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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关驹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txt下载     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 重泉破敌

    司马懿闻言险些晕去,没想到这想什么还真就来什么,喃喃道:“我恐浮桥有失,断了我军后路,特令于文则引五万军马沿河两岸一连下了十个营寨,严密防守,以防不虞。怎的敌军到时,文则竟毫不知情,仓促应敌?”

    那小卒道:“于将军以为敌军两路不胜,竟皆败走。渭河以北郡县又均入我手,哪里会有什么军马来袭,便不以为意,疏于防患。曾有一名小校犯颜直谏,说贾福狡诈异常,如今突然失去踪迹,音讯全无,必有诡计,劝于将军小心提防。可于将军却不以为然,将其叱退,仍旧疏于防守,以至有此祸。”

    司马懿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击,道:“竖子坏我大事!”顿了顿,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都怪我用人不明,致有此祸。文则追随武王日久,官位反在我这个新进之人之下,心怀不满,办起事来便不肯用心。我素知他办事沉稳干练,军中无出其右,想来应该不会因私废公,这才将最关键的位置留给他,让他镇守浮桥,没想到……唉!”

    便在这时,徐晃走进帐来,司马懿问道:“公明来此何为?”

    徐晃道:“我听说贾福已烧断浮桥,断我归路,特来请问太尉如今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沉吟片刻,眼珠骨碌碌一转,道:“如今唯有孤注一掷,败中取胜,死中求活。”

    徐晃原也不满司马懿位在自己之上,但见他用兵如神,还是十分钦服,心甘情愿受他指挥,道:“哦,请问太尉该怎样死中求活?”

    司马懿道:“明日我便引大军佯作回师夺路而走,却伏兵半路,待渭河南岸的汉军前来追击时,便纵伏兵击之,只要败了这支军队,便可乘势渡过渭水,直逼长安。若刘备惧我兵威,仓皇逃走,大事成矣!”

    徐晃道:“此计与前番夺取浮桥时如出一辙,贾福当时便未上当,如今也不大可能中计。”

    司马懿道:“公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番我军归路未断,如此施为,便容易让人起疑。如今我军归路已断,军心涣散,夺路而走,乃是人之常情,又如何会让人起疑。不过世事难料,万一贾福识破我计,并不出兵追击,我军归路断绝,前进不得,将死无葬身之地,这的确不可不防,因此我有一样差事想烦公明辛苦一趟,不知公明肯去否?”

    徐晃道:“太尉之命,岂敢推辞?”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公明肯去,我无忧也,这样你这便引兵前往黄河上游造筏,接应我军过河,切记一定要秘密行事,若是被敌军现,引兵来袭,我军可就真没有归路了。”

    徐晃应道:“太尉肯管放心。”

    司马懿点点头,道:“若是情况紧急,我便前往和你合兵一处,一齐杀过河去,再作区处。”

    徐晃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当晚司马懿彻夜未眠,对着张地图,手指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知道的知他正在凝思对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神经呢。如此用了一个晚上的功,熬白了十余根头,日后他一想起此事,便恨得牙痒痒的,破口大骂贾仁禄不是东西,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

    次日一早,司马懿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来到帐门前活动活动筋骨,跟着便传令退兵,大小将士已听闻浮桥被烧,后路已断,无不归心似箭。恨不得立时便插上翅膀飞过黄河,以免给莫明其妙的给人包了饺子,死在黄河这头,让远在黄河那头的亲人倚门而望,痛哭流涕,最后连他的尸体也无法见到。

    大军行出五十余里,到了重泉,司马懿便令大军停下,相度地形,见西北角一带沟壑纵横可以伏兵。便令夏侯尚虚打他的旗号引一军装模作样的撤退以诱敌来追,其余军马散成数股,隐于沟谷之中。如此守株待兔,候了半日,大道上来往的除了小商小贩,便是寻常百姓,他们又不是绑匪强人,自然对这些平头老百姓不感兴趣。

    司马懿虽说耐心极好,可候到天色将晚,仍看不到贾福大军的影子,也不禁烦躁起来,差人四出哨探,不多时哨探来报,渭水对岸的郭淮军并未追来,依旧列营据守。如今形势与历史上的截然相反,司马懿进攻,而贾仁禄防守。贾仁禄猛得和司马懿比起耐心来,司马懿还是有些受不了,不过他心存万一之想,强自克制,令大军继续蹲守。过不多时,一轮明月挂上树梢,贾福大军仍没有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明月渐渐西沉,贾福大军却始终没有出现。大小将士无不嗟怨,悄悄数落司马懿,说他见后路断了,也不赶紧想法子夺路求生,却让大军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喝西北风。如今贾军大军已扼住了魏军的咽喉,只要凭险坚守,待得魏军粮尽,再行出击,便可稳操胜券,如何还会傻乎乎前来送死?连这么显而易见的形势司马懿都看不透,将军做到他这个份上,真可谓是傻到家了。数落完之后,众人犹有余愤,便开始悄声咒骂,于是骂他全家死光光者有之,骂他生儿子没**者有之。司马懿也略有耳闻,虽说不信这些恶毒诅咒真的会应验,却也知军心已沮,忙下令安营扎寨,令众军休息。

    此时是要撤到对岸再作区处呢?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守株待兔呢?他心中也在反复交战,安营之后,便让人挂起一副巨大的地图,自己则立于图前,凝神细看,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别看他身子凝立不动,心中却是思潮起伏,各种念头纷至踏来。如此思索近一个时辰,他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大利的诱惑,心想只要能诱河对岸的郭淮军过河,迎头痛击。郭淮军大败之后,魏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指长安城下,刘备心中慌乱,非走不可,这样的机会实是千载难逢,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错过实在太可惜了。心念及此便传令再等三日,若仍不见汉军动静,便即退军。此时他已知贾仁禄和他一样都流氓出身,用兵不按常理,为防不虞,即令李典、曹洪二人于两翼各自立营屯扎,但看大营有失,便即引兵接应。两将躬身接令,各自相度地形,扎寨立营,不在话下。

    司马懿布置妥当之后,稍感放心。传令各寨严密守御,小心防患,之后便即解衣就寝。当夜司马懿总是睡不踏实,一有风吹早动,鸟叫虫鸣,便即惊醒,披衣而起,走到寨外查看,却现不过是虚惊一场,苦笑了笑,又回到榻上睡觉。如此提心掉胆的过了一夜,太平无事,起床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嘟嘟囔囔的咒骂贾仁禄的十七八代祖宗,骂了半晌肚子饿了,便令人送来早膳,用过之后,又传令三军蹲点守候。

    如此过了三日,渭河对岸的郭淮军及黄河岸边的贾仁禄军都是据营坚守,不见动静。此时魏军营中粮草看看将尽,兵士日思东归,士气低落,胆子小的便在营中诅咒司马懿,胆子大的往往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偷偷逃跑,各营将领禁止不住,纷纷来到中军大帐中禀告司马懿。

    司马懿也知大军不能再战,伸手在地图上长安所在位置上重重一击,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出了一会神,叹了一口气,传令道:“传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饭,平明退军,过河之后,再作区处。”此令一出,三军将士无不欢悦,立即收拾行装,准备跑路。

    当夜二更,风清月朗,繁星满天。将近三更,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阴云四合,黑气漫空,对面不见。其时魏兵个个想着回家之后怎的和老婆孩子热坑头,谁都无心防守,戒备自然就十分松懈。司马懿虽然千叮万嘱不可大意,但各营将领均想连日无事,何况明日就要闪人了,还会有何屁事?是以口中虽唯唯诺诺,心中却大不以为然。上梁不正,下梁自然就歪,于是三军将士个个窝入被中安心大睡,呼噜之声一阵响过一阵。

    正当魏军大小将校睡得正香之际,突然间四下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有马、吴班,右有庞德、吴懿各引骑兵两万,风驰电掣一般撞入营中,逢人便砍。数万只马蹄击向地面,直似地动山摇。魏军闻得喊声,大失惊色,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慌忙披衣出营查察,正逢凶神恶煞的马骑兵,火光之中但见刀光舞动,立时便有数百魏兵不明不白的见了阎王。

    其时司马懿正梦见自己身披龙袍,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台下群臣山呼万岁,拜舞起居,不禁心中大乐,哈哈大笑。忽闻喊杀之声大起,吓了一跳,睁眼一看,现刚才那美妙情影不过是南柯一梦,不禁大为忿怒,举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上挂着的哈拉子,翻身而起,走出帐来查看,却见汉军来势汹汹,乱砍乱杀,魏军仓促应敌,无心恋战,四下乱窜,料想既便孙吴再生抵敌不住。飞身上马,领着数百亲兵,拨马往东败走。将士们见主帅都跑路了,更加无心恋战,军心涣散,四散奔逃。曹休等人各引败军,保着司马懿且战且走,向黄河边上逃去。

    正行间忽然一声喊起,鼓角震天,左有赵云、右有马岱,两路杀出,魏兵大败,十伤**,四散逃奔。此时司马懿、曹休所引近万人被汉军围住,箭如飞蝗。曹休使尽平生本身,奋力死战,身中四箭,浑身是血,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他人的了。既使这样仍无法冲出重围,四下里的汉军实在太多,杀了一个又来一双,杀了十个又来二十。眼见着身旁亲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魏兵越来越少,而四下里汉军却纷纷高喊:“活捉司马老流氓!”“司马老流氓纳下命来!”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来,这种乱七八遭的台词明显是出自贾仁禄这个老流氓口授。

    司马懿和曹休对望一眼,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我今日竟死于此地!”

    正危急间,忽听西北角上杀声大起,一支军马透入重围,为二将正是曹洪,李典。二将与司马懿合兵一处,奋力冲出。逃出十余里,司马懿惊魂稍定,在马上连连拍他自己的胸口,回思刚才的情景,心中犹有余悸。曹洪和李典对望一眼,道:“我等救援来此,还望太恕罪。”

    司马懿道:“二位这是说得哪里话来,没有二位相助,我必将身异处矣。不过我见二位来时颇为狼狈,难道也中了贾福的埋伏了?”

    曹洪点了点头道:“不出太尉所料,正是如此。我等一见大营火起,便各自引军接应。哪知方走到半路上,便遇汉军拦截,我等奋力死战,方才得出,恐太尉遇到凶险,故引败兵前来救援。”

    司马懿道:“贾福用兵神出鬼没,既便孙吴复生,亦不能窥其迹,何况是我?”

    曹洪道:“如今兵马以不能再战,不知太尉下一步有何打算?”

    司马懿道:“我已令公明于上游赶造木筏,想来现在该已齐备,我等赶去已他汇合渡过河去,再作区处。”

    当下众将便拨转马头引着败军向西北方向驰去。贾仁禄则与郭淮等人合兵一处,衔尾穷追。

    原来那日贾仁禄令马忠往袭安邑,自己便率军返回河岸,当众人均以为贾仁禄要命他们过河休息时,贾仁禄便又叠出乱命,让众人将木筏往上游划去,不多时木筏便驶入并州界。汉并州刺史梁习早就接到满是狗爬大字的贾仁禄密令,当即便拿出研究甲骨文的劲头,费了半天功夫这才看懂,忙按密令所说做好准备。贾仁禄的木筏方驶入并州,梁习早已在河岸边等的不耐烦了。

    大军下了木筏,跟着梁习来到西北方向一个僻静无人的山谷,那里早已立好一所大寨,足够容纳大军居住,内中粮草充足,各样器物一应俱全,三军大悦。贾仁禄将梁习让到中军大帐,好生表扬一番,言道刘备若是评双拥模范州的话,他一定推举并州,让梁习可以好好的风光一把。梁习自然不知这双拥模范州为何物,不过知他向来语无伦次,倒也不以为意,客套一番,便即辞回。

    其时汉朝所属的并州大多是些不毛之地。此地原也富饶,百姓安居乐业,黄巾后常遭匈奴胡人侵袭,老百姓不堪忍受,纷纷离乡背井,四下逃亡,沦为盲流,这土地也就抛荒了,是以并州之地往往近千里无人烟,唯闻野狗乱吠。这样的惨状直到梁习引太原之民来此居住后,才有所改善,不过时日尚短,效果也好不到哪去。然而荒凉也有荒凉的好处,贾仁禄大军躲于这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司马懿多方差人哨探,都是毫无消息,这支为数五万的大军,一夜之间便像是从人间蒸了一般,音信全无。

    山谷虽然荒凉,消息却不闭塞,梁习每日差人将前线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来,因此贾仁禄虽足不出帐却也只天下大事。当他听闻司马懿正与郭淮在渭河边上相峙,便知自己这个纵火犯外出作案的时间到了,当即便点起军马杀到河边,乘上梁习早已准备好的木筏,顺流直下。贾仁禄立于筏上,左手关刀,右手蛇矛,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直向浮桥杀来。守将于禁疏于防患,一下便着了道,魏军大败,十伤**,余下的跳河逃命。于禁怕司马懿回来追究失职之罪,连夜领败兵逃往幽州投曹彰去了。

    贾仁禄烧断浮桥之后,便于河西岸立营,断司马懿归路,接下来的数日,他和郭淮军始终坚守不出,不过是假象。其实他们打探好司马懿埋伏之所后,便于夜阑人静之时各自引军赶往左近,悄悄布置。由于汉军多是关中人,在自家地盘上作战,相当于在主场踢球,自然是轻车熟路,一应布置都毫无声息,是以以司马懿之能,竟也不知贾福早已在他眼皮底下扎好口袋等着他来钻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驾幸万年

    司马懿大败之后,仓皇逃窜,一口气奔出了二百余里,方始立营休息。哨探来报,此地离合阳甚近,左近并无汉军踪影。司马懿一连看了两个晚上的地图,累头也白了数十根,早就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知合阳就在黄河边上,且合阳县令已然投降魏国,既便没有徐晃接应,让他预备船只过河,当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众将士奔了一日,早就累得和头死狗相似,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一入帐中便即蒙头大睡。正熟睡间,四下喊声又起,汉军从四面八方杀至,贾仁禄那如野狗一般的喊声响起:“如今太尉官职正空着呢,有杀死司马老流氓的,老子力保他做太尉,绝不食言!”众将士接连追了二百余里,也是疲惫不堪,听了这话之后,立时眼冒绿光,贾起余勇,冲杀上前,势如排山倒海。魏军个个久梦乍回,如何支撑得住,四下乱窜,众将保着司马懿退到河边。

    司马懿登上一座土坡,极目望去,只见黄河如带横住去路,河上别说船只了,连艘小木筏也无。便在此时,四下里杀声大起,汉军列成阵势,如墙而进,军阵绵延数里,一眼看不到头。

    正焦急间,东北方向一支军马杀至,为一将正是徐晃。徐晃护着司马懿且战且走,退到岸边,早有人准备好木筏,接应败军过了黄河据住。

    刘备听闻贾仁禄将司马懿赶过了黄河,心下大喜,当即传旨增封贾仁禄千五百户,并封尚在襁褓中的贾睿为亭侯,食邑千五百户,此役中功劳甚大的几个将领有侯的增邑,无侯的封侯,大小将士一一升赏,三军大悦。这封婴儿为侯,自西汉卫青后便再也没有人享受到如此殊荣了,只因贾仁禄的功劳大得无以复加,刘备实在不知该怎么赏他了,才不得不将这个老皇历翻将出来。下旨之后,刘备便即点起御林军马,在诸葛亮等文武大臣的拥卫下,御驾亲征,渡过渭水,来到万年县驻陛。

    渭河北岸的各郡太守县令听闻刘备驾幸万年县,准备讨伐那些投降魏国的守令,忽然间脑瓜开窍,皤然悔悟,再一次弃暗投明。跑到刘备跟前,拜舞起居,山呼万岁。接着直斥己非,说以前自己有奶便是娘,谁来了跟谁,实是猪狗不如。决定从今往后痛改前非,从新做人。然后宣誓效忠,誓永远接受大汉皇帝领导,一百辈子也不动摇。

    冯翊太守赫然也在其中,看来他终于现司马懿许下的那个雍州刺史对他来说不过是件虚无缥缈,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刘备手下当冯翊太守来的实在。

    刘备虽说为人宽厚,但也要看对谁,对于害群之马,向来决不姑息。他知道渭河北岸守令之所以如此干脆的投降魏国,便是因为冯翊太守率先投降,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给其他守令开了个坏头。俗话说得好杀鸡骇猴,如今这鸡自己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杀之理?当下脸色一沉,喝令御林军将冯翊太守拿下,推出去斩讫报来。

    两名虎背熊腰的御林军轰然应诺,窜将上前,便将冯翊太守揪了出来,绑了个结实,向外便拖。

    冯翊太守吓得尿水长流,裤中淋淋漓漓,大叫饶命。刘备冷冷地道:“你身为冯翊太守,吃着大汉的俸禄。魏兵来了,不思如何御敌守土,却跑去投降汉贼,被封为雍州刺史。既然你已身为魏国的雍州刺史,便当一心一意与朕为敌才是,如今见司马懿鼠窜而去,便又思归顺大汉。我若饶你,今后魏兵来了,你一定又会前去投降,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要来何用!”手一挥,道:“推出去,斩讫报来!”

    其余守令见刘备如此处置冯翊太守,都不禁心惊寒颤,跪伏在那里,身子不自禁的轻微颤抖,连大气也不出一口,又哪敢说上半句为冯翊太守求情的言语?

    冯翊太守叫道:“皇上明鉴:微臣屈身降贼,实是逼不得已。”

    刘备一摆手,那两名御林军停了下来,刘备问道:“哦,是何原因?从实道来,虽有半句谎言,朕诛你九族!”

    冯翊太守忙将贾仁禄如何令其准备船只,黄河沿岸的战船又是如何有限,自己实在完不成任务,这才贿赂贾仁禄三十万钱,以求免祸。没想到贾仁禄收了贿赂之后,仍是不依不饶,如何当众折辱于他,还扬言要革他的职,打他的屁屁。事后他又现召集船只一事不过贾仁禄的诱敌之伎,自己受骗上当了,不禁心生忿恨。又见司马懿来势汹汹,这才不得已投降等情一一说了。最后道:“皇上明鉴:臣之所为率先降贼,实是被骠骑将军所逼,骠骑将军私下收受他人贿赂,也是难辞其咎。”心道既便自己难逃一死,临死前也要拉着贾福垫被,否则九泉之下,也不瞑目。他哪知道如今贾福打败了刘备头号劲敌司马懿,圣眷方隆,他在这个时候造谣中伤,刘备又怎能听得进去?

    刘备微微一笑,袖出一张白帛来,掷于地上,道:“你说的贿赂可是指这张单据?”

    由于离得远了,冯翊太守看不清楚帛上的字,当下睁大眼睛细看,也还是看不清楚,却又不敢叫人将帛书递上,急得不知所措。刘备微微一笑,令人将帛书递给了他,冯翊仔细一看,吃了一惊,这的的确确是自己贿赂给贾仁禄的那三十万钱,不知怎的竟到了刘备手上,道:“正是。”

    刘备道:“仁禄前往并州时,便托刺史梁习将这三十万钱,及一封写明其中原委书信呈交给朕,你知道他信中都说了些什么么?”原来贾仁禄那天收钱时,不慎被急足看到,心想此事迟早有一天会暴光,若被无耻小人抓住把柄,借机中伤,自己只好去跳黄河了。这三十万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比起小命来,还是不值一提。于是他便将那三十万钱原封不动的呈给刘备,便写上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章解释一切。

    冯翊太守没想到贾仁禄竟抢先表明心迹,看来自己咬人不成,后果大大的不妙,身子不自禁抖了一下,其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丧失思考能力,哪能想得到贾福在信中说了些什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刘备冷冷地道:“他信中说他为了让司马懿上当,事先不能和你说明,这其实不过是他的诡计。为了让这诡计看起来更像是真的,他便施了苦肉计,当众责骂了你,还说要革你的职,让你受了委屈。而你劳心劳力的筹备船只,实有大功,可贿赂了钱之后竟还莫明其妙的挨了骂,险些被革了职。若不升赏,对你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于是他想让朕看看有什么适合的官职让你干干。朕接到信之后,当即便令孔明从优叙议,给你安排个美差,并打算赐你为关内侯,以示鼓励。没想到正计议间,便收到你降贼的消息。朕想既然你已经是魏国的雍州刺史了,大汉的赏赐你一定也不屑一顾,此事只得作罢。仁禄在信中竟说你的好话,没想到今天你居然反咬他一口,你自己说说看朕今天斩你没有冤枉你吧?”

    冯翊太守没想到贾仁禄竟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而且他竟将收受的贿赂呈给了刘备,自然不是为了钱才替自己说话,实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自己,让自己受了委屈,这才出面为自己谋官。而自己投敌在先,揭他行贿在后,如此作法实是卑鄙下流无耻,但凡知道此事的人都会站在贾仁禄那边,而不会向着自己说话,刘备怒要斩自己,倒也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说了,只恨自己当初一时没想清楚便投了司马懿,当时哪怕是弃城而逃,躲到长安去,刘备也会既往不咎,照样升他的官,封他为关内侯。想到此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罪大恶极,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下头来,一言不。

    刘备一挥手道:“推出去斩了!”

    御林军将冯翊太守推出,须臾献头帐下。众守令看着血淋淋的人头摆在案上,无不股栗。

    刘备微微一笑,道:“冯翊太守罪大恶极,故朕斩了他以正国法。诸位不过一时不查,受了司马懿蛊惑。如今既已认识到错误,便该痛改前非,尽心朕办事,朕自然不会薄待你们。不过话说回来了,倘若你们再三心二意,朕要斩你们,这尺寸之刃总还是寻得到的。”

    众守令吓得打了一个寒噤,齐声道:“不敢,臣等自当竭心尽力为皇上办事。”

    刘备一挥手道:“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众守令如闻大赦,谢恩之后,飞奔而出,如鸟兽散。

    刘备微微一笑,道:“这冯翊太守的空缺嘛……”望着帐外,出了一会神,又道:“对了,朕曾答应子敬,不论他在哪,这太守的位置朕都给他留着。这匹夫尚且不失信于人,何况是天子。嗯,就让子敬来做冯翊太守吧,孔明替朕拟旨一道,前往仁禄军中传旨,封孟子敬为冯翊太守。”

    诸葛亮答应一声,自命有关官员下去办理。原来刘琦死后,荆州的大小官吏皆愿归附刘备,刘备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孟达这棵大墙头草,自然也在其中。刘备虽曾说过这太守之位要给他留着。不过他来时太也不巧,各郡太守都已有人,未有空缺。刘备当然不可能无端赶走一个太守,将其换上。于是便暂封其为偏将军,留在帐下听用。此次抵御司马懿来犯,他这个偏将军便自各奋勇,跟着骠骑将军贾仁禄屁屁后面混,对他大献殷勤,乱拍马屁。贾仁禄一见到他就头疼,自然不会多和他多所朝向。好在其时贾仁禄官位显赫,中军帐中禁卫森严,像孟达这样的小官想见他一面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贾仁禄手下的将领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孟达的光辉事迹,十分鄙薄其为人,也不愿和他交往,是以孟达在军中人缘极差,十分孤立。唯一和他说的来的便是刘封,孟达知他是刘备义子,自然也是加意巴结,常常到他营中闲聊。正好刘封失恋之后,心中郁闷,想找个人排解。两人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机,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交情日渐亲密,渐渐的无话不谈。

    刘备封孟达作了冯翊太守,对现了昔日之诺,心情舒畅,正要和诸葛亮商议军国重事,忽地想起一事,眉头一皱,问道:“附近郡县的守令都来了么?”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刚才接见郡县守令时,没有看到蔡文姬的丈夫、朝那县令董祀。

    诸葛亮道:“有一人没来。”

    刘备明知故问:“是谁?”

    诸葛亮道:“朝那县令董祀。”

    刘备面色一沉道:“朕此次巡幸万年,虽说不想侵扰地方,没有令各官前来迎接。但所有守令都来了,董祀为何没来?”

    诸葛亮道:“司马懿兵临渭水之时,渭河北岸的冯翊、新平、安定三郡皆降,只有朝那未降。董祀唯恐魏兵杀到,昼夜上城巡视。其妻蔡琰夜间为其送夜宵时,不慎染了寒疾,卧病在床,董祀要照顾妻子,是以告假未来接驾,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长眉一轩,道:“哦,原来如此。董祀拒不降贼,又日夜巡城,忠节可嘉,如今不来见朕也是有情可原。这有功当赏,孔明……”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走了进来禀道:“启禀皇上,安定太守有急事求见。”

    刘备道:“宣他进来。”

    过不多时安定太守进帐,双手捧着一份奏折,恭敬呈上。一名近侍取过奏折,递给刘备。安定太守道:“臣刚收到郡中急报,朝那百姓状告董祀在任期间收受贿赂,强占民田,多行不法,罪大恶极,还请皇上治罪。”

    刘备接过看了,不置可否,问道:“这些可都属实?”

    安定太守道:“臣未来接驾时便已有所风闻,命人查察,这是刚查到的结果,证据确凿,臣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不敢隐瞒,便直接奏明皇上,请皇上定夺。”原来董祀在任期间,只知安抚百姓,劝课农桑,不知贿赂上官,巴结逢迎,是以虽得百姓爱戴,却不为上官所喜。而且司马懿来后,三郡皆降,只有朝那未降。安定太守怕刘备怪罪下来,将自己这个太守给捋了,换董祀来当,便即令人栽赃陷害,以免他夺了自己的位子。

    这太守平素为人阴毒,表面功夫做的极好,陷害起人来自然也是一套一套的。他在奏折上的所列的董祀罪状,都有证据可寻,并非凭空捏造,而且这些证据都是他精心布置,不知悉内情的人,一时难辩真伪。初时安定太守便不满董祀在朝那,治政有方,抢了他的风头,早想着设计除掉他。他先假意提出几项便民措施,让董祀在朝那施行。董祀认作好意,便按太守之意办理。太守收买董祀属吏,从中上下其手,结果便民措施不便民不说,还害得百姓苦不堪言,民愤极大。由于太守做得十分委宛,百姓不明就里,认为董祀从中使坏,太为忿怒,纷纷到太守那去控告,太守便借此大做文章,在刘备面前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刘备道:“董祀在任期间多行不法之事,朕也有所耳闻。不过司马懿来后他拒不投降,对朕十分忠诚,便有些小罪衍,也都抵消了。这样吧,董祀功过相抵,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仍当他的朝那县令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 董祀遇难

    安定太守眼珠一转,道:“启禀皇上,董祀不是不想投降魏国,只因他原先为曹氏手下屯田校尉,骠骑将军攻陈留,他弃暗投明,归我大汉。如今司马懿攻打关中,他担心司马懿和他算旧账,便不敢立即出降,而是秘密差人和司马懿联系,言道除非司马懿答应既往不咎,他才投降,否则便凭城坚守,顽抗到底。臣那时在魏军营中,颇闻其事。除臣之外,还有不少守令也都闻知此事,皇上若是不信,可召他们前来,一问便知。”

    刘备听了颇为生气,道:“哦!竟有此事!”当即便令近侍召其余守令进来,亲自询问。那些守令既往肯投降魏国,自然就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他们本就不满董祀洁身自好,鹤立鸡群,心想所有人都投降了,就他一个不降,皇上一定对他十分看重,若不整整他,将来这小子一定会爬到自己头上拉屎撒尿,这还了得?于是便乘机落井下石,纷纷附和安定太守,言道确有其事,更有甚者竟还说司马懿已答应封董祀为安定太守,董祀决意出降,正密议间,贾仁禄便大败司马懿,司马懿逃过黄河,董祀无机可乘,降贼之议便即作罢,不过他做贼心虚,怕皇上现他的悖逆举动,便假托妻子生病,不敢前来见驾。

    众官众口一词,不由的刘备不信,他越听越怒道:“竖子安敢如此!”

    安定太守道:“皇上明鉴:董祀差人同司马懿密谋在前,假托妻子生病,不肯前来见驾在后,如此做为,实是藐视皇上,大逆不道,还请皇上将其正罪。”

    诸葛亮道:“臣觉得此事尚有待查实,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瞪圆双眼,道:“这么多位官员众口一词,难道还有假?再者他在任期间贪赃枉法,百姓怨声载道,这状都告到京城来了,雍州刺史张德容便曾向朕提及此事,当时朕便令他暗中查察,现的确属实,难道张德容也会冤枉好人?”

    诸葛亮身为丞相,董祀贪赃枉法之事,他自然也有耳闻,不过他对董祀其人曾有过了解,不信他会做这样的事,便道:“张德容自然不会冤枉好人,不过臣总觉得事有蹊跷,还望皇上令人详加查察之后,再行定夺。”

    刘备摆手,道:“不用查了,朕驾幸万年,雍州众官皆到,他偏偏不到,光藐视朕躬这条罪过,就够杀他的头了。”

    诸葛亮道:“朝那乃边远小县,离万年甚远,往来不易。董祀因故不能前来,倒也怪他不得,且他事先已向有关官员告假,还请皇上……”

    刘备插口道:“传朕旨意,即日起革除董祀朝那县令之职,下廷尉大狱论罪。”

    各郡守令闻言,无不暗暗叫好,大赞皇上圣明,乱拍刘备马屁,一时之间歌功颂德之词满天乱飞,刘备听了之后飘飘然如在天上。

    三天后,朝那县衙后堂,董祀正在喂蔡琰喝药,蔡琰道:“听说皇上驾幸万年,他虽然没让州郡官员往迎,不过你不去总是不好,若有小人乘机进谄,那可就糟了。”

    董祀道:“不妨事,我已差人前往京中告假了,皇上应该不会怪罪的。朝那乃是边远小县,离万年县甚远,一来一回,旷日持久,要耽误多少事情?再说这皇上巡幸万年,乃是震慑投降官吏,让他们弃暗投明,重归大汉,我又没有投降,有什么好怕的。”

    蔡琰面有忧色,道:“你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百姓对你十分敬重。可自从你听了太守之言,施行那几项所谓的便民之策之后。老百姓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又都对你恨之入骨。我看定是太守妒忌你政绩卓著,怕你抢了他的位置,存心陷害于你。这时太守便在万年,若是他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坏话,皇上雷霆大怒,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的病不碍事,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前往万年面见皇上。”

    董祀微微一笑,道:“你太多心了,太守的政策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下面的官吏执行起来从中捞取好处,使原先很好的政策变了味道。这自是属下官吏的责任,不关太守的事情。”

    蔡琰道:“你呀,根本不会当官,不知官场险恶,这样迟早要吃大亏。”

    董祀笑了笑道:“对的,其是我想找个山明水秀之所隐居,读读书,做做学问,根本不想当官。可是皇上执意让我当这个朝那县令,我也是无可奈何。”说着便幻想着那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幽然神往。

    正出神间,忽见门外脚步杂沓,数名兵士拥着一名近侍走了进来,那近侍面色铁青,显是来意不善。董祀不明所以,正要询问,却听那近侍高声喊道圣旨到,让董祀跪下听旨。董祀大吃一惊,伏地拜倒,跪听圣旨。只见那近侍摇头晃脑,高声吟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一路念将下来,圣旨中细数了董祀各项罪过,分条分款,共达十余条之多。以圣旨上所列的大罪,怕是将他凌迟处死都绰绰有余,董祀越听越怕,额头上、背上汗水涔涔而出。

    蔡琰早知刘备让他嫁给董祀没安好心,婚后终日提心掉胆,差幸这几年太平无事,渐渐的也就不以为意了。没想到她最不愿生的事情,竟还真的生了,当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那近侍好不容易念完董祀的罪状,跟着便念刘备的处理决定,将董祀革职为民,下廷尉大狱治罪。董祀虽明知自己冤枉,此时却也不敢申辩,领旨谢恩。那近侍眉毛向上一挑,喝道:“拿下了!”

    两名大汉抢步上前,将董祀架着拖了下去。董祀大声叫道:“冤枉!”喊声渐渐远去。

    蔡琰挣扎着坐起道:“我相公是被人冤枉的,你们怎么不分清红皂白,胡乱抓人?”

    那近侍道:“我也是奉命办事,至于冤不冤枉,我可管不着。若董祀真有冤屈,等他到了廷尉大狱,自己去和廷尉说吧。”拂袖便要出屋。

    蔡琰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几锭黄金,回到那近侍跟前,递了上去,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那近侍脸上立时多云转睛,眉开眼笑,伸手接过,揣入袖中,道:“唉,我也知道董祀是冤枉,不过这案子是皇上亲定,人也是皇上让拿的。既便是诸葛丞相都不敢过问,何况我这么一个阉人。”

    蔡琰道:“您常在皇上身边走动,总能说的上话吧。”

    那近侍道:“皇上是铁了心要办董祀,又正在气头上,谁敢劝阻?如今能救董祀的只有一个人,只要他肯出面,这事就好办了。”

    蔡琰问道:“是谁?”

    那近侍道:“骠骑将军。如今骠骑将军大败司马懿,龙颜大悦,圣眷方隆。他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只不过……”

    蔡琰将自己的积蓄全部取出,并拔下头上的珠钗,一股脑的递了上去,那近侍也不推辞,笑着收了,道:“只不过贾将军如今远征在外,他打战你应该也有所耳闻,那是静如**,动如脱兔。这一动起来当真是矫若神龙,无迹可寻。如今他到底在哪,怕是连皇上也不太清楚,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这一时之间,你又上哪找他去?”

    蔡琰也知如今只有贾仁禄能够救董祀,何况贾仁禄曾说过若是董祀有危难,让自己第一时间前去找他。方才她心中烦乱,早将这话抛到九霄云外,经这近侍一提醒,这才想起。只不过贾仁禄行军打战,向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那近侍说的一点也没错,一时之间,自己又上哪找他去。

    那近侍见她呆,知她正在想辙,也就不打扰她了,当下也不告辞,转身走人。

    蔡琰望着院外大树,喃喃自语:“他让我第一时间去找他,可这会又上哪找他去?”出了一会神,又道:“既然找不到贾福,我便直接去找皇上去,让他看在去逝的爹爹份上,饶相公一命。”想到这便匆匆收拾行装,途前往万年县。

    朝那在安定郡治所临泾之西,是雍州的西垂的一个小县,离万年县几近千里之遥。她一个单身女子在道上奔波,所受之苦,自是可想而知,好在雍州经张既一番治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治安状况良好,不用担心会有色狼突然从道旁窜出,为非作歹。在途非止一日,这日蔡琰来到万年,正要进城,忽地想到:“当时甄夫人便说皇上将我许配给董祀乃是不怀好意,贾福虽没有明说,显然也是同意她的观点。若我去见皇上,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者贾福千叮万嘱,让我一有危难一定要先去找他,若是我自作主张,一有起事来,贾福也没办法帮我了,说不定还会怨我,我连他都得罪了,那样相公的命可真就保不住了。这城还是不忙进,长安离万年不远,还是先到贾府找甄夫人,她素来机智,或许会有办法。”

    一想到此,便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精神一振。当下也不进城,转向西南,径向长安走去。次日正午,长安在望,蔡琰进得城来,径投贾府。

    长安贾府,甄宓正坐于案边,低头看着地图,怔怔出神。自从她嫁到贾府后,贾仁禄每次出征,她都要对着地图出神,透过那张巨大的地图她仿佛来到了烟尘弥漫的战场,来到了贾仁禄的中军大帐,见到了同样正对着地图出神的贾仁禄。

    正愣神间,忽听几声敲门声响起。甄宓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是貂婵,问道:“姐姐有什么事么?”

    貂婵道:“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甄宓道:“怕没有这么快,我听说皇上刚下旨令他追击司马懿,乘机收复并州。”

    貂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说这个了,皇后娘娘来了。她像是有什么心事,这次是秘密前来,我将她让到了密室。你也知道我笨嘴笨舌的,不会招待贵人,万一应对失旨,罪过不小。还是由你去见她吧,我在旁边照应茶水也就是。”

    甄宓吃了一惊,忙和貂婵来到密室,见到孙尚香便即行礼,客套一番之后,甄宓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孙尚香道:“皇后娘娘……”呵呵地苦笑了两声,又道:“皇上听闻刘贵妃有喜之后,便有意废了我这个皇后,我这个皇后娘娘怕也没几天好当了。”

    甄宓心中一凛,道:“竟有此事?”

    孙尚香点了点头,两行眼泪,沿颊而下。甄宓道:“看来皇后在宫里过的很不开心。”

    孙尚香道:“原来他不是这样的,对我很好。可自从兄长不顾同盟之义,联姻之情,强攻襄阳之后,他便对我十分冷淡。想来他是将对兄长的愤意全都转到我身上来了,这事自是兄长不对,倒也怪他不得。”

    貂婵替她打抱不平,道:“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你哥哥得罪了他,你又没有得罪他,他怎能这么对你?”

    甄宓道:“这事也不全怪吴公。我听仁禄说,刘贵妃曾力劝皇上登位,劝谏的手段极是高明,点明利害,让皇上清楚的认识到不登基即位,便有可能使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看来这人很不简单,皇后娘娘端庄贤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孙尚香轻轻的叹了口气,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道:“他当了皇上自然是三宫六院,后宫佳丽如云。可皇上毕竟只有一个,后宫这许多妃嫔之中,能得皇上宠幸的又有几人?当初徐氏和大乔便劝我同母亲说项,别将我嫁给皇上,我当时听闻皇上是天下英雄,心向往之。也就把她们的话当作耳旁风,而且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喜欢我跟着皇上,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貂婵道:“没想皇后娘娘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如今天下间,怕也只有他与其他的男人不同,对女人千依百顺,有时简直还恭而敬之,一点也没有做丈夫的架子。”说着想起远征在外的贾仁禄,一阵甜蜜,一阵心酸,一阵担忧,霎时间如同打番五味瓶,各种心思纷至踏来。

    孙尚香破涕为笑,道:“你是在说骠骑将军吧,我常听徐氏提起他,心想能让徐氏神魂颠倒的男子,一定非比寻常。可来长安时才现,他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男子,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你们都拿他当珠当宝。再者我原本可以回到江东,都是他从中作梗,让我回不成。这样我虽免了相思之苦,却终日独守深宫,孤独寂寞,平添不少愁怅,我真不知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恨他。不过我知道你们是徐氏的好友之后,便对你们有亲近之感。刚才那番话,我从未对他人说起,不知怎的竟和你们说了。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心情也好多了。我身份特殊,不能久呆,就不多打扰,告辞了。”

    甄宓道:“皇后刚才说到,皇上已打算废后?”

    孙尚香点了点头,默默流泪。甄宓道:“皇后难道没有办法使皇上打消这个念头么?”

    孙尚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来这里也是想求骠骑将军想想办法,让皇上打消此念。你们也知道我的身分,若是皇上将我废了,兄长一定会勃然大怒,兴师问罪,争端一起,好不容易太平的边境,又将重燃战火。”

    甄宓柳眉一蹙,道:“我也知道事关重大,可这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仁禄不好插手。再者勾结宫眷,图谋不诡,也足以灭族。仁禄若是应承了这件事,稍一不慎,皇后和他,都要遭殃的。”

    孙尚香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

    便在这时,梅花来报蔡琰有要事求见。

第四百二十五章 庆功酒宴

    甄宓道:“她不是在朝那么?怎么竟会千里迢迢的跑到长安来。”

    孙尚香道:“这个我倒略有耳闻,听说她丈夫董祀犯了大罪,皇上已将其革职,抓到廷尉大狱问罪。”

    甄宓道:“事全赶到一块了。可如今仁禄已过黄河追司马懿去了,听闻他军行甚,每日都要驱驰两三百里,方始扎营。如今到了哪里没人知道,一时之间,上哪找他去?”

    孙尚香道:“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甄宓道:“皇后娘娘放心,这事既牵扯到刘贵妃,仁禄就一定会过问,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只不过如今他远征在外,无法出谋献策,还请皇后暂且忍耐。”

    孙尚香点了点头,告辞之后,悄悄地从后门去了。

    甄宓知道蔡琰一定也有机密之事要说,也将她让到了密室。蔡琰纳头便拜,泪如雨下,甄宓忙扶她站起,道:“董祀之事我们也听说了,可如今仁禄……”

    蔡琰道:“我也知骠骑将军出征在外,一时难以找寻。我原本打算去万年向皇上求情,都到了城门口了,忽地想起夫人足智多谋,不让须眉,便来向您求教。”

    甄宓暗叫好险,道:“你是说你原先打算去向皇上求情。”

    蔡琰点头道:“正是。不过我总觉得的皇上将我嫁给董祀是别有用心,担心去了自投罗网。”

    甄宓连声叫道:“还好,还好。你若去见了皇上,怕是连仁禄也救不了你了。”

    蔡琰道:“我就担心这个,所以才来的。不知你可有什么主意?”

    甄宓沉吟半晌,道:“那次谈话之后,我曾问过仁禄,若是你真遇到危险,该如何解救。可这家伙就爱关子,只是神秘兮兮的说了两个字‘宴会’。我接着追问他,他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如今他正在外征战,别说一时找不到他,便算是找得到,他正忙得焦头烂额,我们也不好意思拿这种事去烦他,让他分心。”

    蔡琰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提到宴会,看到要想救相公,就要在这两个字上大做文章。”

    甄宓沉吟良久,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家伙的脑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咋就能想出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蔡琰知道这两个字关系着董祀的命,说什么也要想出其中的奥妙,便道:“会不会是要我摆个酒宴请皇上前来,同他好好谈谈此事呢?”

    甄宓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太像,那样和你去找皇上有什么区别?”

    貂婵道:“我这人脑子很笨,这主意我出不上来,我说说我的亲身经历,看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当初曹操把我许给仁禄,也是不怀好意。其后他便设计陷害仁禄,诬陷仁禄行刺于他,将他关了起来。我那时急得和什么似的,亲自跑去求曹操放人,曹操果然原形毕露,要我顺从他,才肯放了仁禄……”

    蔡琰心中一凛,愁眉紧锁,道:“若是皇上也这样,尽在那可就糟了,我宁死也不肯到皇宫里去,不过相公……”顿了顿,道:“那后来呢,仁禄是怎么脱险的?”

    貂婵扑哧一笑,道:“这小子的主意,董祀不一定学得来。他在狱中装疯卖傻,让曹操以为他疯了,再加上众大臣求情,这才将他放了出来。”

    甄宓道:“这主意只能用一次,皇上十分了解仁禄,不可能不知道这段往事,董祀若是也跟着装疯,肯定会被皇上识破的。”

    蔡琰急道:“嗯,那该如何是好?”眼圈一红,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貂婵道:“那时我是孤身一人到丞相府去的,若非仁禄装疯,到现在我坟头上的树都应该长得很高了。事后我回想起来,犹有余悸,心想当时要是多个心眼,让奉孝陪我一道去,曹操便不敢非为做歹了,这事情没准就迎刃而解,仁禄也就不用装疯了。”

    甄宓轻拍脑门道:“原来如此!我知道‘宴会’二字是何含义了。”

    蔡琰心中一喜,道:“哦,是什么,快说,快说。”她原本哭得眼泪汪汪的,此时骤然停止哭泣,表情极不自然,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甄宓道:“貂婵说的没错,她一个人去,结果险些遭到污辱,若是她去的时候有许多人在场,曹操碍于名声,便不敢乱来了。如今也是这样,等皇上大张筵席时,你再跑去求情,到时无数双眼睛盯着,皇上既便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胡来。”

    貂婵拍手叫好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主意,还是甄妹妹聪明,这样一来董祀就有救了。”

    甄宓笑了笑,道:“多亏了姐姐提醒,不想我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蔡琰乍闻妙策,很是高兴,笑得十分欢畅,蓦地里愁云暗生,秀眉微蹙,道:“相公应该很快便会被定罪了,在此期间,皇上要是不摆酒宴,相公岂不是……岂不是……”说到此心中一酸,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甄宓道:“嗯,现在就是要办法让皇上办一场酒宴……”说着陷入沉思。

    一时间密室中三人谁都不说话,各自想着主意。过了良久良久,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蔡琰伏在貂婵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甄宓道:“无缘无故想让皇上办场酒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貂婵道:“那我们办一场酒宴,请皇上来,不也一样?”

    甄宓摇头道:“不行,事后皇上回过味来,仁禄便该倒霉了。”

    蔡琰关心则乱,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相公岂不是救不出来了。”

    貂婵抚摸着她的秀,柔声安慰道:“别急,别急,这办法总会想出来的。”

    蔡琰刚要说话,忽听脚步声响,红袖走了进来,喜道:“捷报,捷报!司马懿败过黄河后,老爷不让他喘息,乘胜逐北,一昼夜行两百余里,战数十合,司马懿皆不胜而走。到了平阳,麾下将士个个疲不能兴,军中粮草匮乏,老爷仍令将士穷追,子龙将军执辔苦谏,言道司马懿足智多谋,老爷若是冒然深入,万一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且士卒饥疲,已不能再战。如今应该坚壁固守,休养士卒,待兵粮毕集,再追未晚。可老爷却说:‘司马老流氓计穷而走,军心涣散。功难成而易败,机难得而易失,此时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若坚壁待粮,则司马懿得到喘息,安排好计策,要想再打败他可就难了。我受皇上厚恩,无以为报,正该竭忠徇国,岂能爱惜性命!’不听子龙将军之谏,继续引兵穷追,在介休西南的冠爵津中追上司马懿,一日六战,皆大获大胜,俘斩魏兵计有数万人。当晚老爷便于冠爵津西面山谷中安营,其时老爷已三天没合眼,两天没进食了。军中将士见老爷尚且如此,都不敢叫苦。次日一早,老爷便引兵攻介休。其时司马懿尚有众五万余人,出西门,背城布阵。老爷命孙将军为先锋引一军冲入敌阵,久战不利,孙将军败走,魏军乘势冲上。老爷看准时机,命子龙将军,孟起将军各引一支精骑突击,撞入中军直取司马懿,司马懿大败,我军斩五千余级。司马懿单骑而走,老爷引军穷追数十里方回,斩获无数。介休附近县令见老爷如此勇悍,纷纷投降。老爷进城后,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险些晕去。将士们苦劝,老爷这才用饭……”

    说到这里,貂婵、甄宓抱头痛哭,蔡琰道:“骠骑将军打起战来如此拼命,怪不得师出则有功。”

    貂婵泣道:“他就是这样的,一打战起来就废寝忘食,怎么说都不听。老是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甄宓取出锦帕擦了擦泪水,勉强开颜一笑,道:“相公好不容易才打败司马懿,我们当替他高兴才是。红袖你继续说,后来怎样?”

    红袖道:“平阳、河东两郡太守听闻司马懿大败,纷纷跑到万年见皇上,两郡失而复得。皇上见老爷胜得艰苦,又是高兴,又是感动。他听说老爷为了打战数日不食,当即便令人封了一席御膳送往介休给老爷享用。又加了老爷一千户封邑,还加了少爷五百户封邑。皇上见渭北诸郡及河东、平阳两郡皆已收复,在万年巡视一番,便返回长安,据说明日便会到达。”

    甄宓心中一喜,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蔡琰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面有喜色。貂婵莫明其妙,问道:“我可不明白,怎么了?”

    甄宓道:“皇上回到长安,自然要摆宴庆功,文姬在那个时候去……”

    貂婵连连点头,插口道:“我明白了,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甄宓叹了口气,道:“睿儿尚在襁褓便有了二千户封邑,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貂婵道:“这可是自古以来都没过的殊荣,自然是福了。”

    甄宓摇头道:“这倒不是自古未有的殊荣,孝武皇帝时,大将军卫青大破匈奴,居功至伟,武帝封他三子为侯,其时三子均尚在襁褓。卫青所受的恩宠当朝第一,无人敢与之抗礼。可卫氏只兴盛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随着皇后卫子夫的失宠,卫氏的侯爵全部被武帝夺回,其后卫氏之中竟然没有一人为侯,下场十分的凄惨。”

    貂婵不以为然,道:“卫青不过是为武帝逐走匈奴,仁禄可是为皇上夺取天下,两人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甄宓摇了摇头,黯然神伤,话锋一转,又谈到营救董祀的问题上。三女又商量了一番,便即出了密室,各自准备。

    次日一早,刘备在御林军的拥卫下,回转长安,百官出城郊迎,刘备龙颜大悦,下旨全城放灯三日,金吾不禁,以酒肉赏赐耆老孤儿。此令一下,整个长安城沸腾了,百姓欢声如沸,载歌载舞,欢庆胜利。当晚刘备于未央前殿大摆筵席,设宴庆功,大小官僚及王公贵妇济济一堂,一时之间未央前殿坐满了人,热闹非凡。鼓乐声中,人人开怀畅饮,传杯送盏,没口子的拍刘备马屁,歌功颂德,好象这一系战役,都是刘备一人之功。

    刘备越听越开心,喝了一杯又是一杯,正得意间,忽见一近侍匆匆走进,来到刘备边上悄悄说了几句。

    刘备听说蔡琰正在宫外候见,其时他酒喝多了,头昏脑涨,一时之间竟忘了蔡琰的来意,道:“既是文姬求见,快快有请。”

    众人听得刘备说话,纷纷停止谈话,向他望来。刘备微微一笑,道:“在座各位应有不少人认得蔡伯喈吧。”

    蔡邕原本就是海内名士,博古通今。只因为董卓流了几滴眼泪,便被王允害死了。识得他才能的人,听闻他惨死狱中,无不痛哭流涕,跟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骂王允不是东西。当晚在座不少年长官员,都认得蔡邕,闻言之后连连点头。

    刘备微微一笑,道:“蔡伯喈之女蔡文姬便在宫外候见,不知大家想不想见见?”

    在场的男性同胞,除了诸葛亮等少数几个正人君子之外,均知蔡琰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一听她来了,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皆表示愿意一见。刘备便令那近侍请蔡琰进殿。不多时那近侍领着蔡琰走进殿来,众人听得脚步声响,知是蔡琰来了。霎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向门口望去,只见蔡琰披头散,赤着双脚,泪流满面,来到殿中跪倒,哽咽道:“皇上明鉴:相公是冤枉的,还请皇上开恩,将他放了吧。”说着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刘备猛然醒觉,四下一瞧,只见周围黑压压的都是人,不禁暗叫可惜。他原也有心乘蔡琰来求情之时,为非作歹,提些无礼要求,只不济也要卡卡油,吃吃豆腐。可如今这种场合一切都别提了。尽在最糟糕的是孙尚香及刘贵妃还都在座,孙尚香也就罢了。刘贵妃一双秀目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柔情似水,娇羞无限。自己要是应对失当,刘贵妃吃起醋来,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说道:“今日之宴乃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的仁禄庆功,只谈风月,不谈国事。董祀之事,还是改日再说吧。”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大伙都忙着抵御魏兵,劳心劳力,今天好不容易轻松一下,文姬就不要破坏气氛了。来,加上一席,请文姬与宴!”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天下大赦

    负责安排席位的近侍,冷眼旁观,知刘备对蔡琰十分看重,忙在最尊贵处安排席次,一面好言好语,请众宾挪动席位。席位安排好后,蔡琰仍是跪着,并不入席。刘备长眉一轩,道:“文姬,今天在座不少人是你爹爹的知交好友,机会难得,你赶快入席同他们叙叙旧情。董祀之事,明日再慢慢商议不迟。”

    刘备安得什么心眼,蔡文姬心知肚明,心想明日再商议,董祀或许有救,自己肯定是要入宫为妃的,虽说为了董祀,她甘心含屈受辱,但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好好把握,那就真是傻瓜了。当下仍跪着不动,泣道:“相公此时身陷囹圄,惨遭酷刑,度日如年。我忧心如焚,又如何能安心坐下来和故人叙旧呢?”言罢失声痛哭。这几句话说得语带呜咽,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令人心为之伤,肠为之断。

    在场众宾不少人确是蔡邕好友,听她说得十分伤心,不禁想起蔡邕,忍不住洒下几行热泪。几位德高望重,连刘备都不得不卖帐的遗老重臣,舔着老脸,窜将出来为蔡琰求情。

    刘备见他们不顾年纪老迈,兀自犯颜直谏,也知若不给他们面子,这些老家伙起标来,后果可大大不妙。别看这几个老家伙瘦得皮包骨头,但跺起脚来,长安地面也是要抖三抖的。不禁叹了口气,道:“董祀贪赃枉法之事,铁证如山,廷尉已定其斩决,朕已下旨准了廷尉之议。这圣旨早在万年县时,便已下了,现在要改怕是不好办。”

    蔡琰道:“妾身的父亲,当年也是含冤下狱,惨死狱中。妾身不想相公也遭这样的罪,妾身也再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还请皇上看在妾身冤死的父亲面上,法外施恩,饶了相公一命吧。”说着便连连磕头,磕了十余下之后,一股鲜红的血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刘备脸上颇有难色,道:“不是朕不想法外施恩,只是已诏告天下了,就不能再改判了。朕若是朝令夕改,说话不算数,这皇上还怎么当得下去?”

    诸葛亮道:“如今仁禄大胜司马懿,逐敌寇出境,也算是件天大的喜事。皇上何不乘此时大赦天下,这样即不用改动圣旨,又可救了董祀的性命。”

    刘备迟疑道:“这……”

    原先收了蔡琰贿赂的近侍此时恰好在刘贵妃边上服侍,心想自己收了蔡琰不少好处,不为她消灾,太也说不过去了,便悄声对刘贵妃说了几句,刘贵妃向蔡琰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刘备,心中一凛,悄声道:“你是说皇上对蔡文姬有意思?”

    那近侍伸嘴在刘贵妃耳边,道:“当是如此。董祀的案子实际上疑窦从生,还有待查察。而皇上却不依不饶,力排众议,一定要斩了董祀,这不很明摆着要杀夫夺妻么?若是蔡琰进了宫,娘娘怕就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了。”

    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就是你到朝那去传旨捉拿董祀的,现在向着他说话,一定是收了他的好处了吧?”

    那近侍实话实说,道:“奴才是收了董祀的好处,可奴才刚才所说,的的确确是在为娘娘考虑。若是娘娘觉得奴才说得不对,那么便向皇上告奴才结交外臣,收受贿赂吧,奴才死也无怨。”

    刘贵妃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刘备边上道:“皇上明鉴:文姬先是嫁与卫仲道为妻,不到一年,卫仲道咳血而死。文姬回娘家后不久,其父被冤死在狱中,文姬也被匈奴掳往北地,沦为左贤王的姬妾。直到骠骑将军出征北地,杀了刘豹,才将她迎了回来,由皇上作主许给陈留董祀为妻,至今不过数年光景,董祀又因罪下于狱中。她的身世可谓十分凄惨,但凡知道她身世的人,都对她深表同情。皇上若一意孤行,不肯赦免董祀,必会惹来非议。且蔡邕海内人望,无辜枉死,天下冤之,现在在台下替蔡琰求情的都是朝中元老重臣,皇上若是不准了他们所请,后患大是可虑。一董祀何足轻重,皇上为何非杀他不可?”说着向他瞧去,眉宇间似笑非笑。

    刘备向她瞧了一眼,也知她已猜到自己的真实目的,心中一凛,且听她言下之意明显在说:“蔡琰一共嫁了三个丈夫,死了两个,最后这个也命在旦夕,很明显她是克夫之命,这样女子你也敢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轻声咳嗽两声,道:“好吧,就这样。朕明日就下旨大赦天下!”

    刘备现在是皇帝,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也不能不算数,若是堂堂皇帝,说出来的话如同放屁一样,那百姓还如何会信服?百姓若不信服,他这个皇帝自然也就当不久了。

    蔡琰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刘备苦笑了笑道:“现在文姬肯入席了吧?”

    蔡琰不好驳刘备的面子,点了点头,起身入席。

    次日早朝,刘备便令人拟旨,大赦天下。他登基时曾赦过一次天下,至今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牢中刚关了些许鸡鸣狗盗之徒,作奸犯科之辈,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有那么几十人。这些人只因经受不住利益诱惑,加之学艺不精,勇于犯事,却没本事逃脱法律制裁,给捉住关了起来。不禁大叫倒霉,心想要是早上几日犯事就好了,刘备一登基,他们便可以逃出生天(eb用戶請登6。,.net),东山再起了。可如今刘备刚赦过天下,要等到再赦天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估计自己的胡子都要等白了。就算那时被放出去,也是没力气作案,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正长吁短叹自己作案前没有充分分析天下形势,致使错过了大赦天下这么好的机会之际,忽然间又听闻大赦天下,不禁大喜若狂,屁颠屁颠的跑出牢房,直奔酒馆,庆贺劫后余生。事后他们经多方打听,方知道这次皇上之所以大赦天下,乃是一个叫蔡琰的奇女子为了救其夫董祀,求皇上下的旨,不禁对其好生感激。从此之后董祀家中逢年过节,常会收到一些从天而降,不知是什么人送来的礼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刘备大赦天下,董祀的小命算是保住,不过官却丢了。不过对不喜当官的董祀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当真是无官一身轻。蔡琰将他从牢中扶了出来,到皇宫中向刘备谢恩。刘备看了他们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二位今后有何打算?”

    董祀道:“草民打算找个山明水秀的山谷隐居起来,不问世事。”

    刘备嗯了一声,问蔡琰道:“听说夫人家珍藏有不少书籍文稿,现在还在吗?”

    蔡琰道:“父亲生前给我四千多卷书,战乱时毁于一旦,一卷也没剩下,不过我还能背出四百多篇。”

    刘备点了点头,道:“这样,蓝田一带,风景清幽,林木茂盛。朕其中将一片山林封给你们,令人在那建一座庄院,让你二人居住。朕再差十个人到你家中,让他们将夫人背出来的文章记下,不知可好?”

    蔡琰道:“多谢皇上厚恩,赐我们一片闲山。不过人就不用派了,我一定将文章默写出来,呈给皇上。”

    刘备道:“嗯,好的。”说着提起笔来,写下圣旨一道,举起玉玺,啪地一声,盖了下去。这玉玺虽说不是传国玺,但也不是萝卜刻的,自然是大为效力。刘备将圣旨交给董祀道:“你拿着这道旨到蓝田县,交给县令。接着便去选一片幽静的山谷,只要你看上的地方,周遭十里,朕都封给你,世袭罔替。至于庄院,蓝田县令自会帮你们盖好,不用你们操心。”

    董祀、蔡琰忙伏地拜倒,叩谢圣恩。刘备又向他们瞧了一眼,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下去吧。”

    二人行了一礼,携手而出。刘备望着他们的背影,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禁黯然魂销,长长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二人出了皇宫,携手走在大街上,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互视一眼,会心的笑了。董祀握着蔡琰的手道:“多亏你不顾危险到宫里,向皇上说项,不然我已经……”

    蔡琰伸手按住他的嘴道:“不许说那个字,不吉利。”

    董祀道:“你正生着病,却不远千里,为我奔波。现在觉得如何?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蔡琰道:“我的病早好了,倒是你在牢里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一圈。”顿了顿道:“总算都过去了,你再也不用当官,还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山林,我们终于可以过以世无争,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董祀感激地道:“这一切都亏了你。”

    蔡琰笑道:“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主意可是甄夫人想出来的,她还特意让我打扮的十分狼狈,以博得宾客的同情。若是没有她,现在我说不定已经被逼入宫了。”

    董祀道:“那我可要去贾府好好谢她们。”

    蔡琰摇了摇头,道:“不能谢。皇上逼不得已将你放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若是让他知道这主意是甄夫人出的,骠骑将军一家肯定要倒大霉的。”

    董祀道:“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就这么走了,于心不安。”

    蔡琰道:“骠骑将军向来爱管闲事,施恩又不望报。再说你打算送他什么?他可是食邑万户,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你送的那点东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我看还是免了吧,省得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怨咱太小气。呵呵。”

    董祀苦笑了笑,道:“那倒是。”牵着她的手出了长安。

    贾府甄宓屋中,貂婵坐在甄宓边上,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董祀不一定能救得出来。”

    甄宓向她瞧了一眼,笑道:“姐姐真得笨头笨脑,想不出办法来么?”

    貂婵嫣然一笑,道:“那当然。”

    甄宓道:“姐姐和那家伙呆得久了,好得不学,竟学坏的,变得越来越滑头了。”

    貂婵笑道:“好啊,你敢说我,看我怎么泡制你!”伸手向她腋下呵去。

    甄宓见来势凶猛,忙见招拆招,奋力抵抗,二女嘻嘻哈哈,打作一团。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红袖走了进来,递上一封信道:“老爷托人带来家书……”

    貂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忙撇下甄宓抢上前去,一把将家书抢过,拆开一看,心驰神往,表情陶醉,像是在欣赏绝世大家的书法大作一般。她跟着贾仁禄混久了,对他的字自然十分熟悉,一瞥眼间便知道写得什么,不似其他人读他的信,像在读甲骨文一般。

    甄宓道:“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样?不就一封信么,上面都写些啥?”

    貂婵看着信出了一会神,道:“这信是几天前写的,信上言道他正在介休西南山谷中同司马懿作战。司马懿像白痴一样,任他们宰割。战斗十分轻松,他又神功无敌,一掌下去便能杀死七八百人,让我们不必为他担心。信上还说他吃得好,睡得香,就是无时无刻不想我们……”说着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打在了信上,喃喃地道:“这个傻瓜,连撒谎都不会。”

    甄宓眼眶里满是泪水,取出锦帕抹了抹,道:“消息实在太闭塞,一封信要好几日才能送到,比加急战报慢得多。我们都知道冠绝津之战情况如何了,这信才刚刚送来。他虽然聪明,却没想到这点,所以立时便露出了马脚,呵呵。”顿了顿,又道:“听仁禄说,他们那个时代,传递消息十分方便,两人既便远隔万里,也能面对面的说话,我们这时候,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貂婵闻言幽然神往,道:“嗯,听说仁禄那个时代,有什么电视,又有什么电脑,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大事。两人既便隔着千山万水,要想面对面说话,也是十分容易的事。哪像我们现在这样,想见他一面,只有在梦里。”

    甄宓笑道:“他长得那么丑样,谁稀罕天天见他。也只有你才天天梦到他。要是我梦见了他,起码三天吃不下饭。”

    貂婵笑道:“你就会口是心非。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睡觉的时候,仁禄仁禄的喊得老大声。”

    甄宓晕生两颊,道:“谁会那样?我看一定是你。”

    貂婵道:“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不会说实话!”说着便要扑上,制造事端。

    正在这时,祝融走了进来,笑道:“呵呵,都别闹了。今天天气不错,乘着那家伙不在,我们上街上逛逛,好好得花花他的血汗钱。不然他来了,又整日在我们的耳边念叨,赚点钱不容易啊之类的,烦也烦死了。”

    貂婵对购物也颇有兴趣,虽说她的衣衫已堆满了几十只箱子,但仍乐此不疲,叫道:“嗯,就这样。叫上曹静、红袖、桂花、翠花她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众女出行一趟着实麻烦,其琐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皇帝出巡,一些细微之处怕是还犹有过之。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虽说如今悦己者不在,她们还经心打扮,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方始出门。众娘子军倾巢远征,管家赵二自然不敢怠慢,点着一百亲兵护卫在旁。

    众女乘车出了贾府,来到店铺云集之所。甫一下车,便冲入店中,开始疯狂采购,好像店里的东西都是不要钱的一样。众女一条街一条街的细细逛来,直到日落西山,方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车队缓缓向贾府驶去,红袖挑开车帘,看着夕阳照耀下的长安,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和同车的梅、兰二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正行间,忽有一衣衫褴褛的女子映入她的眼帘,一晃即过,她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见过,噫得一声叫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孙权称王

    梅花颇为惊异,问道:“怎么了?”探着向车外望去,只见一女子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背对着她们,向街那头走去。她也觉得那背影十分熟悉,不禁低头沉吟,寻思到底在哪见过。

    红袖道:“那背影好熟,像是在哪见过。”

    梅花、兰花齐声道:“嗯,我也觉得。”

    一名骑兵策马来到车旁,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红袖指着那女子,道:“我们都觉得那女子好生熟悉,像是一位故人,你去打听打听。”

    那骑兵答应一声,掉转马头,向那女子追去。那女子听得马蹄声响,回头一看,见一位官差打扮的人骑马向她追来,着实吓了老大一跳,拉着那孩子的手,挤入人群之中,霎时不见。

    那骑兵在马上看见那女子钻入人群之中,向一条小巷跑去,便要纵马追上。然而道上行人熙来攘往,那骑兵不敢全力驱驰,以免伤到他人。灵帝时像贾仁禄这样有权利有地位的人,手下的家丁个个骄横霸道,便是在道上纵马踩死路人也和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根本无人敢。那路人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出门没看黄历,遇到疯狗在街上乱窜,就这么莫明其妙的给咬死了。他的家人也不敢去告,再说告了也没用,万一给疯狗反咬一口,还会全家遭殃。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痛哭一场,将那人葬了,然后摆顿酒悼念一下了事。自黄巾之乱后,豪强并起。各镇诸侯为了取悦百姓,便争相革除灵帝时的弊政,达官显贵的家人的横蛮脾气也有所收敛,不敢再像螃蟹那样横行无忌了。虽说如此,仍有不少恶奴狗仗人势,胡作非为,横行不法,老百姓见了有身分的下人还是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闪不及。

    不过只要在长安呆久的人一看那骑兵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贾府亲卫。贾府的下人和他的主人一样都出了名的老实,虽说贾仁禄口碑不好,时常流传些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知道他虽臭名昭著,恶名远播,但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相反还约束下人,禁止他们胡来,是以他的下人见到百姓都是恭谨有礼,从不狗仗人势。百姓乍见有兵士策马冲入人群,无不惊慌失措,四下乱窜,但仔细一看现是贾府亲卫,便不以为意,安定下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过就这么一乱,耽误了一些功夫,待那骑兵分开人群,来到巷口,向里一看,那女子及那孩子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骑兵策马寻了两条街,但见街上人群熙攘,委实不知那女子下落,心想长安这么大,要找一个女子,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无处找寻,只得怏怏而回。那骑兵追上车队,如实禀告,并说若红袖实在想找到那女子,他明日便广派人手,四下寻访,定能找到。

    红袖只是觉得那女子好生面熟,随口让那人打听一下,也没非要找到不可,便叫他不必如此。

    次日早朝,刘备道:“江东急报,孙权自立为吴王,改鄂县名武昌,徒都之,并改元黄武。哼,这厮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打算讨其不臣之罪,令云长统西蜀之兵伐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葛亮道:“不可!如今我们的主要敌人是曹魏,不是孙权,是以我们对江东应该宽容,能和则和。若皇上兴兵伐吴,激得孙吴与曹魏联合,大事去矣。”

    刘备微微冷笑,道:“周瑜一去,江东还有什么人才?云长文韬武略,天下无敌,所统西蜀精兵又精熟水战,要灭孙权还不容易的很?我看也不用几个月时间,朕便可驾幸江东,饮马长江。”

    诸葛亮一听便知刘备屡胜之下,开始飘飘然起来,心想老这样下去,大大不妙,忙道:“东吴坐拥长江天堑,带甲数十万,谋臣众多,猛将如云,不可轻敌。再者如今皇上正用兵北方,钱粮消耗甚重,若再令云长去平江东,以现在的国力根本负担不起,还请皇上三思。”

    杨阜附和道:“出兵十万,日费千金。如今骠骑将军出兵二十万,一日所消耗的钱粮数目十分巨大,府库已捉襟见肘,若于此时兴兵讨伐东吴,府库已无法供应,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沉吟半晌,道:“依孔明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道:“可遣人往江东贺喜,再申前盟。”

    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大哗,许靖愤然道:“孙权无皇上诏命,自立为王。不讨伐他,已是皇恩浩荡。如何还要遣人往贺,那不是明摆着承认孙权称王么?”

    刘备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朕正有事北方,不和他计较也就是了,如何还能遣人往贺。那样孙权以为朕奈何他不得,跋扈起来,岂不更加无法无天?”

    诸葛亮道:“皇上遣人往贺,不过是暂时稳往孙权。一旦皇上平定中原,孙权迫于形势,自然俯称臣。若到时孙权仍不屈服,皇上再亲提一旅,饮马长江,也还不迟。”

    刘备沉吟半晌,道:“好吧,就遣伯苗前往江东贺喜吧。”

    邓芝答应了,刘备刚当上皇上,自然要享受三宫六院之福,昨日胡天胡地一整晚,着实有些累了,打了个呵欠,问道:“还有什么事?”

    诸葛亮道:“启禀皇上,急足将孙权称王消息送往宫中时,在长安大街上策马飞奔,不料一名五岁男孩突然横过街道。那急足不及勒马,将那孩童撞飞丈许,倒于地上,生死不知。由于急足急着将边报送入宫中,便不顾而去,百姓闻知此事十分愤慨。新任长安令马谡待那急足从宫中出来时,将其拿住,写了一份表章呈到臣处。这事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虽觉得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没有必要拿到朝中来议,但肇事逃逸的毕竟是他手下的人,稍一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引起公愤,道:“那男孩伤势如何?”

    诸葛亮道:“路人只见到那男孩的母亲从人群中窜出,抱着那男孩大哭一阵,见官差前来询问,便吓了一大跳,将那男孩抱走,不知去向。”

    刘备道:“那男孩家人并未报官?”

    诸葛亮摇头道:“没有。”

    刘备道:“一个年仅五岁的男孩被马撞飞丈许,估计凶多吉少。那男孩之母见撞人的乃是官差,自然不敢声张。那急足撞人虽说是无心之失,但人命至重,让长安令马谡禀公办理,不可徇私,事后写一份表章将此事详细报来,朕要亲自过目。”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又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众大臣默然无语,刘备向边上近侍看了一眼,打了个呵欠,躲入后宫搂着美人看歌舞去了。那近侍宣布退朝,众官如鸟兽散。

    此时贾府中也正流传着有关那场交通事故的传闻,谁叫贾仁禄治家无方,对婢仆缺乏管教。是以那些婢女们一个个无法无天,只要一闲下来,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修长城,兼或聊些八卦新闻,打时光。

    红袖、梅花、兰花、桂花四婢正在红袖屋中进行这项有益身心的爱国运动,红袖一面打着牌,一面道:“听说了没有,昨天长安大街上,一个往宫中送信的急足,撞倒了一个小孩。”

    梅花道:“嗯,听说那男孩伤的很重,被撞之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母亲怎么喊他都不醒,像是死了。”

    红袖叹了一口气,道:“真可怜,那急足便是有十万火急的消息,也不该纵马在街上横冲直撞。”

    桂花扔了一张牌,道:“说实话现在好很多了。我当皇后那会,十常侍权势熏天,别说他们,就是他的家人当街杀人,也没人敢管。像这种纵马在道上撞死路人的小事,几乎天天都有,根本不新鲜。那些人死了也只能是白死,他的家人根本不敢替他申冤。”

    梅花道:“难道官府不管吗?”

    桂花叹道:“官府自然会管,不过比不管还遭。若死者家属前去告,那些恶奴便会说自己当时身有要事,正在赶时间,接着便怪那死者走路不长眼睛,自己横到路中间让他撞,以致耽误他的大事。那些恶奴张口十常侍,闭口十常侍,那些地方官大多是十常侍提拔上来的,自然要为他们说话,于是便说死者无端横穿街道,以致耽误十常待的大事,反要死者家属赔偿。”

    十常侍横行洛阳之时,别说梅兰二花还未出生,就连红袖都还在穿开档裤呢,自然对他们恶行不甚明了,梅花听了她的话意示不信,道:“撞死人无罪,反倒要死者家属赔偿,这样还有天理么?我可不信,那时你是皇后娘娘,整天呆在皇宫里,怎么知道这些?”

    桂花回想起往事,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时要是知道这些,今天就不会在这里和你们打牌了。这些是我逃出洛阳后,在民间听老百姓说的。”

    兰花道:“哦,那就不是假的了,当时洛阳真的有这么乱么?要是宦官家人真敢当街胡乱杀人撞人,那谁还敢上街啊?”

    桂花道:“那些宦官无法无天,倒也有人敢管,可他们的下场都十分凄惨。桓帝时司隶校尉李膺,就不买宦官的账。有一个同侯览来往密切的方士叫张成,从侯览那听闻桓帝要大赦天下,便纵容他儿子杀人。李膺闻报之后马上便差人将张成之子拿了,准备正法。第二天,桓帝果然下旨大赦天下。张成便跑到李膺那,一脸得意的对他说:‘大赦天下的诏书下来了,乖乖的把我儿子放出来吧!’”说着又扔了一张牌。

    梅花喜笑颜开,叫道:“就等这张了。”牌一推,叫道:“胡了!那张成也太可恶,居然乘大赦天下之际,让他的儿子杀人。这样的人可不能饶了!”

    兰花道:“对的,对的,应该要凌迟处死!”

    红袖道:“那后来呢,李膺不会真把张成的儿子放了吧。”

    桂花仔细看了看梅花的牌,从钱匣中掏出几十文钱来,递给梅花,叫道:“不来了,不来了。才打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输了两三百钱,再打下去,我的私房钱全都要输光了。”

    梅花手风正顺,哪容她输了就跑,忙道:“嘿嘿,你可是太后娘娘,底子厚得很,这两三百钱对你来说算得什么?再来一会,不然怪无聊的。”

    桂花面色一沉,道:“你知道我是太后娘娘,还敢赢我的钱,不怕我砍你的头?”跟着一拍桌案,道:“来人啊,将这个小妮子推出去斩了!”

    梅花吐了吐舌头,朝她扮了个鬼脸。

    桂花当年母仪天下,手握生杀之权,一呼百诺。没想到二十年之后,连一个小丫头都敢登鼻子上面,不买她的账,不禁哭笑不得,继续洗牌、码牌,红袖问道:“那后来呢?李膺放人了?”

    桂花道:“没有,李膺说张成明知皇上要大赦,故意让他儿子杀人,这大赦便不该轮到他儿子头上。说完便令人将他的儿子砍了。”

    梅花道:“斩得好!大快人心!”

    兰花连连点头。红袖不无忧虑的道:“这么一来,李膺可把侯览给得罪了。我听说侯览也是十常侍之一,权力大得很。李膺得罪了他,一定没好果子吃。”

    桂花点了点头,道:“嗯,正好李膺也得罪了张让,张让、侯览二人便连成一气,到桓帝那狠狠告了李膺一状,说他同太学生结成一党,诽谤朝廷,图谋不诡,大逆不道。”

    梅花叫道:“哎哟,张让、侯览两人真可恶,桓帝没有听他们的吧。要我是桓帝,就让人将张让、侯览拉出去打**,打得他们**开花,看他们再敢胡乱告人。”

    桂花道:“桓帝要像你这么开明,天下就不会大乱了。当时桓帝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李膺、杜密、陈寔、范榜这几个敢于同十常侍作对的名士一股脑的抓了起来,并禁锢党人,永远不许他们做官。党锢之祸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兰花道:“张让、侯览说什么桓帝就听什么,也不查查清楚,这个皇帝真没用,还不如让老爷来当呢。”

    红袖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杀头的。”

    兰花吐了吐舌头,桂花叹道:“其实受张让等人蒙蔽,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不止桓帝一人。我又何常不是如此,当年我受了他们的蛊惑,将兄长召进宫来,结果他们反将兄长给杀了,劫持我和辩儿,想要作乱。”说着长叹一声,道:“当初我要是早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兄长就不会死,董卓这狗贼也就无法乘虚进京,辩儿也就可以继续作他的皇帝了。”

    梅花一时激动,无所顾忌,叫道:“不会吧,他们让你召你哥哥进宫,你就召?你也真够……”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劲,忙伸手将嘴按住。

    桂花道:“嗯,我是够笨的,听了他们的花言巧语,便将自己的哥哥给害死了,还害得辩儿当不成皇帝。”

    红袖道:“十常侍这么可恶,一定不得好死吧?”

    兰花道:“那是肯定的,若是让这种小人寿终正寝,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了。”

    桂花点点头道:“兄长死后,袁绍大怒,率兵攻进皇宫,十常侍等人劫夺少帝不成,都死在乱军之中了。”

    梅花道:“活该,这才叫老天开眼呢!”

    桂花笑了笑,道:“若桓、灵二帝不宠幸十常侍,天下也就不可能三分,刘备当不了皇帝,咱老爷也不可能食邑万户,做上骠骑将军。照这么来说,咱老爷还要感激十常侍呢。”

    兰花道:“老爷本事大的很,不论到谁那里,都能当大官。”

    桂花道:“老爷本事很大是没错,不过也要遇到识货的。在老爷还是小卒子时候,皇上便能现他的本事,将其招至麾下,言听计从,始终信任,怪不得他能当皇上。若是老爷生在恒、灵二帝之时,估计早就被十常侍害死了。”

    梅花哼了一声,道:“十常侍能害死老爷?我可不信。”

    桂花道:“张让、侯览等人嘴皮子有多厉害,你们都没见过,我可见过,当真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唉,不开心的往事不提了。如今皇上当政,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局面同恒、灵之时大大不同。老爷为什么执意要让皇上来当这个皇帝,原来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谋求高官厚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兰花道:“老爷才不稀罕高官厚禄呢,他是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桂花点了点头,静静的打牌,不再说话。红袖道:“呵呵,刚才说那个男孩好好的,都被桂花带跑题了,悲天悯人一番,害得我们心里都不是个滋味。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提它做什么?我可听人说,那个男孩的母亲衣着褴褛,像个乞丐,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子?”

    兰花点头道:“有可能,那女子正好就带着一个约五岁大的男孩。”

    桂花不明所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又是女子,又是孩子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梅花道:“昨天逛街回来时,我看见一个女子好生面熟,不知是不是被急足撞的那个男孩的母亲。”

    桂花道:“哦,该不会这么巧吧。那女子你觉得面熟?在哪见过?”

    红袖沉吟半晌,道:“实在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熟悉。”

    梅花道:“我也觉得很熟。”兰花点点头,嗯了一声。桂花道:“这事你们同夫人说过没有?”

    红袖点头道:“说过了。我当时派了一个亲兵去打听,夫人曾问起此事,我照实说了。貂婵夫人说她也见到了,不过一点映象也没有。”

    桂花旁观者清,一下就看到事情的关键,道:“那也就是说,这人貂婵她们都不认得,而你们这几个从西蜀来的却都认得。”

    梅花叫道:“对的,对的,她一定是从西蜀来的。”

    红袖手里捏着一张牌,怔怔出神,喃喃地道:“西蜀来的……对了,一定是她!”

    梅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对的,是她!”

    其时兰花坐在桂花边上,回想起往事,吓得小脸煞白,扑到桂花怀里,将头埋进了她的胸膛。

    桂花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别怕,别怕。这人到底是谁?”

    红袖道:“那女子一定是孟夫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上门求救

    梅花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是她!她那天亲自上门来殴打红袖姐姐,其后又指使人血洗老爷府邸,害得我们都受了重伤,她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她!”她说这话时,心情十分激动,一时竟忘她方才还想不起那女子是谁。此时却说化成灰都认得,当真是当面瞎扯蛋了。

    桂花道:“怪不得你们对她映象如此深刻,照这么说那男孩不就是孟达的孩子了?孟达现在是冯翊太守了,位高尊重,怎么竟会让他的夫人及儿子四出流浪?”

    贾仁禄一提起孟达就头疼,自然不会对桂花她们说起此事。而此事对红袖等人打击甚大,既然贾仁禄不提,她们也不想再揭旧疮,乐得不提,于是桂花等人对此事只是略有耳闻,不甚明了。当下红袖便将自己如何与孟达相识,又如何遇难,沦为歌姬。孟达如何当上巴郡守,又如何瞧不起自己的身分,始乱终弃,转而向张家小姐求亲。而这张家小姐又如何与刘蒙勾结,蓄意谋害孟达,逼得他造反等情一一说了。

    桂花怔了片刻,道:“没想到这事情竟如此曲折离奇。这孩子应该便是刘蒙的了?”

    红袖道:“应该是的。”

    梅花冷哼一声,道:“当初我还觉得那孩子可怜呢,现在看来都是报应!该,那一下就该把他撞死!要是没撞死,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桂花道:“当初我就让皇上和老爷杀了刘蒙,可他们念及刘蒙之功,一时因循,铸成大错。一日纵敌,万世之患,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红袖道:“老爷就是太善良了,一次又一次的放了他。”

    桂花显然不愿对贾仁禄评头论足,岔开话题,道:“刘蒙得罪老爷,可他的儿子毕竟是无罪的,好端端的被撞了,还是很可怜的。”

    兰花道:“撞死才好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女子推门而入,道:“说什么呢,这么起劲,我隔着老远便听到了。”正是貂婵。

    众女忙要起身行礼,貂婵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就别这么多礼了。”顿了顿,问道:“谁输了?”

    桂花笑盈盈的站起身来,让出位置,道:“这几个小妮子好生厉害,我输得最多,还请夫人替我报仇。”

    貂婵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低头看牌,微微一笑,捏起一张便掷了出去。贾仁禄明麻将之时,貂婵便在他边上,耳濡目染,自然一早就会了,如今她牌技在长安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众女知道厉害,纷纷表示不敢同夫人同桌打牌,表面上是怕失了礼数,实际是怕钱匣子里的钱一去不复返。

    貂婵最近都在挂念远在并州贾仁禄,心情烦乱,好不容易听到了捷报,心情舒畅,牌兴大,连连摇头,定要众女陪自己打牌,还扬言若不陪自己打,便要追究她们偷懒怠工之罪,扣她们这一个月的工资。众女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桂花见众女的克星到了,暗暗拍手称快,站在她身后服侍。

    貂婵一面打牌,一面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红袖道:“启禀夫人,正在聊那个被撞的小男孩呢。”

    貂婵道:“这事我也听说了,那娃娃真可怜。”

    梅花冷哼一声,道:“撞死活该!”

    貂婵道:“为何你如此恨他,难道你们认识?”

    梅花道:“我才不认识这种人呢。”

    红袖道:“那男孩应该便是刘蒙的儿子。”

    貂婵道:“哦,真的是他?”

    红袖道:“应该没错,我们都觉得那女子便是孟夫人。”

    貂婵道:“虽说刘蒙是老爷的死敌,但他孩子又没有得罪老爷,无端被撞已经很可怜了,你们就别在骂他了。”

    正说话间,一名婢女走了进来,道:“门外有一位女子求见夫人。”

    貂婵道:“一定是来要钱的,这种人每天都有,烦也烦死了。”

    梅花道:“对的,这种女人最不要脸,到处败坏老爷的名声,以此来骗取钱财,依我看还是不见,轰出去算了。”

    红袖道:“还是见见吧,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貂婵点头,道:“当初红袖来时,就差点被我轰了出去,险些误了大事。”

    红袖晕红上脸,低下头去。

    貂婵笑了笑,站起身来,道:“你们也难得清闲一趟,继续打牌吧,前面有我照应着就成。”

    貂婵来到前厅,见到那女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一见到她便跪了下来,道:“求求夫人,救救我的儿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但孩子是无罪的,请夫人看在他年纪幼小就遭此大难的份上救救他吧。只要夫人肯救他,我便任由夫人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着连连磕头。

    貂婵心中一凛,问道:“你是孟夫人?”

    忽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就是她!正到处找她呢,自己送上门来了!快说刘蒙在哪?”说着便伸手去拔飞刀,正是祝融。原来祝融听闻貂婵在前厅会客,恐其有失,特来护卫。

    孟夫人泪流满面,道:“我知道我从前对不起你们,可有罪是我们,孩子是无罪的,还请你们救救他吧。”

    祝融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向她吐去,伸手便要揪她衣领。貂婵抬手将她拦住,道:“妹妹休得鲁莽,问问清楚在说。”

    祝融道:“相公说了,抓住刘蒙之后,他不过问了,交给我处置。姐姐,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便成。”

    貂婵向孟夫人瞧了一眼,只见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两鬓如霜,脸上满是尘土污垢,风华绝代这四个字早已与她无缘,只是眉宇间依稀存着些许秀丽之气,告诉世人她曾经也是一个让色狼一见便乱流口水的美人,而如今却成了一个骨瘦如柴,若秋草的丑妇。想是近年来,她终日在外奔波,吃了不少苦,身心俱受煎熬。貂婵近来笃信佛教,慈悲为怀,本就爱心泛滥,再见她如此凄惨,不禁戚然,眼圈一红,珠泪欲滴,道:“她这几年着实受了不少苦,她的罪老天已罚过她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

    祝融道:“她和刘蒙是一丘之貉,最会装可怜,姐姐可别上当了。再说她罪恶滔天,恶贯满盈,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算罚过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要让她尝遍我们部落的刑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叫罚过了。”说着便将赵二唤来,让他迅集齐毒蛇、蝎子、蜥蜴、老鼠、蜈蚣等毒物听用。赵二听她滔滔不绝,一连串毒物之名流水价似的说了出来,如数家珍,不禁大为佩服。当下凝神细听,用心记了,瞪了孟夫人一眼,下去准备。他不知道其实祝融还因长安地处西北,许多毒性猛烈,功效奇特的毒虫毒物根本无法寻觅而略过不提。

    孟夫人听她滔滔不绝的念着毒虫毒物的名字,心想这些毒物不久之后将会施在自己身上,不禁毛骨俱悚,不过她救子心切,前面便是刀山火海,硬着头皮也是闯上一闯,何况自己既然到这里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出去,说道:“夫人想要如何罚我,我都心甘情愿领受,只求夫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子。”

    祝融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关心你儿子,我便不折磨你了,我将你儿子抓来,当着你的面泡制他。”

    孟夫人叹了一气,道:“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气,既便夫人不折磨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夫人稍加折磨,他立时便死了,这样一来,他将少受多少痛苦,对他来说未始不是一件好事。”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貂婵眼泪流了下来,道:“怪可怜的,你要我们怎么救你儿子?”

    祝融道:“姐姐,这家伙最会花言巧语,不能信她!”

    甄宓走了进来,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切之情,无论如何是假装不来的。”问孟夫人道:“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孟夫人道:“他被马撞了,伤势甚重。可我身无分文,根本没钱请大夫。只要你们肯支助我一笔钱,我请大夫治好孩儿之后,一定到府上领死,绝不食言。”

    祝融道:“哼,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你拿了钱便跑了,到时我们上哪找你去?”

    孟夫人道:“既然祝融如此说,这样吧,我将邈儿的住处告诉你们,你们差人去救他,我留在府中做人质如何?”

    甄宓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又不给刘邈治病?”

    孟夫人道:“人人都说长安贾府之人重信守诺,只要答应过的事,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再说就算是夫人无信无义,我和邈儿俱死,也心满意足了。”

    祝融道:“想那么便宜就死,哪有这么容易。”

    甄宓问道:“刘蒙呢?”

    孟夫人道:“他……他……”

    祝融瞪了她一眼,道:“这小子到底在哪,快说!”

    孟夫人泪流满面,道:“夫人真的这么想报仇么?”

    祝融道:“那是当然!”

    孟夫人道:“他如今就在城西南的一座破道观中,身染恶疾,也只剩一口气了。你要想报仇,我这就领你去,你杀了他,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你也报了仇,岂不是一举三得?”

    祝融没想到刘蒙也快死了,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如何付孟夫人了,不禁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

    甄宓道:“那你为何不让我们救你丈夫?”

    孟夫人苦笑了笑,道:“我的丈夫是孟达,他还没写休书将我休了,我就是他的妻子。刘蒙不算是我的丈夫,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既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不抛弃我,只要能救他,便是让我拿命去换,我也愿意。只不过,我这条命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刘蒙害了贾福两次,双方可谓仇深似海,不死不休。既便我用命去换,你们也不会救他的。”

    祝融道:“那是当然,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通通该死。”

    孟夫人道:“我既便是求了也是徒劳无益,而且他已病入膏肓,估计也无药可救,索性就随他去了。而邈儿是他唯一的骨血,他曾自嘲奔波半生,一事无成,但好歹还有一个儿子,也足慰平生了。所以邈儿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他保住,便是让我死上一百次一千次,我也愿意。”

    祝融道:“我不要你死上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你死上一次,也就够了。”

    貂婵问道:“刘蒙是如何生病的?”

    孟夫人道:“那日他带着我出了汉中,由于走得匆忙,我们只带了些许细软,银钱不多。我们一路东逃,打算到邺城投奔曹操。他认为只有曹操才能和贾福作对。”

    祝融道:“你们听听,这种人能救么?”

    孟夫人道:“你们其实都不了解他,他除了想做皇帝之外,人并不坏。只是他陷得太深了,已经无法自拔。不过在他生病之时,他的梦终于醒了,虽然他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后悔了。那段时间他常同我说过去的事,说他在陈留是如何的风光,如何逍遥自在。”顿了顿,道:“呵呵,我跑题了。我们到了邺城后,原来他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对其嗤之以鼻,不让我们进门,因为他已经不再有钱了。其时他身上的钱不是很多,别说根本无法见到曹操,连他的手下,也见不到。可刘蒙仍不死心,四处奔波,想方设法,想见曹操一面,哪怕只和曹操说上一句话也好,可他花光了所有他能凑到的钱,还是没见到曹操。”

    貂婵笑了笑道:“这又是何苦来哉?”

    孟夫人道:“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这他说贾福害得他一无所有,这仇非报不可!”

    祝融道:“是他自己起心不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不怪自己,反倒怪起别人来。”

    孟夫人接着道:“我见他报仇之意甚坚,便不再说什么。其实他也不想想曹操身为魏王,出警入陛,哪里是我们这种人轻易能见得到的?我们在邺城呆了几年,始终没能见到曹操,他彻底死心了,打算到长安来,乘贾福出行时,突起行刺,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其实刘蒙到了邺城,曹操早有耳闻,只不过曹操知他失败了两次,认定他是无用之物,便不去理他。刘蒙一无所知,不断的往邺城官场那个无底洞里扔钱,他的钱毕竟有限,而邺城官员之欲无穷,渐渐的他再也拿不出钱来了,自然就被那些官员扫地出门。

    貂婵与甄宓对望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祝融冷哼一声,道:“好在我一再让相公出行时多带亲卫,不然真让这两个小人得逞了。”

    孟夫人道:“到了长安后,我们才现,要杀贾福比见曹操一面更难。于是他便打算投到贾福对头的门下,从中作梗,可是贾福在长安人缘极佳,又正当得令时,没人敢得罪他。而我们是刘备重金悬赏的通缉犯,见不得光,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四出活动。我曾劝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慢慢再想办法报仇也不迟。可他不听,我们到长安时,身上的盘缠便用尽了,只得在街上行乞度日。他本就忧心如焚,加上饥寒交迫,终于一病不起,到现在只剩一口气了,你们要杀他,便去动手吧。”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以德报怨

    貂婵道:“刘蒙病了,孩子又小,这个家都是你一个人在操持的?”

    孟夫人道:“家……这又怎能算是个家。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些年照顾刘蒙,拉扯孩子,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除了我之外,谁还会帮我?”

    貂婵向她瞧了一眼,见她脸上写满沧桑,已非当日的小家碧玉,心中钦佩,道:“可苦了你了,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们。”

    孟夫人道:“我到了长安之后,尽听人说贾福如何乐于助人,不念旧恶。便对他说来你们这求求试试,兴许贾福看我们可怜,肯帮助我们也未可知。”

    祝融道:“不杀你们已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帮你们脱困那是想也不要想。”

    孟夫人道:“可是他却说宁可饿死,也不吃你们家的饭。不过他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来,只是他自己也知亏心事做多了,你们不可能愿谅他,来了只能是自投罗网。”

    貂婵问道:“我听说你是巴郡世家大族之女,为何不回西蜀求你父亲呢?”

    孟夫人道:“我家世代书香,向来知书达礼,循规蹈矩,而我却和人私奔,这种事在族中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爹爹听说了之后气得口吐鲜血,晕倒在地。醒来之后便说我不配做他女儿,并扬言只要我敢回家,他便将我送到孟达那,由孟达处置。若孟达不忍心杀我,他便将我送到族长那,按族规处置,总之非让我死不可,你们说我还敢回去么?”

    甄宓道:“好,这忙我帮了。”

    祝融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的道:“不可以!不杀她也就是了,不能帮她!”

    甄宓不理祝融,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好人,那便做到底了。仁禄已经放过你们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父子俩我都救,能不能活过来,便看他们的造化了。”

    祝融嗔道:“不行,这事我不同意!”

    忽地一女子声音叫道:“我也不同意!”脚步声响,红袖等婢从内堂走出,那句说便是梅花说的。

    兰花附和道:“对的,我也不同意。”

    贾仁禄出生于人权至上的时代,自然标榜自由、平等、博爱,向来提倡民主治国,当然三国时,讲求君权神授,皇权至高无尚。除了他之外,还没人有这么前的意识,这一套根本行不通。于是他便在家中搞起民主治家,聊胜于无。除了国家大事及非他标不可的事情,家中的大事小情向来由他和几位夫人如夫人组成领导小组,会商处理,投票表决,若双方势均力敌,群雌混战,实在分不出结果,他这个一家之主有权独断专行。当然他迫于雌威,一次也没有行使过这项权利。

    甄宓向桂花瞧去,桂花尴尬一笑,道:“我也不同意。”

    貂婵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我觉得甄妹妹这么做是对的,我同意。”

    甄宓问红袖道:“你这么看?”

    红袖思想较为保守,对这新生事务,至始至终都不太接受,迟疑道:“我……我……”

    甄宓道:“这规矩是相公定的,你有什么好怕的,照实说。”

    红袖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声道:“我还是不说了。”

    甄宓知她商讨事务时,向来都是弃权,也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不能拖,这钱你们不出,我来出。”对孟夫人说道:“你到我娘家去取钱,然后去请最好的大夫,务必要将刘蒙及刘邈父子俩治好。”

    貂婵道:“救人要紧,你们难道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桂花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说的对。”

    红袖点了点头,曹静最近一直忙着照顾贾睿、贾元春及姜维等人,已经从达官贵妇堕落成为不折不扣的幼儿园阿姨,常不在前面走动,貂婵等人自然也没指望幼儿园阿姨能出什么像样的主意,于是也不征求她的意见。貂婵喊道:“赵二!”

    赵二应道:“在!”走进屋来。

    貂婵道:“赶紧请上最好的大夫,随孟夫人前去。”

    赵二应道:“是!”

    孟夫人也没想到貂婵会以德报怨,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满心欢喜的随赵二去了。

    祝融问甄宓道:“连老爷都说不能饶了刘蒙,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甄宓道:“刘蒙已奄奄一息,既便你不杀他,他也会死,这样的仇报来有什么意思?假使他现在就躺在你面前让你杀,你下得了手么?”

    祝融道:“这……”

    甄宓道:“你们可知齐桓公?”

    众女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甄宓道:“齐桓公的父亲齐襄公被反贼杀害,死时未及指定继承人。其时齐桓公和他的兄长公子纠都出奔在外,听闻死讯后便分别赶回齐国争位。那时辅佐公子纠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管仲。他为了不让齐桓公占先,便先引一支兵马前去拦截,见到齐桓公后便是一箭射去。齐桓公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口喷鲜血,倒在车上。众护卫大吃一惊,乱作一团。管仲以为齐桓公已死,便不以为意,护着公子纠缓缓而行,结果到了齐国之后,才现齐桓公早已即位数日了。原来管仲射中的只是齐桓公的带钩,齐桓公知管仲箭法如神,怕他再射,便诈伤倒地,瞒过管仲。齐桓公即位后,深恨管仲,非杀了他不可,鲍叔牙却向齐桓公举荐管仲。”

    祝融对飞刀的了解多过对历史的认知,对这段往事自然不甚明了,管仲在当时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祝融避处南蛮,却不知他是什么东西,道:“管仲用箭射齐桓公,险些将其射死,这样的人能用么?要是我是齐桓公,一定将他拿去喂老蛇!”

    梅花虽然年轻,但自从进了贾府后,好歹读过几本书,知道管仲是何许人也,说道:“齐桓公后来听了鲍叔牙的举荐,用了管仲,在管仲的治理下,齐国国富兵强,最终称霸诸侯。齐桓公之所以能成为春秋五霸之,全靠管仲在后面帮他。书上说管仲死后,齐桓公不听他的遗言任用小人,结果齐国大乱。后来桓公生了重病,看看将死,却没有一个人在旁服侍,连口水都没得喝,桓公这才后悔当初没听管仲的话,可一切都晚了。桓公死后群公子争位,他的尸体停在榻上六十七日没人收敛,全都烂了。可见没有管仲,桓公什么也不是,连命都保不住。”

    祝融道:“没想到桓公的仇人,竟肯如此帮他。”

    甄宓道:“齐桓公用了射钩之仇管仲,结果称霸天下。晋文公也用了一个仇人,结果救了自己一命。可见仇人不一定都非斩尽杀绝不可,有时杀了反而大祸临头,这可能便是天道玄运,世人难以臆测之处吧。齐桓、晋文都是十分豁达之人,所以他们能够称霸,相公既然已豁达大度两次了,又怎能半途而废?”

    祝融道:“这晋文公又是谁?他是如何和人结仇,又如何用的仇人?”

    甄宓道:“晋文公重耳是晋国一位有道之君,他爹爹晋献公当政时,重耳以贤孝闻名天下。忽一日晋献公听信馅言杀了太子申生,并想要杀害重耳及他的另一个儿子夷吾。那时两公子都在边疆镇守,不在朝中。于是献公便派了一名叫勃鞮近侍去杀重耳,又派另一人去杀夷吾。勃鞮领命之后,便即起兵围住重耳之宅,重耳不愿抵抗,直奔后园,想要从小门逃跑。勃鞮追上,左手抓住了重耳衣袖,右手举剑便斩。忽听嗤得一声响,衣袖从中裂开,重耳乘机逃去。勃鞮追赶不上,只得拿着那片断袖回报。”

    祝融拍了拍胸口道:“好险,这重耳看来不会功夫,要是勃鞮敢追我,保证叫他脑瓜上多个透明窟窿。”

    甄宓笑道:“仁禄说得没错,你就会玩刀子。文公会不会功夫,书上没写,也就无从考证,不过当时文公若杀了勃鞮,当时是可以免祸,不过他最终则不免被活活烧死。”

    祝融道:“哦,那是为什么呢?”

    甄宓道:“献公死后,夷吾在秦国的帮助下当上了国君,史称晋惠公,惠公也怕重耳抢他的位子,又派勃鞮去杀重耳。惠公令勃鞮三日内动身办事,可勃鞮当日便行,若非晋国有人预知此信,遣急足报知重耳,叫他逃,重耳几乎不免于难。”

    祝融道:“太过分了,国君让他三天内动身,他当日便行,摆明了不杀重耳,绝不罢休,这种人就该一刀杀了,还留着做什么!”

    甄宓道为:“你别老打岔,听我把话说完。重耳出逃后,周游列国,历经千辛万苦,这一切也可说是拜勃鞮所赐,你们说说,晋文公该不该恨他?该不该杀他?”

    祝融道:“自然该恨,杀他都算是轻的,要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他七七四十九日,这才让他断气。”

    甄宓道:“后来重耳在秦国帮助下,当上了国君。当夜勃鞮便跑到宫中求见重耳……”

    祝融又忍不住插口道:“这家伙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重耳一定令人将他乱刀分尸了吧。”

    甄宓摇了摇头,道:“晋文公若如此做也就不称其为晋文公了,晋国也就不会称霸了。晋国虽说深恨勃鞮,但仍不想杀他。只是让近侍传语说勃鞮斩了自己的衣袖,那件衣衫至今犹在,自己一见到那件衣衫便感到心惊胆颤。一次一不成之后,他第二次仍去行刺,惠公要他三日起身,他当日便行,若非老天庇佑,自己必遭毒手。如今自己得国为君,他还有何面目来见?让他逃遁,不然便要抓他了。”

    祝融难以置信,道:“既然要抓他,何必提前通知他,让他逃跑。重耳真是一个傻瓜。”

    甄宓笑了笑,道:“勃鞮听了后,便对那近侍说,他有一件机密大事要禀告文公,若文公深恨于他,不想见他,他便要逃走了。而他逃走后,晋文公可就大难临头了。”

    祝融道:“骗人的啦,这种人最会骗人,说不定他想哄得晋文公见他,伺机进身,突起刺之。”

    甄宓道:“勃鞮虽是小人,晋文公还是没有以小人之心度他之腹,他听了近侍的话语,便即召见了勃鞮。勃鞮便对晋文公说有人正密谋加害于他,准备放火焚烧公宫,将他活活烧死。跟着又为他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晋文公毕竟非同常人,竟对勃鞮十分信任,按着他的话做了。结果果然有人放火烧宫,晋文公事先有备得免于难,又在勃鞮的帮助下,清除了叛党。你们说说若晋文公事先杀了勃鞮,其后岂不要被活活烧死?”

    祝融无法可说,道:“这……”

    貂婵点头道:“甄妹妹说的没错,如今刘蒙奄奄一息,不杀他自己也会死,这仇报来还有什么意思?若我们于此时救他一命,他感激我们,就此化敌为友,也未可知。”

    甄宓望道:“经历过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转变,他也该悔悟了。”

    貂婵道:“嗯,不过孟夫人说她的病得甚重,也不知能不能救活,若是药石无灵,他就此辞世,这仇就算是老天替我们报了。”

    祝融冷冷地道:“就这么死了,还算是便宜他了。”

    甄宓道:“说到底,还是那块玉佩害得他,他利欲熏心,妄想得国称帝,最终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可他虽处心积虑的害人,杀伤毕竟不多,红袖等人又都安然无恙,他的罪过倒不甚大。相比之下,老爷出征一趟动则报级数千,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他手底下,怕是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那些死者家属难道不恨他,不想找他报仇?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貂婵道:“对的,相公杀了冷苞之后,冷苞家人一直想杀了相公报仇。其后皇上得了益州,便告诫冷苞家人,若他们敢轻举妄动,私下寻仇,便诛他们九族,冷苞家人这才不敢乱来。”

    梅花道:“老爷那是为了打天下,不得不这样做,这些人怎可胡乱怪人?”

    甄宓叹道:“打天下?说白了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能当上皇帝,而屠杀无辜的百姓罢了。”

    貂婵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甄宓笑道:“呵呵,我失言了。”

    众女又聊了一阵,方各自散去。

    初更时分,赵二方气喘吁吁的回府。

    甄宓问道:“情况如何?”

    赵二道:“启禀夫人,两人都病的甚重。那大夫说了,若他再晚去半日,就都没救了,如今那大夫对两人都用过针,开了药。并对孟夫人说,他已尽了人事了,至于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四百三十章 身陷重围

    貂婵问道:“他们住在哪里?”

    赵二叹了口气,道:“他们住在城西南十余里处的一荒废的道观之中。虽说我十分恨他们,但到了那里,见到了他们的可怜样,不知怎的,竟恨不起来。”

    貂婵道:“破观岂是养病之所,我看还是让他们都到府里来吧,我们也可是就近照顾。”

    赵二正要答应,甄宓摆手道:“不可!”

    貂婵道:“为何不可?”

    甄宓道:“虽然我们两人同情刘蒙父子,但祝融等人对其仍未肯释然。他们来此,祝融兴许会下辣手加害,如此一来,我们反而害了他们。”

    貂婵点点头,道:“嗯,可破观实非养病之所。”

    甄宓沉吟片刻,对赵二说道:“你去城西南找户农家,多给他们钱,让他们腾出几间屋子来,让刘蒙一家在那养病。”

    赵二答应了一声,下去办理。

    此后数日,甄宓都悄悄遣人去打探刘蒙消息,差人回来都说刘蒙与刘邈均昏迷不醒,看来凶多吉少。甄宓也知二人病体沉重,能不能够起死回生,就看老天是不是开眼了。祝融虽经甄宓劝说,默许她们去救仇人,心里却仍不释意,在自己的小屋中搞起了南蛮特有的邪恶仪式,日夜诅咒他们父子俩不得好死。这样一来长安附近的蛇虫鼠蚁可就倒了大霉了,纷纷落网,被她把去做了祭品,至于这种仪式到底管不管用,估计只有天知道了。

    这日甄宓按照惯例问了刘蒙父子的状况,便到书房看书。贾府的书房实际上是一座占地甚广的阁楼,是甄宓来后,乘着贾仁禄远征在外,自做主张请人修建的,花得自然是贾仁禄拿命换来的血汗钱。自从甄宓跟了贾仁禄之后,知他不学无术,肚子的墨水实是有限,曾屡次三番劝贾仁禄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都被贾仁禄当成耳旁风。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自己多多读书,以有余补不足。反正贾仁禄日进斗金,有的是钱,甄宓自然没必要勤简持家,便令人建了这座阁楼,并花重金购书,家中的藏书自然是浩若烟海,数不胜数,其中不少珍贵典籍,海内孤本,怕是连现今的图书馆都难得一见。由于“书”“输”同音,贾仁禄这个爱赌命的家伙,自然极少踏足“输”房,倒是甄宓有事没事,便到里间流连,一呆便是大半日。

    甄宓正在享受着读书带来的乐趣,忽然间梅花急冲冲走了进来,惊慌失措,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贾仁禄以打抱不平、好管闲事出名,好事之徒自然趋之若骛,因此贾府终日大小屁事不断,诸如“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之类的话语,甄宓一天至少也要听上个八百遍,在她心中这句话早已同“狼来了”一个效果,一点也不以为意,当下也不惊慌,抬着头来,慢条斯理的问道:“看你急得,什么事不好了,难道是刘蒙死了?”

    梅花急道:“不是刘蒙,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老爷,边关急报,老爷出事了,夫人你最聪明,快快想想办法救救老爷。”

    甄宓吓得脸如白纸,简牍失手掉在案上,出啪了一声轻响。甄宓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花道:“司马懿这厮太也奸滑,他这次根本不只带了十万人马出征……”

    甄宓低头沉吟,喃喃地问道:“哦,那是多少?”

    梅花伸出四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甄宓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四十万!”

    梅花道:“对的,就是四十万。他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老爷的对手,便带着十万大军先,一来投石问路,二来麻痹老爷,让老爷以为他的军马不是很多,大意轻敌。”

    甄宓吓得心中砰砰乱跳,道:“太可怕了,那后来呢?”

    梅花道:“老爷克了介休后,稍适休整,便沿中都、京陵一路而上,直取晋阳……”

    甄宓道:“你等等。”说着从书架上取出一副大地图来,铺在案上,低下头去,手指在图上比着,说道:“接着说。”

    梅花道:“大军到了祁县,司马懿大军突然杀来,兵士如林,铺天盖地,根本不只十万人,老爷这才知道上当,可是已经晚了。其时老爷的军队悬师深入,个个筋疲力尽,无力再战,自然抵敌不住,四散而走。老爷见形势不利,便传令退军。大军退到京陵东北的一道山谷中扎下营寨。便在这时,司马懿大军围裹上来。司马懿并未下令进攻,而是令徐晃领军五万屯于山谷西北,李典领军五万屯于山谷东南,曹洪领军十万拦截其后,断了老爷的粮道,并放火将粮草烧了,司马懿自己则领军十万屯于山谷东北。这四支军马如铁桶一般四面围定。老爷军中无粮,冲突不出,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夫人熟读兵书,足智多谋,快点想个办法吧。”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甄宓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我虽读了不少兵书,却从未上过战场,一点经验也没有,只会纸上谈兵,哪里会出什么主意?”

    梅花眼圈一红,珠泪一滴滴淌下,道:“这可如何是好?”

    甄宓定了定神,道:“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我相信老爷一定会有办法克敌制胜的。”说着看着地图,怔怔出神,神思飞到了千里之外。

    此时刘备也收到贾仁禄被围的消息,大失惊色,急召众臣于未央前殿议事。刘备将情况说了一遍,叹道:“没想到司马懿如此狡诈,如今仁禄军粮告罄,四面被围,不知各位有何良策解围?”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如苦瓜,摇了摇头,一言不。

    诸葛亮道:“如今既便派了援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我料仁禄自有妙策退敌,不劳皇上操心。”

    刘备道:“局面如恶劣,仁禄又不是神仙,如何还能有办法。仁禄有大功于国,如何他有危难,朕岂能坐视?朕决亲自统兵二十万,克日兴师往解仁禄之围。”

    诸葛亮道:“司马懿谋定后动,必有应付之法,皇上既便御驾亲征,也只能是徒劳无功。依臣之见,不如围魏救赵,如今司马懿领兵四十万在外,国内空虚,皇上可趁此时用兵中原,逼司马懿回救,仁禄之围不解自解。”

    刘备点点头,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道:“可令俊乂领一军出重门取路共县,直逼朝歌。朝歌离邺城甚近,若是我军占了朝歌,魏主必会恐惧,而将司马懿唤回,仁禄之围解矣。”

    刘备笑道:“此计甚妙。”

    诸葛亮道:“为了以策万全,可令翼德引军复攻颖川,威逼许昌,使得曹丕尾不能相顾。”

    刘备道:“好!就依你所奏!”当下刘备便传旨令张郃领军五万取朝歌,张飞领军十万取颖川,克日兴师。

    京陵西北山谷中,贾仁禄在中军大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老子本来以为照着李世民李大大的妙策而行定当万无一失,没想到这老流氓毕竟不是宋金刚,居然还留着一手,老子一个不小心,便喝了他的洗脚水。一向都是老子围人了,没想到自己也被包了饺子,这回可糗大了。”

    原来贾仁禄不待粮草到来,便穷追深入,乃是效法李世民攻打宋金刚时的策略。李世民可谓将“急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句孙子兵法上的至理名言演化到了极致。他攻打宋金刚时,也是先坚壁待敌,两个多月不动,当真是凝立如山。宋金刚屡次挑战不得,只得坐在帐中傻等,一直等到粮草耗尽,李世民仍是不动。宋金刚大军饿得前胸贴后背,吵得嚷着要吃饭,宋金刚没辙了,只得撤军回草原,准备去吃涮羊肉。宋金刚一退,李世民便动了,一日奔行二百余里,大战数十合,如此持续数日,兵士个个疲不能兴,不想再追了。于是执辔苦谏,劝李世民坚壁待粮。李世民却说宋金刚计穷而走,军心离散,若不穷追,待宋金刚缓过劲来,要想胜他可就难了。说完便不听众将之劝,继续引军穷追。李世民两日不食,三日不睡,与士卒同甘苦,士卒见主帅如此也就不敢叫苦,舍命穷追,在鼠雀谷追上宋金刚,一日六战,杀伤甚重,战况十分惨烈,关键时刻李世民引精骑突击,最终大败宋金刚。宋金刚单骑而走,逃往突厥,被突厥人所杀。宋金刚麾下骁将尉迟敬德降唐,归了李世民,这位同秦琼齐名的骁将至此才算是找到了组织。

    贾仁禄也知司马懿难以对付,若是让他缓过劲来,危害比宋金刚可要大得多,于是也衔尾直追。这样做确有他的好处,司马懿根本没想到贾仁禄会如此玩命,跟在他**后面不停的追,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他,更别说想辙了,无可奈何之下,只用一路狼狈奔窜。再者司马懿方败,军中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往往一触即走,不战而逃,贾仁禄以锐击堕,的确占了不少便宜。假若让司马懿休整数日养足士气,想好对策,那样贾仁禄要想再胜司马懿,可就难于登天了。

    本来一切都按贾仁禄预期的方向展,没想到司马懿根本没有将所有兵马拉到前线,而是将主力隐于并州一带待命,等到贾仁禄现上当时,为时已晚,大军已被包了饺子。

    郭淮知他向来喜欢胡言乱语,当此关键之时,也没空刨根问敌,追究这个李世民和宋金刚到底是何许人物,问道:“如今我军可谓是山穷水尽了,不知军师可有何妙策破敌?”

    贾仁禄停下脚步,指着自己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道:“你看老子的脸不就知道答案了,老子要是有辙,还用走来走去了。”说完又如被人拧了条一般,在帐中走来走去。

    郭淮知他想辙时喜欢踱来踱去,当下不敢打扰,静静地瞧着他,一言不。

    过了良久良久,贾仁禄问道:“军师还有几日粮?”

    郭淮道:“军中粮草已不足三日。”

    贾仁禄道:“这么说三天日老子若是想不出主意,大军就要散伙了?”

    郭淮点点头,道:“怕比这还糟。”

    贾仁禄道:“咱也像曹操当年那样,以小斛分粮,待兵士嗟怨时再将粮官脑袋割下来顶罪如何?”

    郭淮道:“这法子太也阴损,而且兵士都知道了,要想依样画葫芦怕是行不通。再说如今军中根本不是以大斛分粮,兵士吃不饱饭,已然怨声载道。”

    贾仁禄骂了一声娘,继续来回走着。

    赵云走了进来,道:“今天又有三百兵士逃去降了魏军,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大军全会散个干净。”

    贾仁禄道:“不是还有三日粮么?”

    赵云苦笑道:“省着吃是够三日,若是让兵士们倘开了肚皮吃,不到一餐便吃完了。连日苦战,兵士们又饿又累,正想大吃一顿,如今却连饭也吃不饱,他们能不降贼么?”

    贾仁禄道:“娘的,这次死定了,老子真没辙了。”

    赵云道:“若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不如今夜舍命突围。我护着军师杀出重围,再作区处。”

    贾仁禄道:“这样老子的小命是保住了,这里的弟兄们怎么办?”

    赵云道:“如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贾仁禄走了两个圈子,道:“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说着陷入沉思。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贾仁禄伸指在额头上轻轻敲击,道:“没辙,老子还是想不出来。”

    赵云道:“军师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不如突围吧。”

    贾仁禄道:“再等等。”

    郭淮看着地上那黄澄澄的沙子怔怔出神,伸手抓了一把沙子,捏在手中揉捏,细沙从他手中渗出,郭淮苦笑道:“古人云:‘点石成金。’现在要有人能点沙成米,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这句无心之言,当真点醒了贾仁禄这个梦中人,叫道:“你说什么?”

    郭淮道:“我说要是有人会点沙成米,那可解决大问题了。”双眸精芒一闪,道:“难道军师真会此法?”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点沙成米是么?有何难哉?我在梦里就会!”

    郭淮闻言好似泄了气的皮球,登时没了精神,道:“梦里才会啊,那有什么……”说到这里,只见贾仁禄贼忒兮兮的站在那里,活像一个流氓,已和刚才愁眉苦脸的贾仁禄判若两人,喜道:“军师有主意了!”

    贾仁禄笑道:“好小子,你无意中帮了老子一个大忙,这次若能逃出生天,老子一定给你记头功!”

第四百三十一章 唱筹量沙

    这时二十里外的魏军大寨,司马懿正在询问汉军降卒,司马懿问道:“贾福军中真的粮草告罄?”

    一名降兵道:“真的,真的,贾福军中已没米下锅了,兵士们吃不饱饭,纷纷逃亡。”

    司马懿板起脸来,道:“将这些人推出去斩了!”

    边上亲兵轰然应是,便要上前拉人。

    那降兵道:“冤枉!太尉饶命,我们说得可都是真的。”

    司马懿道:“前番贾福兵困绝谷时也是差人诈降,害得武王吃了大亏,焉知你们这次不是诈降?推出去,斩!”

    那降兵忙道:“这次是真降,我们真的好几天没吃饭了,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还请太尉明鉴!”

    司马懿又问了几句,现他们不像在说谎,挥了挥手,令亲兵引着降兵下去,大鱼大肉,好生款待。那伙降兵在贾仁禄军中,吃草根啃树皮,已有近半个月没见过猪肉长什么样子了,此时重识肉味,大快朵颐,险些连舌头都吞了下去,心中不禁对司马懿好生感激,没口子的歌功颂德,跟着大骂贾仁禄不是个东西,早晚全家死光光。这些人真可谓是有奶便是娘了。

    中军帐中,司马懿问道:“你们怎么看?”

    夏侯尚道:“敌军粮尽,军心涣散,今夜若前去劫寨,定可大败贾福,一雪前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请太尉做决断。”

    曹洪附和道:“正是,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司马懿问徐晃道:“你怎么看?”

    上次贾仁禄被困绝谷时,就是徐晃负责围困。徐晃听信那些渴得连话都说动的降卒的胡说八道,冒然入谷,结果吃了大亏,小命险些玩完。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自然不再相信这些降卒胡乱嚼蛆,便道:“贾福诡计多端,我看这次还是他的诡计,想要引我们前去劫寨,聚而奸之。”

    司马懿道:“公明之言正合我心,贾福诡计多端,不可轻举妄动。”

    夏侯尚道:“末将认为那些降卒之言,不像是假,贾福勇于前进,悬师深入,一日奔行二百余里,粮草如何接济得上?此时他军中应该已经无粮了。”

    司马懿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贾福军中是否缺粮,差人前往一探,便知端的。”说着便差哨探混入贾仁禄军中查察。

    当夜初更时分,一队粮车驶入贾仁禄营中,军中缺粮已久,兵士们看到粮车,不禁两眼冒绿光,哈拉子从嘴角流了出来,跟着粮车到了粮仓。几名魏军细作,见到粮车鱼贯而入,数量众多,大为惊臆,好奇心起,纷纷跟上一探究竟。

    其时贾仁禄正坐于中军帐中,看着春宫图,闻报大声叫道:“太好了,粮草终于运来了。再不来,老子真要喝西北风了!”顿了顿,又道:“命众将随我到粮仓点查粮食。”

    所谓的粮仓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营寨,粮草充足时,仓中堆满粮草,此时自然是空空如也。粮仓四周围着一圈栅栏,一队队兵士来回巡警,此时粮仓早已没了粮食,当然不会有人对他感兴趣,在此处安排守卫,不过是例行公事,那些守卫巡逻起来,也是没精打采。

    大门前,兵士们分成两列,左右排开,粮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入营中。那些饿得吐吐咕咕乱叫的兵士见粮车入营,当即便要跟将进去哄抢,却被把门兵士持戟拦住,将士们不得进营,只得远远看着,口水乱滴。

    大营正中一片空地上,站满了人,人人手执火把,照得四野亮如白昼。贾仁禄兴奋的搓着双手,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伯济点点看都到了多少粮食?”

    郭淮答应一声,指挥兵士卸粮,一只只米袋从车上卸下。亲兵将米袋打开,站在营外的将士们极目望去,只见袋中满是白花花的大米,下意识得吞了吞口水。

    火光下只见数名兵士正用大斗量米,另一些兵士则举着竹筹计数,唱数的兵士一五一十的大声喊着。魏军细作听了,心想谁说汉军缺粮,如今汉军中到了这许多粮食,汉军吃饱了,有力气了,我们也就没活路了。其时魏军屡战屡败,心中已畏汉军如虎,只因听得汉军无粮,这才勉强激起斗志,此时见汉军到了如此多的粮食,心中又开始害怕起来。

    众人忙了小半个时辰,方清点完所有粮草,装入仓中。贾仁禄来到门前,向着围观兵士咳嗽两声,朗声道:“弟兄们,粮食已经到了。司马懿这老流氓自以为断了老子的粮道,粮食运不进来,大军没饭吃,非饿死不可,做他的清秋大梦!实话告诉你们,老子自有法子运粮,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往后粮草将源源而来。你们好好杀敌立功,饭肯定是有你们吃的!”众将士听了之后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贾仁禄摆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如今老子想好好耍耍司马老流氓,希望弟兄们能配合我。”

    众将士大声叫道:“军师有话尽管吩咐,我们都听你的!”

    贾仁禄道:“军中到了粮食之事,老子想暂时保密。让司马懿老流氓以为军中仍然缺粮,冒冒失失跑来劫寨。老子这边则扎好口袋等着他来钻,让他好好的喝一壶!”

    众将士纷纷挥舞刀剑,高声叫道:“杀死司马懿!”“对,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杀了他!”“让他喝一壶!”

    贾仁禄又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贾仁禄道:“为了让司马懿深信我军无粮,这些粮草暂时放在仓中不用。大伙受点委屈,再吃两天野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罪我自然不会让大伙独自承受。从今日起军中将校不论官有多高位有多尊,一律和你们一样吃野菜,你们看怎么样?”心道:“在老子那个时代,连野菜都是稀有之物,一般的人想吃还不一定吃得上呢!”

    众将士眼见白花花的大米堆在那里,却不能吃,不禁大为郁闷,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葛地里人群中有一人喊道:“我听军师的!只要能打败司马懿,别说吃野菜就算吃草根我也愿意!”

    众将士被司马懿围在此间,冲突不出,心中大为光火,也正想着好好的整整他,出出胸中这口恶气,见有人带头,便纷纷附和,同意贾仁禄的主张。

    贾仁禄长长一揖,道:“弟兄们如此通情达理,我在此先谢过了。”

    众将士又向粮仓望了两眼,滴下几滴哈拉子,方依依不舍的各自散去。贾仁禄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冷笑。潜入军中魏军细作,忙赶回大寨报知司马懿。

    司马懿大吃一惊,道:“什么!粮草已运抵贾福军中!你可曾看清?”

    一名细作道:“小人亲眼所见,米袋中尽是白花花的大米,一共二十万斛!”

    司马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自言自语道:“我军四面围定,这粮食他是怎么运进来的?”

    徐晃道:“会不会又是通过地道,上次贾福便是如此取得太原,这次估计又重施故伎。”

    司马懿一拍额头,道:“当是如此!我太意了,竟没想他会挖地道。”

    徐晃道:“我们虽说四面围困,但为防贾福诡计,和他的大营相去甚远,只是占住有利地形,制住形势而已。这一带千丘万壑,地形复杂,他要想瞒过我们的耳目挖条地道与外界联系,也不是一件难事。”

    司马懿道:“嗯,我们好不容易将他至于死地,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就这么逃脱了。”

    徐晃道:“不知太尉有何妙策?”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劫寨。”

    曹洪道:“贾福正盼我们劫寨呢,太尉又何还要自投罗网。”

    司马懿道:“贾福言道还有粮草会6续运来,今夜三更,公明、曼成便引一支军马前去劫寨,贾福必全力救应,我却领一支兵马去劫他的粮草。没了粮食,我看他还能撑多久?”

    徐晃道:“太尉之计甚妙。”

    司马懿微微一笑,当即便唤众将上前,一一吩咐。

    当晚三更时分,司马懿尽起大军,人衔枚马勒口,长驱大进。徐晃当先,引一军直杀入汉军寨中,并不见一人。徐晃早知会是如此,倒也不如何惊慌,装模作样的喝令三军退。忽地四下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有马岱、右有吴懿,两路军马杀来。徐晃死战,溃围而出,马岱、吴懿在后紧追。李典见汉军都去追徐晃了,心中暗喜,引一军斜刺里冲出,径向汉军屯粮之所奔去。粮仓外守军不多,一见魏军到来,了一声喊,四散而走。李典也不追赶,冲进寨中,放火便烧,霎时间,火光冲天,烈焰腾空,贾仁禄使劲诡计辛辛苦苦运来的二十万斛粮草毁于一旦。

    埋伏在四周的庞德、孙礼等人见粮仓被烧,大吃一惊,慌忙来救,李典且战且走向东南方向退却。

    大营西面约三十里处,一条山间小道中,但闻车声辚辚,一队军马押着粮车,悄然行进。

    正行间,忽地火把耀眼,两边各有一支兵马鼓躁杀出,为正是司马懿、徐晃。汉军措手不及,略加抵抗,四散奔走。司马懿杀散众军,夺了粮草,哈哈大笑,道:“将粮草押回寨中!”其时司马懿大军也正乏粮,只是不如贾仁禄那么严重而已。

    魏兵将士见粮草众多,心中大喜,护着粮车,缓缓而行。一名兵士见有几袋粮食散落在地,上前扛起一袋,便要放入车中。忽听沙沙之声不绝,似有物从袋中流出。低头一看,原来袋底破了一个口子,大米从袋中漏出。那兵士只道米袋在打斗中刮破了,也不以为意,可又看了一眼,觉袋中的大米竟是黄澄澄的,怎么看怎么像沙子。不禁大为惊诧,捧了一把,放在眼前细看,果然是沙子,不禁大声叫道:“不对,这袋中不是大米!”

    边上兵士大吃一惊,拢了上来,向那米袋望去,火光之下看得分明,袋中装得根本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是黄澄澄的沙子。

    司马懿听得阵后吵嚷,忙近前查看,见如此情景,便道:“再取一袋来验看。”

    一名亲兵走到一辆粮车跟前,刷地一声,拔剑出鞘,猛地向车上一米袋刺去。嗤得一声轻响,长剑刺入,黄澄澄的沙子立时便漏了出来。

    司马懿面色铁青,拔出剑来,随便挑了三袋米,一一捅破,只见袋中渗出的尽是沙子,哪里有米的影子?司马懿面如死灰,喃喃叫道:“中了贾福之计矣!”

    忽听人群中有人噫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人伸手向东北方向一指,嘴巴张得老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众将士循指望去,只见东北角上火光接天(eb用戶請登6。,.net),映得满山通红。

    司马懿叫道:“不好,大寨有失!”忙下令众军赶回寨中救援。

    大军着急忙慌的向起火处赶去,奔出数十里,忽听鼓角喧天,喊声震地,左有郭淮,右有郝昭,两路军马杀出。魏军见老巢被操,无心恋战,四下乱窜。司马懿引败兵奔回本寨,路上正遇徐晃,合兵一处。

    又奔了一阵,四下火把齐明,两边各有一支兵马鼓噪杀出,魏兵大败,十伤**,徐晃保着司马懿逃到大寨,此时寨中早已挂着汉军旗号,一彪军马拦住去路,阵门开处,贾仁禄纵马驰出阵来,向司马懿长长一揖道:“我军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多谢太尉赐粮,解了我军燃煤之急。”赵云恐贾仁禄有失,策马来到身旁护卫。

    司马懿回顾身后,仅有三五千人,且个个面如土色,狼狈不堪,也知不能再战,苦笑了笑,道:“仁禄用兵如神,令在下好生佩服。”

    贾仁禄笑道:“彼此彼此,太尉又何必太谦。”

    司马懿道:“前番仁禄夜间点粮,量得也是沙子吧?”

    贾仁禄道:“正是。那所谓的粮草全都是沙子,只不过在沙子上铺着少量的米而已。”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道:“还好我的选择是对的,以你为敌实属不智。”说着引着兵马绕营而走,贾仁禄也不追赶,自回寨中庆功。

第四百三十二章 起死回生

    原来贾仁禄经郭淮提醒,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曾看到过一则故事,故事讲述的是南北朝时宋朝大将檀道济,出师北伐,连胜三十余阵,直至历城。北魏拓跋氏被打怕了,龟缩不出。檀道济连战皆捷,大意轻敌,轻军冒进,却不防北魏军两翼骑兵突然袭击,邀其前后,并放火烧了檀道济的粮草。檀道济军马虽然骁勇善战,但士兵饿着肚子肯定不为主帅卖命的,檀道济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兵。北魏军乘势合围。檀道济军中大乱,檀道济却不慌不乱,就地安营扎寨,当晚便唱筹量沙。北魏细作欺到营前一看,信以为真,以为檀道济营中军粮绰绰有余,大吃一惊,急忙赶去报知北魏将领。北魏将领在檀道济手下吃了不少亏,一听檀道济军粮充足,便不敢冒然进击,檀道济乘机溃围而出,全师而退。

    檀道济是南北朝时宋武帝刘裕的铁杆粉丝,而刘裕正是第一个成功将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司马氏政权送入坟墓之人,在他之前也曾有几个敢于吃螃蟹的,如王敦、恒温、桓玄等辈,这些人既有贼心又有贼胆,可不是本事不济,便是运气不佳,最终螃蟹没吃成,反被螃蟹钳子给狠狠的夹了。其中桓玄最为可怜,都已逼司马氏禅位,改弦易辙,却不防半路杀出个比他更适合当皇帝的刘裕,硬生生的将江山给夺了回去。这些人都因种种原因失败了,只有刘裕笑到了最后,他可谓是名符其实司马氏的克星,而檀道济在这位司马氏大克星的熏陶下,大胆创新,锐意进取,自是青出于蓝,虽不能说胜过刘裕,但也差相仿佛了。贾仁禄拿他主意来对付司马氏的始祖司马懿倒也算是对症下药,大收其效。司马懿果然信以为真,原本他欺贾仁禄军中无粮,打算围而不打,待得贾仁禄大军粮尽,军心涣散之际,再乘势出击,一鼓作气将其消灭。当听闻贾仁禄军中粮草充足,足堪一战之时,他心中的计划可谓全盘落空,出于对贾仁禄忌惮,担心贾仁禄吃饱了饭再想出什么损招来泡制他,便打算乘他肚子空空,没精打采之际,先制人,给他来了一下狠的,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眼,乖乖地倒着爬回去。没想到贾仁禄军中根本就没有粮食,只利战,根本不能持久,这一失之毫厘,自然就谬以千里,上了贾仁禄的大当,被他狠狠的摆了一道。

    司马懿偷鸡不成折把米,只抢到了一堆根本不能下咽的沙了不说,还把大营中白白花的大米拱手送给了他们,不禁大为郁闷,不过此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引兵退去,一口气奔出五十余里,惊魂稍定,方重新下定寨栅。收拢败兵,损折近万,倒不是很多,但粮草全被抢去了,大军没了粮草,难免怨声载道。

    司马懿看着聚在营前,大叫大嚷,眉间心头,均含愁意,长长地叹了口气,令人去晋阳、邺城搬运粮草,接济军前。

    司马懿营中的粮草也不甚多,贾仁禄命大军饱餐一顿。次日一早,便拔寨起程,后队改过前队,缓缓而队。撤退时,贾仁禄令众将均着便服,乘着驷马高车,施施然而退。又令乐工紧随其后,一路吹吹打打,但闻丝竹悠扬,锣鼓铿锵,好不热闹。魏军细作觉得十分怪异,忙报知司马懿,司马懿刚被蛇咬过,自然更怕井绳,担心这又是贾仁禄的诱敌之技,倒也不敢穷追,贾仁禄全师而退,回转介休安营扎寨,令马忠赶回长安请示方略。

    马忠到了长安径投相府,诸葛亮听闻贾仁禄军中来人求见,忙放下手头事务,亲自接见。马忠将前线情况一五一十说了。诸葛亮等不及次日早朝,当即便带着马忠,赶到未央宫中。其时刘备正搂着淑妃看歌舞。这淑妃乃是吴懿之妹,颇有几分姿色,新进入宫。刘备对其宠爱有加,不旋踵便即封为淑妃,可谓青云直上。最近刘贵妃肚腹渐渐隆起,刘备不能再为非作歹了,便终日在吴淑妃宫中流连,乐而忘返。

    正悠悠哉哉间,近侍来报,丞相求见,刘备眉头一皱,挥手令众舞姬退下,吴淑妃行礼告退,刘备便于殿中接见诸葛亮,诸葛亮令马忠将前线战事叙述一遍,刘备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道:“好!好!仁禄果非常人,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朕有仁禄何愁天下不定!”

    诸葛亮道:“如今军中缺粮,无法进取。到底是该调拨军粮接济还是令仁禄退兵,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道:“自然应调拨军粮接济。仁禄好不容易才打到并州,占了介休,如今正是收复并州,直取邺城的大好时机,岂能半途而废?”

    诸葛亮道:“仁禄出师已久,兵士接连苦战,已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如今仁禄也有意休兵,故令马忠来请问方略。是以臣认为,还是暂令仁禄退兵为当。”

    刘备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兵士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朕心恻然。”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令仁禄率师南退,驻守平阳休养士卒,候旨出征。”

    诸葛亮觉得刘备分派十分妥当,点点头,应道:“皇上圣明。”刘备微微一笑,下旨重赏马忠。马忠见到整整一托盘的金锭摆在自己面前,金光夺目,笑得嘴也合不拢,忙不叠的谢主隆恩,行礼之后,与诸葛亮退了出去。刘备眉开眼笑,又将吴淑妃及一众舞姬叫了出来,继续享乐。马忠领了刘备口谕,马不停蹄的赶往军前。贾仁禄虽说关键时候绝处逢生,上演了一出大逆转的好戏,不过仍算是输了一阵,不禁大为气馁。他见兵士个个累得好似死狗,实已不堪再战,听闻皇上口谕自是满心欢喜,大赞吾皇圣明。当下便和众将商议了,派郭淮、孙礼、郝昭各领军两万协驻介休、中阳、兹氏三城,互为犄角,以防司马懿来犯,大军南旋,退守平阳候旨。

    贾府中一众夫人如夫人,自是对贾仁禄十分记挂,令赵二派一名精干心腹常驻未央宫门前的大街上专司打探军中消息。那日马忠一到,那人便探听明白,忙回府叫上三个五精壮家丁,待马忠领了赏赐,屁颠屁颠的出了宫门,不由分说,拽了便走。

    马忠没想到天子脚下的治安也如此差劲,大白天的竟也有人打劫。不过这伙贼人倒也奇怪,不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切口,对他手里捧着的金子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不住的推搡,拥着他向前走去。更奇怪的是宫门口守卫对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竟然熟视无睹。马忠不禁大为纳闷,问明原委之后,才知是贾府夫人有请。他知贾府中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心中自是极盼一见,忙加快脚步,与众人来到贾府,将前线战况,详详细细的说了。其中精采曲折之处,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翻,将整个过程,说的十分惊心动魄,将贾仁禄夸得好似有三头六臂一般。众夫人听闻贾仁禄面临如此绝境,竟也有法子克敌制胜,逃出生天,不禁将他当成神来祟拜。几位夫人相互搂在一起,又笑又跳,喜极而泣,眼泪从面颊上不住淌下。马忠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夫人,也从未见过美女疯,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不是到了贾府,而是到了疯人院一般。可略一凝思,想起贾仁禄平常的言谈举止,已明其理,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果然大有道理,这几朵鲜花终日和贾仁禄这堆牛粪呆在一起,在他的熏陶下,自然也就神神怪怪的,不足为奇。再者如此美妙的夫人,自己连做梦都没见到过,如今让自己见到了,当真是一万生有幸。假若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未嫁,既便她疯得不可救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娶了。当然如今这些女子早已心有所属,自己除了流流口水之外,那是啥也别想了。

    甄宓又询问马忠几句,马忠从未见过如此美女,希望多呆一会,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甄宓反复寻问,问得实在没什么好问了,觉得耽误他不少时候,万分过意不去,便令人重赏马忠,马忠觉得能见到这几位天仙般的人物,便已是不虚此行,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了赏赐,哪还敢再要赏赐?当下百般推脱,可甄宓坚持要给,马忠不好再推,屁颠屁颠的收了,告辞离去。

    几位夫人如夫人知道心上人安然无恙,大为高兴,又听说他驻守平阳的消息,便令赵二差人送些衣物用品到平阳面交贾仁禄,并带上口信,说家中大小平安,盼望骠骑将军早日凯旋归来。大家都知贾仁禄见到三国时那些曲里拐弯的文字便想睡觉,也就不费神写家书了。

    过了十余日,前去探视刘蒙的人回报。刘蒙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虽说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已能开口说话。刘邈服药之后,病情也大为好转,大夫复诊之后,说二人均已脱险,只要按时服药,悉心调养,不出十数日便可康复。

    本来人参、鹿茸、熊胆、虎骨这样的珍贵补品,孟夫人这样一个乞丐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的,但贾仁禄家财大气粗,虽说不能将这些东西把来当饭吃,但每日让刘蒙父子俩服上少许,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刘蒙父子在孟夫人精心照顾下,面色日渐红润,病好得越来越快了。又过了十余日,刘邈已恢复往日活力,开始同邻家的孩子嬉笑打闹,不亦悦乎。刘蒙由于长年卧病在床,身体虚弱,只能在孟夫人搀扶下,勉强下地行走。

    这日孟夫人将刘蒙扶出草房,坐在门口一块大石上晒太阳。刘蒙看着刘邈正同几位年纪相仿的孩童玩闹,面上露出微笑。孟夫人向刘邈招了招手,道:“邈儿快回来,病才刚好,别累着了。”

    刘邈向孟夫人扮了个鬼脸,继续玩耍,孟夫人无可奈何,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蒙道:“没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顽皮。”

    孟夫人道:說閱讀,盡在net“可他毕竟才刚好,万一再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刘蒙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这次医治我和邈儿,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虽说不通医理,不过世代经商,对药材也略知一二。那些药材都甚为名贵,有几样更是十分稀有,咱家哪来的钱买如此珍贵药材?”

    原来孟夫人怕提起贾仁禄令刘蒙生气,加重他的病情,便对此事只字不提,好在刘蒙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偶尔问起来,孟夫人便巧言搪塞一番,其时刘蒙头脑昏沉,也就没有深究,信了她鬼话。

    孟夫人道:“我不是说了,这钱是从你经商时的一位好朋友那借的。他看我们可怜,便借钱给我,让我不必急着还。”

    刘蒙呆看前方,喃喃地道:“朋友……叫什么名字?”

    孟夫人道:“这……”

    刘蒙道:“怎么,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孟夫人道:“曾经和你一起到他家去过的,知道是你的好友,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刘蒙道:“叫贾福吧。”

    孟夫人全身一震,道:“不……不是他!”

    刘蒙向她瞧了一眼,道:“你根本不会说谎,一说谎脸就红。”

    孟夫人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这钱是他家的。如今他远征在外,他夫人作主,出钱替你们治病。”

    刘蒙道:“那她们开出了什么条件?”

    孟夫人摇了摇头,刘蒙一家祖祖辈辈都是商人,刘蒙打小就同商人接触,商人的逻辑根深蒂固,自然知道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的事肯定没有会做的。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给钱,相反若是没有见到东西便给钱,那人脑子肯定有问题。是以孟夫人摇头,不禁大为惊讶,问道:“她们没开条件,就给钱了?”

    孟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原本说,只要她们出钱医好邈儿,我便到他家领死,一命抵一命……”

    刘蒙道:“当初我起心不良,诱你**,才有了这孩子,你又何苦为他送命?她们怎么说?”

    孟夫人道:“她们为此事大吵一架,最后甄夫人力排众议,决定救人。你们稍微好转时,我便到了贾府领死,可甄夫人却没要我的命,把我放回来了,还说这钱是她借给我们的,等我们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不迟。”

    刘蒙喃喃地道:“我们还可能有钱么……”

    孟夫人道:“她嘴上虽说让我们还钱,但言外之意,我还是听出来了,她根本没打算让我们还这钱。”

    刘蒙道:“她们一共给你多少钱?”

    孟夫人道:“前后共给三次,差不多两三万钱的样子。”

    刘蒙喃喃地道:“两三万钱……”说着望了一眼刘邈,又道:“扶我去贾府。”

    孟夫人道:“你还没好利索,还是改日再去吧。”

    刘蒙板起脸来,喝道:“快扶我去!”

    孟夫人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嘱咐了刘邈几句,扶着刘蒙向贾府走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 街心遇故

    二人来到贾府,孟夫人走上台阶,轻轻叩门,赵二将二人迎入前厅。梅花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令众婢奉上香茗,转入内堂报知甄宓。甄宓正在读书,闻言放下手中简牍,来到前厅,见到刘蒙,便问道:“病可好些了?”

    刘蒙面色阴沉,一言不。孟夫人好生心里过意不去,替他答道:“多谢夫人关心,好多了。”

    甄宓见他面色不善,显是不怀好意,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孟夫人道:“特来道谢。”

    甄宓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可谢的。”

    刘蒙冷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来道谢。”

    孟夫人原以为他要自己扶他前来,是专程来道谢的,没想到他却这么说,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不可如此无礼。

    其时祝融正在小黑屋中作法诅咒刘蒙,听说他来了,不禁气极败坏。砰地一声,将神案掀翻在地。从腰间拔了柄飞刀,窜出屋来。甫到前厅,便听到刘蒙这么说,气更不打一处来。右手一扬,飞刀的脱手而出,擦着刘蒙的鼻尖飞过,砰地一声,插在殿柱上,刀身不住晃动。

    孟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刘蒙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不一刀结果我的性命?难道忽起恻隐之心,不忍心下手?”

    祝融气得手足冰冷,又拔了一柄飞刀,道:“谁说我不忍心下手,只是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而已。”

    甄宓挥了挥手,道:“祝融妹妹冷静些,不可如此无礼。”

    祝融道:“不知怎的,见到这小子我就冷静不下来。”话虽说她还是将手中飞刀插回腰际,来到甄宓边上坐好。

    甄宓一脸歉然,说道:“她久居化外,不识中原礼数,还请二位见谅。”

    孟夫人忙道:“哪里,哪里。是我们无礼在先。”对刘蒙说道:“是咱们错了,快向夫人道歉。”

    刘蒙冷笑道:“南蛮蛮子不识中原礼法,我们中原人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祝融闻言怒气填胸,指着他道:“你……”

    甄宓见他一再挑恤,言语间冷嘲热讽,不禁心中有气,脸现怒色道:“请问先生到底来此何为?”

    刘蒙怒视着她,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道:“我不领你们的情,特来领死。贾福害得我一无所有,此仇不共戴天,别以为区区两三万钱便能让我感激你们。你们若想杀我,就乘现在。若是你们仍就假仁假义,将我放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祝融一张脸涨得通红,颤声道:“你听听,你听听。我早就说过这种人救不得!”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冷冷地道:“你真的这么想报仇?”

    刘蒙道:“那是当然,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甄宓素手一伸,对祝融说道:“借柄飞刀用用。”

    祝融道:“你不会功夫,让我来!”说着便要站起。

    甄宓伸手将她按住,笑道:“我曾跟曹妹妹学过几手功夫,虽说不是很厉害,但对付一个病得七颠八倒之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祝融向刘蒙瞧了一眼,还是不放心,道:“这能成吗?”

    甄宓道:“我有信心,你就让我试试吧。”

    祝融取出一柄飞刀递给她,道:“嗯,我在一旁给你掠阵。”

    甄宓微微一笑,接过飞刀,走到刘蒙跟前。孟夫人忙站起身来,想要挡在刘蒙之前,刘蒙笑道:“放心,甄夫人不会杀我。”

    甄宓倒转刀柄,将刀递了上去,道:“孟夫人肯替你去死,我虽不才,也要学上一学。你要报仇,便冲我来吧。”

    祝融大吃一惊,道:“不可以!”便要冲上,甄宓双手一紧,将飞刀向里刺进数寸,顶在小腹上,对祝融说道:“别过来!否则我便死在你面前!”祝融大吃一惊,不敢冒然上前,硬生生收住势子,只觉两脚隐隐作痛。

    刘蒙微微一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甄宓指着孟夫人,道:“她愿替你去死,我自然愿替仁禄去死。既然你非报仇不可,杀了我,一命抵一命,你看如何?”说着递上飞刀。

    祝融见有机可乘,又欲冲上,蓦地里一只雪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拉住。祝融大为错愕,回头一看,却是貂婵。貂婵向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可上前。祝融向刘蒙瞧了一眼,怒气上冲,当时便要作,终于强自抑制。

    刘蒙道:“你不怕我既杀了你,又接着找贾福的麻烦?”

    甄宓道:“商人素重诚信,说过的话又岂能不算数?”

    刘蒙霍地站起,接过飞刀,手腕一转,挺刀指着她的咽喉,道:“我已经不是商人了,说话不算数又有何妨?”忽地眼前一花,有人晃身挡在了甄宓身前,正是孟夫人。

    刘蒙大吃一惊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

    孟夫人道:“孟夫人不计前嫌,出钱替你和邈儿治病,那是多大的肚量,这样的人既便在男子中也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何况她还是一个弱质女流。而你竟恩将仇报,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人不是?”

    刘蒙道:“贾福几次三番害得我当不成皇帝,使我一无所有,沦为乞丐,我心中的痛苦,你又怎会明白?这血海样的深仇又怎能不报。这女子是贾福的至爱,杀了她,贾福便会痛苦一生,如此也可稍泄我心头之恨,快让开!”

    孟夫人道:“报仇!报仇!难道报仇真就这么重要么?为了报仇,我们家不像个家,人不像个人,这么做到底值得么?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今天你要报仇,便先杀了我再说。”

    刘蒙没想到孟夫人竟会倒戈助敌,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拿刀的手微微颤抖,颤声道:“快让开!”

    孟夫人眼中珠泪莹然,一滴滴流下,道:“不,想要我让开,除非死后。”

    刘蒙道:“你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孟夫人也不说话,闭目待死。

    刘蒙见她身如枯篙,两鬓如霜,两道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十分的可怜,想想她这些年来无微不至的服侍自己,心中大恸,道:“贱女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当地一声,飞刀掉地,跟着转身便向门外冲去。

    其时赵二等人早已各执器械,严阵已待,若不是碍着貂婵之命,早就冲将上前,将刘蒙大卸八块,把去给后院狼狗改善伙食了。众人见他朝自己奔来,暗暗叫好,便要一拥而上,往死里打。

    貂婵柳眉一蹙,挥了挥手,众家丁虽怒气冲天,却也不敢放肆,纷纷闪向两旁,让出道路。只见刘蒙身形一晃,已从人群中奔出,但听得脚步声响,刘蒙越跑越远,径自去了。

    孟夫人赶忙追上,跟着他跑到了门外,却见他钻入人群,霎时便不知去向。孟夫人不死心,又追出了两条街,却是踪影全无,斯人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孟夫人又饿又累,再也跑不动了,扶着墙角,想起从此之后再也找他不着,不禁心中酸楚,放声大哭。

    过了良久,孟夫人仍不住哭泣,忽听叮当之声不绝,微感诧异,抬头一看,只见铜钱如雨,不住向她掷来。原来街上一些爱心泛滥的大妈大婶,见她哭得十分可怜,只道她没钱吃饭,不禁良心现,慷慨解囊,以助其饕餮之费。

    孟夫人低头看看地上铜钱,心想人都找不着了,痛不欲生,要钱何用?忽地想起了刘邈,心念一动,弯腰将地上铜钱一一拾起,正要回家。忽见赵二急冲冲的赶来,道:“我家夫人相请,还请夫人随我一行。”

    孟夫人点了点头,跟着赵二回到贾府,甄宓问道:“人追到了么?”

    孟夫人摇了摇头,甄宓道:“他既然刻意躲避,你无论如何也找他不着。”

    孟夫人泪下如雨,道:“这可如何是好?”

    甄宓道:“如今他们父子俩的病都好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孟夫人原先一心一意的助刘蒙报仇,这些年来苦苦挣扎,全凭着这一股念头支撑。如今刘蒙下落不明,这仇人忽又变成了恩人,这仇说什么也不能再报了。心中念头一去,只觉天下虽大,却不知该到何处去,不禁心灰意懒,道:“打算?我哪还有什么打算?”

    甄宓道:“你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很不容易。这样吧,我娘家在秦州阴平郡新开了一间粮号,正缺人手,我想让你到那去帮忙做些杂务,这样每个月多少也有些进项,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夫人道:“阴平……不行,我还要找他,不能离开长安!”

    甄宓笑了笑道:“长安这么大,人海茫茫,你上哪找他去?这人我来帮你找,一有消息便通知你如何?”

    孟夫人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跟着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道:“夫人大恩,我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夫人恩德于万一。”

    甄宓笑了笑,道:“快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必谢。”

    孟夫人再三称谢之后,甄宓令赵二将她领到甄府,让甄老夫人安排她起程前往阴平。

    赵二答应一声,领着孟夫人下去了。

    祝融怒气勃勃地从后堂转了出来,道:“姐姐,像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你又何必对他们这么好?”

    梅花随后跟出,道:“就是,夫人一味行好,可他们却不领情。依我看就该将他们交给祝融夫人,让夫人将他们整治的死不死,活不活,这才痛快呢。”

    甄宓笑道:“你们呀,就知道报仇。如今刘蒙走了,就剩下孟夫人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难道你们就忍心见死不救。再说刘蒙一再忘恩负义,天理不容,自有恶贯满盈之日,又何必我们动手?”

    梅花道:“这种人放不得,放了之后后患无穷,悔之晚矣!”

    甄宓笑道:“你们怎么就知道是后患无穷?我却认为这次相公得一大援,必将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对貂婵说道:“呵呵,晚上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咱们。”

    貂婵笑道:“想吃好吃的还不容易。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这次刘蒙真的不会再害咱们了么?”

    祝融冷笑道:“狗怎么可能改得了吃屎。”

    甄宓道:“刘蒙很在乎刘邈,这一点你们从孟夫人的话语中便不难现。我们若是救了他,他自然不会感激我们。可如今我救了刘邈,那就不一样了,若我所料不差,他不会再找我们报仇了。”

    祝融道:“怎么可能!他明明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还拿刀要杀你!”

    甄宓道:“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你们对他成见太深,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们也未必信,日后你们便知道了。”

    正谈话赵二回转复命,甄宓道:“你多差些人手暗中保护孟夫人母子俩。”

    赵二应道:“是!”

    貂婵道:“孟夫人尽可安置在家中,何以妹妹要远远的将她们支到阴平去。说实话,这城我还是次听闻,根本连在哪都不知道。”

    甄宓道:“阴平是巴蜀西北一个山僻小郡,新近被划到了秦州,那里四周皆山,粮食难得。我娘家在那里开家粮号不正可以财源滚滚?由于粮号初起,百废待兴,人手自然奇缺。然而那里是穷乡僻壤,没人愿去。那里的掌柜的已向家母诉了好几次苦了,家母一直找不到人手,拖人哨口信来让我想想办法。如今孟夫人正好无事可做,让她前去,一来可解决那里人手不足的问题,二来她也可赚点钱贴补家用,岂不是两蒙其利?”

    貂婵向她瞧了一眼,道:“妹妹真是这个意思么?”

    甄宓笑道:“当然是这个意思,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貂婵笑道:“还说我,你也越来越滑头了。”

    甄宓道:“呵呵,彼此彼此。”

    祝融挠了挠头,道:“你们到底说些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

    甄宓道:“南蛮蛮子听不懂汉话,再也正常不过。我劝你还是先跟着元春、伯约他们一块念书,学会说汉话了再来吧。”

    祝融拔出飞刀,道:“死小妮子,嘴越来越贫,看来是皮痒了,看我怎么泡制你!”

    未央宫门外一间僻静小酒馆中,刘蒙坐在光线无法照到的阴暗角落,时不进探头向外张望,想在在等什么人。

    酒店掌柜见他虽衣衫破烂,却独自一人,显然不是丐帮中人,放心不少,又见他坐了许久也不点菜,知他没钱会钞,着实讨厌。朝店小二努了努嘴。店小二会意,走到他跟前,横了他一眼,道:“出去,出去,上别处要去,别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刘蒙道:“我在这里等个人,一会便来,还请小二哥通容通容。”说着从怀中掏出十数枚铜钱,递了上去。

    店小二一脸不屑,伸手接过,没好气道:“说好了,就坐一盏茶的功夫,若到时候那人仍不来,你可得给我滚蛋!”

    刘蒙忙陪笑道:“一定,一定。”

    店小二斜了他一眼,头也不会的走了。

    便在此时,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汉子走进酒馆。刘蒙一见到他双眸一亮,向他招了招手。那青年汉子,走上前去坐好,招呼小二过来,点了几样酒菜。

    不多时酒菜摆好,店小二不禁对刘蒙刮目相看,恭敬的退了下去。

    那青年汉子道:“咱哥俩可有年头没见了,没想到老兄竟沦落至这步田地。”

    刘蒙叹了口气,道:“唉,一言难尽。如今我遭逢大难,还望兄弟搭救则个。”

    那青年汉子道:“好说好说,你我相交莫逆,就别见外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刘蒙感激地道:“我要是早遇上你就好了。”

    原来那人姓薛名珝,同刘蒙比邻而居,打小便在一块玩,相交莫逆。薛珝的父亲是那一片出了名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在薛珝十五岁上,他父亲败光了家中最后一块地之后,两腿一蹬死挺了。他母亲花光了所有积蓄,将其安葬之后,在坟头骂了半日,牵着薛珝离开陈留,迁往他乡,从此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见面。

    刘蒙出了贾府之后,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一路东逃西窜,一不小心与迎面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薛珝。他刚要怒,却觉得的对方好生面熟,仔细一看,认出是刘蒙,大吃一惊。其时他身有要事,不暇细问,便让刘蒙在那家酒馆中稍等片刻,说完便匆匆去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雪上加霜

    薛珝道:“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说你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骠骑将军,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刘蒙道:“是那家伙先惹得我,不然我好端端又怎会去得罪他。”

    薛珝摇了摇头,道:“他可是惹不起的人物,如今皇上对他宠幸有加,圣眷方隆。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和他对敌,你说说这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么?”

    刘蒙道:“他害我从亿万富翁变成了穷光蛋,这仇怎可不报,明知拧不动也要拧上一拧。”

    薛珝摇头苦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刘蒙笑道:“呵呵,彼此彼此,你好像也没变多不少。别光说我,最近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薛珝尴尬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在宫里当差。”

    刘蒙大为惊异,道:“不会吧,怎会如此?”

    薛珝道:“我的身世你自然一清二楚。”长叹一声,道“自我离开陈留后,便随着母亲四处飘泊,吃了不少苦。我们几经辗转,流落到长安,恰逢当今皇上入主长安,未央宫招收近侍。当时母亲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不想让我跟着她一起受苦,听说宫中条件着实不错,不愁吃穿,一咬牙便将我卖入宫中。”

    刘蒙闻言之后不胜唏嘘,道:“怪不得兄弟对宫中之事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薛珝道:“原本我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杂役,等闲见不到皇上一面。前番皇上巡幸万年,当班近侍正好生病,不能随驾。也是机缘凑巧,竟让我阴差阳错的顶了上去,随驾前往。之后皇上差我去朝那宣旨,回来之后夸我办事得力,升了我的职,如今我在宫中好歹也可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说到此面有德色,心想这些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原来他便是前番前往朝那捉拿董祀的近侍,他自进宫之后从未见过刘备他老人家一面,虽有一肚子的马屁想要拍,却也无从拍起,自然大为郁闷。不过宫中近侍众多,从始至终没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长啥样子的大有人在,也不只他一人,他除了废然长叹之外,却也无可奈何。

    那日合该他际,他和刘备在御花园不期而遇。其时刘备一时兴之所致,便询问有关人员御花园中花草情况及园中禽兽之数,管理御园的是个年老太监,老朽昏匮,竟然一问三不知,不禁汗流浃背,浑身抖,好似筛糠一般。而薛珝曾在御花园中当过很长一段时间花匠儿,对御园情况自是了若指掌。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于是他也顾不得脑袋搬家,窜将上前,从旁代对,应答如流。刘备很是满意,当即便令他随驾巡幸,以顶那生病近侍的缺,跟着便派他前往朝那宣旨,欲考察他的办事能力。薛珝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么一天,自然卖力办事,干净利落的便将董祀给逮了回来,头尾不过数日时光,可谓十分迅。刘备十分欣喜,便赏给他一个小官当,害得他兴奋的一连三个晚上没睡着觉。跟着他为救董祀而向刘贵妃进言,刘贵妃认为他应对得体,机智过人,对他也很欣赏,时常在刘备面前为他美言。如此一来,他的官升的更加的快了,不数日便已和当时最得宠的宦官平起平坐,宫中近侍都知道他是刘备新宠幸的近侍,对他的态度也是大为改观,见了面便点头哈腰,马屁不断,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刘蒙长叹一声,道:“世事难料,想当初你家道中落,迁往他乡,我着实替你难过。没想到如今你际了,而兄弟我却……”说着长叹一声。

    薛珝道:“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刘蒙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呗。”

    薛珝向他瞧了一言,欲言又止,刘蒙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薛珝沉吟片刻,嗫嚅道:“如今你这般光景,如何与骠骑将军为敌,依我看不如随我一道进宫……”

    刘蒙将头乱摇,道:“不成,不成,我宁可饿死,也绝不当什么宦官。”

    薛珝道:“你不是想报仇么,你饿死了,如何报仇?这样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刘蒙迟疑道:“这个……”

    薛珝道:“你知道如今最得皇上宠幸,言听计从的人是么?”

    刘蒙不假思索的道:“那还用问,自然是那家伙。”

    薛珝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刘蒙一脸惊诧的道:“难道另有其人?”

    薛珝道:“此一时彼一时。”说着压低声音,道:“骠骑将军功劳太大,已无可复加。皇上外示恩宠,心实忌之。”

    刘蒙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哦,竟有此事?”

    薛珝道:“你该知道先汉大将军卫青吧?”

    刘蒙道:“卫青逐匈奴于域外,开疆拓土,名扬千古,有谁不知?”

    薛珝道:“卫青既是外戚,又立下汗马功劳,孝武皇帝自是对其恩宠有加。卫氏一门五侯,贵幸无比,当时无人敢与之抗礼,可实际上孝武皇帝对他十分忌惮,霍去病和他功劳相当,只因英年早逝,得陪葬茂陵。而卫青去世不久,一朝之间,五侯尽夺,卫氏之中再无一人为侯,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么?”

    刘蒙明知故问,道:“其时皇后卫子夫失宠,孝武皇帝深恨卫氏,自然尽夺其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薛珝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你这是在考我呢。这当皇帝的谁不想把江山传之后世?可若大臣太过厉害,皇帝的子孙驾驭不了,这万世基业岂不就此毁于一旦?无道昏君鼠目寸光,看不清这一点,也就罢了,有道之君是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生的。这孝武皇帝自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他为了防止吕氏之祸复生,立孝宣皇帝为太子时,便将其母钩弋夫人赐死。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又怎会任由卫氏坐大,为后世子孙遗殃?可见树大招风,官当得太大,实际上也没是什么好事。”

    刘蒙双眸一亮道:“真有你的,居然把天下形势揣摩的如此清楚。”

    薛珝长叹一声,道:“身处是非之地,这些要是不揣摩清楚,你今天也就见不到我了。”

    刘蒙点了点头,道:“那如今最得宠的人是谁,难道是丞相诸葛孔明?”

    薛珝又摇了摇头,道:“如今最得宠的人便是我服侍的刘贵妃。”低声道:“你只要能靠上这株大树,还怕报不了仇么?”

    刘蒙嗤得一声,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何本事?而且又不能干政,如何能为我报仇?”

    薛珝笑了笑,道:“你可别小看妇人,尤其不能小看贵妃娘娘。你若真想报这血海深仇,非靠她不可?”

    刘蒙道:“如今骠骑将军权势熏天,我暗中求了无数大臣,却没人敢以之为敌,这刘贵妃区区一个女子,只知奉迎皇上,君可亦可,君否亦否,能帮我什么忙?”

    薛珝四下一瞧,低声道:“如今你这血海深仇还就得着落在刘贵妃身上才能报,别人也没这本事。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想不想报仇可全在你自己。”

    刘蒙面有难色,道:“这……”

    薛珝笑道:“你再考虑考虑吧,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便来找我。”说着从袖中掏出十余贯钱,道:“来时匆忙,我身上也就带着这些钱,全给你。人各有志,你若实在不想进宫,便拿着这些钱去做个小买卖吧。”

    刘蒙伸手接过,双目含泪,道:“兄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后我在哪能找到你呢?”

    薛珝说了联系方法,刘蒙点了点头,二人又聊了一阵,各自离去。

    次日一早,薛珝因事出宫,见到了刘蒙给他留的暗号,微微一笑。办完事之后,又来到那家小酒馆,只见那小酒馆满地碎瓷烂瓦,一片狼籍,却不见刘蒙身影,不禁莫明其妙,向掌柜的问道:“前日和我一起饮酒的那人可曾来过?”

    掌柜的道:“你是说那个花子吧?”

    薛珝点了点头,道:“正是。”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来是来过,可是他来了不久,便有一群壮汉的抢了进来,一见到他,二话不说,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还打坏了小店不少器物。”说到这,想起被打烂的器物桌案,心中一痛,脸上肌肉不住抖动。

    薛珝大吃一惊,道:“怎会如此,那他人呢?”

    那掌柜的道:“那些人打烂店中不少器物,不给钱就这么走了。那些器物虽说不上名贵,却也着实花了不少钱,你看这……”

    薛珝从怀中掏出数百钱来,扔在柜台上,不耐烦的道:“快说,人到哪去了?”

    那掌柜见他出手阔绰,心想自动送上门的肥羊,不宰他宰谁?说道:“小店的器物着实花了不少钱的,而且那伙人这么一闹,客人全都跑光了,这半日什么生意也做不成了,小店的损失着实不小啊。”

    薛珝关心刘蒙,没空和他废话,从腰间取出一面腰牌来,在他眼前一晃,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敢讹我,你这店不想开了!快说,那人去哪了!”

    那掌柜一见那腰牌,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大有来头,轻易招惹不得,吓得全身一抖,伸手向右一指,道:“那人奋力反击,好不容易冲出人群,往那方向逃去了。”

    薛珝斜了他一眼,忽匆匆的向右方跑去,可寻了两三条街,但见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哪有刘蒙的影子?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薛珝不甘心,又找了一顿饭的功夫,仍是找寻不着,只得怏怏而回。走到一条暗巷附近,忽听里间砰地一声,似有物倒在地上,心中好奇,踱了进去。只见刘蒙横躺在道上,满身是伤,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若非他先入为主,怀疑那人是刘蒙,仔细辩认,险些认不出他来。薛珝大失惊色,忙将刘蒙扶起,向巷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刘蒙缓缓睁开双眼,见自己平躺在一张矮榻上。转过头来,只见薛珝坐在他边上,便道:“我这是在哪?”说着便要翻身坐起,突感胸骨剧痛,竟是动弹不得。

    薛珝道:“你总算是醒了,这是城中一处客栈。对了,你因何如此狼狈?”

    刘蒙道:“别提了,那日你给我许多钱财,不想被一歹人瞧在眼里了。那歹人见财起意,跟我到城外一片荒山上。突然窜上前来,要抢我身上的铜钱。打斗中我被他扼住了脖子,渐渐地喘不过气来,心中大骇。顺手拾着地上一块石头,使劲向他头上打去。当时我心中惶急,双手乱挥,慌乱中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双手松开了我的脖子,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见他脑袋上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吓得心中大跳,一颗心也险些要从腔子里跳出。伸手一探他的鼻底,一点气息也无,竟是死了。当时我心中十分震骇,原本打算就此一走了之。可跑出数步,却想到大仇未报,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实在心有不甘。当下我四下一瞧,周遭竟是一人也无。于我把心一横,将那人拖到边上一道深谷中就地埋了,大着胆子跑进城来,想找你商量。”

    薛珝道:“那人抢你财物在先,又欲将你扼死。你失手将其打死,实是有情可原。这不算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保你一点事也没有。你不是进城找我么,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难道是山中尸体被人现,官差要来抓你?”

    刘蒙摇了摇头,道:“那些人是那歹人的同伙,其中一人看见那歹人跟着我出了酒馆,却再没看见他回来,怀疑是我将他杀了。见我又在那酒馆出现,便叫来同伙找我麻烦。当时我双拳难敌四手,眼见便要被他们活活打死。突然心念一转,奋起最后一丝力气,将你给的钱四下乱丢。那伙人见到铜钱满地乱滚,见钱眼开,纷纷争抢。我便乘机逃出,躲在了那条暗巷之中。”

    薛珝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都是我害了你,我要是不给你钱,你也不会如此狼狈。”

    刘蒙道:“这哪能怨你,都怪我太也倒霉。”他也不想想他处心积虑的要害人,老天又岂会让他好过,当真是他不倒霉谁倒霉了。

    薛珝苦笑道:“你也是有够倒霉的。你好好在此养伤吧,房钱我已付过了,你就不用操……”

    只听砰地一声响,房门被人用脚踹开。薛珝大失惊色,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十余人,为是一位青年汉子,倒也认得,正是新任长安令马谡。那日马谡进宫向刘备详细禀报长安大街撞人之事处理情况,薛珝正好在旁侍候,是以认识他。

第四百三十五章 身陷囹圄

    马谡在科举考试中可谓异军突起,虽说他没能当上状元。但他在兵法上的见解十分精辟,道前人所未道。诸葛亮深服其论,对其十分看重,于是便折节下交,常请他到府谈论天下形势,甚为投机。马谡有了这个大靠山在后面撑着,自然混得风生水起,虽说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安令,但前途不可限量。一些政治目光长远,老于世故的官员已经开始在吹捧他,拍他的马屁,使得马谡自以为天下无敌,更加不可一视。

    诸葛亮见他才堪大用,有心栽培他,便给他安排了个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那便是长安令。长安令比京兆尹还低一级,又管着长安城的治安,自然是个最得罪人的差事。诸葛亮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旨在让他好好历练历练,一旦时机成熟,便要奏明刘备,委以重任。贾仁禄征讨司马懿时,诸葛亮曾对贾仁禄举荐马谡,想让他在军中施展所长。贾仁禄一听到马谡的名字便觉头大如斗,不惜违抗师命,坚决不让他到军中来瞎捣乱。并对诸葛亮言道若是他想多活两年,便要远离马谡,否则早晚有一天会给他活活气死。诸葛亮知贾仁禄向来喜欢胡说八道,危言耸听,自然不以为然,照旧对马谡信任有加。

    薛珝道:“原来是长安令马大人,不知你因何到此?”

    马谡斜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指着刘蒙,问站在边上的一位青年汉子,道:“可是此人?”

    那青年汉子向刘蒙瞧了一眼,大声叫道:“就是他!”

    马谡手一挥,道:“拿下了!”

    身后差役轰然应是,扛着镣铐锁链,便要上前拿人。

    薛珝忙道:“这事怕有误会,还请大人听在下解释。”

    马谡指着刘蒙,道:“此人在荒山中打死了人,那人尸身已被人现。这可是人命官司,非常小可,还请大人不要插手此事。”他见宫中新进得宠的宦官薛珝竟跟杀人嫌疑犯呆在一起,顿觉这案子有搞头,他根本不想只做一个默默无闻,谁也管不着长安令,一心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可要想出人头地,除了有本事之外,还要有机会,机会不来,啥也别想。而眼见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怎能不好好把握一番?

    刘蒙有气无力地道:“那人想要打劫我身上的钱财,并将我掐死。我奋起反抗,失手将其打死,这难道也有罪?难道我未免失手伤人,就该放弃抵抗,任由他抢走身上财物,并被其活活掐死?”

    马谡沉吟道:“哦,竟有此事?”说着两道锐利的目光向那青年汉子射去,那青年汉子做贼心虚,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两眼四下乱瞟,准备找机会跑路。

    薛珝指着刘蒙,道:“他是我的同乡,姓刘名……贤,只因家道中落,流落长安街头,行乞度日。那日我与他在街上不期而遇,见他可怜便助其盘费,令其回乡谋生。不想被那歹人瞧见,见财起意,欲拦路行劫。打斗中刘贤失手将其打死,又有何罪?”

    马谡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薛珝道:“刘贤回城之后,本想找我商量之后,便到大人那自。”说着一指那青年汉子,道:“没想到半路又遇到这伙不识好歹的畜生,他们将刘贤围住暴打一顿,若非刘贤机智过人,险些就被他们活活打死。这伙人在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大人不处置他们,反倒处置刘贤,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其时客栈中已有不少客人围观,其中有不少识得这群无赖的。一名本地人显是吃了不少苦,气愤填膺,也不怕他会报复,大声叫道:“对的,这些家伙常在街上流窜,抢人财物,非为作歹,大人可不能轻饶了他们,应该抓起来重重治罪。”

    一位西蜀口音的客商叫道:“就是,我上月初七来到长安,就被这家伙抢了。他将我堵在暗巷之中,抢走我身上财物不说,还将我的衣衫也给抢走了,害得我没脸见人。长安治安若是如此差劲,我们这些外地商人如何敢来做生意?”

    一位江东口音的客商,道:“我初次来长安经商,没想到长安治安竟如此混乱,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马谡事先没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便冒冒失失的前来拿人,颇感尴尬,说道:“话虽如此,人命大案,我不可能听你们一面之词,便轻率结案。来人啊,将有关人等都带到公堂上去,审问明白,谁是谁非,自有公断。”

    刘蒙可是刘备悬赏辑拿的要犯比这伙地痞流氓更加见不得光,一听要对薄公堂,全身剧震,下意识地向薛珝瞧去。薛珝也知若是刘蒙不敢到公堂上走一圈,马谡肯定要怀疑他的身分。当下悄悄的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表示自己无可奈何,同时也告诉他尽可放心大胆的前往公堂,谅马谡也没本事识穿他的身分。

    刘蒙微一颔,对马谡道:“小人失手杀人,实是情非得已,还请大人替小人作主!”

    马谡道:“谁是谁非,公堂上自有定论,带走!”

    几名差役一拥而上,将刘蒙锁了,拉了出去。

    马谡对薛珝道:“你可要过问此案?”

    薛珝摇头道:“如今皇上可比灵帝圣明万倍,自不会纵容宦官胡作非为。像我这样的宦侍只知侍候皇上,皇上叫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叫我做什么,便不做什么,哪敢胡乱干政?”

    马谡向来对宦官深恶痛疾,认定天下之所以会乱得不可收拾,全都是他们一手造成。心想这帮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终日只会阿谀谄媚,蒙敝圣听,大事全都坏在他们及宫里那帮妃嫔手里。马谡既对宦官妃嫔有成见,对薛珝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知道就好。”一拂袖转身便走。

    他不知道其实近侍也是人,一样有好有坏,汉末大乱是十常侍一手造成不假。但除了十常侍之外,心地善良、不爱惹事的宦官也是比比皆是。只不过那些人都因不合时宜,而被贬去刷马桶,洗茅厕,或者做其他的粗活累活了。薛珝虽然贪了点,不过人倒不坏,否则他也不会救助董祀了。马谡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认定宦官没一个好东西,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对薛珝也是不理不睬,实在迫不得已,才和他说上一句话,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听起来让人十分的不舒服。马谡当时心里是痛快了,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彻底的将薛珝给得罪了。

    薛珝可不知马谡对宦官有成见,还道他看自己不顺眼,心中大为忿怒,望着马谡远去的背影,眼光中满是怨毒。

    薛珝回到宫中,径自来找刘贵妃,二人说了一会闲话。薛珝目视左右,刘贵妃挥手令左右退下,薛珝道:“上次娘娘令臣出外问卜已有了结果。”

    刘贵妃急道:“什么结果,快说。”

    薛珝向左右各瞧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人说娘娘这胎一定是个男孩,且是一位混一天下的真龙天子。”

    刘贵妃心中一喜,道:“他真是这么说的,而不是你在哄我开心?”

    薛珝正色道:“臣哪敢欺瞒娘娘。”

    刘贵妃叹了一口气,道:“那人不过是为了奉迎我,随口胡说的罢了,当不得真。”

    薛珝道:“那人自称得汉初神相许负真传,这许负可是著名相士,其言如神,毫不爽,娘娘博古通今,自然应该知晓。”

    刘贵妃点了点头,道:“嗯,许负曾给孝文皇帝之母薄太后看过相,说她会生天子,当时楚汉相峙于荥阳,天下还未一统,薄太后还是魏王豹宫中一名妃嫔。魏王豹听了许负之言,心中甚喜,认为自己的妃子能生天子,那自己肯定能当皇帝,于是便叛汉自立。结果中了韩信声东击西之计,被韩信生擒了去,废为庶人。魏王宫中的宫女妃子全被贬到织室织布,薄太后也在其中。忽一日高皇帝巡幸织室,看上薄太后,便将其纳入后宫。可他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过后便忘得一干二净,约有一年多没有宠幸薄太后。直到一名妃嫔无意间提起,高皇帝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临幸薄太后,结果生了孝文皇帝,许负之言竟验之于数年之后,真可谓是神妙之极矣。”

    薛珝道:“还有更神的,许负曾相过条侯周亚夫。说他三年之后封侯,为侯八年将入朝为相,持国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无极,接着九年之后便会饿死。”

    刘贵妃道:“嗯,可周亚夫不信,言道他哥哥已继承了他父亲周勃的爵位,他不过是一介白丁,自然没指望封侯。再者真如许负所说自己富贵无极,又怎么可能饿死。结果三年后,他哥哥犯法失侯,孝文皇帝便封周亚夫为条侯,以继承周勃爵位。八年之后,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功勋卓著,入朝为相,富贵无比。后来他却因一件小事得罪了孝景皇帝,孝景皇帝于是疏远周亚夫。小人乘机进馋,说周亚夫心怀怨望,图谋造反。景帝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将周亚夫关入廷尉大狱。周亚夫蒙受不白之冤,气愤已极,绝食五日,吐血而死,果然如许负之言。不过这人说他得许负真传,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其言便可信。若是假的,我岂不白高兴一场?”

    薛珝道:“此人也姓许行三。臣曾查过,确是许负后人不假。而且他给许多人看过相,毫厘不差,看来真有些本事。臣找他看相时,并未言明娘娘身份,只是将娘娘的生辰八字及怀孕月份告知,他便推算出来了。”

    刘贵妃喜形于色,道:“果真如此?”

    薛珝点点头,刘贵妃柳眉一蹙,道:“就算真如他所言,这次生的是个龙子,可如今太子已是刘禅,他最多也只能封王,如何能成混一天下的真命天子?”

    薛珝道:“天道玄远,又岂是世人所能预测?许负相薄太后之时,魏豹自以为是,认为自己能当皇帝,哪知播种龙种的另有其人。结果魏豹不识天命,强行逆天,自取其祸,而此兆直到数年之后方才应验。”压低声音道:“许负相周亚夫说他能封侯,可那时侯位已有人继承了,周亚夫自然不信,结果呢?如今太子虽然有人,保不齐日后太子不为皇上所喜,废立还不就是一纸诏书的事?。”

    刘贵妃心下早有此意,听了之后心中仍是一凛,悄声道:“这事可不能乱说,弄不好可是要灭族的。”

    薛珝道:“这事失败了固然要灭族,但是若是成功了,娘娘贵为国母,皇子贵为太子。日后皇上驾崩。娘娘之子便是九五至尊,娘娘母以子贵,便是皇太后,可以临朝听政。如此大利娘娘又怎能不放手一博?”

    刘贵妃佯怒道:“好胆!你竟敢在我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不怕我告诉皇上,砍了你的狗头么?”

    薛珝平素冷眼旁观,已看出刘贵妃不安于现今位置,想要上位。如今她如此说,与她素行全不相符,自然是言不由衷,想要试探自己,便道:“娘娘若是以此怪罪微臣,微臣知罪,甘领死。臣恐臣死后无人再肯为娘娘出谋划策了,娘娘之祸不远矣。”说着向外便走。

    刘贵妃嗔道:“你这是要上哪去?”

    薛珝道:“不劳娘娘动口,微臣自己到皇上那领死。”

    刘贵妃哈哈一笑,道:“真有你的,回来吧。没想到你竟对各种典故知之甚详,你以前一定读过书吧,这样的宦官在宫中倒不多见。”

    薛珝道:“微臣祖上世代经商,其后家道中衰,臣母不能自给,这才将臣卖入宫中。微臣小时候家中藏书甚丰,微臣又酷爱读书。是以曾读对几本书,识得几个字,让娘娘见笑了。”

    刘贵妃点头,道:“小时候读过的书,到现在都还记得,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想抬举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薛珝知道这个忠心要是不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忙道:“没有娘娘微臣现在还是端茶递水的下役,士为知己者死,微臣这条命早已是娘娘的了,但凭差遣,万死不辞,至于封赏什么的自然不敢奢望。”

    刘贵妃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忠心,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放心,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薛珝道:“微臣只知忠于娘娘,娘娘吩咐什么,微臣便秉命而行,哪有什么功劳可言。”

    刘贵妃点点头,道:“嗯,好。”说着从袖中取出十锭黄金来,道:“今番这事你办得不错,这个就赏给你吧。”

    薛珝脸上堆满笑容,双手接过,跪下磕头,道:“多谢娘娘恩典。”

    刘贵妃道:“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薛珝将金锭揣入怀中,道:“微臣还有一件事,想禀告娘娘。”

    刘贵妃道:“哦,什么事?”

    薛珝道:“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须得有人辅佐。依臣看来如今娘娘这边的人才十分单薄,想要成事怕是很不容易。”

    刘贵妃道:“嗯,这我自然知道,可如今外官都不想得罪东吴,力主立孙氏为皇后,想要废她可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外官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二个人,只要将这些人拉拢过来,力挺娘娘,大事成矣。”

    刘贵妃道:“如今说得上话也就是贾福及诸葛亮,可这两人都是向着孙皇后的,而且都不好拉拢,这该如何是好?”

    薛珝道:“不为我所用,便当除去。”

    刘贵妃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贾福出兵攻打匈奴,害得义父穷途末路,险些自杀,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他功劳甚大,又深得皇上宠幸,如何才能扳得倒他?”

    薛珝道:“娘娘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事极必反的道理。贾福贵盛太过,又岂是一件好事?”

    刘贵妃道:“嗯,话虽如此,想要对付他还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所以要有人帮衬,才能成事。”

    刘贵妃道:“哦,你有什么人才向我举荐?”

    薛珝微微一笑,说道:“此人姓刘名蒙,是贾福死敌,必欲除之而后快,娘娘有他相助大事定成。”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上达天听

    刘贵妃对刘蒙也略有耳闻,道:“这人我有听过,只不过他与贾福为敌两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最终仓皇遁走,下落不明,这样的人要来有什么用?”

    薛珝道:“刘蒙之所以会失败,不是他本事不济。而是他力量太弱,所辅又不得其人,实力与贾福相差悬输,自然要败。娘娘英明睿智,不让须眉,又岂是卢祭酒、张鲁之辈能比的?娘娘若肯用刘蒙,他必将如鱼得水,尽展所长,贾福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笑道:“你这个滑头。”

    薛珝道:“多谢娘娘夸奖。”

    刘贵妃道:“他一定是犯了什么事了,你来求我帮忙的吧。你也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薛珝一脸钦佩,道:“娘娘真乃女中英杰也,所料一点也不差,他是犯了点小事。只要娘娘肯出面,这事自然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则刘蒙必感娘娘厚恩,竭力为娘娘办事,娘娘得一大援,后位唾手可得,岂不美哉?”

    刘贵妃道:“你说的是挺热闹的,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过如今我人手不足,有一个算一个吧。说吧他犯了什么事了,要我如何帮忙?”

    薛珝便自己如何资助刘蒙,刘蒙如何想要出外谋生,走到荒山时如何遭歹人行劫,以至失手打死人等情一一说了。刘贵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安令自会禀公办理。”

    薛珝道:“新任长安令叫马谡,平时和诸葛亮走的很近,对娘娘十分不满,说娘娘献媚取宠,图谋正宫之位,早晚不得好死。”

    刘贵妃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进谗言,我可不吃这一套。是不是他得罪你了,你想报复他?”

    薛珝由衷赞叹,道:“娘娘当真是天上仙子下凡,都不用掐指去算,便料事如神。可笑微臣竟想在娘娘面前行奸使诈,当真是自苦吃。”

    刘贵妃笑道:“你还真会拍马屁,快说吧,他又是怎么得罪你了?”

    薛珝道:“也没什么得罪,只不过他看微臣十分不顺眼,并说道既然中官插手此事,这事就要好好查查了,说不定能查出几个有来头的大人物来,到时便可向皇上奏上一本,清除内患。自己也可借此机会扬名立万,升官财。娘娘,您说说这有来头的大人物不是指您还是指谁啊?”

    刘贵妃笑道:“呵呵,既便马谡心里这么想,又怎会明着说出来?一定是你这个鬼家伙编出来的。”

    薛珝这才知道在刘贵妃面前说谎话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尴尬笑了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娘娘,马谡是没说过这些话,不过他言语间对中官及娘娘颇有微词,这倒是千真万确。”

    刘贵妃觊觎皇后之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情报工作自然做得十分到位,朝中官员谁可以拉拢,谁需要除去,她自然一清二楚,笑道:“马谡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一清二楚,不需要你在我面前饶舌。这刘……”

    便在这时,一个女子声音在外叫道:“皇上驾到,娘娘快些接驾!”

    刘贵妃忙挣扎着站起,挺着个大肚子,便要出屋接驾。薛珝忙上前相搀,二人刚出屋门便遇到刘备。刘贵妃当即便要行礼,刘备忙将她扶住,笑道:“你身体不便,就不用如此多礼了。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贵妃笑道:“多谢皇上关心,皇上神威凛凛,臣妾一见到皇上,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礼,一时没考虑到已身怀六甲,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捋了捋长须,哈哈大笑道:“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礼?我这个糟老头子,值得你这样么?”

    刘贵妃笑道:“皇上刚刚五十岁,春秋正盛,怎么能叫糟老头子?”

    刘备拉着她的手缓缓地向屋内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七十岁的帝王又有几人,朕已知天命,人生已过了三分之二,又怎能不算糟老头子?”

    刘贵妃笑道:“皇上可万岁之躯,自是长生不老,又怎能和常人相比。”

    刘备道:“说是说万岁,真得能活万岁么。孝武皇帝十六岁登基,在位五十四年,可算是十分长寿了,也不过才活了七十岁。朕安敢和孝武皇帝比肩?能活到六十岁便已经喜出望外了。”

    刘贵妃道:“孝武皇帝虽说驱逐匈奴,战功赫赫,不过穷兵黩武,弄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晚年痛下罪己诏,这样的皇帝又怎能和皇上相比。皇上德布四方,爱民如子,远胜孝武皇帝矣。这样的圣明天子,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自然是百神呵护,一定能活一万岁。”说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刘备虽说不像汉武帝那样整日价请道士造炉练丹,祈求不老神药,但听刘贵妃说自己能活一万岁,自是十分高兴,哈哈一笑,道:“朕能活一万岁,你不高兴么,为何叹气?”

    刘贵妃道:“皇上自然能活一万岁,可臣妾没这么好的命,自然活不了这么久,一想到不能永远侍候皇上,心中便觉得难过,故而叹气。”

    刘备笑道:“你呀,伶牙利齿。朕现在一天不到你这里来一趟,这一天都觉得了然无趣。”

    刘贵妃道:“呵呵,这话可是你说的,皇上以后常来臣妾这走动。臣妾一天到晚呆在宫里,没人陪着说话,闷也闷死了。”

    刘备道:“一定,一定。朕以后一定常来。”说着扶她坐好,自己则坐在身旁,薛珝立于刘备侍候。

    刘贵妃道:“皇上不来的时候,臣妾便让薛珝给臣妾讲一些外间趣闻,倒也不觉得烦闷。”

    刘备向薛珝瞧了一眼,道:“这么说你常去宫外走动了?”

    薛珝道:“臣奉娘娘之命,常到外间打听一些里巷趣闻,回来说给娘娘听,以免娘娘寂寞无聊。”

    刘备点头道:“这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能仗势欺人,若让朕知道你在外非为作歹,欺压良善,绝不轻饶!”

    薛珝道:“微臣不敢。”

    刘备道:“桓灵二帝纵容宦官为害百姓,倒行逆施,以致天下分崩,迁延至今,尚未平定。朕每一想到桓灵二帝,未常不痛心疾!你们这些近侍可得给朕老实点!”说到此辞色颇为严厉薛珝吓得跪下磕头,道:“微臣自不敢胡作非为,若是皇上不信,可差人查察。微臣若真有不轨之举,不待皇上下旨,自己便一头撞死。”

    刘贵妃道:“这家伙胆小,皇上就别再吓他了。”

    刘备笑道:“起来吧,你朕还是信得过吧。”

    薛珝站了起来,刘贵妃笑道:“今天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薛珝会意,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案子,甚为轰动,聚了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

    刘备对民间疾苦也甚为关心,问道:“哦,是桩什么样的案子?”

    薛珝道:“倒是一桩人命大案,说是一个青年小伙在荒山上用石头打死了一名客商,抢了他身上的钱。”

    刘贵妃柳眉一蹙,道:“死了人啊!怪可怕的,还是不说了吧。说点别的,我可是叫你打听有趣的事情,你怎么尽打听这种事情啊!”

    薛珝十分惶恐,道:“娘娘恕罪。”接着便说了几件有趣的事情,无非是狗生了獾,母鸡生出了两脑袋的小鸡之类子虚乌有的狗屁新闻,听得刘贵妃格格娇笑。

    刘备见她娇俏可人的样子,不由痴了。心想这个刘贵妃倒好打,都不用烽火戏诸侯,听听小道传闻就能笑,当真是妙之极矣。不过这样无聊的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听头,听了一顿饭功夫,便打了个呵欠,想要睡觉了。

    刘贵妃关切道:“皇上困了?定是操劳国事累着了,臣妾服侍皇上小睡一会吧。”

    刘备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薛珝的趣闻太无聊了,朕听了想睡觉。”

    刘贵妃笑道:“原来如此,我怎么觉得很有趣呢?”

    刘备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

    刘贵妃一听不乐意了,小嘴撅得老高,道:“臣妾都要生娃娃了,皇上还拿臣妾当小孩子?”

    刘备忙安慰道:“朕说错了,你已不是小孩子了。”

    刘贵妃嗔道:“君无戏言,皇上说过的话便是圣旨,如何不算数?周成王即位时尚且年幼,一日和自己的弟弟唐叔虞在后园游玩,一时兴起,将桐叶剪成玉珪的形状,戏称要将这片桐叶封给自己的弟弟。第二日有关官员便请示成王要将唐叔虞封往何方。成王莫明其妙,说他根本没打算封唐叔虞,那官员将那日削叶为珪之事说了,成王笑着道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和唐叔虞闹着玩,不作数的。那官员便说了,君无戏言,国君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载入史册,如何能不作数?于是成王迫不得已,只得将唐这地方封给他弟弟,史称唐叔虞,也就是晋国的始祖。皇上圣明远胜周成王,自然一言九鼎。如今皇上说臣妾是小孩子,那也是要载入史册的,要是让后世之人看到了,臣妾不是丢死人了么?”说着泪水一滴滴淌下。

    刘备心爱的美人竟被自己整哭,这动静可比魏兵入寇又或是关中地震更有震撼性,惊得他手足无措,忙不叠的安慰,道:“你不是说朕一言九鼎么,朕说刚才那句话说错了,便是说错了,谁敢往起居注上乱写?”

    刘贵妃破涕为笑,道:“真的么,皇上不认为臣妾是小孩子了么?”

    刘备取出锦帕,擦了擦她睫毛上挂着泪珠,道:“你可比大男人都要鬼得多,又如何是小孩子了?”

    刘贵妃道:“多谢皇上夸奖。”

    刘备问薛珝道:“你刚才说有人为抢财物,在荒山上打死客商?”

    刘贵妃嗔道:“皇上,不是说了么,臣妾不想听死人的事!”摸了摸肚子,道:“如今可不此臣妾一人在听,这小家伙一定也在听,要老是听到这种消息,这小家伙非给吓坏了不可。”

    刘备早被刘贵妃拾夺的服服帖帖,叫他向东绝不敢向西,叫他往南绝不敢往北,见她不乐意听死人之事,便不再打听,当下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些无聊新闻,打了个呵欠,告辞离去。

    用过晚膳,刘备来到御书房,令人将薛珝传来,问道:“你日间说的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薛珝道:“微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说,有一个青年书生为了抢夺财物,打死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客商。微臣觉得一个瘦弱的青年书生,竟能打死一个壮硕的客商,自然十分有趣,便将他们之间的惊心动魄打斗场面用心记了,想说给娘娘听,没想到娘娘竟不爱听。”

    刘备喃喃地道:“一个瘦弱的书生竟然打死了壮硕的客商,这怎么可能,定有可疑!长安令是怎么判的?”

    薛珝摇了摇头,道:“微臣不知。娘娘让臣出宫时,一再告诫微臣只是打听小道消息,供其笑乐,绝对不能过问地方政务,一经查出,绝不轻饶。微臣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违抗皇上及娘娘的令旨,自然不敢去长安令衙门打听。”

    刘备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薛珝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刘备在书房中踱了两个圈子,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令人宣长安令马谡连夜入见。刘备问道:“听闻长安有人在荒山将人打死,抢劫财物,可有此事?”

    马谡没想到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人命官司竟然上达天听,转念一想一定是薛珝为了救刘蒙,到刘备那为其求宽,便即释然,说道:“正是如此,臣以查实,确系乞丐刘贤因觊觎客商财物,跟至荒山将其打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刘贤也已供认不讳,微臣已判其斩决。”心想:“如今已不是桓灵那会了,丞相曾对我言道当今皇上对宦官之害也是痛心疾,自然不会听一个小小的宦竖之言。薛珝啊薛珝,如今铁证如山,我看你有能本事能救人?”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所看到听到的证据,全是刘备去后薛珝出宫串通证人,做给他看的。他毕竟经验尚浅,只是从书本上读到一些断案常识,当长安令后遇到几件偷鸡摸狗的小案,牛刀小试,一一告破。于是他便以为自己是三国第一聪明人,天下间任何疑难案件到了他手里都将迎刃而解,这一麻痹大意,便一猛子扎进了薛珝给他设计的陷阱里,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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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介绍:
贾仁禄外号“路人甲”,一个小公司的网管,痴迷于网游。因疲劳过度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现自己重生在了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成了曹操手下一个普通普通的曹兵甲,而三国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色大美女貂婵竟是他的老婆。手里捧着这个级烫手的大山竽,在三国乱世中挣扎求存,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决定竭尽全力的保护这个身世可怜的美女,但以他那微薄的力量,他能做到吗?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重生之我是路人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