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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情殇孤月     儒武争锋txt下载     儒武争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千三百三十八节:一揖!

    这一句话实在是底气不足,就好像是“你们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们”一样。

    真是差点没让听到的人笑出声来。

    你堂堂一个圣主,什么承诺都做不出来,只能说一句类似于“你们加油”之类的话,那可真是够惨的。

    最关键的是,被人当场笑一下,也就过去了。

    秦弑手里拿了一颗留影宝珠在手里丢了丢,大笑道:“好好好,今日这等有纪念价值的场面,一定要用留影宝珠保存下来,让后来的千秋万代修士,都记住今日在座的各位……”

    天宸子和北斗域的天枢圣主皆是满面笑容,只有天权圣主跟家里死了人似得,面如死灰道:“能让我重说一回吗?秦老先生……”

    秦弑似是仗着有儿子秦枫撑腰,手里抛着那颗留影宝珠,一边鲜廉寡耻地笑道:“那可以啊,你总得表示表示什么吧……毕竟我这一颗留影宝珠可贵着呢!”

    看到秦弑一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架势,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只有秦枫世家众人心中了然。

    秦弑虽然看起来有点老顽童,其实心眼灵通,心思活络得很,根本不可能是真的要跟天权圣主讨什么好处。

    只不过是对天权圣主出工不出力的抗议罢了。

    天权圣主只得开口说道:“我们天权圣地愿意承担北斗域所有建筑的材料和劳工……”

    听得这样一句话,众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秦枫抬起手来,轻轻一晃,就把秦弑手里宝珠轻轻落在了自己手里,他弹指崩碎,笑道:“现在还不是流芳百世,要传诸后人的时候,还是等到两个世界最终融合,再来把酒庆祝吧!”

    秦枫说到这里,看向地仙界诸多大佬,他说道:“根据我上一次世界融合的经验来看,需要将整颗星辰都包裹在一座大阵之中。当时的阵法,我如今已进行了升级,目前应该叫做四方**大阵。”

    众人听到“四方**”四个字,都是笑了起来:“这倒是可以理解,也就是说,要将整个天地都包裹在一座大阵之中,或者说是将整颗星辰都变成一座大阵?”

    “那可真是好大的手笔!”

    秦枫点了点头说道:“那一颗下位星辰比地仙界要小,所以大阵完成之后,会对下位星辰形成吸引,最终让两个世界融为一体。”

    秦枫说着,手腕一翻,十几张仙笺飞向在场众人,他正色说道:“这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稍有不慎,那个世界就不是融入地仙界,而是像天外陨石一样直接撞入地仙界,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所以还请各位严格按照仙笺上的图纸进行大阵的打造。毕竟地仙界几亿条人命,都捏在各位手中了!”

    众圣主依次离去,万仙坪内,就只剩下秦枫世家与飞升学院的众人了。

    所目之处,都是以前在中土世界的好友亲朋,秦枫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

    之前,秦枫在讲演两个世界融合时,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此时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

    正当此时,忽地就有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

    秦枫循声望去,只见鼓掌之人是父亲秦弑。

    父亲白发,儿子亦是白发。

    只是此时此刻,父亲看向儿子的目光之中,满是骄傲。

    秦枫刚想开口说话,只听得萧逸跟在秦弑身边,也学着他鼓起掌来。

    随后,秦枫世家众人,飞升学院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万仙坪上,掌声如浪涌,几如雷霆在山谷之内滚动。

    这些中土之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秦枫表达他们的感激与钦佩。

    若无秦枫,中土世界不过是连散仙界都不是,都不如世界序列的下位世界。

    若无秦枫,中土修士能够修炼到飞升,已是会当凌绝顶,抬头已无路。

    若无秦枫,中土世界一旦遭遇外敌入侵,哪怕是最低的散仙界星辰,都只有束手就擒,至多也不过能跟对方拼一个玉石俱焚。

    何曾会有今时,何曾会有今日?

    不入世界序列的下位世界,先成为散仙界星辰,如今又在秦枫这位强有力的领导者与开拓者的带领下,着手要升级为地仙界星辰,甚至在不远的将来,能够成为一颗真正的天仙界星辰。

    天仙界以上,据说已再无更高的世界,所以那才是真正的世界。

    不用多,一千多年之前的武帝时代,武帝作为数千年来唯一的飞升者已是高山仰止,巅峰绝境的存在。

    如今呢,整个中土世界已是人人散仙,也就是说,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相当于飞升之前的武帝。

    谁人之功?

    秦枫是也。

    秦枫感受着一次次雷动的掌声,他环顾四周,只觉得心内突然涌起了无穷的感慨。

    三世轮回,秦枫这一世走得最为崎岖艰难。

    被暗算最多,受试炼最多,艰难困苦最多。

    同样,奇遇也最多,成就也最大。

    只是在这一刻,他蓦地就感觉到,自己为了中土世界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得到了回报。

    所有艰难困苦都是值得的了。

    面对这如潮掌声,秦枫的回答只有一作揖。

    一揖到底。

    鼓掌与握手是秦枫带到中土世界的礼仪。

    今日,中土世界众人以秦枫的礼仪向他道谢。

    今日,秦枫一揖到底,以中土世界儒家君子的礼仪答谢。

    君以国士之礼待之,我必披肝沥胆以报之。

    便是如此。

    当日,众人从北斗域万仙坪越过渭水返回南斗域。

    原本渭水沿线是南斗域与北斗域诸圣地争斗的前线,堡垒林立,以野修为主的草寇杀人夺宝,横行无忌。

    当年秦枫假扮成散修,一路过渭水潜入天权圣地的时候,因为故意藏拙,在天权圣地外面,被强盗们扒得一干二净,就剩一件亵衣。

    时隔六年之后,秦枫再与众人从渭水之上御空而过,只见青山绿水之间,所有贼巢已经全数铲平,有的改建成了庙宇,有的直接变成了世俗的村镇,炊烟渺渺,再无肃杀之气。

    变化实在是大到令秦枫都不敢相信。(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三十九节:旧貌换新颜

    作为两域缓冲带的渭水如今更是变了模样,短短六年时间,渭水两岸已是建起了无数的码头,打着各圣地旗号的船只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南斗域出灵石,北斗域出古器,本来双方就一直都有相互贸易,互利互惠的需求。

    不过是南斗域与北斗域圣地间的关系实在是势同水火,才让正常的贸易变得偷偷摸摸,更让山野间的贼寇们有了可以生存的空间。

    如今两边圣地在天府圣地的斡旋之下,彻底休兵,一同剿灭了山野间的贼寇,贯穿整个地仙界的渭水沿线就变成了最宝贵的黄金水道。

    仅仅六年时间,从天空中向下望去,一座座堡垒已变为一座座巨大的修炼城市,车水马龙,天上飞剑,都是来往不绝。

    秦枫不禁在心内感慨道:“铸剑为犁的盛世景象,莫过如此了吧!”

    “你带给这个世界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秦枫听到这话,扭头望去,见说话人是御空飞在他身边的风七月,她的身边,小凤凰扑扇着翅膀附和道:“是啊,是啊,都是尊主大人的功劳呢!”

    风七月少有地笑着说道:“古往今来,渭水之畔不知道流了多少两域修士的血,方圆千里不见人烟。至少我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若没有你,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等欣欣向荣的景象。”

    秦枫御空在天,他笑了笑说道:“我辈儒家修士,治国平天下,并非是为自己扬名,乃是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而已。”

    风七月笑了笑,有些挑刺道:“你怎么不说后面两句‘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秦枫自嘲说道:“前面两句是真的,而且是行得出来的,后面两句,不过是儒家人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往圣绝学并非是人人可以继承,万世太平,治世到乱世往往不过一梦黄粱。如何能行的出来?依我看……”

    秦枫还没说完,风七月已是笑着直接打断他说道:“行了行了,你还没完了,真是说大道理,谁也说不过你!”

    言罢,风七月御风而行,侧过身来,竟是对他嫣然一笑说道:“要不要比一比谁先到凌风城?天人境的大高手!”

    秦枫听到这话,不禁笑道:“要不要我让你一条腿?再加一条胳膊?”

    风七月脸色霎时变得通红,竟是少有的露出娇羞神态,轻喝道:“你去死啦!”

    转身,那一道赤色身影飞入云海,如一头掠过山河的凤凰,极速而去。

    秦枫淡淡一笑,展动身影正要急速追上,忽地身边小凤凰舞动翅膀悬停半空,它对着秦枫笑道:“尊主大人,你快些去凌风城哦,晚上七月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呢!”

    秦枫听到这话,微微皱眉,正要发问,只听得远处风七月一声娇喝,少有地对着小凤凰斥道:“小凤凰,你过来!”

    小凤凰朝着秦枫吐了吐舌头,扑扇着翅膀跟着飞走了。

    只留下秦枫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又不好问什么,只得纵身跟上。

    秦枫当然不可能在地仙界里施展伪天人境的力量,全程除了偶尔几次超过了风七月,居然全程都跟在小凤凰和风七月身后吃灰。

    这让提前回到凌风城的风七月十分得意。

    风七月前脚落在凌风城的城楼之上,秦枫后脚落在城楼之上。

    秦枫这才发现,除了赶去万仙坪的秦枫世家成员,更多赶不过去的亲朋故旧,此时此刻,竟是都在城楼之上,等待着他。

    从最早击败凌风城的风家,就投靠秦枫的林飞云,到后来在凌风城攻防战中对七杀圣地反戈一击,奠定胜局的灵月宗主,再到武平和熊辉两人,还有跟了秦枫跑了三个世界,还是一身修为几乎为零的诸葛小亮都在其列。

    故人相见,自是分外开心。

    作为众人当中,跟秦枫认识时间最长,资格最老的诸葛小亮,上来就一把搂住秦枫的脖子,大笑道:“大帝,你可算回来了!走走走,酒备好了,我们喝酒去!”

    他伸出手来,拿出一个有点像喇叭的机关,声音响彻全城。

    “凌风城主秦枫从天仙界归来!今日凌风城开全城宴,城内所有酒楼,菜随便吃,酒随便喝……”

    诸葛小亮举起右拳,补了一句,大声喊道:“全部城主请客!”

    话音刚落,全城上下阵阵欢呼如浪头潮涌,“城主万岁”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武平抬起胳膊,轻轻拱了拱诸葛小亮,低声问道:“不是说,就欢迎一下城主大人吗?怎么变成开全城宴了?城主大人会不会生气啊?”

    旁边的林飞云也皱眉说道:“那这一晚上得花多少仙晶啊……你也太败家了!”

    哪里知道,先斩后奏的诸葛小亮,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他趁着欢呼声大涨,盖过了自己的声音,用手遮住半边嘴巴,贼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大帝啊,好面子,就是要这个与民同乐的热闹劲儿。你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枫已是笑了笑说道:“怎么?这就是你们给我准备的惊喜?让我来给全凌风城百姓买单?”

    风七月回到凌风城后,复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山表情,她双手抱在身前,冷冷看向诸葛小亮,一副老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都是诸葛小亮自己的主意!

    这一下诸葛小亮有些心虚了。

    秦枫笑了起来,对着身边的林飞云叮嘱道:“飞云,今天所有的账,城主府来结,然后从诸葛小亮的俸禄中每个月扣除……”

    秦枫依旧笑着说道:“在把账结清之前,不许他飞升!”

    林飞云虽然资历没有诸葛小亮深,但一直都是凌风城的当家人。

    她对诸葛小亮这几年的大手大脚颇有微词,当即爽朗一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公报私仇的小小喜悦道:“城主大人,飞云记下来了,没问题!”

    林飞云看了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诸葛小亮一眼,说道:“他结清款项之前,别说飞升,离开凌风城一步……算我输!”(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节:鸳鸯

    诸葛小亮听到秦枫的话,刚才还得意的眼神顿时一黯:“啊……啊?!大帝,你不能这样啊!”

    他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拽住秦枫的袖子喊道:“我一个月才多少薪水啊,哪里经得住这么扣啊?我还要追随大帝你征战诸天呢啊!”

    风七月冷冷瞥了一眼诸葛小亮:“就你这样还征战诸天?被大帝拖着当油瓶,去征战诸天吗?”

    诸葛小亮一时语塞,秦枫也笑着说道:“目前天仙界里,虽然有墨家,但墨家入天人境,还是靠的儒道养‘浩然气’的方法,所以,你暂时还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正说话之间,韩雅轩,徐语嫣,扁素心等人都回到了凌风城。

    众人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皆是惊奇不已。

    秦枫看向众人,笑了笑说道:“今天开城宴节,全凌风城的酒楼一律免费,都是——诸葛小亮请客!”

    萧逸等人一听,皆是兴奋了起来。

    “诸葛老板大气!”

    “诸葛老板土豪!”

    “多谢诸葛老板,祝诸葛老板天天发财!”

    诸葛小亮这可真是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啊!

    他明明心里暗暗流泪,却还要装出自己超大方的模样:“各位兄弟,今天是大帝归来的大喜日子,兄弟们吃好喝好最重要,吃好喝好!”

    当晚,凌风城变为一座不夜城,家家酒店皆是爆满,歌舞升平,欢饮达旦。

    原本凌风城中就有商贾无数,修士无数,是南斗域数一数二的大城,此时听说城内开城宴,更是吸引了周围千里的修士,方圆百里的百姓们前来凑热闹。

    凌风城主府也不设门禁,允许外城之人正常进出,也享受城内市民一般无二的待遇。

    整座凌风城内俱是一片欢声笑语的海洋。

    尤其是城主府内,仆役婢女们更是受宠若惊。

    堂堂飞升天外的城主大人,在地仙界都传得近乎神人的秦枫老爷,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在府里开的流水宴席上,与他们把盏言欢。

    哪里像是城里一些半吊子修士,看这些不能修炼的下人仆役,就跟看会说话的牲口一样,哪里把他们当人看了。

    反倒是这会当凌绝顶的城主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点脾气都没有。

    甚至城主府里看库房的老头儿,喝醉了酒,拽着城主大人的袖子,说是知道城主大人是学儒的大学问家,死活要请他给自己儿子写一幅字挂在屋里当传家宝。

    不知多少人都给这老头捏了一把汗,城主大人脾气好,不代表城主大人没脾气啊……

    就这样拉着人家要求墨宝,有这样的吗?

    城里其他几个管事的都是变了脸色,只等着秦枫皱一下眉头,就把这喝酒喝昏了的老头拖下去,指不定要关在柴房里好好收拾一顿这没大没小,尊卑不分的奴才。

    哪知道,秦枫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旋即从须弥戒指里取出文房四宝,开口就问那老头:“老先生,你要写什么字?”

    老头是真的喝醉了,全然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表示,他满面红光,腆着脸说道:“城主大人写什么,老头儿就要什么……”

    这还真不挑啊……

    秦枫笑了笑,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提笔就给他写了四个字:“宜家宜室”。

    这四个字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

    莫说是挂在一个库管老头的儿子房间里,就是挂在宗门少主的房间里,都是蓬荜生辉了。

    老头儿接过书卷,感谢连连,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下,揣在脏兮兮的衣兜里,屁颠屁颠,心满意足地去了。

    这些个城主府的其他下人们,那叫一个眼红啊!

    要是知道城主大人的墨宝这么容易求,傻子才不求啊……

    拿到市面上就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放在家里,那可是地地道道的传家宝啊!

    旁边的城主府管事正要腆着脸去给自己求一幅,冷不丁旁边的林飞云轻咳了一声。

    这几个管事的才悻悻收起了自己的想法。

    管事们不敢去要,其他仆役自然更加不敢,只能眼红那个拿走了墨宝的老头。

    羡慕嫉妒恨,要死的那种。

    后来,有人在凌风城内流传起了这样的话。

    一流高手,有本事,没脾气。

    二流高手,有本事,有脾气。

    三流高手,没本事,特别大的脾气。

    所以凌风城周边把那些看不起普通人的修士,通称为“三流高手”。

    别人还以为是恭维自己,实则是说他们没有本事,脾气一等一的大罢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夜,即便秦枫有丹心碧血文心,保持识海的清明,但依旧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

    敬给别人多少杯酒,自己又饮下了多少杯酒。

    一声声道谢,一声声还礼,如在耳畔逡巡不去的回音。

    让秦枫一时竟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醒着。

    等到第一批,第二批,甚至第三批赴宴的人都酩酊大醉,喝倒下去的时候,秦枫终于被人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那婢女推开门,只听得门内的人看了秦枫一眼,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她说道:“怎么给喝成这样……”

    她扶起秦枫,挥了挥手,对婢女说道:“下去吧!”

    秦枫迷迷糊糊,只看得身前女子身段窈窕婀娜,却不知是喝了太多的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模样偏偏看不真切。

    身段有些像韩雅轩,说话的声音却又不是很像,正当他自己也有些疑惑的时候……

    女子却没有去嘲笑他的醉态,轻声说道:“要不要喝一点汤,醒醒酒?”

    秦枫没有回答,女子又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喝醉的时候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过身去,很快捧着一只冰瓷小碗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轻轻用汤匙舀了,凑在秦枫嘴边,笑道:“喝一点吧,不然你今晚可睡不安稳了。”

    秦枫只是下意识地吞了几口汤水,只见得昏暗烛光之下,那女子竟是一身红裙如嫁衣,正觉得奇怪之时……

    他抬起眼来,终于看清了那红衣女子的容颜。(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一节:何羡仙

    眼前的红衣女子,并非韩雅轩,也非扁素心,而是——风七月。

    风七月的容颜,秦枫与她在易水关阵中初见时,并非是人间绝色。

    那时的她的,冷冽如剑锋,仿佛一柄吹毛断发的含光好剑。

    再后来,秦枫指点她将自身武脉转换为九天神凰武脉之后,一次次毁脉重修,让她的气质一次次褪尽铅华,姿容也是越来越倾城冷冽。

    到如今,地仙界中身具九天神凰体的她,比起如瑶兮这样的圣体更强,模样气质也是越发地美艳动人。

    此时此刻,她端着一只冰瓷碗儿,眼神之中秋波流转,欲语还休地看向秦枫。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秦枫轻轻捧过碗来,笑着问道。

    风七月抿紧嘴唇,不曾说话,却有两抹云霞浸透双颊。

    她微微点头,略带幽怨地说道:“你一走六年,了无音讯,错过今日,莫不是你要我再等六年?”

    秦枫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只听得红衣女子竟泫然欲泣,低声道:“你嫌弃我?”

    红衣女子肩膀轻轻颤动,她怅声道:“大帝,若是如此,请您直说,好吗?”

    秦枫赶紧拉住风七月的手,轻声安慰道:“七月,你我两人在枯龙山脉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心迹,彼此也是生死患难与共了,你还说这样的话,当真是故意伤我心吗?”

    他凝视风七月在灯火之下,随着烛光轻轻跃动的眼眸,轻声说道:“我秦枫最恨负心人,却是阴差阳错,最被当做负心之人……”

    “我千年之前的一世,新婚当夜与武帝林渊夜遁妖界,为所谓大义抛弃与梦小楼的婚约,一负即千年。”

    “后来,西北战场之上,徐语嫣随我而战,为我而死,我负她一生,所以后来她觉醒前世记忆,我才如此拼命地补偿她,不惜为她忤逆散仙界的天道……”

    秦枫看向风七月,幽幽说道:“再后来,天外天百年被困,我与你们,又是百年失约……”

    “我秦枫不想总做负心之人,所以……”

    秦枫的话还未说完,风七月竟是罕见地出声打断了他:“与我何干?这些事情,与我何关?”

    她看向眼前秦枫,语气之中竟是少有地决绝,她轻声却坚定地说道:“不恋过去,不念将来,我只求现在……你我今世今时,难道不能在一起吗?”

    秦枫看向面前倔强而美丽的红衣女子,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下一秒,却是有晶莹泪水从她眼眸之中坠落如星辰。

    “大帝,是我配不上您,都是七月自作多情了,都是我……”

    秦枫赶忙去擦她眼角的泪水,却是蓦地温香软玉扑入怀中。

    霎那之间,夜风袭过,如豆灯光骤然昏暗。

    耳边,佳人低语呢喃,轻声说道:“此生,七月只羡鸳鸯,不羡天上仙!”

    灯火彻底熄灭,房间之内稍稍传来一些异动,便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偶尔床榻的吱哑声响,如胡琴呜咽。

    有细不可闻的呢喃**,婉转如夏夜蝉鸣,萦绕不去。

    ……

    秦枫在地仙界一个多月的时间,接下来的日子里,行程安排得极为紧凑。

    首先是个四方**大阵的开工,基本上都要秦枫亲自到处进行指导。

    这样就已经去了十几天的时间,剩下的时间,秦枫前往飞升学院为弟子讲学。

    最后一天留在凌风城,专门为秦枫世家众人开了小灶,讲解天仙界修炼之道。

    虽说名义上是给秦枫世家的小灶,但若是想要来听,旁人都是可以来听的。

    这就让凌风城再一次被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人为了一听秦枫的讲道,不得不站在了城墙之上。

    再后来,城墙上的座位都已经卖完了。

    只有御空在凌风城上听讲道了。

    好在秦枫提前关闭了凌风城的大阵,否则的话,御空在城主府上方,肯定就要被大阵直接当做入侵者给打下来了。

    秦枫这一次讲道的主题是“术业有专攻”,便是要秦枫世家各位从还没有飞升起就选择一条自己的道路来进行修炼。

    这样一来,一旦飞升天仙界,只要继续顺着原来的道路前进,就会有很大的机会最终晋升天人境界。

    众人本来就对天仙界无比向往,此时听到秦枫说出“布武境,无名境,不争境,浩然境”四个境界的名字,以及分别名字的由来之后,更是对于天仙界之中可以被称为强者的天人境生出无尽憧憬之情。

    当日,得秦枫点拨,而入地仙五劫真人境界者六百人。

    反倒是得秦枫所点拨之后,入地仙九劫者数量比这个还要多,达到了千人之多。

    一时间传为热谈。(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二节:经世家的危机!

    众人方知,秦枫所讲之道乃是高深的学问,地仙五劫以下的修士能够理解者寥寥无几,反倒是地仙九劫及以上的修士,更能够参悟其中的奥秘。

    达到地仙八劫的人,往往距离破境只差临门一脚,此时秦枫稍稍一句点拨,可能就会有神效,让听者产生茅塞顿开之感,最终成功破境。

    秦枫讲座之时,整个凌风城内到处皆是阵阵代表破境成功的光华,几乎将整座城池都映照得如同不夜城一般。

    看到这道道破境之光,趴在秦枫身边的二哈,突然坏笑了起来:“我说尊主大人呐,这些可都是一道道真实的天地气运呐,你真的不考虑成为这个世界的大帝?”

    二哈身边的小灰也是啧啧说道:“就是啊,这可都是一道道可以拿来修炼的天材地宝啊……你说你以前在地仙界的时候,吃相也没这么好看啊!”

    秦枫看向自己这两头瞧起来没安好心,实际上良心不坏的魔宠,说道:“用地仙界和中土世界的天地气运修炼,是为了对抗吞天帝的诅咒,如今我识海的诅咒已经破除了,也就没有必要利用天地气运进行修炼了。”

    他又说道:“而且我也看到了……之前的恶果导致了如今中土世界的儒道荒芜,是我之过,我又怎么可能让地仙界重蹈覆辙?”

    秦枫幽幽说道:“若是讲起来,除了中土世界,我呆着最久的世界,就是地仙界了……这里说是我的第二故乡,也不为过的……”

    讲到这里,秦枫蓦地就想起了后世的地球,他讪笑道:“不,不是第二故乡了,该排到第三故乡了。”

    当天入夜,秦枫与徐语嫣,扁素心,韩雅轩与风七月等女一一告别。

    众人皆是不舍,尤其是徐语嫣,更是倚在秦枫的肩膀上哭成了泪人。

    韩雅轩等人飞升在望,即便等不到两个世界融合后再飞升,也可以先行前往天仙界。

    但作为三魂七魄还在残缺状态的徐语嫣,若非等到两个世界最终融合,她才能够与天仙界的秦枫相会。

    否则就只能等到秦枫用彼岸桥下界来了。

    即便如此,天仙界一天,地仙界动辄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下次见面又是猴年马月,谁也不知道了。

    更兼这些天来,风七月与秦枫相当于新婚,众女都是从中土世界而来,一路行来,早已将风七月看作自己的姐妹,知道两人的感情得来不易,便将与秦枫相处的机会让给了她。

    一个月的时光,倏忽而逝,到了分别的时候,众女才发现,这一个月里竟是连单独与秦枫说话的机会都很少,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众女这才有些后悔了起来。

    秦枫自是对众女好言相劝。

    好在大家都已是寿命悠长的地仙。

    若是普通人只有百年,最强者也只有千年寿命的旧中土,这一别,说定就真的要是生离死别了。

    反倒是风七月袖手立于一旁,看似脸色如常,实则眼神黯然。

    她虽然在与秦枫相聚的第一天就已经无数次设想过今日离别的情景,但是……

    事到临头,依旧感到难以掩饰的悲伤。

    秦枫看了红着眼圈,显然是之前偷偷哭过的风七月,正要轻声出言安慰,她已是咬紧嘴唇,仿佛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倔强孤高的女剑客。

    “我会去天仙界找你的!”

    秦枫听到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好,我在天仙界等你!”

    风七月嘴唇蠕动,似是还想说什么,却是红着眼圈,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凌风城外,严密加持的一方禁制法阵之内,秦枫站立其中,目光从为自己送行的众人一一掠过。

    最终,他缓缓点头,朝所有人一抱拳。

    “诸位,天仙界后会有期!”

    一抱拳,还一抱拳。

    一道雪白的长桥,自秦枫脚下破阵而出,桥面托起他的身躯,蓦地拔地而起。

    桥身如白玉飞龙,在天空之中一闪,穿过天穹,须臾而逝。

    目送着那一道白虹从视线消失,小凤凰怏怏落在风七月的肩膀上,耷拉着羽毛。

    风七月却是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爽朗轻笑,她说道:“我们会再跟秦枫见面的……相信我,不会太久!”

    ……

    天仙界,上清学宫,竹苑。

    被四道神文“法”字诀严密加持的书房之内,明明门窗紧闭,却骤然好像涌入了疾风骤雨。

    四张用不同字体写就的神文“法”字,仿若风中浮萍,骤然剧晃,发出“咔嚓咔嚓咔嚓”好像是被要罡风直接刮破一般。

    只见一点耀眼清光从书房最中央骤然亮起。

    初开始只有一点萤火大小,只几息时间就化为拳头大小,再几息,如一轮清晖满月,光满四方。

    与此同时,“啪啪啪啪”连续四声脆响,贴在书房四面墙壁上的神文“法”字诀一齐爆裂化为纸屑。

    满月大小的清光骤然化出一道人影,银发白衣,手托一座小小的石桥,大袖飘扬,仿佛从月中走出,稳稳落于竹屋之内。

    秦枫环顾四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来了。”

    他抬起眼来,看了看天色,才发现在地仙界呆了接近一个月,天仙界里却不过是月上柳梢头而已。

    只听得门外姜雨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回来了就赶紧来吃饭吧,今天尝试着做了几个新菜,要不要来尝一尝?”

    秦枫闻音,忙笑着回答道;“嗯,这就来!”

    走到绿竹丛生的院子里,秦枫一眼就瞥见了一身青衣襦裙的姜雨柔坐在放了六七样家常菜式的圆桌面前。

    在她手边还有一坛子开了封的好酒,酒香四逸。

    没等秦枫反应过来,姜雨柔已是笑着说道:“你回来了?赶紧坐下尝尝我今天的手艺。”

    哪里知道,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小书童就打断道:“师父,你听他瞎说八道呢!我可以作证的,他今天根本没出去,一天都呆在书房里!”

    听到小书童的话,姜雨柔嫣然掩口笑道:“哦?是吗?你还关心这个啊!”

    小书童本来想告秦枫一状,没想到姜老师一副玩味的笑容,实在是让这孩子有一点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感觉。

    他只得悻悻地剐了秦枫一眼,像是在说,算你运气好,今天姜老师都没跟你计较。

    可是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就让小书童彻底看不懂了。

    秦枫与姜雨柔边吃边聊着一些什么,聊着聊着就讲到了下位世界的一些情况,以及秦枫在地仙界的所见所闻起来。

    姜雨柔并非是从秦枫所在的地仙界飞升上来的,自是对那个地仙界的事情都无比好奇,更兼其中还有不少的中土故人,自是听得津津有味。

    反倒是小书童越听越心虚,总觉得这事情吊诡的很。

    他明明盯着书房,看到秦枫一整天都没出门的啊……

    怎么听起来,感觉出去了一趟远门呢?

    眼见着师父跟秦枫聊得火热,小书童都插不上话,只得悻悻然下了桌子,准备到书房去找秦枫那只会说话的五彩小鹦鹉聊天玩儿。

    虽然秦枫的魔宠里有两只鸟,但那只既贪吃,又心眼儿贼坏的灰鸽子,小书童一直都不喜欢,还是羽毛好看,嗓音甜美的五彩小鹦鹉,比较对他的胃口。

    可是谁知道他在书房里,喊了半天,又少了半天,里里外外就差把书架上每一本书都翻出来抖一抖了,那一头跟着秦枫一起进了书房的五彩小鹦鹉,就是找不着……

    秦枫与姜雨柔正聊到在地仙界发展儒道的事情,突然就发现小书童气鼓鼓地坐回到座位上,盯着秦枫喊道:“姓秦的,你把我的小鹦鹉藏哪里去了?”

    秦枫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小鹦鹉?”

    小书童气鼓鼓地说道:“你少给我装蒜,就是那只会说人话的五彩小鹦鹉,你把它给藏哪里去了?是不是偷偷被你给卖掉了?”

    秦枫意识到他说的是小凤凰,这才哑然失笑,他说道:“它回家了,过几天再回来玩!”

    小书童将信将疑地问道:“当真?”

    秦枫也没多理睬这个熊孩子,他笑道:“你若是表现不好,我便让它不回来了!”

    小书童这才语气软了一些:“好嘛好嘛,师公,你让它快些回来吧!”

    听到“师公”这个称呼,秦枫不禁笑了起来:“好吧,就冲着这一声‘师公’,过几日喊它回来玩玩吧!”

    小书童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席而去。

    小书童走后,姜雨柔才轻声开口,她问道:“曲水流觞文会,你有什么打算?”

    秦枫想了想,他说道:“我之前去参加重阳文会,为的是提升自己文气的上限。如今我有一首大成诗作,一首文光九尺的诗作。”

    秦枫盘算道:“大成诗作,文光三尺,相当于三十年苦修养气,重阳诗会所做,文光青色九尺,相当于九年苦修,我的文气上限应该相当于苦读四十年的儒生。想要对付寻常学子的诘难,难道不用文气,也并不困难……”

    姜雨柔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对上普通学子,我自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只是我有点害怕,那些别家的老家伙们也会出手,那就……很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三节:各方打压

    第两千三百四十三节:各方打压

    秦枫笑了笑说道:“应该不至于,我毕竟在学宫里算是新人,那些躲在故纸堆里的牛鼻子们,总要一点脸面不是?”

    哪里知道秦枫说完,姜雨柔脸上的担忧神色却没有减少分毫,她继续说道:“秦枫,我非是对你没有信心,只是儒家大道之争,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又哪里会讲情面?而且……”

    姜雨柔讲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她说道:“想要搞垮我们经世家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弦外之音,不听则明。

    秦枫立刻知道,姜雨柔担忧的是言一诺,曾经的经世家死敌,如今的学宫五夫子之一。

    如果真的是言一诺授意那些老家伙们来对秦枫和经世家出手,那情况真的就会很不妙了。

    秦枫皱眉问道:“我不觉得言一诺会亲自出手。”

    姜雨柔也说道:“我也不觉得,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让其他流派对我们出手……要知道曲水流觞文会与重阳文会不同,是一个不讲辈分的地方……”

    不讲辈分,好处就是,小辈可以在曲水流觞文会上不需要屈服于长辈的权威,直接进行讨论。

    坏处就是,长辈们也可以不必背负欺负后辈的恶名,下场讨论,甚至下场撕逼。

    这一点在之前几次曲水流觞文会,针对皇甫奇和于林的论战时都有发生。

    之后,皇甫奇大道崩碎,郁郁而终,于林遭人暗算,凶多吉少。

    这也是姜雨柔担心的原因。

    秦枫想了想,开口问道:“曲水流觞文会,是怎么一个流程?”

    秦枫在后世地球上听说过曲水流觞,知道是一件文人之间的雅事,将盛酒的觞,也就是酒杯放在溪水上漂,漂到谁的面前,谁就要当场作一首诗,喝一大口酒。

    后世脍炙人口的《兰亭序》,也就是秦枫以儒君秦晓枫之身,以剑道入儒道的《兰亭剑帖》就是一次在兰亭的曲水流觞文会产物。

    但这样的曲水流觞文会,实在是太过和谐了,显然跟上清学宫之中足以决定一家去留命运,未来学宫走势的曲水流觞文会大不相同。

    秦枫一直都奉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家准则,若是连曲水流觞文会是什么,那这半个多月准备了,也是白准备。

    姜雨柔听到秦枫发问,她仔细讲解说道:“曲水流觞文会,往往会根据学宫近期的一个热点问题,准备一个辩题,然而众人根据正方与反方,分别沿着溪水坐定之后,在两方中间的溪水上会漂着一只酒觞。”

    秦枫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在听,让姜雨柔继续说下去。

    姜雨柔继续说道:“之后双方开始各自发言讨论,如果一方被对方驳到哑口无言,或者自愿承认甘拜下风,漂在溪水中的酒觞便会自己飞起来,让那一人自罚一杯。”

    秦枫不禁插了一句话,他笑道:“那如我这般的好酒量,就算说不过他们,喝过他们不就可以了?”

    只听得“噗嗤”一声,姜雨柔掩口差点笑出了声来:“你以为那酒是随便喝的吗?”

    姜雨柔耐心地解释说道:“曲水流觞文会用的并非是一般的酒,而是杜康酒。”

    秦枫讶异道:“杜康酒?”

    姜雨柔点头说道:“曾经有一位兵家圣人作‘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名句,此酒由此得名,所以又名‘醉圣酒’,圣人以下一杯必醉,除非是消耗文气强行抵挡,也许可以饮下两杯……”

    秦枫听到这里,不禁用手轻轻在桌上掸了掸,半开玩笑地问道:“若是言一诺在曲水流觞文会上,他可以喝几杯杜康酒?”

    姜雨柔正色沉声说道:“最高纪录是一位圣人创下的,他自称‘斗酒诗百篇’,所以喝了整整一斗酒,也就是一石,大概是两樽吧……除却他以外,即便是夫子,最多也就喝上三杯就要文气耗尽,直接醉倒。”

    秦枫又问道:“醉倒便醉倒就是了,一醉解千愁,有些人想醉还不得呢……”

    姜雨柔却是沉声说道:“若是三五好友围炉煮酒,一醉方休,当然是乐事,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喝醉,醉态全被人看在眼里,成为他人的谈资笑柄,这对于将脸面看得比项上人头还重的儒家人来说,无异于比死还难受的酷刑。”

    秦枫闻言,点了点头。

    他是深有体会。

    常言道,酒后吐真言。

    也有市井俚语说:“酒品即人品”。

    往往这些儒家人喝醉了酒之后,说的话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真实的自我。

    只不过平日里圣贤书读多了,便将自己的道貌岸然,狼子野心,层层叠叠地缝进了正人君子的伪装皮囊里面。

    平时里自是端着架子,俨然一副卫道士自居。

    若是喝醉了酒,可能就真的变成衣冠禽兽了。

    “难怪曲水流觞文会既可以让人在上清学宫之中声名鹊起,也可以叫人在上清学宫之中身败名裂。”

    秦枫由衷感叹道。

    姜雨柔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所以,不要想着辩输了,就用酒量去硬抗。一方面,你可能以为自己能喝三杯,实际上第二杯可能就醉倒了。而且一旦输了……”

    秦枫点头说道:“一旦输了之后,就失去了自己的胆气。就好像是行军打仗,已经是一支败军之师,很容易就会成为溃兵而一发不可收拾,对不对?”

    姜雨柔点了点头,她终于沉声说道:“所以,还是我去参加曲水流觞文会吧!”

    姜雨柔看向秦枫,眼神一如当年在中土世界时那般坚定,她说道:“我身正道直,就算喝醉了,也不会说出什么大逆悖狂的言语来,大不了被他们嘲笑一番。但若是你……”

    秦枫知道姜雨柔是在关心自己,害怕他输掉文会,可能会影响以后证道天人境。

    不过,秦枫笑了起来,他打断了姜雨柔的话:“我若不去参加曲水流觞文会,只是躲在我女人的身后,看着她为我舌战群儒,我这才叫真正的文心蒙尘,这才会影响我以后证道天人!”

    秦枫的话音落下,姜雨柔的目光蓦地一变,她惊讶道:“秦枫,你难道真的如此有把握?”

    秦枫笑了笑说道:“并无太多把握,因为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不过,我秦枫何曾是一个害怕危险的人?”

    姜雨柔依旧摇头说道:“那你知道要允许我跟你一同参加曲水流觞文会!”

    秦枫摇头拒绝:“不,不管我是输是赢,你不入场,这件事情都不会变成经世家与上清学宫儒家的正式决裂,若是你加入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姜雨柔知道秦枫是在为自己着想,是为她跟经世家留了一条后路,但她依旧咬着嘴唇,不甘道:“那我总得要为你做一些什么吧?我怎么能看着你为了我,为了经世家去独自对抗那么多的人……”

    秦枫淡淡一笑,他开口说道:“雨柔,你好像说错了一件事情。”

    姜雨柔一时错愕,困惑不解地看向秦枫。

    秦枫淡淡说道:“经世家,是我的经世家。经世致用一说,乃是我秦枫的证道之基……”

    他看向姜雨柔眼神轻柔,语气却是坚定说道:“皇甫奇,于林,还有雨柔,你们都是为我秦枫所累啊!以你们的天赋资质,若是寄于上清学宫的儒家篱下,何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是我秦枫累你们为我阻挡风雨至今时今日啊!”

    姜雨柔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她鼻子一酸,无言而有泪光微微涌起。

    秦枫抬起手来,轻柔为她擦去眼泪,他说道:“我秦枫岂能躲在你的身后?”

    他坚定地说道:“皇甫奇之仇,于林之仇,任何一仇都是不报非君子所为,秦枫向来最为重视复仇,素来以直报怨,岂可咽下这一口气?”

    姜雨柔泪光隐隐,她用恳切地语气说道:“可你总该让我为你做一些什么吧……我实在是……”

    秦枫大笑出声,他说道:“可以,那你就在竹园里做一桌好菜,等我凯旋而归吧!”

    姜雨柔话到嘴边,似是想问秦枫究竟有多少的把握能够赢下曲水流觞文会……

    但是话到嘴边,她却根本问不出口来……

    恐怕,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用秦枫常在嘴边说的那一句话来概括表达了。

    那就是——尽人事,安天命。

    姜雨柔在心内暗暗祈祷道:“一定要赢下来啊,秦枫!你一定要赢下来啊!”

    可就在秦枫归来的第二天,一连串的坏消息,居然接踵而来。

    甚至让姜雨柔都感觉到了措手不及。

    主要的坏消息,来自于两个方面。

    一个是荀有方,如今已被学宫之内当做是秦枫宿敌一般的存在。在之前的几天时间里,他已连续两天做出了两篇大成作品,分别是一首诗和一首词。之前重阳文会之后,对于他不是《诫己诗》作者的质疑已几乎烟消云散。

    还有一个坏消息,则来自于《文报》!

    原本东郭晟承诺要将秦枫的《咏菊》放入新一期的《文报》,他确实放了。

    但他同样也刊载了荀有方的《咏辛夷》,更要命的是,《文报》上还刊载了一篇更加要命的文章。

    居然是一篇驳斥经世致用之说的经义论文!(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四节:字字诛心!

    小书童很快就到学宫里买来了最新一期的《文报》,递给秦枫和姜雨柔参阅。

    小书童坐在椅子上,一边揉着小腿,一边忧心忡忡说:“师父,你知道吗?这一期《文报》,由于有经义论文,而且还是非常罕见地批评别家的论文,尖锐异常,所以火爆得要命,所有的书摊都已经卖空了,据说主编《文报》的簪缨社已经加印了三次,依旧是供不应求。”

    他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无奈道:“我这都跑断了腿,好不容易才拿到一本别家退货的残缺本,真是把我累死了。”

    秦枫听到这话,拿起来一看,果然见到那本《文报》当中,有一页印刷错了,属于是应该退还给簪缨社的残缺本。若非如此,怕是小书童都抢不到这么一本书出来。

    姜雨柔忧心忡忡道:“这一篇文章打赏的文绩墨点,居然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

    秦枫听到姜雨柔的话,不禁问道:“打赏?文绩墨点还能用来打赏?”

    姜雨柔点头说道:“文绩墨点是学子替学宫做事,完成任务获得的酬劳,相当于学宫之内流通的货币,当然可以用来打赏。《文报》是没有润笔稿酬的,大家的收入基本上都只有靠打赏的墨点。”

    她似是猜到了秦枫要问什么,继续说道:“被打赏的墨点足够多的话,就会进入文榜,得到学宫高层的关注,所以一篇诗文被打赏的墨点越多,越是名利双收。”

    秦枫笑道:“竟有这样的事,那在哪里能看到文榜?”

    姜雨柔取出自己的玉牌说道:“都在玉牌里,这玉牌本身就是一件仙器,你可以看到文榜上的排名。”

    说着,她抬起手来,调出了文榜的界面,轻轻一抖玉手,就将文榜推到了身前,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秦枫一眼望过去,只见那一篇《事功论》文章,墨点在不断地增加,名次也在不断地攀升。

    就在两人看文榜的这么一点时间里,就从七十多名上升到了五十多名,而且打赏的墨点,还在不断地增加。

    秦枫不禁皱眉,轻声问道:“四千多的文绩墨点,大概是个什么概念?”

    姜雨柔面色凝重说道:“一枚文绩墨点,可以兑换仙晶一枚,这不是学宫的价格,因为学宫禁制私自交易文绩墨点,这是黑市里的价格,有时候会有波动,但总体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秦枫摸着下巴琢磨道:“四千枚仙晶,这么大方的吗?”

    姜雨柔点了点头说道:“你再看,荀有方那一首《咏辛夷》也上文榜了,目前奖励的文绩墨点也有一千枚了,堪堪排到一百位,第一次上《文报》就能上文榜,实力已经很恐怖了。”

    秦枫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我那一篇《咏菊》不是也登上《文报》了吗?我这一篇诗文的打赏墨点有多少个?能在哪看到?”

    姜雨柔听到秦枫发问,信手往下拉了拉,见到文榜只有前一百名,又翻了翻分榜,终于在这一次的《文报》榜单上看到了秦枫的《咏菊》,她只看了一眼,就掩住嘴,差点笑出了声来。

    秦枫与姜雨柔多年夫妻,哪里能猜不到自己妻子的意思,他笑着问道:“很少?”

    姜雨柔眉眼含笑,将文榜推给秦枫看,秦枫这一看,也把自己给逗笑了:“才一百墨点啊……这可真是有够少的。”

    姜雨柔笑了笑说道:“有一百便是不错了。像你这般名声不显,第一次登上《文报》,位置还不好的人,能拿到打赏都已经很不错了。”

    她似是怕秦枫有什么心结,开口宽慰道:“荀有方是因为在外面名声太大了,交游又十分广泛,很多人又都将他看作是未来能当夫子的‘奇货’,这才会有一千墨点的打赏。夫君你的诗文想来愿意打赏的都是真喜欢的人,这不一样的!”

    秦枫当然不会过分在意这些名次,他又不是在乎蝇头小利,蜗角虚名的学宫腐儒。

    至于荀有方在文榜上压他一头,秦枫也没有多在意。

    文会上,秦枫压了荀有方一头,这就足够了。

    还不允许人家靠关系,靠人脉在文榜上找回点场子吗?

    秦枫的目光很快就转回到那一篇《事功论》的论辩文章上来。

    目前这一篇文章在文榜上的排名已进入前五十名,而且打赏墨点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增加着……

    名次也一点点地向前推进。

    就在这时,秦枫的眼神陡然一晃,就发现自己那一篇《咏菊》在文榜上的名次骤然前提,居然一下子出现在了总榜的第一百名。

    若不是荀有方刚刚又得到了一些打赏,都要被秦枫这一篇《咏菊》直接给拱下文榜去了。

    秦枫乍看之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是文榜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一百枚墨点,一下子就变成一千一百枚墨点了呢?

    秦枫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雨柔也是一愣,她看了看文榜,又点在玉牌上点开别的界面看了看,旋即就笑出声来:“你桃花运好呗!”

    秦枫不禁一愣:“桃花运?”

    姜雨柔指着点开的界面,对着秦枫说道:“你看,有人一下子给你打赏了一千枚文绩墨点,名字还在这呢,好像是叫燕芷虎。一听就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呢!”

    姜雨柔虽然在学宫深居简出,但哪里会不知道如雷贯耳的堂堂人屠之女,燕芷虎的名字?

    面对自己妻子这种故意装傻充愣的语气,秦枫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道:“我与她在重阳文会见过一面,仅此而已。至于她为什么给我打赏,我当真不知!”

    这样认怂的神态语气,顿时就把姜雨柔笑得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她抬起手来,推开那一篇文榜,敛住笑意,对着秦枫说道:“好了好了,不与你开这个玩笑了。人屠的女儿,量你也是不敢娶的……”

    姜雨柔对秦枫问道:“你刚才看那一篇《事功论》了吗?”

    秦枫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过了,文采不错,辞藻对仗也很工整。”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略微有些生气道:“你觉得内容如何?”

    秦枫用四个字坦言道:“字字诛心!”

    姜雨柔微微点头,也是担忧地说道:“事功一词出自《礼记》,事功曰劳,后人注解说,指的是为国勤奋努力工作的功勋。原本并无什么异议,但后来衍生出了功利的意思,有了儒者不言事功,朋党相聚,趋附事功的说法。所以说这一篇《事功论》,看上去抨击的是‘事功’,实则目标直指我经世家的‘致用’。”

    秦枫点头说道:“我经世家的‘经世致用’之说,虽然讲究‘致用’,但并非是‘事功’,这一篇《事功论》,故意以带有贬义的事功来指代我们经世家的‘致用’,实在是指鹿为马,包藏祸心。”

    姜雨柔也说道:“所以,我怀疑这是言一诺授意的。因为曲水流觞文会的文题,无一例外都是近期学宫的热点议题,或者是即将做出的重大抉择。不排除言一诺有操纵舆论,将选题定为‘事功论’的可能……若是如此,可就对我们大大地不利了。”

    姜雨柔焦急地说道:“原本选题如果是别的题目,并无矛头指向一家一派,相对会比较公平。大家可以根据讨论的议题,自由阐发自己的流派的观点,赢得支持。即便赢不下曲水流觞文会,也很少会输得一败涂地,可以保住一家一派的面子……但是……”

    姜雨柔双手按在桌面上,局促不安道:“如果选题真的被定为了‘事功’,那么等于是天生就将我们经世家放在了与大部分儒家君子贤人的对立面上,很有可能会变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啊!”

    姜雨柔焦急万分,秦枫却是心中反而坦荡了起来:“舌战群儒的事情,我并非没有做过。再说了……若是能够让我以三寸之舌,敌过其他诸子百家,若是赢了,我经世家必然声名鹊起,即便辩个平手,他们也与输了没有两样,何乐不为?”

    秦枫说得轻巧,姜雨柔却是脸上阴郁之色更甚。

    她知道,秦枫这么说,无非是在安慰她。

    赢了,声名鹊起。

    平了,百家无光。

    可是,如果输了呢……

    秦枫没有说,但姜雨柔不是傻子。

    如果秦枫输了,他毫无疑问,将会变成第二个文心崩碎的皇甫奇。

    看到姜雨柔望向自己的哀切眼神,秦枫不禁伸出手来,拉了拉妻子的柔荑,他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也认为夫君我毫无胜算?”

    秦枫半开玩笑地用右手在左手掌上拍了一下,笑道:“那我可就真的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咯!”

    姜雨柔被秦枫这么一说,不禁笑出了声来:“怎么可能?你肯定能赢,你一定能赢的!”

    她说完这句话,终于是真情实意地笑了出来:“我的夫君可是中土儒君呢!”

    感受到了姜雨柔语气之中发自心底的自豪,秦枫也笑了起来,他说道:“你说的对,我可是中土世界的儒君呢!我岂会输给他们!”(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五节:文会前的准备

    曲水流觞文会还有最后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秦枫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拿出十天时间,也就是中土世界的十年,在下界游历讲学。

    在下界讲学,虽然不可以像在上清学宫写诗词这样提升文气的上限,但却可以恢复文气。

    也就是说,秦枫在中土世界十年,就等于是在上清学宫读书十年。

    秦枫如今的文气上限并不高,仅有一篇蓝色文光三尺的大成诗篇和一篇青色文光九尺的《咏菊》,相当于苦修三十九年的儒士。

    跟才入学的学宫弟子比起来,自是高出了一大截,就是一些教习,可能也不如秦枫。

    但秦枫这次要面对的敌人,却根本不是那些个仅仅比学子资格老一些的教习,甚至连学究都不止,可能要面对的直接就是祭酒级别的百家传人,甚至有可能是藏在幕后的老祖宗。

    秦枫从来不吝啬于在战略上高估对手,因为只有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有可能面对任何发生的意外。

    秦枫甚至都做好了言一诺会撕破脸皮,亲自下场与秦枫辩论的准备。

    虽然事情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秦枫的胜算可能是极小极小。

    倒不是秦枫道理上会说不过言一诺,实在是因为夫子,言一诺的文气比秦枫胜过太多。

    即便道理说得过言一诺,没有文气加持的论点,气势上天生就会比对方弱上一筹,除非对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或者论点之中有极为明显而致命的漏洞,否则的话,不会被判为失败。

    也就是说,真正在辩论之中起到主导作用的,不是理,而是气!

    不过理直气壮,若是能够有理,对于气的加持也是十分巨大的……

    为了防止再出现引用章句之后被对方诬陷为“诳语”,导致被辩败的低级错误,秦枫特地用法正借给他的借阅令牌,去了一趟藏书阁,把自己权限之内能借,而中土世界和地球上都没有的书,几乎都用《天帝极书》拓了下来,带回来慢慢看。

    直到秦枫将这些书拓回竹园书房,手不释卷看起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藏书阁里有禁止,是不能现场拓书出来的。

    估计也就是秦枫的《天帝极书》可以把这些珍贵到外面连手抄本都千枚灵晶求买的珍奇古本给拓印了带出来。

    这一下,连姜雨柔都嫉妒了起来。

    不等秦枫开口,她就先行从书堆里抽出自己早就看中,一直借不到的几本书,自己拿着坐在书桌上,沏了一壶茶看起来了。

    这让秦枫感觉到有些俏皮,便笑道:“你若跟我要,我还能不给你吗?”

    哪知姜雨柔笑道:“夫君,人就是看自己借来的书,才动作够快,你若是送给我了,我说不定反而兴趣缺缺,不想看了呢!”

    秦枫听到这理论,哈哈大笑。

    十天时间中土游学历练,外加秦枫在中土世界布置两个世界融合,也就是散仙界星辰整体飞升地仙界的事情。

    接下来一天借阅书籍,秦枫恶补关于这个世界的诸子百家典籍,生怕两个世界的典籍有所不同,导致了秦枫引用错误,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之后三天时间,秦枫与姜雨柔展开了读书竞赛,并规定下了谁读的书比对方少,就要做菜的规矩。

    结果自然是后面三天,姜雨柔都不曾洗手作羹汤,秦枫也做不到君子远庖厨了。

    时间到了曲水流觞文会前的最后一天,秦枫睡了个懒觉,醒来后就约了孙山去宴春酒楼吃饭去了。

    大考大玩,小考小玩,这才是一个学霸该有的基本素质嘛!

    所以在众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之下,秦枫出现在了宴春酒楼的雅间里。

    同一间雅间里,还坐着被孙山请来的恩师法正。

    相比于法正与孙山脸上表情的阴郁重重,秦枫的脸上笑容灿烂,风轻云淡。

    就好像明天要去参加曲水流觞文会,面对众多强敌的人,不是他秦枫,而是面前的孙山和法正才是。

    法正看到秦枫这有些吊儿郎当,好像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地皱眉问道:“秦枫,你都准备好了?”

    秦枫笑了笑,抓起桌上的一枚花生米,搓进嘴里,他笑道:“准备得差不多了。”

    孙山听到秦枫一句“差不多”了,顿时就有些急眼了。

    “那你还不回去温书?还约我跟法老师出来吃饭,你心可真大啊!”

    面对这样的话,秦枫一笑置之,他说道:“要是遇到我会的问题,不用去温书,肯定也能够回答得上来,反之……”

    秦枫的语气微微一顿,他笑道:“反之的话,就算看到了,怕是也说不出来,更学不会,那我们日常就很难过了。”

    话音落下,秦枫笑了笑说道:“君子坦荡荡,既然我已经到了尽人事,安天命的时候,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事情不能做啊?”

    秦枫对着脸上依旧忧心忡忡的孙山,一勾他的肩膀说道:“所以说,该吃吃,该喝喝,该开心开心才对。”

    法正终是展颜,他笑道:“既然你们都这般不在意了,那我也就没有必要为你忧天了……”

    言罢,他抬起手来,对着雅间外面的侍者找了招,法正说道:“来两瓶上好的菊花酒,再来几盘你们最有名的肴肉。都算在这位先生的账上。你们下午的时候,酒楼里还有说书先生在吗?”

    雅间外的侍者赶紧说道:“有的有的,这几日的说书先生可是厉害得很,是一位曾经位列诸子百家之中小说家的百家传人!”

    听到这话,法正微微讶异,他笑道:“莫不是那人姓蒲?蒲扇的蒲?”

    侍者赶紧不留痕迹地拍马屁说道:“客官您可真是博闻,这么细节的事情,您都知道……咱们店里聘的这位说书先生,确实姓蒲,而且咱们家酒楼是花了大价钱,单独包下了他的场次来卖票……”

    秦枫见法正提到说书先生姓“蒲”,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混乱星域时,被他访到的那位小说家传人蒲松涛来了。

    秦枫一方面讶异于蒲松涛不知何时居然也进了上清学宫。

    而且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法正看样子好像也认识蒲松涛,而且从法正的面部表情来看,两人有可能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秦枫便对那侍者吩咐说道:“一会我们多加五枚仙晶给你,你一定给我们安排到一个靠前的位置。”

    侍者接过秦枫递来的赏金,满脸堆笑道:“这位先生,您放心,保管为您三位找到最好的位置。”

    那名侍者退了下去,很快,一盘盘珍馐美味,就如同流水一般出被送了上来。

    法正开了一坛时令的菊花酿,朝着秦枫举起酒杯说道:“秦枫,那我就祝你明天旗开得胜了!”(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六节:君子不患

    秦枫笑着抬起手来,举起手中酒杯与他碰了一下,继续说道:“承您吉言,法大人!”

    法正佯怒道:“你还叫法大人?”

    秦枫哑然失笑道:“那我总不能叫您房师吧?”

    法正嘴角有些抽搐,赶紧刚才的话都成了废话,他只得说道:“你我平辈相交,自然是你喊我法正便是了。”

    秦枫也知道不好驳回法正的面子,又端起酒杯,他说道:“如此,多谢法大哥了!”

    法正抚恤笑道:“亏得你还开窍,不是个榆木疙瘩、”

    孙山看到自己老师居然都不为秦枫担忧了,他反而有些怒其不争说道:“我说秦兄,你现在时间这么宝贵,下午居然还要抽时间听评书,再看戏?“

    秦枫笑了笑说道:“无妨,我倒是觉得,今天不应该再看书了,正好听听评书换换脑子……而且……”

    秦枫淡淡一笑,他说道:“我现在也不怕他们强行跟我作对了,毕竟他们舍不得。我的脸皮即便加上经世家的脸皮,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值一提,若是他们下场与我撕,万一撕输了,他们多没面子。”

    孙山却是冷冷说道:“秦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也不是我要故意泼你的冷水,你可能要面对的不是那些藏在幕后的老家伙,你要对付的极有可能是跟我们一届的荀有方啊!”

    秦枫听到“荀有方”的名字,倒也不觉得惊讶,他笑道:“我本来就与他有在百家殿文会上定下的曲水流觞文会一决胜负的约定,我自会做好对付他的准备,难不成我还会怕了他不成?”

    孙山却是少有地流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他沉声说道:“秦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虽然用在荀有方身上是在抬举他,但说得也的确是个事实的道理。”

    孙山又说道:“你可知他最近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能红到第一篇登上《文报》的诗文,就可以上文榜?”

    秦枫想了想,开口问道:“难道他又做了一篇大成诗?”

    秦枫回忆起来,这几日当中,的确小书童跑来跟自己说起过荀有方做出好诗文的事情。

    不过那一次荀有方的大成诗虽是当场当众所做,但略有一些讨巧的成分,是与学宫一位祭酒的唱和之作。

    等于是以一位祭酒的诗文作为抛砖引玉的“砖”,等于是把立意什么都先定好了,再由他荀有方来做“玉”。

    荀有方本就是可以凭借自身实力做出青色文光八尺的俊才,再被抬上这么一手,如何能做不出大成诗来?

    所以当时秦枫也并未有特别在意。

    只当是上清学宫儒家一方要抬举荀有方,以此来挽回因为东郭先生的擅自行动让儒家丢掉的颜面。

    秦枫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是他做大成诗的事情?此事我知道。”

    孙山却是摇头道:“秦兄,你只的是一首大成诗吧?”

    他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知道的,却是三首!”

    秦枫不禁好奇问道:“哪里来的三首?”

    孙山扳着手指头说道:“除了那一篇唱和之作,这几日,荀有方又做了两篇大成之作,一篇诗,一篇词。今天才公布出来的。”

    秦枫语气依旧平淡道:“毋庸置疑,肯定是故意做好了,秘而不宣,只等着曲水流觞文会的前一天放出风去,好为荀有方造势。看来对方谋划了很久啊!”

    孙山焦急道:“是啊,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本来你在重阳文会击败了荀有方,很多人都怀疑他不是《诫己诗》的真实作者,他一度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可现在不一样了。”

    秦枫笑问道:“哪里不一样?”

    孙山少有地白了秦枫一眼说道:“现在外面都说荀有方是‘君子不患人之不己知’,有古之高士的风范了。”

    秦枫笑道:“也就是说,外面的人都认为自己曾经错怪荀有方了?”

    孙山无奈道:“秦兄,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据传他这三篇大成诗,都已经得到了增华阁和簪缨社两个部门的一致认可。只等曲水流觞文会之后,就要刊载一次性刊载在《文报》上,据说三篇诗文中,择一到两篇奉入增华阁的事情,也已经报请五位夫子批准了。”

    冷不丁,法正接话说道:“若是此事当真被他们办成了,荀有方就会成为上清学宫有史以来,第一位入学一个月之内,一期连上三篇诗文的奇才,更是增华阁千年来第一位入学当年,即有两篇诗文奉入增华阁的学子。法正半开玩笑地说道,当然了,也许外面人会以为《戒己诗》也是他的作品,他会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入奉三篇诗文在文庙一侧增华阁里的新生。”

    法正继续说道:“若是再让他在曲水流觞文会赢过你,让被外界视为是他宿敌的你一蹶不振,甚至经世家就此从百家除名,他的风头绝对会一时无两,只要他不故意作死,不要中途陨落夭折,五位夫子之一的位置,未来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听到这些话,孙山不禁讶异道:“师父,你什么都知道,连内幕消息都知道?为什么你不说,还要我说?”

    他自言自语道:“跟你比起来,我讲的那些个市井传言,真的一点都不专业。”

    法正定了定神,他说道:“有些话,我讲不合适,还是你讲比较好。”

    他看向秦枫说道:“秦枫,如今情势的危急程度,想必你也知道了。你……你是如何想的?”

    秦枫听得这番话,他笑了笑,依旧云淡风轻道:“并无他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若是紧张,甚至因为压力太大而不敢去曲水流觞文会了,反而是正中了荀有方这些人的下怀。”

    说到这里,秦枫抬起手来,端酒酒杯,对着两人说道:“法大哥,孙兄,既然思虑无用,那该吃吃,该喝喝,不才是正途吗?”

    法正一时错愕,孙山一脸哀叹。

    就在他们觉得秦枫是放弃治疗,瘫下来玩的时候,秦枫淡淡开口,如自言自语。

    “我既无法改变外面的局势,便只有依靠自己来扭转这乾坤了!”(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七节: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法正听到秦枫的自言自语,脸上却是流露出了欣然之色。

    秦枫总结得非常到位,如今秦枫再看书已经没有意义了,要做的就是放空自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虽然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这其中的感慨,是建立在平时不擦枪,将武器丢在一旁不管不问的前提下的。

    若是秦枫到要参加曲水流觞文会的时候,还在看圣贤书,那可就真的是有点看得走火入魔了。

    那才叫真的出大事了。

    所以说,即便是现在,法正看到秦枫这样的状态,反而心里比原来有底气多了。

    不过,法正自己也感到十分地好奇,从现在披露的种种消息来看,秦枫,以及他所在的经世家可以说是完全处在被动的局面之下。

    为什么秦枫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还有闲情逸致拉他们出来吃饭,还有空陪他们下午听评书?

    难不成秦枫当真是还有准备了什么后手不成?

    法正在心内对自己说道:“可一定得要准备个后手,别是穷开心啊……”

    下午,宴春酒楼里果然请来了曾经小说家的传人蒲松涛前来说书,里里外外,慕名而来的人居然比中午饭点的时候还多。

    尤其是很多上了岁数的老教习,老学究再重新看到穿起长衫的蒲松涛时,竟是一个个都激动得泪眼盈眶。

    “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再在上清学宫里见到小说家上台说书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蒲先生也老了一些啊!”

    “是啊,岁月不饶人啊!”

    蒲松涛一身长衫,徐徐走到宴春酒楼最中央的戏台上,在一张长桌前站定,拱手向全场作揖施礼,可就在他直起身来的时候,一言就看到了坐在视线最好位置上的秦枫。

    虽然蒲松涛早就听闻了秦枫在重阳文会上的轶事,但他也不曾想到,故人相见,竟是在宴春酒楼这样的地方。

    因为秦枫明日就要参加曲水流觞文会,此时不应该在埋头苦读才对吗?

    居然有闲情逸致到宴春酒楼来听评书,确实是有些叫人觉得意外。

    他微微一愣神,旋即笑了笑说道:“诸位,许久不见,不知今日诸位想要听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人群之中,有老者沉声说道:“蒲先生说什么,我们便听什么。此生还能再见到有小说家登台说书,是我等之幸!”

    听到这些话,秦枫不禁低声对身边的法正问道:“法大哥,小说家之前在学宫里遭遇了什么?”

    秦枫虽然知道小说家的书籍曾经被焚过一次,但看目前的情况,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法正沉声说道:“当时也是曲水流觞文会,辩题是‘君子之乐’,最终小说家在论辩中落败,被批为靡靡之音,耽于荒淫安乐,直接导致小说家被百家除名,学宫范围内的所有星辰也再不允许说书这一个职业存在了。”

    孙山喟然说道:“难怪我在万古仙朝游学的时候,见到有读书人在茶馆和酒楼为人说书,赚取盘缠,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学宫里没有读书人去说书,原来是这样。”

    法正毕竟是法家传人,性格还是比较直爽,有时候说话就比较刻骨,他说道:“你若明日输给了荀有方,小说家的昨日,便是你经世家的今日。”

    法正的语气并无讥诮之意,也无任何怜悯,一如法家的铁面无私。

    秦枫并没有怪罪法正的意思,他沉声答道:“我知道了。”

    蒲松涛目光环视一周,笑了笑说道:“蒲某离开学宫很久,见了很多人,听了很多事,却唯独只为人写了一篇故事……”

    他说到这里,蓦地抬起手来,重重一拍醒木,朗声说道:“今日我为诸君讲一段公案,痴情郎寻妻闯绝地,妙丹青素手改天机。”

    秦枫听到这话,眉头骤然微蹙,果然,他听得蒲松涛朗声说道。

    “却说老夫隐居外域之时,与一位小说家前辈比邻而居,偶然听闻了一桩故事,由是记下,今日说与诸君来听。某一日,有一位下界飞升而来年轻俊彦,来找那一位小说家前辈,以千枚灵晶,求一页故事……”

    秦枫听到这里,便知蒲松涛说的是自己的故事了。

    蒲松涛是在为他扬名。

    小说家们说的评书,往往会得到社会各个阶层的关注。

    上到读书公子,闺楼小姐,下到贩夫走卒,小家碧玉,都会喜欢听评书。

    只要有朝一日,蒲松涛将那一页书稿公诸于世,所有人都会知道,书中那位为寻爱妻,不惜深入梦域的慷慨英雄,就是他秦枫。

    这等扬名,恐怕比起文报连登三篇诗作都比不上。

    他心内对于蒲松涛便有了不少的感激。

    蒲松涛显然在上清学宫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他也知道了学宫各方势力要将经世家变为第二个“小说家”,从百家除名的计划。

    所以他才会将自己回归上清学宫的首秀,恰巧选在曲水流觞文会的前一天,为的就是替秦枫和他的经世家留一张可以东山再起的底牌。

    只要秦枫的名声不至于扫地,即便经世家被驱逐出了百家之列,秦枫也可以凭借蒲松涛“赠予”的这些名声,稳住自己在学宫的地位。

    至于是再图复兴经世家,还是良禽择木而栖,去选择入别家门墙,都可以。

    也就是说,蒲松涛为秦枫生生造了一张保命符。

    知己相惜也好,同病相怜也罢,蒲松涛为秦枫所做,已算是竭尽所能,仁至义尽了。

    小说家传人蒲松涛回到上清学宫后的首场评书,足足讲了一个时辰。

    最开始时宴春酒楼里座位还没有完全坐满,说到半个时辰时,已是走廊过道里都站满了人,等接近说到尾声时,莫说是宴春酒楼之内挤得水泄不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便是附近几座酒肆茶楼都坐满了人,只为能够听到蒲松涛的评书。

    正当蒲松涛说到苏还真识破秦枫身份,追杀而出的情节时,只听得“啪”地一声醒木响起,

    众人猝然一惊,都是从这评书的语境之中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望向了闭口不语的说书人。

    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v(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八节:藏锋!

    只见蒲松涛轻轻放下醒木,笑着对众人拱手说道:“诸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听到最扣人心弦处,居然要“下回分解”,众人都感觉到意犹未尽,当场就有人顾不得礼仪,大声喧哗道:“蒲先生,那叫穆风的飞升者后来死没有死啊?”

    “是啊,,穆风能带着小楼姑娘逃出生天吗?”

    “这虚空公子真不是个东西,横刀夺爱竟都如此理直气壮。”

    一时间,整个宴春酒楼上下皆是讨论声四起,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刚才的故事里,不可自拔。

    或唏嘘感叹,或牵肠挂肚,或义愤填膺。

    小说家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蒲松涛不慌不忙,再作一揖,沉声说道:“诸位看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吧!”

    这时,坐在秦枫身边的孙山嘟哝道:“好好的一个故事,干嘛偏要拆成两段来将?这蒲先生文采虽好,也忒会吊人胃口了。”

    哪知法正沉声说道:“你这愣头青,你知道个什么?”

    法正笑道:“若是将有意思的故事,一次头都讲完了,谁会去听下一次的说书?只有讲到一半,叫人意犹未尽的故事,才会引发读者的讨论,继而让这个故事的影响力越加发酵。这便是小说家的处事智慧了。”

    孙山冷不丁地被自己老师教训了一句,也没生气,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哦,是这样啊!”

    他转而对身边的秦枫问道:“秦兄,你呢,怎么都不见你讨论剧情啊……该不会是你刚才听得走神了吧?”

    秦枫刚想说什么,孙山冷不丁地意识到了什么:“咦,这主人公叫穆风啊,怎么好像跟你的名字谐音有点像?”

    哪里知道孙山只是一句打趣,秦枫就笑了起来:“怎么?你又想要发心魔大誓了吗?”

    孙山顿时就想到了他之前问秦枫是不是大成诗篇作者,结果知道真相后,因为心魔大誓,憋着谁都不敢说的惨痛经历来了。

    他不禁讶异道:“不,不会吧?”

    秦枫看了孙山一眼,淡淡说道:“你发个心魔大誓,发誓不告诉其他任何人,我就告诉你是不是……”

    孙山显然是学乖了,他连连摆手道:“算了吧,你上一个秘密到现在还叫我堵得慌呢!我就不来找虐了!”

    只有知道秦枫是飞升者身份的法正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原委,他哈哈大笑。

    面对自己徒弟孙山发问,他只笑,他不语。

    最后一晚过后,曲水流觞文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因为曲水流觞文会而名扬整个学宫的兰溪,正在学宫的北方,本身是闻道星上几条主干河道的上游支流,水清且涟漪,溪水味尤甘甜。

    此时此刻,曲水流觞文会尚未正式开始,兰溪两畔已是座无虚席。

    有细心的人发现,今日曲水流觞文会来的百家高手明显多于往届,甚至做到了诸子百家,家家都有人参加的盛况。

    作为百家传人,或者掌门,是有资格坐着听曲水流觞文会的,再加上学宫的祭酒们,因为地位超然,也可以坐着听曲水流觞文会……

    所以在兰溪之畔,居然足足摆了一百多张椅子。

    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这样的情况,在上清学宫已经至少有百年不曾见了。

    有提前到来的老儒生看到这一百多张椅子,嗔目结舌,两相比对之下,更是有人嘀咕道:“与百年之前那一次一样啊!”

    “难不成当年驱逐小说家出百家之列的事情,又要重演一遍了吗?”

    与这些经历过当年风波的老人不同,很多过来看热闹的学子,讨论的无非是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文报》大热门的论文《事功论》,根据可靠的消息,这也将会成为本届曲水流觞文会的论题。

    第二件就是小说家蒲松涛的新评书《穆风传》了。

    也许还是喜欢听评书的闲人多一些,《事功论》的讨论很快就让位于《穆风传》的讨论,有人甚至迫不及待地说:“但愿这曲水流觞文会早一些分出来胜负,我们也好回去宴春酒楼吃酒,坐等今天下午的第二段说书了。”

    有人深有体会道:“去得早,还能抢个不错的位置。说起来你们是不知道,我昨天在走廊上站着听了大半个时辰。”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旁人嗤笑,有人比惨道:“我在门外听的!”

    “是啊,我们可比你惨多了!”

    “关键是这《穆风传》别家都讲不起来,只有蒲松涛先生能讲,真是馋死我们了。”

    就在这时,忽地有人悄声喊了一句:“秦枫来了!”

    兰溪之畔,无数双目光一齐都朝着远远走来的一道身影望去。

    那人一头银发用一根金色发带系住,一身朴素而整洁的白衣,飘扬大袖如天上谪仙一般。

    出人意料的是,与他同来的并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一只在百家殿文会上嘴巴“臭”出新高度的脏兮兮灰色羽毛的大鸽子。

    就连经世家的掌门姜雨柔都没有出现。

    虽然在此之前,大部分人都是看衰经世家的……

    但是如此关系香火文脉的重大对决,经世家竟是连掌门都没有来,实在是太过寒酸了一点。

    “大概是怕丢人吧!”

    “哈哈哈,经世家这是放弃治疗了吗?只想着早点被批斗完,早点滚蛋吗?”

    “算了,经世家毕竟是妇道人家主持的流派,脸皮子薄,不然怎么能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有人刻意调侃,阴阳怪气地念着下面半句道:“是啊,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哈哈哈,真是太贴切了。”

    秦枫一人前来,在兰溪之畔,选了一处水草丰美之处,他盘腿而坐。

    屏息凝神,再不说一句话,也不看任何一人。

    仿佛今日之事,与他无关,连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跟过路人而已。

    随着秦枫的到来,一百多张椅子上,陆陆续续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有男有女,男子居多。

    整个兰溪之畔一声声“先生”,一声声“前辈”,此起彼伏。

    无人注意到,那坐在兰溪之畔的少年,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的气质,宛如一把藏锋的剑。

    出鞘,就要饮血杀人!(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四十九节:兰溪之畔!

    秦枫盘腿坐在兰溪之畔的时候,自然也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讥诮,挖苦之声,不绝于耳。

    秦枫双目微瞑,充耳不闻。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树欲静,风不止。

    以秦枫为中心,周围十丈,并无一人落坐。

    这使得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的兰溪之畔,显得极为不正常。

    就好像被人在一片细密的沙盘之上,人为用手抹出一块空白似的。

    扎眼至极。

    惺惺相惜的文人相亲不见得有多少,文人相轻却是比比皆是。

    此时看到秦枫被孤立排挤在圈外,很多学子们皆

    是幸灾乐祸,等着看秦枫的笑话了。

    尤其是荀有方的拥趸,更是激动得上蹿下跳,巴不得现在曲水流觞文会就结束,直接宣判秦枫的死刑才好。

    如今秦枫与荀有方已成宿敌,而且还是死敌,这些拥趸们当然都巴不得自己支持的荀有方能够踩着秦枫的肩膀爬上去,自己也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不过,除了恶意去“黑”秦枫的人,很多本来对于秦枫和荀有方当中一人并无特别观感的学宫中人,也是微微蹙眉。

    “虽说主动与众人坐到一块,可能会被拒绝,也许会丢一些面子。但总好过这样泾渭分明,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此子竟如此不合群吗?”

    还有老学究喃喃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兰溪另外一畔,荀有方竟似是故意挑衅一般,径直坐在了秦枫正对面的位置之上。

    只不过反差明显的是,秦枫一畔,只有他孤身一人,荀有方身边却是众人环绕。

    荀有方还只是普通学子,当然没有资格坐着,但荀有方面前早有人铺好了地毯,上面摆好了清酒,瓜果,甚至还有烧着檀香木的香炉。

    与茕茕孑立的秦枫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荀有方看向兰溪对岸的秦枫,抬起右手,在秦枫的脖子方向做了一个磨刀的姿势。

    挑衅意味十足。

    很显然,秦枫在重阳文会上,一战成名,让荀有方狼狈得几乎文心碎裂。

    若不是言一诺出手相助,他断然不会有今时今日的风光场面。

    所以他才会更加狠秦枫,讨厌这个坏了他计划的男人。

    言一诺虽然没有明说,但荀有方的直觉隐隐约约察觉到,秦枫可能才是那一篇大成诗篇的真正作者。

    不然的话,根本无法解释秦枫的诗才如此超绝。

    如果说,昨日之前,荀有方对于秦枫还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怯意。

    今时今日,已经自己连做三篇大成诗文的荀有方已再无半点怯意了。

    大成诗篇的作者又如何?

    你也不过文光一寸而已,荀有方昨日所做的诗篇,文光都已达到了蓝光一尺五。

    就连学宫内的多位资深祭酒,都称赞他是不可多得的诗文奇才。

    正如言一诺对荀有方所说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如今荀有方已不觉得自己是个贼了,所以他哪里还会怕了秦枫。

    “就让我将重阳文会上,你施加给我的耻辱,千倍百倍地在曲水流觞文会上奉还给你吧!”

    荀有方喃喃自言自语:“你这该死的秦枫。我要你做我的踏脚石,永远都不得翻身!”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肃静”清喝,刚才还吵杂如菜市场一般的兰溪之畔,霎那之间就变得落针可闻。

    只见一名身穿雪白鹤氅的青年儒士缓缓御空而降,如天上谪仙,落于这兰溪之畔。

    青年儒士看不出年龄,只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眼眸如星,几乎满足书中所有关于白面书生的描述,甚至比起一些女子来,美貌都不逞多让。

    他清声道:“诸君,晨安!”

    兰溪之畔,数万学子竟是如秋天田野之中弯折的麦穗,齐齐躬身,沉声回道:“参见信夫子!”

    秦枫缓缓睁开眼睛,正看到了立在自己对面,一身白羽鹤氅的青年男子。

    他就是信夫子——言一诺!

    就在言一诺出现的瞬间,秦枫脸上的神色没有变化,整个兰溪之畔却已是风向骤变。

    就连可能是最后几个与经世家有交情,或是同情经世家遭遇的大佬也彻底偃旗息鼓了。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不愧是信夫子啊!”

    有人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或是与皇甫奇、于林有旧,或是拥有一定的正义感,无法坐视学宫儒家这般欺辱经世家,打算在曲水流觞文会之中稍稍斡旋,不指望能够帮助经世家赢下文会,至少可以不让他们输的太难看。

    也许侥幸之下可以帮助经世家不必从百家之中除名。

    这已经是他们能够设想的最好结局了。

    可是言一诺的到来,彻底打碎了这些学究们想要帮经世家一把的念头。

    他们此时只希望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千万不要有祸事从天而降。

    也不是他们就没有一点文人风骨跟浩然气。

    只是,倘若他们为经世家仗义执言,因言获罪,得罪了言一诺这一位信夫子,给自己跟所在的流派引来滔天大祸的话。

    无人会说他们是铮铮铁骨的浩然气,只会说他们是不识时务而已。

    能够爬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谁人没有的弟子门生,谁人没有家人亲朋,谁敢冒险?

    没有一点眼力劲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这个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往往身死道消,身败名裂的上清学宫里混到如今的位置?

    曲水流觞文会由夫子来主持,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少之又少。

    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五位夫子委托一位德高望重的祭酒前来主持。

    在智夫子吕德风下落不明的岁月里,四位夫子往往是门下祭酒轮流主持,作为平衡。

    能够作为曲水流觞文会主持的祭酒也是感觉到家门有幸。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信夫子言一诺亲自下场主持这一届的曲水流觞文会。

    虽不能说就坏了规矩,但至少告诉所有人,这一届文会,不简单。

    而且很不简单。

    如果言一诺碍于自己夫子的身份,不出面主持,其他人也许还有帮助经世家斡旋得余地。

    可如今,言一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无形的雷池,让他们根本不敢上前哪怕一步,更不用说越过雷池一步了。

    这些人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竟是被言一诺尽收眼底。

    天人境强者与未入天人境的修炼者相比,就是天壤之别。

    天上仙人,一念千万,全知全能,也并不是虚妄之言。

    言一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稍纵即逝,他缓缓说道:“今日按例并非是由我来主持曲水流觞文会,但我听闻这一届学宫秋闱里面英才辈出,其中佼佼者也会参与这一期的曲水流觞文会……”

    他缓缓抬起手来,衣袖之中飞出一把光洁如白玉的交椅,落在他身下,稳稳托住他的身体。

    言一诺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学宫代有才人出,我不甚欣喜,便专程前来此次曲水流觞文会观礼,看看那几位在秋闱中鹤立鸡群,卓然超群的年轻俊彦,究竟是见面不如闻名,华而不实的绣花枕头,还是见面更胜闻名,当真可畏的后生。”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无分老祭酒还是新学子,都是打心底里佩服言一诺的老谋深算。

    随着智夫子吕德风的回归,五夫子之中权力的争夺再起波澜,言一诺若是亲自下场主持文会,必然会给其他四位夫子落下把柄。

    倘若以后有机会更进一步,成为圣人,今日这看似不起眼的癣疥之疾,极有可能就会断送言一诺的成圣大道。

    若是逞一时快意恩仇,反而断送了自己的大道,那显然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所以言一诺来到现场的理由是“观礼”,而不是主持曲水流觞文会。

    完美地将自己置身事外。

    但他又在现场,依旧可以震慑所有胆敢破坏他计划的人。

    一箭双雕,却又可以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言一诺设下的就是一个将经世家逼死的必死之局。

    顺便可能还可以提拔一下自己麾下的人。

    到时候,秦枫自然就是那见面不如闻名的绣花枕头,至于见面更胜闻名的人会是谁……

    答案已呼之欲出了。

    言一诺说完,一名坐在众人当中一张椅子上的青年祭酒缓缓站起身来,徐徐走到兰溪之畔,从衣袖之中抽出一卷被淡淡紫气缠绕封锁的卷轴,沉声开口道:“在下上清学宫祭酒崔巍,受五位夫子所托,主持本次曲水流觞文会……”

    他伸手解开卷轴封印的霎那,淡淡紫气骤然化为璀璨清光,让兰溪之畔光明大放。

    两个大字如虬龙一齐从书卷之上,浮现而出,蜿蜒盘旋,最终就这样悬停于兰溪之上。

    人群之中的法正蓦地轻叫一声:“不妙!”

    孙山在看到那两个字时,也是瘫坐地上,用力拍着大腿,脸上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只见得那作为今日曲水流觞文会题目的两个字不是别的字,正是之前法正等人最担心得那两个字——事功!(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节:论事功,辩是非

    荀有方看到今次曲水流觞文会的辩题,居然真的是“事功”。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正如言一诺所说,一切都在他的彻底掌控之中。

    先以三篇大成诗作锤炼荀有方的文心,助他破心中之贼。

    再让人炮制《事功论》发在《文报》之上,故意让人刷打赏墨点将这一篇文章顶上文榜前列,引发讨论和关注。

    果然,一切都如言一诺安排的那样,曲水流觞文会果然选择了近期大热的“事功”作为论题。

    在舆论完全一边倒的情况之下,等于将局势扳到了非常不利于秦枫和经世家的一边。

    最后妙的一招神仙手,就是言一诺借口观礼,亲临兰溪。

    等于是彻底破灭了其他人胆敢为经世家出头的可能性。

    毕竟谁也不敢在一名夫子的眼皮子底下,用自己流派的身家性命去做触怒信夫子逆鳞的蠢事。

    就好比是围棋之上,屠龙之势已成,就等落子即可分出胜负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荀有方在击败秦枫之后,将会得到言一诺的当众褒评,继而为他以后跻身夫子之位早早打下基础。

    似是感觉自己已经踩在了阳关大道之上,荀有方反而有些怀念起之前恨不得与秦枫玉石俱焚时的感觉来了。

    他端起酒杯,淡淡一笑,鬼使神差一般说道:“看来以后,肯定会很寂寞啊!”

    荀有方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身边的舔狗讨好道:“您怎么会寂寞呢?您这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同道好友吗?”

    哪知那人才把话说完,荀有方旋即立起眉头,怒道:“井底之蛙,住嘴!”

    那被荀有方呵斥之人,也不是无名之辈,算是世家之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被同级的学子这般当众斥做“井底之蛙”,说不得要吵起来。

    但那人竟是少有地唾面自干,低头不语。

    荀有方暗中得意。

    他便知道,自己如今名声赫赫,早已不能被当做普通学子等闲视之了。

    他望向兰溪对岸,这个被学宫之中称为是自己宿敌的对手,只要打败了他。

    他荀有方在上清学宫就将一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之上。

    只是,唯一让他感觉到不爽的是……

    荀有方在知道今日辩题是“事功”之后,他迫切地想看到秦枫脸上得表情,那种失望,愤懑,若是还能再夹杂一些无可奈何的悲凉,那就更棒了。

    可是,自始至终,秦枫的脸上如秋水无波,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就好像是他早就知道会是“事功”作为论题一般。

    是自暴自弃了,还是成竹在胸,荀有方一时竟有点看不清秦枫的底细了。

    甚至明明已经是稳操胜券,怎么样都不可能输的他,隐隐产生一些不太妙的奇怪感觉来了。

    这种感觉与重阳文会时极其相似。

    就在这时,主持人崔巍缓缓开口说道:“今日辩题,学宫给出的参考,正方为‘但行大道莫论事功’,反方为‘行事当以事功为重’。”

    他说到这里,稍稍停顿,继续说道:“这两个角度,只是学宫给诸君的参考,用来划分正反辩方,并非限定论题,诸君可根据‘事功’二字,自由阐发,进行辩论。”

    崔巍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来,承载紫气的文纸蓦地脱手而飞,徐徐浮现在他面前,崔巍恭声道:“选择正方者请跨过兰溪,到左岸站定,选择反方者,请置右岸站定。一经选择之后,便不可再变换阵营,若是身在反方,却为正方开口辩论,即视为蓄意破坏文会,罚扣文功墨点,驱逐出场,反之亦是同理,请各位审慎择之。”

    他又看向全场很多来看热闹的学子,沉声说道:“观礼者可不用选择阵营,但须立在兰溪之畔百步之外,不许以任何方式参与文会,否则将处以降低文位,甚至逐出学宫的严厉惩罚。

    他稍稍停顿,似是给这些学子们思考的时间:“诸君,你们可听明白了吗?”

    诸多学子皆是静若寒蝉。

    毕竟降低文位,逐出学宫这样的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很快,围观的人群齐刷刷地向后退出了百步之外,再无人胆敢再簇拥上前。

    随后,与秦枫坐在一侧的读书人,纷纷起身,如躲避瘟神一般跨过兰溪,坐到了象征正方的左岸。

    生怕是慢了一步,就要被认为是反方,坐在右岸跟着秦枫一起下场凄凉了。

    毕竟留在秦枫所在的反方,如果一言不发,就会沦为整个学宫的笑柄,如果开口发言,肯定会被驳斥得体无完肤,丢脸不说,一会若是喝下号称可以醉圣人的“杜康酒”,再做出什么怪诞行径,更是会丢人丢到死。

    酒醒之后,文心不崩,都是万幸了。

    谁敢趟这浑水?

    可偏偏就在所有人像躲避瘟神一般逃离兰溪的右岸时,竟是有一人越过溪水,毅然站到了秦枫的身边。

    正是秦枫在上清学宫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这一届秋闱中法家新生里的首席大弟子——孙山。

    国字脸的少年学子走到了秦枫的身边,毫不迟疑,盘腿坐了下来。

    盘腿坐定,便等于是选定了自己所在的阵营。

    霎那之间,整个文会之上“嗡”地一声议论纷纷。

    “天地君亲师,天地在上,其次是侍奉的君王,再其次是亲人,再后来是师门,师门之后才是朋友。这少年人连这个顺序都分不清?”

    “完了,法家看走了眼,白培养这个小子了!”

    讽刺之音之外,亦有惋惜之音。

    “以他读的那点书,那点儿养气功夫,怕是正方的学究不用开口,一声清喝就直接辩倒了,真是何苦来哉。”

    “大好读书种子,真是可惜了。”

    人群之中的法正却是沉默不语,紧咬嘴唇。

    他与秦枫一见如故,青睐有加。

    若说他不想出面跨过兰溪去助秦枫一臂之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他不仅仅代表他自己,更是如今的学宫刑房主事,学宫法家传人。

    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法家的态度和颜面,如果他去到兰溪的另外一边,就等于是法家站在了经世家一边。

    如果秦枫当真赢下文会,与法家其实并无太多助益,不过锦上添花,多上一些溢美之词。

    若是真如之前很多人推演那样,当真输了。

    原本对比学宫儒家、道家相比,处在弱势的法家,可能骤临灭顶之灾,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元气立刻就要损折殆尽。

    他不敢冒险,更不能冒险。

    所以他才会默认了自己弟子孙山的疯狂举动。

    即便这在所有人看来,是愚不可及的飞蛾扑火。

    法正已在心内打定了主意,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绝对不可能会让孙山被逐出门墙。

    因为孙山其实上是代他法正去的。

    他做的事,是这个师父,身为法家传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可是让法正隐隐感觉到不安的是,言一诺在看到孙山走到秦枫身边坐下的时候,眼神之中骤然有异彩一闪而逝。

    就好像是在棋局之外,得到了什么意外的收获似的。

    虽然这一抹异样神色很快就被言一诺隐去,他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有法正知道,今日若是秦枫输了,法家必然要受到牵连。

    言一诺极有可能借机对上清学宫的法家动手。

    即便法家能够保全,法正也决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待到孙山在秦枫身旁坐定,整个会场之内,再无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与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兰溪左岸相比,仅有两人的右岸显得无比地萧索寂寥。

    虽然不是战阵杀伐的战场,却是给人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秦枫抬起头来,看向兰溪对岸的众多道德君子,尤其是位置隐隐与自己正好相对得荀有方。

    他没有说话,孙山却已是先开口了。

    “秦兄,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

    孙山说道:“我是自愿这么做的,他们太欺负人了!”

    秦枫听到孙山的话,他淡淡一笑,只说了一句:“多谢了。”

    一句之后,再无他话。

    崔巍看向全场,朝着天空之上一作揖道:“请圣人赐酒!”

    话音落下,只听得一声“叮咚”轻响,一只造型古朴的青铜酒樽竟就这样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兰溪的水面之上。

    任由波纹荡漾,兰溪之上的酒樽竟是纹丝不动,如中流砥柱一般。

    崔巍看向那一只酒樽,拜了一拜,转而面向全场,他沉声宣布道:“我宣布,此次曲水流觞文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竟就有一人骤然站起,骤起发难,他用如同吟诵一般的夸张语调,大声喝道。

    “秦枫,你经世家事事必言‘致用’,‘致用’与‘事功’不过大同小异,皆是看重功用实效。在下很想听听阁下的高见!”

    出言之快,发难之急,简直就像是好不容易想好了台词,生怕说晚了就被别人给说去了似的。(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一节:以一敌三!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因为这一句“致用与事功皆重实效”是《事功论》里的原话,包藏的正是以“事功”泼经世家脏水的祸心。

    在很多人看来,这句话是全文的诛心之语,直指“事功”与“致用”的共通之处,几乎无解。

    所以这才有人迫不及待将这句话“借”来对秦枫发难。

    若是能够一击致命,直接驳倒这经世家的秦枫,便可扬名立万,甚至得到信夫子言一诺的夸奖赏赐,都不是痴人说梦啊!

    此等大好机缘,天予弗取,必受其咎啊!

    这一套诘问若是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真的可以一击制胜,收到奇效。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秦枫。

    之前秦枫看《文报》的时候,就猜到十有**会以这一篇《事功论》作为论题。

    初看《事功论》时,觉得这一篇文章考据精辟,角度刁钻,秦枫甚至都给出了“字字诛心”的评价。

    但是这几天下来,秦枫逐字逐句分析,反而发现了其中的许多漏洞。

    此时,居然有人想用《事功论》里的观点照搬照抄来辩倒他,当真是愚不可及。

    秦枫掸了掸衣袖,淡淡说道:“致用一词与事功一词,的确是有相似之处……”

    听到秦枫直接了当地承认“致用”与“事功”有相似之处,兰溪对面众人皆是一愣,旋即面露喜色。

    事功一词如今在学宫之中等同于“功利”,学者避之不及,秦枫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自暴自弃了,还是太过年轻,居然主动承认致用与事功有联系。

    这就好比是大战将起,先斩自家大将还不够,又焚烧了自己的粮草。

    这等昏招,真是烂的出奇啊!

    看到秦枫这般自寻死路,荀有方脸上的表情反倒是有些意兴阑珊。

    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大战,还没有来得及开打,对手就已经重病在床,垂垂将死了一般。

    可偏就在这时,秦枫继续开口说道:“只是,我要说的这个‘事功’,可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事功’!”

    没等那发难之人追问,秦枫已是继续说道:“‘事功’一词,出自《礼记》,原文是‘事功曰劳’,后来有大儒注解说‘以劳定国若圣王’,意思是以事功定国的人,如同圣王一般,后来才被人曲解为‘儒者不言事功’,意思是儒家人不看重功利。”

    说到这里,秦枫骤然发难,冷冷说道:“事功一词本无好坏,无非是后人曲解,说是不言事功,何尝不是不能立下‘事功’才不言的托辞?”

    那发难之人脸色一僵,只觉得心中计划被打乱了大半,神情有些狼狈。

    本来以为是脱手而得的一场骤然富贵,不曾想居然是一个烫手的热山芋,但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坐又不是,站又不是,当真是坐立不安。

    可秦枫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他看向兰溪对面众人,沉声说道:“至于‘致用’一词,语出《易经》,‘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由此可见,致用一词的落脚点在于‘天下利’。事功一词的落脚点在于‘若圣王’,学宫之中人人愿为君子,君子则人人欲为圣王!”

    秦枫蓦地语气一沉,他冷声道:“我所说的事功,正本清源,与你们口中的事功,岂可等同视之?”

    话音落下,兰溪之畔万马齐喑。

    谁都没有想到,秦枫居然主动承认致用与事功的关系,随后直接为“事功”翻案了。

    这简直就是……

    那出言诘难秦枫的学究哑口无言,正要坐下,忽地又有一人立身而起,中气十足,他喝道:“休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又如何证明你经世家的‘致用’是‘若圣王’的‘事功’,而不是汲汲于蝇头小利,蜗角虚名的功利?莫不是凭你这一张嘴吗?”

    比起之前那名拾人牙慧的学究,接下来这一位的论辩杀伐显然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只是,这种层级的论辩手段,若是寻常学子可能会方寸大乱,到了秦枫这里却是……呵呵!

    秦枫淡淡冷笑,开口似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人见明月如明月,只因心中有明月……”

    他话锋一转,冷声说道:“人走夜路见鬼魅,只因心中有鬼魅!你说我经世家的‘致用’是‘事功’,我亦欣然接受,因我经世家自谓致用以为天下利,心中坦荡无惧。但你却质疑我经世家的‘致用’是你们所谓蝇营狗苟的那种‘事功’,若你不是心存蝇营狗苟之念,怎会以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言暴喝,直接就将那名意图发难的学究给打成了“小人”,对方也是骤然蒙住了。

    秦枫的意思很明显,对方就是功利的“事功”之人,所以才会把别人看得都与自己一样。

    如果这在围棋里,基本上就属于是无理手了。

    抛开辩题,直击对方的人品,这在辩论当中基本上算是诡辩了。

    一旦被对方破解,极有可能就会被驳得哑口无言,直接输掉辩论。

    但如秦枫这般使出来,反而收到了奇效。

    那名被秦枫斥为小人的学究,一时竟是自惭形秽,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兰溪之上的青铜酒樽,动了!

    酒樽稳稳落在这两名学究面前,悬停半空,似是等他们饮完,才肯归位。

    这两人面面相觑,脸色皆是难堪至极。

    作为主持人的崔巍也没有想到秦枫居然干净利落地以一敌二,以一介学子身份,辩倒了两位学究。

    按照曲水流觞文会的规矩,主持人有义务催促辩论失败的文人喝下杜康酒,来保证文会继续进行。

    实际上,曲水流觞文会上也出过辩输了,死活不肯喝酒的人。

    不过,这醉圣酒既是学宫圣人赐下的,那必然有圣人监察其间,哪里是你想不喝,就不喝的?

    所以就有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说法,如果执意不肯喝酒,那么酒樽之上的圣人威压就会束缚那人的神魂,在那人动弹不得之后,直接灌酒给你喝!

    至于给你灌多少酒,那天晓得,就得看那一天圣人的心情,或者说作为圣物的这一樽青铜酒樽的“心情”如何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端起来喝,最多也就一杯酒的量。

    若是如文会历史上少有的几次“罚酒”经历,那可是直接能把人灌到昏厥的情况。

    甚至有个姓刘的倒霉鬼一醉三年,就在家人以为他都死了,就要给他埋进坟墓里的时候才醒过来。

    本来两名学究被秦枫一人辩败,正方就已经很丢面子了。

    如果再闹出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事情,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崔巍下意识地用目光去瞟坐在身旁白玉交椅上的信夫子言一诺。

    毕竟他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什么曲水流觞文会的主持人,他不过是被言一诺推出来堵住后世无聊文人幽幽之口的牵线木偶罢了。

    若非言一诺爱惜羽毛,自矜身份,哪里有他崔巍什么事情?

    言一诺看到崔巍投来的询问目光,他扶在交椅上的右手微微一抬,做了一个“罢了”的手势。

    崔巍心中会意,正要开口,忽地又有一人站起身来,对着秦枫发难道。

    “秦枫,你口口声声说吴学究是小人,你有什么资格?你经世家有什么资格论断别人是‘小人’?你配吗?”

    正方的众人听得这话,皆是一惊,旋即欢欣鼓舞起来。

    是啊,他秦枫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小人”?

    这不就是秦枫的死穴所在吗?

    在此之前,秦枫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咄咄逼人,以至于两位学究都不曾有机会多想就败下阵来。

    此时有人回过神来,当即追问发难。

    崔巍收在白色长衫袖子里,合在身前的双手紧张地握到了一起。

    若是能够一举翻盘,那便好了!

    可结果却是……

    秦枫似是早就想好了对策说辞,他沉声说道:“以古为镜,可知今。纵观我经世家历史,虽无大圣大贤,但也没有一人是小人,由此可见,我经世家磊落坦荡,并无半点亏心。吴学究以小人之心,度我经世家,如何就不是‘小人’!”

    那名学究似是没有想到秦枫居然早有对策,他一时也乱了方寸,只得色厉内荏道:“简直是胡言乱语!你经世家初代祖师皇甫奇,若不是被人抓住自创圣贤字句,作为诳语,怎么可能会被逐出儒家门墙,不得不自立门户?你经世家本就不是什么正经流派,真是贼喊捉贼!”

    听得果然有人将当年皇甫奇的旧账翻了出来,秦枫在意料之中,却依旧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怒意,一丝杀心。

    皇甫奇为经世致用之道,死而后已,岂能在死后还被人拿来作为抨击经世家的污点?

    他眼神霎那冷冽,沉声说道:“好,既然你们说起当年之事,那你们倒是说一说,皇甫奇可曾用你们所谓的‘诳语’为自己谋得半分利益?既然所说‘诳语’,不为自己谋利,那如何算得蝇营狗苟,只重名利的小人?”

    那人似是狗急跳墙一般,大声说道:“皇甫奇引用诳语,误人子弟,不管是不是为自己谋利,都是私德有亏,怎么能算得君子?”

    秦枫听到这话,他话锋一转,语气冷冷,却略带揶揄道:“好啊,好一个私德有亏,不算君子,真是说得好,太好了!”(未完待续)

第两千三百五十二节:酒品如人品!

    正当那名发难的学究以为自己即将辩倒秦枫的时候……

    秦枫正襟危坐,嬉皮笑脸,却是口出大不敬之言道:“传闻学宫儒家有一位朱姓圣人,酷爱‘扒灰’,也就是跟自己的儿媳妇勾搭成奸,请问这算不算私德有亏?那学宫儒家为何还将他奉为圣人?”

    那名之前发难的学究已是面色惨白,再无人色。

    不是他说的话有问题,而是秦枫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什么都敢讲!

    最要命的是,那一位朱姓圣人“扒灰”之事,的的确确证据确凿,虽然当时他还未成圣,还在万古仙朝为官,但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不得以辞官归家,还是轰动一时的新闻。

    也就是说,这一件事情是真的。

    只不过是数千年来,徒子徒孙们为尊者讳,为圣者隐,不提不说,假装视而不见罢了。

    秦枫一语落下,兰溪左岸众人皆是语塞。

    秦枫趁热打铁,大声说道:“文品未必如人品,私德也未必就是公德,阁下这般以偏概全,信口雌黄,刻意打压我经世家,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发难的那名学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他承认,私德不行,公德也必然不行,不能称为君子。

    那么上清学宫儒家就不得不自己抽自己的脸,还是当众狠狠抽的那种。

    可如果承认私德与公德无关,或者说并无绝对关系,等于是变相承认了经世家的皇甫奇并无什么卑劣过错,不过是曲水流觞文会辩输了而已。

    大道之争,再正常不过了。

    如此一来,经世家一直以来被视为被上清学宫儒家“赶出”门墙的叛逆,这一点上就再也不成立了。

    无非是丢卒保车,还是丢车保卒的选择。

    秦枫大可作壁上观,将难题抛给在座的儒家众人。

    正如秦枫所预料的那样。

    刚才还嗷嗷要战,甚至恨不得在兰溪之畔跟秦枫唇枪舌战一场的上清学宫儒家众人万马齐喑,再无一人胆敢接腔。

    一个个明哲保身,再不愿意去接这烫手的热山芋,反而显得那名慷慨上前的儒家学究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悲。

    那名以“私德”对秦枫发难的第三名学究似也是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坐回地上,低声喊了一句:“拿酒来!”

    片刻之后,三名儒家学究烂醉如泥,倒在兰溪之畔。

    好在三人当中的后面两人酒品都还不错,喝了醉圣酒之后,就是埋头大睡。

    反倒是最先发难一人,不过喝了小半杯醉圣酒就开始唠唠叨叨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大抵说的就是另外一名已经荣升祭酒的学究与他曾是同窗,学问人品皆不如他,却先得提拔,必有黑幕云云。

    那位祭酒大人此时就在那名学究身后的椅子上坐着呢,脸都黑得要滴下水来了。

    幸亏那名学究的门生赶紧跑过去一把扶住他,强拉硬拽着给他拖离了曲水流觞文会的现场,这才没有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常言道,酒品如人品,不禁要叫人说一句“古人诚不我欺也”。

    若是这三个人都喝醉了酒,都说出什么胡言乱语来,今日上清学宫儒家的脸面可就丢的一干二净了。

    主持人崔巍也没有想到,接连三人,而且都是学宫儒家的学究,而且都有文名,莫说是一介学子,就是教习也与他们相差甚远,谁曾想到秦枫居然以一抵三,辩倒三人,获得完胜!

    他不禁暗暗啧嘴,笼在袖中的双手不停地上下翻复,显然有一些着急了。

    反倒是在他旁边的言一诺并无紧张神色,他淡淡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文会继续吧!”

    言一诺不着急,荀有方却是有一些着急了。

    他眉头微蹙。

    之前他在见到秦枫一人接战,脸上神色波澜不惊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顺利。

    此时,秦枫以一人抵三名上清学宫的儒家学究,更是与他之前的不祥预感相合。

    “我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稳操胜券,胜他应该毫无悬念……”

    荀有方盘腿而坐,自言自语道:“为何我心内会感觉到如此不安呢?”

    若不是言一诺让今日作为曲水流觞文会支持的崔巍传话给他,要他务必要最后一个发言,一锤定音,彻底终结掉文会,以此来博取最高的文名……

    他都已经有想要站起身来,直接对秦枫提前发难的想法了。

    就在这时,他身边一名世家学子忽地低声说道:“荀兄,你在担心胜不过这厮?”

    荀有方微微皱眉,正要对着不识体统的世家学子发作,只见对方从大袖里取出一只笼子,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他谄媚笑道:“荀兄,这是文昌鼠,你识得的吧?”

    荀有方一眼就看到了那人手里拎着的玲珑玉石笼子里,有一只大概只有人半个手掌大小,通体毛皮雪白的老鼠。

    “这就是可以探查文气多寡的文昌鼠?”

    那世家学子依旧谄笑道:“文庙里的老鼠,能感知文气的就是文昌鼠,被视为灵物。只不过一千只里也不见得有一只可以做到。”

    他讨好说道:“来之前,我给它闻了一闻秦枫那一篇刊在《文报》上的《咏菊》,十二个时辰之内,它只要在秦枫的十丈附近,都能够感知到他文气的多寡。文气越多,它就越兴奋,上蹿下跳的,若是它匍匐不动了,甚至如同假死,就代表秦枫的文气已经耗尽了!”

    世家学子笑道:“您看,在刚开始的时候,这头文昌鼠上蹿下跳个不停,连我都惊讶于秦枫的文气充沛程度,您再看看,现在它已经消停多了!”

    荀有方只觉得心内微微安定了一些,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刚才他动用了文气?”

    世家学子忙点头说道:“肯定是动用了文气进行思考,不然他怎么可能用这么巧妙的法子辩倒三位学究大人?”

    荀有方自言自语道:“难怪了,看来是三位学究太过轻敌了。”

    说着,他将视线从装着文昌鼠的笼子上挪开,冷冷说道:“你这是违禁品,文会之上不允许使用任何可以探查对方文气的东西,无论是法宝还是灵物,你自己不知道轻重?”

    哪知那名世家学子依旧谄笑道:“这都是在下自作主张,荀兄毫不知情,毫不知情!”

    荀有方原本绷着的一张脸,霎时绽放出一丝笑容,他拍了拍那名世家学子的肩膀说道:“证道之路漫漫,还请兄台与有方共勉啊!”

    那名世家学子听到这话,登时脸上有光,受宠若惊道:“一定一定。”

    荀有方用余光瞟了那只文昌鼠一眼,心内再无任何惶恐与不安。

    “兵家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秦枫,你就浪费你的文气好了,到时候自然由我来给你致命一击,叫你永远也翻不了身!”

    此时此刻,兰溪之畔大部分人都在震惊于秦枫的精彩辩论,也有部分人在看那三名儒家学究喝醉酒的笑话,便无人察觉到了荀有方这里的情况。

    三人饮罢醉圣酒,青铜酒樽便又自行飞回到了兰溪之上,稳稳落于溪水之上,如圣人醉卧,不动如山。

    崔巍沉声说道:“文会继续,接下来有请反方发言,改由正方反驳。”

    秦枫笑了笑,胸有成竹,他开口说道:“事功一词,在我看来,并无褒贬。事功若是落于汲汲于名利者眼中,便是急功近利,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在我事功若是落于有大胸襟,大格局,大宏愿之人眼中,便是事事当对天下利,务求事事有实效,不做无用文章,不发无病**,做文章,必要针砭时弊,发声音,必要为民请命。如此,方才能算是一个人人称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的——读书人!”

    秦枫最后说“读书人”三个字时,咬字极重,读书人三个字就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胸口之上。

    举头三尺有神明,扪心自问,谁能确保自己做的学问不是无用文章,谁能确保自己所发之声,皆是为苍生开口?

    无人能够有这般的底气,便是秦枫也不敢说自己就做到了。

    他看向众人,淡淡笑道:“如此事功,于天下利,有何不可?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满座寂然。

    片刻之后,忽地有一声厉喝从人群之中如惊雷炸响。

    “秦枫,你这有辱斯文的无耻之徒!”

    所有人骤然望去,只见一名儒家祭酒站起身来,须发戟张,他厉声喝道。

    “圣人有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让我辈读书人事事讲事功,事事谈事功,看似是叫人讲究实效,实则是什么?”

    他厉声喝道:“你是让我辈读书人抛弃‘义’而一心逐‘利’,此是要让我读书人尽被名缰利索所俘虏,整日蝇营狗苟,只知醉心事务,如何能得自在,如何能得浩然,如何能得大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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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穿越异世,成就一代儒圣,却遭武帝暗算身陨。千年后再世重生,武帝屠灭儒道传承,独尊天下,飞升天外之天。昔日儒圣秦枫面对武帝神像,握紧手中剑:“天外天重逢之日,便是你血债血偿,身死道消之时!”【群89798139,进群发订阅截图,有红包!】儒武争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儒武争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儒武争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