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总裁的霸爱甜妻TXT下载总裁的霸爱甜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总裁的霸爱甜妻全文阅读

作者:傲叶     总裁的霸爱甜妻txt下载     总裁的霸爱甜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陪酒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女孩的字迹龙飞凤舞,继而开口问道。

    “她叫小夏子,写上她的名字就可以了。”时迁摸了摸躲在身后探出的脑袋。

    “小夏子,这个名字很霸气嘛,跟太监似地。”女孩勾唇一笑,拿起笔在自己的签名下方写下“送给小夏子”几个大字,然后递回给时迁,“谢谢你们的喜欢,我平常就在这间酒吧活动,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时迁点头微笑,把签名递给宗夏。她抖着手接过,抚摸着墨迹还未干透的笔记本,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要过签名之后两个人重新顺着暗道离开,绕回走廊的时候发现外面等候的歌迷们依旧热情高涨,时迁得意的笑着拉宗夏离开。

    “还想喝酒吗?我陪你啊。”

    两个人在酒吧内缓步前行,宗夏怀中紧紧抱住笔记本,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一样,刚想点头,转念一想又拒绝道,“还是算了,已经很晚了……”

    “你想回去?”时迁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宗夏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神色不明的别过头去,“我还能去哪……”

    时迁眼色一沉,张了张口,呼之欲出的话又被自己咽了回去,交错的光影在他脸上留下浅浅一片阴影,转口道,“那我送你到门口,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很危险。”

    她想了想,没有拒绝。两个人从喧闹的酒吧离开,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迎面吹着冷风,走到停车场。时迁的车是开的时依的,纯白色玛莎拉蒂,如同她的为人一样,清高而遥远。

    宗夏站在车门前顿了顿,“时依她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时迁打开车门让她上车,一边点头道,“你知道我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可以找,更何况如果有人要害死我的话,也只能靠她手中时家的资源才能护着我。”

    宗夏听出了话中有话,在副驾驶座上低着头不再作答。时迁看出来她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些事情都是沈月苍所为,也没有多说什么,时间会让她明白一切的。

    夜深人静,一束明亮的车灯由远驶近,最终躺在离沈家大宅还有大约百米的距离之外。

    时迁不敢开得太近,只能在附近停下。

    宗夏打开车门走到驾驶座的窗户边敲了敲,他摇下车窗疑惑的望着她。

    “这个,你先暂时帮我收着吧,我拿回去也不知道放在哪……”宗夏将手中的笔记本递进去。

    时迁收好东西,二人挥手道别,目送她的身影在视线中远去,白色车辆在夜风中驶离。

    随着林荫小道往家里走,宗夏映入视线的那栋灯火通明的庭院,里面时而传来很热闹的欢笑声,她不知道那还能不能称之为“家”,在得知了那么多令人震惊的事情之后,她觉得好累好疲惫,不知该以怎样的面孔去面对那个“家里”的人。

    她叹了口气望着天空,不知道外婆这个时候睡了没有,她有好多的事想去问问外婆。

    在大铁门外来回渡了几步,宗夏终于还是没忍住迈了进去。

    顺着碎石小径,她鬼鬼祟祟的身影躲藏在草丛边,绕开那些大半夜还在忙碌的仆人们,来到了外婆所居住的地方。

    走上二楼轻轻推了推卧室的门,门没有反锁,被她轻易地拧开,探出头望了一眼屋内,黑压压的一片,只有窗台隐约透着月的银辉,让人足以看清床上的人早已熟睡。

    宗夏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俯身趴在外婆的床前,凝视着外婆日渐苍老的皱纹白发,心中千万种酸涩蔓延,不知不觉间竟低声抽泣起来。

    她发出的声音很小很小,外婆拉扯着她和小染一路走来有很多不容易,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外婆担忧发愁了,无论这些事情是否是真的,她都应该独自面对,自己做出抉择,至少在外婆的面前,她绝不能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这样想着,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替外婆盖好了被子之后轻轻的走了出去。

    该面对的总是会来的,她知道阿洛的死已是事实,没有办法逃避,自己的良心更不允许逃避。

    她坚信月苍不是时迁所说的那种人,他绝不可能因为要害死时迁而连同一船人的姓名都不顾,她对他的了解虽然没有深入骨髓,但这样的信任还是有的。

    可是……送走时迁的主意终究是他瞒着自己做出的决定,而阿洛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死去,追根究底,这件事依然与他脱不了关系……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既替阿洛讨回公道,又能守住他们的感情?这样的两全,似乎没有办法做到。

    宗夏走入客厅,虽是开着灯,其实也没几个人,而需要上班工作和上学的他们都是早早的睡下了。

    她与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打过招呼便往房间里走。

    卧室里漆黑一片,遮光的窗帘更是连月色星光都阻挡在外,宗夏的视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寂静的空气透着夜风寒冷,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走进屋内,刚刚反手关上门,准备去开灯的时候,黑暗中一束冰凉触上她的手腕,紧紧相握的力道让她动弹不得半分。

    “去哪里了?”

    幽暗之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她顺着声音望去,隐约可见一双冷佞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她胆怯的缩了缩头,下意识撒谎道,“我……去见了朋友……”

    “哦?”他的声音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见朋友需要把我派去跟着你的人甩开?”

    宗夏不知所措的躲着他的目光,“可能是……是街上人太多了,他跟丢了吧……”

    沈月苍沉默不语,高大的身躯靠近了几分,俯下身在她脖颈边嗅了嗅,“你喝酒了?”

    “嗯……一点……”

    他幽深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性一般,打量了身前的人许久,才终于松开她的手,去按下了吊灯的开关,一边问道,“见了谁?”

    明亮到有些刺眼的灯光一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在地板上反射着灼灼光辉,倒影着她压得低低的脑袋,以及茫然失措的目光。

    “一些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不想说?”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去到了沙发上,一语便道破她心中所想。

    宗夏不知道如何回答,目光更加幽沉。

    他望向她,抬手轻声道,“过来。”

    宗夏微微一愣,望着他对自己伸出的手发呆。

    他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刚准备收回自己的手,她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

    沈月苍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便将她扣入自己的怀中,然后伸出手去拿起了茶几上摆放的一支红酒,挑眉道,“喝一杯?”

    宗夏望着那瓶酒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她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后会发酒疯,发过誓再也不会让自己醉了。

    沈月苍没搭理她的话,自顾自的打开红酒,修长的手中灵活地捻起两个酒杯,往里面倒了半杯。

    “今天合作的顾客送的,爷爷不能喝酒,晓可年纪太小,其他人又不熟,只能跟你喝了。”他把酒杯递到宗夏的面前。

    深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种轻轻荡漾着,透着一股诱人的芳香与光泽,再加上他难得与自己说这么多的话,还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便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

    她咽了咽喉,犹豫道,“可是……我酒量不好,喝醉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还清晰的记得,就是因为她喝醉了耍酒疯,还给他留下了一个疯婆子的印象……

    “无所谓,反正是在家里。”他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就是因为“家”这个字,让她犹豫不决的心忽然坚定了下来……也对,就算自己喝醉了耍酒疯,也不会被外人看见而丢人,有他看着自己,问题应该不大。

    这样的心情,再加上她本就很想大醉一场,当下便饮了一小口,浓郁的醇香从舌尖化开,随即蔓延到整个口腔,清清冷冷的感觉流过喉咙,却残留下一片酒精特有的灼热。

    她伸出舌头将嘴角沾到的红酒倦了进去,嫌不够的将杯中的酒一仰而尽,清凉温和的触感顿时变成了浓厚猛烈的气息,呛得她不禁皱起眉头轻声咳嗽起来。

    沈月苍一直在旁边望着她,表情一成不变,甚至连皱眉的弧度都没有变过。他手中的红酒一滴未少,放下酒杯,又替她倒上,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宗夏本就混乱的大脑被酒精麻醉着,脸颊染上浅浅诱人的绯红,对他倒的酒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喝下肚子,清澈的双眼也逐渐染上了薄薄的一层雾气。

    人就是这样,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希望找个方法去逃避现实,宗夏也是人,甚至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所以她也不例外,她不想回忆那些令人悲伤的事情,所以下意识的想哟酒精来麻痹自己,傻傻的希望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阿洛就好像还活着一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歉与恨

    喝醉的宗夏开始暴露出自己酒品差的本性了,她甚至等不及沈月苍每次倒给自己一小杯,直接自己动手满上,然后摇摇晃晃的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个精光,撒的桌子上和自己身上都是。

    她被沈月苍抱在怀中,他自然也免不了要遭殃,白色衬衫被她洒满了红色斑点,她不禁一点没觉得抱歉,反而用手沾了红酒,在他洁白干净的衣服上画梅花。

    沈月苍的表现也是一反常态,居然就放任她撒泼耍酒疯,自己的衣服被弄得满是酒渍也丝毫不介意。

    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宽容大度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了,迷离的目光缓缓抬起,也不像平时那样一与他对视就羞答答的低下头去,醉酒的她就连勇气都见涨,丝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月苍啊……”她的声音轻如羽毛,与大大咧咧的动作全然相反,“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她明明记得前不久他还在生气来着,他为什么不继续对自己冷冰冰了?

    沈月苍低眉望着她,复杂的目光让人看不真切。

    “你继续不理我啊,继续对我冷漠啊!你干嘛要和我喝酒啊,你不要理我就是了啊……”宗夏的手一把一把的推着他,力道很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突然对我好,我还怎么和你吵架啊?我还怎么质问你啊?”

    她不知是那根神经绷断了,忽然俯身在他肩头,狠狠地一口咬下去。沈月苍眉头紧皱,将她从自己的肩上拉开,她却拼命挣脱了他的掌控,疯疯癫癫的神情骤然一变,严肃的盯着他。

    “月苍,我喝醉之后是不是很讨厌,是不是跟个疯子一样?”他现在一定很厌恶自己吧!

    “没有。”沈月苍轻哼一声,重新将她拉在身边坐下来,眉宇间凝重的味道越来越浓。

    “你不讨厌我吗?你应该讨厌我才对啊……你讨厌我了,我才可以不那么犹豫……”她低着头呢喃着,忽地将脸转向他,扯着他的袖子,茫然到了极致,悲恸绝望的泪水从眼底涌出,“你说……阿洛怎么办啊?她怎么办啊?难道就让她白死了吗?我做不到这样啊……”

    提及阿洛,她才终于意识到哪怕自己喝醉了,也永远忘不掉阿洛离世的消息,这件事情可能会如同梦魇一般,伴随着她的一生,让她无法安宁,无法原谅自己……

    沈月苍神色不明,“你,已经知道了?”

    宗夏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叫她已经知道了?

    “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她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眼泪不停地往外流淌着……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一直都不不告诉她?是怕她伤心难过,还是因为……因为他害死了阿洛所以不敢让她知道?

    宗夏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洛允出事的船是一艘大型游轮,船上失火的消息早在刚刚出事的当天就上过新闻报导,时迁是他送走的,他当然会密切关注时迁的行踪,自然也知道他和洛允就在这艘船上。

    当然,他之所以一直没告诉她,也是有两个原因。一是担心她伤心过度,因为他知道她和洛允的关系有多好,二是因为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一手造成,是他送走了时迁,洛允才会一起跟着离开,否则这场劫难也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面对宗夏的质问,他自知无话可说。

    而他的沉默落在她的眼中就更加证实了时迁所说,她的眼中灌满了失望,心底最后一丝遐想都被活生生的撕碎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怎么可以伤害阿洛呢?!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只是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而已啊……”

    她的目光如此疏远,仿佛在他们之间架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深深的刺痛着他的神经。

    “我……”他一时语塞,心中烦躁气郁,但很快又找到了自己的理由,“我没有想过结局会是这样,如果不是你和他纠缠不清,我会这样做吗?”

    宗夏片刻的失神,被质疑过后她纵使心中万般委屈,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我和他纠缠不清……你不过是看见我和他呆在一起,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没有做过什么?身上都穿着他的衣服了,你还想做些什么?”

    被愤怒的火焰侵占思维的他翻身将宗夏压在沙发上,冷厉的气场令人发寒,深不见底的眼中迸发出锐利的锋芒。喝醉的宗夏仿佛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愤怒,她的整颗心都被阿洛的事情占满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送走了他,送走了阿洛,你把阿洛害死了!”她的脸上甚至连悲伤都看不到,只剩下了愤愤不平的怨气,满脑子所想的都是这一个着魔的念头——是他害死了阿洛,是他害死了阿洛……

    沈月苍从未在她眼中望见过这样的情绪,那眼神就像是把他当作自己的仇人一样看待,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难道她……在恨他?

    他记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发现一样。每次他发现偷瞄的她,一回过头去,她便跟受到惊吓一样收回目光,怯生生的样子如同温顺乖巧的小鹿一样,仿佛生怕自己的快乐被人发现,然后夺走。

    她偶尔会勇气大涨跑过来调戏他一番,然后看着他窘迫的表情捂嘴偷笑。也会经常在他孤独的时刻一声不响的陪在身旁,用她足以暖化人心的温柔去对待他。

    她会开心,会悲伤,会胆怯,甚至会生气,但她从未有过恨……

    一刹那间,冰冷的气息尽数退散,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将他吞没……

    她因为洛允的死,第一次恨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却刚好就是他……

    他望着身下不甘的咬住嘴唇的她,他的眼神浓得仿佛能滴下墨,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凝结下来。

    良久,几个字终于幽幽地响起,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得像是从恒古飘来,令人听不真切。

    “对不起……”

    “……”宗夏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好像眼前看什么都不真实,听什么都是幻觉,迷蒙的眼神空洞而漆黑,像夜空一样能将人吸进去。

    他温热的气息烫过她的脸颊,却烫不醒她的思维。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一反常态的轻柔而缠绵。

    宗夏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出神了许久,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终于抵不过大脑的抗议而昏昏沉沉的歪倒在沙发上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抱着自己躺在床上,久久的没有松开。梦见有个声音低低的回响在耳畔,重复着那句“对不起”。还梦见阿洛忽然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得意的笑着说其实她只是开了个玩笑,一个恶作剧,她还好好的活着,根本没有离开……

    但这一切终归只是梦,只是个梦……

    ……

    早晨醒来,宗夏刚动了动手指头,便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脑海。她眯着眼瞥了一眼窗外,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了,窗外难得的冬日暖阳洒进大半个屋子,在刚睡醒的她看来确实如此的刺眼。

    她闭上眼睛忍过这一阵疼痛,一边努力的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跟着时迁在酒吧要了女歌手的签名,然后去看望了外婆,在那之后就回了卧室……

    记忆突然卡顿,她皱着眉拼命回想,却一星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她慢吞吞的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浑身的红酒渍,忽然想起好像是自己喝了太多酒而又把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感觉很真实,可常听人说,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所以她大可不必再去纠结那个梦的真实性,她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阿洛永远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了……

    宗夏拼命忍着头疼,一边把自己打理干净,一边换了一身衣服,慢吞吞的下楼。

    餐桌旁聚满了人,不过却不是在吃早餐,此刻太阳当空,已经是正午了。

    沈黎帮着母亲摆好碗筷,端菜上桌,围坐的其他人才开始动起筷子。

    沈晓可眼神溜溜的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楼梯口发呆的宗夏,冲着她一挥手,“夏……嫂嫂,快过来吃饭了。”说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差点脱口而出叫成夏姐姐了,到时候又该被爷爷批评“没有规矩”了!

    宗夏这才回过神来,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月苍,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吃饭。在他的面前依然是平辈的时依,而外婆则跟老爷子坐在一起。

    她走到他身边,与每一位长辈打过招呼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怎么这么晚才起来啊?”老爷子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求的是军事化教育,显然对宗夏这种散漫的做法很不喜欢,可人外婆在一边看着,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略有不满的一问。<

第一百七十章 挑选婚戒

    宗夏闻言望向老爷子,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时迁告诉过自己的那些话,一想到当年就是眼前这个人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亲,心中更是有说不出来的滋味,一时间也忘了答话。

    老爷子等了半天没见她有反应,脸上的不满越发明显,正准备开口时,宗夏身边的沈月苍掩护道,“她昨天喝了些酒,所以起的比较晚。”

    “喝酒?没事喝什么酒啊?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老爷子显然把宗夏想成了没规矩的那一类年轻人。

    就连宗夏外婆都忍不住皱眉,她知道宗夏是不会喝酒的。

    “是我让她陪我的。”沈月苍沉声道。

    一句话,便将老爷子和外婆的疑惑压了下去,既然是人家小两口喝杯酒,他们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了。更何况沈月苍在老爷子心目中有个有分寸的人,他做的决定也没什么不妥。

    气氛重归正常,大家继续埋头吃饭。宗夏神色不明的望了一眼沈月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原本只是想问问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有她迷迷糊糊做的那个梦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转念一想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他可是沈月苍啊,总是死要面子高高在上的他,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

    只是一个梦而已……

    宗夏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不再去想。

    午饭过后,其他人都要继续去上班,沈月苍最近接手了京城的事业,自然也是每天忙得不可开支,而时依家族的事业也刚好在京城,两家本就是世交,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合作关系,工作从t市搬到了京城,反而使他们接触的机会更多了。

    宗夏望着两个人一同离去的背影,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忽然站起身追了出去。

    她追到二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口叫他,而是紧跟在他身后,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有所察觉的沈月苍回过头,一看是她,眼底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他一开口,时依也注意到了宗夏,同样停下脚步来,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宗夏?有什么事吗?”

    宗夏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时依讨了个闭门羹,却丝毫不显得窘迫,反而饶有兴趣的望着她。

    直到沈月苍忍不住开口让她先走,她这才笑盈盈的点头离去。

    “说吧……”他皱起眉头望向宗夏,她似乎……变得不爱说话了。

    宗夏望了他一眼,重新低下头去,犹豫道,“我……我想过两天和外婆一起回去。”

    他注意到她所用的字眼是“和”外婆一起回去,眉头皱的更深,“什么意思。”如果真要说,也应该是说送外婆回去吧?

    “公司的工作已经耽搁很久了,再不做的话同事们可能会有意见的,我该回去了。”

    “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时依会派人处理的。”他的语气略显不满,明显他的工作重心都已经放到了这边,她却还想着回去t市,是打算彻底分隔两地,不想再看见他么?

    宗夏沉默着,顿了顿,做出了退让,“那……至少让我送外婆回去吧,她很想念家乡……”

    这个转变才终于合了他的心意,点头道,“好,我让人帮你们订机票。”

    宗夏答应下来,准备回去,沈月苍忽然俯下身抱住了她,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间轻轻蹭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浮动,他抱的更紧了一些。

    她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双手僵在半空中,直到最后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回拥住他。

    “我走了。”他轻声道,仿佛很艰难才直起身子,移开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

    宗夏神色不明的跟在他身后走着,直到看见他的身影与时依一起上了车,这才失魂落魄的收回目光……

    其实,她又何曾想过要跟他分开,她也会舍不得,只不过这样每天看着他与时依在一起,她的心中就会越发思念起阿洛来……

    为什么,她和时迁被误会就害得阿洛丢了性命,而他却依然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和时依站在一起……

    ……

    轿车内,时依手撑着头观望着窗外景色,总有一种感觉,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京城的大街小巷她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摸出一条路来,可从未像现在这样,有他的陪伴,觉得每一条街道都那么热闹,每一处风景都那么美好……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与她习惯了冷冰的脸庞交融在一起,显得有些怪怪的。

    她的目光呆滞片刻,望着窗外的景色发现有些不对劲,回头望向沈月苍,“我们这是去哪呢?”这并不是回公司的路啊……

    沈月苍目光未曾移动,紧盯着前方的道路,目光中闪烁着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情绪,“去一个地方,帮我个忙。”

    一听是帮他的忙,时依自然乐意的答允下来,只要是跟他呆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好……

    两个人一路穿行过一条条街道,最终在一家店面门前停了下来。时依从车上走下,抬头望了一眼店门口的招牌,居然是一家珠宝店。

    她的眼中透着深深的疑惑,出神之间沈月苍也已经停好车走了过来,他径直迈入店内,时依有很多话想问,只好跟了进去。

    门口一株开得艳丽的玫瑰娇艳欲滴,店内装潢华贵精致,处处透着浪漫尊贵的味道,好几对情侣手挽着手一脸幸福笑容的走过,挑选着柜台里的各种珠宝钻石。而时依和沈月苍两个人与其他人相比就显得怪异多了。

    两人步伐不停歇了来到了店后方的贵宾间,里面早已经有一个中年男人毕恭毕敬的等候在内,他一身干净得体的西装革履,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略显斯文,见到二人到来之后立即扬起笑容迎了上去。

    “沈总,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这些可都是本店内的珍藏啊,您挑挑哪一款比较合适……”

    他带着二人坐下,面前的玻璃柜上摆放着好几只精巧的盒子,盒内安静的躺着一枚钻戒,切割的大小形状各不一样,却每一枚都精致到接近完美。

    沈月苍这才望了一眼时依,“这些东西应该是你们女人最了解,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好看?”

    带着她来挑钻戒……时依脑子卡顿,丝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沈月苍似是不习惯有陌生人在旁边碍事,便让那个中年男人先去忙自己的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数枚钻戒身上,也知道她心里肯定很疑惑,沉声解释道,“宗夏的戒指丢了,我打算送她一枚新的,顺便……把婚礼办了。”

    时依原本的期待荡然无存,心中空空的仿佛有什么弄丢了一样。

    “她、她怎么能连结婚戒指都能弄丢啊!”她故作气愤的开口道。

    月苍是那么强横的一个人,她原以为宗夏的戒指丢了他一定会很生气才对,所以她才特地让时迁把戒指拿走,可是他居然打算重新买一枚送过去,宗夏在他的心目中竟重要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他的性格都不惜为她改变?

    “是上次遇见那几个疯子的时候弄丢的。”

    沈月苍的这句话明显表达了戒指弄丢并不是宗夏的错,他偏袒到如此地步,时依心中一万个不甘心,脱口而出,“她的戒指不是不小心丢的,而是被一直纠缠着她的男人拿走了!”

    他眼神荡开一丝波澜,凝向她,“你怎么知道?”

    “我……”时依从容淡定的表情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慌乱,随即镇定下来,“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的……”

    沈月苍垂下眼眸,“哦,无所谓,反正已经丢了,总要给她个新的。”

    “你……”

    她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冷静,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还是对宗夏的爱已经浓烈到足以原谅她和时迁的纠缠不清?

    “帮忙挑一个吧,你和宗夏是朋友,你们的品味不是很像吗,你喜欢的话她也应该会喜欢。”他仿佛丝毫不介意她刚刚的话,平静的打断了话题的延续。

    时依心中如同有万只蝼蚁爬过,尖锐的刺痛让她呼吸沉重,紧咬着牙望向桌上的戒指……

    她知道,他是真的爱宗夏了,他这样孤高冷傲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宗夏而萌生出想要举办婚礼的想法,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冲动,他肯定已经策划很久了……

    时依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如此用心、如此细腻的对待,她好恨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命运将自己与他活生生的拆散之后,又给了他一个心爱的人,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追随一生的哮喘病,将她连一个可以去爱、可以去忘记的机会都被抹杀了,她又能如何面对彻底失去他的事实?

    “月苍……”

    时依沉沉的呼吸声如同风扇一样嗡嗡作响,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凄楚,“月苍,你真的已经决定……不要我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挑明

    在他的面前,时依终于伪装不下去,她坚持了那么多年,从小到大的希望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而他现在却说,他要和另一个人举办婚礼?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呢!?”她一手扫开桌上那些灼得她眼睛生疼的钻戒,像是质问又像是乞求般扯住他的袖口。

    沈月苍目光深沉,认真的回答道,“我没有要丢下你,我们不是一直都合作的很好吗?”

    “合作?”时依凄苦的脸庞闪过冷笑,“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的,我不是说合作的事情,我是说我们的感情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不喜欢我了?”

    他今天叫自己过来,名义上是让她帮忙挑选戒指,实际上是为了趁此机会慎重的告诉她一声,他已经爱上别人了,她不要再不死心的背后搞小动作了!

    以他直来直往的性格来说,能用如此委婉的方式警告她已经是足够体贴了,可她想要的结果不是这个!她要他的人,要他的心,而不是看着他找到幸福之后独自孤苦的离去!

    她知道的,其实自己对宗夏所做的大部分事情他都是清楚的,可他一直没有道破,不正是说明他还爱着她,所以才护着她吗?

    可他为什么又要残忍地告诉她这些,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月苍……你不要吓唬我好不好,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当初、当初如果不是沈爷爷误会了,我们两个早就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时依紧紧地抓住他不肯松手,睁大的眼睛探究着他的神色,他似乎总是一脸的冰冷沉静,让人半点情绪都捕捉不到……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不懂他的?小时候的他明明对她那么好,还总是让她陪伴左右,她一度肯定他爱的人就是自己……

    可是后来,沈爷爷误会她喜欢的是安泽,她负气出走,与他相约一同离开,私奔去国外,他却整整一夜都没有出现……

    她分不清了,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心中到底想些什么,分不清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也同样分不清自己这么多年对他的执念究竟是真的爱他,还是心有不甘……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所谓!她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放开他了,永远不可能了……

    如果他爱的是别人,那她就把他们毁掉!她得不到的人和爱情,其他人也绝不可能妄想拥有!

    “月苍,你告诉我……”她眼底透着绝望的冰冷,轻声细语,一次又一次地确认道,“你从小到大……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丁点儿?”

    沈月苍望着她凄楚的脸庞,心中就算再坚硬也会于心不忍,说到底,还是自己把她害成了现在这样……

    “小的时候,我习惯了有你陪在身边,但那不是喜欢,你应该明白……”

    他习惯了直接,说话做事都是那么直击要害,不会有一丝拐弯抹角,也正是这种直接,让此刻的时依恍若置身于地狱……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错了。

    她错以为他喜欢自己,错以为是因为沈老爷子的阻碍才会被迫分开,错以为他和宗夏在一起只不过是奉父母之命……她全部都错了,一生都错了,她的人生就是一个错误!

    时依紧抿着唇,紧盯着他看,那种受伤极深的目光仿佛能将人心刺痛。

    忽然,她又开始笑了,嘴边讽刺的意味越来越深,望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光种却一丝一毫的快乐都没有……

    她此刻忽然很能理解时迁的心情了。

    就是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被所有人厌恶的感觉……

    沈月苍是她的一切,连他都不要她了,她还剩下什么?

    这样也好……这样她就能更加肆无忌惮、无所束缚了……

    “我知道了……原来都只是我自己想多了……”时依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艰难地站起身来,拖动脚步走向被自己扫在地上的戒指,伸出纤长的手指随意捻起一枚来递给他,声音断断续续,微弱的仿佛一吹就会散了,“这枚挺漂亮的,送给她吧……其实,我想只要是你送的,就算再难看她也会很开心才对……”

    沈月苍面色沉重的望着她,犹豫的开口,“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啊……”

    时依艰难的喘息着,绕回自己的包包旁边,从里面拿出药,一口吞了下去,倚靠在沙发上休息了好半天,她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时依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胸口,望向他的目光意味不明,轻轻扯开嘴角,“我能有什么事啊,没关系的,对我来说,这些事情很快就过去了,你知道我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更何况,宗夏她还活得那么幸福美好,自己怎又么能先离开呢?

    沈月苍见她面色恢复如初,并没有哪里不对劲,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其实他今天决定带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可他更加清楚的是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必须要终止了,不能因为自己一直对她的不忍心而放任她继续做错事。

    他考虑事情很全面,却终究还是有所疏漏了,他忘了自己并不了解时依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做,都只会令她伤的更深。

    二人离开珠宝店,沈月苍的手中多了一只戒指盒,正好就是时依帮他挑选的那一个。

    他妻子所戴的戒指,是她挑选的……这应该算是她如今唯一的安慰,也是更深的讽刺……

    时依跟在他身后,双手紧握成拳,仿佛一直都在极力压抑着心中喷薄而出的情绪,而他只是当作她病发之后身体不适,所以并没有察觉。

    如果他知道,或许能阻止后来的一切。如果他知道……

    “月苍。”时依跟他走到停车场,忽然改变了去公司的主意,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情,就不跟你一起去公司了。”

    “我知道了。”沈月苍将车钥匙递给她,“开我车吧,我打车去公司。”

    时依伸手接过,轻盈的车钥匙还残留着他淡淡的体温,不由得握得更紧。

    “好,事情办完之后我让人把车给你送回去……”

    时依与他道别之后驾车离开,缓缓驶入一座老旧仓库,门口处停放着一辆灰尘斑驳的大货车,看上去很是破旧,但还算完好。

    她步入空旷寂静的房间,高跟鞋与地面摩擦碰撞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清越优美的声音轻轻响起,“等很久了吧?”

    仓库内的阴影处,一个单薄清瘦的身影摇摇晃晃,望向她的目光阴沉得吓人……

    ……

    宗夏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间酒吧了,不过第二次并没有见到上次那个女孩的身影,根据酒保说她并不是每天都会来,所以宗夏只能经常往这边跑,希望运气好能撞见她,听她再一次唱起阿洛喜欢的歌曲。

    这段日子,宗夏感觉自己就像整颗心被掏空了一般,每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有到了夜晚,她才会不由自主的往这间酒吧跑,仿佛见一面那个女孩是她现在唯一所期盼的,也是唯一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还在炙热跳动的。

    不知道城市里的生活真的让人感到空虚,每天晚上酒吧里都会聚集很多的男男女女,永远都不会静下来一样。

    宗夏小口啜饮着刚点的鸡尾酒,她不敢去尝试那些酒精浓郁的品种,只能喝调酒师调出的果汁成分更多的鸡尾酒,与其说是喝酒,倒不如说是喝果汁。

    女孩的出场总是伴随着酒吧内众人的掌声,仿佛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她就是最耀眼的巨星一样。

    经过宗夏的多方打探,已经对这个女孩有了诸多的了解。

    她的名字叫作宋离,大家都习惯叫她阿离,据说她在这间酒吧驻唱的时间已经两年有余,是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驻扎在此。不过她平日里也有自己的正经工作,所以只有空闲时候才会来酒吧唱歌。

    因为阿离人长得好看又有个性,歌也唱的很好,所以一直都很受欢迎,渐渐的聚拢了许多仰慕崇拜她的歌迷,就像宗夏这样,每天晚上苦苦等候她的到来。

    阿离站在舞台上对众人报以微笑,与往日不同的是,她并没有直接随着音乐开唱,而是以略带歉意的神情开口了。

    “各位……我知道我能在这里唱歌这么久,一直受到大家的喜爱都是大家给予的恩赐。不过阿离今天在这里可能要对大家说一声抱歉了……”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开始疑惑起来。

    “我可能以后不会再出现在酒吧里了,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我必须要赶回去处理,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再来了……”

    宗夏微微一愣,心中一丝颤抖,推搡着人群来到了舞台前,尽管距离阿离还有些距离,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沉重的气氛。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同样的遭遇

    远远相望,喧闹的人群如潮水般包裹着宗夏,她心底再多的疑问与难过都没有办法问出口,只能与众人一样,在不安中又一次听着阿离唱完一曲。

    音乐声落,阿离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回到了后台,没了踪影。

    宗夏赶紧顺着通道跟上去,凭借着上一次和时迁一起走过的记忆通过暗道来到休息室。

    身后有酒吧的工作人员在来回忙碌着,阿离要走了,他们必须得找一位新的歌手来替代她,候选人员已经在做准备,所以他们的工作也跟着繁多起来。

    前方本该是阿离坐下休息的化妆台,此刻空无一人,宗夏疑惑的走到化妆台前,却隐约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隐隐抽泣。

    宗夏顺着声音的源头走过去,传入耳中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晰起来。

    “经理,麻烦你再和老板商量商量……我再怎么说也在酒吧待了这么些年,也给酒吧吸引了不少的生意……这一次是我家里真的有困难,请你帮帮忙,让老板借我些钱好不好?”

    映入宗夏视野的是一个小小的服装间,格式花花绿绿的衣服林中阿离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乞求般望着眼前的男人,脸上布满了湿湿的泪痕。

    “阿离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面前的经理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西装革履,身材挺拔。一副黑框眼镜使整个人显得有些老气阴沉,还算俊朗的脸上依稀可见苍老皱纹,但并不影响整体美观。

    “你也知道因为你的突然离开,酒吧要承受多少的经济损失……当初你和酒吧签的可是五年的合约,这才过了两年你就要走,我们没让你付违约金已经够宽仁大义了,你还想借钱,老板那边是不可能答应的……”

    “可是,可是我们合作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母亲病危需要我去照顾,更需要钱付手术费,难道老板不能开一面帮帮我吗?”阿离苦苦哀求,只差要跪下来磕头,“经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多多少少还是有感情的吧,看在感情的份上你帮我一次行吗?”

    “感情?”经理望着眼前的她摸了摸下巴,原本严肃的铁面添了几分笑意,轻声道,“要讲感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我们俩认识这么久,关系自然是说得过去的……这样,今天晚上上我家来找我,我就自己出钱借给你,怎么样?”

    经理笑着伸手拉过阿离几缕头发放在手中揉搓,神情动作十分暧昧。

    他的意思,只要是个人都能明白。

    阿离的眼底闪过厌恶,可如今的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纵然再多的不甘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母亲的病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不能再继续拖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感,裂开笑容望向他,刚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一束人影从眼角闪了进来,抓起她的手臂便将她护在身后。

    “你这个变态,阿离才不会去找你,做梦去吧!”

    宗夏对着那个经理劈头盖脸一顿骂,使劲推开他,拉着阿离的手便往外跑。

    这一刻,她手中牵住的人仿佛就是阿洛,是她亏欠一生,必须用尽全力来偿还的阿洛……

    两个人一路穿过休息室,从暗道回到酒吧,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们的情况下偷溜出了酒吧。

    无人的街道上,昏黄路灯照亮了寂静夜晚,冷冷的凉风能将人冻成一团。

    宗夏拉着阿离一直跑了好久好久,直到两个人都累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两人已经置身于离酒吧很远之外的公园里。

    因为此刻已经是凌晨半夜,公园里根本无人看守,挂在门上的那把松松垮垮的锁锈迹斑斑,只是轻轻一推便钻了进去。

    公园内有些荒芜,不远处立着一块警示牌,说是整座公园要拆掉重建了,四处都有大大小小的土坑,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进去,虽然高度还摔不死,但进去了就别想爬出来。

    宗夏知道这里危险,便不敢再拉着她向前走,两人累的气喘吁吁,不约而同的向后一倒,与布满青草的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喂,你到底是谁啊……我、我很需要那笔钱,你怎么可以把我拉出来呢?”阿离虚脱的仰面躺在草地上,微微侧头去看身边的宗夏。

    “我……我是宗夏,小夏子,你还记得我吗?”宗夏身体一僵,忽然一下紧张的说道。

    她忽然回想起小时候,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自己第一次遇见阿洛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自己被她俊朗而有吸引力的性格所震撼到,害羞的跑去跟她打招呼,自我介绍。

    那时的她粉嫩的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笨拙的拉起阿洛的手,学着大人们那副很高深的模样说,“你好,我叫宗夏。”

    她记得当时的洛允也是微微一愣,然后一脸嘲讽的笑容,“宗夏啊?叫起来好别扭啊,不如叫小夏子好了!”

    自那之后阿洛就总是一口一个小夏子地叫她,还总以皇后娘娘的身份自居,而嘲笑小夏子是太监的名字。

    她虽然经常嘲笑自己,可危急关头也总是她来保护着自己,将那些欺负自己的坏蛋一个个赶跑……

    那个时候的阿洛,逐渐与眼前这个人的模样重叠起来,让宗夏依稀分不清到底自己挂念的人是谁……

    “小夏子啊……”

    宗夏听着她迷人的嗓音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的期望更多了几分。

    “啊啊,我想起来了……前不久跑来休息室问我要签名的那个!”阿离奇怪的望了她一眼,“怎么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你男朋友呢?”

    宗夏轻咳一声,在草地上翻了个身,“他不是我男朋友……他要忙自己的事情,今天是我自己来的。”

    阿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深深的吸了口气,丛草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谢谢你今天救我,我知道你的好心,不过……我还是得回去……”

    “你要回去?为什么?那个家伙明明就对你……”

    “我需要那笔钱。”她打断了宗夏的话,神情凝重地开口道,“我妈妈生病了,要那笔钱来做手术,医生说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凑齐手术费,无论是以哪种方式。

    宗夏沉默了下来,她记得就在不久前,阿洛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而以身犯险,做出了一个让她一直痛苦的决定。

    她不要再这样了,不要看着我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受到伤害了……

    ”你母亲的手术费需要多少钱?“

    阿离微微一愣,望向宗夏的神情变得温情了许多,“二十万……原本也不算是天文数字,只不过这些年我工作唱歌赚的钱都用来给妈妈看病了,还欠了不少的外债,对我们这种家庭来说,想要凑够这么多钱只能用一些极端的手短了……”

    不知是何种情绪所使,宗夏脱口而出,“这笔钱我可以借给你!”

    阿离再一次是真的吃惊了,她好笑地从草地上坐起来,盘起修长的两条腿,“你借给我?我们俩无亲无故,才认识了短短几天而已,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你是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了?”

    她的性格非常直接,尽管很需要钱,但她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试想看看,当你最困难最需要用钱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陌生人蹦出来说:这笔钱我借给你!是不是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宗夏也知道自己太过唐突,搞不好还会让对方认为自己是瞧不起她,可是自己只是想单纯的帮助她而已……

    当初阿洛受到债务困扰的时候,如果自己能够果断一点,直接卖掉股票帮她还了欠款,她就不会屈身于安泽之下,该不会跟着安泽回到京城,发生这一连串的后续事件了……

    在这件事情上宗夏一直都是自责的,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自私害死了阿洛,她想要偿还,却没有了对象,此刻的她就像是把眼前的人当作阿洛一样来对待了。

    “我知道我的做法可能让你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你而已,如果你怕我这样做抱有目的的话,我们可以写欠条的啊?”

    阿离似是对她的举动有诸多不解,可是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却在呼喊着,让她的决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是的,她需要这笔钱,否则母亲活不过一个月。

    自己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虽然日子过的很辛苦,但有一个唯一的家人每天做好了饭在家等着你回去的那种温暖是永远也忘不掉的,她绝对不能因为钱的问题而让妈妈死去,不能让唯一的精神支柱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那个……”阿离有些犹豫的望了一眼宗夏,心中还是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试探着问道,“如果……如果你真的愿意借钱给我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吧,你把钱借给我之后,每个月……嗯……每个月我会按期还给你,利息的话……”

    “不用利息的……”宗夏连连摆手,“你慢慢还就是了,我不着急用钱,而且我也不是放高利贷的,你不用那么谨慎。”<

第一百七十三章 面对

    宗夏和阿离二人谈好了借钱的事情之后,为了能让她安心,特地去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为二人借款的事情做见证。

    如此一来阿离才算是真的安心下来,望向宗夏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感激。

    二人从事务所走出,阿离很友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夏子,没想到这世界上还会有你这样的人,随便遇见一个有困难的人就去帮助,你真是一个好人!”

    宗夏有些难为情的低着头,很是喜欢这种和她亲近的感觉,谦虚道,“我才不是好人,我做这些事情也不过是抱有私心,为了让良心不再过意不去而已……”

    她的声音细如蚊音,阿离没有听清楚,“你说啥?”

    “没、没事!”宗夏紧张兮兮的抬起头来,看了看阿离,“那个……你现在手术费有着落了,以后还会不会去酒吧唱歌呢?”

    阿离挽着她的手臂大步的向前走着,轻轻的凉风吹开及肩的长发,“如果有时间的话应该会回去看看吧,我还要照顾我妈妈呢,更何况……那个经理那么变态,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如果要回去酒吧的话就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我还是再考虑看看好了。”

    宗夏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对,和那种人呆在一起迟早会有危险的,如果你还有空唱歌的话,也可以去别的酒吧试试看啊……”

    “我怎么发现我们两个好像很有缘分的样子啊,说话也这么投机……你说是不是老天爷专门让我遇见你的?”阿离忽然很夸张的笑起来。

    宗夏微微笑着,很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对,就是缘分……”

    她们之间的缘分是老天爷促成的,因为阿洛的离去让她痛不欲生,所以阿离出现在了她的生命力,让她忍不住想要将所有对阿洛的亏欠都补偿给她。

    “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正式的成为一名歌手,毕竟在酒吧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阿离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以前就有艺人经纪公司说要签我,我当时没答应,如果真的改行的话,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对,你唱歌很好听……”宗夏附和道。

    “你很有眼光嘛……啊哈哈……”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手拉着手漫步在街道上,商量着去哪里吃夜宵。

    熙熙攘攘的行人,昏昏暗暗的路灯,宗夏这么多天来从没有这样轻松惬意过。

    阿离拉着她去路边的小摊买了烤串,坐在桌子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吃着。期间宗夏的手机总是会响起铃声,她却只是匆匆的看过一眼,不接,也不挂断,就任凭它这么响着。

    阿离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咽下嘴里的鱼丸,试探着开口道,“你要不要接个电话啊?是不是你家里人担心你出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回去,怕你出意外啊?”

    宗夏抬眼看向她,神情挣扎,空气中荡漾着沉默,汤里寥寥的烟雾缓缓升起,将二人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犹豫了很久,才忽然问道,“阿离你说,如果……如果一个你很重视人去伤害了另一个你很重视的人,你会这样去对待他?”

    阿离听着便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好难啊……”

    宗夏也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去想自己的事情,便问起了她的事来,“阿离,你有没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呢?”

    “有啊!我妈就是!”阿离一拍脑袋,气氛不再那么凝重,她继续低下头去吃肉丸子。

    “除了你母亲,还有别人吗?”

    “没了吧……”她自嘲地轻笑一声,“像我这种欠了那么多钱的人,根本不会有人敢跟我做朋友,以前也有过一些玩的不错的朋友,后来都怕被我借钱,一个个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宗夏知道自己提到了对方的伤口,略带歉意的安慰道,“其实爱的人也不需要太多,有你母亲一个人就够了……我现在也差不多吧,我只有我外婆了……”

    “那你父母呢?”阿离不像宗夏那样说话都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别去问别人的伤心事,大大咧咧的开口道。

    宗夏这些年早已经习惯了父母的离世,倒也没有太过介意,“他们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了。”

    “这么说来你也挺可怜的……”阿离抓起一串烤鸡翅递过去,安慰道,“不过你还好啦,至少你没有像我这样为了借钱连尊严都可以丢掉了,而且你外婆身体应该很好,好好陪着她吧,哪怕你的亲人只有她一个人,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你好乐观啊……”宗夏接过鸡翅膀,回给她一个笑容,“我会珍惜外婆,好好陪着她的。”

    二人说说笑笑的将点的食物吃个精光,阿离看着天色已晚,要回去照顾母亲,所以就与宗夏别过。

    宗夏转身踏上与阿离家相反的路,尽管有些茫然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样面对家里的一切,可总归还是要回家的。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来,宗夏低头看了一眼,原本只是想像之前那样任由它去响,可在如今这样的夜深人静的时刻,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心却怎么也无法狠下来。

    要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她与月苍之间的感情一路走得不容易,她一直都很珍惜。

    可是也偏偏是他,将阿洛从自己身边夺走,如果自己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话,会无法面对死去的阿洛……

    这样一种挣扎的心情,她自己也很想舍弃,有时候甚至想过什么都不管了,干脆逃了算了……可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放掉来之不易的爱,舍不得从此离开再也看不见他的脸……

    犹豫再三,宗夏还是忍不住接听了。

    “你在哪?”

    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不满,饱含怒火。

    宗夏的声音反倒很冷静,“我马上就回去……”

    她说完之后没等他回应便挂掉了电话,害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会越发不忍心,对阿洛的愧疚也就更多一分。

    刚准备将手机放回去,它竟然又一次闹腾起来,宗夏原以为还是他打来的,定睛一看,却是安泽的名字。

    她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慌乱,随即强作镇定接通了电话。

    “喂……”

    “你现在满意了?”

    “……”

    安泽的话将宗夏好不容易脱离悲伤的情绪又一次打回谷底,即使他不跑来质问,她对阿洛的愧疚也早已将她淹没。

    “早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她,你将她送走了,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嚣张的气焰忽然沉寂下去,宗夏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他对阿洛的禁锢是不对,可他是真心喜欢阿洛,这一点她可以确认。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宗夏颓废地在路边坐下,有些难过的捂住脸。

    电话那段沉默了良久才徐徐传来声音,“你用不着道歉……我们都对不起她,是我们的错将她害死了……”

    其实两个人如今的想法是同样的,两人爱的是同一个人,阿洛的离开对他们的打击都很大。

    “她还活着的时候,每天都因为自己对时依做的那些事不管不问而愧疚……我想临走之前最挂念的人就是你,我希望你看在她已经离开的份上原谅她以前所做的那些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宗夏像个疯子一样坐在路边哭泣。

    安泽说的话她都懂,如今阿洛离开,她最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在她离开的时候对她说一句: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她有很多话想对阿洛说,不知道她还听不听得见……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t市,带我去看看她行吗?”安泽略带乞求的说道。

    宗夏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好,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阿洛是在海上去世,并没有留下尸体,她的父亲在t市将她生前的物品安葬了,就当做是她。

    宗夏早就想去探望她,等过几天回去了就先去看她一眼。

    结束与安泽的通话之后宗夏便往家里赶去。

    寒风凛凛的道路上,远远便能看见沈府的围墙,高大宽阔的墙面爬满了青藤,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围墙之内灯火明亮,仿佛能听到沈晓可吵吵闹闹的声音,显得十分热闹。

    越是这样,宗夏的心情就越发凄凉,不知道阿洛独自一人在天上过得好不好?不过爸爸妈妈应该会代替自己照顾她才对……

    回到家,果不其然便看见沈晓可躺在地毯上撒泼打滚,一边蹬着小腿一边大喊大叫。

    “我不管嘛,我也要和嫂嫂一起回去!”

    沈老爷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似是对小家伙这种不讲道理的行为十分不满,“你还没开学呢,回去这么早做什么?再说了,你月苍哥哥都已经回京城住下了,你一个人跑回去有什么好的?我看干脆转学回来好了!”

    老爷子的蛮不讲理引得小家伙越发委屈,一个劲的抱怨道,“每次就让我转学!我上学这些年已经转了四次了,每次刚和同学熟悉一点就让我转学!我不管,这一次我才不听爷爷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晓可的推理

    小家伙因为在学校总是调皮捣蛋恶作剧,害得老爷子以为学校的老师管不住她,便以此为名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转学,希望能找着一个能克制调皮蛋的老师,何奈小家伙没错刚交到朋友就逼迫转学,心中气愤郁结,可惜她又不能对老爷子做什么,就只能越发的不听管教,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反抗之心。

    她在t市还有朋友和小伙伴呢,还有小雪辰等着她呢!月苍哥搬回来了又怎么样?她独自一人在t市也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爷爷你如果不让我这一次跟着嫂嫂回去的话,我就干脆不上学了!”沈晓可本就不服管教,如今正值叛逆期,再加上老爷子一而再的做让她不喜欢的事,如今撒起野来制都制不住。

    老爷子拐杖在地板上磕得砰砰响,一双本就骇人的双眼瞪得老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爷爷是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会照顾不好自己!这样好了,如果你非要回去的话,就让楠雅跟去和你住,有她在我才能放心。”

    小家伙见老爷子已经到了火山爆发的边缘,既然他都已经做了退让,自己当然无话可说,虽然不喜欢让让跟着自己,大不了过去之后再把楠雅哄回京城就好了……

    “那好吧,那我要跟嫂嫂坐同一航班,我和她关系好!”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那个嫂嫂大半夜的还不回家,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你还是少和她有往来比较好……”

    老爷子说话的空档,一转眼恰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宗夏,微微一愣之后丝毫没觉得心虚,反倒冷着脸转过头去。

    “嫂嫂你回来啦!”沈晓可一见到宗夏便迎了上来,小声趴在她耳边说道,“我要跟你一起回t市了,我们去接小雪辰回家啊?”

    宗夏望了一眼沈晓可天真无邪的脸蛋,这个小家伙如今是沈家唯一能让自己感到温暖纯净的人了,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柔和,“好啊,雪辰一定很想念你了。”

    “那你带我出去玩儿会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宗夏望了一眼脸色冷峻的老爷子,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已经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我不嘛!如果不问清楚的话,我会夜不能寐的!”小家伙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转头对老爷子喊道,“爷爷,我要去睡觉,能不能让嫂嫂给我讲故事啊?”

    老爷子虽然对她这么大了还要“讲故事”感到很鄙夷,但心中终究是疼爱自己的小孙女的,便冷冷的答应下来,“去吧去吧,你也别一直缠着你嫂嫂,大晚上的大家都要休息了。”

    “知道啦,我会尽快睡着的!”

    小家伙笑嘻嘻的回了一句,便拉起宗夏的手往外走。

    漫步在幽幽暗暗的碎石小径,花园中装点的蓝色灯光将视野点亮。沈晓可没有直接往自己的卧室走,而是在花园里找了架秋千,按着宗夏一同坐下来摇晃着。

    “说吧,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啊?”宗夏知道小家伙有心事,什么讲故事的借口只是用来骗老爷子的,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个小家伙外表看起来调皮任性、没心没肺的,但实际上拥有一颗细腻的心,以及最敏感的感情。

    “夏姐姐……”沈晓可低垂着小脑袋,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声音听上去十分悲伤。她在心中反复思量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夏姐姐,我听说……听说洛允姐姐出事了,是真的吗?”

    她的问题让宗夏语塞,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故作轻松的笑道,“说什么呢,她怎么会出事啊?她现在正在美国旅游呢,估计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啦……”

    “你骗人!”

    沈晓可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眼神种的清澈明亮仿佛不染一丝尘埃,让宗夏的内心越发悲伤,不忍再去欺骗她。

    “我都已经知道了,我还特地在上搜过那条新闻,洛允姐姐是不是就在那条出事的游轮上?”小家伙一开口便停不下来,将自己纠结了这么久的问题纷纷一股脑倒出来,“前段时间你收到她的照片就是在大海上,她还和时迁在一起,他们是不是都出事了,再也回不来了?”

    “晓可……”宗夏眼神暗沉,知道自己根本不擅长撒谎,更何况是在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面前,她的谎话很容易就会被识破了,“阿洛她……她确实回不来了……不过时迁没事,我前些天有见过他,只是受了点伤……”

    小家伙虽然早就猜测到了答案,可当她说出真相的时候还是震惊的愣在原地,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睛。

    “洛允姐姐明明那么厉害的,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有人故意害她的!”

    宗夏心中的悲伤与她一样,但她不愿意朝那个方面去想,更不能将自己怀疑过月苍的事情说出来。他在小家伙的心目中一直是榜样、是偶像,她不想毁了小家伙的信仰。

    “怎么会呢,只是意外而已……再说了,发生这样的意外,就算阿洛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以自己的力量对抗火灾啊……”

    “可是可是……”小家伙一边大哭着,一边急不可耐的寻求答案,“为什么时迁都好好的回来了,她却死掉了呢?”

    “这些天灾**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时迁或许只是运气好,没有被困住……”宗夏轻轻抱着小家伙,拍打着她的背安慰着。

    “夏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万一是有人故意害他们呢?”小家伙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样渺小几率的灾难会刚好降临在洛允的身上。

    宗夏下巴抵在晓可头上,茫然的目光望向前方,“可能吧……”

    她想起了时迁说过的话,就算心中再多的不愿意,可目前唯一的可能便是如他所说,是月苍,为了让他彻底消失才操纵了这一切……

    “有没有可能是时家干的?”

    沈晓可的一句话将她从无边际的黑暗中拉回现实,就像黑夜中的一丝光明突然点透了她,但那感觉飘飘渺渺,似乎怎么也抓不住。

    “什么意思啊?”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家伙。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是时家的人干的啊?”小家伙重复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时迁的身份是不能说出去的,我虽然年纪小,但这些年住在京城,我们家和时家又比较熟,对于他们家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有听说过,时家似乎就只有时依一个继承人,从未听说过时迁的名字,所以我想是不是时迁被时家发现了,他们要置他于死地呢?”

    沈晓可说的话完完全全只是靠她自己推论而来,却将宗夏的心情一扫阴郁。

    或许……当真和晓可说的一样,是因为时家发现了时迁的存在才做出了那种事?

    尽管只是心中隐约的猜测,但这一微弱的希望让宗夏心情好了许多,她本就不愿意相信沈月苍会做伤害阿洛的事,如今找着了一个好借口,自然是要牢牢的抓住。

    “那我改天去问问时依好了……”宗夏微微笑着亲了小家伙的脸蛋一口,特别感谢她的推理。

    沈晓可很是嫌弃的擦了擦脸,鄙夷的望向她,“哎呀你笨不笨,这种事情你去问时依,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嘛?跟你说他的家里人害死了洛允姐姐?她才不会承认呢!”

    宗夏憋着眉头,“可是她和时迁的关系很好,怎么可能容忍她家里人伤害他?说不定她也是被蒙在鼓里呢?”

    沈晓可撇撇嘴,拍了拍胸脯将这件事承包下来,“这样吧,我有机会去帮你打探一下情况,这些大人呀在小孩子面前就会放松警惕的!”

    “你懂得可真多……”宗夏怜爱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心中这些天来第一次觉得暖洋洋的……自从阿洛离世后,她找不到还可以跟谁说起这件事,月苍仿佛总是和时依站在同一条线上,而时迁也是时依的心腹,她都无法和他们讨论……

    现在也只有小家伙才能明白她的心意了。

    宗夏和沈晓可在花园中坐了一会,看着天色太晚便送她回去睡觉。

    送完晓可之后,宗夏回到客厅,老爷子也不见了踪影,想必已经睡下了。走上二楼的卧室,宗夏难得的从门缝中看见了一丝光亮,不由得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中沈月苍可是习惯了不开灯呆在黑暗中的。

    心中打着鼓,她依旧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和情绪去面对他,可若是一直磨磨蹭蹭,说不定他会更生气。

    犹豫再三,宗夏缓缓推门而入,房内的身影正在书桌前,出人意料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宗夏反手关上门,轻手轻脚的迈上前,望着桌上零散的资料文件和闪烁着白光的电脑屏幕,伸出手去帮他整理好纸张,动作轻到一丝声音都不曾发出。

    将资料归类收好,她犹豫了一会儿,又从柜子里取出毛毯来盖在他身上。仿佛是感受到身上的触感,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吓得宗夏以为他要醒过来,手一抖,差点将毛毯扔在地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害怕失去

    宗夏轻吸一口气,重新帮他盖好毯子,将灯光调到最暗,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脸上好像多了几分疲倦,刚刚接手京城的工作,他一直有许多不适应。他的眉头在梦里也紧紧皱着,好像有什么事在梦中都难以忘怀。

    宗夏有些心疼难过的看着沈月苍的脸,指尖轻触到他的面颊,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好像很熟悉却又变得陌生。

    自从阿洛离世的消息传入她耳中以来,她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跟他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了。她很无措,不知如何去面对他,心中好像对他有不满,不满他送走时迁,害死阿洛。

    可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因为有太多的不舍,害怕得知这件事真是他做的之后,自己会舍不得与他越走越远……

    她也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了……

    今天在听过沈晓可的那些话之后,她好像抓住了唯一的希望,她忽然很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弄清楚阿洛的死究竟是源自谁手。

    她无法保护阿洛,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还阿洛一个真相。

    轻叹一声,宗夏收回自己的双手和目光,转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准备睡觉。

    洗完澡之后,宗夏走出来,发现书桌前的人早已不知所踪,走到他刚刚待过的位子茫然的四周打量一番,无意间发现了桌面上一只被压在书本下面的盒子。

    她前些日子似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便有些好奇的伸出手,从厚厚的精装书籍下面拿出盒子来,正准备打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关门声。

    她条件反射般心虚地放回盒子,僵直的身体缓缓转向后方,朝站在门口边的人望去。

    沈月苍朝她走过来,手中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普洱,热腾腾的水雾缓缓在半空中化开,仿佛将空气都染得湿润了。

    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她刚刚握在手中的红色小盒子,尽管表面看上去镇定如常,但宗夏依然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这样一来就越发疑惑那个盒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宗夏这段日子不爱说话的性格,率先开口问道。

    “刚刚回来,洗了个澡……”宗夏误以为盒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虚的离桌子远了几步,在镜子前擦拭着还未干透的头发。

    她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裙,洗过澡后的肌肤红嫩中透着水润,像水蜜桃般鲜美诱人,发间的水珠晶莹剔透,随着她擦拭的动作而散发出阵阵洗发露的馨香,混合着她的体香,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肺的香味儿。

    沈月苍凝神望着,她给人的感觉很奇特,美丽而不张扬,性感却不妖娆,仿佛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让人的视线难以从她身上移开。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宗夏顿住动作,缓缓地回头去望,在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他又移开了眼神,伸手将桌上的盒子握进手中,佯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坐在椅子上悠悠的抿了一口温热的茶。

    宗夏张了张口,想问问他那个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干脆乖乖的闭嘴爬上床。

    她坐在床上看杂志,时不时偷瞄一眼书桌前的沈月苍,他的神情肃穆,一直聚精会神的处理着公事,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打算熬夜工作了。

    看着他这么辛苦劳累,宗夏心中当然舍不得,忍不住轻声道,“你不睡觉了吗?”

    沈月苍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幽然的目光望向她,她难得关切的模样让他心中一软,放弃了原本熬夜的打算,顿了顿才开口道,“一会就睡。”

    原来不是熬夜,宗夏点点头,又继续埋头在杂志上研究起来。

    说是看杂志,其实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翻来翻去半天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直到他起身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她才将杂志一合,翻身躺下睡觉。

    沈月苍坐在床边,手中一直紧握,指腹在盒子上来回摩挲,眼神复杂的看向闭上眼睛的宗夏,好几次准备开口,临到嘴边又生出了退却之意。

    像他这样直来直往雷厉风行的性格,何曾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过?只是偏偏鼓足的勇气在这个点就跟消失不见了一样,思来想去好久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难不成又跟当初领证的时候一样,随随便便的把戒指抛给她就算完事?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承诺,又怎么能再次这样随意?

    越是犹豫不决,沈月苍心中就越发气郁,在床边坐了半天的他忽然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我出去走走。”

    他丢下一句话便夺门而出。

    床上的宗夏缓缓睁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不知是何种情绪在跳动,是悲伤,还是失落。

    ……

    沈月苍从屋里出来,径直去了沈晓可居住的房子,毫不客气地将门拍得砰砰作响,瞧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像恨不得一脚把门踹开一样。

    雷霆般的声响将睡梦中的沈晓可吵醒,见了鬼一样跑下楼开门,幽深的月色下,门口所立的高大身影就像是厉鬼一样将她的小心肝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小家伙看清了他的长相之后才双手叉腰气哼哼吼道。

    沈月苍毫不客气的走进屋内,在沙发上坐下,“你是做了亏心事,还怕鬼敲门?”

    “大晚上的你过来做什么?”沈晓可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外套,她穿着一件海绵宝宝的黄色睡衣,光着脚丫子在木地板上踩着。

    沈月苍早就习惯了小家伙没有礼貌的样子,她除了在老爷子面前装作乖乖女之外,在谁面前都是一副调皮不听话的模样。

    “我……有话要问你。”沈月苍的神情十分严肃。

    沈晓可胸口砰砰的跳着,心中不停揣测难道是自己的不及格考卷被他发现了,打算告诉爷爷?

    “什、什么事?”

    “……”沈月苍皱眉苦思良久,才终于缓缓开口道来……

    半晌之后,沈晓可才终于算是搞清楚自己的哥哥要表达的意思,她白嫩的小小脸蛋一愣,随即忍不住的一口喷出,弯着腰趴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跟夏姐姐求婚?”沈晓可笑得抹眼泪,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沈月苍铁青的脸色越发阴沉,挑眉道,“很好笑?”

    见他面色骇人,小家伙不敢再继续嘲笑他,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既然你要求婚,那你就去求啊,反正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也不用担心夏姐姐会不答应。”

    沈月苍表情凝重,他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来问问小家伙的。

    沈晓可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月苍哥的性子,对常人来说开口求婚可能很简单很容易,但对他这样的木头疙瘩、感情白痴来说,对喜欢的女孩子表达心意比登天还难!

    小家伙也知道宗夏最近心情很低落,如果能这件事情而从阴影中走出来那就再好不过,她关心宗夏,自然是愿意为沈月苍出谋划策的。

    “咳咳……求婚这种事情嘛,虽然我也没有经历过,但电视剧里演过那么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这件事情你问我就问对了!”

    沈月苍虽然对于小家伙把自己比作“猪”而心怀不满,但他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希望了,强忍着怒意听小家伙开始瞎掰。

    “既然是要求婚,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求啊,你没看见人家求婚都是精心策划好久的,又是鲜花又是烟火,气氛浪漫,女孩子肯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然后就答应了啊……”小家伙兴致勃勃的样子让人无法想象她十分钟前还在呼呼大睡。

    沈月苍淡淡的点头,“还有呢?”

    “玫瑰花就不用说了,月苍哥你干脆买满一屋子然后领她进去……哦对,还有烛光晚餐、求婚戒指、甜言蜜语什么的……”小家伙兴奋的掰开手指头一件件的数,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对沈月苍来说太困难了些。

    物质方面的东西他自然不会亏待了她,可如果要让他说甜言蜜语,不光是他自己,就连沈晓可一想到那个画面都会觉得世界观崩塌了……

    小家伙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着安慰他,“其实……其实我觉得只要是你的话,就算没有甜言蜜语夏姐姐也会很开心啦,你不知道她这几天心情有多差,一直因为洛允姐姐的事情难过……”

    小家伙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就是因为能体会她的心情,才对她嘴角冷漠的性格一再容忍,就连她大半夜不回家,他也只是打电话催促,半句让她难过的话都没有说过……

    还有求婚和婚礼的事情,虽然早有打算,可也是最近才落到实处。

    在她喝醉酒的那天忽然意识到她如今对自己的感情不光是爱还有恨,就是因为在乎,所以他害怕被她怨恨,他不敢想象如果她会不会有一天把自己当成害死洛允的仇人。

    这一次,他第一次主动争取,就是因为害怕失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墓前

    深冬最严寒的时节,天空不停飘落的大雪整整下足了三天才算停下,一直因大雪延误的航班终于起飞。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原本宗夏只是打算送外婆回老家,可到了如今却多出了一大堆人跟着一起回来。

    沈月苍紧赶慢赶的忙完工作趁着刚好周末也要求一起回t市,借口是看一看t市的公司是否运作正常、生意兴隆……

    沈晓可因为贪玩又不愿意转学,带着养母楠雅一起回来。

    还有安泽说好要和宗夏一同去看看阿洛,在出发之前宗夏就与他联系,也趁此机会跟着一起回来了。

    最让人意外的变是时依了,她虽然身负着凌月集团副总的职位,但实际上自从沈月苍搬回京城居住之后,她就将t市的公司都交由手下的心腹来打理,这一次跟着回来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但宗夏猜想的是大概她想时时刻刻黏着沈月苍,所以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宗夏这些日子对时依的得寸进尺已经见怪不怪了,似乎她看准了自己因为阿洛的事情而和月苍心生芥蒂,就趁机将她和月苍的关系拉得更近。

    宗夏心中有再多不痛快也只能一个人咽下,沈老爷子那么看重时依,就算自己再看不惯,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干脆对时依视而不见了。

    回到t市已经是傍晚,宗夏先出门去替外婆买好了第二天的车票,决定先休息一晚再出发回家。而沈月苍不知哪根筋不对劲,说是要忙工作急急忙忙的出门了,可宗夏总感觉他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是在背着自己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吃过晚饭,沈晓可跑到宗夏的卧室敲门,“夏姐姐,我们去把小雪辰接回家好不好啊?”

    宗夏想着也是,和雪辰分开了这么多天了,听说猫的记忆力很短,说不定再晚个几天就会被它忘了。

    “好,你在楼下等着我。”宗夏点头答应下来,换了件衣服之后便走下楼去。

    客厅里的人很是热闹,都是这次跟着一起回来的众人,宗夏与他们打过招呼便准备出门,安泽顺势拦了上来。

    “你去哪里?”

    一段时间不见,安泽曾经那张布满了玩世不恭的脸庞变得有些苍白憔悴,不再总是懒洋洋的坐没坐相,他的眼底透着一丝紧张,生怕宗夏趁机跑了,不带他去看洛允了。

    宗夏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受到的打击丝毫不比自己小,原本对他的厌恶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惺惺相惜的悲怜。

    “我出去把我的猫接回来,一会儿一起去看阿洛,我会联系你的。”

    她如此说道,安泽才算放开她的手,望着他充满了悲伤的神情,宗夏有些不敢去看,别开目光转身出门。

    沈晓可站在大门口,一身红白相间的小棉袄,头戴一顶大红色的帽子,看上去便使人心情愉悦起来。

    宗夏感慨万千,小家伙的衣着打扮似乎也是跟着阿洛模仿的。

    “我们走吧……”宗夏拍了拍晓可的肩膀,大年一过,小家伙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已经快到自己的肩膀了。

    沈晓可甜甜的应了一声,两个人手牵着手向前走去。

    从小家伙同学家里接回了小雪辰,小猫咪一看到好久不见的主人便懒洋洋的钻进怀里撒娇,一身雪白的皮毛比以前更加柔亮光滑,肥嘟嘟的模样惹人喜爱。

    宗夏将小雪辰交给沈晓可来抱着,一边往回走一边给安泽打电话,约定好了见面地点。

    “晓可,你想不想去看看洛允姐姐啊?”宗夏和小家伙漫步在林荫小道上,傍晚的空气凉凉的拂过,冷得脸颊都刺痛起来。

    沈晓可抬起脑袋,瞪着大大的眼睛,“洛允姐姐,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宗夏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是去她的墓前看看,就算她去世了,也一定还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陪在我们的身边的!”

    小家伙大眼睛里似乎对这种话不太认可,想了想又扬起头来,“那好吧,既然是夏姐姐你要去看,那我也要跟着去!”

    “好,你洛允姐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宗夏微微笑道。

    拉起小家伙的手,宗夏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和安泽约好的地方。

    这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青灰色石墙上爬满了斑驳的苔藓,向上望去能看见每家每户阳台上或是种着花花草草,或是挂着抹布拖把。地面总是有几片湿漉漉的痕迹,不知是倒的水,还是大雪融化之后留下的。

    阿洛的父亲就住在这里。

    沈晓可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睁大了眼睛到处瞧着,周围的人们似乎也觉得这个水灵灵的小孩子很可爱,再加上她怀中所抱的小雪辰十分漂亮温顺,都停下来回答小家伙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就在宗夏到达没多久之后,安泽驾着车也赶到了。

    他抬头四处打量着附近的环境,对于从小生活在富裕家庭的他来说,这样一片贫穷落后的老式居民楼只有在电视书本上才看见过,而这里的人看起来忙忙碌碌,脸上布满疲惫,手指满是老茧,和他所认识的那些整天讨论着名牌超跑的富家子弟们大不一样。

    “阿洛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安泽的目光涣散,似乎在想象着洛允在这里生活时的情景。

    “算是吧,小学才搬过来的,之前住在老家,和我外婆家差不多的小镇。”宗夏四周望了一眼,将不远处在看人锯木头的沈晓可拉了过来,转身走进楼道,“我们上去吧,阿洛的父亲就在上面。”

    阿洛的父亲?

    安泽微微一愣……就是那个欠下巨债让阿洛不得不求他帮忙的父亲吗?

    一想到即将见到的人是她父亲,他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心中忐忑不知该以何种情绪面对。

    宗夏一回头发现安泽在发呆,又走回来推了他一把,“走吧,一会天要黑了。”

    安泽如梦惊醒,怔怔的点点头,迈开步伐。

    “我看安泽哥哥是马上要见到岳父了,心情激动吧?”沈晓可在一旁瞧出了端倪,抱着猫咪打趣道。

    安泽被人识破了心思,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可心中的期待却丝毫未减。

    宗夏看着他们俩的表情,微微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道,“你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吧,阿洛父亲的为人……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番话一出,安泽的心情就更紧张了,刚想开口问是什么意思,几人已经站在了一扇大门前。

    宗夏上前去敲了敲防盗门,空旷的声音回荡着狭小的走廊,过了半晌才有人将们打开。

    从门内走出了一个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大冬天的身上却只穿了一件t恤,门一打开,便是呼之欲出的酒精味在四处蔓延。

    这个男人长相和洛允颇有几分相似,充满了英气的脸上显得醉醺醺的,两团醉酒的红晕格外显眼,他的个子高高瘦瘦,站在瘦小的宗夏面前显得很有压迫力。

    “洛叔叔,我是洛允的朋友宗夏,您还记得我吗?”他一脸醉鬼的模样并没有让宗夏感到惊讶,自如的开口道。

    这个中年男人很明显便是阿洛的父亲了。

    他睁开微醉的双眼看了一眼宗夏,顿了顿才忽然一拍脑袋,“啊,我记得你,你是阿洛最好朋友……”他的目光移向沈晓可以及安泽,疑惑的开口道,“那这两位是?”

    宗夏瞥了一眼紧张到身体僵硬的安泽,挡在他跟前解释道,“他们也是阿洛的朋友,前不久认识的,所以您不知道。”

    洛父点点头,“那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我们……我们是来看阿洛的,您能带我们去见见她吗?”宗夏语气艰涩的开口。

    洛父沉默了半晌,才挥了挥手,“行,我带你们去吧。”

    “谢谢您……”

    洛父回屋里穿了件大衣,关了灯便在前面领路。

    由于安泽开的有车,几人买了鲜花,不费劲的便来到墓园,然后在洛父的带领下找到了阿洛所在的位置。

    清冷的风静静的吹着,四周围一片寂静,显得萧索荒凉,宗夏望着墓碑照片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双手抚上冰冷的石碑,风将她的发丝撩到鼻尖,酸酸痒痒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阿洛,我过来看你了……”宗夏将手中一支红玫瑰摆上她的墓前,她知道阿洛的性子张扬又率性,她知道阿洛生前最喜欢的便是魅力四射的大红色,她知道即便死去,阿洛也依然热爱着热情奔放的红玫瑰。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更加的不舍。

    “如果你还活着该有多好,为什么我们都还好好的,唯独只有你离开了?”

    “阿洛,你说过有机会还会回来看我的,可是你为什么走了?你明明是最信守承诺的……”

    “阿洛,其实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无论是你帮时依做事,还是最后选择和时迁一起离开,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宗夏凝视着洛允的相片轻轻的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诉说着,她终于将心底的话对阿洛说清楚了。

    傍晚的余辉耀眼得过份,瑰丽的火红色夕阳犹如绽放的玫瑰花,照耀着宗夏的脸庞,在她清澈瞳孔之中印出一片霞光。

    静悄悄的,有微光顺着眼角滑下,流过削尖的下巴,缓缓滴落。<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飞来横祸

    落日渐渐西沉,宗夏在墓前与洛允作过道别之后便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脸,转头对安泽说道,“你和阿洛说说话吧,虽然我不赞同你爱的方式,但你是真心对待她,这一点我可以确定,阿洛应该也不会讨厌你。”

    安泽点头道谢,宗夏将地方让给他,拉着不远处怔怔出神的沈晓可坐在树边。

    洛父站了一会,也走过来坐下,浓郁的酒精味熏得小雪辰不满的叫起来。

    宗夏顺着毛安抚好雪辰,远处的安泽俯身在阿洛的目前轻轻诉说着什么,她虽然听不到,但从他极度认真和充满了懊悔的神情来看,她今天带他来看阿洛的决定并没有错。

    “那个小子,到底是阿洛的什么人啊?”洛父的注意力同样放在安泽身上,心中充满了疑惑。

    宗夏心底一慌,继续撒谎道,“是阿洛的同事,对她挺照顾的,所以关系比较好……”

    “同事?”他明显不相信这一套说辞,“小夏你可别骗我,仅仅只是同事还特地大老远跑来看她吗?”

    宗夏知道洛父虽然喝醉了,但依然能听出安泽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一时间有些烦恼,便忘了答话。洛父见她不说话,便直接起身向前走到安泽身边质问。

    安泽并不知道洛父的为人,见他问了,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将自己和阿洛的关系交待的清清楚楚。

    宗夏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暗道不妙,赶紧放下猫咪冲上前去。

    “原来你就是那个把我们阿洛软禁起来的臭小子?”洛父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他之前有听说过阿洛找到了一个愿意帮忙还债的人,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伯父,我只是和阿洛在一起,用‘软禁’这样的词是不是太过严重了一些?”安泽见洛父神色不对劲,为自己解释道。

    宗夏匆匆跑来横在二人中间打圆场,企图继续隐瞒下去,“洛叔叔,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其实……其实那笔钱只是阿洛借他的,两个人只是借债人和债主的关系……”

    宗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洛父一把拉开,踉跄了脚步回过神去,却发现他的表情更加震怒。

    “我们家阿洛就是你害死的吧?如果不是你把她带回京城,她也不可能发生意外啊!”洛父步步紧逼,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你把我的女儿害死了,是不是应该做出点什么补偿?”

    安泽神情一愣,似乎没弄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宗夏脸色难看的扶着额头,重新拦在了二人中间,低头从怀中取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现金都塞进洛父的怀中,“洛叔叔,这些钱您拿着买酒喝,他真的只是阿洛的同事,关系很简单,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洛父低头看了一眼宗夏,将她的钱毫不客气的收下,却依然没有放过安泽的打算。

    “我也不要太多的,一百万,就当做是你的赔偿了,怎么样?”

    安泽并不是傻瓜,事到如今自然也弄明白洛父的意思。

    阿洛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经济支柱,而他这个父亲不但没有好好经营洛允母亲留下来的生意,反而还将家里的所有钱拿去赌博,阿洛一走,他没了收入来源,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安泽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忽然就释怀了,拧着眉头反问道,“阿洛可是您的女儿,拿她的命来还钱,真的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吗?”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阿洛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当然应该付全部的责任!”

    “可是……”

    “够了!”

    两个人还想继续争吵,宗夏大喊着打断了他们,眼底透着深深的寒意与痛心,“你们两个一定要在阿洛面前讨论这些事情吗?她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把她拿来做交易,她如果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两个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洛父虽然爱财如命,但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在乎自己女儿的,否则也不会特地将她和她的母亲葬在一起。

    “这件事情回头再说吧……”洛父阴沉沉的目光扫了安泽一眼,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离去。

    见他走远,宗夏才算是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怪异的安泽,低声安慰道,“阿洛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你不用太介意……”

    她还记得以往每一次陪着阿洛回家,阿洛都会被她的父亲缠着要钱,有时候实在拿不出来了便找她借,次数多了,洛父甚至会直接找她要钱,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安泽的神情十分失落。

    确实,对他和安家的经济实力来说,区区一百万根本不在话下。

    “那是……?”宗夏疑惑道。

    安泽忽然俯下身去,半跪在阿洛的墓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照片,那照片里的人好像隔他很远很远,远到他用尽一生都无法靠近分毫的地步。

    “你说,阿洛的死,真的是我害的?”

    宗夏语塞,她在刚刚得知阿洛死讯的时候也曾这么想过,将阿洛的死归咎于安泽身上,认为如果不是他强迫阿洛和他在一起,或许阿洛就不会离开,更不会出意外……

    但那样的想法没多久便被她抹去。其实阿洛的死每个人都有责任,是所有人间接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她也一样,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好坏。

    “这种时候,就算再追究责任也于事无补,阿洛已经走了,与其一直斤斤计较是谁的过错,倒不如把一切都放下,让阿洛也能走得安安心心……”她如此说道。

    ……

    探望完了洛允之后,安泽将宗夏和晓可送回了各自的家,便回去了。

    家里又重回清冷,只剩下外婆与宗夏做伴。

    休息一夜之后,沈月苍也回到家中,两人一同送外婆去车站。

    车站大门前人来人往,宗夏帮着外婆将行李拿下来,外婆回身接过,对着她挥挥手,“行了夏,就送到这吧,外婆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不行,我得看着外婆上了车才能放心!”宗夏笑盈盈的凑过去,在外婆无奈又温馨的笑容下揽住她的手臂。沈月苍在不远处跟在她们身后。

    外婆拍了拍宗夏的手,“夏啊,这几天外婆也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心里边不踏实,我担心你,要不然你也跟着外婆回去住一段时间吧?”

    “不会的外婆,你只是因为这几天奔波劳累,所以身体觉得不适应而已,我哪能有什么事啊?我好着呢!”宗夏还没有将阿洛去世的消息告诉外婆,怕她担心自己。

    “外婆,我去买些水果给你带回去,你在路上吃。”宗夏望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商店,摆满了各种水果饮料,便准备过去。

    水果摊在街对面,不算太远,现在离发车还有十分钟,买些水果应该来得及。

    宗夏在路边张望了一会儿,正准备迈出脚步,鬼使神差的,外婆伸手拉住了她,“夏啊,你在这等着,我过去买吧。”

    宗夏有些疑惑的望向外婆,外婆替她理了理脸侧的发丝,解释道,“既然是买给外婆吃的,就让外婆自己去挑啊,你买的那些太贵了,外婆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宗夏想想也是,自己以往都是买上一大堆塞给外婆,也没有想过她一个人能不能吃完这些,老家就外婆一个人居住,浪费了也怪可惜的……

    外婆见她体谅了自己,便微笑着向前走去。

    耳畔边似有汽笛声响起,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却那么清晰入耳。

    一瞬间,宗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大的眼睛望向刚刚走出去的外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辆深蓝色的大货车载满了货物从眼前的掠过,那抹单薄的灰色身影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一样被高高的扬起,然后跌落在地……

    天和地一刹那都安静了下来,宗夏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便是自己飞快跃动的心跳声,如果不是这声音不绝于耳,她可能会以为自己失聪了。

    她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一句“外婆,小心”被深深的咽了回去,让她心塞得难以呼吸。

    她停顿了一刻,迈出机械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着来到了躺在地上的身影旁边。

    “外、外婆……”

    她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着出声,随即身体的感观都被唤醒,一时间耳边响起了路旁行人的尖叫声,以及沈月苍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抬头,没有去看,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水泥地上那个看似瘦弱的身影上,尽管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半点呼吸。

    “外婆……外婆……”宗夏颤抖着身体蹲下去,动作轻如羽毛般,仿佛生怕弄疼了外婆,“外婆,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的呼唤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地上那一缕鲜血顺着外婆的衣物缓缓渗出,滴落,将她整颗心都狠狠地揪在一起,每一滴血都如同滚烫的岩浆一样烫得她满身疤痕。<

第一百七十八章 自我封闭

    那种感觉,就像是天塌地裂了,她最爱最重要的人走了,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可憎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不争气的掉眼泪了,或许是知道哪怕自己痛哭也不会再有人心疼。

    望着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人,她的灵魂跟思想也跟着一同死去了。

    宗夏微微的抬起头,茫然无措的目光望向周围的人群,她看见不少人正在拿出手机拍摄,也有许多正在拨打急救电话的。忽然心中升起最后一丝希望……或许,外婆还有救呢?

    她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救护车警报声,慌乱无措的心情总算得到一丝安慰,再一次望去,不远处的路灯下,时依正与沈月苍站在一起……

    宗夏的眼神让时依想起了第一次看见时迁的时候,那时他在孤儿院,同龄的小伙伴都在竭尽所能的装成听话的好孩子,希望有一天能被人领回家得到家庭的温暖,唯独不同便是时迁,她空洞无神的眼中仿佛看不见任何对生活的希望,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放弃了整个世界……

    那么,现在的宗夏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时依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一种得逞的快感在心底蔓延,几乎将她这个人吞噬,她只能拼命压抑自己不要因为哮喘病而昏厥过去。

    撞倒在路边的货车大门突然打开,车上跳下来一个艳丽的身影,她跌跌撞撞的向前几步,忽然看见了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人,迈开腿走了过去。

    脚步声临近,宗夏抬头望去,冬日的阳光刺痛眼睛,明晃晃的光芒包裹着的人影正是宗染。

    宗染望了一眼地上的外婆,心中万千憎恨喷涌而出……

    “外婆……怎么会是外婆呢?”她撞的人,分明是宗夏才对!

    宗染望着外婆,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怨毒的目光扫向宗夏,“都怪你!我明明撞的你,怎么会变成外婆了?一定是你耍了什么花招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宗夏推开,宗夏踉跄着后退几步,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又重新爬回了外婆的身边。

    她的举动将宗染激怒,不停地捶打在她身上,疯了一样的哭喊着,“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跟你那个恶毒的妈害死了我母亲,我也不会这么讨厌你了!我也不会伤到外婆了!都怪你!都怪你!”

    宗夏被她拳脚相加,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到沈月苍的身影上前来将她护在怀中,那怀抱里洋溢的温暖才将她飘离的思绪拉回来一点。

    “宗染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将自己的过错归咎到别人身上?”沈月苍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如此震怒的神情。

    他知道对宗夏而言,外婆有多么重要。在宗染离开之后,外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从小没有父母,只有外婆,对外婆的爱比对她自己还深。

    他不敢相信在遭受了洛允离世的打击之后,她要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救护车很快来到现场,将外婆用担架抬回车上,宗夏空洞的眼神中仿佛只剩下了外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

    一行人守候在手术室外,宗夏一直僵硬的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哭不闹,也不开口说话。

    宗染被沈月苍吓怕了,便一直抱着膝盖蹲在地上,不停发抖等待着外婆的消息。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红灯才熄灭,从里面走出的医生摘下口罩,“病人在送来医院之前就已经停止了心跳,完全没有生命迹象,我们经过急救也没能挽回她的生命,请节哀。”

    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心情都打入谷底。

    宗染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这个答案,抓住医生的领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医生你再想想办法吧,你救救我的外婆,我求你了……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的!”

    “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还是去见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吧。”医生挣脱她的双手后转身离去。

    失去了目标的宗染将怒意转向了宗夏,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双目通红的哭喊着,“都是你害死了外婆,你把外婆还给我!!”

    正当沈月苍准备上前制止的时候,宗夏的举动却震惊了所有人。

    她高高扬起的手毫不留情的扇在宗染的脸上,清脆的声响在走廊中回荡,宗染不敢相信的瞪向她。

    虽然她们已经决裂,虽然她也见过宗夏无情的模样,可动手打她,还是第一次。

    “你、你……你居然打我?”宗染捂住脸,满眼的诧异。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的话,宗夏又一个耳光准确无误的落在她另一边脸上,隐隐约约浮现的指印逐渐红肿起来,宗染像是被打傻了一样,愣愣的望着她,有些畏惧的后退几步。

    “是你害死了外婆。”这是自事故发生以来她对人说的第一句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宗夏转身准备去看望外婆,途经时依的身边时抬眼望了她一眼,心中早已明了,这件事情绝对与时依脱不了干系。

    “宗夏……”时依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宗夏便收回目光无视她走过,留下惊呆的时依愣在原地。

    洁白的床单上,外婆安详平和的躺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宗夏轻手轻脚的走到外婆身边,望着她慈爱的脸庞,脑海中浮现着从小到大的一幕幕。

    小时候,父母离世的消息让她遭受了巨大打击,是外婆带着她和小染一路辛苦的走过来,家里没有收入,就靠着外婆种地采草药来维持生计。

    外婆的一辈子都为了这个家而奔波劳累着,如今好不容易她和小染都长大了,独立了,能让外婆安享晚年了,却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

    宗夏忽然想起外婆临走前对自己说过,她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感觉有事要发生,那一定就是冥冥之中预感到了这件事,而原本在车祸中死去的人应该是自己,却被外婆代替自己受了灾。

    外婆就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依然在用尽一切去爱她……

    “外婆……”宗夏站在病床边望着脸色苍白无血的外婆,心中荒凉一片,就像是死了般对生活再无眷恋……

    如果唯一爱她的外婆都离开了,那她还活着做什么?

    宗夏萌生出这样可怕的念头来,一连好几天都被这样消极的情绪包裹着。当眼睁睁看着外婆被送去火化的那一刻,这种想法就尤为深刻。

    深冬渐渐化开了春风,吹开树梢上的新芽,萧索荒芜的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

    漫无边际的草地上,宗夏俯身跪在父母的墓前,就在今天早上,这里又添了一座外婆的坟墓。

    外婆一辈子都守着这片土地,守着宗夏的父母,所以死去之后她也选择将外婆葬在这里,她知道外婆的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这里青草无边,河水清澈,山林间偶尔响起几声轻快的鸟叫声更添了几分生气。天空中朵朵白云聚散,万里晴空,外婆和父母一起住在这里,也一定不会寂寞了……

    安排好外婆的后事,宗夏半伏在坟前清理着杂草,一边凝神思考着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小染在几天前已经被警方带走,但她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小染一个人的计划。小染虽然生性顽劣任性,或许会在背地里耍一下阴谋诡计,但她绝对没有大胆到敢明目张胆的报复,这件事一定还有幕后主使……

    只是……只是她现在真的好累了,她什么都不愿意思考,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静的陪在外婆和爸妈的身边,哪怕永远不离开也心甘情愿……

    外婆生前独来独往,除了宗夏和宗染两个外孙女之外基本上没什么认识的人,再加上她是独自一人跑回来的,所以外婆的葬礼也格外简单,没有半个不相干的人参加。

    宗夏在坟前处理干净杂草之后,将自己做的点心水果摆放好,与家人做最后的道别,然后转身离开。

    她回到外婆以前居住的小屋,早上来的时候就将这里打扫了一遍,将房门敞开,水缸蓄满了水,再把院子里银杏树下的草拔干净。

    一切就像是外婆生前时一样,半分改变都没有。

    她无神的目光打量一圈,才总算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情。

    宗夏在厨房做晚饭,忙了一天肚子有些饿了,她来之前买了一些蔬菜和鲜肉,就像以前每次来探望外婆时一样。

    刚将液化气打开,点上火,准备把洗净切好的菜放进锅里,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宗夏放下手中的活,挪动步伐走到院内,隔着篱笆墙望着站在外面的人,阴沉无光是眼底没有半分神采。

    “开门,让我进去。”沈月苍高高的个子站在门外,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宗夏抿了抿嘴唇,不仅没有去开门,反而转身走了回去。

    沈月苍目光越发幽暗,这些天她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对身边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这次她要回来安葬外婆都是瞒着他一个人跑了回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更坚强

    宗夏就像是彻底陷入了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那样虚无寂寞的世界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任何人也插不进去,任何人也无法将她唤醒。

    见她依然无视自己,沈月苍心中气闷,干脆手撑在围墙上,高大深黑的身影一跃而过,稳稳落在院子里。

    之所以敲门,是希望能打开通往她内心阴暗的那扇门,至于院子里那破旧的两块木板根本拦不住他。

    就在宗夏即将走进屋内的那一刻,他的身影凌空而来,抓住她的肩膀顺势搂入怀中。

    “不要闹了好不好,外婆的死我也很难过,可你难道就打算一辈子都不理任何人吗?”他的声音充满了难得的软弱,万般心疼的将她揉进自己怀中,力度紧到快让人透不过气来。

    怀中的宗夏就像是一块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推开他。

    尽管她的力气对他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可她抗拒的心理让他感到深深的刺痛……

    他亲自来找她了,不够。他好声细语的劝说了,还是不够……她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变回那个温婉大方的宗夏,而不是现在这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走。”一个闷闷地声音传出来。

    沈月苍不愿相信自己找了她这么久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

    仿佛是他的呆滞引起了她的反抗之心,宗夏用尽全身的力量猛地推开他,自己因为反冲力而向后退了几步。

    站稳了身体,她用和刚才同样冰冷生疏的语气重复道,“你走吧。”

    “我不走!”沈月苍没有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剧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强横的性格使他丝毫不愿意退让,“你想在这里待多久,我就跟着你待多久,等你心里的伤好了没事了我们再回去。”

    “你走啊!”宗夏望着他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她第一次看见他有如此关切的目光,第一次发现他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冰冷……可是事到如今,就算他再如何关心自己,也已经于事无补,外婆已经走了……

    “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沈家的人,也不想看见时依!”宗夏走上前拼命的推开他,眼底的绝然令人心惊。

    沈月苍大脑一片空白,扼住她的双手,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将错归咎于我的身上了?”

    “当然是你的错了……”宗夏紧握着双拳,“沈家害死了我的父母,你害死了阿洛,时依害死了我的外婆!”

    “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回去问啊……”宗夏用力的挣开他的手,看似柔弱的她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你去问你家老爷子,去问时依,去问问你自己啊!”

    她的神情从漠然变得狂躁起来,满脑子都是着了魔一样的念头。她再也不要看见这些伤害了她亲人的家伙,再也不要看见他……

    她的目光不敢再在他身上停留,害怕一个不小心就心软。

    宗夏慌忙的转身走回屋里,狠狠地锁上房门,将一切纷纷攘攘都锁在门外,心底的绝望肆意蔓延,快要将她吞没了……

    她所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她,她从此以后什么都没有剩下,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起外婆出发去京城前,满心欢喜的说着她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没有去过京城,可自己将她带出去了,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当初没有带外婆离开,如果当初帮阿洛早早的还了债,如果……

    宗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痛苦而绝望的捂住脸,浑身颤抖着却哭不出半滴泪。

    沈月苍的突然出现将她封闭得好好的情绪彻底打乱,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在外婆的屋子里生活一辈子,可惜她最后的愿望终于还是破碎了,见到他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心中已经滋生了那么多的恨与不甘,想忘也忘不掉了。

    她回想起曾经,自己问起时依为什么满心怨恨的时候,时依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果你被逼到我这样的绝境,你也会恨!

    当时的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有一天也会开始憎恨,而这些恨意就像是时依的哮喘病一样,抹不去也忘不掉,伴随终生,再也无法解脱……

    或许,这样的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她好想好想再见外婆一面,见父母一面,感受一下从未有过的家庭温暖……

    宗夏缓缓抬起头,从前清澈的目光失去了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感到无望的吸力,仿佛她眼中的一切都再没了意义。

    头昏昏沉沉,呼吸越发紊乱,宗夏有些难受的喘不过气,才忽然想起来厨房的液化气阀门还没有关上。

    一种心底蔓延的冲动迫使她一动不动,就保持着蜷缩在地上的姿势,任凭空气中的异味越来越浓重,意识也随之逐渐飘离。

    一想到不久之后或许就能见到爸妈,见到外婆,见到阿洛了,她心底反而升起几分欣慰和期待。

    可老天爷偏偏要与每个人都作对,就在她意识即将离体的一瞬间,一阵冰凉在脸上化开,将她沉醉的思绪拉了回来。

    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去,时迁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在她脸上系了一块沾水的毛巾,正四处忙着打开窗户通风。

    见他清醒过来,时迁走过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样,好点没?”

    宗夏轻皱着眉头扯下脸上的毛巾,冰凉的触感几乎将她所有的感观都唤醒了。

    “你怎么来了?”

    时迁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眼神语气都柔和了许多,“我不放心你啊……”

    她所遭遇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早就听说了,知道这几天她一定会在老家陪着外婆,便动身过来找她了。

    原本就能想到她外婆走了之后会有多么难过,但他绝对没想过她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对待自己,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也走吧。”宗夏摇晃的身体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依旧对每个人都很冷漠。

    她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了,时迁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段灰暗的过往,他自然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所以自己也要抛弃全世界。

    “你总不能连我也不要了?”时迁勉强的扯开笑容迎向她。

    宗夏望了他一眼,语气似有讽刺,“你是时依的人,就应该离我远点。”

    “就算你对我这么冷冰冰的,我也不会走,我如果走了,你一个人出事了怎么办?”就像刚刚那样……

    时迁的死皮赖脸她是知道的,如果自己不给他一个绝对的理由,他是不可能会老老实实离开的。

    “时迁……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奉时依的命令,你和她关系那样好,就算是联合她一起害死了阿洛,我也不会再觉得惊讶……”宗夏望着他淡然道,“所以我不想看见你,看见你我会想起阿洛,更会把这件事情联系到你的身上,你从小到大都那么孤苦,我不想把你看作那样的人……”

    时迁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会连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产生怀疑,不过也是,她说的一点没错,以自己和时依的关系就算真如她所说,也是合情合理。

    他从来都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但偏偏只有这一次,他非常在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第一次想要为自己辩解。

    “阿洛的事情,我可以发誓,绝对不是时依联合我所做,虽然我这个人挺没心没肺的,但我还不至于把阿洛的命都搭进去……”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阿洛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想再纠结,就这样吧,你也走吧……”宗夏再一次下了逐客令。

    时迁知道她如今的绝望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疏通的,如果自己走了她再想不开的话……

    他必须要给她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就像当初的他一样,将对父亲的恨作为撑下去的希望……

    “宗夏,你遭受了那么多的伤害,难道就这样忍下去了?那些家伙害死了你最亲最爱的人,你难道打算放过他们,就一个人抱着遗憾离去了?”时迁握紧了她的手臂,试图从她眼底捕捉到哪怕一瞬间的光芒。

    果然,他的一番话终于还是起作用了,宗夏茫然的望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引导。

    时迁定了定神,声音魅惑充满了引诱,“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伤害你的人看着你就这么痛苦地死了,他们会有多痛快?我们不能让他们得偿所愿,我们要将他们给的痛苦通通还回去,让他们知道伤害你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们不是想让你痛苦绝望吗?你就不能让他们如愿,你要以更坚强的方式活下去,让那些人后悔,让他们永远不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第一百八十章 从他生命中消失

    时迁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诱人坠入地狱的恶魔,但不知怎的,宗夏的心弦被他轻而易举的勾起,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

    他说得对,如果自己就这样消沉下去,只会让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洋洋得意……

    他们做出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最终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她不可以再自我封闭下去,她要让那些做过坏事的人都付出代价,让他们后悔伤害过自己……

    “时迁……”宗夏像是握住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他的手,漆黑如夜的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微光,“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时迁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像是安抚的轻轻揉捏,“找机会重新开始……”

    ……

    重新开始,就是因为这样的念头,宗夏终于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从小镇回到t市,再飞回了京城,道路边的一切都一如既往,变的只有人心。

    她在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等外婆的头七过去才肯离开。临走时没有再看到沈月苍的身影,她知道像他那样自尊心强烈的人,绝不可能一而再的向自己低头求软,离开也是意料之中。

    道路两旁的植物萌发新芽,经历了那么长久寒冬,终于迎来暖暖微风。

    宗夏沿着碎石小径走着,这条再熟悉不过的道路如今却变得如此延绵曲折。

    她望向道路尽头那栋富丽堂皇的大宅,心中明白这一次走到尽头意味着什么,忽然很想就这样一直走不到头,这样她将要做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这种念头只是从心底一闪而过,她知道自己如今不可以再懦弱,否则受到的伤害只会更深。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紧紧攒着手中的东西,因为太过紧张而渗出冷汗。

    宗夏站在铁门前出了一会儿神,随即毫不犹豫的抬脚走了进去。

    绿草遍地的花园中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园丁们如往常一样埋头忙碌,挥舞着手中的大剪,偶尔有人抬起头望见宗夏,也只是露出恭敬的笑容点点头,转而继续忙碌。

    如果不是埋藏在她心底的那些事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或许会真以为这一切都和曾经没什么两样。

    走到屋前推门而入,空旷的客厅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她径直来到了书房,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便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书桌前,窗外明媚的阳光洒在桌面,将他额前几缕碎发染得金黄,透着微光的脸庞棱角分明,像是希腊神话种的太阳神一般神圣而耀眼。紧拧的眉头似乎从来没有舒展过,比曾经更多了几分抹不去的忧愁,挺直的鼻梁投下一片斜斜的阴影,整张脸显得更加立体又生动。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脸上仿佛多了几分疲惫。依然稳重而威严的气息将他衬托得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一般。她在他面前总是很渺小的仰望着,从不敢与他对视,就连想看一看他的脸也只能趁他睡着了才做贼般小心翼翼地偷看。

    沈月苍的手指没有节奏的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彰显出他的焦灼。而在听到她推门而入的同时,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接触,都是复杂交错的神情。

    宗夏轻吸一口气,使自己看上去依旧平静,然后抬腿走了进去。

    “你回来了。”他很难得的开口跟她打招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仿佛生怕吓到她一样。

    宗夏没有看错他唇边勾起的淡淡弧度,就像是为了讨她欢心一样,从未有过笑容的他竟然在微笑,尽管那笑容浅淡到几乎看不见。

    宗夏不动声色的走到他面前,身体僵硬得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一张离婚协议书,一枚他曾扔给自己的戒指。

    为了将欠他的都还给他,她还特地去时迁那里拿回了戒指,可见这一次她的决心有多么大……

    沈月苍看清了桌上的东西之后呆滞片刻,目光跳过那些东西停留在她的脸上,仿佛根本看不见两样东西一样。

    “饿不饿?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他站起来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正好我也还没吃……”

    “沈月苍。”

    她漠然的声音硬生生的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氛撕碎。

    “你给我的,我都还给你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宗夏挣脱他的手想要离开,她害怕继续沉浸在他难得的温柔之下会迷失了自我,忘记了自己的伤痛与仇恨。

    可这一次他就像是死也不愿意松开一样,巨大的力道扼得她手腕生疼。

    “不要闹了,这种东西不要随便拿出来。”他将桌子上的东西塞回了她怀中,语气像是命令,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宗夏以为自己听错了,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我没有在闹,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宗夏将东西放下,绝然冷静的表情,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刺一样狠狠地划在他的心上,“沈月苍,我们离婚吧。”

    他的眼底是无尽的幽暗,似乎不太相信这样绝情的话是从她口中所说出来的。

    他宁愿相信她是迫于无奈,又或者她的身体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了,无论如何,他的宗夏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以为会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等她气消了、想通了,自然就会回到他身边了,所以他从未想过在她面前低头,可是这一次,她似乎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

    宗夏做完该做的事,转身朝门口走去。

    留给他的背影,就像是曾经,他抱着时依从她眼前绝然离去一样,充满了令人心痛的绝情。

    望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在他心底蔓延,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就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他想开口对她说,宗夏,对不起。

    他想开口挽留她,宗夏,不要走。

    可是为什么,她竟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那样冷厉绝狠的背影,将他的生命划满了伤痕……

    ……

    宗夏在踏出沈府的一瞬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无力地跌倒在地。

    就算伪装出再多的坚强,再多的冷漠,她也只是那个胆小怯弱的宗夏,那个遇到事情总会慌乱无措的宗夏。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绝对是将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丝宝贵的东西送走了,没有了他之后的生活,她只能学会独自坚强起来。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着,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阿离所在的那间酒吧,此时正值艳阳当空,酒吧里没什么人,看上去反倒更像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厅,安逸舒适的环境,悠扬清澈的乐声。

    宗夏轻车熟路的来到后台,想从中找寻阿离的身影,可酒吧里的人本就不多,后台更是空旷得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她只好在手机里翻找着阿离的电话号码。

    “小夏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阿离的语气和声音几乎和阿洛一模一样,这也是宗夏目前唯一的心理寄托。

    “你有空吗,出来陪我喝一杯……”

    两个人约好在酒吧见面,宗夏挂断了电话便问吧台服务生点了一瓶威士忌。平时随便喝点都会醉得不省人事,她忽然很想试试看这种度数的酒能不能让自己忘掉一切。

    倒出一杯来,浓烈的酒精味在她四周蔓延,鼓起勇气饮了一口,火辣辣的刺痛感在喉咙里蔓延,顺着滑到胃里依旧灼热,虽然有点不适应,但感觉还挺过瘾的。

    阿离在二十分钟后感到的时候,宗夏已经将一瓶威士忌喝掉将近一半,醉醺醺的趴倒在桌子上,面色绯红,迷迷糊糊中却依旧抱着瓶子不撒手。

    “我的老祖宗哎,你不是不会喝酒吗?今天哪里来的兴致啊?”阿离赶紧跑到她面前夺走酒瓶,晃了晃不省人事的宗夏。

    “唔……阿洛你来啦!”宗夏乐呵呵的扯开笑容冲她打招呼,“我等了你半天呢……”

    “阿洛?”阿离惊讶的瞪着眼睛……这丫已经醉得口齿不清,连名字都会喊错了!

    “果然……喝醉了还是有、有好处的……”宗夏顺势一头倒在阿离肩上,抱着她的腰轻笑道,“看我喝醉了,就见到了你……是不是再醉一点,就能见到爸妈,见到外婆了?”

    阿离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想着找个地方让他休息一下醒醒酒。

    阿离将宗夏架起来,走到吧台结了账便出了酒吧。宗夏全身的重量几乎都由阿离一个人支撑,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向前走,没几步便一同栽倒在地上,引得路边行人驻足观看,有的人居住在这附近,对酒吧里驻唱的阿离很是熟悉,一眼变将她认了出来。

    阿离可谓是这条街的大明星,平时就是神出鬼没的,大白天更是从没有人见她出现过,如今她不仅倒在地上,身边还跟了个酒气熏天的女孩,两个人本就长得精致漂亮,难免更加引人注目。<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探望小染

    阿离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对醉醺醺的宗夏一点办法都没有,正愁眉不展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影,走到两个人的身边扶起醉倒的宗夏。

    “先在附近找个酒店让她休息一会吧。”

    阿离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那是一个穿着浅灰色风衣的男人,高挑修长的身材,精致俊美的容颜在人群中显得尤为出众。

    他的眼中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仿佛只容得下眼前的宗夏一人。阿离愣了愣,她记得这个男人的,就是第一次见到宗夏时,挡在她前面的那个人。

    随即点头答应,“我对这附近比较熟悉,我带你们去吧。”

    “好,麻烦你了。”

    两个人合力将宗夏扶起来,他将宗夏背起来,越过围观的人群向前走去。

    阿离带着他们来到最近的一家酒店,规模不大,但店内看上去十分干净,她平时在酒吧待到太晚来不及赶回去的时候,也就是在这里度过一夜的。

    阿离轻车熟路的开好房间,便扶着二人上楼,将宗夏放在洁白的床单上。

    狭小的房间一共三个人,占地面积最大的床被宗夏一个人占了去,剩下的空间显得有些挤,阿离局促的缩在角落里,望着满脸关切的时迁,心中十分好奇。

    “那个……请问你和小夏子是什么关系啊?好像你们两个总呆在一起似地……”她歪着脑袋开口问道。

    时迁闻声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心中感慨万千,不得不说这个女孩无论是外表还是声音都和阿洛有八分相似,也难怪宗夏会在最难过无依的时候选择跟她呆在一起了。

    “我是她男朋友啊,当然经常呆在一起了!”他笑容怪怪的开口道。

    “可是小夏说过你不是她男朋友啊……”阿离拍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仰慕者?我告诉你啊,可别趁机占小夏子的便宜,我可在旁边盯着呢!”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啊,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时迁摇头叹息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外面西斜的阳光刚好可以照进屋子里,晒到床上睡着的人。

    他不习惯阳光,反而更喜欢黑暗,可他知道宗夏喜欢,便愿意为了她而学会接受。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先看着小夏子,我出去买些蜂蜜水儿来给她醒醒酒,不然这么不省人事的躺着估得明天才能醒过来……”阿离在酒吧呆的时间长了,经常被客人或是歌迷灌酒,醉得多了自然也懂得多。

    时迁冲她点点头,阿离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头发便往外走去。

    超市里,阿离选了罐蜂蜜带回酒店,用温水泡了喂给宗夏喝。

    可能是感觉到嘴唇边有湿湿甜甜的味道,宗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望去,自己正被两个人架着灌蜂蜜水,神智顿时就清醒了许多。

    “你们……”宗夏刚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干涩,干脆接过蜂蜜水自己仰头喝了,这才疑惑的望向两个人,“你们这是把我带到哪了?”

    “是在酒店,谁让你大白天就醉酒不醒的?”阿离接过她的空杯子放在桌上。

    “这样啊……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没事的……”宗夏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迈开踉跄的步伐便往外走。

    “你去哪里?”时迁放心不下的跟了上来。

    今天她去找沈月苍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没想到分手对她的创伤会那么大,从不饮酒的她会喝成现在这副醉醺醺的模样。

    “我……”宗夏下意识地想说“我回家”,可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苦笑,她现在哪里还有家,她的家已经彻底的散了,破碎不堪了……

    “我还有事情要做。”她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喝醉就会将发生的一切都忘掉。

    “你这个样子,叫人怎么能不担心?”时迁气恼的把她抓回来,摁在床上坐下,“你先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等酒醒了再说。”

    宗夏望了他一会,收回目光往床上一躺,“那好,我先睡一觉……你们两个回去吧。”

    “宗夏……”

    时迁张口欲言,身后的阿离冲上去拉着他往外走,“哎呀小夏子都说没事了,她在这里睡觉难不成你还想盯着看啊?”

    时迁被她拉出房外,阿离顺手关上了门。

    吵吵嚷嚷的两个人的声音在走廊中渐行渐远,整个空间终于又只剩下宗夏独自一人,冰冷的空气在此刻显得尤为寂寞,深深的将她包裹起来。

    她眯起眼睛躺在床上,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在她灰色的眼中看来,窗外的光太过刺眼了点,动手将窗帘拉上,才重新躺了回去。

    宗夏一直睡到了傍晚,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迷离的眼睛望向屏幕上的三个字,眼底最深处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的被她掩饰过去。翻了个身,将关机的手机扔回外套口袋里。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沈月苍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告诉她他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书?还是仍然期待着她气消了、恨散了就会乖乖的回去?

    无论答案是哪一种,她都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思考。

    这一次她不会心软,也不会回头了。

    心中升起没由来的燥意,宗夏睡意全无,索性起床穿上外套,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宗夏只身穿梭于其中,低着头,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匆匆向前走着。迎面拂过的清风将她脸侧的长发高高扬起,她充满了木然的目光微微抬起,瞥了一眼不远处医院的大门,然后继续低着头走了进去。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此时大多数医生护士已经下班,只剩下值班的人员,整个医院显得有些冷清。

    一扇大门前站着一个笔直挺立的男人,身上的警服说明了他的身份。

    男人看上去接近三十岁,成熟稳重又不失活力,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埋头看着手中的档案摇头不止。见到宗夏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才放下手中的事情。

    “警官您好,请问宗染是住这间病房吗?”宗夏立于他身前,小小的个子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那位警官点了点头,“没错,你是?”

    宗夏自我介绍道,“我叫宗夏,是宗染的姐姐……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宗染在撞倒了外婆之后失控地撞向了路边,整辆货车险些翻过来,她的身上也受了不小的伤,之前因为一直在担心外婆而没有察觉,外婆手术完毕之后她也晕倒在地被送进了急救室。

    在她的伤好之前,暂时被监禁在这间病房中,直到法院开庭最终宣判为之。

    警官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对不起,按照规定是不能见的。”

    “就看一眼,我有事情要问她……”宗夏不折不挠的继续求情。

    警官看着宗夏脸上的憔悴,不由得轻叹一声,据说里面的女人撞死了自己的外婆,而宗夏既然是她姐姐,眼睁睁看着两个亲人受到伤害,内心的煎熬一定很难挨。

    “那好吧,给你十分钟,尽快。”他终于松了口,打开房门让宗夏走了进去。

    “谢谢你。”宗夏道谢之后匆匆走进屋内。

    这是一间简陋的病房,窗户紧紧反锁着,整间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显得空荡荡的。

    病床上,眼睛半阖的宗染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她的左手臂打着一层厚厚的石膏,脸上之前被车玻璃划破的几处伤痕也已经开始结疤。伤口在额头的位置,所以对她的容貌影响并不大,否则以她的性格得知自己毁容了,一定宁愿死了算了。

    细碎的脚步声将宗染从梦中惊醒,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宗夏,眼神从茫然逐渐转为清澈,再从清澈变成憎恨。

    “你来做什么?!”宗染见到她的反应格外激烈,以前总挂在唇边的笑容也一扫而空,反2被无尽的讽刺所代替,“沈月苍才刚刚来,你后脚也跟过来了,你们两口子现在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沈月苍?”宗夏一听到他的名字,机械般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惊讶,“他刚刚来过?”

    “怎么,你们不是约好了一起来套我的话么?车轮战啊?”

    宗夏望着她的表情,忽然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淡淡道,“宗染,告诉我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做这一切的?”

    “没有人指使,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计划的,我就是讨厌你,恨你,我想杀了你,所以就去做了。”

    “你想杀了我?”宗夏眼中透着深深的寒,“究竟我做了什么,让你那么讨厌我?”

    “你做了什么?你当然没错了,有错的是你那个恶毒的妈!”宗染提及埋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紧绷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你只知道你的家人对别人的善良和友好,又何曾见过他们恶毒的一面?他们是怎样对待别人的?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不过是不让你知道罢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的强横

    宗夏紧紧盯着眼前的宗染,一字一句道,“他们做了什么?”

    宗染冷笑一声,“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吧?我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女罢了!我被爸带回家,那个恶毒的女人就逼死了我的母亲!你说该不该恨?”

    宗夏知道她口中“那个恶毒的女人”是指自己的母亲,不由觉得可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小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任性贪玩所以导致你走上了不归路,没想到你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你什么意思!?”宗染气急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抓住宗夏的手。

    “我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宗夏怒极反笑,甩开她的手,与她拉开距离,“原本答应外婆要替你保守秘密一辈子的……可是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配得到这样的保护!就应该让你回想起一切,让你被痛苦折磨!”

    外婆死后,宗夏感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即便是以前这个悉心宠爱和保护的妹妹,现在看起来也是那么的可憎……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悲惨的童年有多可怕,不知道爸妈还有外婆为了让她忘记那些记忆而编造的谎言,更不知道折磨了她这么多年的恨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外婆,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真相,这样外婆就不会死了……”宗夏不仅怨恨着宗染,也同样怨恨着自己,明知道宗染对自己的恨已经达到了彻骨铭心的地步,迟早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她真相……

    “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宗染听不懂她说的半个字,可也隐约感觉到了事情或许不是自己所想的这样。

    宗染只记得小时候,有母亲的印象,很高贵优雅,对自己很好很宠爱,她温暖的怀抱让人想要永远沉浸下去不愿意醒来……

    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她的母亲不知所踪,而她却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家庭,管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妈妈……她凭着记忆找回了自己家,只看见了悬在房梁上的母亲,灰暗无神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在绝望的挣扎……

    她害怕得忘记了救人,逃命般离开了,在那之后,镇子里便流传着宗夏的母亲逼死她母亲的传言,而她也一直将这件事情埋在心底,信以为真……

    可是为什么现在宗夏要用这样可怕的语气来说话,就好像……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做错了一样……

    “宗染……你听清楚了,我的家人从没有对不起你过,过去的事情你忘了,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你害死了最爱你的外婆,你一直在憎恨的人是一直在小心翼翼保护你的人,醒醒吧!”

    宗夏的话像是魔咒一般盘旋在她耳边,记忆中似乎有某个点被打开了,记忆像潮水般涌进脑海,将她淹没、吞噬,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掉入了一片幽暗的湖底,冰凉与绝望包裹着她,她挣扎着探出湖面,拼命的嘶喊着,“妈妈!不要!”

    可她的反抗没有得到任何结果,那双充满了温暖的双臂此刻像是从地狱延伸而出,拽住她小小的身子一同沉入湖底。

    很冷、很暗,没有光的湖底一点一滴抽去她的生命,那种绝境般的恐惧顿时侵入脑海,让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深深的为之颤栗……

    “啊——你胡说!你胡说八道!!”宗染在病床上陷入回忆的漩涡,抱着双臂疯狂的大叫起来,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门外的警官投来怪异的目光,抬脚走了过来。

    宗夏心中一紧,抓紧时间开口问道,“小染!告诉我,到底是谁指使你的,是不是时依?你说啊!”

    宗夏被警官拦住,皱着眉头望向大叫的宗染,“你们怎么回事?”

    宗夏还未开口,宗染却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扑向警官,指着宗夏拼命喊道,“让她走,让她离开这里!”

    “小染!你快回答我啊!”宗夏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答案,被警官拉出了病房,却依旧不死心的往回大喊,“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警官不耐烦的关上房门,制止宗夏再一次冲进去的动作,严肃的冷喝道,“宗夏小姐,你不要这样,我会很难办的。”

    “可是……可是……”宗夏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就像是唯一的希望被隔绝在内一样,满腔的绝望让她趴在门边不停地敲打着。

    “请赶紧离开这里吧。”警官再一次开口提醒道。

    宗夏知道再见小染基本上没有希望了,深深的朝房内望了一眼,收回情绪掉头离开。

    胸口仿佛有一口火山要爆开一样,沉闷积郁让人难受,她原本希望能从小染这里得知事情的真相,找到时依教唆她的证据,可没想到反而刺激了小染,将唯一的希望落空。

    走出医院,宗夏抬眼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天际边两朵白云孤零零的飘浮,压抑的气氛让她忍不住想要大声尖叫,张了张口,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已经漠然到连泪水都变得吝啬起来。

    飘飘荡荡的身体继续向前走,一步一步迈下台阶,低垂的视线中,一只修长的手臂忽然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很眼熟,她的目光顺着攀上面前的人,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轮廓透着余霞的微芒,宽大的风衣随着微风飘飘摆摆,缓缓向前伸出的手就像是在迎她入怀一般,温暖柔情到令人眼眶酸酸的。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扑进他怀中的冲动,放缓了声音,“有什么事吗?沈先生?”

    她疏远的语气尽管已经在沈月苍的意料之内,可当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对待他的时候,心中依旧一阵沉痛。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低哑的声音响起,没有质问,也没有不满,让人听不出半分情绪。

    “不想接陌生人的电话而已……”

    宗夏话音刚落,眼前的人便伸手搂她入怀,勾起她精巧的下巴,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她,“玩够了吗?跟我回去。”

    感受到身边人群中的指指点点,宗夏别开脑袋一把将他推开,躲避着他灼灼逼人的目光,语气依然冷厉,“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离婚协议书我也已经签了,我们俩个人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你说的是这个?”沈月苍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她早晨扔给他的那份离婚协议。

    宗夏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在她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沈月苍翻开那份离婚协议书轻叹道,“你以为这是日记本么,随随便便就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以为你一个人签了字,这婚就能离了?”

    宗夏眼角轻跳,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地答应,故作镇定开口道,“我问过了,只要分居两年就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月苍忽然动手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揉成一团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情阴暗,“你有本事就分居两年给我看看?”

    未等宗夏作答,走到面前的他弯下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扛在身上,转身就走。

    听着耳边的惊呼声声,宗夏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慌乱,使劲挣扎着,“你放开我!”

    沈月苍对她的抗议声充耳不闻,继续前行,宗夏紧咬着嘴唇,捶了他一拳,“你不嫌丢人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的一拳即便用尽全力对他健硕的身体来说也不痛不痒,反过来噎她一句,“你都不觉得丢人了,我有什么丢人的。”

    沈月苍轻松的将宗夏扛到停车场,一路上引来路人的驻足围观,哪怕宗夏已经生无可恋,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好。”沈月苍把宗夏扔上车,自己从另一边上来,见她身体僵着一动不动,又靠过去帮她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发动汽车向前驶去。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宗夏像个机器人一样僵住身体板着脸。

    “哦。”她的抗议只换回了这样一个字。

    宗夏瞪了他一眼,自己在他的面前总是有一千一万个道理也说不清,实力差距摆在那里,身为弱者的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要出现分歧他就直接来硬的,她即便想跑也跑不掉……

    心中觉得憋屈的她干脆垂着脑袋不说话,生闷气。

    事实证明弱者也不是一点反抗的权利都没有,至少在一个在乎自己的人面前,还有有办法可以反抗的。

    比如说,绝食。

    宗夏被沈月苍强行扛回了沈府之后,便一头躺在床上,不说不笑,不吃不喝,除了还保有呼吸和心跳之外,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沈月苍即使再强悍,她咬紧牙关不吃饭,他总不能掰开了往里塞,两个人互相赌气,于是乎,他也干脆绝起食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715/ 第一时间欣赏总裁的霸爱甜妻最新章节! 作者:傲叶所写的《总裁的霸爱甜妻》为转载作品,总裁的霸爱甜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总裁的霸爱甜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总裁的霸爱甜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总裁的霸爱甜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总裁的霸爱甜妻介绍:
宗夏有个她爱的丈夫,结婚三年,两人同床异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终于离婚,宗夏难受酗酒发泄心中的伤心!沈月苍是商场上的战神,被醉酒的宗夏拦住车,耍起酒疯,荒郊野外,他只能无奈地带着这个疯了一般的女人回家!从未带女生回家的沈月苍刚好被母亲发现了宗夏,误会开始,沈月苍为了不被母亲骚扰,告诉母亲他喜欢这个女人,她是他的未婚妻!感激带自己回家,宗夏答应与沈月苍演戏,却在外面遇到了前夫叶辰。叶辰看到离婚了,身边立刻有个优秀的男人陪伴的宗夏,心中不甘,回忆起婚内的点点滴滴,无法忘怀!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从家里打到商场,牵扯出隐密的身世后,宗夏最终选择谁?总裁的霸爱甜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总裁的霸爱甜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总裁的霸爱甜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