他耳边的束,“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和人谈生意吗?”

    赫子佩抬起脸正了正脸色,“你是我的夫人,这还是陆家的染坊,你就是坐在桌边听都是应该的,以后别这样了,啊?你看这脚麻得多遭罪。”

    千喜腿上的麻,在他手下慢慢消褪,心象被包上了一层棉花,软软洋洋,用手卷着他颈边乌黑滑亮的长,“你就不怕人家笑话你的夫人没规矩。”

    “敢笑,这生意不做也罢了。”赫子佩瞪起了眼,她拿着他的头搔得他面颊痒,竖起的眉落了下来,他不管在别人面前再横,到了她这儿就没了脾气。

    “意气用事。”千喜也不再逗他,换了话题,“刚才那人是谁?”很难得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跟人谈事。

    “那人姓冯,也就是马掌柜的上家,马掌柜处理出来的染料就是他们卖出来的。”赫子佩将她两只脚换着捏了好一会儿,“好些了吗?”

    “嗯,不太麻了。”千喜活动了活动脚,觉得可以走得了,把脚套进绣花鞋里,“他怎么找来这儿了?”她们自马家村回来,并没见他打听过这染料上家的事。

    赫子佩帮她穿上鞋,扶她站起来,扶着她走了几步,见没什么问题了才放开她,“这染料的作法是他们从波斯学来的,做了批出来,结果京里京外都没人能染,拿去后,都退了回去,独马掌柜他们没退。他们就派人联系了马掌柜,知道那染料是我们包下了,摸着这条线寻了来。”

    千喜和他并肩走出‘大和’,“那他来,是想把没卖掉的染料处理给咱们?”

    话说他们那批染料染那些军布也的确用得七七八八了,再收些那样的处理染料也着实不错。

    赫子佩笑了,“人家这么大的掌柜哪能亏不起好点染料钱,巴巴的为了那点处理货跑这儿来。”

    千喜有些迷惑了,“不处理染料,他来做什么?”

    赫子佩看了看她,神色温和,伸手掐下飘落在她并没头上的一片落叶,“当然他那批染料是随我们用,价钱按他的成本价加二成,算下来比我们在马掌柜那儿所拿的七五成还低了两成。”

    “真的?”千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那他来这儿到底图的啥?”

    “他是看上我们染布的技术,想与我们合作。”赫子佩眉稍上扬,神色间也洋溢着些喜色。

    “怎么合作?”这些年来,生意一步步做得大了,也没见过他有现在这样跃跃欲试的模样。

    “冯掌柜很喜欢尝试制作些新鲜品种,不时引进些国外的制作方法,可是到了他这儿做出来就不是那回家事了,所以他想让我帮他试染法。”

    “这且不是要耽搁我们染布的时间?这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千喜自己就爱好设计,当然明白一个新东西反复尝试要花费多少时间。

    “我把时间再挤挤,不成问题。以后试出来的新染料价格永远按成本价加一成给我们,而他现有的老染料,也是他卖出的价格再让一成给我们。这对我们是大利啊。”

    千喜微一踌躇,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赫子佩怔了怔,“为啥?”这买卖,怎么算也是值啊,这价钱就是大货商也拿不到的。

    千喜看前面就快到家门口了,怕回去了说话不方便,停了下来,“子佩,这钱,我们不挣。”这两年随着年龄大了,她也不愿叫他哥了,直接叫名字。

    赫子佩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她,“为啥?这样我们以后钱就挣大了。”

    “你现在已经很辛苦了,每天白天上铺子,晚上还要盯着染布,一天就没睡上几个时辰,再去试那什么染料,你这身体哪熬得住,我们现在日子不比别人过得差了,咱不为了那点钱敖坏了身体。”千喜想到这生意越来越好,他越来越忙就心疼。

    赫子佩虽然觉得千喜有些妇人之心,但终是心疼他才这样,心里象塞进了一颗蜜枣,“我身体好,少睡点,没事。”

    “反正我不同意。”千喜可不愿意他为了那些钱,累下一身的病。

    赫子佩抬头见陆氏站出门口向这边张望,忙道:“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娘等急了,出来望了,我们快回去吧。”

    千喜回头也看到娘正在看他们,忙奔着家去了。

    赫子佩到了门口叫了声,“娘。”

    陆氏笑着应了,“先去换衣衫吧,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不是说过,我们晚了,您们先吃,不用等我们吗?”赫子佩看了看千喜,她脸上还挂着些乌云。

    “人没到齐吃着不香,快去换衣衫吧。”陆氏也看出千喜脸色有些不对,等赫子佩进了屋,拉住千喜,“你跟子佩闹别扭了?”

    千喜摇了摇头,“没。”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陆氏知道子佩和千喜的性格,只有千喜欺负人家的份。

    “要我怎么跟你说呢?”千喜想了想,“这么说吧,他跟人家谈了笔生意,能挣更多的钱,但会比现在辛苦很好,很多,我不愿意。”

    陆氏一听,笑了,原来是心疼了,“那你多劝劝,太辛苦了,也就别做了,我们这钱也够用了。”

    “嗯。”千喜点了点头,想了想,一把拉住转身要进屋的陆氏。

    “还有啥事?”陆氏觉得女儿今天怎么神神怪怪的,也留了神。

    千喜脸红了红,“娘,您跟爹商量着,去看日子吧。”说完丢开陆氏,进屋换衣衫去了。

    陆氏愣在那儿过了半晌,‘嘿’的一声笑出了声,这丫头开窍了,冲里面喊,“千喜他爹。”

    赫子佩换了衣衫出来,坐到桌边,见千喜还没出来,陆氏和陆掌柜笑意融融的看着他,神色比平时多了几分喜庆。

    根儿也托着下巴望着他傻笑。

    “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陆氏推了推丈夫,陆掌柜清了清噪子,“子佩啊,你也过二十了,不小了。”

    赫子佩笑了笑,拿了碗正要递给根盛饭。

    陆掌柜忙拦着,“今天有喜事,你别急着吃饭,我们爷三喝两杯。”

    赫子佩放下碗,“有啥喜事?”

    陆氏斟了三杯酒,给陆掌柜,子佩和根儿一一递了过去,“千喜刚才让我去给你们看日子。”

    虽然昨天他和千喜有约定,但小李还没回话呢,所以他也就没敢再跟千喜提,听了这话,手一抖,酒也撒了一小半,“真的?”

    陆氏笑着又把酒给他斟满,“娘还能骗你?”

    赫子佩顿时喜的不知该怎么是好,放下酒杯,又去拿了一个空的放到陆氏面前,亲自斟满了酒,才又端起自己的酒杯,“爹,娘,我在这儿先敬二老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陆掌柜也是眉开眼笑,“喝。”也端了杯子一饮而尽。

    陆氏鼻子有些酸,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头了,端了杯子轻啜了一口。

    陆掌柜不依,“这杯酒跟别的不同,你得喝完。”

    陆氏偷偷抹了泪,应了一声,也干了,这酒的确和平时不同。

    赫子佩拉着根儿也把酒喝了,又再给把酒满上,大家心情都好,也不节制,爷三当真你来我往的喝开了。

    千喜撩帘进来,见爹是一杯接一杯的在喝,已有些迷糊,过去推了推赫子佩,“你干嘛无原无故的灌爹呢。”

    赫子佩看着她憨笑,“这不是高兴吗?”

    陆掌柜拦开千喜,“千喜,爹今天高兴,要跟子佩和根喝个痛快,你别管。”

    陆氏给千喜盛了饭,“你吃你的吧,别管他们,让他们喝。”取了身后的围裙,往腰里扎,“我再去给你们炒几个鸡蛋下酒。”

    “娘,你别忙了,这菜够了。”赫子佩起身要拦,被陆掌柜拉了回去,“让你娘去。”

    赫子佩这才又坐了回去。

第052章 约法三章

    陆掌柜意料之中的醉了,赫子佩和程根扶他进去躺下,就退了出来。

    千喜打了凉水,放在桌上,拧了巾子递给陆氏。

    陆氏接了,打了她出来,自己服侍着丈夫。换作平时,她也不会让他喝这么多,但今天由着他醉个高兴,他们就出了个千喜,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有了子佩这么好的一个干儿,这以后养老送终也总算有人了,偏千喜死活拖着不肯嫁,没少急煞了他们。今天总算是松了口,了了他们这个心愿。

    千喜出来时赫子微和根儿已经去隔壁染坊了,热风吹过,身上也有些粘稠难受,关门洗了个冷水澡,身上才清爽舒服了。

    取了子佩换下的衣衫,拿了洗衣棒槌,转到屋后小河边,就着月光浣洗。

    今晚的夜色很好,明月皎洁,反射着水光,安静祥和。

    槌了几槌,看小河中间红菱熟了,放下棒槌,脱了鞋,卷了裤腿,淌下河,去采摘红菱。

    清凉的水不断的从赤着的小腿边流,酥酥痒痒,十分舒服,干脆坐到红菱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踏着水,打散绞紧的湿,慢慢的梳理。

    忽然岸边苇叶轻响,吓得千喜攥紧束,紧紧盯着声音传来处。过了一会儿,又听见苇叶中又是一声响,偏头看去,月光下河面上倒映出一个人影,心跳瞬间加快,脱口问道:“是谁在那儿?”

    “是我。”随着一声低沉的男声,苇叶被拨开,露出一个欣长的身影,俊美的五官磊落分明,在冷冽的月光下变得深刻。

    千喜长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嗔怪了他一眼,“被你吓死了。”

    赫子佩也脱了鞋子,整齐的摆放在岸边,淌过河在她身边坐下,“你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千喜拈去他梢上粘着的一小片苇叶,“你染完了布不去歇息,找我做什么?”

    赫子佩看着她泡在水中的小脚和露在裤管外的半截小腿肌肤赛雪,莹白如玉,脸上一烫,忙微别开了些,不敢多看,“刚才小李来寻我回了话。”

    千喜在今天听了他说的那桩生意后,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很快会出跳出这个镇子,她不知道他一旦离开,自己是否就会错过他。

    虽然她想有自己的事业,但她明白秀色坊的事拖上几天,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感情上的事,错过了就错过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顾不上成亲后是否会怀上孩子的事,要爹娘去看日子。

    成了亲,以后就算他想离开,想高飞,都会念着一个家。如果没有这个家,可能飞了就飞了,如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回不会回来了。

    这时听他提起小李,暂时埋在心里的想头很快的又滋长起来,但这样的话题,对他们而言还是有些难为情,“他……他怎么说的?”

    赫子佩把她的手握住,“他办法到是说了几个,不过我看只有一个可取。”

    “都有些什么办法?”千喜觉得耳朵子有些烫,他们虽然早就订过亲,但他对自己一直守礼,也就是最近才总是拉拉她的手,突然聊起这种房里的话题,难免有些不自在。

    “那些对你身体不好法子,不说也罢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赫子佩转头看了看身边人,忙又再别开,干咳了一声,“只要……不在里面……”下面的话他已不便再说透了,不安的又看了看千喜,如果她不能明白,也只有到时间自己掌控了。

    千喜的脸瞬间象是被煮熟的大虾,他这么一点,赫然明了,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时不是没听说过,只是没经历过,也就没能想起。

    憋红了一张脸,不敢接他的话。

    赫子佩等了一会儿,没见她说什么,向她挨近些,试着将手环过她的肩,轻揽住她,“千喜,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对你好的。”

    “以后我老了,丑了,你不嫌?”

    “等你老了,我也老了,这老眼瞪老眼的,还能谁嫌谁?”

    “不会纳妾?”千喜将头靠上他宽阔的肩膀,笑出了声,斜眼看他。

    “不纳。”赫子佩也扬眉笑了,就她那点小心眼,闭上眼睛也能猜到。

    “也不许在外面找女人。”千喜慎重宣告,虽然在这年代生活了也有些年份,那些大户家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不过她可接受不了三妻四妾的日子。

    “不找,就你一个。”赫子佩嘴角的笑意更浓,将她揽得紧些,闻着她刚洗净的香。

    “在家里,永远都听我的?”千喜崩着的脸,柔和下来,抬脚踢起了一柱水花。

    “只要你说的对,都听。”赫子佩半眯着眼,琢磨着明儿便应该开始酬办婚事的东西了,也不必等着日子出来了,再手忙脚乱的去乱寻一气。爹娘就千喜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平时再怎么节约,这事上不能马虎,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那不行。”千喜将他推开了些。

    赫子佩微微一怔,“又怎么不行了?”

    “万一我说的是对的,你硬是赖皮说不对,那咋办?”千喜一本正经,这可是关系到以后二人间的生杀大权问题,不能含糊。

    赫子浓眉扬了起来,“我是那样的人吗?”

    “现在不是,不包以后就不是啊,还是早些说定的好。”千喜满脸的认真,大有你不同意,我就悔婚的味道。

    赫子佩摇头轻笑,她永远这么霸道,“大事还得听我的,小事对错全依你,行了吧?”

    千喜想了想,他这话说的太过不靠谱,“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到时你想赖账的时候,一个大事,就算在你账上了,到时我找谁哭去?”

    赫子佩看着她那认真样,觉得有趣,转过身面对她,“这么说吧,生意上的事,还得多听我的,家里的事,全听你的,行吗?”

    千喜点了点头,“成,就这么定了。”谈起生意,几个她只怕也顶不过一个他,多听听他的,到是不会错,至于他找小老婆,纳妾什么的就全归在家里事里的,这些全由她说了算,这也就行了,“明儿,我们就立个字据。”

    “啥,立字据?”赫子佩抽笑出声。

    “不立字据,到时你不认账怎么办?”黑纸白字,写得明明白白,以后让他没得赖。

    “得,感情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守信的人了。”赫子佩摇头苦笑。

    千喜得理不饶人,“这不是你守不守信用的问题,而是一道手续,你立不立?”

    “立,立,立,我的姑奶奶,成了吧?”赫子佩故意摇头苦笑。

    千喜得意的挑着柳眉笑了,自己还没过二十,就这么嫁了他,以后日子还长,当然要把他套实了。

第053章 提前准备

    千喜正在描图样,周成贵满面带笑撩了帘子进来,千喜忙起身让了进屋,倒了茶,“周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周成贵喝了口茶,去了些热气,“刚到,货还没下呢,听说你要办喜事了,就赶着过来道喜了。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先通知我,我也好在京里给你带些好东西回来。”

    千喜脸一红,“这是谁嚼的嘴根子?事儿还没定呢就到处胡说。”

    周成贵放下茶杯,呵的一声笑,“你别不认,这可不是听别人说的,我刚进镇子就撞上子佩,整个人脸上都放了光,说是要去金铺称金子。我问他平白称金子做啥,他说给你打钗子。我就说,要钗子,去饰铺买个不就成了,哪用得着自己称金子,还要费神去打?他说怕买的金子不纯,还说这是给你们成亲用的,这一辈子就一次,说什么也要打副好的。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骗我不成?”

    千喜还没回答,帘子一掀,赫子佩迈了进来,果然是满面的春光。千喜呸了他一口,“就你嘴快。”

    赫子佩搔了搔头,看了看周成贵,明白过来,嘿嘿笑了两声,和周成贵重新见过礼,“我叫人备了酒,我们过去喝两杯?”

    周成贵笑嘻嘻的站起身,“成啊,反正你们的线,比我晚些上的路,只怕还要等上两个时辰才能到,我们刚好有时间喝上点。”

    赫子佩瞥了眼桌案,问千喜,“你这图描完了没?”

    “完了。”千喜将刚描好的图稿收了起来。

    “反正你还没吃饭,不如一起?正好陪周大哥聊聊。”婉娘月事来了,人有些不舒服,千喜让她收工回去休息了,现在这儿就千喜一个人在。

    千喜长年在铺子上,在与人来往上,也没那么多避忌,和周成贵又是极熟悉的,再加上又有赫子佩一起,更没什么什么觉得可避嫌的,也欣然同意了,与他们一同过了隔壁里间。

    赫子佩邀周成贵入了座,才唤了伙计,要他去给爹娘带个口信,中午不回去吃饭。

    千喜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一味的帮着他们倒酒。

    赫子佩怕她空着肚子,到了下午胃难受,接过酒壶,按她坐下,“周大哥也不是外人,我们自己喝就行了,你吃你的吧。”

    周成贵也忙道:“子佩说的对,你太客气了,我反而不自在。”

    千喜虽然嗔怪赫子佩在人前也不避嫌的坦护着她,让人看了笑话,但心里又忍不住欢喜,端了饭碗边吃边听周成贵说些天南地北的趣事,听到妙处,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周成贵见她大方利落,不似别家女子那般拘礼,更是放开了的将自己见到的听到的说与他们听。

    说到京里的事的时候,赫子佩特别的留意,不时的问上几句,有不明的地方还细细的讯问,直到懂得明明白白为止。

    周成贵见他喜欢听,更是绞着脑汁往细里说,有些没亲眼看到的,说出来倒比他亲眼看到还说的细致。

    千喜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踏实,乘周成贵出去小解的时候,拉了拉赫子佩,“你想去京里?”

    “只是问问。”赫子佩拍拍她的小手,让她安下心,“我们做生意的,什么都多听听,总有好处。”

    虽然他说的在理,但千喜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拉着他袖子的手紧了些,“你有什么事儿,别瞒着我。”

    “我瞒你做什么?就算真有那天,我也得带上你。”赫子佩挟了块红烧肘子到她碗里,“你今天吃的太少,多吃些。”

    这年代喜欢女子丰润,但千喜始终不喜欢胖,虽然对肘子是极喜欢的,仍忍不住皱了皱眉,拿筷子戳着肘子,“我怕吃得腰跟它的腰一样粗。”

    赫子佩忍无可忍,挑眉笑了,“你再胖些,抱着舒服……”话刚出口,现这话说的太不合适了,自己先红了脸,干咳了声掩饰尴尬。

    千喜瞪圆了眼,“你抱谁了?”

    赫子佩苦下了脸,“你,我都只抱过一次,还能抱谁去?”

    千喜哪里肯放过他,拿了筷子作势要打,“没抱过,你知道舒服不舒服?快说,你抱过谁了?”

    “小时候,我抱过我奶……”赫子佩说到这儿停下了,看了她一眼,见她虎视眈眈的瞪着他才又道:“我娘……”

    千喜还想逗他,见门口人影晃动,收回了筷子,周成贵转了进来,也不肯再喝酒,三人吃了饭。

    赫子佩重新泡上了新茶,和周成贵二人慢慢的喝着。

    千喜正收拾着碗筷,伙计在门口嚷着,“线来了,线来了。”丢下了碗筷就奔了出去,赫子佩和周成贵已经站在了从京里拉线下来的马车前,招呼着伙计卸货。

    也忙凑了上去,招呼着伙计们将那些线分类堆放整齐,直忙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收拾妥当,再回到隔壁里间,伙计已经将碗筷收拾干净了,才又重新回到‘秀色坊’拆着那些包好的线来细看。

    这货品齐全了,跟当初在周成贵那儿看的那几个样版感觉全然不同,而且许多颜色都极为鲜艳,全无陈布的褪色,脱旧的现象,无需翻染,只要织布时配出花色就能十分出色。

    又翻出好些卖剩下的线尾,数量不大,线质却是极好的,正好可以用来搭配花纹图案,这样一来,这些线便能变幻出许多种花样出来,不用担心一种布料压积过多,做出来的衣衫千篇一律。

    赫子佩和周成贵与送货的结好账,进来了,见她满面喜色,知道这线是进对了,“千喜,先别看这些线了,我琢磨着让杨大哥帮你在京里买几匹好料子回来给喜服,你给周大哥说说想要什么样的。”

    千喜起身白了他一眼,“这日子都没看好,你咋就急成这样了?”又是买金子,又是买布料做喜服,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了,赶着成亲来遮丑呢。

    赫子佩笑了笑,“有备无患,早些备着,万一有不合意的,还有时间换。”

    周成贵听了也是笑,“子佩还不是怕委屈了你吗?要什么样的,尽管说,我把京城翻过来,也给你找来。”

第054章 选好日子

    千喜站直了身子,回身笑了笑,“你们也别忙乎了,也不用去京里买什么料子。婉娘织的布比京里那些好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等我想好了花样,就连他的也一并让婉娘认认真真的织出来。如果他真的有心,就亲手给我染上一染。”

    赫子佩心里淌过一股异样,暖融融的,“我定让你穿上最光鲜的大红嫁衣。”

    千喜有些羞涩,却直视着他的眼笑了,眼里透着信任,相信他肯定说到做到。

    周成贵看二人含情脉脉,在一边连连叹息,“得,看你们这样恩恩爱爱的,我也想娶房媳妇了。”

    赫子佩转过脸揶揄着他,“那就娶啊,还有什么可想的?”

    周成贵又叹了口气,“你当是人人有你这福气,现成的漂亮媳妇摆在家里等着。象我这么头东窜西跑的,一年到头也没几天能在家里呆着,这媳妇哪这么好娶?叫人家说媒,人没见过就成亲,娶的好的倒也罢了,娶个夜叉,也只能自己抱着枕头哭。”

    千喜‘噗’的笑了,“你来回走动的时候,就多留个心眼,自己找个不就成了。”

    周成贵扁了扁嘴,“哪能象你说的,象你这么能在外面抛头露出做买卖的能有几个?能看到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还要在这极少数里面挑合适的,难如登天。这不能看到的,和家里说媒有啥区别?”

    千喜心里暗叹,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如果当年不是爹摔了腿,她不是也只能呆在家里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

    这后来是和子赫订了亲,才一直由着她到处走动,“你也别犯愁,我们也帮你物色着,有哪家好姑娘,就帮你牵牵线。”

    周成贵喜得一拍大腿,“千喜,这可是你说的,这今后你说什么也得帮我多留个心。”

    千喜笑容可掬,“成,是我说的。”

    赫子佩听他们说的欢,也朝周成贵笑道:“这缘份,是自己怎么也跑不掉,周大哥一表人才,又精明能干,还能找不到好媳妇。”

    周成贵聊了这一阵,往外看了看天色,撑起身,“得,这一聊就忘了正事,我那一车的货还没卸呢,我得走了。”

    赫子佩和千喜也不能耽搁了人家的正事,不再多留他,送出了门,二人放下帘子,彼此对看,眼神就胶在了一起。

    自她答应了成亲,二人的关系就和以前不同了,虽然仍然天天在一起,可是他却象怎么也看不够她。

    伸了手将她揽在怀里,长呼了口气,“我们总算要成亲了。”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千喜轻轻挣了挣,“怕有人进来看到。”

    赫子佩手上紧了些,不放开,隔着帘子看了看门外,“就抱一抱,我看着门呢,有人来看得见。”

    过了好一会儿,到了关铺的时间,他才放开她,“我帮你关铺子。”

    “你不过隔壁看看了吗?”千喜走到桌边,收起了文房四宝。

    “不了,今天那边没我的事了。”赫子佩搬着门板,落了门栅,只留了小门。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门,上了锁,肩并肩的往回走。

    饭后,赫子佩今天也不用自己盯着染布,两个人搬了小板凳并排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那批军布提前到了,明天洪子和婉娘就要走,这线又才到,你那儿有问题吗?”赫子佩数着刚才饭桌上陆氏说的两个好日子,其中一个离现在只有一个半月时间,另一个在三个月以后了,他可不愿等三个月的那个。

    “没问题,我把样全起好,婉娘回来就动手,我请的那两个做手工的媳妇也正好那时候上工,这一个半月时间掐的到是刚刚好。”千喜也知道他不肯选三个月后的那日子,盘算着自己和他里里外外的喜服,加上盖头,另外再给爹娘里里外外也换上全新的,加起来也的确不是个小工程。

    赫子佩又从怀里取了一个小锦盒,递给千喜,“你看喜欢吗?”

    千喜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两粒浑圆莹亮的大珍珠,月光下,上面象是蒙着一层朦胧光华,眼里闪过惊诧,这货色是极少见的,用手指滚着其中一粒,“这是哪来的?”

    “前些日子,一个游走商人到我们铺子上兜卖货品,其中就这两个珠子,我便寻思着成亲给你打点饰,就买下了。你看看是想盘成珠花,还是镶在钗头上?金子今天已经称好了,明天就去把款式定下,好好的打两幅钗子。”

    千喜拈了粒珍珠在指间对着月光细看,两粒完全一样大,竟有拇指盖那么大小,越看越喜欢,亏得他平时生意那么忙还能有这心思,“我看镶在钗头上就好,两支钗子一样的款式,也不用复杂了,打个梅花底座,绞几根金丝把它缠紧了就成了。”

    赫子佩听了也喜欢,“我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喜欢你这样素素静静的,这钗子素雅些也正好与你相配。”

    千喜脸上微烫,打了他一下,“你就会耍嘴皮子,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赫子佩正了正脸色,“我说的可句句是肺腑之言,要不我誓。”说着就要举手。

    千喜忙拦着,“无原无故的什么誓。”

    赫子佩这才笑着放下手,“我啥也不怕,就怕你不信我。这以后不管遇上什么难事,你一定要信我,行吗?”

    “只要你不骗我,我自然信你的。”千喜见他虽然笑意怡然,但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再看他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赫子佩往后看了看,爹娘的房里熄了灯的,将她的手拉过来握住,“我是不会骗你的。”

    千喜反手握着他的手,“我信。”

    赫子佩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只要她信任他,他就什么也不会怕,“我本来想把耳环手镯的一并备了,娘非要说这些东西要他们亲自备。我想着这也是爹娘对你的心意,也就没硬扳,由着娘去筹备了。”

    “嗯,镯子娘一年前就备下了,唯恐销不出去,如果你说不要的话,还不急煞了她。”千喜想着娘为她买的那对玉镯就头痛,玉到是上好的,不过那色泽怎么看怎么象她奶奶那辈人戴的。

    当着娘的面还不能说不喜欢,如果说出来,不伤了她的心才怪,反正成亲那天手拢在袖子里也看不见,等进了房,取了就是,等娘现了,就说那镯子太粗,描图磕磕碰碰的怕撞裂了,娘也就不会多心了。

    陆氏揭着窗帘露出一条线缝,看着院子里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影,心里甜得象喝了蜜水。

    陆掌柜已上了床,瞅了夫人一眼,“人家小两口说话,你瞅啥呢。”

    陆氏放下窗帘,坐到他身边,这嘴怎么也合不上,“我们千喜就要成亲了,高兴是高兴,可心里又舍不得。”

    陆掌柜拍拍夫人的手,“我们家千喜又不是嫁出去,成了亲也是在家里的,跟现在又没什么不一样。再说了,他们一成亲,子佩也安安心心的在咱家了,我们这一家子也算是团紧了,不怕分开了。过些日子再给根儿说个媳妇,也就完美了。”

    陆氏想着也觉得挺美的,长长吁了口气,“是啊,想想过去,吃不饱穿不暖的,又只有一个千喜,家里免不得冷清,自从子佩来了,变成今天这光景,可真不容易。如果千喜和子佩一天不成亲,我这心里就搁不下一天,现在终于好了,我啥也不想了,光等那天了。”

    又揭了帘子往外瞅了瞅,看着子佩那欣长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喜欢,“不是你惯着千喜,这亲事还能拖到现在?”

    “怎么又是我惯的?”陆掌柜皱了皱眉,反正千喜不好的全是跟他来的,好的全是夫人的功劳。

    “难道不是吗?”陆氏横了他一眼,“说来也奇怪,这千喜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想明白了呢?”

    陆掌柜有了一些倦意,翻了个身,“只怕是千喜也明白这镇子留不住子赫,想在他飞走前将他栓住了吧。”

    “你说啥?”陆氏放下帘子,推着丈夫,“你说子佩要走?”

    “子佩那一身的能耐,加上这头脑,离开这小地方是早晚的事儿。”陆掌柜虽然做事文腐,但看人却是极准的。

    陆氏一阵心慌,“你这是听他说的?”

    “哪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子佩的为人,不是准了的事儿,不会说出来。”陆掌柜打了个哈欠,“夜了,睡吧。”

    陆氏了解丈夫,不是嘴里没谱的人,说出来的话,必定是有根有据的,心顿时乱了,哪里睡得着,又推丈夫,“如果真象你说的,我们千喜咋办啊?”

    “你操这心做啥?子佩不是没良心的人,不管以后怎么飞,都不会亏了我们千喜。”陆掌柜翻过身,按夫人睡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子佩到我们家这么些年了,你还信不过他的为人吗?”

    “不是信不过,你想啊,这地方小,倒没啥,到了外面,可是花花世界,子佩一表人才的,人又出息,不知多少女人想着呢。我们千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容得下?不用等子佩跟她怎么的,她就能拿了纸去逼子佩写休书。”陆氏怎么想,这心里怎么不安。

    “嗨,孩子这亲还没成呢,你就想这些,按你说的,这亲就不用成了。”陆掌柜笑着摇头,这女人就是多心眼,真后悔刚才多了句嘴。

    “那不行,这亲还得成。”不让他们成亲,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想的,我信得过子佩,不会亏了我们千喜。再说就我们千喜那性子,不欺负子佩就算是啊弥陀佛了。”陆掌柜拿了蒲扇拍着蚊子。

    陆氏想想也是,才又宽了心,合眼睡了。

第055章 花花肠子

    衙门……

    王掌柜喜滋滋的站在桌案前等着划手印。

    衙差一手拿了两个布牌,另一只手捏着纸据,迟疑着不肯递出去。

    王掌柜伸了伸手,又不敢硬抢,“差爷,还有啥问题?”

    衙差又看了看手中纸据,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可是五千匹军布,你当真染得出来?”上次那批布赫子佩的确一匹不差的染出来,顺顺当当的交了差。按理王掌柜的染坊不比赫子佩的小,这次拿出来的布色版也没有问题,但他心里就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虽然把把给王掌柜染是上头交待的,不过这个上头却不是直接负责军布的头头,万一出了岔子,脖子一缩,来个死不认账,那坐牢掉脑袋的事还是落在他身上。

    不给王掌柜吧,又得罪上头,到时随便哪儿挑个刺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想来想去,都是一个结果,左右不是人。

    “我染不出来,主簿大人能分派给我?”王掌柜心里有些不舒服,又不敢在这儿与他翻脸得罪了他,压着火,耐着性子陪笑。

    衙差心里暗哼,主薄是他夫的娘家大舅子,他去开口讨了,还能不给他?再说这还不知要分多少油水给那大舅子呢。

    “有主薄大人担着保,这布自然得给你,不过我话可得说在前面,到了时间交不上货或者染出了问题,可是掉脑袋的事。”这是关系到他自个的饭碗和生计问题,自然是往重里吩咐,至于人家爱听不爱听,他就顾不上了。

    王掌柜自持有主薄撑腰,这个小小衙差还敢在自己面前罗嗦,心里的火早就腾腾直上,但他也知道得罪不得小人的这个道理,将那火压了又压,仍是一脸的和气,“差爷,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没这么大的头,哪敢戴这么大的帽子,戴出来不怕遮眼睛吗?”

    从袖子里摸了两个元宝递了过去,“包给您染好。”

    衙差一摸着银子,心里的那点阴影瞬间抛之脑后了,“成,你就按了手印,点布去吧。”

    王掌柜拿了纸据和布牌,转出衙门,到了没人的地方,转头冲着衙门方向呸了一口,“多事,不是看布的份上,听你教训?”

    候在外面的王夫人,迎了上来见他面色不善,只道是这事黄了,心里一惊,“没拿到布?”

    王掌柜晃了晃手中的牌子,“拿到了,这就去后面点布去。”

    王夫人这才把悬起的一颗心放了回去。

    各染坊掌柜纷纷往‘大和’跑。

    金掌柜追在赫子佩后面,急得一头的汗,“赫掌柜,你怎么就不去征这批布呢?五千匹布全让‘福通’一家吃下了,我们汤都没得喝一口。”上批布才尝到了甜头,眼巴巴的看着‘福通’接了五千匹,也差着人去打听过了,人家是一匹也不肯分出来的,五千匹全自家出,眼都急红了。

    赫子佩指划着伙计干活,听了金掌柜的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们这布才交上去,大伙也累了,该歇歇了。”

    金掌柜脸有些烫,上批布,全是赫子佩派去的人指划着染的,他甩着手白白挣了那笔银子,“我这不是为您着急,想您多挣点吗?‘福通’……那可是五千匹啊。”

    其他掌柜也跟着附和,“我们只是看不过姓王的那得意劲,为您不平呢。”

    赫子佩笑了笑,他们打的那点小算盘,就是五岁小儿也能看穿了,“生意嘛,哪能一家做完的。”

    金掌柜嘴扁了又扁,终于鼓起勇气,“听说沈师傅过了‘福通’是真的吗?”

    赫子佩挑了挑浓眉,“是吗?我咋不知道这回事?”

    各掌柜面面相觑,这事大家都听说了,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心慌,“您还不知道这事?”

    赫子佩装傻,“没人跟我说这事啊?”扭头冲着外间喊着伙计,“李子……李子……”

    小李在外面应了声,跑了进来,“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赫子佩一本正经的问小李,“洪子去了‘福通’了?”

    小李一脸的迷糊,“掌柜的,您健忘了,前天洪师傅才过来向您告的假,他爹的忌日到了,回乡下拜忌去了。”

    赫子佩轻拍了拍额头,“你看我这记性,好了,没事了,你去忙吧。”转过头又对金掌柜道:“他没去‘福通’啊。”

    金掌柜还想再说,千喜迈了进来,笑嘻嘻的道:“哟,各位掌柜都在这儿歇着呢,看来过两天的加盟审核都准备妥当了。”

    各掌柜脸上顿时没了光,这军布就算接下来,还得指着赫子佩的人染,他们也只得个坐享其成,这天下掉馅饼的事也不能总指望着,而过了加盟那关,才不会断了以后的买卖,说到底这才是正事。

    你看我,我看你的,坐不住了,纷纷起来拱手告辞,回去盯着师傅们加劲练手艺去。

    等他们先后走远了,千喜才撇了赫子佩一眼,“你有这么多闲功夫跟他们耗着,倒不如上楼睡会儿。”

    赫子佩昨试冯掌柜留下的一种染料,折腾到天亮,也没睡,洗了把脸就过铺子上来了,的确有些困乏,“这时候上面睡着热。”

    “对面又没楼拦着,卷了帘子,这风直穿直过的,哪能就热着你了?”千喜身蹙了眉,以前也没见他说过上面热的话。

    “这大白天的,卷了帘子,晃眼睛,也睡不着。”赫子佩故意苦下了脸。

    千喜正倒了杯茶在喝,回头睨了他一眼,“你几时变得娇贵了,以前你大中午的,倒在草跺子上一样睡得香着呢,要不我上去给你扇扇风?”

    赫子佩嘿嘿笑了两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扇风就不用了,上去陪我说说话就行。”

    “有我陪着说说话,你就不热了?”

    “不热了。”

    “也不晃眼睛了?”

    “不晃了。”

    千喜呸笑了他一口,他就这点花花肠子,不过她现在也闲着没事,陪他说说话也没什么的,把茶壶提上,“我算是遇上你了,上去吧。”

    赫子佩裂着嘴笑了笑,提了长袍下摆就往楼上走。

第056章 等着看戏

    赫子佩上了楼,除了外衫,往小木床上一倒,凝看着千喜,悠闲自在。

    千喜放下水壶,当真拿了团扇坐在床边,给他扇着风,转头见细竹柳窗帘遮得死死的,不透风,便起身,将窗帘卷起些,让风透进来。

    正卷着帘子,见一辆辆的马车装满了货物朝这边走来,覆在马车上的遮阳避雨的油布却是极眼熟的,便探了头多看了两眼,又见王掌柜夫妇屁颠屁颠的跟在一个看上去象是当把头的人后面,满面的春风。

    再看那些马车,明白了,是王家征的军布到了。

    转过头见赫子佩还没合眼,半睁着眼仍看着望着她。

    她朝他使了个眼色,赫子佩撑起身隔着帘子望了眼,嘴角一勾,挂了一抹似笑非笑,盼了这许久的戏,总算是要开场了。

    千喜心里始终有些空落落的,不踏实,将卷起的窗帘仍放了下来。

    赫子佩察颜观色,轻揽了她的肩,按她在床边坐下,“凡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这些日子你安心备我们的喜服就是了。”

    如今沈洪走也走了,对面的布也到了,也没了别的法子可想,千喜只得点头应了,又不免吩咐了几句,“你凡事把细些,狗急了还要跳墙,我就怕你来了性子,把他逼急了,对你使黑手。”上次林子边的事,到现在她想起来还有后怕。

    赫子赫从后面环着她的腰,将脸贴着她的耳鬓,她身上传来的幽香让他心旷神怡,从竹帘缝中睨视下窗外楼下,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马车一辆辆的从门口路过。

    这些布去‘福通’后院的染坊,另有道路,根本无需从这当街的路上转一圈,他有意要这些赶马车的从门前绕一圈就是绕给他看的。

    这不,王掌柜正站在街面朝着‘大和’门口张望,没看到赫子佩和千喜到门口张望,脸上就堆上了失望。

    望了几望,见对面没动静,有意大声吆喝,“一会儿下布的时候把细着玩,别把布勾了划了的,出了差子,大家可担当不起的。”

    那些赶车的又累又渴,水没喝上一口,还听他吆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虽然不敢把布怎么的,可到了染坊门口却坐在马车上不肯下来,要卸货,让‘福通’的伙计们自己动手。

    王掌柜看了心里也就不痛快,喊了几声,没人搭理,再看那把头,把头虽然是得了点好处的,但赶车的跟他也不是一趟两趟了,自也不好于过生硬勉强他们,以后招来报怨,但推说去茅厕,避开了,只是在走开前随口说了句,“兄弟们,把布早些下了,我们好早些回去休息。”

    那些车夫等把头走开了,七手八脚的把车上的布尽数踹了下车,反正车在哪儿,这布就踹在哪儿,也不管离大门口有多远,下了布也不等王掌柜点数,赶着车就走。

    王掌柜更是气不过,骂骂咧咧的又是呸又是指手指的,就是没个人肯回来搭理他。只得使着自己铺子里的伙计才染坊的师傅学徒工们搬布,直折腾到半夜方完,一个个累得弓腰驼背的直声唤,这么一乱,竟没想到沈洪。

    二天一早的开工自然也开不了了,拖到午饭后才点了爆竹,图个彩头。等爆竹炸得震天响,才想起,这半天没看到沈洪的人影,还道是昨天搬布累到了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唤了伙计去寻他来,也沾上点喜气。

    没一会儿功夫,伙计一个人回来了。

    王掌柜往伙计身后又望了望,确定后面没人了,“不是叫你去唤洪师傅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伙计没寻到人,怕王掌柜的骂,战战兢兢。“掌柜的,我去的,他家大门锁着,没人。”

    王掌柜怔了怔,“没人?是不是在路上错过了?”

    “这时辰,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哪能错得过。”伙计想了想,“前天看到他媳妇买了好些东西,该不会是去哪儿走亲戚了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布这两天就到,还能去走亲戚?”王掌柜不以为然的说完,突然觉得背脊骨一阵冰凉,“快,带我去沈洪家里去。”

    伙计见他脸色突然就变了,心里害怕,没见他打骂自己,才略安了心,哪敢耽搁,小跑着在前面引着路往沈洪家去了。

    到了门口,王掌柜瞪着门口的那把大铁锁,心里更是阵阵冷,“快,把这锁给我撬开。”

    伙计看了看他,犹豫不决,“掌柜的,这……这不舍适吧?”这可是民宅,就算他是掌柜的,也不能强行入屋啊。

    王掌柜瞪大了眼,提高了音量,“叫你撬就撬。”

    伙计不敢违拗了他,寻了根棒子,磨磨蹭蹭的要去撬锁。

    隔壁屋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向他们吼道:“你们做什么呢?撬坏了门,你们赔?”

    “我赔,就我赔。”王掌柜转过头看向老人,“你是谁?”

    “我是这房子的主人。”老人打量了下王掌柜,“我说是谁呢,还来是王掌柜,怎么无原无故的来撬我家的门?”

    “你家的?这不是沈洪住的吗?”王掌柜上下打量了下老人,见他衣衫陈旧,也就没看在眼里,伙计本不愿意撬人家的门,见有人阻止,自然停了下来。

    “是啊,不过他们昨天回老家去了,这房子也不租了。”老人瞅了瞅伙计手中的棒子,“别撬那锁了,就算是有钱赔,也可惜不是吗?”说完转身要回屋。

    王掌柜忙叫住他,“你把门打开给我看看。”

    老人有些不乐意,但见他脸色不好,絮絮叨叨的取了钥匙开了门。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些不能搬的东西,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萧瑟。

    王掌柜只觉一个晴天霹雳,脚下就是一软,如果不是及时扶住门框,一屁股就坐下去了。

    伙计忙抢上去扶住,“掌柜的,你没事吧?”

    王掌柜抹了把额头虚汗,说话也少了中气,“他们昨天啥时走的?”

    老人看他脸色苍白,怕他倒在这儿了,到时说不清楚,招惹是非,见他问起,忙如实答了,只盼早些打了他走,“昨天一早就走了,东西是他托人家来收的。”

    王掌柜听出了些味,“他托的谁来收拾的?”

    “姓李,长得瘦瘦高高的,以前经常到家里来一起喝酒的,如果你没啥事,我要关门了。”

    “姓李?瘦瘦高高?”王掌柜想起一个人来,“哎呀”一声捶着门框,痛哭流涕,“我们上了赫子佩那小子的当了。”

第057章 拜把子

    楼下一阵喧闹,赫子佩蓦然睁开眼,坐起身,和正竖耳倾听的千喜交换了个眼色,披上衣衫。

    千喜帮他束着腰带,拢好头,“仔细些,疯狗要咬人的。”

    赫子佩拍拍她的手,“放心。”抖平衣摆,漫步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王掌柜带了好些人,气色汹汹。

    桌边凳子被踢翻了两张,其中一张被一个打手踩在脚下,王掌柜抱着膀子站在一边,嘴边挂着冷笑。

    赫子佩不急不缓的撩开珠帘,迈了进去,环视了下四周,淡淡一笑,“不懂规矩,怎么不给王掌柜倒茶。”

    王掌柜冷哼一声,踩着凳子的打手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姓赫的,别装模作样,把人交出来。”

    赫子佩扶起一张凳子,顾作不解,“交什么人?再说你们掌柜的还没说话,你算他家的哪根葱?”

    打手一听这话,也知道自己只是个下人,而对方却是掌柜,仗着王掌柜在这儿大喝小叫,他这是拐着弯骂他狗仗人势,顿时恼羞成怒,上前要揪赫子佩衣襟。

    没想到一抓之下却抓了个空,接着手腕一痛,不知怎么就被扭在了背后,象要断了一般的痛,接着屁股一痛,向前扑倒,摔了下狗吃屎,嘴里尝到了一股甜腥,嘴里多了个什么东西,吐了出来却是一颗牙,翻转身却见赫子佩正在掸衣袖。

    他平时仗着有一身的蛮力,加上王掌柜家有钱,一般人也不敢惹他,横行霸道,没少欺负人,吃这样的亏还是头一朝,还是当着王掌柜的面,这面子上怎么也过不去,一骨碌爬起来向赫子佩扑了过去。

    不料对方看着斯文,手上功夫却一点不弱,一个回合,又把他摔在了地上,呸出一口血水,又没了一颗牙。

    爬起来,还想再上,王掌柜黑着脸,骂道:“没用的东西,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打手只狠狠刮了赫子佩一眼,暂时退到了王掌柜身后。

    赫子佩伸脚一勾,又勾起一张倒在地上的圆凳,端端正正的摆了,向王掌柜不卑不亢的比了个请的姿势,“来了就是客,坐下喝杯茶,慢慢谈。”

    他刚才的动作轻描淡写,看似平常,王掌柜是见过世面的,就暗暗心惊,没想到赫子佩还是个练家子,而且只怕功夫不弱,自己带来的这些打手合起来也不见得讨得到好,反正他也不是靠着这几个打手来砸场子,想摆平眼前的事,靠的还是软硬兼施,软的不行,自然有夫人娘家的官场中人来压他。

    一掀衣袍在圆凳上坐了。

    赫子佩拍拍手,“上茶。”

    伙计飞快的冲了茶来,给二人斟上,又再退开了。

    赫子佩对着茶杯比了个手势,“请。”不管对方喝是不喝,端了自己的茶杯啜了一口,盖上杯盖才慢条斯理的问,“王掌柜今天来是想砸我的场子来了?”

    王掌柜自己身后站了一堆人,而对方的伙计全退开了,这大堂就他一个人,可是就觉得气势却不如对方,心下更是不服,一撇嘴角冷哼了一声,“我来的目的,赫掌柜不会不知道,我也不绕圈子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把沈洪交出来,我马上就走。”

    赫子佩正揭着茶杯吹茶叶,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笑,“这倒奇怪了,王掌柜撬了我一手教出来的人,我没话,你到来找我要人了,这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吧?”

    王掌柜怒火直冲头顶,一拍桌子,指着赫子佩,“姓赫的,你设的好计,有意要沈洪过我那儿,等我的布回来了,人就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赫子佩等他说完,才道:“是我要沈洪过你好儿,还是你自己撬的?就算是我要他去,你不撬,他能进你的门?”他说着又笑了笑,“再说,那布可是您自个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布回来了,就染呗,跟沈洪走不走又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说,没有沈洪,那布你就染不出来吧?既然你染不出来,征来做什么?没这么大的头,戴这么大的帽子,你怪得了谁?”

    一席话,说得王掌柜面红耳赤,更是怒火中烧,又是重重的一拍桌子,“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敢教训我?你今天不把沈洪交出来,这太和镇,你也就别想再呆了。”

    赫子佩默默的听着,隔了片刻脸上笑意一敛,冷哼一声,“今天你自己来了,我们的账也正好算一算了。你靠的不过是王主薄的势,不过到了衙门,管事的却不是王主薄。”

    王掌柜打了个叮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子佩将手中茶杯重重顿在桌上,“王福你真以为你做的事能瞒天过海?”

    王掌柜见他突然变脸叫了他的真名,心里也是惊了一下,先想到的就是苤子那事,不过苤子跑了,这事无对证,也不需俱怕,面色变了变,“既然要到衙门,那最好不过。”回头对一个家仆道:“去请主薄大人。”

    赫子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又看向门口,笑道:“周大哥这时间可掐得真准。”

    帘子一掀进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周成贵,哈哈笑道:“你这耳朵可真灵,我才到门口,你便知道了。”

    赫子佩忙起身迎了上去。

    王掌柜转头看去,别的人不认得,但被其中一个彪悍汉子拧在手上的人却是认得,正是苤子,再看那几个人,除了一个长相秀逸外,个个皮袄短打,体型彪壮,腰别钢刀,当即暗吸了口冷气。

    周成贵不等赫子佩开口,先拍了拍赫子佩肩膀对身后那个长身玉立,长相秀逸的男子,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赫兄弟。”接着又转头对赫子佩道:“这是我二弟,姓辛名雨泽。”说着指指身后另一侧的一个汉子,却是上次劫赫子佩的冯彪,“冯彪就是他的手下。”

    赫子佩听了‘哎呀’一声,抱拳拱手,“久昂大名,多次从您山边过,没去拜访,失敬,失敬。”他万万没想到山头当任老大竟是这样俊秀的年轻人。

    辛雨泽虽在山中,对赫子佩却也久闻,这时见了,也是细细打量,见他年级轻轻,俊逸非凡,却有如此能耐,不禁惺惺相惜,生了结交之意,也抱拳笑道:“上次手下兄弟对赫兄弟和弟妹做了那等畜生不如的缺德事,我没来向赫兄弟道歉已是失礼,还望赫兄弟不要见怪的好。”

    虽然是过了的事,冯彪仍羞得低下了头。

    赫子佩见他直爽豁达,也打心眼喜欢,“辛二太客气了,子赫如何担得起。”他昨天收到周成贵托人带来的信说捉到了指使冯彪的苤子,今日会押下山来,无巧不成书,也就正好赶上了今天王掌柜来砸场子的事。

    周成贵见二人一见如故也是欢喜,“子佩,我和雨泽是早就拜过把子的,如果你不嫌我们是匪子出身,就认了我们做哥哥,以后大家也有个照应,二弟,你看如何?”

    辛雨泽眸子一亮,“求之不得,只怕赫掌柜嫌弃。”

    赫子佩听了喜得向外直唤,“快,拿香炉和酒来,我要拜两位哥哥呢。”

    周成贵和辛雨泽相视而笑。

    王掌柜往门口看了看,外面还站了二十来个牵着高头大马的汉子,心里也有些慌,要知道这兵匪从不分家,虽然他有着王主薄这后台,但只怕这些人谁也不会拿着自己的脑袋去充当英雄,去惹这山里的头号匪人。

    看苤子土头土脸,显然是吃了些苦头的,按照以前见了他能不呼救?现在看了他,却声都不敢哼一声,可见他对这些人惧怕到了什么程度。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先避开今天再来说事,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就要开溜。

    周长贵睨了他一眼,“王掌柜,你还不能走,等我们拜完把子,还有你的事。”

    他话一落,不等吩咐,已上来几个汉子,将他们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这时伙计捧了香炉进来,赫子佩点了香敬了酒,三人当真慎重拜了把子。

    又重新泡了好茶,请周成贵和辛雨泽坐了。

    周成贵看了看周围问,“千喜呢?”

    赫子佩指指楼上,“这楼下正乱着,没让她下来。我就这叫她下来见过哥哥。”

    辛雨泽忙拦着,“别,这么乱糟糟的,别吓到弟妹,改日再见不迟。”指指苤子,“这人怎么处置?”

    赫子佩这才作了罢,看了眼苤子,问王掌柜,“王福,这事,还要我说一遍吗?”

    再说这外面王主薄听了‘福通’伙计说沈洪跑了,又惊又怒,带了几个人就冲来了‘大和’不想到了门口,站了一堆的匪人,心里就打了个扭,回念一想,伙计说王福带了人去砸‘大和。’难道这些是王福找来砸砀子的人?见那些匪子见了他也不见有什么表情,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肯定,踢了帘子就进来了。

    可进了门,现这情形有些不对劲,赫子佩和另两个人坐着,其中一个认得是跑买卖的周成贵,周成贵没洗手前的底子他是知道的,也是个不好惹的角。另一人身后还站了几个匪子,也猜到这人多半是匪子头了。而王福却站着,地上还跪了个苤子……

第058章 有啥可愁?

    赫子佩站了起来,“王主薄,您来的正好,我们刚好说要去衙门,正愁没个主事的人,如果您有空的话,正好给我们当个见证人。”

    王主薄不愿与匪子结怨,见了这阵势,已是想走,被赫子佩叫住,又不好马上离开,只得装模作样的问了几句。

    周成贵不等赫子佩开口,已抢在前面把来龙去脉大至说了一遍,王掌柜冷汗直流,王主薄面子上也崩不住,喝骂王掌柜,王掌柜只将所有过错推给苤子,说是苤子对千喜起了坏心,才纵着他鬼迷了心窍。

    王主薄在二人的吵闹中算是明白了其中事由,顾着姐姐王夫人,而苤子不过是个远房亲戚,又没什么靠山,顺着王掌柜的意拉了他做了替罪羊。

    苤子被捂了一嘴的苍蝇,偏左右都是得罪不起的,只能硬咽了下去。

    赫子佩冷眼看着,由着他们演戏,辛雨泽和周成贵见他不出声,自也不便抢着出头,陪着他静观其变。

    王主薄叫人扭了苤子去衙门,又使着王掌柜向赫子佩赔了不是,一行人才退了出去。

    他们前脚一走,周成贵就问赫子佩,“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赫子佩的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扬起,但那丝冷笑立刻又消弥于无形,“扭他去衙门,他使几个银子就出来了,那且不是便宜他了。”

    “你有主意收拾他了?”周成贵知道他一惯多主意。

    “主意是有了,坑也挖下了,他现在已经跳下了坑,就等着咱埋土了。”赫子佩将自己的打算大至说了一遍。

    周成贵听得连连点头,“兄弟,真有你的,这次还不让他死得硬挺挺的。”

    赫子赫扬眉笑了笑,“不过这土一天没埋上,这事儿也就不能说成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辛雨泽直到这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三弟尽管放手去做,他走正道,你自个接着,如果他再敢玩阴的,咱不怕他,把他的老窝一起给他端了。”

    赫子佩心里感动,拍着肩膀上辛雨泽的手,“谢谢二哥。”

    周成贵本来就一直看好赫子佩,这结了兄弟也是激动,“走,我们出去喝几杯,不醉不归。”

    千喜在楼上,侧着耳把下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直到王掌柜一伙人离开,才长松了口气。

    但楼下一堆认不得的匪子,也不便下去,等赫子佩他们离开了,下了楼,招呼收拾了茶杯,重新摆好桌椅板凳。

    看看左右闲着没事,也就早早的收了铺回家去了。

    陆氏问起赫子佩,她怕说起山中匪人惊吓到陆氏,只说与周成贵结了兄弟,一同喝酒去了。

    陆氏见过周成贵几面,印象也算不错,而且又是在外面跑买卖的,与赫子佩结了兄弟,也多条路子,也觉得高兴。

    张罗了饭菜,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只是少了子赫,心里就象缺了点什么似的,不禁叹了口气,“就少了一个人在家,都觉得冷清。”

    陆掌柜摇头笑了,挟了块炒鸡蛋到她碗里,“孩子大了,总有点这样那们的应酬,这才出去吃一顿饭,你就闹心成这样。”

    陆氏也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也笑了笑,“这年龄大了,人就越是怕孤单了,还不是怨你,那天跟我说什么子佩要走的事,要不我哪能有这心思。”

    千喜心中闪过忧虑,只是埋头吃饭,筷子杵在自己碗里,半天没去挟一柱菜,陆氏这才回过味,刚才自己那句无心的话,怕是戳着她痛处了,挟了些白切肉到她碗里,“就要成亲了,多吃些肉,把身体养好些,没准能早些生个胖小子。”

    这话不提也罢,说了更让千喜头痛,把那几片肉塞进嘴里,胡乱拨了几口饭,就推说吃饱了,先行回了房。

    陆掌柜看着千喜出去,用手肘碰了碰夫人,“以后当着孩子的面,别说子佩要走的事。”

    陆氏也后悔自己说那话时就没多个心眼,“刚才一没留神,说溜了嘴,看来千喜真是担心这个,才答应成的亲。”

    陆掌柜将手上的小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一会儿你去看看千喜,好好劝劝,让她把心放宽来,子佩不是无情的人。”

    陆氏给丈夫盛了碗饭,“那你快吃,我收拾好了碗筷就过去。”

    程根咽下口里的饭菜,“娘,你去就是了,碗筷我来收。”

    “你不是还有布要染吗?”陆氏放下手中的碗筷,等着。

    “这能要多少时间,你去吧,姐一个人别躲屋里哭了鼻子。”程根又去装饭。

    陆氏笑着打了他一下,“看你把你姐说的,她能有这么小气?”

    “那可难说,前两天我还看到她闷闷不乐的,不知在愁什么事呢。”程根是藏不住话的人,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真的?”陆氏坐不住了,解下围裙,搭在凳子上,“我看看去,这碗筷得拿热水烫烫,水在锅里热着呢。”

    程根一叠声的应了,陆氏三步并两步的去了千喜房里。

    房门虚掩着,陆氏在门口唤了声,“千喜。”

    千喜自手枕着后脑靠着卷成一团的被子,望着窗外河苇呆,听到娘的声音,忙坐直身,随手在床边拿了针线篓子放在腿上。

    陆氏推门进来,掩了门,坐到床边看着她手中正要绞边的红头盖,笑了笑,“别装了,盖头都拿反了。”

    千喜低下头才现,果然把盖头捏反了,手上捏着边尾,要绞的那边却在另一头,脸上微微一红,重新把盖头正过来。

    陆氏摊开盖头,见上面绣的百合,却不是双‘喜’,“子佩在外面找花姑娘了?”

    千喜眼一瞪,“他敢?”

    陆氏看了看女儿,淡淡的问,“那是有哪家小媳妇看上他,缠着不放了?”

    千喜皱了皱眉,“我天天跟着呢,谁敢缠他?”

    陆氏拿了根针,引了红线,绞着红盖头另一边的边,“你不跟着呢?”

    千喜想也不想,一撇小嘴,“那他也不会理会那些贴上门来的女人。”

    陆氏抬起脸,直看着千喜,“那你还在愁啥?”

第059章 不安的心

    有些话,千喜埋在心里也没敢跟人说,一直这么憋着,也难免闷闷不乐,虽然娘是这年代的人,也免不了有些当时的世俗思想,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英明的。

    想了想,从贴身的怀里取出一个做得极为精致的小荷包,边是用七彩线绞的麻花针,中间绣了只毛绒绒的老虎头,娇憨可爱,最难为她的是,这么小小的一个虎头,不同的角度看倒象是会眨眼一般。

    她绣这荷包上的虎头的时候,陆氏到是见过,好一阵子的夸,没想到女儿有这手艺,虽然不知她哪来学来的,但确确实实看到她绣出来了,而且绣了四幅,绣好后,做成荷包反而没见过了,问过千喜几次,千喜只说丢了,陆氏还心疼了好些日子。

    千喜又另外绣了幅丝帕送给陆氏,绣的是一对鸳鸯,也能眨眼睛,说一只是娘,一只是爹,才逗得陆氏眉开眼笑,嗔骂女儿不正经,对那帕子却是极爱的,小心收着,也不舍得用。

    陆氏见她这时候取了这老虎头做的荷包出来,正反正各一个小老虎头,又是贴身藏着的,那另两幅小老虎头在哪儿,心里也有数了。

    千喜松开小荷包上的金丝绳,从里面倒出一粒小指甲大小的小金珠,上面雕着一个精致的篆花图案,递给陆氏,“娘,你可认得这东西?”

    陆氏拈着这珠子细细的看了,这图案好象在哪儿见过,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猛吃了一惊,看向千喜,“你这是哪儿的?”

    千喜从陆氏手里拈起那金珠子,慢慢的捻着,“娘,你先别问从哪儿来的,先跟我说这标记是什么?”

    陆氏慢慢的回想着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我还小,我们镇子上出了一个能人进了京当了官,家眷却没带去,他家的小儿子,不时向我们那些小孩显摆,说他爹如何如何的在朝中得势。大些的男孩就不肯信,硬说他吹牛,那孩子小,受不得激,有一日果然偷了一个铸币出来给我们看,说是他爹爹的,那个图案,与这个虽然不同,但却有相似之处,所以我琢磨着可能是朝中大臣或者权贵之士的标记。”

    千喜点了点头,“我以前也没想到是什么,但上次接的那批军布,也有个标记,也如娘所说,虽不相同,却有相似之处,后来我撞到那衙差,多嘴问了句,他当时就说我呢,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认得也是正常,那是京里梁大人的标记。”

    陆氏看向她手中正慢慢打着转的小金珠,“那这……”

    千喜将那金珠转过来,图案朝上,“或者这正如娘所说的,是哪个臣中命官或者权贵中人的标记。”

    陆氏看那金珠因为年日已久,有些色陈,但仍能看得出打磨的极为光滑细致,那图案雕得更是精致之极,中间穿了小孔,象是可以穿绳索之用,“那这东西,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千喜神色一黯,“这是子赫的。”

    “什么?”陆氏一声惊呼,忙捂住了嘴,“他哪来的这东西?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千喜望了望门口,仔细听过,确定没有人听见她们谈话才道:“娘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包括爹爹,我就告诉您。”

    陆氏见女人如此谨重,点了点头,“我听了就烂在肚子里。”

    千喜将小金珠放回荷包,小心的扎上封口,捏在手上把玩,“这是子佩没到我们家前就有的。”

    陆氏愣了愣,“这怎么可能?他那身衣衫是我和你爹给他换下来的,你爹亲手烧的,什么也没有,几时见过这东西?”

    千喜紧紧攥着那个荷包,另一只把玩着下面的黑黄交替的穗子,“真是他的,那天我出去接着扫门口的雪,拾到了这个,当时也不知什么,又是哪儿来的,却认得是金子,以为是哪个过路的在门口休息落下了,便收了起来,等有人来寻,便还他。后来子赫在门口翻着雪寻东西,我才留了心,问他寻什么,他开始不肯说。后来我总见他寻,又问了他,他才说寻一颗珠子。我当时就想到了这颗金珠子,但想着他都要饿死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东西,如果有这东西,还不会拿去当了换银子吗?就问了他寻什么样的珠子,看我有没有见过。”

    陆氏不知怎么的心里抽了一下,“他怎么说的?”

    “他见我问,便猜到了我是拾到了什么,就说了这珠子的模样。我也就知道了是他的了,取了珠子还他,问他为啥要饿死了,都不拿去当了。结果他接过珠子看了会儿,又交到我手上,说这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的一样东西,让我帮他好生收着,不能给任何人看,也不能告诉别人。我一听这话,就不肯接,他说他要东奔西走的干活,怕再丢了,让我帮他存着,他安心些。这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从来没提过这珠子,更没问我要来看过,也不知是不是把这事忘了。今天我把这事说给娘听,已经是违了我和他当年的约定了。”千喜隔着荷包,仍捻着那粒珠子,心里沉甸甸的。

    “那就是他爹给他的,饿死也不舍得卖,这也合他的性子。”陆氏拈起盖头,又开始绞边。

    千喜摇了摇头,没陆氏那么轻松,“依他说的,他爹就一个书生,怎么能有这样的东西?”

    “没准是他爹哪个好友送他的呢?”陆氏笑看着她,“你就为这多心了?怕他骗你不成?”

    “而且连爹也察觉了,他总想着进京。”千喜也想不明白中间的道理,娘说的也同样有道理,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陆氏不以为然的‘嗨’了一声,“你爹也说了,子佩能耐大,这高飞是早晚的事,这小地方自然困不住他,你怕他飞走了,不回来了?”

    千喜又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担心,大不了,我打个包拖上爹娘跟了他去。”

    “那你还有什么可愁的。”陆氏又看了眼她手中的荷包,“那东西照你说的,比他的命还重要,你快收好吧,别再捻了,小心捻丢了。”

    千喜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想象力太过丰富,“我不想他进京是不想他搅进那些混水里,万一有个啥事……”

    陆氏忙捂着她的嘴,“快呸,都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这不是在咒他吗?”

    千喜也觉得自己失了言,也不管信不信,灵不灵,果真对着一边呸了一口,转过脸时听到门口有动静,脚步声极重。

    陆氏也听见了,“只怕是他回来了,是不是喝多了?快看看去。”

    千喜将荷包仍贴身收了,下床穿了绣鞋,陆氏已起身开了门。

    到院里开了大门,却是两个汉子架了赫子佩回来,他抬头看了看千喜,倒还知道笑了笑。

    其中一个汉子见开门的是个极美的女子,也猜到是赫子佩没过门的媳妇,不敢多看,微偏着头,“赫兄弟喝多了几杯。”

    千喜忙接了赫子佩扶着,“周大哥他们呢?”

    汉子也直言不讳,“我们当家的和大哥都喝大了,也都送回去了。”

    千喜这才谢了那两个汉子,将赫子佩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赫子佩人长得高大,顿时压得她身子往旁边一歪。

    陆氏关了院门,落了栅回身要叫根儿和陆掌柜出来扶。

    千喜怕被爹爹等子赫酒醒了问起这醉酒的事,子赫不说谎,一问就能把和那个叫辛雨泽的匪子头子结拜的事问出来,忙拦着,“娘,别叫了,我能成,省得爹看他喝成这样,明天又有得念叨了。”

    赫子佩也在那儿道:“别吵爹了,我没事。”

    陆氏见他还知道说话,没醉得迷糊,也就作了罢,搭上他另一边膀子,要去帮千喜一把。

    赫子佩摆了摆手,笑了笑,“娘……不用扶了,我能走……千喜,你也别扶了……”说着就要把胳膊从她肩膀上拿下来。

    千喜见他虽然说话还算灵便,便脚下并不多稳,皱了皱眉,“别逞能了。”将他松开的胳膊又拉了回去,回头对陆氏道:“娘,你也去歇着吧,他没啥事。”

    陆氏见子赫喝是喝多了些,千喜一人倒是能应付,也就不在这儿碍他们二小的眼了,“天也不早了,给他洗洗脸,今天就早些睡吧,啊?”

    千喜一边扶着赫子佩往他房里走,一边回头应了陆氏。

    陆氏这才回了屋。

    千喜扶着赫子佩进了房间,怕赫子佩喝多了酒胡说八道,让人听去了笑话,随脚踢上门,扶着他歪歪斜斜的走到床边,一斜身子将他撂到床上,他顺着力倒在床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没松开。

    千喜被他下倒的力道一拉扯,收势不住,也扑倒在他胸前,酒气夹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瞬间向她兜头兜面的扑来,顿时面红耳赤,忙要起身。

    赫子佩半迷半醒中只觉得怀中香软温馨,手臂不由的收拢,将刚撑起身的千喜又揽进了怀里,嘴里轻呢,“千喜,我可真想你。”

第060章 吻了吻了

    千喜的心怦然直跳,面红耳赤,不敢乱动,过了会儿,不见他有动静,抬头偷偷望去,他双目紧闭并没转醒,显然是醉中梦呓,才暗松了口气,心里却是丝丝的甜。

    她这么撑着,没一会儿功夫,手也软了,又怕万一娘没睡,见到她久没出去,胡乱猜测,挣了挣,想站起身。

    没想到她一动,赫子佩的手臂却收得越紧,将她再次纳进怀里,迷糊中低语,“不要走。”身子一翻,竟将她压下身下,他的俊颜就在咫前,半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她,目光迷离,炙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气息间尽是他身上的淡淡酒香。

    他近看了她好一会儿,只觉得身下娇驱柔若无骨,她失措的面颊更是娇羞无限,心神一荡,身体内某一处激起一股**,迅化开,传向每一个神精,身体越来越热,再难把持,伏低头吻向她微张着的小嘴。

    千喜心下慌乱,见他靠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本能的将脸一偏开,领下颈项白腻如凝脂,眨眼间泛上了红晕,更是诱人之极。

    赫子佩更是无法自抑,照着她粉颈处吻落,只觉她身子一僵之后瑟瑟抖,如风中花蕊,更叫人惜怜不已,一吻之下,只觉唇边幽香细滑无比,忍不住用唇来回轻摩,不舍得离开。

    千喜脑中化成一片空白,只觉颈项处的唇滚烫之极,想叫他停下,却极喜欢那痒痒麻麻的感觉,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细细的将呼进的空气呼出。

    赫子佩的唇慢慢上移,细细碎碎的往上,最后寻到她的唇,欢快的轻呤了一声,视线锁定她艳红的唇瓣,压覆下去。

    千喜虽然两世为人,除了他,却没有恋爱的经验,这些吻啊亲热的,虽然看的不少,但真正的实践却没有过,也曾经偷偷的幻想过吻的感觉,在言情小说里也看过不少关于吻的描述,但这时那些全消失不见。

    只是心里猛的一紧,脑子里象散开了七色烟花,又仿佛自己的灵魂慢慢飘离身体,越飞越远,最后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身边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嘴里全是他淡淡的酒香。

    她完全不知道男人的唇会如此的柔软,会给她带来这样奇怪的感觉。

    他拥紧了她,滚烫的薄唇带着微微的颤抖,辗转而轻柔的吮吻着她的,直到她的唇同他一样滚烫无比,舌尖试着挑开她的唇,探了进去。

    千喜整个人都懵住了,想要回避,他却追踪而上,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彼此无法呼吸,才退了出去,将脸埋进她耳鬓的秀,大口的喘息着,“千喜,我等不得成亲了。”

    千喜刚得以吸进两口新鲜空气,听了他的话,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不成亲了?

    正怔忡间,他略撑起身,凝视着她迷惑的眼,眼里虽然还带着几分酒意,人却是清醒了,又在她唇上轻吻了吻,低声道:“我实在想你得厉害,有些顶不住了。”声音沙哑。

    千喜眼里的迷惑更浓,不明他话里的意思,又不敢轻易接话,只是睁大眼怔看着他。

    他眸子黯了下来,微挪了挪身子,隔着衣衫,硬硬的抵在她腿间,“我快忍不了了……”

    千喜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一张脸更是红成了煮熟的大虾,恨不得这床上裂开条缝钻下去,目光飘浮不敢看他。

    他微微一笑,喜欢看她现在这副窘相,身下却涨痛难耐,伏低头用唇轻摩着她的脸,“依了我,好吗?我这一辈子会只待你一个好。”

    千喜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轻推着他,“不成,不成,娘还没睡下呢。”

    “娘睡下了,便成吗?”虽然还有一个来月就成亲,但对他而言,这一个来月实在太难熬了。以前虽然偶尔也会想过,但生意总在忙,也就分了心思,最近问小李怎么可以不马上生孩子的事,小李又在他耳边吹了这样那样一些风声,说这家的姑娘如何,那家的姑娘又怎么标致,开着玩笑,让他出去玩玩,省得到了洞房之夜都不知该怎么下手。

    虽然他只想着千喜,但也把他对她的渴望搔到了极处。

    千喜滚烫着脸,他每一句话都让她心里一紧,想说,“不成。”但一对上他火辣辣的眸子,就咬着唇,说不出话了。

    赫子佩细听了听门外动静,外面一片寂静,“只怕娘已经睡下了。”

    千喜也竖着耳朵听,心里却是惶恐不安,紧紧抓着他想探进她衣衫的手,手心汗渍渍的,“我还是怕。”

    他没回话,只是伏低头,亲了亲她闪烁不安的眼,慢慢下移,覆上她唇。

    她呼吸顿一窒,意识到这将意味着什么,又惊又怕,更多的却是喜欢,任他轻吻着她,抓着他的手的小手,握的更加的紧。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子佩哥。”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

    赫子佩顿时一惊,转头看去。

    程根拿着一块样布愣在了门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涨红了脸,带上门,转身就走。

    千喜是吓得呆住了,甚至忘了推开身上的赫子佩,直到门‘哐’的一声关拢,才被惊醒过来,羞得双手捂着脸,“要死人了。”

    赫子佩苦笑了笑,纳闷非凡,将她抱紧,亲了亲她的脸,“看到就看到吧,我抱的是自己媳妇,怕啥了?”

    千喜放下手,竖起眉头,掐着他的肩膀,“你还说,全怪你,叫我明天怎么见人啊。”

    赫子佩将她箍得更紧些,“我们就要成亲了,抱着你,亲着你的,是你的相公,有什么见不得人了?让全世界的人看到才好呢,以后都不会有人抢我的媳妇。”

    千喜‘呸’了他一口,“好不要脸。”脸上却没崩住,笑了出来,

    “我要回房了。”扭着身子,想挣出来,被根儿这么一闹,她可没脸再呆在这儿了。

    赫子佩虽然也没了那心思,但身下却还硬着没消下去,搂紧她,“先别走,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千喜哪里知道这些,不肯依他,仍扭着身子。

    赫子佩微蹙了眉,“我难受着呢,你越乱动,我越想,你别乱动,一会儿就好,好了就放你回去。”

    他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千喜就是再没经过人事,也不可能听不明白,更窘脸上象烧滚了的开水,不过当真不敢乱动,任他静静的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引他分心。

    过了会儿,他果然放开她,心有不甘,“欠着,下次还。”

    千喜冲他做了个鬼脸,飞快的开门跑了。

    赫子佩偏着脸笑了笑,心里却暖如春水,手枕着头,仰面躺下,回想着刚才,眼里尽是暖意,低呢着,千喜,这一辈子,这心里只装得下你一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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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秀色介绍:
重生穿越,捡了个极品腹黑男,咱也来玩一把美男养成。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丰衣足食。
她是他的心,她是他的肝,他却将她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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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门,看她如何清扫垃圾,重震虎威!!名门秀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名门秀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名门秀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