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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的霸爱甜妻全文阅读

作者:傲叶     总裁的霸爱甜妻txt下载     总裁的霸爱甜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伤

    “我会小心一点,不被他发现的……”宗夏脸上闪过一丝后怕,仿佛自己是在做不可原谅的事情,那种做贼一样的感觉让人提心吊胆。

    时迁即便心情很差,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也忍不住的一声笑开,这样偷偷摸摸的感觉,就像他真是她的情夫一样,悄悄的跑出来与他幽会偷情,他很喜欢这种与她亲近的感觉。

    “那好,我会等着你。”他依然卧在病床上,脸上比刚才阴沉沉的一片要好了许多。

    宗夏穿回自己的大衣出门,动作轻柔的反手虚掩着门,让他能够在这段时间趁机好好休息。

    医院的一楼,来来回回过往的病人与医生匆匆走过,肃穆的神情让人感觉到阵阵压抑,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儿是宗夏一直都不喜欢的,怪异而刺鼻。

    从大门口迎面走来了几个壮汉,威武的大块头仿佛小山一般充满了压迫感,配上其凶神恶煞的表情,只叫人看上一眼都想远远的躲开。

    那几个男人手臂上裸露出来的部位依稀能看见形状怪异的图案,手腕上是一只被挡住了全身的黑龙脑袋,龙脑袋上锋利的目光与他们一模一样,仿佛能将人吞掉。

    这样一行人,让人不想去注意都难,四周围的人群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但都只是匆匆扫上一眼便避开眼睛不敢再看,唯恐避之不及。

    宗夏的目光只是随意扫过,便停在他们的身上再也移不开,整个人立于楼梯旁,仿佛全身被冻住一样动弹不得半分,胸口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瞳孔因为恐惧而紧紧收缩,凝聚成小小的聚点。

    那几个男人正朝楼梯走来,毫无遮挡的视线正好与她相撞,对视一秒钟之后,宗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她下意识的转身朝楼上跑去,哪怕知道再这样跑下去也只能是绝路,总会被追上,但总比呆在那里等死强!

    见她灵活的掉头跑开,其中一个大汉气势汹汹的骂了句什么,健硕的身躯,狰狞的面孔,正是傍晚时在居民楼遇到的那个叫“诚哥”的男人。

    诚哥侧头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耳边低声交谈了几句,几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宗夏跑开的方向追上楼去。

    他们掠过的身体撞到了不少楼梯上的患者医生,尖叫声连连,倒地的医疗器材和瓶瓶罐罐落得满地都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抱怨,在这个充满了冷漠的世界,每个人都对危险避而远之,纷纷害怕被牵扯其中,明知道这些家伙不是好惹之徒,就更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

    宗夏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感觉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冷冰冰的刺痛面颊,周围的人群很多,她都要小心翼翼地一一避开,再加上是一直在往上跑,早就累的气喘吁吁,肺里仿佛绑了颗定时炸弹一般快要裂开。

    “快让开,让开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却明白绝不能跑到时迁的房里,这些人气势汹汹的跑来,想也知道是找时迁报复来了,现在的他还躺在病床上不能行动,要是让这些家伙再跑去一闹,就算不死也会丢半条命了。

    她的体能本来就很差,知道再跑下去自己就要累死了,干脆不再往上爬,转身拐入走廊。

    身后时不时传来的惊叫声如同催命符一样提醒着她,那些人还追在身后,让她丝毫不敢停歇,跌跌撞撞的不要命般往前跑去,走廊两边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在看清了她身后追逐的几个大汉之后便纷纷收回目光躲进病房。

    宗夏跑到走廊的尽头,正前方是一扇窗,因为天气寒冷而紧紧锁了起来,透过覆满了冰霜的玻璃往外看去,能依稀看见一片扭曲的树影。来不及多想,被逼入绝境的她扑到窗前,颤抖着伸出手打开窗户。

    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男人正迈着大步朝自己飞奔过来,能将人撕碎的目光让她心脏一阵紧抽,不久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们是如何对时迁毫不留情的,是如何将人命不放在眼里的,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人肮脏不堪心灵早已经被**和丑陋充斥着,这样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坏人,才是最应该去恨的人……

    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深吸一口气,不要命般一抬腿迈上了窗台,散开的长发在狂风中乱舞,摇摇欲坠的身体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像风筝般被吹走。她瞧准了那棵银杏树的树枝所在,一咬牙,闭上眼睛疯了一样扑过去——

    宗夏的脸和手臂被细小的树枝划破,渗出点滴血珠,但很幸运的整个人都抱在了一根还算粗壮的树枝上。悬挂在半空中的身体晃了晃,望着脚下一片虚空,地面上的人影缩成小小的一个点,像蚂蚁一样来回蠕动。

    风似乎更加狂烈,细碎的小雪花穿过枝桠落在她的脸和四肢上,睫毛上也覆盖了细细的一层,仿佛羽毛一般挂着细小的冰渣,眨一眨便晶莹剔透。

    楼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了她的危险处境,拿出手机纷纷报警,同时也交头接耳议论着。

    宗夏回头不忘看了看那几个追赶自己的大汉,他们似乎很是忌惮树与窗台之间的距离,更害怕自己壮硕的体形将整个树枝都压断,所以神情犹豫的逗留在窗前,瞪着宗夏的身影一阵谩骂。

    那些充满了淫秽和侮辱性的字眼宗夏懒得去理会,她情绪从未平静过,被挂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就算她没有恐高症,也已经吓得四肢瘫软,再加上冷风凛凛刺痛了双手,神经一片麻木……此刻还没有掉下去完全是因为意志在支撑着。

    她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索性抱着最后一搏的想法,垂着眼打量一番自己现在的处境,腾空的双腿轻轻晃动,朝着最靠近自己脚的树枝踩过去。

    她手脚并用,顺着树枝缓缓爬近了主杆,双手抱着缓缓向下滑落。

    大汉们见她快要逃走了,又纷纷回头往楼下赶,企图在她落至地面之前把她截住。

    宗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全神贯注的向下移动,干枯的树皮轻轻一踩便会脱落,她脚下一滑,在距离地面还有很长一段的高度忽然掉了下去,惊恐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砰”地一声,一阵酸痛猛地袭来,全身都仿佛要散架了。

    她的身体微微动了动,还好没有失去知觉,便从草地里抬起头,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被摔疼的手臂和腿。

    她的脸上挂满了湿湿的泥土,和之前被划破的地方混合在一起,鲜红的血液也变得黑乎乎的,头发上夹带着几根枯黄的草,满面痛苦难忍的神色捂住小腿,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周围有人围了过来,想要施以援手,念头刚刚升起,便被一阵谩骂声打断。回头看去,正是刚才追着宗夏的几个男人,一脸凶悍的表情与狠厉的目光,让众人立刻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心,纷纷加入了冷眼相观的行列。

    “贱biao子,这次看你还怎么跑?”诚哥嗤笑一声向宗夏走来,路上行人纷纷退让出一条路来。

    他走到宗夏面前,看着她难以动弹的模样,伸出粗大的手掌来扼住她的下巴,巨大的力道捏得她生疼,比小腿的伤还要疼!

    宗夏紧紧地咬住嘴唇,瞪向诚哥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厌恶。她的表情惹怒了诚哥,冷笑了几声,忽然松开了她的脸。就在她以为他打算放过自己的时候,却见他狠狠地一脚踹了过来。

    随着周围人群倒吸一口冷气,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入大脑神经,快要淹没了她的神智,眼前的视线也随即变得模糊起来,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落下。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周围人群的目光似是让诚哥感到十分不舒服,对着人群怒吼一声。

    这些人中间也有不少是认识这个诚哥的,据说是这片区域有名的混混头儿,因为他而被打伤打残甚至打死的传闻都有不少,据说年轻时候受到过刺激便变成了现在这副德行,是一个疯子。

    杀人都不用偿命的疯子,谁敢惹?

    再也没人敢聚集在此,纷纷抱着逃命般的想法离开了。

    那种像是被全世界所抛弃的感觉让宗夏满心绝望,全身上下的疼快要让她昏了过去,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脑袋靠在草地中,神识慢慢飘离……

    迷迷糊糊之间,感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腿,牵扯到摔伤的地方,已经快要痛到麻木。她就这样被拉住双腿缓缓在地上拖行着,身体始终缩成一团,颤抖不已。

    这家医院四周是一片荒废的草地,用来集中处理医院的垃圾,也没有什么人会来,宗夏被一行人拉到了荒地里,身上和手臂被瓦石沙烁磨得鲜血淋漓,不堪入目。

    “诚哥,这女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有个男人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只是踹一脚就被我打死了?”诚哥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发狂

    天色昏昏沉沉,微弱的月光照亮地面。

    映入几人视线中的是一个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的女人,蓝色的大衣破开一道道裂痕,伤口处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染湿,原本姣美的面容此刻虚弱不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头发被暗红色的血凝成一团,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恐怖。

    这一切倒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的不对劲便是这女人的下身似乎也在流着血,染红了大腿处的裤子,看上去甚至比身上头上的血更多更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妈的,好不容易抓到了,居然来了那个事儿?”诚哥的神情满是遗憾,似乎对眼前遍体鳞伤的女人一丝怜悯都没有。

    他身边的小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个大男人哪懂得这些。

    无奈,诚哥只好考虑着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干脆带回去先关上几天,等那事儿完了也不迟啊……”其中一个小弟提议道。

    这个建议得到了诚哥的认可,便继续拖着宗夏准备回家。

    刚走出一步,便发现了不远处有几个身影挡在了路上,他刚想冲上去开口骂走,却见几个人影飞快的朝这边靠近,等临近了才看清竟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傍晚时遇到过的那个小子,那个把他的人砸到昏死回去的神经病。

    “正好送上门,大爷还懒得去找了。”诚哥脸上露出骇人的笑容,撒开宗夏的腿,便带着小弟准备上前好好教训一番那个臭小子。

    未等他站稳,眼前晃过一束幽影,未待他做出反应,整个身体都向后倒去,一阵巨大的力量掐在他的脖子上,仿佛汽车撵过般,听见了空气中响起的阵阵骨骼作响的声音,让人头皮阵阵发麻。

    “我杀了你,杀了你!”沈月苍仿佛疯了一般压在男人的身上,双目赤红,恍如地狱中冒出来的阎罗王一般可怖,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一点,向前压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眼前男人的脖子给拧碎,将他抽筋剥皮,剁成碎肉……

    诚哥仰面躺在地上,脸上憋成了青紫色,张大了嘴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几个小弟都被吓傻了,片刻之后才终于想起去救他,纷纷扑在沈月苍身上想要将他拉开,可他就像是钢铁做成的一般,怎么拉也移动不了他分毫。

    眼看诚哥两眼翻白,四肢抽搐,马上就快要断气,时依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去握住了沈月苍的手,她是第一次见到他平静无波的脸上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那是一种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的彻骨之恨,就连她看了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月苍,你快放开他!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时依拼命的扳动他的手指,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痛苦地哭喊着,却丝毫作用都没有。

    “他死了,你也会坐牢的!他是疯子杀人不犯法,可你不一样啊!你要怎么向沈爷爷交代?”

    沈月苍濒临癫狂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点反应,说出的话却更把她往深渊推去。

    “坐牢就坐牢!就算死我也要先杀了他!”

    说完,不仅没有半点退却,反而更加用力。诚哥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却还在抽搐着。

    时依满脸泪痕,她从未想过宗夏在他心目中已经达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一狠心,凄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就算死了,也有为宗夏想想啊!你死了让她怎么办!她一个人以后要怎么办?”

    她的话终于起了作用,沈月苍眼神一滞,暴戾的气息恢复了几分清明,手中的力度也跟着放缓……

    对啊,他死了,那她怎么办?她那么笨,那么不会保护自己,没有了他岂不是要一直被人欺负?

    沈月苍浑浑噩噩的放开了手中的男人,视线中闪过微芒,忽然抬起头去寻找着什么。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宗夏的身上,望见她满身是血的模样只觉得心脏快要被撕裂,痛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逐渐平稳的情绪又一次爆发了,飞快赶到她的身边,一把推开抱住宗夏的时迁,将她快要破碎的身体接入自己的怀中。

    宗夏微微张着口轻轻呼吸,整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泥泞沙烁,被割破的伤口处就连鲜血都已经干涸。

    她模糊的视线在他的脸上逗留了片刻,眼中被鲜红色的血液覆盖,红红的一片,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她只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好熟悉好温暖,他身上的味道让人眷恋不愿意离开……

    沈月苍动作轻柔的抚上她的脸,小心翼翼地的触碰过的她每一寸伤口,轻缓得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碰碎了一般。

    他的整颗心都拧成一团,抽搐着让人难以呼吸,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泥土,露出原本白嫩的肌肤,吐出的气息化成柔柔的一片白雾,“宗夏?”

    他的轻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宗夏涣散的目光从他脸上撤去,靠在他的手臂上闭上了双眼。他不甘心的继续轻声喊着,一声又一声,想要唤进她的心里,告诉她,不要怕,有我在……

    时依与时迁对视一眼,两个人神色各异,心中却都不好过。

    时依似是注意到了宗夏的身体不太对劲,走上前蹲下去,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惊扰了他,“月苍,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好不好?”

    沈月苍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宗夏脸上,微微点了点头。

    时依过去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不愿意被她触碰,更不愿意让任何人再靠近宗夏。

    沈月苍知道宗夏的伤很严重,不做逗留,抱着她迈开长腿向医院狂奔过去,时依望着他舍弃自己离去的背影,难过的捂住胸口喘息着。

    他知不知道,她的伤心与难过一丝一毫都不比他少?

    时迁一脸阴沉的靠近了她,深不见底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巨大的力道捏得她手腕生疼,一步步紧逼道,“是不是你?”

    时依错愕之中抬起头,只望见了他眼底的一片虚无。

    她的眼神闪烁着,淡然而又肯定的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时迁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她从未见过他用如此可怕的眼神看向自己,心口更痛了……

    就连他也疯了,一个个的,为了宗夏都疯了!她到底有什么魅力,到底哪里好?

    时迁没有再与她多说半句,转身离去,右臂的石膏格外引人注目,也同样看得时依一阵阵绝望。

    ……

    宗夏已经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在疼,尤其小腹最为难忍,所以她大概也没有昏倒太久,至少还不足以让身上的伤痊愈。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的并不是医院冷硬的病床,而是在沈府的卧室里,四周围熟悉的景色让她看了一阵阵舒心。

    她躺在床上,窗边有一个人高的架子,上面一瓶点滴正通过针管进入自己体内,虽然冰冰冷冷的,不过屋内开了空调,丝毫不觉得冷。

    轻轻动了动身体,又扯到各处的伤痛,而疼得她龇牙咧嘴,右边小腿沉甸甸的,像是裹着厚厚的一层坚硬,她想那或许是石膏。

    脸上也随时火辣辣的疼,几乎蔓延了大半张脸,她在想自己现在看上去会是一副什么鬼样子,会不会破了相,丑到能把人给吓跑?

    正在胡思乱想的她被门外一阵细微的响动打断了思绪,隐约能听到有人的对话。

    “你一定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呀……”是外婆慈祥和蔼的声音。她小时候,外婆就是经常这样叮嘱自己的。

    “我知道。”这一声是月苍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总是冰冰凉凉没有情感,却让人感到异常的安稳。

    脚步声响起,缓缓朝着门边靠近,宗夏凝眸去看,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抹高高的身影迈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铁盆,和一条崭新的白毛巾。

    宗夏忽然很想知道他要做什么,便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耳边响起他转身步入浴室的声音,她眯眼去看,他片刻之后端出一温热的水,在空气中冒着腾腾的热气。

    沈月苍将水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小心翼翼地将毛巾打湿拧干,折好之后替宗夏擦起脸来。

    毛茸茸的触感蹭得她脸颊痒痒的,很想笑,却又怕被他发现自己其实是装睡,只好拼命忍着,任由他将温热湿润的毛巾抚过脸上每一处。在经过她的伤口时,他的动作顿了顿,再重新动起来之后,动作却比刚才更轻了,生怕将她碰疼了一样。

    宗夏就这样假装昏迷,感受着他替自己擦过脸和手臂,又忽然伸过手来开始解她睡衣的纽扣。

    薄薄的睡衣下面什么都没有,她终于再也装不下去,脸色红红的睁开眼睛去瞪他。

    沈月苍的神情十分意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突然的醒过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赏雪

    窗外飘着漫天细碎的雪花,随微风挽起,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宗夏微微动了动身体,用手拉拢了胸前的衣襟,微微抬眼看向沈月苍。

    “什么时候醒的……”他敛去略微吃惊的目光,别过脸去,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将毛巾扔回水中。

    波动的涟漪倒印着二人的身影,宗夏勉强地扯开笑容,轻轻一动,脸上的皮肤和肌肉便像被撕扯般的疼,“刚醒……”她的声音格外干涩沙哑,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他低垂着脑袋看不见眼底的情绪,只见双唇轻轻阖动,极其轻柔的语调,“两天了。”

    “噢……”宗夏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目光闪烁着不明的神采,“月苍,能帮我倒杯水么……”

    他幽邃的眼瞥过她的脸上,宗夏仿佛从他眼底看见了无尽的伤痛,但那眼神转瞬即逝,下一刻便恢复正常,仿佛刚刚那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好。”他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过几分钟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支透彻的玻璃杯,温水轻轻荡开,在杯沿留下一片细小的水蒸气。

    他将杯子递给宗夏,她艰难的伸出手去拿,睡衣的袖子滑下,露出白皙的手臂。那原本嫩滑的肌肤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翻开鲜红的肉,都是被石子沙烁磨破地方。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紧皱的眉宇间满是不忍,蓦地伸出手将她从床上扶起,自己拿着那杯水喂到她嘴边。

    她感激般对他笑了笑,咽了咽干涸的喉咙,缓缓凑到水杯前,视线往下移,然后定格在那一片摇晃不定的水面上……

    水中倒印着房间里的光、倒印着窗外的雪,也同样倒印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她靠近了一些,终于看清了水面上自己的模样,素净的脸上和手臂一样,被树枝划破的伤口和沙子磨破的地方交融相错,留下一片片触目惊心的伤口,因为不久前刚刚被擦拭过,此刻更显得红到刺目。

    她抿了抿唇,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掉,与沈月苍说了声“谢谢”,便靠在枕头上,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还要吗?”他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投过来询问的目光。

    宗夏低垂的脑袋摇了摇。

    沈月苍颚首,把杯子放在身侧的桌子上,转身发现铁盆里的水已经凉了下去,又起身重新去了浴室。

    在他终于离开自己身边后,宗夏埋起来的头才微微抬起,目光空洞而无神地望向窗外,认真而仔细的盯着每一片飘零的雪花……

    等沈月苍换好热水回到卧室的时候,猛然发现床上的人已经不知去向,翻开的被窝还残留着点滴属于她的体温。

    阵阵恐惧几乎将他吞噬,不顾一切的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夺门而出。

    沈月苍神情慌张的来到楼下,捉住一个佣人便问一句,最终急匆匆赶到花园里,在草地中发现了心心念念记挂的身影。

    苍翠的绿地早已经被皑皑大雪所覆盖,视线所及之处均是一片苍茫的纯白,她的身影在雪白之中像是一个小小的黑点,身上穿着一套卡通图案的蓝色睡衣,一头柔亮的长发和着雪绒纷飞飘动,她赤着双脚踩在雪地里,厚厚的积雪陷了下去,隐约可见绿色的青草。

    宗夏站在雪中饶有兴趣的伸手去抓,小小的雪花在接触她掌心的一瞬间便融化成水,消失不见,她却丝毫不觉得气馁,继续搜寻下一片,直到身后透着不满与隐怒的声音叫到她的名字,她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回头看去——

    眼前闪过一片黑影,下一秒,她的身体便整个都被揉进他的怀中,温暖结实的怀抱与冰天雪地的温度形成强烈反差,显得如此令人沉醉入迷……

    “你跑出来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么!”沈月苍低眉看见她腿上还打着石膏,也不知是怎么从楼上蹦下来的,心中紧紧地揉成一团,解开了自己的大衣将她一同裹了进来。

    “我出来玩儿嘛……待在房里多无聊……”宗夏声音依然软软糯糯,埋头抵在他的胸膛,手指头拧在一起。

    “我带你回去。”他说着便要将她横抱而起。

    “等……等等!”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他疑惑地望了过来,二人对视之际她的神情一滞,再一次飞快的把脑袋底下去,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我、我不想回去……”

    沈月苍想问为什么,可是看着她的神情,嘴里的话又不知怎么咽了回去,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那我去给你拿衣服。”

    “嗯……”再一次她没再拒绝,任他将自己抱到松树下的长椅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放好她受伤的腿,这才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他将宗夏的外套找了出来,重新回到花园里,埋着头走路的他只觉得眼角有黑影晃过,抬头之际便是一个大雪球飞到了他的脸上……

    他眉头轻皱拨开额前发丝上的雪花,与此同时望见的还有她眼底闪过的得逞笑意,忽然觉得没那么憋屈了,毫不在意的走过去将大衣披上她的肩膀。

    “怎么了?”他低头问道。

    “没事啊……”宗夏摸着嘴角低下头,完好的那只腿悬在半空晃来晃去。

    沈月苍见她脚冻得通红,忍不住沉声道,“不冷吗?”

    “不冷。”她摇了摇头,微微斜过身体靠在他身上,声音低到细不可闻,“我喜欢这样……”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喜欢跟他一起赏雪,更喜欢把雪球扔向他……可惜她现在腿脚不便,没办法好好的玩一次。

    “什么?”沈月苍没有听清她的话。

    “没事……你坐下啊?”宗夏拉着他的手扯了扯,他的身子坐到她的身边,平静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

    她凝视着他俊美的侧脸,眨了眨眼,忽然开口道,“我丑吗?”

    沈月苍微微一愣,古怪地看向她,难道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皱了皱眉,他一本正经道,“只是一些小伤口而已,擦了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宗夏撇撇嘴,再一次重复道,“我是问你我丑不丑!”

    他语塞的僵住,好久好久才缓缓张口,“不丑……”

    “那就是漂亮了?”

    “……”

    “果然还是觉得我丑……”宗夏失落的收回目光,气馁的戳着手指头玩。

    沈月苍看她一脸难过的样子,心里面十足的抓狂,只是表情依旧僵硬,两个人沉默着,良久,他终于停止了内心的挣扎,背脊僵硬,语调也怪怪的,“你很漂亮……”

    “嗯?你说啥?”宗夏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沈月苍眼角轻跳,淡然的表情终于被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所替代,怒喝道,“我说你很漂亮!”

    这一下她总该满意了吧?这世界上被他沈月苍夸漂亮的她可是第一个呢!

    宗夏的神情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夸奖别人时会是这样的表情,难道那些话就真的那么别扭而说不出口么?

    不知不觉间,她扯开嘴角笑了起来,不怕死的伸出手在他脸上戳了戳,觉得不够又捏了捏,凑上去亲了一口,一脸幸福的傻笑,“你真的好可爱啊……”

    沈月苍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甚至忘记了反应……

    宗夏笑得前仰后合,笑到眼泪都溢了出来,笑到趴在他肩上止不住的轻颤着。

    等他发现不对劲时,宗夏早已经是满面泪痕,泣不成声。他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刚才不是还在笑么?为什么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月苍……”她仅仅抱着他不肯松开,把脑袋紧紧埋在他的肩头,眼泪把大衣湿润的一片,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恐惧,“我好害怕……我好怕……我以为我要死了,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她被坏人抓住的时候,忽然觉得整片天都失去了颜色,整个世界都轰塌了,那种绝望与恐惧将她淹没,她好想他,好想见他,待在他身边的安全感让她想要永远待在他身边,永永远远都不要离开……

    沈月苍心中五味陈杂,他的恐惧又何尝比她少?发现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家,电话也不接,完全失去了消息,在那一瞬间他就开始后悔了,为什么没有在她跑出去的时候跟上,为什么明知道有人害她,他还是放任她跑去危险的地方?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他害得,亏欠与愧疚狠狠折磨着他的心,这些天他一分一秒都没有安稳过,恨不得将那个伤害她的家伙大卸八块……

    明明说好了以后会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居然连一次承诺都没有兑现过。如果她这一次真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别怕了……有我在……”他低哑的声音同样颤抖,反手紧紧拥住她小小的身体,想要将力量与温度传递给她。

    第一百四十章探病

    深冬的大雪延绵不断的飘落,将大地覆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气温寒冷,随着冷风钻进身体,彻骨的寒令人瑟瑟发抖,宗夏靠在身边的怀抱却感到十分的温暖。

    不用再害怕了,有他在就什么都不怕了,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她伸手擦了擦脸上早已被风吹冷的泪痕,却被沈月苍一把抓住了手腕,她微微一愣,“怎么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原本一圈银色钻戒却不见了,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低声问道,“戒指呢?”

    宗夏心下暗道不妙,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腹在无名指上摸索着,眼神躲躲闪闪的垂下去,“啊,这个……好像是被坏人抓到的时候弄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是丢在路上了……”

    “哦。”沈月苍敛去目光,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样子。

    宗夏小心翼翼地眯着眼睛打量他,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他的气场既不像太过生气的冰冷锐利,也不像毫不在意的漠然,让人捉摸不透。

    她只好心虚的抱着手指,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让时迁抢走戒指的事情被他知道,自己找机会去跟时迁讨回来,再告诉他已经找到了就好……

    天色渐暗,偌大的花园里连半点声音没有,幽暗之中宗夏觉得有些恐怖,她最怕黑了。见沈月苍并没有因为戒指丢失而生气,她便轻轻的晃了晃他的手臂,“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替她拉紧了身上的大衣,然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轻松的迈开长腿走回屋内。

    宗夏丢了戒指,每天都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希望自己的腿能够早点好,然后就能去找时迁要戒指了。

    这个戒指虽然算不上定情信物,但却是见证了两个人婚姻,自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便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心毫无保留交给另一个人,对她而言有很重要的意义。

    倒是沈月苍表面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甚至整个人都翻天覆地的变了,尽管性格依旧冷冷冰冰的,但对她的照顾却十分周到,让心虚的宗夏有些受宠若惊。

    每天早晨会拉开窗帘让她躺在床上也能晒到太阳,每天帮她擦药,早饭也都是他亲自送到嘴边,每天不是鸡汤就是鱼汤,在她要求了好几次之后才把筷子交到她自己的手上。

    宗夏全身上下都是伤,不能沾水也不能洗澡,他便每天拧了毛巾来替她擦拭,宗夏别别扭扭的抢过毛巾要自己擦,却被他一句“又不是没看过”给噎了回去,只好任由摆布。

    宗夏每天都会找到反光的地方来照自己的脸,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毁容?

    好在脸上磨破的伤口涂药之后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宗夏这才放心了许多,也不禁猜测自己如果真毁容了,月苍会不会嫌弃?

    沈家众人和外婆都有过来探望她,本来就相隔不远,这一病反倒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让宗夏感到不习惯,可感受着大家的关心,她心底还是很开心的,身体上的伤都逐渐康复,就连小腿骨折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这段时间也时不时会有警察找上门,询问她事发当天的细节,宗夏将能说的都告诉了他们,可据说那个诚哥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从警方的监控下失去了踪影……

    在躺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宗夏杵着一根沈晓可特地为她找来的拐杖缓慢的从床上站起来,拐杖撑在地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声音,她还不是很习惯,所以小心翼翼地学着把身体的重量尽量支撑在拐杖上。

    据说这根桃木拐杖是老爷子的,他在年轻时受了很重的伤,导致后半生都只能依靠拐杖来行动,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老爷子威严恐怖的气场,反而跟给他增添了几分霸气。

    相比之下,可怜的宗夏杵着拐杖的样子就显得滑稽多了,所以她从来不敢在人前站起来,今天趁着沈月苍跟老爷子出门了,她才偷偷摸摸的爬起床,一瘸一拐的蹦到窗前站好,扬起头深深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清凉怡人的微风迎面扑来,往心底注入一丝清爽。

    窗台正对着花园,忙碌的园丁们在花园里替花草树木修剪枝叶,前些天的一片皑皑白雪已经融化得只剩下一小部分挂在树上,连续几天晴朗的天气使得温度也回升了不少。

    宗夏手向下移,按着小腹皱起眉头,肚子隐隐作痛,这几天总感觉身体很虚弱,全身上下不舒服,可能是被打伤的地方还没有痊愈的缘故。

    身后响起突兀的敲门声,宗夏回头去看,这些天来探望她的人不少,屋子里都堆满了水果鲜花,不知道今天又会是谁?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把拐杖放回去,翘着小腿扶住墙壁,一蹦一跳的走到门前开门。

    大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缕被风扬起的长发。待她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大有一种摔门逃跑的冲动……

    “早啊,宗夏。”

    站在门外的人正是时依,一身淡雅的天蓝色毛领大衣,长发披散在脑后,被冷风徐徐吹散开来,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微笑,弯弯的眼睛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可宗夏知道,她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她强忍着怯意,故作镇定道,“时依?你怎么来了?”

    “你生病了嘛,我当然来了,来,这个是送你的……”时依扬起手中的饼干盒,铁盒轻轻一晃便哗啦啦的响起来清脆的声音,“是我亲自烤的饼干,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饼干,反正月苍不喜欢,你就一个人吃掉好了。”

    宗夏望着她没有动作,心中对她的忌惮颇深。

    时依微微一愣,笑容更大了,“是不是担心我下毒啊?放心吧,大不了我吃给你看啊……”

    说着便要伸手去拆开,宗夏赶紧伸手制止了她,“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依这才停住了动作,不知是不是宗夏的错觉,竟看见她的笑容有几分俏皮。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时依就是一个冷冰冰的人才对……

    时依走进屋里坐下,见宗夏艰难的蹦蹦跳跳,又起身想去搀扶她,“你小心一点啊,刚受了那么重的伤,要多注意休息。”

    不管时依性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但她却好像习惯去关心别人,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关心。但就是这种对每个人都很好的性格,让她看起来是个容易亲近的人,如果不是宗夏被骗的次数多了,也一定会被这表象所迷惑,就像她刚开始把时依当作朋友来看待一样。

    “我没事的……”宗夏连连摆手,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的手,直接扑倒在沙发上坐下,“虽然看起来伤得很重、浑身是血,但其实大多数是皮外伤,涂了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腿伤估计得过一段时间才会好。”

    时依担忧地点点头,在她身侧坐下,“当时时迁打电话给我,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被人追赶,才赶紧叫来了月苍,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你伤成那样……你可别怪我当时没有出手相救,毕竟我身体比你还弱,就算我站出来,那几个混蛋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

    宗夏知道她有哮喘病,平时连激烈点的运动都不能做,“我怎么会怪你,毕竟是你叫月苍来救我的……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让时依的表情凝固下来,短暂的失神过后轻笑一声,“谢谢就不用了,你的感谢我可受不起,我们俩个人还是不要有情感牵扯的好。”

    宗夏明白她的意思,两个人既然注定了不会是朋友,就不要有任何友谊,更不要有感激,她只是习惯性的对别人道谢。

    “对了,你这些天最好不要出门,就好好待在家里吧。”时依话锋一转。

    “为什么?”

    “听说前几天伤害你的那个家伙偶尔还会在京城冒头,万一你出门又遇见他怎么办?这也是月苍的意思,反正你腿还没好,就待在家里,等到过年之后再直接出发回t市,任凭那家伙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跟过去的。”

    宗夏点点头,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真奇怪,那个诚哥连警方也抓不住他么?”

    时依神秘地眯起眼睛,“那可不……据说他在京城混了十多年,干了许多坏事也从没出过事,就算他是疯子不受法律约束,也应该早被仇家整死了才对,可他依然活的好好的,大概是他背后有人撑腰……”

    宗夏望向她的目光怪异,“你怎么知道……”

    时依眨眨眼,笑容深不可测,“我听说的啊!这几天你的事情可是传遍了京城,络上报纸上都是这件事的报道呢,毕竟当时你被追的时候那么多人看见了,还有拍了视频的,虽然已经被沈爷爷派人删掉了,可总有小道消息封锁不住啊,这些都是我从传言里听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宗夏这几天都窝在家里根本没机会出门,行动又不方便,几乎连卧室大门都没怎么出过,关于外面自己的事情传成什么样就更不清楚了。

    时依笑容不变,目光却顺着宗夏的脸缓缓下移,盯到了她的肚子上,目光幽深似水,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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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的背影

    宗夏正低头挠着手背的伤口,越是快要复原就越是刺痒,也没有听清楚时依的话,狐疑的抬起头来望向她,“你说什么?”

    看她的注视下,时依神情不变,抬起纤细的手臂指了指她的肚子,又强调了一遍,“你的孩子啊……被那群坏人打没了,一定很难过吧?”

    宗夏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依旧没反应过来时依所指的是什么,神情僵硬,“什、什么意思?”

    “难道你还不知道?月苍他没有告诉你吗?”时依十分吃惊的捂住嘴,随即低下头去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在故意说给宗夏听,“也是了,你刚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身体和精神都不好,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呢……”

    “什么意思……”宗夏呆滞的望着她,嘴中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

    忽然,她站起身来走向时依想要抓住她问个清楚,刚一站稳便感到小腿传来的一阵刺痛,脚底一软,整个人都朝着时依摔了过去。

    二人的惊呼声伴随着一阵磕磕碰碰的声响一起倒在了沙发上,然后滚落至地面,宗夏来不及顾身上的伤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拉住时依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你又想找机会害我了是不是?”

    时依被她抓得透不过气来,手指用力的扳开她的手,一边挣扎着侧过头去想要躲开,“宗夏你冷静一点!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好不好?是我故意这样说想惹你生气的,你先起来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孩子?什么是我的孩子?”宗夏目光空洞地盯着时依,忽然意识到什么般伸手摸去,小腹的阵阵刺痛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明显,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抓住时依想要从她身上寻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时依本只是想刺激她一下,却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心中也跟着焦灼起来,眼神不时的瞟向还未紧闭的大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从外面进来,看到屋内的这幅景象还不定怎么猜忌……

    沈家上上下下都将宗夏流产的事情瞒了下来,主要是这一次她受到的伤害太大,无论是身体方面还是精神方面都很脆弱,在受过如此惊吓之后再告诉她这样残酷的现实,只会让她更加难过,心力交瘁下康复得更慢。

    时依今天抱着刻意的心态找过来,就是为了让宗夏不好过,没曾想她反应激烈,万一被沈家其他人看见了,一定会怪她把事实真相告诉宗夏。

    她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她,就怕自己在月苍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低,到那时,就算赶走了宗夏,她也永远没机会再靠近他了……

    一想到这里,时依从容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焦急来,“宗夏、宗夏!你快放开我……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再怎么难过也于事无补啊!”

    她的一番话仿佛石沉大海,在宗夏耳边没有激起半分回应,依然满面无神的紧紧抓住她的衣领,不停地摇头。

    “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宗夏痛苦的捂住脸,自责与懊悔一步步啃食着她的心……都怪她太笨,前段时间有觉得身体不对劲却从没想过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假如她早知道,她就不会这么不小心,不会去招惹那些小混混……

    假如她早知道,就不会在阿洛跑开的时候追出去,明知道外面处处充满危险,还把自己的安全这么不当回事……

    对了……阿洛……

    宗夏迷茫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骇然的目光猛地望向身下的时依,看着她清冷的脸庞此刻满是焦躁与不安,心中的痛苦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纷纷化作怒火喷涌而出!

    “都是你……都是你!”宗夏握紧的手更加用力,骨节捏得泛白,“你为什么要让时迁伤害阿洛?你为什么要让阿洛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不是她派时迁去纠缠阿洛,如果不是阿洛哭着跑开,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宗夏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时依伤害她,她可以忍,可以不在乎。时依伤害阿洛,她可以乞求。可是为什么最后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

    宗夏像是入了魔一样,吓得时依开始害怕起来,她压在身上更是让她喘不过气,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折磨,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时依用尽全力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宗夏,伸出手朝着大门那边爬去,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反光的皮鞋,正迈开腿朝她走来……

    “时依?你怎么了?”

    沈月苍的声音犹如清澈的泉水沁入时依的心脾,她用尽全力抬起头来,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喉咙里的喘息声犹如雷鸣,“月苍……月苍我、我不是故意告诉宗夏的……我……”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剧烈的喘息使她无法再多说半个字。

    沈月苍猜到了她未说完的半句话,幽暗的目光朝着宗夏的方向望去……

    宗夏被时依推得跌坐在地毯上,一身橙色睡衣斜斜的挂在肩头,一张虚弱的脸庞此刻显得更加惨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发丝凌乱,身体因为刚刚情绪的剧烈起伏而不住的颤抖,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二人。不知为何,望见这一幕的她,心中忽然觉得很讽刺……

    她脆弱到仿佛一碰就会碎的模样让他心都绞在了一起,忽然很想走过去抱抱她,可她淡漠的目光却刺痛了他眼,生生将二人的距离停在原地,甚至忘了自己的怀中还抱着时依。

    二人远远的对视半天,谁都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直到沈月苍发现怀中的时依病情越来越严重。

    他重新望向宗夏,目光中复杂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然后缓慢的站起了身,十分艰难的抬起凝滞的步伐转身跑向屋外。

    他永远不知道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对此刻的宗夏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他不知道,也不会想知道……宗夏轻笑一声,缩在原地抱着膝盖,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的把脸埋进双臂,晶莹透亮的温热染湿袖口,却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不知自己在倔强给谁看,但就是不想这么脆弱的流泪。

    她不愿意去猜测这些天他对她的好是真还是假,她宁愿安慰自己,那是因为他对时依的亏欠,所以她也要跟着一起来偿还。

    可就算是这么想,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事都只会没用的哭,却连半点解决办法都没有……

    大风呜咽着高高扬起军绿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阳光,将角落里小小的她包裹在内……

    宗夏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才忽然听见了从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她微微动了动,心底有几分希望升起,却在抬起头之后变成了更多的绝望……来的人是沈晓可,可她还在盼望着什么呢?

    沈晓可小心翼翼地迈入房间,似乎对地面上的一片狼藉感到后怕,同时慌张的四处张望着宗夏的身影,好半天也没有看见她,急的直跺脚。

    “夏姐姐?夏姐姐你在哪里啊!”晓可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知道宗夏这些天受了好多的刺激,特别是在前些日子看见全身是伤的宗夏被带回家的时候,她吓都吓死了,趴在病床前哭了大半天呢!

    喊出去的话半天没有回应,就在沈晓可误以为宗夏失踪,哭着准备跑出去报警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了宗夏微微弱弱的声音。

    “别哭了,我又没死……”

    沈晓可吓得眼泪抖出来,缩着脖子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宗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轻声道,“夏姐姐……你在哪里啊?你是用传音术吗?”

    话音刚落,头顶便挨了一个大暴栗,疼得她眼泪哗哗的回过头去看。

    宗夏脸色憔悴的望着她,唇边有一丝无奈的笑容,看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眼角的沈晓可还是发现了她湿湿的袖子和通红的眼眶。

    沈晓可也不是神经大条的傻瓜,自然知道她刚刚哭过,不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哭?

    “夏姐姐……你为什么哭啊?”小家伙不懂拐弯抹角,关心一个人就很直接的问出来。

    宗夏微微一愣,伸手擦了擦冰冷的脸,垂下眼帘,“没什么……”

    沈晓可才不理会她这一套,跟着她坐在了沙发上,把她特地带来的点心零食放在茶几上,两只腾空的小腿晃啊晃,“夏姐姐,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可以跟我说啊,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那我去把洛允姐叫过来,你们俩个关系最好了,你跟她说吧?”

    宗夏听见阿洛的名字才重新扬起头来,急忙阻止了沈晓可,“不用了……不要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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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晓可的计划

    “因为……她知道我的事情了会担心的,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宗夏说的话虽有一部分是出于阻止晓可的目的,但更多的也是自己的心里话。

    假如让阿洛知道她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会更加自责难过。两个人的关系本就已经到了破裂的边缘,宗夏不想彻底地与她断绝关系。

    “可是外面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和传闻那么多,洛允姐早就知道了,事发当天就给我打电话要过来看你……”

    “那她来了没有?”宗夏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她的话。

    沈晓可摇了摇头,“那时候你还在昏迷不醒,月苍哥不准任何人去见你,就连我都被赶出来了呢!”

    说到这里,小家伙愤愤不平的鼓着腮帮子……夏姐姐刚出事的那几天月苍哥就跟疯了一样,不让任何人接触她,唯独夏姐姐的外婆进去看过她一次,又满面泪痕的哭着出来了。

    宗夏模样最惨的时候小家伙没能见着,不过也能从他们凝重的脸上看出几分什么来,她的担忧丝毫不比大人们少!

    提及沈月苍,宗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了望刚才他与时依所在的位置,清澈的黑眸更加暗淡了几分。

    “算了,还是不要见阿洛了……”

    “为什么啊?”

    宗夏不禁叹息一声,“你今天是十万个为什么啊?”

    沈晓可挠了挠鼻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片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抬起来,忽然将身体凑近,在宗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宗夏的表情愣住,没有想到小家伙会有这么突然的举动,只听见她显得稚嫩的声音放轻了语调回响在耳边——

    “夏姐姐……我知道你很怕,不过没关系,那些坏人找不到这里的,就算真的找来了……那我也会保护你的!”

    原本平复的心情又变得波涛汹涌起来,宗夏同样紧紧地拥住小家伙不算强壮、甚至显得很单薄的身板,心中感动之余又觉得很欣慰……当初难过只知道恶作剧的小不点终于长大了,懂得体贴和保护别人了……

    沈晓可的话几乎是说进了她的心里。

    她是很害怕,不过不是怕那些坏人找来,而是害怕失去……

    她感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一件一件被夺走,阿洛、月苍,还有……还有她的孩子……

    “晓可……你答应姐姐,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丢下姐姐好不好?”宗夏紧抱住晓可,像是在用力抓住最后一份温暖。在受伤之后,她的神经仿佛也跟着脆弱起来,就连生命都显得那么渺小,更何况是生命中的感情,那么触不可及,那么虚无缥缈……

    沈晓可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慌慌张张的点头,“好!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

    沈月苍送时依去了医院之后便断了联系,宗夏的手机在事发当天也一起丢了,家里没有座机,又不好去找人借,干脆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其实,就算她真的有手机,也未必会打给他……她已经不想再去争取什么,只想保持现在的平和安稳就好……

    他整整一夜没有回来,倒是沈晓可第二天一大早跑到房里,替他带了个口信过来。

    “月苍哥说时依病重,家里人联系不上,已经派人去时家通知了,等到时家的人赶到医院他就会回来了。”沈晓可一身喜庆的红色袄子,衬得小脸明媚动人。她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拿着笔,仔仔细细的将沈月苍告诉她的话记在了小本子上,转达给宗夏。

    “我知道了。”宗夏依然穿着简单的睡衣,肩上披着的风衣还是小家伙强行给她加上的。她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任何情绪,继续晃动着身下的秋千。

    两个人今天趁着阳光明媚来到了花园中,有晓可扶着,所以宗夏也不用再杵着那根笨拙碍事的拐杖。

    沈晓可见她的反应不大对劲,便探出小脑袋询问道,“没有其他要说的么?我等下回去打电话给月苍哥啊,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比如说好想他啦,好爱他啦,亲一口啦什么的……”

    原以为她说了这些之后,宗夏会像往常一样脸红着扬起手作势打她,可谁知宗夏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低垂的眼睛看不清任何神色,只丢给她一句不咸不淡的“不用了”。

    “夏姐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小家伙对感情方面的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了,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两个人只有吵架了这一条可能!

    “没有。”

    宗夏继续板着个脸,小家伙十分不高兴,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被月苍哥传染了面瘫病嘛……

    叹息一声,小家伙背过宗夏偷偷地跑到藤架下面,掏出爷爷买给她的手机来打给沈月苍。

    “月苍哥,你的话我已经传到啦……”

    “哦……”

    电话那端的声音明显有犹豫,沈晓可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用他开口便说道,“嫂嫂说他知道了!”

    “……就这样?”

    小家伙猛点头不止,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对啊对啊!”

    她忽然很想看一看他那副失落的表情……哼!谁叫他平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拿兄长的身份来压着她的?

    这下好了吧,到头来还是要靠我吧……小家伙十分的得意。

    “我知道了。”

    沈月苍正准备挂断电话,沈晓可赶紧开口问道,“要不要我把电话给嫂嫂,你们俩说?”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不用了。”

    话音刚落便挂掉了电话。

    沈晓可吃惊的望了手机一眼,似是不敢相信他的做法……前些天还跟疯了一样每天守在夏姐姐身边寸步不离,如今这是吃错了药,居然连跟她说话的宝贵机会都放弃了?

    小家伙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这件事光靠自己一个人是无法修补了……

    她灵机一动,低下头去,细长的手指头又开始在手机上按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沈晓可才跑回了宗夏身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坐下,抬头偷瞄,宗夏目光停留在远处修剪草坪的园丁身上,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小偷小摸。

    “夏姐姐……”沈晓可清了清嗓子,靠在她身侧以十分高兴的语气的喊道,“洛允姐说她想约我们出去玩,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一瞬间的晃神,让宗夏误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那个阿洛与她最亲密无间的时候……但仅仅一瞬,这样的妄想就被现实与真相击碎,一遍又一遍地刺痛着她,提醒着她……醒醒吧,过去的已经不会回来了……

    可是就算如此,宗夏心灵深处依然抱有一丝期望,就像她对沈月苍一样,期望他能在转身离去的时候回头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足矣给她安慰,不至于让她心痛得如此剧烈……

    所以,在阿洛示好之后,她想要给她一次机会,更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你……你问问她,什么时候见面?我怕我现在出门不方便。”宗夏揉了揉小腿骨,第一次觉得受伤真是件麻烦的事。

    沈晓可似乎早有准备,“她说她随时都可以过来,只要你愿意见她!”

    宗夏轻轻的点头,“那……好吧,你让她有空的时候过来找我吧。”

    见自己的计划得逞,小家伙满脸欢喜,抱着手机便去联系洛允了,片刻之后又跑回来,告诉宗夏一切办妥,阿洛明天就会上门探望。

    看着小家伙像只小兔子一样跑来跑去的忙活,宗夏知道其实她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早些好起来,忍不住宠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才忽然发现小家伙又长高了不少。

    “嗯……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和姐姐一样高啦……”

    宗夏望着坐在身边快到自己鼻尖的小家伙,不得不承认沈家的基因很强大,从沈老爷子到沈晓可,无一不是身材高大,只不过小家伙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虽然个子高,身上的肉却少得很,高高瘦瘦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了。

    “我可是要超过月苍哥的人,你怎么能和我比呢?”小家伙两眼一翻,她的最高目标就是沈月苍。

    “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跟男人比身高呢?太高了将来会嫁不出去的,还是现在这样好……”

    沈晓可似乎很不喜欢讨论嫁不嫁人的事情,鼓着嘴巴别过头去不再答话。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便是一天过去,第二天清早,沈晓可起得比谁都早,蹦蹦跳跳的绕过大半个别墅来到宗夏房门前,轻轻扣了扣门。

    宗夏昨夜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今天要见阿洛的事情,想着见到她之后会问些什么,会做些什么,最后脑袋都大了,索性决定就像以往那样,就当所有事情都从未发生过,她们依旧还是好朋友。

    房门打开,沈晓可探了只小脑袋进去。

    宗夏今天不再是一身睡衣,而是仔细挑选了一身素雅得体的外套,腿上有伤不方便,干脆选了条淡绿色裙子,反正屋里也不冷。

    “夏姐姐,你这样就跟要出去和情人约会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不去了

    “夏姐姐,你这样就跟要出去和情人约会一样。”

    被调侃的宗夏也顾不得生气,她现在的心情紧张复杂到乱成一团,伸手挥了挥,“晓可过来!”

    沈晓可叹息一声,自觉的走过去充当人肉拐杖,扶着宗夏一步一步的走出去,下楼。

    “洛允姐在我房里等你,还有好远的路呢……”沈晓可满面愁容的摇着头。

    沈府是老爷子半个世纪前就买下来的,占地面积极广,从老爷子每次惩罚犯错的小辈都是罚以跑圈就可以看得出来,如今她还得扶着受了伤行动不便的宗夏,要走过大半个沈府,估计到时候天都黑了。

    宗夏敲了敲她的脑袋,“远什么啊?我们走快一点就可以了。”

    小家伙撇了撇嘴,沉默着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

    拐入拐角时,一束高高瘦瘦的身影撞进了二人的视线,明净的玻璃窗折射着明媚耀眼的阳光,仿佛照的这个世界都多了几分生气。

    宗夏痴痴地望着眼前发人,一身张扬不羁的红色高领大衣,永远像鸟窝一样乱糟糟的短发随着清风微微飘动,清澈动人的黑眸中倒影着她的身影,熟悉的轮廓让人熟悉又陌生。

    她还是她,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打扮。可她又变了,她的眼底比过去多了几分沉重。

    “夏子……好久不见了……”才刚说出一句话,洛允强装的笑容便荡然无存,忽然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宗夏,声音沙哑哽咽,“你这个笨蛋……怎么会被伤成这样……你当时干嘛要追我啊!笨蛋笨蛋!”

    宗夏感受着肩头的点滴湿润,难过的同时,更多的是开心。她的阿洛依然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那个会为她担心流泪的人……

    “好啦你们两个,外面冷不冷啊,回去了再说吧。”沈晓可被撇在一旁很是生气,心中的兴奋却丝毫不比两个人少……这可是她一手促成的,是不是很伟大?!

    洛允见宗夏只穿了薄薄的一点衣服,赶紧擦了擦脸点点头,背过身去半蹲在地上,“来,夏子,我背你过去吧?”

    宗夏微微一愣,随即一抹笑容自嘴角化开,用力的点头,俯身趴了上去。

    洛允的个子看起来瘦瘦的,力气却大得很,比宗夏足足高出半个头的她丝毫不费力便能把她背起来。

    二人在沈晓可的带领下走回她的房间,小家伙的房间不同于寻常女孩的暖色系,更没有半个毛绒玩具,入眼之处全是一片炫目的迷彩色,柜子上摆放的也都是一片片枪支坦克模型,就跟沈老爷子一样,是一个十足的军事迷。

    宗夏坐在椅子上去摸那些模型,很难理解一个女孩子会喜欢这些。

    “很不可思议吧,我刚刚来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这丫头很有个性啊!”洛允看出了宗夏的想法,依靠在桌边摆弄着一家侦察机模型。

    “那当然,我沈晓可怎么可能跟普通人一样?当然得有自己的特色了!”小家伙故意显摆一样,拿起一支手枪模型拆成了零件,眨眼之间又给拼回去,看得两个大人一愣一愣的,为她拍手惊叹。

    小家伙得瑟完了,知道今天不是为了让自己显摆才聚在一起,而是要让两个人和好如初,于是很听话懂事的拍了拍脑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啊呀,我在厨房让人给做了蛋糕的,我现在去取过来,你们先聊吧!”

    刻意离开的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走,留给二人的只能是更多的沉默与尴尬。

    率先开口的是洛允,她今天本就是抱着目的而来。

    “夏子,你的身体好些了没?我看那些新闻,说你……你……”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去提及她流产的事情,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害的,而她现在居然又恬不知耻的来找她了……

    宗夏见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肚子,没有过多的解释,很坦然的点头承认。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洛允深深的低下头去,自责的神情看得宗夏阵阵心痛,刚想开口,她却忽然抬起头来,目光闪烁着,“夏子……其实,其实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时迁……”

    一听到时迁的名字,宗夏的目光越发幽深,眉头也不经意的皱了起来,“他怎么了?”

    “他让我来转告你,想要回戒指的话……就等伤好之后到他指定的地方去取……”洛允说到最后竟开始抽泣,她真的是个好坏的人,不仅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夏子,还在这种时候充当传话的工具……

    夏子之所以会答应今天的见面一定是希望修补两个人的关系,可她却将这么来之不易的机会用在继续伤害她的途径上……

    “夏子,要不咱不去了好不好?你不要再跟那帮人有纠缠了好不好?”洛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握住宗夏的手,乞求般的望着她。

    “阿洛……”宗夏声音艰涩,同样握紧了洛允,眼底颇多的无可奈何,“不是我要纠缠他们,是时依不肯放过我……她不把我赶走是不会罢休的……”

    “她为什么非要跟你过不去啊?不就是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么,至于把你往绝路上逼?”洛允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宗夏被欺负她比任何人都着急,偏偏这件事情和时迁有关,她不能够插手,“夏子,要不咱离开这里好不好,离开沈家,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宗夏只是平静的抬起眼看向她,反问一句,“如果让你离开阿莫,你会吗?”

    洛允的喉咙仿佛被淤泥堵住,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夏子说得对,她们两个人都已经在感情的路上越走越远,回不了头,更不愿意回头。

    难道就因为爱上了错误的人,连她们俩的情谊也要就此葬送?

    满心的的绝望吞噬包裹着她,她忽然意识到,她与宗夏之间的裂痕再也不可能修复,她们的距离在今后只会越来越远……

    “夏子……对不起,那天的事情,其实是我刻意引你去见时迁的,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我……我知道自己现在再说更多都无法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只能最后的劝告你一声……夏子,他们太可怕了,不要再傻傻的坚持下去了,我害怕你会伤的更深……”

    宗夏低垂而平静的脸庞忽然变得呆滞,轻轻阖动双唇,“阿洛……你、你怎么可以……”

    原来自己只不过是又掉入了一个圈套,身上的伤,甚至还未出生的孩子,都是败他们所赐?

    洛允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连声阻止她继续想下去,“夏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让我带你去那块荒地,至于你后来受伤甚至流产的事情,绝不会是他们做的!”

    “不是?你怎么知道不是?”宗夏伤到极致眼神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时依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阿洛,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窗外的天气冷得彻骨,却比不上她心底的寒。

    因为时依,她一次又一次的被置于生死边缘,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而阿洛,如今竟连阿洛都毅然决然的站在了他们那边……

    “不是的,夏子你听我解释……那几个伤害你的小混混真的不是他们找来的!”洛允扑过来几乎快要跪倒在地,眼中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如果这些人是他们找来的,我会不跟你说吗?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差一点被打死吗?”

    “你不会吗……”宗夏失魂落魄地喃喃低语,似是在询问她,又像是在质问自己,渐渐的,她的目光聚集,变得凌厉,如同刀锋般刺入了洛允的心,“你不会吗?你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看着我受伤,看着我去死……阿洛,我知道这些年都是你守在我身边,我没有资格怪你……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不责怪不代表无所谓,如果伤她的是普通人,她可以忍,可阿洛是她最信任的朋友,戳破了友谊这层关系,她们两个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所以,不要再见了,以后无论各自再发生任何事,都与对方无关,更无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阿洛不是想和时迁在一起?那就去吧,她不会拦着,也拦不住,何不干脆绝情的断了两人的感情……

    她的决绝在洛允的意料之中,却也出乎意外。惊讶柔弱的她竟会做出这样果断的决定,但早在来沈府之前,洛允就已经做好了决裂的准备。

    明明一切看起来于情于理,可临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会觉得痛苦万分。她终于,将十多年的情谊亲手葬送了……

    “好……夏子,既然这是最好的结局,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洛允止住了哭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注视着她,仿佛在为二人最后的相聚告别,“我放不开阿莫,你也放不开沈月苍,没想到友情还是抵不过爱情……夏子,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她不再多做停留,转身拉开大门,屋外的冷空气席卷而来,鼓起她飘飞的衣角,忍不住拉拢了胸前的衣领……这个冬天,真是格外的冷呢……

    宗夏忍不住动容地望向洛允离去的背影,视线变得模糊,消瘦的高个子缓缓消失在视野中,一同带走的还有她珍视的友情。

    阿洛站在了时依的那边,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坚持的理由

    沈晓可拎着小蛋糕回房间的时候,发现整间屋子只剩下失神落魄的宗夏一人,大门敞开着,而洛允早已不知去向。

    不明真相的她疑惑的望向宗夏,“洛允姐已经回去了吗?”她不禁在心底嘀咕,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两个人不是刚刚迈出和好的第一步么?

    “嗯,她走了。”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那她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过来玩啊?明天就过年了,她应该要和家人团聚,那就后天怎么样啊?”小家伙丝毫没有注意到宗夏的脸色,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撮合两个人。

    宗夏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别打扰她了,既然是过年,肯定要很多事情要忙的,这段时间就别联系她了。”

    沈晓可嘟着小嘴十分不满,也发觉了她语气的不对劲,“为什么啊,你们俩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难道又吵架啦?”

    宗夏别过脸去不愿意再提这件事,费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回去吧。”

    小家伙还在赌气,撅着小嘴不愿意搭理宗夏……这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促成的团圆,没想到和好不成又被两个人给搅黄了,气死了,才不要理她呢!

    轻叹一声,宗夏收回停留在小家伙身上的目光,兀自的踮起脚尖扶住墙壁一步一步的往外挪,身体颤颤巍巍的一副要摔倒的样子。

    沈晓可虽然心里生气,大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宗夏,见她如此费力的移动,心中生出几分不忍来,刚想跑出去搀扶,转头又拍了自己一巴掌……沈晓可啊沈晓可,有点骨气!说不理就是不理!

    下定决心的小家伙干脆闭上眼睛不再朝门外看,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清越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赶紧睁开眼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门口边的宗夏整个人都被横抱在半空,顺着那双有力的手臂向上看,一张轮廓俊美的脸上总是凝着一团冰冷的黑雾,似有若无地锐利仿佛将人拒于千里之外,倨傲的神情更是透着一股冷漠,仿佛所有人都欠他的一样。

    沈晓可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望着沈月苍问道,“月苍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月苍锋利的目光望向小家伙,他还没问她是怎么把宗夏弄到她房里来的呢!亏他问了好几个佣人才得知今天一大早宗夏就跟着沈晓可来了这里。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她受伤了么?”

    面对他的质疑,沈晓可心虚的低下头去,她确实刚才没有扶着夏姐姐,可那都是因为她们俩先把她给惹毛了啊!

    望着沉默不语的小家伙,沈月苍的眉头皱的更深,无论老爷子有多么宠爱她,他对沈晓可可谓是从来不讲情面,当即便准备好好教育她如何尊老爱幼。

    他还未开口,宗夏却抢先一步拉住了他,声音平静似水,“不要怪她了,是我嫌屋里闷想出来透透气的,而且我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自己走回去也没问题的……”

    “好得差不多?”沈月苍挑眉,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小腿,稍稍用力的一握,“好了?”

    宗夏疼得忍不住发抖,瞪了他一眼,在他的注视下微微一愣,回想起某件事情,黯然的目光再一次低垂。

    她刚才的那一束目光就像是他临走前从她眼中看到的一样,像是包含着一种讽刺与落寞,明明是在怪他,却又透着若有若无的心寒……

    他不懂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眉宇间弥漫的黑雾更甚,冷哼一声抱着她便转身回到房间里。

    “说,怎么了?”他是一个不懂得拐弯抹角的人,无论什么事都追求直截了当,他动作粗鲁地把宗夏扔在沙发上,自己负气地在一旁站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宗夏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没什么……”

    没什么?她看起来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吗?

    沈月苍不明白,她似乎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明明说出来就能弄清楚的事情非要让他去猜去想。

    他不知道,她只是没把握,不想让他夹在她和时依之间为难,更害怕再一次看见他抱着时依离去的背影。

    他还想再问,宗夏却知道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抬头转移话题道,“时依怎么样了?”

    他一愣,很轻易地便被她扰乱了思绪,坐到她身侧随口说道,“她已经没事了,明天就会过来。”

    宗夏的脸上重新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她来干什么?”

    “爷爷邀请她一起过年,她是代表时家过来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好累,想先去躺一会儿……”宗夏一直垂着脑袋,僵硬的站起身子。

    沈月苍下意识的想过去抱她,可抬眸之间望见她疏离的眼神,身体的动作就跟凝固了一样,紧皱着眉头低下头去。

    两个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仿佛变了,她对他心寒与冷漠,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不会低头去认错。

    她想气就气吧,反正过一阵子就气消了,之前很多次都是如此……

    ……

    大年三十,沈府从内至外一片欢庆祥和的景象,厨房里的大厨们精心烹制着各式各样精巧可口的点心,红灯笼照亮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大铁门一直蔓延至屋前,火红色的光亮令人心情愉悦,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一片歌舞升平。

    到了凌晨零点的时候,广场上齐聚倒数跨年的众人还会点燃烟花,即便是沈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与圣诞节的走个过场不同,新年才是众人心中最重要的节日。

    沈家老老小小齐聚一堂,整间餐厅的长桌此时围满了人,桌上一道道精美华丽的菜肴好看又好吃,据说掌勺的师傅是老爷子特地从京城最好的饭店特地请来的大厨,烧得一手正宗的京菜。老爷子性格传统,自然不喜欢外国人那些半生不熟的食物,再加上新年本就是自己的节日,就应该规规矩矩的吃自己的菜。

    不知是不是因为辈分的关系,时依总是刚好坐在宗夏的对面,她再怎么不想看见时依也只能忍耐下去。

    今天的时依也难得换掉了自己喜欢的淡雅素色的衣服,而是一身应景的大红色,虽然与她冷清的性格极度不符,但时依长得精致脱俗,配上惹眼的红色之后倒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生气,不再像平日那般阴郁。

    宗夏由于腿伤的关系,依旧是一身简单舒适的睡衣。沈老爷子事前还特地去叮嘱她只要穿的宽松舒服就好,不必刻意打扮,老爷子难得的关心体贴让她感动了好一会儿。

    时依整顿饭都没有对宗夏表现出过多的关注,待她很平常,仿佛那件事情不曾发生一样。

    宗夏早已经习惯了她的伪装,她无论做过什么,总能轻易地掩盖过其他人的目光,她在其他人的心目中,一定一直都是完美无缺的女孩吧……

    宗夏不禁微微侧目望了望沈月苍,时依在他心中也一定很善良很完美,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选择包容她……

    沈月苍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斜眼发现她在看自己,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你不能喝。”

    且不说她伤还未痊愈,就算她身体健康一切如常,就凭她喝醉酒之后耍酒疯的样子也绝对不能让她碰半点酒精。

    宗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顿了顿,收回目光,以一种细微到他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要喝……”

    抬起手继续扒饭,却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拿着红酒瓶出现在眼前,往她面前的空杯子里倒了很少的一点,他的声音也随即响起,低哑的声音很有磁性。

    “算了,就一点。”

    她吃饭的动作顿住,心底忽然酸涩得说不出话来,眯起眼睛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幽邃深远的目光像具有吸引力一般,将人整颗心都吸了过去,心底所有理智与坚冰都被一点一滴的瓦解。

    是了,这就是她一直坚持的理由,他对她的吸引力已经达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贪恋他身上的每一寸温暖,好想就这样陪伴他一生,哪怕被伤害也舍不得放开。

    她红着脸躲开他的目光,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而猛扒了几口饭,一紧张居然被呛到,捂住嘴猛地咳嗽着,怕打扰到其他人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微红的脸色更加通通红起来,不过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喘不过气。

    外婆注意到了她的不适,何奈二人距离相隔遥远,外婆又不好在众目睽睽下起身,只能干着急。

    沈月苍无奈的伸手帮她拍背,宗夏咳了一会感觉好多了,只是留恋于他手掌的温热而依旧假装在咳。

    “给你,喝口水吧。”原本温馨和谐的画面却被人突然打断。

    宗夏抬眼望向面前一脸微笑的时依,心中所有的温暖消散殆尽,白皙而僵硬的手伸出去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低声道,“谢谢。”

    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水,只觉得饭桌上的一切都索然无味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时依的秘密

    晚饭过后,老爷子便给每一个小辈都发了红包,望着自己子孙满堂,老爷子觉得心中没有遗憾,只是越发的想念起沈奶奶来。

    红包寻求的就是讨个吉利,众人都有自己的事业,也不缺钱,老爷子便随便意思意思一下,倒是沈晓可把一年的期望都放在新年,仗着自己年纪最小,满屋子到处跑着要红包,沈家众人平时对小家伙也很喜欢,不一会儿便抱着满满一怀抱的红包跑到宗夏面前。

    “夏姐姐,快来帮我拆红包!”沈晓可把红包在桌子上堆成小山,满脸兴奋的动手拆开。

    宗夏望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红包应该回家了再拆,你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就拆开多不好啊?”

    沈晓可听到她的话微微回头看了看,两个人距离客厅咋样最热闹的场地有好一段距离,因为沈月苍怕有人误伤到宗夏的腿才把她放在这的。

    “安啦,隔那么远他们不会注意我们这边的,快帮我拆!”

    宗夏拗不过小家伙,只好伸出手去帮她一封一封的拆掉。刚动手没多久,又听见身旁的小家伙传来一声惊呼。

    宗夏疑惑地望过去,只看见她的手中正紧紧捏着一张支票,上面的巨额数字看得宗夏一阵眼晕。

    “哇,你发达了……”宗夏也忍不住惊叹起来,没想到还有给小孩子送支票的,不知说那个人太大方好,还是太过认真。

    沈晓可摸着红包仔细瞧了起来,一边若有所思的摸着小下巴,一副名侦探上身的样子,“这个红包是谁给我的呢?我要去好好调查一下,等下次过年继续追着他要!”

    宗夏哭笑不得,“你真要做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啊……”

    小家伙严肃而认真抬头对她眨眼,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扑闪着,“这么好的事情,就算让我脸皮变厚一点也是可以的嘛……”

    两个人嬉闹着继续拆开所有的红包,沈晓可抱着能再一次拆到支票的心情颤抖不已。好在除了那张支票亮瞎宗夏的眼之后,剩下的都是很正常的一两百,既能尽到心意,对沈晓可来说这些钱也不算特别多。

    两个人在屋里待得太久,沈晓可嫌闷便出去溜达,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兴奋的告诉宗夏外面下雪了。

    所谓瑞雪兆丰年,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蹦到窗前,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

    窗外鹅毛大雪飘飘舞舞,花园之中满眼翠绿盎然,印衬着雪绒像一朵朵蒲公英徐徐飘落,白绿交错,清风怡动。

    不光是沈晓可这样的小孩子看见大雪会兴奋,就连宗夏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不少,眼角轻轻弯起,闪烁着笑意。

    她望着窗外漫天的大雪,视线忽然定格在花园的某处,一袭飘飞的衣角映入她的视线,圣洁无暇的面孔总是透着一份高不可攀的清冷,透着苍白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更像是腊月梅花般孤傲出尘。

    时依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目光却出神的望向天空中的大雪,每到下雪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去回想曾经的事情。

    拐角处忽然闪过一抹鬼魅般的暗影,从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步一步潜入时依的身边,幽灵般的身影立于她的身后,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良久,眼底最深处透着点滴无奈,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声,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窗前的宗夏满脸惊讶,没有想到时迁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潜入沈府,不过仔细想想,确实大多数时候他总是与时依呆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时依的目光闪动,没有回头,只是拉紧了身上的大衣,两个人相对无言,几分钟后时迁再一次没入阴影中。

    在他走回没多久,一只大手忽然从一侧的密林伸出来,扣住她的手腕便向前一拉。

    时依站立不稳,惊呼一声,身体随之跌入半人高的草丛中,没了踪影。

    宗夏四处捕捉不到她的身影,神情也露出了几分焦急,身边的沈晓可还在留恋于雪景,几乎整个人都向前倾得趴在了玻璃窗上。

    宗夏见她并未注意到自己,便抬起腿小心一点朝门口挪去。

    步入屋外,迎面吹来的冷风将身体里的慵懒一扫而空,就连精神都为之一振。宗夏一瘸一拐的蹦向时依刚才所在的地方,刚一走到,便听见空气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交谈声,声音十分微弱,如果她距离很近根本不会察觉。

    宗夏望向身侧的草丛,平静无波的心情也不由得打起鼓来,不再犹豫,俯身一头钻了进去。

    宗夏屏息凝神的缓缓朝着声音源头靠近,嫌自己腿脚不便干脆直接趴在地上往前爬,呼吸间尽是青草的芳香。随着她的靠近,前方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透过灌木丛枝叶的缝隙向前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身影,一高一矮。

    时依身上披着的大衣脱落到地面,沾染了几许飞溅的雪花和泥土,她的手腕上有一道醒目的深红色勒痕。站在她面前高大的男人神情凶恶,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屑与轻蔑,时依所表现出的不可侵犯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宗夏看清了男人的面孔之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惊恐畏惧,身体下意识的缩成一团颤栗着,双手紧紧捂在了自己嘴不停地喘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克制自己发出惊叫来。

    站在时依身前的男人,正是在医院中追赶她,将她逼到绝路差一点死掉的诚哥!

    “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完了吗?你还跑来纠缠我干什么?”时依仿佛与他认识一样,稍显不耐烦的语气,摩挲着自己手腕的勒痕。

    “已经完了?我可是差一点被杀死了,你跟我说就这么完了?”

    诚哥满脸嘲讽的笑容,那可怖的表情让宗夏心惊肉跳,就连呼吸都轻如羽毛,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被发现,害怕再一次被他抓住,哪怕身后就是保镖守卫众多的沈府,明知道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却还是忍不住恐惧的想要逃跑。

    “那你还想怎么样?去找他报仇吗?你去啊,他就在这栋屋子里,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掐死他啊?”时依不愿意再和他纠缠,目光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害怕自己和他的见面会被人看见。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我真去了?”诚哥作势要走,面朝宗夏所在的方向,吓得她又把头放低了许多。

    见时依并没有来拦他的意思,粗犷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狞笑,故意说给时依听一样,一边走一边开口道,“到时候如果被抓住了,可别怪我把你给供出来,要是让那个男人知道是你派我去抓了他的女人,看他会不会跟你撕破脸啊……”

    时依平静无波澜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比她更为吃惊的却是趴倒在草丛中的宗夏。

    她眼底满是不敢相信的神采,她曾经也有猜想过这件事情会不会与时依有关系,可她心底残存的一丝希翼使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时依再怎么讨厌她憎恨她,也不会令人发指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可是她错了,错的很彻底,当她否决自己的猜测时全然已经忘记了时依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杀了她了,早在时依住院的时候,她就露出过自己的本性,差一点将她推得从楼上摔下去……

    原来如此……她终于将一切事情的真相都弄清楚了。

    时依先是派了阿洛引她去见时迁,然后让诚哥蹲守在她回家的路上故意找她的茬,估计那个时候就已经打算直接让诚哥把她抓走,不过时迁却恰好赶到救了她一命。

    之后时迁打电话告诉时依地址,诚哥那帮人就恰好找了过来,难道只是巧合么?还是说其实是她把地址告诉他们的?

    不用猜,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你这个混蛋到底想怎么样啊?”时依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横在他要离去的路上,也刚好挡住了宗夏的藏身之地,精美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怨毒的神情来。

    诚哥狰狞的表情这才缓和几分,转过头来一脸谄媚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盯着时依,“我也没有想怎么样啊,只是我差一点被掐死,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补偿点什么?”

    “不是已经给过你五百万么?你还想要什么?”时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她不喜欢与人接触,更不喜欢跟这样一个令人恶心的家伙再有任何关系。

    诚哥的动作更加大胆,顺势靠近她几步,附身靠在她细滑的脖颈之间轻轻喷着热气,伸出手牵过一缕她的长发放在指尖缓慢的揉搓,语气暧昧,“只要你陪我睡上一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完事之后我就离开这里,从此各走各的了,老死不相往来……”

    时依心中升起一阵恶寒,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拍掉了他的手:

    “你要敢再说出这种话,就算我死也会拉着你一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结束

    “你要敢再说出这种话,就算我死也会拉着你一起!”

    时依外表看似柔软好欺负,实则狠厉无情得令人诧异。

    诚哥没想到小小的她会有这么决绝的一面,愣了愣,之后才重新恢复了那一副无赖的模样,“不陪就不陪嘛,开个玩笑而已,你反应至于这么大吗?”

    时依冷笑一声推开他的手,诚哥继续恬不知耻的贴上来,“嘿嘿”的傻笑着,“不过话说回来,上次你给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反正你们时家那么富裕,再多给我一点,我好逃到国外去……你也知道沈家在京城的势力不比你们小,他们这些天可一直在派人寻找我的踪迹,我这个人嘴又不牢,万一我被抓住了,对你也没好处,是不?”

    “这一次给你了,下一次你再继续来纠缠怎么办?你以为我傻吗?”时依也不是没有与这样的地痞无赖打过交道,深知他们的德行,如果他一直纠缠不休,总有一天她做的事情会公之于众,到那时她在月苍面前的地位就再也保不住了!

    她必须得想一个万全的方法才行……

    “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这次拿到钱我就去美国,保证让你一辈子都见不着我怎么样?”诚哥立誓保证,放缓了语调,“更何况我差一点被掐死,你怎么也得给点精神补偿不是?”

    “好……如果下一次再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时家基业那么大,不会怕你一个街头小混混的……”时依略带警告的盯着他,拉开二人的距离,伸手从大衣内取出一支笔,撕下一张签过名的支票连同钢笔一起扔给他,“赶紧滚……”

    诚哥像只看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满面笑容的从地上捡起支票,伸出食指轻轻弹了弹,心情愉悦,“原本我还以为你和那妮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置她于死地,没想到居然只是为了抢一个男人……女人啊,真是可怕的生物,不过我很欣赏你,以后有类似的事情可以继续来找我哦……”

    时依眼底尖锐得犹如尖刀,“你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了?”

    诚哥微微一愣,嘴边笑容裂得更大了,连连点头,“哦对对对,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诚哥捂住嘴刻意压低了笑声,偷偷摸摸的将脑袋探出草丛,望见四下无人,这才理了理头发跟衣服,大胆的迈出了脚步。

    漫天的大雪继续飘飞旋转,大地裹满一层银色外衣。

    时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坚强站立的身体微微踉跄一步,虚弱疲惫的靠在身侧的橡树,仿佛再多一秒就会跌倒在地一样。

    这些劳心费力的尔虞我诈她也很厌烦了,可是偏偏残酷的社会法则就是这样,不努力去为了自己而拼搏,想要的就永远不会找上门……

    ……

    天色渐暗,最后一丝光明散尽,延绵不断的雪花在节日气氛的彩灯下转换着各式各样的颜色,闪烁跃动的灯光炫目,更为新年增添几分热闹的气氛。

    诚哥站在沈府无人把守的角落,四处张望了一会,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时候,才捂住嘴用手指配合嘴边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啸,很像鸟叫声,在森寒的冬日显得十分突兀。

    片刻之后,围墙外面同样传来回应,是一模一样的鸟叫声,声音的持续时间比他要长上一些。

    来来回回传递了几遍暗号之后,围墙外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便是一根长长的绳子抛了进来。

    诚哥在绳子上打了个大大的结方便站立,然后脚踩在绳结上,再一次发出暗号,绳子便被拉得向上移动。

    到达围墙顶端,他望着上面的倒刺与玻璃碎片一阵阵后怕,之前翻墙进来的傻乎乎就差一点被戳烂了手,所以这一次有了经验就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夜色浓郁,晚风阵阵。借着微弱的光线的看去,高大的人影从高高的围墙上一跃而下,被早已守候在外的同伴接入怀中,何奈他身体太粗壮,几人依旧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怎么样,诚哥,钱要到了吗?”他身侧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混混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笑脸相迎。

    诚哥摔得全身疼痛,踹了那小混混一脚,这才慢悠悠的从怀中取出刚刚从时依那要来的支票,得瑟的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哇,空支票!诚哥你打算填多少?”几个人立即兴奋的围了过来,“以后我们就跟着诚哥吃香的喝辣的了!”

    诚哥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得意,放开声音狂笑起来,“哈哈哈……好,以后就跟着我混!”

    笑声渐渐散去,诚哥望着支票摸着下巴开始犯难……到底要填多少呢?

    填太少了他岂不是很吃亏?更何况时家本来就家大业大,一点小数字对他们来说也不痛不痒……

    他差一点被掐死,得要些精神损失费,营养费什么的……

    诚哥仔细思量了很久,终于挪动步伐走到一旁奥迪小轿车前,借着车灯明晃晃的光亮拧开钢笔。

    “诚哥,记得要写大写的数字哦……”身后的小弟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闭嘴!”

    诚哥俯下身去,正准备在支票的金额填下数字的时候,一阵巨大的撞击力从身侧传来,害得他不仅支票钢笔掉在地上,自己整个人也跟着跌倒在地,头部在水泥地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你们***搞什么!”诚哥捂着后脑勺破口大骂。

    回答他的却是更多兄弟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诚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也顾不得疼,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混乱的源头看去。

    幽深的夜幕,两盏明亮刺眼的车灯照耀着纷飞的大雪,光影交错之间一束高大威武的人影立于车灯前,大衣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背光而立的身影仿佛太阳神降临一般,带着令人胆寒的冰冷气场一步步逼近,一步步压迫……

    待他走近,诚哥惊恐到紧紧收缩的眼睛才看清了他的模样,长大的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里轰隆作响,像是堵了块淤血般难受……

    寒风依旧,大雪持续。

    自那一晚过后,在京城大街小巷中再也没有人听到有关于某个杀人不犯法的混混疯子的事情,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

    宗夏一直在灌木丛中待到时依离开之后才缓缓的爬起来,手和膝盖占满了泥土与雪花,头发蓬松的乱成一团,沾了许多凋零的叶子。

    手脚冰凉,趴了这么久全身的发麻,可是身体上的再多不适也抵不过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发现了时依的秘密,可她又能怎么样?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没有证据谁会相信自己?

    更何况,就算之前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过自己,月苍在知道那些事情之后也都选择了包容与沉默……

    就连阿洛都已经彻底的离开她了,她没有人可以诉说,可以依靠……

    如果这是月苍欠时依的,那她只能选择一起来偿还。

    宗夏目光烁动,仿佛已经做出了心中的选择。

    夜深,沈晓可从屋子里走出来,焦灼的脸上两行泪迹像是刚刚哭过,一出门便扬起小小的脑袋四处张望着,很快便在花园中的秋千上寻到了宗夏的身影,立马撒开小腿狂奔过去。

    “夏姐姐!你怎么还不进屋子啊,我刚刚还以为你又被坏人抓走了,把我吓死了!”小家伙委屈的擦了擦泪痕,凑到宗夏身旁一起坐下。

    宗夏知道一声不吭跑掉肯定吓坏了小家伙,心中颇多的自责,看着她清秀的小脸哭成脏兮兮的花猫,伸出手来替她擦干净,“行了行了,姐姐只是出来看看风景嘛,好不容易下雪了,不跑出来赏个雪怎么对得起老天爷啊?你也别动不动就哭,又不是小孩子了……”

    “真的吗?”

    小家伙突如其来的兴奋叫宗夏摸不着头脑,沈晓可得意洋洋的笑了几声,再一次确认道,“我就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吧,爷爷他们都总拿我年纪小说事,有什么事情都从来不告诉我,还是夏姐姐你好,不把我当小孩子看!”

    宗夏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无奈的笑起来,“是是是,过完年就十三岁了,哪能说你是小孩子呢?”

    沈晓可格外的开心,拉了拉宗夏的袖子,“夏姐姐,再过一会有烟火看,我们去广场上看好不好啊?听说广场上的喷泉倒影着烟花,景色特别美呢!”

    “就我们两个去吗?可是……”宗夏颇多顾虑的望向身后的屋子,也不知道月苍去了哪里,似乎从吃过饭后就一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去嘛去嘛……好不容易过年一次呢,错过这一次就看不到了哦,只有逢年过节才准放烟花的……”小家伙不依不饶的晃起宗夏的手臂来。

    她拗不过小家伙的纠缠,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只是去看个烟花,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年夜

    偌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或是温馨和谐的一家人,或是甜蜜幸福的小情侣,各式各样的人眼底都洋溢着幸福温暖的笑容,宗夏和沈晓可这样的组合倒是很罕见。

    大大的喷泉池波光粼粼,倒影着路边人群,小朋友们裹着厚厚的棉袄,戴着手套帽子,大步奔跑在广场上,挥舞着手中璀璨的仙女棒。

    沈晓可到底是小孩子,看着他们的烟花满眼都是羡慕,可是沈老爷子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没有买给她,而她今天才拿到压岁钱,再跑去买已经太迟了。

    宗夏站在她身边,尽管腿脚还是有些不方便,但踮着脚尖走路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更何况身边有一个“人肉拐杖”沈晓可,全身心的承受着她一半的重量,即便周围人群来来往往,她也不用害怕会跌倒。

    广场中央有一座大大的钟楼,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摇摆不定,时钟旁闪烁着炫彩灯光,越是接近零点就越是散发出灿烂瑰丽的光芒。钟楼正下方的显示屏正在播放着新年晚会,热闹的歌舞表演,滑稽逗趣的相声,无一不引人入胜。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跨年,即便外面冷风刁钻,也觉得全身暖暖的,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在众人的期盼下,时钟终于走向零点,伴随着钟声响起的还有广场上成千上万的烟花齐飞上天。

    人群的欢呼声与烟花的爆裂声不绝于耳,让人整颗心都为之动容,欢呼雀跃起来。

    宗夏和沈晓可抬头望着夜空中争先恐后绽放的烟火,绚烂的火光倒影在她们的瞳孔中,倒影在喷泉池的水面上,一瞬间天与地仿佛颠倒了过来,让人分不清方向和上下。

    沈晓可开心的大喊大叫着,想要伸手去抓烟花,忽然之间,二人紧拉的双手被四周人群撞得散开,宗夏拼命的向前去握,却最终扑了个空,脚下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倾倒。

    “晓可——”宗夏倒在地面,抬眼望去尽是攒动的人群,甚至混乱之中还有人不小心踩了她几脚却毫无知觉。

    她推开挤在自己身上的人群,费力的支撑起身体想要爬起来,可小腿的疼痛此刻显得尤为尖锐,一次次站立,却又一次次无力的倒下去。孤苦无助的她只好拼命的大叫着沈晓可的名字,希望她能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回来找自己。

    “晓可……沈晓可!”

    人群推推搡搡越来越密集,宗夏被撞到踩到无数次,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拼命的保持着不要躺倒在地,否则谁都救不了她了。

    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忽地朝她伸来,握紧她的手臂,揽过她的腰身,将她从地上拉入怀中。

    宗夏还在惊恐中没回过神来,眨眼自己已经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错愕的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的脸庞,微微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眼神啜着空灵的笑意,望向她时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他额前的刘海随着细风舞动,眸色幽深,他替她将手臂上的脚印擦干净,“小情人儿,你没事吧?”

    这一声轻唤将宗夏从出神中惊醒,眨了眨眼睛,对时迁投以感激的目光,“谢谢你……我没事。”

    说完便后退一步想要挣脱她的怀抱,时迁拉紧了手中的力度,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振振有词道,“别动,万一又摔了怎么办?”

    宗夏看了看四周围拥挤的人潮,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那……那我们离开这里吧……”

    “干嘛要走,在放烟火呢,多好看啊……”

    时迁转而望向天空中一朵朵绽开的烟花,瞳孔中倒影着彩色的流光,他极力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可宗夏却望见了他眼底那一丝难以察觉的索然无味。

    他的目光只有在望向她时,才会生出几分情绪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怎么?”时迁发现她没有看烟花,而是紧紧盯着自己瞧个不停,不禁疑惑起来,“你不喜欢看烟花啊?”

    宗夏摇了摇头,目光依然没有从他脸上移开,“没有……”她只是发现他不喜欢看而已……

    时迁与她对视良久,忽然轻咳一声别过头去,为了掩饰自己心底的慌乱而继续假意欣赏烟火表演,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宗夏的错觉,那一瞬间她竟看到了他眼底的紧张,脸颊也染上一层单薄的红雾,忽然发现这个平日里冷酷的家伙其实也有惹人喜爱的一面。

    他长得这么好看,对人也很体贴,如果不是一天到晚顶着一张漠然的表情,如果在对待别人的时候愿意多付出一份真心,一定也会很受女孩子们欢迎的吧?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歌手或是电影明星一样……

    宗夏微微动容,很替他感到难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人生活得这么辛苦。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她没由来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时迁惊讶的回头,笑容怪异,“什么?”

    她正色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吗,人都是很希望自己受欢迎的,为什么你总是一副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总是表现得很冷漠?如果别人喜欢你,你也会觉得开心吧?”

    “你的思维真跳跃啊……”时迁感叹一声,低下头来很仔细的思考了宗夏的话。

    按照人的本性来说,确实都很希望自己受欢迎,与每个人都相处融洽。可他不同,他从小就见惯了别人对自己厌恶,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何必再刻意做出惹人喜欢的模样来?

    他只需要在她面前表现得温柔体贴就好,他只需要她一个人的喜欢就好……

    “如果我改变的话,那你会不会喜欢我啊?”时迁眼底的笑意更深。

    宗夏微微一愣,无奈的别过脸去,“我是很正经的在跟你说这件事呢!”

    “我也是很认真的反问你啊!”

    总是这样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宗夏撇了撇嘴,干脆不再接他的话了。

    烟花一颗又一颗绽放出绚丽四射的火光,宗夏发现周围几乎都是紧紧相拥的情侣,就像她和时迁一样,心中升起几分异样,戳了戳时迁的手臂,“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别看了……”

    时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不着痕迹的将她抱得更紧,眼角眉梢染上几丝得逞的笑意,“别着急嘛,一会儿就完了……”只有在这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刻,他才能够和她如此亲密的接触,才能跨过她心底的那一层隔膜,让她暂时忘却自己是别人的妻子。

    “你今天怪怪的啊……”宗夏眼神古怪的瞪向她,明明他对烟花一点兴趣都没有,却还看得这么起劲,莫不是脑袋坏掉了?

    “我每一天都怪怪的啊!”时迁笑容更大了。

    如果可以,他情愿永远都和她这样相拥在一起,不再去管外面的任何事,整个世界就只有他和她,以及漫天绽放、怎么看也看不够的烟火……

    只是景色再让人流连忘返,也终有落下帷幕的时刻,当密集的烟火变得稀疏,再到最后只剩下一片望不见底的幽深,就像他的心境一样,随着明媚的火光一同消失,坠入无边黑暗。

    “时迁,我要回去了。”她的声音从怀中传来。

    尽管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在这一刻终于来临时,他仍忍不住心底肆意蔓延的失望。

    “等一会再回去,就一会儿……”时迁将头埋在她柔顺的发丝间贪婪的吸气,不舍得放开这来之不易的温存。

    宗夏的神情严肃了几分,沉声道,“时迁,时间太晚了,晓可还在等着我呢!”

    轻叹一声,他只得放下了自己最后的一丝眷恋,艰难的挺直了身子,“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四周的人群逐渐变得稀疏,二人依旧抱在一起的身影显得十分突兀,宗夏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脸。

    “万一又摔倒了怎么办啊……”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宗夏说着便起身拉开了自己与时迁的距离,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蹦蹦跳跳的对着他挥手,“我先走啦,你也赶紧回去吧。”

    原本热闹拥挤的广场此时已经没剩下多少人,大多是精神亢奋的年轻人,而年迈的老人家和小孩子们早已经回家睡觉了。

    宗夏在为数不多的人群中寻找沈晓可的踪影,喷泉水淅淅沥沥溅湿地砖,留下一片浅灰色的水渍,她站在喷泉池边茫然的张望,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家伙的身影。

    倒是偶然发现了身前不远处有一对情侣,男生捧着一束鲜花,凛凛寒风中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沾染点滴水露,晶莹剔透中一点星芒若隐若现。女孩惊讶而感动的捂着嘴,望着男孩捻起那一枚精致小巧的钻戒,慎重又小心翼翼的替她套上无名指。

    四周围的人群起哄般发出阵阵欢呼声,宗夏在替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掉头猛地朝刚才的路跑回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礼物

    跑到刚刚所站立的广场中央,空旷无人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时迁——”宗夏开口大喊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有一个念头,知道他一定听得到,一定会来找她。他总是这样的,神出鬼没如同幽灵,好像无处不在。

    在她周旋了片刻之后,时迁身着灰色大衣的身影不出所料的从她背后闪出来,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仿佛是早就知道她会跑回来一样。

    “小情人儿,怎么了,才刚刚分别就思念我,又跑回来啦?”

    宗夏不多说废话,直接了当的伸出手去,希望能以自己的笑容打动时迁,“你把我的戒指还给我行不行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时迁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可是我把你的戒指放在家里了,要不下次再给你带出来……”

    “不行!万一你忘了怎么办?”宗夏伸手扯住他的衣角,仿佛一放开他就会跑了一样,“要不我在这等着你,你现在回去取啊!”

    时迁心不甘情不愿的撇撇嘴,“我家离这里好远的,为了看烟花才特地跑过来的,你忍心这么折磨我啊……”

    有什么不忍心的……宗夏眨眨眼,轻咳一声,继续以糖衣炮弹轰炸,“麻烦你了啊……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还给我了吧,等你取完了戒指,我请你吃烧烤怎么样啊?”

    时迁摸了摸鼻子,心中对她说的一起吃烧烤有些心动,刚想开口答应下来,可又仿佛想起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眼神黯淡下来,语气也僵硬了几分,尽量保持着脸上不变的浅淡笑容,“那不如这样好了,你这么心急,就跟我一起回家去取怎么样啊?”

    宗夏的表情似是犹豫,戳了戳手指头,“家里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他毫不在意,“那就打车去啊,这样比较快……不过我身上没有钱哦……”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急的宗夏只好答应下来,在她的心中,仿佛只要她的戒指找回来了,他们的感情也就自然回来了。

    反正晓可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等拿完戒指回来再顺便找找她,这里离沈府也不远,她玩累了自然会回去的。只可惜自己的手机在上一次弄丢了,一直没有出过门,也没来得及重新买,不然至少可以和小家伙说一声,免得她找不到人着急。

    街边的霓虹灯不知疲倦的闪烁,马路上车来车往,人群川流不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宗夏跟着时迁离开广场,穿过街道,想从马路上找一辆出租车。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出租车司机生意太忙,还是压根都已经回家过年,找了半天竟然一辆空车都没有。

    宗夏想起阿洛说过的,不需要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出租车,真的要用了却一辆都找不到了……

    宗夏心中万分惆怅,不知道阿洛新年在哪里过的?安泽已经与她决裂,她肯定不会再回去了,她的自尊心那么强,肯定情愿流落街头也不会找他,偏偏自己与她的关系也已经走到了尽头,偌大的城市她举目无亲,她连唯一喜欢的时迁都没有跟着,还能去哪?

    看着曾经的生活、曾经的朋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宗夏漫无目的的跟在时迁身后走过天桥,他修长的身体停在一扇巨大的玻璃橱窗前,目光停留在窗內展示的商品上,玻璃像镜面倒映着二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混合着街边琳琅满目的装饰品与灯光,让人恍如置身于梦境。

    “喂……”宗夏见他看得出神,不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你看什么呢?”

    时迁的目光闪动着,忽然开口道,“小情人儿,,我送你件新年礼物怎么样啊?”

    “啊啊?”宗夏刚想拒绝,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古怪的望向他,“你身上不是没钱么?拿什么买啊?卖身?”

    时迁不仅没否认,反而严肃的回过头望向她,点点头,“对啊,你觉得怎么样?凭我的样貌去卖个身,应该还说得过去吧?”

    宗夏听了他的话,认真的后退一步,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高挑修长的身材微微显瘦,宽大的风衣更显出几分神秘感,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一股清冷,弯弯的眼睛透亮如冰,勾人心神,玩味的表情令他看上去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家伙长得确实很好看,是一种坏坏的帅!也难怪阿洛为他神魂颠倒了……

    “你刚刚不是说我应该对人亲切一点吗?卖身的话够亲切了吧!”

    宗夏十分中肯的说道,“如果去卖身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的,说不定还会有富婆想要包养你哦……”

    时迁一忍再忍的笑声终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往商店里走。宗夏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犹豫地拽住了时迁,低声道,“你该不会真要去卖身吧?别闹了,我们赶紧回去……”

    时迁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得狂笑,引得路人驻足围观,他总是一惊一乍的,宗夏脸上挂满黑线,索性推着他往店内走,免得被人给认出来。

    商店里明晃晃的灯光照的人眼晕,折射在光洁无尘的白色地板,整间屋子都亮堂堂的。宗夏随意扫过一眼柜台上的商品,格式银白色的首饰反射着耀眼瑰丽的光芒,看得她眼睛都算了……

    “时迁……我们还是走啦……这里的东西好贵的,我身上全是零钱呢……”宗夏望着商品柜前标志的天价,不由得咋舌,两个人身上没钱还敢在这里面晃悠,被发现了是会被赶出去的吧!

    “放心啦,我可以不用付钱的……”

    时迁说出的话让她愣住,“为什么啊?”

    “我可以用时依的名义赊账啊!”他说的理所当然。

    也对,以他和时依的关系来说,用时依的钱买东西理所当然。

    可是宗夏一想到事情要和时依扯上关系,心中就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更何况她也没打算真要时迁的新年礼物,所以继续拖着他的身体往外走去。

    “不行不行,太贵了,我承受不起!”

    时迁望着她坚定的目光觉得好笑……又不用她付钱,她激动个什么劲?再说了,以沈家的经济实力来说,买下大半个京城有何不可,她堂堂一个沈家夫人居然会嫌东西贵,他故意露出鄙夷的表情,“你好没出息啊……算了算了,我身上还有十块钱,看能不能买点糖葫芦送给你……”

    最终时迁拽着她在路边摊上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钥匙圈,圈上挂着一只红色的毛绒娃娃,瞪着大大的眼白,裂开的嘴巴像是冷笑,看得宗夏背后凉飕飕的,阵阵冷风刮过……知道惊吓盒子吧?把这个娃娃放进盒子里绝对能吓到一大堆人!

    她提起钥匙圈十分嫌弃的撇嘴,“好丑……”

    “明明就很可爱啊!”时迁甩着娃娃在半空中转圈圈,丝毫不为自己的审美观感到羞耻。

    “还是那个兔子比较好看!”

    宗夏说着打算将娃娃换成兔子,身体一滞,整个人被时迁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就走。

    她失声尖叫起来,但仅仅是一瞬就闭上了嘴巴……马路上人来人往,她可不希望成为众人议论的目标,回过头去放缓了语调,声音透着央求,“时迁,你快放我下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腿脚不方便走的多慢啊,这样岂不是省力很多嘛,干嘛要放……”他的声音透过细碎的风飘来。

    “我可以走的!我已经好很多了!”宗夏连连保证。

    “等我找到出租车了就把你放下来啊……那个娃娃你好好拿着,不准丢啊。”

    宗夏说什么都没用,低下头去埋在他背上,像鸵鸟一样躲了起来,手中的娃娃被她揣进兜里,露出一撮红毛若隐若现。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时迁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找到了一辆空的出租车,司机是一位中年大叔,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疲倦而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时迁敲了敲车玻璃,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睡得香甜。

    时迁将宗夏放上车,自己跟着坐上来,望着呼呼大睡的司机无奈叹息,伸出手在他耳边猛地敲了两下,惊得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司机大叔惊恐的四处张望,终于看清了后座的两个人,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啊……两位去哪?”

    时迁微笑着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司机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伸出手去一阵倒腾,握紧了方向盘,谁知汽车不仅没有向前驶去,反而的开始倒退,在距离后面的货车还有一米的距离时才终于停了下来,惊得众人一身冷汗。

    “大叔你不要紧吧,要不我来开吧?”时迁趁机抱紧身边的宗夏占便宜,同时不放心的望向司机。

    “哟,没事没事,刚刚醒过来脑袋不太清楚,放心吧你们就!”

    司机乐呵呵的重新发动汽车,这一次终于没有出意外,只是车行轨迹依旧歪歪扭扭的,让人难以安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她是恶魔

    凌晨半夜的道路上,一辆轨迹歪歪扭扭的出租车行驶着,道路两旁原本热闹的风景此刻变得冷清了许多,阵阵寒风刮过,马路边残留的许多烟花的包装纸被吹得高高扬起,依稀还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火药味。

    宗夏无措的待在车内,有些发冷的抱着手臂,时迁发现了她穿的比较单薄,伸过长长的手臂替她关上了半开的车窗。

    宗夏望了他一眼,呵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雾,“时迁……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再过不久就到了。”时迁说着望向窗外,唇边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这个司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赚钱的头脑也很令人着急,听着宗夏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似乎把他二人当成外地人回家过年的,居然带着他们绕起了路……

    不过,这样也很不错……

    时迁半撑着下巴,目光滞留在街边形形色色的路人与景色上,看似对绕路的事情毫无察觉,慢悠悠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

    司机大叔七拐八拐,拐入了一条老旧的胡同,灰黄的墙壁布满了灰尘泥土,残破的断壁爬满了各种涂鸦,歪歪扭扭一看便是出自小孩子之手,时间也已经很长远了。

    水泥地不知被什么破坏而变得坑坑洼洼,聚集着一滩滩雪融成的水,车辆一过,便溅起一团泥水,出租车因此而摇晃起来。

    后座的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宗夏想的是这个司机肯定是在刻意绕路……时迁既然是时依的哥哥,居住的地方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就算不是豪华别墅,也应该是干净简洁的公寓,可他怎么会驶入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胡同里来?

    时迁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目光变得越发锋利,透过后视镜望见司机的眼神躲躲闪闪,额头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一看便是极度紧张所致……

    这个家伙似乎有点不对劲……就算是绕路也没必要绕到这种偏僻的小角落,这不是刻意让人发现他在绕路吗?

    时迁从小便被家族抛弃,独自一人生活在这残酷现实的世界上,长久处于没有安全感状态的他对危险仿佛有一种本能的预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便毫不犹豫的出手!

    一束残影从半空闪过,身手迅捷的时迁眨眼间便来到司机的座位后面,修长有力的手扼住他的喉咙,压低的声音在黑夜中突兀响起,充满了十足危险的气息……

    “说,谁让你这么做的?”

    司机的神经本就紧绷着,此刻被他一番恐吓,仿佛是终于承受不住,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手脚无力的垂下,整辆车失去了控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撞向了残破不堪的四合院!

    院门腐朽破败,被撞得木屑纷飞,木板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尤为刺耳。好在车速不快,车内几人都只是身体向前倾,在撞上墙壁之后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行。

    大腹便便的司机趁着时迁动作呆滞的一瞬间打开车门撒腿便开始狂奔。时迁眼神暗得惊人,毫不犹豫冲出去跟上了他的步伐。整辆出租车只剩下了不明所以的宗夏一个人……

    她茫然的望着二人在黑夜中前后消失的方向,茫然的推开车门,在一阵刺鼻的灰尘烟雾中向前走了几步,想跟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翘起受伤的腿蹦到院子大门前往外张望,这条道路一片漆黑,年久失修的路段竟连路灯都没有一盏,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幽深的黑暗,寂静到除了汽车引擎声之外再无其他。

    “时迁?”

    她轻声呼唤着,心中有些畏惧这样的黑暗,像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进万劫不复的地狱,再也回不来。所以她不敢追出去,趴在门边张望了一会儿,见时迁迟迟没有回来,心中的担忧与恐惧几乎快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宗夏只好重新回到了出租车旁,至少车前的灯还剩下一个没有撞坏,可以暂时充当她的照明灯。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车门边,蹲在地上的宗夏头埋在膝盖之间,不敢抬头面对这令人感到害怕的漆黑与寂静,却是仔仔细细的听着身边每一个细小的声音。

    安静的冬季,连一只小虫小鸟的声音都没有,就连花草也纷纷枯萎,只剩下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尖锐的声音像是女鬼在哭泣,呜咽着哭哭啼啼。

    宗夏害怕极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敢抬头,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只在心中不停地祈祷——时迁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一丝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心中一喜,刚想抬头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不对劲,脚步声由远至近,从刚开始的单一到后来的密集,让她意识到来的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顾不上恐惧的她猛地抬头去看,一排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正从大门处走进来,有所准备的他们还特意带着头套,隐藏在头套下的双眼犹如一群饥饿的狼在盯着一只任由宰割的小绵羊。

    宗夏见他们正盯着自己,心中的恐惧更甚,本就缩成一团的身体更是退到了角落里,背脊抵着冰冷的墙壁,让人全身发凉……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她的声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惧怕。

    那群人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绕过破烂的出租车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他们高高大大的影子将她笼罩,让人感到害怕又绝望。

    她的心中已经确定,这些家伙就是为了她而来,而刚刚那个逃跑的司机大概也和他们是一伙的,刻意将她带到这里来的……

    会是谁呢?

    一个靓丽出尘的身影浮现在她的眼前,脱口而出,“是时依让你们来的?”

    果不其然,听到了时依的名字之后,那群人出现了片刻的停顿,转瞬之间便恢复正常,仍然化作不听不看的石雕像,靠近她的身边,将身材娇小的她给一把拽了起来。

    既然是有目的而来,宗夏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上一次时依没能害死自己,这一次她还想要继续?

    宗夏被抓住,直接被带进了四合院的其中一间屋子里,大门被人紧紧地锁上,屋子里亮起了一丝光亮,从窗户投射出摇摇晃晃的光影,伴随着女人惊恐的叫声,印在了院门外站立的两个人脸上。

    时迁的脸上摇晃着幽幽暗暗的烛光,望了一眼身边的人,目光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阴暗,“这就是你想做的?”

    他的目光分明是冷漠,也只剩下冷漠,这种生疏的感觉让时依心中诸多不适,却只能表现出比他更冷。

    “是的,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毁了她,这就是我所希望的,所以你不要插手。”

    时迁望着她的脸,明明是一张近似于天使的面孔,可隐藏在她内心中的阴暗已经累积到无法消散的程度。

    不远处四合院的响动成为二人的背景乐,他望了她许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轻轻阖动绯色的薄唇,“你真是个恶魔。”

    时依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表现得难过,反而咧开嘴轻轻的笑了。时迁皱了皱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呀,我是恶魔,你不也一样么?”她的脸扬起,缓缓靠近她的耳旁,语气轻得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毁掉,你也是坏得够彻底,坏得没救了……我们都是坏人,拥有一样黑暗的心,所以命中注定是兄妹,命中注定永远在同一条船上……”

    时迁脖子上的青筋轻轻跳动着,脸上依旧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诡异笑容。忽然,他精致的脸仿佛崩坏了一般,神情癫狂的扬起手一拳挥在坚硬的石墙上,溅起一大片纷扬的尘土,墙面上被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同时渗出来的还有丝丝斑驳的血迹……

    时依被他的模样吓到,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轻皱着眉头走过去将他的手捧入手心,纤长的食指在他骨节上的伤口轻轻摩挲,目光依旧清冷如月光,“不要这样,不要再为别人而伤害自己,人就该活的自私点,别人都是如此,你也应该这样……”

    时迁神情异常冰冷,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院子里,一声不吭。

    “你忘了小时候的你是怎样被人厌恶的吗?这世上的人如此对你,你又何必再对别人好?就算你不忍,就算你出手相救,她的心里还是没有你,她眼中看的心里想的全都是沈月苍,不把他从她心中抹去,你就永远只能在一旁看着!”

    时依上前一步,轻抚他的脸,神情幽然,仿佛是诱人坠入地狱的恶魔,“就算她被那么多人睡过,你也不会嫌弃她的对不对?到时候我就让你带她走,一切罪责让我承担,她恨的人是我,所以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和她相处,不必心怀愧疚……”<

第一百五十章 逃脱

    “够了!”

    他爆发的情绪不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更加崩溃了,时迁冷漠的目光猛然望向身后,枯萎的银杏树下,一个微胖的身影躲躲藏藏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借着微弱的光线能够看见他脸上紧张的表情以及脖子上一道若隐若现的勒痕……

    “都是你……”

    时迁掉头一步步朝他逼近,高高的个子与矮小臃肿的他相比显得尤为高大,压迫的气息如同排山倒海般袭来,像是被人仅仅扼住了气管,喘不上半口气来。

    都是这个家伙把他骗上了车,才害得他们落得如此地步。都是这个家伙,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人凌辱却无能为力……

    未等司机作出反应,一记猛拳早已来到他的眼前,下一刻便是鼻梁快要断裂般的疼痛,黏湿的液体顺着流下,抬手一擦便看见一片血红。

    “天呐,杀人啊!救命啊!”他哀嚎一声,拼命朝时依跑去,他做这一切可都只是拿钱办事,听人差遣而已,怎么能把一切都怪到他的头上?

    时迁在后面扯住他的衣领将整个人都拽到地上,接连响起的哭号声在这深夜犹如鬼泣,阴森渗人。

    “小姐,救我!救救我!”他畏惧地爬向时依。

    时依高高在上般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便移开目光,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干系,像是高不可攀的神,又像是令人避之不及的厉鬼。

    时迁恨不能将所有的怨气与怒火都在此刻发泄出来。他好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为什么仿佛所有人都讨厌他?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却要看着她一步一步被毁掉?

    不……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是他自己也参与了进来,是他把她推到万丈深渊!

    他亲手,毁了她的一切!

    他的眸中倒影着屋内的烛光,那束闪烁跃动的火焰却更像是从他心底迸射而出,烧得他整颗心、整个人都布满了伤疤,丑陋不堪起来……他怎么可以,怎么忍心就这么看着?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反过来去伤害时依、伤害这个从小到大第一个带给他温暖的亲妹妹?

    时迁满目尽是痛苦的挣扎与懊悔,双手无措地揪住头发蹲在了地上。一旁被打得满身创伤的男人仿佛终于得到解脱一般,没命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浑身的鲜血,疯了般跑出了胡同……

    寂静冰冷的空气仿佛快要凝固成冰,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呼喊,将他整个人都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入了光明。

    “时迁……时迁!你在哪里——”

    破旧不堪的土黄色小屋中,宗夏哭喊着抱住身上仅存的衣服,整间屋子几乎快要被人占满,她蜷缩在小小的角落中拼命护住自己,蜡烛闪烁不定的光线透射着他们的影子,也刺痛了她的眼。

    她只知道时迁一定在这里,她知道有时依在的地方也一定有他!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无论是谁,请救救她,她不想将自己葬送在时依的手中,她知道这一切如果真的发生了,她一定再没有活下去的意愿……

    人在接近死亡的时候,只要能够抓住一线生机,就会疯了般不愿再撒手!

    不断有人伸手过来扯掉她的衣服,随着一声声绵帛撕裂的声音,她身上本就剩下不多的衣物几乎快要被扯完,光洁细腻的肌肤暴漏在空气中,更增加了屋里浓重的**气息。

    就在她的情绪濒临崩溃的那一刻,紧紧锁住的门外忽然传来撞击声。脆弱腐朽的门边没几下便被撞得整块从中断开,木屑纷飞中一个人影冲到她的面前,将一件灰色大衣盖在她的身上。

    黑衣人们互视一眼,明明之前都说好不会有人打扰,这个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时迁望向他们的目光荒凉一片,仿佛眼中没有他们的存在一般,俯身抱起了地上的宗夏,一眼扫过去,众人竟谁也没敢出手阻拦……

    那是一种漠视生命的目光,接触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死亡,压抑的感受仿佛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心中对眼前的事物再生不出半分兴趣。这样的眼神他们在之前找到他们的那个小妞身上也看见过一模一样的……

    时迁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去,两束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大门外的时依与他对视一眼,两个人均是淡到不能再淡的目光,待他走远,时依的脸上才重新浮现出标志性的微笑,眸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神情。

    ……

    抬头是一片虚无的夜色,没有星星和月亮。冰冷刺骨的寒风穿过大衣不停地朝身体里钻,即使裹紧了衣服也没有用。

    宗夏的身体发抖,不由自主的往时迁怀里靠近了几分,他像往常一样勾起了笑容,抱她更紧。

    “是不是很冷啊?”他语气轻柔的问着,知道她刚刚受过刺激,生怕一不小心吓到了她。

    宗夏眼帘低垂地摇摇头,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办法去想,只是本能的抓着他,害怕自己又被扔回刚才的小屋中。

    “冷就抱紧我啊,等我找个地方歇歇,给你多穿几件衣服就不冷了……”

    一提到“衣服”这个词,仿佛又触碰到了她脆弱的神经,眼中是深深的恐惧,揪住他衣角的手心有些出汗。

    “喂,我身上没钱啊,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时迁在一棵榕树下停下脚步,将她放在树下的长椅前,她却怎么也不肯坐,直直的绷着身子。

    宗夏身上穿着他的灰色大衣,长长的衣摆快要拖到地上,宽大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些,只能勉勉强强挂在肩上。

    她抬起空洞的目光,视线好半天才终于聚焦在他脸上,呆呆的模样看得他心好疼,表面上依旧装作没事的样子,怪怪的笑容十分诡异。

    半晌,她才微微点了点头。

    “很快就过来了,等我……”时迁似是放心不下,蹦起来从树上扯下几根树枝来放到她手中,让她挡在面前做伪装,这才步伐凝重的迈了出去,消失在巷子尽头。

    她望着他离去,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单薄的身体往树杆旁靠了靠。

    没过多久,时迁再跑回来的时候神情鬼鬼祟祟,向后看了好几眼,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之后才挪动脚步回到了宗夏面前。

    他修长的指间捏着一个黑色皮夹,手指非常灵活而熟练的将皮夹打开,挑出里面一叠现金和几张信用卡,以及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他将照片抬到宗夏面前,勾着唇评价道,“老婆孩子长得还不错,这个男的嘛……真人好像比照片上更难看!”

    宗夏望向他的目光怪怪的。时迁挠了挠头,将信用卡和照片都塞了回去,皮夹随手一扔,只留下那几百块现金。

    “江湖救急嘛……我们走吧!”说完便重新去抱着她,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那个钱包……是你偷的?”宗夏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声音柔柔的问道。

    见她空洞的目光终于恢复了几分神采,时迁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坦然地点点头,“我小时候做过的坏事可不少呢,坑蒙拐骗偷几乎都齐了吧……”

    他知道像宗夏这样善良的人肯定会瞧不起他所做的这些事,谁知她却点了点头,像是在心疼他一般,“你小时候真苦……”

    “你不会觉得我很坏吗?”

    宗夏摇头,又看了他一眼,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拐卖过人吗?”

    时迁故作严肃的点点头,并威胁道,“对啊,说不定哪天就把你拐跑了,到时候被卖到山沟里,可不要恨我啊!”

    飘飘扬扬的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格外的舒适畅快。良久,才听到怀中传来声音,随着微风扬起,风铃般清脆悦耳……

    “你不会。”

    你不会……短短的三个字,忽然让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这里位置偏僻,人烟稀少,不正宗的旅馆就连身份证都不需要就能开房间,也正好免去了两个人的烦恼。

    宗夏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扒光,套着大大的外衣显得不伦不类,她身边又刚好跟了个时迁,想也知道那外套是他的,再加上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一起来开房,旅店老板娘看向二人的目光有些暧昧,似乎在猜测两个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老板娘的目光像是尖针,宗夏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多余,只好低下头躲在时迁身后去躲避,直到他拿到钥匙,走上房间,这才从他身后走出来。

    小小的房间如同这所旅馆的外表一样破旧而不起眼,家具上面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可见其生意惨淡并不全是地段不好的原因,不过好在床单被子都是新的,洁白无染的样子看上去还算干净。

    从未想过自己会跑出来和别人开房的宗夏拘束的站着不敢乱碰,倒是时迁漫不经心的捣弄着电视机,调到一个正在播放动画片的电视台,这才满意的放下遥控器。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要去恨

    “冷不冷?我去给你买几件衣服吧?”

    时迁趴在沙发上冲宗夏微笑眨眼,她刚想礼貌性的开口说“不用了”,可一想起自己如今的打扮确实没脸见人,便犹豫着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出门了哦,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没问题吧?”

    “我没事……”

    宗夏的神色相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也不再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想必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了。时迁见这个地方人很少,应该不会再有人打她的注意,便拿上剩下的钱走了出去。

    时迁在附近的商店转了一圈,在这大年初一的时刻,大街上零零碎碎的商店都几乎关的差不多了,更别说是服装店。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专门卖衣服的地方,最后干脆回到了旅馆,问旅馆的老板娘要来了几件衣服。

    老板娘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对宗夏的遭遇很感兴趣,不过心肠倒也挺好,见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落魄成这样也于心不忍,免费拿了套自己的衣服送给她。

    时迁回到房间里,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进去,果然瞧见宗夏坐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略显糟乱的脑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沾染了一层薄薄的墙灰。

    他拿着衣服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脑袋在墙上一磕一磕的而傻笑不已。

    真是个笨女人……

    时迁感到好笑的同时又非常的难过,难过她为什么每次都刚好步入时依设好的陷阱里……

    不过也对,时依就连他都可以一起设计,又何况是什么心计都没有的宗夏?

    窗口的布帘十分薄弱,被风毫不留情的吹开,而窗子就跟卡住了一样怎么也关不紧。时而经过的车辆带动黑暗中流动的光影,照在她脸上幽幽暗暗,光影交错之间他看见她睁开了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重新闭上眼准备看个清楚。

    “时迁……谢谢你。”

    时迁微微一愣,随后便是无奈的笑。他似乎快要习惯她每一次开口都是道谢了。

    “不用跟我说这个……”明明就是他联合时依一次又一次陷害她,他知道自己不配。

    “你为什么会救我呢?”宗夏微微张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问,可一想起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又觉得自己不该瞒着他,“今天的事是时依安排的吧……你不是站在她那边的吗?怎么会出手救我呢?”或许,看着她被欺凌才是他应该做的。

    “你傻啊……有人救你还不开心,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宗夏刚刚斜靠着睡觉,身上宽松的大衣此刻歪歪的挂着,露出一半圆润的香肩,细滑的脖颈下锁骨若隐若现。他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微微垂着眼帘,却又忍不住偷瞄,干脆把手中的一套衣服丢给她,背过身去。

    “这个你先穿上吧,街上商店都关门了,我找老板娘拿的,可能不是很合身,不过总比现在要强……”

    宗夏低眉看了一眼衣服,抱在怀中仰着头看着窗前他的背影,黑暗中他高挑的身影就像是幽灵一般,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待在黑暗中。

    她不死心的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才刚刚恢复过来,你的精神还真是好啊……是不是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窗前的他无奈转身,背光而立的身影,身上的衣服在细风中轻轻摆动。

    宗夏撇了撇嘴,她的性格似乎还真是这样……

    “我不善于记恨别人,所以记忆力也比较差,有的事情刚发生过一转身也会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因为这样就活该被欺负呢?”

    她一直都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小小的一点恩惠就能使她开心好久,无论别人对她造成再多的伤害,只要对她好一点,哄一哄,转眼又只记得别人的好了……

    宗夏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她望着时迁,一字一句道,“我也想要学会恨,学会讨厌,至少要知道远离,这样才能保护我自己……”

    时迁神色复杂而沉重,望着她严肃的表情,想起自己过去对她所造成的伤害而懊悔不已。

    他挪动步伐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理清了纠缠在一起的发丝,轻抚过她的脸庞,“不用的……你不用成为这样的人,不要去恨别人……”

    怨恨的感觉有多令人讨厌,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绝对不要再让她也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宗夏还想继续说下去,可一看到他如此痛苦难过的神情便不知所措起来。

    “我并不是在为自己和时依找推脱的理由……只是宗夏,恨一个人有、恨一个世界有多么辛苦,你不会明白,我也不想让你体会……”

    “我跟你说过吧?我的父亲是街上的混混,强行和我母亲发生关系才有了我……我从小就很恨他,恨他为什么干出这种事情,恨他为什么不想要我却不让我母亲打掉我,更恨他知道我的存在却从来都对我不管不问……”

    时迁沉浸在回忆中的面容时而难过,时而狰狞,仿佛是第一次在人前袒露出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那些触不可及的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曾以为自己都已经忘了这些事,可原来,还是记得那么清楚……

    “我恨他,在被人厌恶的时候我恨他,在被抛弃的时候我恨他,在挨打受饿的时候也同样恨他……我人生的一切悲惨都是因为他才造成的!所以当我知道他的存在之后,隔几天就会偷偷跑去看他,看看他怎么还没死呢?我甚至产生过要雇人去杀了他的念头……”

    “看着他被讨债的追着打我会开心,看见他捡到钱我会气愤好久……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直到那一天,我听说他死了,吸毒过量死了。我满怀希望的跑去他的出租屋里看,真的断气了……他的表情很享受,临死前一点痛苦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快活死的……”

    时迁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怪异的笑容,像是开心,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当时的他十二岁,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跑到父亲的房子,散发着腐烂味道的出租屋,一具横躺在地上的尸体,他伸手摸着他停止跳动的脉搏,不知为何,心中的某根弦却忽然断了。

    “他死了,我应该高兴不是吗?可是我确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错事,说死就死了?他凭什么死得那么痛快?”

    他说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像极了对自己的讽刺,“那个时候还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失落,直到后来我才想清楚,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勇气去杀了他……他死了,我连可以恨的人都没有了,我连每天看着他被打的期待都没有了……这样的生活就好像一片死灰,了无生趣,没有意义。”

    宗夏目光幽沉,“所以你就把恨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如果说恨是他对生的寄托,那么父亲的死无非是将他最后一丝活下去的期望都带走了。为了活着,他只能选择继续去恨,将自己到底恨意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寄托在这个世界上,这样,他就永远都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时迁望向她的笑容不同于刚才的怪异,而是一种充斥着暖暖的人情味儿,“对啊,仇恨是不是很可怕?可以吞噬一个人所有的理智和念想,一心一意、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恨……”

    不仅被恨的人会受伤,就连憎恨的人也会痛苦一生,这样可怕的情绪,他希望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身上……

    “不过或许是我多虑了,像你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恨别人呢……”

    时迁回想起她一次又一次傻傻的被陷害,她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容易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时迁话锋一转,忽然眨眼道。

    宗夏茫然的摇头……她要是知道,就不会去问他了!

    “因为你说过,我是个好人啊……”时迁笑起来弯弯的眼角像是月牙,看上去亲切又温柔,与他平日里那副冷漠阴郁的样子全然相反,宗夏觉得他这样的人就应该经常笑才对!

    “是吗?就因为这个?”宗夏不可思议的摸摸头,记得当初这句话是因为他救了宗灵的孩子之后才说的。

    时迁“嗯”了一声,大口吸了吸冷冷的空气,没个正经的感慨道,“就算是我这种大坏蛋,也会偶尔想要做做好人嘛……”

    宗夏沉默的望着他微笑,其实他不是坏人的,他只是被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天生的坏人,无非都是生活所迫,环境渲染,更没有错与对,因为每个人眼中的自己都是没错的……

    至少现在她知道了,像她这样的性格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无论你怎么看、怎么想,该遇到的困难从不会少,每种性格不一样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活下去……

    宗夏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便准备换上时迁拿给自己的衣服。<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逼迫

    这是一套从内衣到外套都准备齐全的服装,不过老板娘的身材稍丰满一些,内衣是用不上了。

    宗夏抱着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换,身侧的大门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狭小的空间里,这样的声音格外刺耳,更何况是刚刚才备受惊吓的她,吓得她差点把衣服全部扔出去。

    她将无措的目光移向时迁,他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消声的动作,修长的身体敏捷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稳稳的落在门前,同时半阖着眼睛向猫眼看去……

    宗夏随着他的动作而屏息凝神,直到他的脸上出现一丝松懈,“是老板娘啊……”

    她也同样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同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就跟跑出来跟别人开房所以作贼心虚似地……

    时迁将门打开,只见老板娘提着一瓶热水进来,笑盈盈的点头道,“不好意思啊二位,我刚想起来二楼水管坏很久了,因为一直没什么人来住所以也没怎么注意,大冬天的总得有点热水,照顾不周还望见谅啊……”

    “您辛苦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时迁因为衣服的事情已经和老板娘熟络了许多,不过他在外人面前那副严肃正经的模样实在是反差太大,令人发指……

    老板娘临走前依然望着屋里的二人暧昧的笑,那笑容让宗夏脸色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板娘从二楼走下,一边打呵欠一边考虑着回去洗洗睡,刚走到店门前准备翻上打烊的牌子,一个人影却拉开门走了进来。

    平日里冷冷清清半个月都见不到一个客人的小店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过节所以老天爷也让她开心开心吗?

    老板娘赶紧迎了上去,“帅哥,住店啊?”

    来者高大伟岸的身材隐藏在漆黑的风衣之中,肩头沾了少许雪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张轮廓俊美的脸仿佛经过精雕细琢,沉稳的气质偏偏又透着一丝威压与傲气,是那种丢在人群中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人。

    “找人。”他冷冷的声音仿佛比门外的风雪还要刺骨,远远的能将人冻结成冰。

    “找、找谁?”老板娘心中直打鼓,她间小破店除了自己就剩下那个不管事的臭男人,还能找谁去?

    莫不是今天住进来的那两位……

    男人低垂的眼睛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宗夏。”

    ……

    在老板娘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她上前去敲了敲房门,里面的人毫无防备便打开了门,房内二人的目光却是一瞬间定格在他的身上。

    老板娘瞧他们的眼神儿不对劲,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溜到楼梯拐角继续看热闹。

    空荡的走廊漆黑一片,仅剩房间里的光亮将门外的他笼罩。

    沈月苍望着屋内和睦融洽的两个人,气息仿佛冷到了极点……

    他大半夜顶着寒风大雪找了她这么久,她却居然在这里跟别的男人住在同一间房,睡着同一张床?

    他的目光停留在宗夏身上宽大的外衣上,大衣之下分明什么都没有穿,那沾染了别的男人气味儿的衣服就被她这样贴身穿着,是发生过什么?还是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这种程度?

    宗夏看见他的第一个念头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在外面短短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好害怕好委屈,好想扑到他怀里,可他生硬的眼神活生生将她所有的想法逼了回去,她知道他误会了,他生气了……

    他什么话都不说,就这样冷冷的望着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令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去解释现在的一幕,更不知道解释之后他会不会相信……

    “月、月苍……”她**着的脚踝向前一步,刚想开口,却因为呼入大门吹入的冷空气而猛地咳嗽起来,喉咙里痒痒涩涩的,像是快要感冒了。

    时迁不动声色的递过来一杯热水,宗夏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去接,纤长的手与水杯之间还有一指长的距离时,身体却骤然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带走,整个身体被沈月苍横抱在怀中,一声不响的掉头就走。

    她跟别的男人像一家人一样相处的场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无法容忍他们继续下去!

    宗夏被他按在怀中,挣扎着想要跟他解释,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刚才的一幕幕……

    她知不知道她失踪之后自己快要担心死了?居然还在这里跟别人开房玩暧昧……

    “真是好样的啊……”他的眼神极度讽刺,打开车门将她扔了进去,自己驾车驶离。

    飘忽的大雪天,结冰的道路上汽车猛地掠过,车灯明亮,犹如猛虎双眼。

    宗夏见他车速开得飞快,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开慢点吧……”

    沈月苍阴云密布的脸上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被她轻轻一触便隐约有爆发的趋势,锐利如冰的眼神瞥向她,“你想死么?我陪你一起去啊?”

    宗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你说什么呢……”

    她话音未落,汽车便以更快的速度疾驰而出,微微敞开的车窗灌进剧烈的冷风,狂暴的气势就跟他的气息一样,让人心中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月苍!你快停下来啊!”她的长发被高高扬起,在风中狂舞着,只能眯起眼睛去看前方的道路。

    “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这样……”他每一次生气发泄的方式都会让人心惊肉跳。

    在她一声声哀求下,车子终于猛地停了下来,与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冷冷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大衣,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两个字,“脱掉!”

    宗夏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空洞无神的目光涣散成一片虚无,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看见他的脸便如鲠在喉,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抚上胸前的扣子,在他冷佞的目光注视下一颗一颗的解开,肌肤暴漏在空气中的寒冷让她回想起了在小屋里的时候,一只又一只大手不带丝毫情感的向她伸来,撕扯着她身上浅薄的衣物……

    身体里紧绷的弦仿佛绷断了,那种重归地狱的感觉让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发出阵阵战栗,她的头深深地垂下去,柔顺的头发遮住她的大半张脸,覆盖的阴影中有温热从她脸上颗颗蔓延向下,顺着削尖的下巴滴落。

    他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意外,见她依旧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护住身上的衣服,胸口仿佛被淤泥堵住,沉沉压抑的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

    “叫你脱掉,听不见吗!”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心底压抑已久的怒火猛烈的吞噬着他的理智,伸手揽过她的身体,强行扯开她的大衣,几颗扣子承受不住强硬的力量往外崩飞,将她薄弱的身体暴露在寒风中。

    沈月苍眼底闪过厌恶,拉开了车窗将大衣扔了出去,回首便看见她双手紧抱在胸前,全身只剩下淡蓝色内衣包裹着躯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颤抖着缩在车门边。

    白皙光洁的肌肤并没有他想象中不堪入目的痕迹,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平稳了几分……还好……她没有跟那男人做过什么,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面对她,他知道自己的怨愤一定会将自己和她一并吞噬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肩上,细细的肩带断开,锁骨与胸前的一片柔软若隐若现。她害怕颤抖成这个样子,到底他不存在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她柔弱凄楚的模样让他想要拥她入怀,可一想到刚刚她与另一个男人在宾馆独自相处,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个男人的衣服,他就无法冷静!

    在处理她的事情上他总是如此,原本那个淡定睿智的沈月苍就仿佛死了一样,丝毫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有超越友谊的感情存在!

    他的眸中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幽暗,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自眼底深处蔓延开来……

    ……

    自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的几天里,月苍一句话都没有再跟她说,宗夏努力的想要忘记那一天的经历,想要扭转他对自己的态度,却一次次的徒劳无功,他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宗夏望着花园里忙碌的景色,眼中啜着一抹深深地无奈与讽刺……也对,任谁见了她当天与时迁在一起时的场景不会想歪?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清楚,如果换成是她看见他与时依在一起,她也同样会误会,会死心绝望……

    她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抹去,只能拼命的挽回。她要找机会将事情跟他解释清楚,告诉他,那些事都是时依一手促成,至于剩下的,她只能听天由命。

    自从知道了他与时依那一段牵扯不清的过往之后,她便认定了他对时依的偏袒。即是偏袒,她又如何肯定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她知道这件事情说了只会让他为难,她不求别的,只要他知道真相,不要再继续误会她不理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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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的霸爱甜妻介绍:
宗夏有个她爱的丈夫,结婚三年,两人同床异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终于离婚,宗夏难受酗酒发泄心中的伤心!沈月苍是商场上的战神,被醉酒的宗夏拦住车,耍起酒疯,荒郊野外,他只能无奈地带着这个疯了一般的女人回家!从未带女生回家的沈月苍刚好被母亲发现了宗夏,误会开始,沈月苍为了不被母亲骚扰,告诉母亲他喜欢这个女人,她是他的未婚妻!感激带自己回家,宗夏答应与沈月苍演戏,却在外面遇到了前夫叶辰。叶辰看到离婚了,身边立刻有个优秀的男人陪伴的宗夏,心中不甘,回忆起婚内的点点滴滴,无法忘怀!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从家里打到商场,牵扯出隐密的身世后,宗夏最终选择谁?总裁的霸爱甜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总裁的霸爱甜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总裁的霸爱甜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